云天河道:“理论上是如此,不过我收不收又是另一码事。况且人一旦当了皇帝,要自动从宝座上下来实在是难上加难,成仙的诱惑远远不及称帝的诱惑,因为修仙还得看资质,无数人修仙一辈子都不能成功……好了,你专门来找我,不会只是想谈论这些的吧?”
李亨道:“当然不是,就算道长不肯做大唐国师,我还是想来道长这里请教,不知道长是否欢迎在下?”
云天河道:“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干什么,我为何要管你?”云天河抛给李亨一个玉牌,道:“拿此牌便可自由出入,不可交给他人。”
李亨道了声谢,道:“道长前日提到石堡城之事,即是去年之事,道长以为朝廷此举如何?”
云天河道:“此举自然是劳师之举,之前的王忠嗣乃是良将,他说石堡城坚固难攻,且攻下不利,此言诚然。后来的哥舒翰不通兵法,或许是迫于朝廷压力,强攻而下,乃至损失惨重,这当然是朝廷的过错。”
李亨问道:“那么若是道长主事,此城是攻还是不攻?”
云天河道:“天下哪有攻不下的城池?石堡城也不是啃不下的骨头,想要攻取之,有无数办法。若是我主事……你这话也太过荒唐,让仙人去做凡间之事,若是攻城,一把天火烧过去,哪有城池能够幸免?这不是攻城,而是杀戮!若是让凡人去攻城,自然也有凡人之法,传统之法,道天地将法,围困亦可,若是良将在,自然也有攻取之法。也可以**用以攻城,用此火药,凡人也能造出仙神之力,只要用量足够,多坚固的城墙都能够炸掉。”
李亨听得火药一物,喜道:“竟有如此之物!凡人也能制取?道长请教我!”
云天河道:“咳,这种东西自然不难,只是这种方法始终是左道,战争之胜利,不是在物,而是在人!况且战争之事,须慎之又慎,好战必亡,难道朝廷不知?内政不修而求每战必胜,岂非痴人说梦?”
李亨问道:“那么内政之事又该如何?”
云天河道:“咳,咳!天下如此多能臣,只是未能发挥作用而已,你又何必来问我?”其实云天河是不了解唐朝的官僚制度,自然回避不答。他继续道:“内政之事,其根本无非是钱粮,而钱粮从何而来?自然不是从孔夫子的书中出来,也不是从商人的买卖中出来,更不是从诗句中出来,而是从农民所耕种的土地中出来,或者是从手工业者劳作的双手中出来。而历代王朝之兴亡,多是因为土地之事。”
李亨听得一惊,道:“土地?秦亡于暴政,先汉亡于王莽,而后汉亡于外戚与宦官,如此种种,何曾与土地相关?”
云天河道:“你长在帝王家,自然不知民间疾苦。这天下初定之时,乃是刚刚经过战乱,荒芜土地甚多,因此农民能有足够的土地养活一家人,自然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国家也渐渐发展起来。大唐建国之时能够实行均田制,自然也是意识到这一点,百姓若是能够生活下去,何人会去造反?而国家慢慢发展之时,财富增长最快的当然不是农民,而是地主……呃,是有钱人,他们当然会不断置办土地,于是土地便渐渐集中。到王朝后期,土地兼并之事越来越严重,无数农民没有土地,无法生活,自然就成了‘暴民’,聚众造反也就不奇怪了。秦末之时,看似暴政引起暴动,而实际上没饭吃的农民不知有多少!而汉末之时,若不是土地兼并,哪会有绿林赤眉,还有黄巾三十六方之众?而此时天灾人祸多为王朝灭亡的导火索,天灾则为旱涝之灾,如此则加重农民饥荒的程度,人祸则为奸臣或外族蛮夷等等。民贫为根本原因,若然人民富足,再多的奸臣也没法使整个王朝灭亡。”
李亨听得犹如被电击一般,久久未能回过神来,良久才道:“道长此言过于匪夷所思,仔细一想似乎有些道理,只是过于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