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比往常来得要晚。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夏阳,不温不火地照着大地,像一篇没有Gao潮的小说令人心焚而懊恼。
可谁曾想到这貌似温润的夏日正悄悄地酝酿着一场威胁人类健康的大灾难。
今年初夏,一例不明原因的呼吸系统感染死亡病例经媒体报道之后,立即在全国掀起轩然大波。
后来,该病例被世界卫生组织确诊为“非典型性肺炎”。
这是一种新发现的传播快,传染性强,死亡率高的新型烈性传染性疾病。该病毒侵入机体后可以进行复制,引起机体异常免疫反应。从而破坏机体免疫系统造成机体免疫缺陷。最终导致患者因多脏器功能衰竭而死亡。其死亡率高达15%。
随着第一例确诊“非典型性肺炎”病例的发生,为了防止造成大范围的疾病传播,全国掀起一场抗击“非典型性肺炎”的群防群控,科学防治的人民卫生战役。
卫生部要求在全国范围内的所有公共场所包括进出城市的路口均设体温监测站。凡是发热或疑似感染的人群均予隔离治疗。一些娱乐场所暂停营业。
唐晓风所在的这座小山城竟被确定为“非典”发源地,被国家卫生部划为重灾区,成为抗击“非典”的重中之重的城市。
医院抗击“非典”的任务艰巨而繁重,急诊科的所有医护早已没有公休的概念了。只要一有发热病人要求接诊的电话,无论白天或黑夜,无论是阴雨或晴天只管赴汤蹈火就是。
传达文件精神的当天晚上,唐晓风和方玉儒被指派前往市郊接诊一名外出打工因发热害怕被隔离而乘车逃回老家的农民工。
在市郊加油站的男公共卫生间里一名年约四十的男子倒在蹲位上已了无生息,方玉儒和唐晓风顺速将病人从厕所里抬出来放在地板上进行人工心肺复苏。
“晓风,肌肉注射肾上腺素一支!”病人血已凝固,无法进行静脉用药,方玉儒给唐晓风下口头医嘱肌肉注射药剂。
虽然,方玉儒清楚病人已经毫无抢救意义了,但是作为医护人员不能一见病人没了立即面无表情地打道回府吧?!
所以,出诊在外,病人纵是毫无抢救意义,医护人员也要按常规作救治诊疗以安抚家属。
刚才,还在一旁围观的人一听说病人已死都惊骇地躲得老远。
病人已死亡,医护两人仍旧为死者作尸体料理。救护车上没有尸单,方玉儒跟死者家属要来一张床单当作尸单包裹尸体。
只有一张床单,只能用半幅来托垫尸体半幅来覆盖尸体。
医护两人欲将床单铺在地上将尸体抬放在半幅床单之地后再翻转另半幅覆盖尸体表面。
但是,郊外夜黑风高,惟一的照明工具是观察病人瞳孔所用的手电筒,医护两人几次欲将尸体抬进床单内均因床单被大风掀起而无法安放。方玉儒招呼司机前来帮忙,司机惊骇死人不敢前往。
医护两人只好将尸体放下,重新铺好床单。然后,一边用脚踩住床单一角一边将尸体抬入尸单内。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尸体无恙地置入床单内。并将之裹好抬至公路边祙乳胍枪堇慈耸帐体焚烧。
一切处理妥贴之后,医护两人才随车返程。
“过火!过火!快燃纸过火!”唐晓风朝办公室高声喊到。
“过火”是当地的丧事风俗。
所谓“过火”就是丧事主家在亲友奔丧返程必经之路置上一盆炭火旺盛的风炉及一盆煮得热乎的柚叶水,让奔丧归来的客人用柚叶水洗手,随后跨越火炉去除晦气。
据说这样做能将晦气弃于郊野,且新故鬼魂不能追随阳居者的魂魄回家扰人了。虽然这一说法毫无科学依据,但不管它是民俗文化也好,迷信也罢反正于人于己均无害处做做也无妨。
所以,每当出诊死亡病例归来,出诊医护都会呼唤病房医护帮忙燃纸让出诊医护“过火”。
“啊!过火了!”方玉儒对准燃烧地火苗一跃而过。
“南无阿米陀佛——”司机梁金霖嘴里念念有词,并不急过火。
“哎呀!火都燃尽了你还念经!快过,我还等着过呢!”唐晓风笑着推搡梁司机过火,自己也跟着跨过火苗了。
洗手的时候,唐晓风发现自己的手套有破损,手上沾满死者的口鼻分泌物,顿时吓得大哭起来:“主任,我的手套破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方玉儒被唐晓风吓坏了,他急忙检查自己的手套:“哎呀!我的手套也破!这教人如何是好啊?!”方玉儒也大惊失色地喊到。
方玉儒立即将情况报告医务科。
为了安全起见,院领导决定将方玉儒和唐晓风两人送市传染病院进行一周的医学隔离。并加强医护人员的个人防护措施。
方玉儒和唐晓风这对难友在传染病院熬过了漫长的一周。
今天是他俩解除隔离观察的大好日子。
一大早,方玉儒便来到唐晓风的病室。
“小懒虫,起床了!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别睡了!”方玉儒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朝唐晓风的ρi股打了一巴掌。
一周的亲密接触,方玉儒对唐晓风的性情已是了如指掌。
“哎呀!痛死我了!方玉儒,你尽会欺负孱弱的女子。有本事你欺负司机组的梁金霖,看那相扑手不把你的手骨打折才怪!噢!还有!我再一次郑重地警告你,我仅仅是贪睡的少女,而不是懒虫。倘你再敢叫我一声懒虫,看我怎么收拾你!”唐晓风蒙头在被子里,语气汹恶地喊到。
想到今天便结束他俩的“亲密接触”了,她的心原本已是甚感悲凉,而这个没心没肺的方玉儒还有心思玩笑,真是气人!
“哦!贪——睡——的——少——女——起床了!别让太阳把ρi股晒焦了哦!”方玉儒故意把语气调得极其温柔,并将“贪睡的少女”几个字拉得老长。
唐晓风气咻咻地起床了。
方玉儒倚门看着这个似乎永远都长不大的女孩吭哧吭哧地在病室里来回走动,心想:“老天怎么造出这么个聪慧狡诘的鬼精灵来。”
“简直是掉入人间的精灵哪!”方玉儒在心底轻叹到。
唐晓风洗漱好之后,一对难友便一同到食堂吃早餐了。
“哎——,你说在家的难兄难弟们现在是闲得发腻呢,还是忙着跳‘快三’呢?”唐晓风仰望天边的流云,突发奇想地说到。
说到病房,方玉儒食欲顿失。他随手将饭盒搁在回廊栏杆上,满脸忧虑地说道:“唉!非常时期大家都忙着抗击‘非典’,我这个主任倒好,躲到这里乘凉来了,真是惭愧!”
唐晓风见自己沟起方玉儒的自责之情即刻懊恼万分,她实在不愿破两人私下相处的愉悦。
“嗨!别谈这恼人的工作了,说说你的罗曼史!”唐晓风故作轻松地说到。
“我有什么罗曼史?我们那一代人结婚是为了搭伙解决吃饭问题,哪有你们这般浪漫。”说到男欢女爱,方玉儒竟是一脸羞色。
唐晓风见方玉儒满脸的羞涩相哪里肯放过他,继续纠缠道:“我不信你是为结婚而结婚。你倘不爱嫂子怎会娶她?当年你俩一定爱得死去活来,刻骨铭心是吧?老实坦白是不是这样?!”
“是很爱,可惜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说到家事,方玉儒的神情怅惘起来。
“想象不出与你这样的人恋爱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一定很酸很土吧?!”唐晓风故作镇定地说到。
对她来说,方玉儒的一切都是那么生动而神秘,她希望能从他的嘴里探出更多关于他的生活以及情感方面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