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唐晓风就来到科室了。
上周,附近一卫生室将一名青霉素严重过敏反应的小孩送到急诊科。由于病情危重不宜频繁搬动,无法将之转至儿科,只好留在急诊科治疗。
科室全体医护都在为这个危在旦夕的小病人担忧和忙碌着。
为这小病人,方玉儒已在科室吃住六天了。每晚都在病房泡到凌晨一两点才回值班室睡个囫囵觉。有时,刚上床又被值班医护喊起来。
昨夜,他又是通宵达旦地泡在病房里。
因为,小病人昨夜十点钟,已丧失自主呼吸了,完全依赖呼吸机辅助呼吸。且肾脏和心脏功能都已出现衰竭。
谁也不知道这条小生命还能坚持多久。
小病人生还的希望很渺茫。孩子的父母每天心怀悲痛地守在抢救室外。
毕竟,孩子只有七岁啊!
小女孩的母亲每天以泪洗面。
当父亲的虽不似妻子那般感性,但他既要担忧孩子的病情又要为医疗费发愁。巨大地压力把这个年逾四十的汉子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的晦暗的脸上写满了悲痛和无奈。
虽然,他已预感孩子救活的希望很渺然了,但他对医护们为女儿所付出的努力和辛苦仍充满感激。
翌日,十点三十二分,小病人的心脏终是停止跳动了。
孩子的夭折让方玉儒心情特别沉重。
二十多年的行医生涯让他遇见过许许多多生离死别的场景。经验告诉他,在医院老人的离世是生命的自然终结。父母的谢世,对于儿女虽是悲痛,但事有预料,家属的情绪相对冷静理性。
然而,孩子的夭折属于非正常的生命终结。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痛,令为人父母心胆俱裂。
同是身为人父的方玉儒很同情这些不幸丧子的为人父母。
宣布小女孩死亡的时候,方玉儒沉重地向唐晓风挥挥手:“做好尸体料理。为她洗把脸,让她清气地走吧!”
方玉儒走出抢救室,右手庄重地按在女孩父亲的肩膀上,无限同情地说道:“兄弟,我们已经尽力了,是孩子没有命啊!”
小女孩的父亲双膝一屈扑通地向方玉儒跪下,痛哭道:“医生,救救我的女儿!请你救救她啊!医生,你救救她!”
方玉儒忙扶起这位肝肠寸断的父亲。
一个小时之后,孩子被殡仪馆的车拉走了。
孩子的父亲走出门,又像忘了什么东西似的返回来。
方玉儒正纳闷,孩子的父亲已向他恭敬地鞠了一个躬:“谢谢你!医生!”未等方玉儒反应过来,这个中年丧女的汉子已大步流星地走出门了。
方玉儒行医二十多年,第一次见到孩子抢治不成功还感谢医生的家长。他惊愕地看着汉子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送走病人之后,方玉儒方才感觉浑身疼痛。
一夜奋战使他连脸都未能洗,早餐也没有吃。
此刻,他已是又累又饿。他想回值班室洗把脸,到食堂吃些东西再回家好好地睡一觉。
方玉儒正在值班室洗漱,忽听到办公室那边人声嘈杂,一个歇斯底里的女高音传进他的耳朵“大家看哪!急诊科主任方玉儒与范丽丽医生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啊!方玉儒的心早已被这狐狸精掳掠去了,一个星期都不归家,至今下落不明!”
“方玉儒,你这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点给我滚出来!让大家瞧你那狗模样!”
“方玉儒,你不敢出来是吗?!你既然有种与范丽丽这狐狸精鬼混,还怕亮相?!一个星期不归家,你有本事啊!惹老娘急了,对你没有一点好处!你以为你帮狐狸精写论文,进副高,她就会感激你,嫁给你了?!你做梦吧你!也撒泡尿照照你的那张树皮脸看看!”
“方玉儒!你给我滚出来…..不要在外装什么圣人了。那人模狗样都端了半辈子了,我真是替你脸红!.......”
这是妻子方华的声音。
方玉儒倚墙谓然长叹……
他想出去又怕方华看见自己更加怒火难歇。
他了解方华。
当她火气上头的时候,别人越是劝阻,她越是跋扈。所以,每当方华心烦找茬的时候,他总是沉默不语。
方华的跋扈令他厌倦和无奈。
方玉儒倚在值班室里门边,屏气等待方华离开办公室。
门外的方华越骂越气,越气骂得越不堪入耳。
门内的方玉儒愈听愈不安:“看来,今天方华找不到人,她是不甘罢休的。现在,纵是丢尽颜面也要露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