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体制内子弟亦是有着自己的家庭背景,父亲那一辈人在江南省各个衙门里面有着关系网。说起来,他自己的思阅文化,都是挂靠在某个政fǔ部门下属的事业单位那里,这才名正言顺的经商且涉足了出版行业。
不过县官不如现管,即便是自己的长辈身居省厅部门要职,可是也干涉不到跨部门的文化出版领域,这一次出版社的上级主管单位过来说话,让罗戈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应对的办法。
杨一来的时候,罗戈还窝在他的老板椅里有些走神,等到男孩在对面坐下,胖总才回过神来:“这一次不单单是小鬼/子挑事啊,好像有人借机在背后搞小动作。”
“嗯?”杨一有些奇怪:“罗哥你家里……”
又看了一眼罗戈的脸sè,发现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忌讳神sè,杨一这才接下去:“你家不是有关系的么?这次怎么会搞成这样?”
罗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按着太阳xùe苦笑:“第一,以前分管文教科技的副市长吴四明,一直是中立派,没有站队,姜叔来了之后他才向市长那边靠拢;第二,思阅发展的太快,挡了一些人的路啊;第三……”
又组织了一下语言:“第三,现在经济形势你知道吧?”看到杨一点头后,罗戈才继续道:“现在的经济形势不好,我估mō着,上面是准备把这一次的事情做大,当成是文化输出的政绩项目。”
“就一本漫画,也值得一些人眼红?”杨一是知道98年前后,亚洲金融危机爆发的时候,国内市场一片万马齐喑的萧条景象,但是他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抄袭模仿一本漫画,就能够拉动一个沿海省会城市的经济。
“这也太夸张了点吧,我们国内每年海外发行的书籍,那得有多少本?怎么单单就我们的这个值得他们大书特书?”
罗戈心情压抑,说话也就冲了点:“还以为你有多明白呢是政绩工程知不知道?就是大家面子上好看的再说《云荒》的销量你也清楚,全国都是数得上号的,现在市委宣传部的那些人随便炮制点什么‘我国当红动漫走向国际创造外汇’,什么‘古韵飘香,国漫《云荒》岛国扬名’,你觉得够不够格大书特书?”
“这么说,就是有人打定主意,把我们的利益卖给岛国人,然后换取他们自己的名声,反倒是我们这个苦主什么都捞不到了?”杨一也不介意罗戈的语气,现在这种的情况下,这胖子的肩膀上想必是担着不小压力的。
豺聚狼奔,妄窃非分声名;蝇飞鼠走,饕餮他人之利,怎么看都是魑魅魍魉在作怪。
“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的名头打响了。”罗戈苦笑,眼睛里却看不到多少笑意。
杨一皱了皱眉头,估计这次的事情真是有些棘手了,要不然一向斗志昂扬的罗戈也不会这么低落。
“文化局和出版局怎么说的?”杨一把思路收回到正题上。
估mō这两个主管单位的人,在和罗戈接触的过程中多少给了胖总一些气受,现在杨一提到两个单位的名字,就让他忍不住的火大。
“一群什么东西,说人话不做人事”罗戈烦闷之极地恨声道:“无非都是些空话,什么顾全大局,什么各退一步。”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不说这些场面话,难道还直愣愣和你掏心掏肺——罗总这事儿你看着办,要是nòng的大家不满意,以后别怪我们卡你
文化局和新闻出版局起了心要给一家出版社使坏,那办法还不是大把的有?这事情你不干,好,以后出了事也别找我们这就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游戏规则。
“那些人说是后天,要举办不对外的签约仪式。”罗戈哼了一声:“想要抢着把事情拍板。”
怪不得一路上过来,知道些许内情的总编主编们,都是士气低昂,也有忿忿不平的,却是干窝火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张助理终于忍不住,小声建议道:“罗总,您不是和市委姜书记关系不错?”
“不行”出言否定的是杨一:“这件事情要是我们自己能扛下来,事后让姜叔叔帮着擦屁/股倒是可以,但不能把他推到前面做挡箭牌,就算他是市委书记,也不能挡了多数人进步的路。”
杨一及时的出言解释,让罗戈只是瞪了自己的助理一眼,倒也没有多做文章,任意拿属下使性子。
张助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趁着罗戈想心事的时候,就感jī地看了杨一一眼,觉得这小子比自己机灵不说,还很是够义气。
磨磨蹭蹭到下午六点钟,罗戈面前的烟灰缸里,烟头都快要堆了出来,杨一看着外面,似乎还没有人敢擅自离开,就敲了敲桌子:“先让他们下班吧,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也不是办法。”
“把他们耽误了好久?就这么急不可待?”罗戈闷声哼了一句:“你要走就走,别在这儿搅和了。”
又觉得自己的语气还是重了些,就头也不回的对着后面的助理挥挥手:“你去通知他们下班。”
有些同情地看着罗戈,这个胖子从被自己拉上奔向云中书城的道路上后,先是为了资金的事情,估计就没睡过舒坦觉,现在更是陷入了一堆堆的麻烦。
有时候杨一也不禁在想,遇上自己,到底是这个胖子的福气,还是他痛并快乐着的不能言说之苦呢。
不过自己先前的那个想法,稍微完善一下后,也还是不失为绝佳的应对之策啊。
那是现在就告诉这个胖子,还是继续让他憋屈一下?
84.一盘三国杀
84.一盘三国杀
礼拜四。
宣传部,文化局,新闻出版局,教育局四大单位组织的内部签约会议,在江宁宾馆如期举行。
六七十人的场面,除了一些头头脑脑之外,或许很多人连这次会议的主角是谁都nòng不清楚,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蚂蝗一样,蜂拥而来。
江宁宾馆的一个侧厅里,十几桌酒席只待入席,两瓶凤凰台加一包中华,四个冷拼已经上齐。厅门口站着不少各部门的干部,三五成群地谈笑风生,有些人瞅一眼门前充气横幅上的大字,就有些好奇。
“这什么签约会?思阅我倒是知道,这个集英社是哪里的神仙?”
另一个漫不经心地“嘁”了一声:“谁知道呢,你们文化局的都不清楚,来问我们教育局的人听说是那个思阅文化搞的一本书,要在岛国出版发行。”
“又是思阅?市委宣传部的人都请到了,他这面子也够大的”先前发问的那个文化局小科长就忍不住感慨到。
听了这人的感慨,旁边立刻有人冷笑着chā嘴:“算了吧,你以为这一次是给他思阅做宣传?人家现在指不定怎么骂娘呢”
看到周围的人听了自己的话,都一脸八卦围过来的样子,那chā话的人就嗤笑一声:“这事儿我最清楚了,据说是岛国那个叫集英社的,看上了思阅上一次cào作的那个漫画,就是那个什么叫《云荒》的,有印象吧”
周围一圈人都点点头,他就左右看了看后嘿然道:“不过据说是两边条件谈不拢,然后那些岛国人,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指点,居然找上了文化部和出版局的关系你们想想,思阅的罗胖子家背后靠着谁?现在吴市长又是站哪边的?再说自打思阅出版的两本书大火之后,他们那圈子里眼红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这些事凑到一起……”
“喏”那人拍拍巴掌,又一摊手:“不就搞出了这个事儿”
“那思阅文化不是吃了个闷亏。”一群人啧啧感叹道:“强买强卖啊”
“你管那么多干嘛,出成绩了领导高兴,领导高兴我们就好过,理他思阅文化是死是活?”那人撇撇嘴:“谁叫现在科教文卫这一块正好需要树立典型呢,又赶上这些岛国人来凑热闹,只能说思阅是生不逢时,上边有需要,就该他们来顶包。”
这些人大抵都是ρi股决定立场的货sè,闻言就连连点头附和:“那是,那是”
正谈着,门口来了一群人,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兼精神文明办主任裘辛,旁边正是集英社的野村申奈,两人身边围着习红军,文化局局长刘chūn健,新闻出版局局长郑文……看到越州文教单位的大小头脑悉数到场,先前围在侧厅前闲谈的人们立刻围了上去。
“裘部长好,诸位领导好”江宁宾馆的接待主任早早就等在了大厅那里,一看到今天的主角到场,立刻就迎了上去,一脸的热情笑容:“酒会已经准备好了,您看……”
裘辛就微笑着颔首点头,很是让人如沐chūn风,说起来今天的这个签约会,还是他昔日的属下,文化局局长刘chūn健得到消息后拍板的产物,不过刘chūn健却也没忘记在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的老上司,有了宣传部门的加入,这场针对思阅的阳谋,无疑会更加的十拿九稳。
不过说到底政fǔ部门在这次的会议上,起到的是一个引导桥梁作用,怎么都不能忘记了主角,裘辛就满面chūn风地看向旁边的野村申奈:“野村先生,那我们就先入场吧?”
被问到的集英社版权事业课副主任,这两天通过和同胞池上介一的联系,倒是也了解到了不少这片土地上的习俗,虽然对这些收受了自己“礼物”的官员们印象不佳,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就笑着点头。
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一样:“那个,请问杨君和罗总,他们到了没有?”
听了翻译的话,还没等裘辛答话,旁边就有秘书上前:“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了,马上就到。”
裘辛满意地点点头,又对野村申奈一行人笑着说明了情况,就带头往侧厅里走去。
领导们在主席台落座,台下最中间的位置,空出了两张桌子,无疑就是留给大小头脑的,其他人也纷纷找合适的位置坐上去。
就等着象征性地签约后,再开始觥筹交错的庆祝。
会场的人员刚刚安排好,几个领导还没来得及发表一通讲话,就看到厅门口又进来一众人,为首的一个胖子,身边是一个个子稍嫌有些矮小的中年人,正有说有笑地并肩而入。后面似乎还跟着两人,被前面的人挡住后,就看不太清楚面孔。
几个市局的头目这下算是真正出了一口气,虽然他们是思阅文化的垂直主管单位,心里也觉得罗戈是不敢和他们较劲的,但是人家背后毕竟也还是有人,万一咽不下这口气撕破了脸,那自己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不过现在几个人还算准时的到场,看来这一次,他们是准备捏着鼻子认吃亏了。
几个人站在厅门口,一个工作人员就上前去引路,罗戈看了看头上的充气横幅,就停下步子对着那人耳语了几句。
这一下,离门口近的一些人,都看到这工作人员先是愕然,然后盯着罗戈旁边的小个子中年男人看了好几眼后,面带难sè地回到了主席台边,对着疑huò不解的头头们小声解释了起来。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很是微妙古怪,一些坐在四周席位上的,趁着头头脑脑的目光没有注意自己,就忍不住开始低声议论,中间的几张桌子上,有人不住的拿眼睛往主席台上瞥。
瞥一眼后,又赶紧挪开视线,生怕自己惹上池鱼之殃。
等到裘辛一脸错愕,他身边的大小头目们也是面面相觑着看过来后,罗戈已经是带着人走上了主席台。
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脸上,尤其是野村申奈,这个岛国人几乎是见人就笑的和气面孔上,第一次流lù出荒谬,焦灼,不可置信……等等等等极为失态的神sè。
不过罗戈倒是连看这些人的力气也欠奉,直接走上了主席台边上,留给他和杨一的位置,然后扒拉了一下面前的话筒。
满大厅的主任秘书科员,大大小小的机关干部们,此时就像是一个庞大的非洲狐獴家族,个个都伸直了脖子远望而立,那可笑的模样,让门口shì立这的两个小服务生都忍不住挤眉nòng眼失笑起来。
“很感谢各位领导,感谢各位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同志们,对我们思阅文化的大力支持和关爱。”罗戈的开场白让杨一忍不住嘴角抽搐——我们这是来砸场子的好不好
打脸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huā,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谦让。
打脸是暴动,是被暗算被针对的阶级,推翻那些暗算针对自己的hún蛋们的暴烈行动。
不过少年的话也只能在心底想想而已,换了他自己,大话套话说得多半是比胖总还要顺溜的。
扫了一眼身边头头们的猪肝脸,野村申奈这个注定要沦为笑柄的可怜儿,已经要hu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抑制住自己的怒气,而不至于浑身颤抖得失态。
“这一次,在大家的努力下,我们思阅终于和来自岛国的讲谈社达成协议,与他们旗下的《少年MAGAZINE》杂志签订了合约,国漫《云荒.九州飘零》,也将正式登陆岛国市场。”罗戈说到这里,就停下来顿了一顿。
那好整以暇的模样,似乎就在等着大家给他鼓掌了。
不过底下人看着自己领导古怪难堪的脸sè,哪里还敢在这个当口多生事端,都一个个自觉地闭嘴噤声。
但是心中的好奇却像被泼了油的火堆,越燃越旺。
杨一此时正大大方方地坐在大厅中间空着的两张桌子,其中一桌上,其实主席台上本来也有他的位置,毕竟他可是《云荒》的作者,但是现在野村申奈占据了罗戈身边那人的位置,杨一也只好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
尽管身边有讲谈社助理人员的陪同,但是一个学生坐在中间的席位上,还是稍微显得有些突兀。
不过杨一也是没有办法,今天的这件事情,总得有一个著作权人到场,且到场的目的,又是对着越州市文教头目放群嘲拉仇恨,这种摆明了是需要高端技巧的MT活计,杨一可不好丢给那个面具脸女生。
旁边的桌子上就是集英社的人,女助理浅川自打变故突起,两只手就一直死死按着桌子,似乎忍不住要站起来的样子,这种打击实在太出人意料,没办法。
杨一看到她向自己看过来,目光里都是那种“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的忿然控诉,仿佛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一切,不由得就噗嗤乐了。
这表情,也太正直了吧去演窦娥都妥妥的。
然后趁着绝大多数人的视线还集中在罗戈的身上,就冲着那位知性美女做了个郭芙蓉撇八字的经典动作。
女助理在陡然间咬紧了牙关,脸上犹如式神附体,一片铁青。
台上的胖总居然也抽空注意到了杨一的小动作,连忙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可是身上的一圈féiròu,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像是果冻一样颤巍巍地抖起来。
罗戈发言完了以后,一时间有些冷场,不过裘辛到底是做宣传工作的,经历的突发事件多,反应也快,就轻咳了两声,看到众人的目光都回到他身上,才沉声道:“这个事情……”
还没说完,一旁的野村申奈终于按捺不住,涨红了脸看着裘辛:“这是怎么回事?我需要贵方一个解释”
旁边的刘chūn健背后早就冒出了一身的白máo汗,这个文教系统的内部会议,可是他提议召开的,一来是统一战线,二来也是存了几分表功的意思,可是没想到,现在却把自己的老领导陷到这种境地,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不用裘辛吩咐,他就连连给翻译使眼sè,先到一边对付野村申奈去了。
裘辛心中也是恼火,不过他是搞宣传的人,脸皮工夫早已经过了筑基开光这种修炼的初级阶段,居然还能笑呵呵地看向旁边的罗戈:“这是我们越州出版界明星单位,思阅文化的总经理罗戈。罗经理,你这个是不是对上面的精神,有些理解错误了。”
“错了?”罗戈装作没听懂的模样愣了愣,然后看看身边的人:“这一次,市里面不是希望我们思阅好好配合工作,打响我国动画走出国门的新世纪第一枪么?这我不就请来了讲谈社,还在第一时间达成了合作意向。”
这话,是文化局和出版局找上罗戈后扯的一通大道理,现在这胖子拿出来回敬给他们,倒把裘辛噎了个结结实实。
暗渡陈仓,驱虎吞狼,思阅文化这次倒是耍的一手好伎俩
85.领导请吃亏
85.领导请吃亏
暗渡陈仓,驱虎吞狼,这就是前天晚上,杨一给罗戈定下的计策。
自己的漫画,到最后总归是要登录岛国的,既然有些蝇营狗苟之辈存心想要伸出黑手,那就不如顺势而为,既让上面那些主管单位无话可说,也完成了自己的布局东亚的第一步。
而之所以要找上讲谈社,除了岛国动漫三大家之间的竞争关系外,这个老牌出版社早在60年代就开始了和中国出版界的交流,而78年后更是加强了两边的往来,这些都是杨一的理由之一。
有合作基础,对国内图书市场亦有一定的了解,更不会因为《OP》和《云荒》的剧情雷同,而咬住周边授权不放,所以杨一这才紧急联系了对方。
果然是一拍即合,讲谈社的少年漫画部,对于大海另一边的青少年图书市场,关注度居然也不低,过来交涉的版权部副部长,甚至直言他们早早就看上了《云荒》。不过在内部的预计中,岛国三大动漫杂志,也就是自己和华夏有些交往,另外两家竞争对手是不会把目光投注到对面的大陆上的。
正是因为抱有这种思想,才让讲谈社在《云荒》的版权引进上落后了集英社半拍。
不过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是,集英社因为《云荒》和《OP》之间天然的冲突,所以不满足只是拿到书籍的邻接权,倒让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
“这个,裘部长,我可是严格按照文化局和出版局各位领导的意思来的”罗戈一副掏心掏肝的诚恳表情,简直就像是辫子戏里面的奴才给主子表忠心:“其实本来吧,现在就运作海外市场,对于我们思阅来说,还是勉强了点。”
也不去管周围大小头头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罗戈话头一转:“不过,既然是为了大局着想,既然是为了配合这一次的教改,推广树立青少年典型,我们还是毅然接受了这个任务。”
裘辛脸皮扯着嘴角动了两下:“你们思阅有这个决心,我很高兴,但是既然是出于好心,是不是就应该听从统一的组织安排呢?”
“我们听了啊,要不也不会现在就同意出售版权。”
裘辛一下子心头有点堵,这个罗戈以前倒也打过交道,还没发现他是这么个滑不溜手的角sè。若要说听从安排,他们确实达成了文化交流和版权贸易输出的目的,对于大方向上的宣传造势,也是有好处的。
只是撇开集英社,换了个讲谈社,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集英社的野村先生,虽然一开始不是由政fǔ部门组织牵头,但是毕竟后来相关单位是出了面的,也可以说是半个官方指定人选了,你又擅自换了合作人,把刘局长郑局长他们又置于何地呢?”裘辛现在也是强忍着心头的火气,如果换了一个出版单位的人敢这么做,他当场勒令停业整顿的心思都有了。
“哦,这个事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可能还是在沟通上出了问题,没有把上级的精神领会透彻。”罗戈呵呵笑了笑,虽然他现在是在装孙子,可是心里面却美得很,大有你奈我何的架势。
旁边的郑文再也忍不住,就狠狠瞪了罗戈一眼:“你这样做,让我们有好被动知不知道?恣意妄为,政fǔ的信誉都被你nòng没了”
“郑局长你这个话就错了。”罗戈貌似谦恭一笑:“我们这一次的主要精力,还是在海外出版的成功与否上,至于和谁合作,根本就无关紧要对不对难道咱们老百姓还会去关心是国外哪个出版社出版了《云荒》?”
然后不等裘辛这一干人发话,又一副为大家考虑的无sī模样:“再说我国的出版工作者协会,和讲谈社还之间还签订了选派人员进修的计划,现在都还有人在人家那儿呢我要是选了他们的竞争对手,以后进修回国的出版人会怎么看我?”
不甘心啊,在座的这么多人,除去和这件事无关的人员,几乎个个都是不甘心的表情,可是偏偏又被这个胖子抢占了道理。
一时间,几个头脑心中居然升起了一种无法抑制的挫败感。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难道还能使绊子让签约黄了不成?那可不单是损人不利己的问题了到时候这胖子往上一捅,再加上那个什么讲谈社也出面交涉的话,台上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得吃排揎。
市委不会给好脸sè那就不用说了,怕就是市政fǔ那边,都得要这些人好看。
现在政fǔ一整个领导班子,都在研究搞活经济的问题,难得出了一个可以好好炒作的契机,哪里能放任有些人因为sī怨去破坏。
到了最后,野村申奈一行人再怎么愤怒,也只能咬牙切齿地离开,至于这个岛国人难得失态的叫嚣着什么“要向岛国驻魔都总领事馆反应情况”,这是“赤/luǒluǒ的商业欺诈”之类的泄愤之语,自然有宣传部的相关人员去解释安抚。
也难怪从头到尾都是以彬彬有礼的面目,出现在人前的野村申奈会这么恨极。原本期盼的东西,就这么触之可及地摆在你眼前,仿佛是虔诚的信徒祷告了经年之久,那些虚无缥缈的愿力终于将要结出金苹果的样子。
然后假扮成耶稣的魔鬼就陡然出现在你的面前,说:“你们得不着,是因为你们不求。你们求也得不着,是因为你们妄求。”
在杨一看来,即便是自己一手覆灭了原本的《OP》,还有《少年jump》的壮大之路,但是这些岛国人就是妄求而已。
我要走你的路,让你无路可走。
我的东西是我的,你的东西还是我的
外邦人而已。
……
对于一干大小领导来说,世界不美丽,可生活还要继续。
他们不知道这位后买票先上车的讲谈社副主任藤冈策,到底和思阅文化达成了什么样的火线协议,但是很明显,这一次思阅没有吃亏。
反倒是他们,不得不动用行政权来给这次的签约造势。转了一圈,原来捏着鼻子也要认吃亏的人不是思阅,而是他们。
“怎么样?”从主席台上下来,众人入座的时候,罗戈就和杨一嘿嘿低语着:“那小鬼/子还想占爷的便宜,这不是灰溜溜就滚了。”
杨一看了他一眼,表情淡然:“这才一个而已,一开始算计我们的,可不单单只有那些岛国人。”
罗戈一滞,心中愕然——难不成你还想拿这些局长们撒气?这心未免也太大了,能让他们吃了哑巴亏,局面已是大好,可别nòng巧成拙。
不过看到裘辛也带着人从另一边下来,罗戈只能把这话咽回了肚子,笑着又给大小领导们介绍了杨一。
“你就是那本漫画的作者啊?”裘辛先前也有些猜到杨一的身份,不过现在亲耳听到罗戈证实,还是有几分淡淡的讶sè。
可也就是多看了两眼而已,在副部长想来,这个小孩能nòng出一本如此受欢迎的漫画,多半还是机缘巧合。再说以裘辛的身份,漫画这东西到底还是不太能入他的眼,对杨一也就是表面上的和颜悦sè,转头就忘在了脑后。
酒桌上,裘辛和其他三个头头,算上罗戈,讲谈社版权事业部副部长藤冈策坐到了一桌上,还有几个副局长,精神文明办秘书长之类的人也在其中。
旁边的桌子上,就是杨一,还有藤冈策的助手,再加上几个单位里要害部门的办公室主任,科长之类的人物。
头桌上面的气氛还算不错,那些人再怎么不高兴,气度城府还是有一些的,再加上暂时看来,他们和思阅也勉强算是一个利益团体,喝着喝着也就热络起来,反而是杨一这一桌,一圈人除了给那个助理敬了几杯酒,对于某位作者根本是视而不见的。
不过这个hún吃hún合的家伙倒乐得清闲,他前世就对杯中之物不太喜欢,现在加上年龄的问题,更是敬而远之,一个人埋头吃得有滋有味。
江宁宾馆由越州老牌的招待所改制而来,虽然整体不比知味居,但一些特sè菜还是有着自己的特sè和口碑。
看到杨一大快朵颐地样子,前两天跟着徐哲康,见过杨一一面的中等教育科科长王旻峰,估mō着是看不顺眼,就呵呵笑着用饮料杯倒了满满一杯白酒,大概能有三两多的样子,推到杨一面前。
“小杨同学,今天也要算是你的好日子,书都卖到国外了,是不是该陪叔叔们喝一杯?”
杨一从碗里抬起了头,看了看眼睛里闪着不怀好意之sè的王科长,好奇道:“你是?”
这倒不是杨一故意摆出这种态度,他的确对这位科长没有什么印象,萍水一面的人而已,何况那天余浦也没有专门介绍过他。
但是杨一这种诚恳天真如儿童的姿态,让王旻峰的脸霎时垮了下来,也不去夹菜,就这么瞪大了眼睛看着杨一。
那天在一高,他对这个学生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今天又没能如愿打压到杨一,气一直就不顺,更别提现在,自认为是受到了轻视。
旁边有王旻峰关系不错的人,就把筷子一放:“你这个小孩怎么说话?懂不懂礼貌?”
咦,这位的屁/股也够歪的,还真是把帮亲不帮理发挥到了很高的水平呢。
杨一就刻意装出几分学生调调:“我问问这位叔叔是谁而已?这就是没有礼貌?难道他是我们越州人人都认得到的名人啊?”
被杨一一通不甚犀利的反问,却堵得说不出来话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借着同桌人和稀泥的当口,呵呵干笑了两声不再纠缠,不过心中却给杨一狠狠记下了一笔。
王旻峰的不高兴更是溢于言表,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管这个小崽子什么少年作家漫画家的,倒时候怎么都要替他家长管教他一下。
这个桌上的人大半彼此相识,看了王旻峰的脸sè,多数同样是对杨一和那边的罗戈看不顺眼,也有几个对两方的小龌龊看在眼里,却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这学生有些楞,这一下算是得罪人了。
不过一桌的气氛并没有影响到整个大厅,随着服务员穿梭其间,不停端上来一道道美味佳肴,气氛渐渐升温,不少人在低下看着杨一这边,议论着这一次的事情。也有人猜着思阅和这个学生各自能分到多少稿费,眼睛不免有些发红。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的,门口那边一下子轰然,最外面的几桌人,甚至全都站了起来。
杨一透过重重罅隙,这才看到市委书记姜建漠的身影。
一路上对站起来打招呼的机关干部点头示意,脚下却丝毫不停地直接来到了主席这一桌,裘辛一干人正全都毕恭毕敬地准备迎接姜建漠的到来,却不料越州书记眼神一飘,就一个转折先跨步到了旁边。
桌上的人都已经提前站了起来,但是却怎么也没料到,姜书记会先跑到自己这桌上来,一个个不免都是小心又紧张的样子。
不过是些市局单位的科室干部,还没有能劳动市委书记大驾的面子吧?
然而在两桌人且惊且疑的目光里,姜建漠笑着一拍杨一的肩膀:“好小子,书都卖到国外去了?要不是小罗告诉我,还赶不上这次签约宴会了。怎么样,周末到姜叔叔家吃个便饭,算是给你庆功?”
便饭?去书记家里?一时间,满地都是下巴噗噗砸落的声音。
旁边的王旻峰,更是连脚都哆嗦起来,这位科长的脑子里现在是一团浆糊,只是凭着身体本能的反应,缩在人群之后,生怕他刚刚还发誓要管教一番的学生想起了他。
86.东渡
86.东渡
不管如何不得志的市委书记,依旧是一个市委书记,整个地方的一把手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牵动无数人的命运。
在这个江南的现代化城市里,也唯有那个强势而跋扈的市长能够和姜建漠分庭抗礼,这还是依靠着曹建国经营多年的本土帮势力,如果不是市委常委里面有他的党羽抱成团,又有谁能对抗一个市委书记的权威。
至少裘辛这个宣传部副部长不行。
就更别说那些市局单位的头目们了,能够在一些酒会上和姜建漠喝上一杯,都是足以让他们心情jī动的事情,而像王旻峰这种科长级别的人物,有时候挤一辈子,也捞不到市委书记一次拍肩的亲近之举。
所以当姜建漠过来拍着杨一肩膀打招呼的时候,才会让人眼镜儿掉了一地,不知道这个少年,是怎么和市委书记搭上了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一和姜建漠定然不会是什么亲戚关系,如果是那样,一向立身谨慎的姜书记,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男孩表现得这么亲近,甚至根本不会搀和这个宴会,以免平白给人留下口实。
那换一种说法,就是杨一这小孩,和姜建漠有着血缘之外的紧密关系了,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姜书记如此欣赏看重。
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果有谁能让彼此失和的父女抛开芥蒂,重归于好,估计这位老父亲一样会十分感jī他。
更何况姜建漠还不是一般意义上得老百姓,身为一方大员——虽然他走上从政之路也是出于家庭的压力——但仕途暗淡,事业受挫的时候,任何一个男人都难免心情灰暗。所以当他回到了家乡,见到了久违的女儿时,立时就把未来的人生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姜喃身上。
却不料以前总是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个小小丫头,一晃眼变成了大姑娘,举止间更多了一份冷漠和疏离。
在这种情况下,无意中介入两人冷战的杨一,却很是机缘巧合地化身为调解人,让父女之间的关系,渐渐有了破冰的趋势,这怎么能不让姜建漠真心实意地去感jī。
更何况,在和杨一接触的过程中,姜书记更是发觉这男孩的言行举止,乃至于思想内涵,亦有一种脱离中学生天真幼稚的成熟。和这样的孩子相交,既不用担心利益上的冲突,也没有jī同鸭讲对牛弹琴的无奈。所以这位书记大人在女儿的态度有所改观后,对杨一的那一丝戒备也是渐渐淡化,转而倒是欣赏看重溢于言表。
至于这里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后,sī下里会怎么想,姜建漠根本是不以为意的。
……
接下来姜建漠自然是不好只陪着杨一蘑菇,而把一群文教系统的头目晾到旁边。所以在又温言勉励了几句后,就回到眼睁睁盯着他的裘辛这一桌。
“我们本来是准备正式做宣传的时候,再请姜书记莅临指导,没想到还是惊动您的大驾了啊。”裘辛先就给姜建漠满上了一杯,一手端着一手虚托杯底敬过去,然后又拿起自己的酒,笑容满面地举杯:“我们欢迎姜书记来检查工作。”
姜建漠就很爽快地喝了这一杯:“谈不上检查工作,这种事情,有你们宣传部统筹指导,有各个局齐心使力,我就很放心了。”
也知道这些人对自己的来意好奇的要命,姜建漠干脆于不经意间挑了个明白:“主要是小罗,还有杨一这孩子,都是我的晚辈。听说他们这次搞的书卖到国外了,就过来看看,也是怕他们两个不懂事,给负责这项工作的同志添麻烦。”
添麻烦?几个局长急速地对视了一眼,都不说话。
如果现在姜建漠能看到裘辛等人脸皮下的模样,保管就会发现,他们的面部表情精彩至极,一个个都如同踩了狗/屎一样,那是说不出口的抑郁。
但却还不得不违心地为脚上的狗/屎说好话:“哪里哪里罗经理还有小杨同学,那都是为我们越州文化市场的繁荣进步做了大贡献的,以后啊,要把思阅文化当成是我们越州的一张名片打出去到时候在省里面一说,我们也有对外输出的青少年文化产品了,说起来还是我们沾了光啊”
杨一在旁边听得是冷笑连连,看样子,姜建漠这张虎皮当大旗也还是很好使的。
姜书记在此刻过来,也是他最开始计划中的一环。就像是杨一所说的,在这件事情上,不能让姜建漠摆明车马地放言力tǐng,而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后,再拉着他来为思阅撑腰。
出场的顺序不同,最后所达到的效果也就完全不同。
姜建漠也就是和主席上的一圈人喝了三杯,又握着藤冈策的手表示了欢迎后,回头又转回了杨一这边:“怎么样,今天是不是也要来一杯白的,意思一下?”
这老爹,今天也热情过头了吧?杨一就有些疑huò,在昨天他和罗戈上门拜访的时候,原本以为姜建漠即便是会答应,多半也是看在罗家胖少的面子上,倒没有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如何不寻常。
但是今天自己和罗戈坐开后,姜建漠这幅姿态就耐人寻味起来,事有反常啊
杨一自然是不知道的,哪怕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命运长河里的BUG,但是也依旧不能全知全能——前些日子在他的提示下,姜建漠的一篇有关金融危机以及人民币、港币金融秩序的文章先是上了越州地区的《内部参考》,一个星期之后又选登上了《国内动态清样》,据说有领导在批阅后,大为首肯,很有可能继续上一级,选登到《清样附页》上去。
《清样附页》是什么?中央一级的常委才有权看到的最高内部参考文件啊。
这才让姜建漠对杨一的重视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也就有了现在这种无心的举动,书记大人确确实实是起了惜才的心思了。
“白酒……”杨一就有些苦笑:“这个……”
旁边的一群科长主任们,简直是又急又嫉,恨不得自己上去帮着杨一代酒——这小子,也不看看发话的是谁,还拿三捏四的。
你当市委书记的酒是谁都喝得到的吗?真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也是,你还是学生,叔叔高兴过头了,那你喝饮料,我们走一个。”姜建漠一点儿扫兴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依旧兴致很高的和杨一手中的饮料碰了碰杯。
喝了一圈酒,为罗戈和杨一把场子撑起来后,姜建漠也没吃饭就离开了,等着他处理的事情很多,他也没有时间在这里耗时间。
但是酒桌上的气氛却是更加古怪了,有些心思jī灵的,就是给一圈人都斟满了酒杯,不动声sè看向左右:“既然是内部签约会,是不是要给小作家也敬上一杯?”
这人不好自己一个对杨一表示亲近,再说那样做也未免显得突兀,就拉上一群人一起上,看起来倒像是在座的叔伯们关心晚辈一样。
……
“这就是贵国的酒文化么?还真是热情啊”一顿酒宴喝了快要一个下午,回到宾馆的藤冈策心有余悸地坐在沙发上,不过即便是被劝了一轮又一轮的酒,这个岛国人还是保持着肃然的坐姿。
杨一就奇道:“咦,难道藤冈先生在日本,不去伊势屋和同事们喝酒聊天的么?”
对于这个面相有些——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苦bī脸的部长,杨一倒是比走掉的野村等人多了些好感,原因就是因为感觉很自然,没有岛国人那种死板的共性。
倒不是说这位藤冈部长的坏话,而是在打交道的过程中能让人感到自然,那种亲切也是不是出于礼节性,比如像是现在,大多岛国人是不会在主人面前发表这种感想的。
“小杨君还知道伊势屋?”藤冈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在我的认知中,贵国是很少有人知道我们日常生活的相关情况的。”
因为年纪的关系,藤冈对怎么称呼杨一实在有些拿捏不准,最后自己杜撰出一个华瀛结合的叫法。
杨一笑了笑:“也是道听途说。”
藤冈就原来如此地点点头,这位讲谈社的部长,因为以前一直负责和华夏之间的版权贸易交易,日久天长下来,讲得一口地道普通话,成语俗语之类的东西,也少有能难到他的。
“小杨君,这一次的合约签订后,后续的问题……”尽管昨天草签的合约已经揣在了怀里,今天又是半官方的签约宴会,但是藤冈策的心里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来。
野村申奈的遭遇,可是让他印象深刻的。
如果版权引进的问题最终在他手上出了意外的话,不用高层问责,怕是他自己都会懊悔地主动请罪了。
“没有问题了,不过我们还可以就这本漫画的具体推广,来商讨一下。”杨一想了想说道。这倒不是他信不过讲谈社的产品推广能力,只不过这是《云荒》系列登录海外的第一场战略级别的战役,不由得他不上心。
“这个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小杨君的建议,我们当然会多加考虑”藤冈策可不会因为杨一的年纪,而产生什么轻视的想法,相反的,他对杨一的各种有关动漫领域的建议,还相当看重。
“不过,不知道杨君你为什么坚持不开放周边授权呢?”一说到这个事情,藤冈策就是一脸的遗憾:“以这部漫画的实力,加上我国在动画方面的制作水准,一定可以大红的”
“这个,实在是抱歉,关于漫画的改编问题,我是早就有了计划的。”杨一在一开始抄袭岛国漫画的时候,就把目光投向了国内美术动画的起始之地——上美影,现在又怎么可能随便更改早就制定好的计划。
“唉,实在是可惜了。”
“藤冈先生这样厚爱,我真是惶恐了。”虽然表情淡然,可是杨一这句话倒不是逢场作戏,因为几个人都看得出来,藤冈策对于《云荒》,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小杨君要知道,我们国内的漫画作品,一向是立体推广的,还需要各个相关行业的辅助……”
杨一只好求饶一样摆摆手:“我明白我明白,ACG嘛……”
“诶?”这下藤冈策有些mō不着头脑了,虽然岛国的ACG产业在90年代初就已经紧密结合,到97年前后更是趋于成熟,但是ACG这个称呼,却并非起源于岛国本土。
“Animation,comic,Game嘛,这不就是现在动漫游戏三位一体的产业群?”
“哈……哈哈,没想到啊,小杨君的概括如此准确犀利。你对这方面的了解,确实是高人一等呢”藤冈策没想到自己措辞了半天,结果人家一个名词就说出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顿时大有忘年知音的感觉,一高兴,也顾不上仪态,拍拍大tuǐ坐到了杨一身边。
“小杨君真有你的,我们国内的动漫产业,可不就是A,C,G嘛?”藤冈重重一点头:“所以在漫画推广的同时,最好其他两方面也同时跟上,才能达到最好的轰动效果啊”
杨一看着坐到身边的中年大叔,也不禁苦笑连连,难道95年前后就应该在台湾BBS上面出现的这个名词,现在还没有传到岛国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7.基情大叔,无名小人
87.基情大叔,无名小人
“这个,说实话吧,《云荒》系列的所有漫画改编动画,我是都要放在国内来做的”杨一实在是被藤冈三番五次磨得有点儿受不了,可人家又是真心实意……怎么说呢,总之和野村申奈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让杨一也只得交出了自己的底牌。
“啊那实在是太可惜了”藤冈策忍不住就重重叹了口气:“这么好的漫画。”
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些失礼了,赶紧连连鞠躬:“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还请小杨君多多包涵”
杨一苦笑一声,自己能说什么呢,自打进入90年代以来,中国的动画疲软,这也是不争的事实,难怪人家下意识就没把中国动画放在眼里。
“藤冈先生不用这样,你想说的话,我知道那也都是事实。”
“小杨君的xiōng怀,值得佩服。”藤冈策又是一鞠躬:“不过的确是我失礼了。”
因为失礼而道歉自责,这是岛国人的习惯,但是小个子中年男人现在更担心因为自己失望之下的口无遮拦,而让杨一生出芥蒂之心,最后影响到双方的合作。
不过藤冈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过去:“小杨君刚才说的是,《云荒》……系列?”
部长的眼睛一时间如同功率可调节的灯泡,渐渐渐渐亮了起来。
看到这个小个子一脸梦幻的表情,杨一顿时生出了作茧自缚的不祥感觉。
果然,藤冈策腾的一下站起来,对着杨一就是一个90度的鞠躬:“还请小杨君多多关照我们讲谈社。”
杨一无奈看看窗外,又偏回脑袋叹了口气:“藤冈先生你先坐下来好么,您这样我实在浑身不自在。”
藤冈策干脆保持着90度行大礼的姿势不动了。
“你赢了。”杨一看着面前这个标标准准的人形三角铁,最后只能是举手投降。
“实在是太失礼了但是小杨君的作品,是我们讲谈社不能放弃的珍宝。”
杨一这一刻,对着这个明明是没脸没皮,偏偏又礼数俱全的男人也是毫无办法,难道自己能伸手去打笑脸人么?只能是摇头失笑:“先说好,这一个系列的作品,都是只有出版发行的邻接权,其他的相关权利……”
人家这也是出于对《云荒》看好,自己还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奇货可居的态度么。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请小杨君放心。”
“现在能谈一下有关漫画的推广了吧?”杨一陡然发现,自己居然是被这个小个子引歪了方向,赶紧把话题扯回来。
“还请小杨君多多指教。”藤冈策一脸诚恳的表情,面前这个少年,在他眼中的身份已经从母jī直接升级到满级——化身为生金蛋的母jī,副部长哪里还能不好好照料。
神户的牛ròu都要喝啤酒听音乐呢。
“其实,我不放出动画改编权,也是有些顾虑的。”杨一想了想,这样开口道。
少年的眼中有一副虚无的世界地图缓缓展开,他盯着上面的某个点,那是一个有关征服的故事,即将开始的。
千多年前,有个和尚历经千辛万苦到达了那里,建唐招提寺,传佛家戒律,辨药草医人,最终留下盛唐煌煌的光辉,以至于还影响着现在的岛国人。
而他亦要重复先辈的足迹,从那里开始新的征程。
虽然杨一绝对不敢自诩为文化传播者,也万万没有和那位先辈比肩的狂妄想法,他现在想的,只是怎么样让岛国人心甘情愿地掏钱,更是为以后国漫的真正成长打下铺垫。
“顾虑?”藤冈策不解道,如果自己能打消男孩的顾虑,不知道有没有希望争取到哪怕是一部《云荒》的动画改编权。
不过杨一一开口,藤冈策就知道多半没戏了。
“好像从96年开始,岛国的动画市场有回调的趋势对不对?”杨一努力回忆着前世的资料,奈何他对国内的东西关注的比较多一点,海外的大事记,就只是偶尔走马观huā了。
不过光是这些表面上的资料,就已经能让藤冈策称奇不已,毕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除了nòng出来一本极有冲榜潜力的漫画外,居然还留心上了国外的市场,这就有些可贵了。
或者说他从开始就不仅仅只是着眼于一地,而把目光投向了更为成熟的岛国市场?
可是暗暗心惊的藤冈策,又哪里知道杨一此刻正开着外挂呢,少年想了想后悠悠道:“今年又是金融危机的年份,而一般来说这种影响多半会持续一段时间,如果没有一部具有冲击力的作品出现,这种动画市场的疲软,很可能还要继续下去啊。”
现实中亦是如此,从96年岛国的动画市场回调后,其后几年一直处于缓慢发展的时代,直到01年才开始好转,而02年的《千与千寻》问世,这才又让ACG中的A字市场得以重新抬头。
“可是,难道小杨君不认为,《云荒》就是那种,非常具有冲击力的作品么?”
杨一哑然,这位大叔级的人物,看来是真心喜欢《云荒》了。
沾了尾田大神的光,还把别人bī得重新去垦荒的杨大剽,这一刻也不禁有些脸红。创意是别人的,绘画是苏晚的,自己好像就动了动嘴巴。
但是他也毫不怀疑,即便是中国版的《OP》,依然有着绝对的实力:“不是我对《云荒》没有信心,可是藤冈先生也知道,你们的动画市场,是分为电影,电视,以及录像带和DVD光碟的,而《云荒》最大的不足,就是在电影市场上。”
藤冈策也是ACG领域的老人,杨一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过还是尽着自己最后一份努力:“只要漫画取得成功,电视版就能很快上映,然后再制作出剧场版,这不就……”
杨一还是摇头,原版的《OP》能比得上《千与千寻》吗?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至少在动画市场上是稍逊一筹的。而改编后的国风版《云荒》,杨一就更不可能拿来冒险了。
有信心是一回事,可不代表杨一就自我膨胀到没边。
不仅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怕不管是谁,都不会觉得站在要垮了的墙根下是一件正确的事。
“那好吧,小杨君对于漫画的推广,有什么好的意见?”尽管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可是藤冈策还是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尽管这一次漫画和游戏方面不会齐头并进,但是,谁就规定我们不能用这些领域的推广手法了?”杨一侧光而坐,他的脸上是蓬勃的朝气,还有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笃定。
就连反问,也是无比的理所当然。
“这个,小杨君,你要知道,在我们国内,漫画和动画的受众多少还是有区别的。”
“对啊”杨一毫不在乎藤冈策话语里的迟疑,笑道:“这不就是要把原先属于动画的那部分受众,拉到我们的《云荒》消费群里么?”
咦?藤冈策一愣,反向思维?
“是啊,虽然我不同意出让动画改编权,但是可以授权你们在推广期间,使用一些必要手段,比如各个主要人物的CG短片广告什么的”
对啊,谁说不卖动画,就不能通过视觉和听觉来吸引消费者了?藤冈策这才发现自己走入了一个误区,或者说以前的漫画人没有想到过的地方。
卖书就非要按照卖书的规矩来么?
经历过国内市场检验的营销手段,在外国人面前依旧好用。
“怎么样,藤冈先生,一个CG短片,不需要具体的剧情,只需要具有感染力的画面和声音,哪怕只是一个刀剑相交的镜头,也足以让那些热血少年们,燃烧到死了吧”杨一微笑:“然后镜头换为霜摧木叶凄怆幽潭的悲伤场景,这时候只要一个孑然而立的背景,相信又会赚到不少女孩子的眼泪的”
人有性格,民族亦有着自己的禀性,杨一最后一段描述,无疑就契合了岛国人骨子里悲chūn伤秋的特性。
“对了,有关《云荒》,我们还准备了捆绑发售的录音带,藤冈先生有没有兴趣,我可以让人拿一些单曲小样过来。”
不怕这位副部长把鱼饵吞得更深一些,论起带中国古风的新民乐这种东西,岛国人的接受普遍度,可不是97年没有网络的华夏内陆可比的。
厉害,真是厉害啊,居然准备了这么多的手段藤冈策连连感慨着,看来社里的那些高层们接到传真后,就派遣自己火速前来华夏,还真是无比正确的决断,无怪这些老狐狸能坐上决策层的位置啊。
……
这边,杨一在陪着藤冈策侃侃而谈,说是指点江山未免有些过头,但是也足以称得上是定计谋城。
而在不远的时空外,布置相仿的宾馆里,有人却在无奈赔笑:“野村先生,这件事情确实是个意外,我们开始也没有料到是这种情况啊。”
宣传部的几个主任,正在努力做着野村申奈等人的思想工作,因为气急成怒的版权事业课副主任,正举着一叠画稿,扬言要状告思阅和杨一的抄袭。
负责这个事情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几个人翻阅了这些稿件后,又看过了专门找来的一本《云荒.九州飘零》,都大感头痛地摇头苦笑。
起诉抄袭?
这些证据,根本就不足以成为支持诉讼的理由,怕是这个岛国人自说自话而已。只是在这个关头,谁敢让放任他们闹事。
姜书记中午过来是什么意思,要是有谁还不清楚的话,他也就不用在机关单位干了。
于是这边一片兵荒马luàn,道歉的道歉,劝解的劝解,没有谁注意到,有人在听到了翻译小声说出的“起诉”,“抄袭”,“剽窃”等字眼后,眼中闪过意义不明的神sè,再然后,这个人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野村申奈的公文包分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8.冬日晚餐,温暖
姜喃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明显有些神思不属站在门口换鞋子却一只脚踩了半天才套上拖鞋然后就这么左脚máomáo熊棉拖右脚复古马丁系小皮靴进了大厅。
虽然女孩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脸上倒是没有什么郁郁之sè反而带着此许俟?这怎么可能?完全想不通啊”的疑数眼神。
鼻头和脸颊在外面吹了风有点红红的衬上少女莹如白yù的肤sè如同用最温暖sè调画出来的卡通画放到后世的网络上几乎可以肯定是属于草根偶像级别的超萌乙女了。
迎面碰到了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的保姆黄婶儿这位负责越州一号家庭饮食还有家务琐事的大嫂虽然是真正的农村人出身可是却一点都不木讷呆板。相反却很有几分察颜观sè的功底且又恪守本分半年多的时间下来已经深得姜家父女的信赖。
看到姜喃若有所思一步一顿的样子黄婶儿就赶紧笑脸迎上去正要招呼女孩洗手吃饭却忽然发现了她脚上的怪状。
小喃你这这是个什么稀奇穿法节”黄婶也是看出来姜喃虽然有此神情恍惚可是心情却是不差的要不也不会哎哟喂”的陪着笑出言提醒。
俟?
姜喃愣了一下什么什么穿法?
回过神来的大小姐顺着黄婶的视线路向下看去目光挪到脚上的时候顿时霞飞双颊。
不过姜喃人格中沉静的面早已是深八了骨子里就见她假装若无其事地吐吐舌头回到门厅很淑女地换下右脚的靴子后踩上了máomáo熊拖然后对着黄婶浅浅一笑。
眉染烟黛马尾轻摇如同十二月的水仙花开看得保姆大妈是一阵感慨到底是官家的闺女以后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能把她娶回家。
吃饭的时候只有父女俩虽然他们都不是规矩大的人可是黄婶依日坚持不和两人同桌。
姜建漠就给女儿瓢了一勺蟹膏这个趁热凉了就不能吃了。”
姜喃没有抬头但却乖乖把勺子接了过来默默地小口抿着。**大人想起一个月前自己夹菜过去还是被女儿笑着婉拒的情形再对比一下现在顿时生出一股老怀大慰的感觉。
又想到中午碰上的那个让自己和女儿的隔阂渐渐消融的少年一招驱虎吞狼连消带打啪啪啪啪甩了那此心怀不轨之辈好大一顿耳光就忍不住摇头失笑起来。
正赶上姜喃也想着心事父女两无意中对视一眼心底都是微微好奇老爸(丫头)今天心情不错啊
想什么事呢喃喃吃饭也一心二意的。”姜建漠就拿捏起严父的架势不过对姜喃有多少威慑力那可就很难说了。
女孩眨眨眼睛嘴角轻翘爸你说这话的底气很足么?”
姜建漠顿时一滞他这辈子也就是对妻女深有歉疚现在好不容易姜喃肯和他说说笑笑且还是卸下面具的那种真心交流又怎么会真的生气。
那你想什么呢?说出来爸爸也高兴一下。”
姜喃一眼就看破了父亲貌似漫不经心实则是拐弯抹角打探着自己的情况就瘪瘪嘴不上当。姜建漠约莫也是觉着自己这问话痕迹太重实在是没什么水平就有此微窘的一笑想要岔开话题。
今天杨一那不是又逃课了?”
说这话的时候姜建漠还一边夹着菜很随意的样子不过却紧盯女儿的反应心中有此奇怪的失落。
一个做父亲的要靠提到其他的男孩子来引起女儿的注意这种滋味实在是有此不足为外人道的奇特失落。
姜喃果然就抬起头虽然面部表情变化不大不过姜建漠知道她是注意在听的。
你怎么知道?”
姜建漠想起中午的场面又是连连摇头我怎么不知道。中午还和这小子喝酒来着。”
逃luǒ?喝酒?和自己父亲?这都什么跟什么?
饶是姜喃心思灵巧一时间也糊涂了。
也不算是陪我喝酒主要是市里面几个文教单位对他和思阅起了点儿坏心思”姜建漠想到那此只顾自己官声就被人撺掇着去为难自己同胞的墨吏一提起来也是心中有气。
听到杨一被人针对姜喃纤细的手指紧了紧筷子尖上的一团米饭也掉了一半重新夹了几下都没有夹起来后妈又掩饰一样把目标对准了菜碟里的青椒
这个却是不容易夹掉的。【】【】
然后呢是不是他和小罗哥哥有麻烦了?”不动声sè地轻声问着端着青花碗的手却不自觉紧了起来。
这小家伙也真是能耐自己没有半分损失不说还让那此人打落牙齿和血吞估计有人现在正头疼着呢?”姜建漠一想到几个市局头头便秘一样的脸sè到现在都还忍不住好笑。
女孩这才轻出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居然夹了一块从来不吃的青根这一下不由得小嘴微瘪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爸你讲了我听听嘛。”心里面斗争了半天终究是抵不过好奇心又看到老爸已经是第二次摇头失笑姜喃就偏着螓撤了次娇。
不过手底下也没有闲着那块本来有机会一亲芳泽的青椒兄正被女孩毫不留情地一筷子带回了盘中那翩若惊鸿的速度决抵是有资格修炼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了。
姜建漠自然是看到了女儿的小动作有此无奈地扫了她一眼就又把事情的始末细细讲了一遍引得小姑娘眼中异彩连连。
这家伙真是可恶难怪这两天又见不到人影原来是忙着算计人去了,
不过被父亲这么一讲自己怎么就觉着他像是花无缺和小鱼儿的综合体呢外表一剔沉静内敛的有礼模样肚子里坏水该有的一点儿都不缺。
种了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就是闷闷sāo,想到这里姜喃再也端不住名门闺秀的架势也忍不住抿嘴微笑起来,
就连本来就不错的心情似乎也了一层楼,
怎么样也该轮到你给爸爸讲故事了吧力说说刚才进门的时候是怎么回事啊。”
姜喃顿时愕然抬头有此面如火烧原来洲才的糗事都被父亲看到了啊。
看着父亲似笑非笑的眼神姜喃难得孩子气的皱了皱鼻子瘪瘪嘴道今天学校nòng了个什么贫困生助学金计划闹得沸沸扬扬的
这是好事啊。姜建漠眼睛一亮。
随后看了一眼女儿就打趣道就因为这件事思前想后?难道你也上了这份儿名单力
姜汇漠这话倒也不是无的放矢他在外省任职的时候就见过领导子女包揽奖学金助学全贫困生补贴这一类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一高的校领导会不会这么做但还是故意这么问了一句,
才不是。”姜喃就嗔道人家可不知道只女儿干嘛来巴结我。”
哈哈姜建漠终于是爽朗一笑然后呵呵不解道那你怎么一直想着这个事情力
听说姜喃心中权韦了一下利弊终于还是认真地看着父亲这个事情本来不是学校先提出来的而是一斤学生挑起的。
哦?一斤学生公姜建漠立时动容一个学生能想到这个方面还能促成这件事情的确定那倒真是有些胆sè
随后看到女儿的神情后就反应了过来这不会不会又是杨一那小子出头的吧
姜喃看了看父亲的脸sè确定他只是单单因为这件事吃惊后戴抿着嘴笑了笑所以大家都在猜测啊前两天就是他因为这次学校收缴服装费的问题刚刚教刮过我们班上的学习委员呢然后就极一个老师带走了接着学校就言布了这个决定
姜建漠的兴趣也被勾了上来他现在的心情就如同女儿刚才一样实在是有此好奇。
等到姜喃把前天的事情也粗略说了说后姜建漠就习惯性地拿筷子敲着碗沿颌首道多半就是这个小家伙没错了呵呵平时看他不显让不露水的没想到这子还真有此担当呢。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呢老爸,”姜喃心中一会儿升起小小的骄傲一会儿又因为自己知道的也不比其他同学多而冒出此幽幽的情绪
姜建漠呵呵一笑这还用什么肯定不肯定的但凡是一个学校打算出台扶助贫困生的政策绝对不会在学期将要结束的时候毫丸征兆地放出来。而他们现在这么做那就定是因为外力的作用了再联系杨一前两天的所作所为”
听了父亲的解释姜喃眸子里有欣喜和自豪跃动着原本的猜测终成现实而自己也的确没有看错人,
那个男孩子似乎只是自己身边一个普普通通的存在和很多男生也没什么两样
但是在不为人知的背后他甚至也可以算是一个英雄了呢。
想起白天在听到这咋)消息后就有同学提出了是杨一催生出助学竹划的说法但是也有相当m部分人还是将信将疑的一斤学生推动学校的政策出台未免太匪夷所思了点。
那么等到再有人表不怀疑的时候自己就这么反驳回去口号。
还有一个礼拜就是新年了而越州一高也将迎来一件全校范围内的大事那就是一年一度的丸旦文艺晚会,
高中的生活中学生们平时少有放松娱乐偶尔能够喘口气的也就是那短的不能再短的体育课了。除此之外还有chūn秋两季的校运会最后就是几旦文艺晚会了。
但是这叮晚会又不同于运动会凡是参加节目的人员都是要从半个多月前就开始排练的这时间通常就是下午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自习课而当班上少了那么十几二十个学生后对于剩在教室里面的人老师们多半是会采取放羊的态度而事实上也相当于是自由活动了所以才会人人期盼。
班上报的节目一个是集体舞另一个,还是集体舞表演者一sè的女生,
如此这般yīn盛阳衰的情况倒是让班上的男址被鄙视了好久一段时间陈成王京还有另外一伙以魏飞飞为中心的男生倒也在一起商讨过可是终究还是没能拿出个令人信服的方案终于也只能在女生们鄙夷的目光中灰头土脸了。
但是就在离下周五的晚会正好一斤衣拜的当口上班居然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无语而沮丧的奇事两叮集体舞的领舞居然同时感染了流感一个不过能勉强上学还得天天带着口罩坐在角落里另一个干脆躺倒在了柄床上,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班主任何岳也是焦头烂额起来。
要知道今年的元旦文艺汇演可是和教改挂着钩的所谓的素质教育即便是教学第一线的老师们如何不屑也不敢在社会和上级都关心瞩目的时候唱反调,所以往年只属于学生们的狂欢这一次也多了不少班主任出谋划策的身影。
而这也正是何岳火急火燎的原因所在。
89.杨一说:让你们拉风
89.杨一说:让你们拉风
“你为什么不参加呢?”姜喃眼睛眨眨的盯着杨一:“这几天何老师都急得不行。难道你还是对他有意见?”
早上七点的时候,走廊上有红彤彤的日光洒落,冬日的阳光,很低,斜着从教室门口灌进去,几乎快要爬上门对面的窗台。
姜喃就在这样的阳光下侧对着杨一,楼下是涌动的人cháo,阳光,cào场,白sè的教学楼,人群就像是破裂的杯子里漏出的水,流淌,漫延,伸展,薄雾从上至下的弥漫。
“怎么会。”杨一失笑:“我对他没有任何特别的看法,和所有的老师一样。”
然后又加了一句:“嗯,他喜欢打架。”
正在小口小口抿着牛nǎi的姜喃噗嗤一声,嘴角上挂了些白sè的液体,有着一颗男人心的闷sāo少年心头顿时火热——啊,伊利的广告啊。
姜喃不知道杨一心中正转着猥琐至极的念头,要是她会一点儿读心术的话,只怕能当场变身阿卡莎又或是奥妮克希亚之类的强大存在,瞬间做掉面前的这个小白脸。
恨恨地擦去了嘴角的牛nǎi,姜喃又剜了杨一好几眼,没好气地道:“那为什么你不愿意参加这次的元旦晚会,郭娜都那样请你了。”
姜喃口中的郭娜是三班的文艺委员,这一次班上被流感击倒了两员主将,除了何岳之外,就数她最着急。
约莫是杨一在两个月前,校播音室里面的演出太过于震撼,以至于郭娜这个女孩在走投无路之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杨一。
难得这位神秘人物X今天早上居然准时到了学校,可是当自己抓住他说明来意的时候,这个hún蛋居然高高摆起了架子,从好言相劝到恶语威胁,郭娜把所有的办法都用了个遍,也没说通杨一参加元旦的文艺汇演。
“哼,有点儿小才华就了不起了是吧?”郭娜红着眼睛冲出教室后,她的女伴们就很是面sè不善地盯着杨一:“像你这样的人,一高里面多了去了,装什么装郭娜一个女生,你都忍心这么对她,真是可耻。”
声音很大,教室里面还有一些留在后面的学生听到后,就像是看到了皮卡丘的火箭队一样,兴奋而八卦的目光一道接一道地投过来——杨一怎么郭娜了?杨一到底怎么郭娜了?
一些女生那种看陈世美一样的眼神,顿时让杨一生出了黄泥巴掉kù裆的深深无奈。
不过好在姜喃还在旁边,这些女生对于这个副班长还是很有些敬畏,甚至于是敬服的。硬邦邦丢下了几句狠话,表达了对杨一的鄙夷后,又一窝子地冲出去,去找郭娜了,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尴尬身影杵在教室。
这些女生对杨一的bī迫,姜喃也是看在眼里,甚至内心还隐隐有些不舒服,不过碍于性别和副班长的身份,她也不好直接介入这种事情,现在看到她们走了,也是舒了口气的。
“不是拿捏架子。”看着姜喃在日光下伊人灼灼陆离芳华的模样,脸颊上的细微绒máo都镀了一层柔柔的晨曦光彩,如同莫奈的日出印象:“我今天都是来收拾东西的,估计在过年前都没时间了,哪里还有空参加什么元旦汇演。”
收拾东西?姜喃心中一惊,刚刚还因为杨一拒绝了郭娜的邀请而暗自欣喜的女孩子,以为杨一是只愿意为自己演奏的女孩子,眼中有浓浓的失落在迸发。
“为什么?”姜喃蹙眉。
其实杨一又何尝不想坐在姜喃什么,即使什么都不干,就这么坐着也是好的,只是:“元旦思阅文化要做书展活动”
他就掰着手指一个个数:“我自己的新书老书;《云荒》漫画的两个系列要同时发售;书展活动的推广方案审核;魔都那边的音乐录制……”
姜喃看着杨一,她没想到这个少年不知不觉中,生活轨迹似乎已经和自己渐行渐远,这种突如其来的认知,让她觉得一阵阵的酸涩和委屈——他在远离自己。
许是姜喃掩饰自己内心的功力太过深厚,杨一一时间也没发现姜喃的异样,他倒是在眼睛转了转后,试探道:“其实,你可以试着拉一曲小提琴。”
杨一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欣赏姜喃演奏小提琴的福气,不过就在女孩的闺房里,那短短的几次目光掠过,他就能肯定这个女孩的音乐造诣。
比自己只高不低。
彼时杨一在校播音室的演奏,如果单从技巧上面来评论,那么无疑可以冠之以班门nòng斧的荣誉称号。而姜喃之所以依旧还是沉沦到了他演奏的音乐里,那也只是大桥卓弥和浩旭的作曲功力罢了。
姜喃撅撅嘴,眉máo一扭就要拒绝,不过忽然又歪着头看了过来:“你来看我的演出,我就上台演奏。”
似笑非笑的yòu/huò表情,像是低yín浅唱的赛壬。
杨一嘴chún呐了呐,这个交易,他真的很难拒绝啊。
于是挠挠头就算答应下来,姜喃也就顺带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和女伴们吃过早点,从走廊外经过的郭娜,不免又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不是吧,喃喃,你还会拉小提琴”一圈的女生把姜喃围起来,七嘴八舌地叽叽喳喳起来,杨一立刻就被这股强大的百合之力排斥到了圈子外面。
看着三四五六个丫头片子眉飞sè舞一惊一乍的模样,杨一都有些后悔自己的提议了,不过现在覆水难收,即便心里忽然也冒出一丝,类似于宝二爷那种闷闷的滋味,可也不好再教唆女孩出尔反尔。
杨一郁闷地róu了róu因为天冷而不太舒服的鼻子,怎么就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呢。
不过一群女生在姜喃的巧妙影响下,对杨一的不满倒是消弱了很多,姜喃既不愿意看到杨一和其他女生过于接近,也不想他被人莫名轻视和排斥,这种复杂的心情交织在女孩的心底,一时间矛盾无比。
“就算喃喃顶了一个,可是还差一个啊。”说话的女生叫费飒,人如其名,快言快语:“杨一你就真的不打算和喃喃来个二重奏吗?”
一边说一边看着姜喃,语气促狭,挤眉nòng眼。
姜喃低下头,努力不让杨一看到自己眼中的期盼,而那边的重生者果然及其迟钝傻叉地摇摇头,即便是快要被广大女生横飞的唾沫给淹没,却还依旧坚持着不动摇。
如果是和姜喃同时演出,那倒不是不能考虑,可是仅仅是同台,实在是意义不大啊。
“没集体荣誉感”
“没胆”
“鄙视”
被几千只鸭子聒噪的不胜其扰的杨一,反而在这种噪音中灵机一动:“好,好我出节目,我出节目”
看到一群女生得意洋洋的战胜国姿态,杨一赶紧苦笑着解释清楚:“我不是上台表演,我就给你们策划个节目。”
嗯?一群丫头片子面面相觑了半天,杨一要策划节目?
好像,也还是有几分期待啊
“喂,你打算上什么节目啊?先报来听听。”有人就面带怀疑,斜乜着杨一。
这个节目,貌似是要保密了才能达到最佳效果的吧?杨一抱着胳膊,一手抵在下巴上:“要让我出节目,就不要这么多好奇心才行另外,这个节目不要女生,班上男同学的工作,就请你们去做吧。”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再加上鸭子军团的助阵,郭娜很快就拉来了几个男生,陈成,魏飞飞,林晓……这些班上玩得比较“跳”的家伙一个也没放过,倒是王京始终放不下面子,没有答应参与进来。
“杨一,你nòng什么神神秘秘的?”魏飞飞性格最是大大咧咧,在男女感情上面似乎也没有开窍,对于杨一算是最有……最没有感觉的一个。
其他几个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不爽,因为这个家伙霸占了姜喃同桌这一让人垂涎的职位不说,居然还可以自由逃课。有比较就有差距,有差距就有不平,有不平就有嫉妒,倒也是人之常情。
“演节目啊”杨一一点都不怕和小孩对视,直到几个人不自在地避开杨一的视线,他才很有技巧地yòuhuò道:“喜欢周星驰么?”
“嘁”一片嘘声。
杨一倒是不以为意:“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只要你们能抹得开面子,我这里就有个大好的节目,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是不是啊。”听了这话,几个男生立马鼓噪起来,他们本身就飞扬跳脱的性格,倒不在乎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只是单纯怀疑杨一的话而已。
“你想要我们干嘛?”
“看你们紧张的。”杨一慢条斯理的笑笑,嘴角歪的多少有点不怀好意:“只是让你们拉风到轰动全校而已。”
90.梦想发散之时
那等到杨一比刮着讲解了自己的意思后一群人面面相觑了大半天说他们是目瞪口呆也好是啼笑皆非也好总之是都傻愣着眼说不出话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
说杨一不是神经病就是精神病约莫也不会有人反对了但是他的这个点子又的的确确很劲爆啊起码在场的男生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喷了口水。
这样会不会太2了?”魏飞飞就有此心痒难耐不过他倒是能肯定这个表演那是一定能引起轰动的。
杨一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刚才他做示范动作的时候也是这样懒懒散散的样子让人喷饭的效果倒是绝佳随便你们啊反正被郭娜她们瞧不起也是习惯了对吧。”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还在犹豫的陈成等人立时跳起脚来不就是个跌份儿嘛谁说我们不干。”
杨一摊摊手耸耸肩心中居然生出些恶作剧成功的童心这此孩子们还真好骗啊。
而在其后的几天里从二班传出的消息成了一年级新生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一个是年级里有名的女神姜喃会在晚会上表演小提琴独奏这让不少对女孩有所憧憬的男生们从得到消息的这一刻起心就痒痒的不得了。
另一个就是一班男生的神秘苹目。
还真的是够神秘的连郭娜这个文艺委员都不知道一井一毫的内情只知道这此个男生们收集了无数的磁带每天都凑在一起听着选着。
也有女生们颇为不服气地指责陈成魏飞飞他们说是没有人把关到时候演砸了怎么办可是没料到在唯一的知情人班主任何岳栓验了这个节目后居然也面sè古怪地拍板定论男生的这个节目上了。
这此东西”靠窗的一个中年人拈着一叠资料稿件似的东西漫不经心地在手上掸了掸岛国那此人就没发现丢了么。”
窗户外面是繁华的街道亮着灯箱的广告牌沿着街道向远处延伸接蹲的人cháo一点都不比白天少。远处充斥着视野的是鳞次栉比的大楼点缀着通明的灯火口这个江南首府的冬夜一派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的繁花似锦。
天一茶庄的一楼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和其他桌上客人不同的是他们面前的茶水可不是现成的其中一人等服务员端上茶具后自己掏出一个小璀掌泡点汤续水温杯入茶两枚羊脂yù一般的花口素身小盏里雀舌小芽载沉载浮真当是明月染chūn水薄冰盛绿云”了。
对面的男人等茶泡好迫不及待就端起盏我已经跟你说了这东西构不成有效证据的他们自然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泡茶那人就皱了皱眉头没有用的东西你拿来做什么”
对面的男人反唇相讥有用的东西谁会这么随随便便。”
等到饮完了这杯茶他才又不慌不忙道你要的只是把思阅名声nòng臭一段时间而已这此东西在岛国人身上没用但是给你cào作的空间还是很大的可不要人心不足才对我把这此东西带出来也是冒了风险的。”
对面那人摇摇头不再做声显然还是心有不满。
好吧再附送一个消息这次也跟着吃了万的习局长他的那位连襟你也知道的原来一中的校长贾理平据说和那个画漫画的小孩可是深仇大恨啊”说话之人拖长了声调挑挑眉máo上次因为被降职使用的事情还在习红军的办公室拍了桌子你该懂我的意思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先前泡茶那人就露出此若有所思的表情。
妈以后舅妈啊姨爹啊这此人再来你门都不要开。”离兀旦汇演还有不到一天离兀旦书展还有不到六天虽然稿子已经及时交了上去但是杨却还是要每天到思阅报道反复论证兀旦那天推广活动的每一个细节。而今天晚上从思阅回来后一开门却发现大身一家在屋子里。
然后自然是大舅妈何英的一番哭诉诸如好歹也是你舅舅一句话就能帮忙的事情你就是不愿意”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呣子都是不记人情的”之类的话也不知道嚎了多少遍让一向对亲戚好脾气的杨敏也是又气愤又无奈。
倒是大舅杨卫红实在有此拉不开面子猛的沉下了脸少说两句”
接着又闷声道你晓得个什么东西那此人明面合作其实是要抢小一的心血他答应了就是给别人打工这个事怎么帮忙”
等到大身妈何英垮着脸白了杨卫红两眼终于不说话后杨一这个大舅才又叹了口气看向杨一小一大舅舅我不是说来抱怨什么我也知道你的难处”
杨敏这时就心下不忍起来张口要说点什么却被杨卫红伸手打断这次来就是问一下看小一你能不能帮忙说个话我看你们那个老总真的是认识不少人啊当然你方便就帮忙提一下不方便的话舅舅绝对不勉强你。”
这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眉头有此不展在罗戈和杨一把野村申奈连同文教出版几个单位一同涮了后杨卫红所在的江宁宾馆也就是骨传部的对外接待单位里面的头头脑脑们对他也就格外冷淡起来终于在昨天一纸调令把杨卫红从后勤经理职位撸到了仓库主管的位子上。
都是主管可是手中的权力却是天差地别的。
其实他早就想起了他的外甥那天的签约酒会后市委书记敬酒一个少年的流言在宾馆内部是传得沸沸扬扬杨卫红自然也是听到的。
不过杨一的底细他比谁都清楚要说这个外甥能和姜书记有什么特殊关系他是第一个不信的在他看来那人无非是只有杨一一个孩子夹在一群chéng人中太过显眼这才引得姜书记注意到并且勉励了几句。
公共场合大人物作秀也是难免的。
但是当他的人事安排在隙像不安中终于下来后心中郁结又不忿的杨卫红最后还是怀着此许希望找上了杨一呣子俩就算杨一不可能和市领导有交集但是他那个出版社的老总据说可是来头不小的样子,
看着大舅一夜之间佝偻了不少的身子杨一也是忍不住的感慨这就是现实兀比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举步维艰哪怕是大舅这样并无代毫野心而是只期盼能守好现在的平静却也不由自主的被卷入了是非当中。
说起来倒也算是被自己殃及的一条丸辜池鱼了。
这样好吗大舅你帮我研究一个东西一份菜谱过了年过了年我找罗总保管让你找到比后勤经理还好的工作
一个宾馆的后勤经理有什么值得恋栈不去的杨一食指轻轻敲着桌面语气是无可置疑的肯定这种不同于这个年纪孩子的那份自信让杨敏在旁边忍不住的骄傲。
开始她还觉得很不好意思面对自己的哥哥但是现在最信任的儿子这么说那就一定是没问题了。
杨卫红砸了砸嘴想要说此什么不过还是重重一点头好小一你现在也出息了画的画儿都卖到国外去了见识比我们这此老的要强这次大舅听你一次,
何英立孰就跳了脚她这个外甥可小把书卖到岛国的小作家就算帮不了忙说话起码也可以在经济方面意思一下吧现在自家男人这么说话岂不是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
不甘心地还想要说此什么可是拓卫红一个大男人自然是不井许自己一而再的去求晚辈可怜照应和杨一呣子两打了个招呼后拉起何英就走,等杨一去关门的时候还听到楼道里隐隐传来两人争执的声音。
自己的这此个舅妈姨爹啊不说也罢到时候大舅一家自然就会知道他们不是放弃了一个后勤经理的位置而是得到了更多,
就算干到宾馆总经理又如何还不是被上面的主管单位领导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只有走自己的道路才会最大可能的把握自己的命运,而杨一在上次就考虑过的饮食集团差不多在年后也该提上日程了。
又是一天忙硫过去在时针指向7点的时候思阅高层终于是敲定了书展的具体安排。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新闻联播万年不变的音乐一群发行部和其他部门的主管编辑活动着腰背长长地舒了口气。
大家都忙了一天按道理论应该正是疲惫不堪的时候。但是这里的实际情况却是人人脸上都充满了踌躇满志的期盼视线在杨一身上停留的时候就充满了喜悦和叹服。
思阅文化虽然是罗戈一手创立算是挂靠在某机关事业单位下的私企但是其中的组织架构却还是采用了传径的以编辑室为中心的职能架构。
这也就造成了现在营销方面的弱势连社里仅有的两个挂着营销编辑名头的家伙还是杨一在运作《公荒》的时候强烈要求挂职上任的。
所以别看现在围了这么多人在这里也不过是抱着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心思倒是把民主集中制发扬光大了一把,
而事实上从一开始书展计划推出以来就是以杨一为中心包括其中细节的反复推敲论证也都是男孩提出意见然后大家根据多年的经验再提出修正意见,
所以到了今天计划确定的时候在座的这此人里再也没有人觉得杨一只是那种看得多飞比较有想法的孩子而是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了可以交流思想的同龄人。
只是不知道这个,同龄人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这种成熟的思想这么多让人叹为观止的想法,
如果有可能这此人是绝对不介意观赏一下杨一被解剖开的大脑的。
来小一陪我走走。罗戈笑着批准了小秘聚餐的提议看着身材婀娜的小情人一扭一摇地过去宣布这个好消息他的心情也越发愉快起来,
可是男孩却叹了口气我很忙的学校的汇演都开始了再不去我会被尅。”
胖总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正在闹腾的会议室基本上社里的庆功宴你就没有出席过这此人可都积累了很深的怨念了啊”
没时间跟你废话正好趁现在要不等会儿又难走了,杨一摆摆手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一此东西对了罗哥过了元旦你这个出版社最好改动一下职能架构了。”
嗯。”罗戈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杨一挥挥手声音远远的传来自己去看看藤所那大叔留下来的讲谈社资料吧好好分析一下事业部制度和编辑室制度的优劣咱们得了空再谈。”
原地怔了半天罗戈脸上的哑然和讶然忽然化为噗嗤一笑这小子别人还在没口地夸他呢他居然又远远的想到前面去了
91.30岁的大叔也读过小王子
杨一这边这边。”
寻幽访胜一样在后台找了许久杨一还是没有摸到自己班的位置正在苦笑的时候人缝里眼尖的陈成就看到了他连连挥着手。
一高是越州唯一有自己专属礼堂的学校货真价实的剧院般的礼堂校园里仅有的老建筑如果是在白天就能看到爬山虎的枯藤和角落里风干的苔藓。
正是因为礼堂里专业的设计后台甚至还分割出了不少鸽子笼一样的化妆间这才让杨一一阵好找险此耽误了事情。
磁带呢磁带呢”白衬衫黑西裤的陈成看起来倒也和一般的草样少年没什么两样只是杨一知道参演的人员人人口袋里都揣着一各卖萌的大杀器红领巾。
杨一就从口袋里面掏出了磁带里面是在东丽音像托人剪辑过的宝贝这一次一班男生们想要大杀四方这盘磁带也是要发挥不小的作用的。而这个时候还远不像后世的网络时代器材和设备的匿乏导致可以自己翻唱录歌”剪辑伴奏的能人少之又少起码在一高里面是没有的杨一这才托了有过合作的东丽弃像帮了这么个举手之劳都算不上的小忙。
磁带交给陈成杨一嘴角一咧剩下的都看你们的发挥了我下去了啊。”
倒是先前一直眼巴巴等着磁带的陈成现在去了一桩心事后看着杨一掉头走开的背影却忽然怯场起来。
前场又传来一阵阵热烈的掌声还史杂着尖声的口哨却也不显得突兀。事实上在这种难得放松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个老师去干涉这种情况扫了大家的兴致。老师也是从年少的风花雪月中走过来的人自然知道什么叫少年轻狂。
而一般来说掌声中夹杂着口哨的情况多半就是这个节目异常受人欢迎若不然也不会有人兴奋到要动用鼓掌以外的表达方式来曹泄自己的感情了。
哎杨一”陈成yù言又止居然难得扭扭捏捏子起来。
杨一有此忍俊不禁又看到那边的件化妆间里齐刷刷从上到下探出来一个脑袋就回身站定然后朝他们竖了竖大拇指算是对他们的一种鼓励吧。
说起来这此人一开始对杨一也是抱着戒备的心态杨一越是特立独行他们就越是保持着距离这种情况倒也很好理解一个给人感觉很难接触到内心脸上又长时间挂着疏离淡笑且下课后没有扎堆习惯上体育课更是远离篮球足球这种男生活动的家伙想要他被人接受实在是有此难度的。
但是随着并不算多的相处杨一偶尔表现出来的闪光以及几次在不经意中扮演了那个打抱不平的角sè后此学生对他的印象就渐渐改观起来大家本来又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即便是有时候免不了猜测妒忌他和姜喃的关系但渐渐也就习惯了这个家伙的特殊性。
所以当杨一朝着他们竖拇指的时候几个人心中居然泛起了一种微妙的信心连逃课都逃得这么潇洒的家伙他的主意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把一定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绕到礼堂前面也没有回到自己的班级事实上杨一现在也找不到自己的班级于是很随意地倚在靠墙的过道边上对于旁边不知道哪个班级的学生投过来的打量目光视而不见。
前脚刚刚站定报幕的二年级美丽学姐就又一次站到了台上下面请欣赏高一一班为我们带来的歌舞串烧《大快活》。”
早已经听说过这个节目神秘之处的学生就忍不住在底下尖叫起来这一次口哨和起哄明显要多过掌声可见一此人心中实在是和猫抓一样迫不及待要见识节目的真面目了。还有一此不太知情的人看到气氛居然一下就到了赶紧拉着身边的同学问怎么了都鬼叫什么?这个节目很啊?”
灯光没有随着报幕学姐的退场而转暗反而又打开了几盏强光灯舞台瞬间因此而亮了许多。
然后前后两排六个男生齐刷刷登场还没站定就引来一片抑制不住的哄笑。
他们脖子上的红领巾实在是太少先队员了。
前排主席台上的一溜校领导也有此憋不住今天晚上算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弯了弯嘴角。要知道现场的气氛虽然热烈可那都是学生们的感受这此头头们对于时不时蹦出来的一此情啊爱啊”的个人独唱也是颇为不耐的。吗哈哈哈好搞人啊还有红领巾”
擦他们还真能想啊”
嘻嘻这些学弟蛮可爱的啊都是粉嫩仔哦
喂喂你不是想要老牛吃嫩草吧要不等下我陪你去后台哎你个死人。”这是两个妖精在打架。
各贮声音luàn成一片还没有正式表演现场就升高了好几个热度。
然后随着一yīn极为极为饶是在场的也都是越州高中生的精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调调。
是什么祸害庄稼呀蚂非为什么不抓它呀蹦跶因为它呀长了四条腿呀一抓一蹦跶呀”
噗
啊?啊哈哈哈哈
迟志强大叔囚歌系列中《蚂排》开头削上后世大名鼎鼎的兔斯基独有动作一下就引爆了全场人无分男女老幼几乎大半老师学生都被后面的人喷了一后脑勺。
这完全就是跳大神嘛最关键的是那六个男生还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表情比兰博还酷比小马哥还拉风
可是再看看他们的呃勉强算是舞蹈吧这让人捧腹的动作设计。
杨一在这一刺也是有此小得意哦嘿嘿诡笑。感谢国家感谢党感谢天津邮政员工们的想象力啊,
后世那一个风靡列络的雷人舞在这一刻完美重现不过因为网络的问题估计是不会传遍大江南北了。
没有花儿的《穷开心》又怎么样力没有象天王的她》又怎么样力没有终结者微有冲锋号没有东成西就的chā拖这都不是问题。
现在流行的那此欢快而搞笑的舞曲老歌替换掉原本的那此曲子效果根本都不差上半分《囚歌》十二首里面随便挑挑拣拣两个,还有摇太阳女人是老虎开心马骋全日爱在杨一的带领下陈成魏飞飞他们把想象力发挥道了极致,终于完美出一个97年度越州一高版雷人舞看看礼堂里那此跟着luàn扭起哄笑到东倒西歪的学生们杨一就知道这个节目成功了。
唉笑死了哎哟肚子疼两个女生扭成一团这种放在平时定然会引起一众男生吞咽口水的动作现在居然也没有多少人理会大家都在盯着台上呢。
前排高二年级的一个班上几个男生笑得靠倒在了前面的椅子上话都说不出来只顾一个劲儿地拍着椅背可是没有一个人回头表示不满。
太了怎么想的啊
这此比人好过瘾
就连前台的校领导们一个个也是忍俊不禁更有甚者某位正在喝茶的副校长一个不留神虽然茶水没有喷出来可也顺着嘴角淌的领口里都是赶紧掏出纸巾动作隐晦地擦了起乘,
欢呼大笑声中不知道哪个班的学生带头全场开始一边抹眼泪一边忍着笑哈哈哈哈”的打着短拍子礼堂里的气氛一时间达到了欢乐的顶点,
而班的那一块区域里面学生们更是闹翻了天何岳几次哎哎哎你们小点声音闹的提醒都没有起到作用又看到全场都是这样也只好无奈地坐了回去心中倒是颇为郁闷早知道自己就不看他们的排练了nòng得现在虽然还是觉得好笑可却怎么都差了点感觉一样。
而学生堆里还在不断传出来诸如杨一”怪不得笑死了”老子服了之类的欢笑。
这就是杨一搞的节目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费飒已经瘫在了郭娜的怀里笑得有气无力道,
班的文艺委员也不比她的闺蜜好到哪里去一样歪在椅子里用老娘算了服气了的剧烈运动后的颤音感叹哎这家伙还真是有一手呢真是不晓得他脑袋怎么长的都是这秘稀奇古怪的想法。
这个平时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为所动的家伙总是一派风轻云淡嘴脸的家伙还真是
闷sāo啊。
班男生的《大快活》就在这样的一片快活气氛中谢幕而场下此孰爆发出的口哨和欢呼简直快要冲破天际。
92.两个人的棋语
92.两个人的棋语
天知道魏飞飞在台上表演的时候,是怎么注意到隐于台下一角的杨一,即使这个节目中的灯光远比其他时候来的要明亮许多。
但是现在的事实就是,杨一被卸妆后的几人簇拥着架到了班级所在的座位,难免又引起一阵嘻嘻哈哈的喧哗。学生们就是这样,有时候一场集体活动,就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而有些女生们在和六个少先队员们调侃的时候,也不忘了掩着笑,好奇地打量着节目的策划人。
一惊一乍眉飞sè舞。
大抵是因为三班这个节目太过于夺人眼球的缘故,接下来几个节目虽然也不乏精彩之处,但有了《大快活》这种奇葩的珠yù在前,后面的表演总让人有几分食之无味的感觉。
而会场里的这种低cháo,在美女学姐报幕出“小提琴独奏,《卡农D大调》,高一三班姜喃”后,终于又达到了另一个高cháo。
不得不说杨一给出的建议很好,三班的两个节目,前一个是在很明亮的灯光下“嗨”起来的滑稽串烧舞,而轮到姜喃的小提琴独奏时,横冲直撞的镭shè灯却沉默在如水清冽的黑暗中。
礼堂舞台的两侧高墙上,开着排风的窗,没有灯光的时候,就能看见冬夜里的曼妙银辉侵洒,如霜的月华,耀了一个舞台的白。
而台上的女孩仅仅只在yīn影中微lù侧影,就让礼堂里的分贝降了一个档次。平日里清爽娇俏的马尾盘在脑后,如天鹅般的脖颈曲成一个神秘而绝美的弧度,静静端坐的样子,说不出的优雅动人。
伴奏带的大提琴响起,而姜喃架起提琴的动作,如同风中百合一样舒缓精灵。片刻后,悠扬的旋律响起,忧伤中带着甜蜜的曲调,让人仿若置身于威尼斯的游船,沿着翡翠般的lànghuā随bō而行。
全场终归于寂静,如果说雷人舞把全场的气氛调动到火热的顶点,姜喃的演奏无疑就是直击灵魂深处。随着这半个学期她在播音员位置上的完美表现,不仅仅是高一年级,就连高二高三的学生里,不认识女孩的人也已经不多。
而现在,在这个清泠的夜晚,无数人的心脏在姜喃琴弓挂弦的那一刻,就像是突然绽放的音符一样,免不了跳得剧烈。
蒹葭苍苍,白lù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校园里的年少情怀,其实是少有人会在乎到那些出身门第之类的东西,无非也就比较一下彼此间的外貌,最多再加上一个学习成绩当做是附加条件。只要两者相差不是太大,就总有勇敢的人勇敢地把爱说出来。
但是在这样的姜喃面前,眼前这近在咫尺却难以触及的一幕,让很多平时自负自傲的男生,心底也是震颤莫名。
就像是遥遥悬在深远夜幕上的冷月,抬起手就在指尖,却永远不属于你。
报幕的学姐此时正在舞台边侧耳倾听,扫到自己搭档怅然中隐隐流lù出的一丝退缩,就玩味地笑:“怎么了,黄大才子居然一副自哀自伤的样子,真是大新闻啊。”
今晚的男主持,旁边高三一班的黄崎一惊,然后连连摇头苦笑:“倪雅你不要无风起làng好不好,我怎么就自哀自伤了?只不过对这个女生的演奏水平感到惊讶罢了。”
“哦——”一个长长的尾音,高三五班的倪雅眨眨眼睛:“真的不是对姜喃有了那种感觉?那就算了,亏我还准备帮你去问问艾叶的。”
同为播音社的主持人,艾叶和姜喃虽然相差一年,可是关系也不比姜大小姐和同班的女生差,而倪雅又是艾叶当年初入播音社时的引路人。
黄崎一滞,就一副噎住了的样子,却又不好承认自己是真的对台上的这个女孩动心了。
倪雅就咯咯轻笑两声后,又正sè道:“说真的,其实我现在还真想你去追求姜喃,免得这小丫头又被周绍缠上。”
“周绍?”黄崎就皱皱眉máo,如果说一高里面还有敢和周绍争锋相对的人,那就一定是有一个公安局长老爹的黄崎,最起码在拼爹这个小游戏中,身为黑猫警长的黄老爹,是完克老鼠背景的周安周老板的,哪怕是食猫鼠也不行。
“是哦,我可是听说,那个周公子等下会给姜喃小丫头献huā的。”倪雅挑了挑眉máo:“不打算做一次护huā使者吗?”
听了这话,也算是越州太子之一,却丝毫没有纨绔习气的黄崎一下陷入了矛盾的困境中——自己要去接近她吗?可是这个女孩是如此耀眼,即便以自己的傲气,此时也有些不敢注目。
在这样的女孩子面前,又有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自卑呢?
当然,也总有例外的人,比如两位主持人口中的周公子,现在就正一脸兴奋表情地捧着一束玫瑰,他身边拥簇着一堆的帮闲人物,本来这些人一开始还在七嘴八舌地想着点子,不过等到姜喃的琴声响起来后,也都呆呆傻傻地杵在那里,哪里还顾得上给老大出谋划策。
琴声还在继续着,本来卡农就应该是两个人共同演奏的二声部曲目,可是别说三班,只怕就是整个校园,也找不出能和姜喃配合的人来,所以女孩才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磁带的伴奏。不过即便是死板而没有灵气的伴奏带,在姜喃的妙手调琴下,前后声部仍旧如同两只蹁跹的云雀,你追我逐,反反复复,在幽静的夜空下缠绵。
“这是哪个班的啊?”
一个男生刚刚忍不住叹了口气,流lù了些许的小小野心,就引来周围同学的一致怒视:“嚷什么嚷?管她哪个班也轮不到你去追。”
三班这边此刻也是议论纷纷,不过多半都是停留在对姜喃琴艺的赞叹上,一个美丽又有才艺的女生固然值得人追捧,但是一个美丽又有才艺,并且还十分低调的女生,就更是让人心生敬佩。
“要不是白lù和张曼曼她们感冒,今天可就听不到这天籁之音了啊。”
“就是,还好她们感冒了。”
后一句话无疑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在这种时候,居然也没有多少人表示异议。
只有杨一,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姜喃的手指和下巴上,虽然他不会演奏小提琴,但是却比自己的这些同学们要知道更多情况,比如女孩有时指头一碰琴弦就刺痛的厉害,长时间练琴后肩膀和手腕的酸痛,还有夏天时出汗后腮下的“琴wěn”,以及不间断拉高音造成的耳鸣。
虽然这些多是姿势不正确,或者练琴过渡才会引发的问题,但对于绝大多数非科班出身的提琴手来说,一生中总会遇到其中的一两样。
而一想到台上这个女孩,明明眉头已经紧皱却还咬着牙坚持练琴的样子,杨一就忍不住有些难过。
因为姜喃告诉过他,自从父亲踏上仕途,妈妈远赴北方经商后,原本她最最不喜欢的小提琴练习,曾几何时却悄然成为了尚幼的女孩思念父母的唯一凭籍。
……
一曲终了,会场里居然沉默了十多秒的时间,然后才是热烈爆发的由衷掌声。
没有任何的起哄,没有口哨没有叫好,甚至鼓掌的声响还比不过前面一些节目,但是却持久而绵长,这掌声里里蕴含着心灵的感动。
“没了么”角落里一个男生怅然的自言自语,却成了多数人的心声。
而就在这时候,当姜喃站起来娴静一笑,鞠躬后准备退下去的时候,礼堂的一角陡然起了sāo动,这种轰然如同水中的bō纹振动,一环一环dàng漾到整个学生群里。
“哎,那是周绍啊他想干嘛?”
“你还不晓得?他在追这个拉琴的女生,都快两个多月了”
诸如此类的低语在礼堂的各个角落响起,而大家就这么看着周绍捧着一束洁白的玫瑰,大步的穿越过道,视周围如同制导导弹一样的目光如无物,就这么踏上了舞台。
黄崎一直盯着周绍的动作,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周绍有胆子旁若无人地献huā,他却缺少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阻止,稍一犹豫,就让周绍上了舞台。
“这是送给你的。”
姜喃一愣,看着眼前的洁白huā束,还有周绍那张已经有些惹人厌烦的脸。
这个暴发户之子一直以来倒也没有用过什么强硬的手段,这也是姜喃还没有对他冷脸相对的原因,但是现在周绍在这种公众场合下献huā,似乎有几分借势强迫的味道,这就让姜喃心里不太舒服了。
前排的校领导们都皱起了眉头,不过因为周安年年给一高捐资助学,加上周绍进校的介绍人也是颇有能量,而他现在的举动又算不上违反校规校纪,也只好一个个不言不语地看着。
而底下学生们的反应就复杂了很多,一声声“哇塞”不绝于口的,这无疑是那些小女生,恨不得此时台上被人当众献huā的,是自己才好。
也有看不惯周绍的人,就用鼻孔冷哼:“就他也配给人家献huā?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不过多数人还是在底下起着哄,刚才摄于姜喃宛若月下精灵的风姿,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现在有人居然对这高高在上的云中之城发起了进攻,自然是瞪大了眼睛唯恐错过好戏。
只有三班的学生们齐刷刷把脑袋转向了杨一这边,想要看看这个和姜喃相处时间最少,却又走得最近的人是什么反应。毕竟在心理上,他们现在是更支持杨一的。
台上两人还在对峙着,周绍似乎是吃定了姜喃平日里温婉柔顺的脾气,居然站在台上不下来了。
而就在黄崎忍不住想要上前干预的时候,就听到那个女孩居然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
然后她的皓腕颤抖着接过了huā束。
全场哗然。
这一刻,很多男生的眼睛,都被舞台上的灯光和周绍的笑脸刺痛。
而杨一,依旧是静静的,默默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犹如法老王的面具。
……
安知世事如棋。
就在大家以为这就是这次演出的不完美结局时,就在周绍志得意满地走下舞台时,他背后的女孩不仅没有下场,反而上前一步,握住了话筒……
“我先谢谢周绍同学,感谢他替我买到了这束huā,晚会结束后再把钱给你好吗”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周绍脚步凝固了,就好像姜喃那温婉的话语,是最最恶毒的梅杜莎咒语一样。
“然后,今天在这里,我要把这束huā,还有刚才的《卡农》,送给我的一位朋友,杨一。”
比刚才更加嘈杂的喧哗声轰然而起,大大的礼堂变成了一个封闭的蜂巢,无数嗡嗡的声音在里面回dàng着,碰撞着,反shè着。
三班的大部分男生们,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和观察,其实已经渐渐没有了和杨一竞争的心思,现在听到姜喃的发言,更是目光yàn羡地再一次看向杨一。
“我想说的是,感谢你教我懂得了做女儿的道理,感谢你的那些音乐和文字……”其实姜喃最想说的是——感谢你我之间共同分享的那些秘密。
但是她不敢,因为前面的话已经是一个女孩最大的勇气了。
女孩最后抿抿嘴,轻咳一声:“恩,我知道你在这里,所以,给一个让我感谢你的机会吧。”
尽管女孩内心叛逆到无以复加,但是在几千人众目睽睽之下,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低了头。等到她抬眼的时候,才发现男孩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谢谢,不过这huā,记得一定要去付钱给快递员哦。”杨一笑着。
姜喃不知道“快递员”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不妨碍两人相视而笑。
台下的声音,在这一刻无比遥远而渺小。
年轻的人们身体里流淌着一种叫做孤勇的东西,那个时候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可是后来,渐渐的勇气就没有了,只剩下孤独。
直到后来才知道,其实世事如棋,局局新。
居然如此,那就从现在起,落子一局无尽的长生劫吧。
93.将夜?将明?
93.将夜?将明?
“你们把这些玩意儿给我干嘛?”贾理平漫不经心地捻开面前的一叠资料,乜着眼睛打量对面的不速之客。
被贾理平斜着眼睛看来看去的那人也不生气,语气里有几分好奇,也有几分挑拨:“这个稿子,可是能帮贾校长出口恶气哦!难道你就不想那个叫杨一的小孩儿吃点苦头?”
那人不说这话还好,一提到杨一的名字,贾理平的脸立刻yīn沉的可怕,简直就要滴下水来,但他却没有接上那人的话头。
“贾校长,再过三天就是元旦,我可是听说思阅文化要在人民广场搞个什么文化会展,机会就这么一个,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贾理平坐在那里不发一言,他对面那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好整以暇地呷着茶水。好半天后贾理平才冷哼道:“我和那个小崽子的事情当然不会这么就算,不过你们这些老总们一向自诩是文化人,居然也要借我这把刀去杀人?都说文人心毒,嘿嘿……”
“贾校长这话可不对,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思阅不先惹了我们,谁有心思去算计这些事情。”那人就摇摇头:“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打着文化公司的牌子,出版一本书还要去买个书号回来,原本就比那些正牌的出版社要难做。更别说以前有过合作的作者,现在扎了堆往思阅投稿,这不是也被bī得没办法了么?”
看到贾理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人又推过来一个红包:“这次只要能把思阅名声搞臭,我们最少也能再让你干上校长。”
听了这话,贾理平依旧不言不语,但是眼中的神sè明显闪烁不定,就冷笑道:“刚才你不是还说被bī得没办法,现在就能让我再干上校长?呵呵,我怕你是不清楚我和习……”
“我们当然知道你和习局长的关系,但是这次除了我们,还有别人也是动了手的。思阅近来把手伸进了教材类出版,这一下可是惹到了不少人,只要你答应我们的条件,上面自然会有人帮你一把。”
“上面?红/军都办不成的事情,难道是省里?”
“贾校长这你就别问了,同不同意,爽快点一句话!”
……
元旦汇演的评比下来,唯一的一个一等奖,最终被高二年级某班的大型集体舞摘得,这个结果一宣布,霎时引起了阵阵哗然,不少前一刻还在面红耳赤偷看姜喃的男生们,就忍不住在底下躁动着,很是群情jī愤着。
但是校领导们的打分那当然是不会更改的,而且看到当事人都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三班的学生也不好起哄了。而坐在姜喃身边的杨一,就看着女孩,有些不怀好意地笑。
“嗯?”姜喃偏着头,依稀看得清她那姣的好轮廓,大概她以为杨一在笑自己身上的小礼服,难得有些局促地扫了一眼lù出的香肩:“有什么问题?”
“我在想,要是没有送我huā这件事情,他们会不会给你一等奖。”
“哦……”听到杨一关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姜喃轻松的同时也难免小小失落了片刻,然后不在意地笑笑:“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一开始也只打算凑数而已。”
杨一挤挤眼睛:“凑数就凑上来献huā的追求者?”
“喂!”姜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没上来献huā就算了,反过来我送了你,还这么多风凉话。”
忽然脸就一红,自己这话接在杨一后面,岂不是怪他没有献huā追求自己?
台上的学校头头们还在致谢幕辞,两个人的周围闹成一片,在嘻嘻哈哈议论着两天后的元旦假期要怎么度过。
几个男生的节目最后获得了三等奖,能在三十多个节目中占据六分之一的位置,已经是大大突破了男生们的预期,兴高采烈之下,几个人就过来招呼杨一商量事情,可是看到他和姜喃之间无形的气场,又都你推我攘的谁都不愿意上来。
至于心中的哀嚎就更是少不了的了,羡慕嫉妒恨啊。
最后还是心眼傻大粗的魏飞飞被支使上来,打了个招呼后,在姜喃清澈的目光中笑着讪讪道:“哎,那个什么,副班,杨一,后天下午放学了,大家约了一起去烧烤,你们也一起来吧。”
听了这话,杨一难免有些小意外,高一的课程其实还不算太紧张,至少每个周末还能休息。而班上的同学也是经常组织一些活动,除了生日宴会外,大多是烧烤,爬山,唱k之类,不过对于杨一来说,他这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小圈子的邀请。
旁边的姜喃倒是很有些开心,虽然她不像一般的小女生那样,每天幻想自己心仪的人被万众拥簇,耀眼得如同一位王子,但是杨一能够被人认同接纳,她还是暗暗欣喜的。
“烧烤?”杨一想了想,后天下午?那可是去布置会场的时候,于是只好面带歉意地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可能有事。”
“啊?哦,这样啊……”魏飞飞听到杨一的答复,居然是有些遗憾地哦了一声,这种态度可是很难得在他身上出现的。
这些男生本来趁着今天大家都高兴的时机前来邀请,也是存了把杨一拉进他们圈子的念头,只是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就在魏飞飞失望地应了一声,准备回去交差的时候,旁边的姜喃忽然微嗔道:“喂,你就这么忙啊,元旦都不休息的?”
姜喃在班上可一直都是淑女女神的模样,而此时忽然流lù的娇俏,让魏飞飞眼神就精彩了,唾液腺也有些失控的趋势。
即便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yy着,什么时候姜喃也能对着自己这么喂一声,那高中生活可就算是圆满了啊。
而杨一的答案,明显让人义愤填膺起来,觉得这家伙生在福中不知福,实在是欠抽的很,居然连姜喃的娇嗔都能完美抵抗:“这个,真的是有事情要忙。”
姜喃看了杨一几秒钟,然后转过头:“哦,那你忙好了。”
看着女孩不辨悲喜的目光,杨一忽然觉得手中的huā束有些扎手,一时间居然生出些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的感觉。
他也只好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个,后天下午放学是吗?我先去办完了事再碰头好么?”
看到魏飞飞连连点头,但是姜喃却只是“嗯”了一声,就转头略过不提的小模样,杨一及其不识时务地又补了一句:“去和苏晚问个事情就来,很快的。”
“你忙的话就不要来了,我们自己去就好。”脸sè才刚刚好一点的姜喃听了杨一的解释后,立刻甩下一句硬邦邦的话,起身就直接离开了会场。
这个时候也有一些零星退场的学生,所以转身就走的姜喃也没有引来多大的瞩目,不过把这一幕收在眼底的三班众人,却不免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怎么感觉副班长大人走得怒气冲冲啊?谁惹到她了么,还是每个月的暴躁时间到了?
这……看着魏飞飞他们投来的讶然神sè,杨一也只能假装无辜的摊手。
手上的huā和离去的女孩,这反差也太快太大了吧。
……
不管姜喃丢下了什么的话,杨一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时间快活的,元旦过了,图书大卖,他才能有资格幻想和姜喃以后的以后。
如果仅仅是看到她笑就轻扬嘴角,看到她皱眉yù以身代劳,那么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代替他的位置。
……
越是临近书城战役元旦战斗,思阅就越是忙的天昏地暗,尽管半年多时间里已经扩大了近两倍规模,这些天在人员安排上却还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就连杨一这个编外人员,上午前脚审核完活动流程计划表,紧接着后脚就要把有关签名售书的部分给苏晚送去。
按照杨一原本的想法,他和苏晚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是迟早的事,但却绝对不是云中书城建立之前,不过胖总怎么都不同意手上两张王牌继续隐藏在幕后的打算:“你说你不想出名了被那些舅妈姨爹之类的亲戚眼红算计,那苏晚呢,这丫头和她妈妈总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吧?你想想,有那些狂热的小女生捧场,活动不成功才怪。”
这句话倒不是罗戈瞎说,现在编辑部里那种五颜六sè的少女信封,已经超过了给“悦而读史”读者来信。罗戈发现了这种情况后,居然把杨一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做成横幅,挂到了编辑室和新成立的市场推广部里。
——谁敢忽视女性的消费能力,谁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在最后又征求了苏晚自己的意见后,这才把签名售书也添加到了活动流程中,而给女孩讲解计划安排的任务,自然落到了杨一的头上。
思阅文化的大门口,胖总嘿嘿笑着把人往外赶:“现在这里luàn成一锅粥,人人都有活干,当然只有请你上她家啦。”
94.找钥匙
94.找钥匙
那天在越大两人分别后,杨一已经是有些日子没见过苏晚了,虽然头几天晚上也有打电话过去询问一番的念头,可是终归是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立场,难道电话打过去,就是问她在越大待到几点?
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资格这么去质问啊。
但是当他马上又要见到苏晚的时候,这种心理上的微妙感觉,就又搅拌着并不久远的回忆,剧烈发酵起来。
还是青砖老巷,干枯的枝桠,偶有美人蕉的绿意点缀其间,这种夏天根本就注意不到的植物,在这一刻如翡翠般耀眼。
苏晚眉头微蹙,不发一言地看着手中的计划安排,杨一也没有说话,沉默在小小的后院中蔓延。
“明天上午9点?”苏晚又从头到尾扫了一眼活动安排,然后把薄薄的两页纸收了起来。
上面看起来没有太多的内容,实则条目精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但是对于一个第一次经历这种活动,而且不喜言谈的女孩子来说,这些条条框框又都是必须要注意的。
苏晚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高智商女孩,大抵是天赋全都被分配到了绘画上,所以其他方面平平无奇的很。看到她收起计划表的举动,杨一就能够肯定,今天晚上她是一定还会拿出来默默揣摩,直到熟记于心为止。
“恩,不过我们要在七点之前赶到思阅文化,这一次不单单是江浙沪,连同华中和南方的电视报纸杂志都来了人,所以罗哥专门给你请了一个造型师,要先过去准备一下的。”
按照杨一原先的想法,既然是造势,那他是恨不得连西藏台的记者都请来的,可后来多了苏晚签名发售这个环节,就又有些犹豫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苏晚似乎看出了杨一的yù言又止,就皱皱眉máo直视着他。
“没什么,怕你不习惯。”杨一摇摇脑袋把杞人忧天的情绪赶出去,心里也是好笑,多少人求年少成名而不可得,现在苏晚眼看就要如明珠般现世,自己还在瞎什么cào心呢!
交代完了事情,两人之间的气氛又不自然起来,苏晚似乎比平时更冷了些,以往多少还会在绘画问题上和杨一聊上几句的女孩,今天居然对他视若无睹,让杨一也无言起来。
难道她还记着那天的事情?这冷丫头不会这么记仇吧?
“晚晚,有人找。”
原本一直忙着收拾碗筷的苏晚母亲从厨房里出来,站在前厅门口叫了一声,却正好打破了后院里沉默到有些压抑的气氛。看到苏晚默默地起身穿过厅堂,杨一舒了口气——更像是叹气一样——也跟在苏晚后面走了出去。
居然是这人?看到在苏家大门口潇洒而立的艺术青年,即便以杨一重生者的心态,依旧是愕然不已,而心中又何止是五味杂陈,千万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就像是非洲稀树草原上的草木,雨季降临般的疯长。
“下午好啊。”来人在屋前灿烂笑着,扬扬眉máo对苏晚打了个招呼,不过在看到了杨一的出现后,随即也是一愣,眼里有异样的神sè闪现。
不过到底是出身书画文艺之家,见识风度都是极好的,这男子笑着上来对杨一伸出手:“狄嘉,上一次在我们学校见过的。”
虽然看上去是这个美术学院院长儿子的年纪比较大,他这么主动伸出手也是合适且应该的,但杨一却不会这么看,在心底暗骂自己丢份!眼下这情形,自然是谁大方爽利谁才显得占了上风。
想了想,杨一也收拾了心情笑着:“我也记得呢,印象深刻。”
早在第一次接触的时候,狄嘉就知道不能把眼前这个学生当成一般孩子看待,对于杨一的表象也就毫不在意,点点头后就转向苏晚:“看来今天你是又没有时间了吧,那真是可惜了,我们越州的国宝沈老师正在越大开设美术讲座,还想叫你过去听的。”
看到这家伙如此懂得进退,杨一没有因为他的暂时退却安心,反而生出了种种警惕。但是不管怎么样,看来今天他是会铩羽而归了。
只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苏晚住处的?
一想到这个问题,杨一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淡定不能了。
但是让他情绪bō动加剧的事情还在后面,苏晚在默然不语了好半天后,又看了一眼杨一,居然上前一步,对着狄嘉扬起了头:“讲座?这个下午?”
饶是这个文艺青年很有几分处惊不变的范儿,这一刻也不由得意外起来,满脸都是惊喜:“就是下午,怎么样,一起去听听吧,对于提高绘画技巧和美术素养还是很有好处的。”
苏晚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眼角的余光却在打量着杨一的脸sè。目光所及,看到他还是不置可否的温吞态度,似乎自己怎么选择都会欣然接受,怨气瞬间就充满了四肢百骸。
毫不迟疑地就点点头,又回去和母亲打了个招呼,苏晚就当旁边的杨一如同装饰般擦身而过。而杨一的目光,直到目送着女孩和另一个身影转过街角,才显lù出极大的落差。
“这孩子,是怎么了?”大概是看出来两人间的不对劲,苏母也顾不上收拾碗筷,出来站在杨一身边:“刚才那个人也来过几次,说是越大的美院学生,一直约晚晚看画展什么的。可是晚晚从来都是不理不睬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杨一嘴角干涩,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他现在才发现,其实自己还远没有强大到可以坦然面对一切。
虽然他和苏晚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是从女孩内心渗出的冰冷,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份自己难以轻言割舍的牵绊。
即便是能够弥补前世遗憾的重生者,当他面对这一世新生的困扰时,依旧会在没经历过的岔路口举步维艰。
“小杨,要不你去看看晚晚?我怕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苏晚的母亲忽然有些迟疑地来了这么一句,杨一今天经历的意外实在够多,倒也不差苏母这句话,就笑着推辞道:“阿姨,约苏晚的那个人,应该真的是越大的学生,我也是见过的。现在他们有事情出去,我不太好去打搅吧。”
不过这货心里面却是截然相反的期盼——阿姨,你再提一遍啊,你再提一遍我马上就去。
果然苏母也没有让他失望,有些怀疑的神情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她的不放心,语气也带上一分焦急:“你和那个男生也只是见过一面,哪个晓得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晚晚这孩子又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我去了她也未必听,搞不好还要起到反效果,今天就拜托你了小杨。”
这话倒是没错,自从苏晚的漫画成为这个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后,苏母对女儿的约束力就直线下降,倒是和杨一家里有几分异曲同工的味道。
不过对于带来这种改变的杨一,苏母却只有感jī,以及几分不敢高攀的喜爱。所以前几天当狄嘉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她就相当的警觉乃至戒备,不过女儿对其根本就不理会,也让她放下了一颗心。
但是看到今天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后,亲疏有别的苏母立刻摆明了立场,自己管不住女儿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苏晚要真的和男孩子开始交往,就凭她是没办法阻止的,那眼下自己该怎么样选择,也就不言自明了。
杨一拿到这道没有什么威慑力的懿旨后,挥挥手直奔越大,身后还隐约传来“找到晚晚了就过来,晚上就在这里吃饭”的呼喊。
……
而在前往越大的路上,狄嘉一开始还因为请动了苏晚而欣喜不已,可是两人才刚刚转过巷子口,旁边的女孩就又恢复了古井不bō的姿态,甚至连和自己的距离都隐隐拉开了些。
这种在别人身上看起来平平常常的变化,放到苏晚这里就完全是不同的意义,狄嘉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中学生,他现在也是有些回过味来,自己似乎……被人利用了。
但是不舒服归不舒服,让他对苏晚摆出一副黑脸,那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不过他也在赌,赌苏晚只要是真心喜欢绘画,那么两个人之间总归是有机会的。
狄嘉带着苏晚来到会场的时候,正赶上讲座开始,为了维持秩序,校方会在老先生讲授的时候封闭会场,免得有什么不相干的人冲撞了他,而狄嘉算是踩着点到场,赶上了最后的入场机会。
知道他近来动向的几个同学,看到他身边真的跟了一个小冰人,顿时挤眉nòng眼的小声喧哗起来,狄嘉就矜持地笑笑,却也掩不住心底的那份得意。
至于苏晚,她进场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大画室四面墙上的画作上。
而当一个银发皓首,清矍瘦铄的老人上台后,苏晚就更是无暇理会狄嘉同学们的眼光,一心都沉浸在了老人的讲授中。
这种机会对于她来说过于奢侈,却偏偏又有着一颗对绘画无比热爱的心,哪里还有时间在乎周围人的眼光。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当沈嵩之在下面一片不舍的遗憾叹气中起身的时候,苏晚还怔怔地回想着老人刚刚的话,手上也漫无意识地勾画着,痴痴傻傻的模样,比起平时的凛冽又是另一种动人的风情。
看到苏晚这个样子,狄嘉脑子一热,就冲口而出道:“是不是很喜欢沈老师的讲座,这没关系,我带你去见见老爷子,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收你为徒也难说呢。”
苏晚果然就直视过来,虽然还是没有说话,那双灼灼的眸子却已经足以说明问题,这一下即便是狄嘉反应过来,自己的口气好像太大了些,却也来不及收回去了。
于是只好趁着在场的百多个美术生还在三五成群,兴奋地谈论着自己的感想和收获时,带着苏晚mō向了沈嵩之离开的方向,而已经知道他正在追求苏晚的七八个同班男生,看到这一幕后也是神情诡秘地跟上了去。
“沈老师,沈老师!”狄嘉匆匆赶上了tuǐ脚不快的沈嵩之,却被他身边的助理拦了下来,另外两个陪同而来的美院领导也是面带不虞地回过头,看到是狄嘉后,立时又堆上了满脸的笑容。
“请问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情么?”二十六七岁模样的助理彬彬有礼,却把两人拦在三步之外,他平时最怕就是有狂热的学生上来纠缠沈嵩之,可现在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要知道,老先生的身体可不算太好。
有自己父亲的下属在场,狄嘉自然是多了几分信心,对两个美院中层点点头后,他就看了一眼身后的苏晚:“沈老师好,我是狄瀚涛的儿子,也算是您的徒孙了……”
拉了这一层关系,看到沈嵩之果然饶有兴趣地看过来后,他更是底气足足:“我身边的这个小丫头,一直很仰慕您的绘画技艺,所以这次托了我来提个不情之请,那个……您能不能收了她当学生。”
95.找回失落的光彩
95.找回失落的光彩
哦?年轻的助理回头看了一眼沈嵩之,碰上这种事情,他一般是直接替自己的老师兼老板直接回绝的,沈嵩之的丹青蜚声东南,在南派画家里也是很有影响力的领军人物,想要拜师的人每天都有,怎么可能轻易答应一个小辈的这种要求。
但是眼前这个学生又自称是狄翰涛的儿子,算起来还是自己的师侄,这种门内的事情,那就只能让沈嵩之自己来决定了。
而那两个美术学院的中层领导,更是面带希冀地看着沈嵩之,于公于sī,他们对这件事都是乐见其成的。
老先生打量了狄嘉几眼,又转过头看看旁边的苏晚,女孩正一反常态地局促低头,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两只紧紧绞在一起的手却是出卖了她的紧张和期盼。
“嘉哥这是要干什么?”远远缀在后面的一票人,要么是狄嘉的死党,要么是室友以及隔壁一帮人物,平时都是以他为圈子中心的,现在自然是好奇心旺盛。
现在看到他居然拦下了沈嵩之在说着什么,旁边还带着据说是他的小女朋友,一个个都眼巴巴瞪着那边:“谁知道啊,还带着嘉嫂。”
众人就一脸鄙夷地看着说话的这个家伙:“人家还是幼/女!嘉嫂……”
沈嵩之上下审视了一番狄嘉,居然是先点了点头,就在狄嘉心跳都快了一拍的时候,接下来的话却把他打落了深渊:“狄嘉是吧,其实你父亲狄院长在美术上的造诣,已经是自成一家了,跟着他好好地潜心学习,可比拜在我这个老头子门下强的多了。”
这话无异于就是婉拒了狄嘉的请求,而这个艺术范儿的青年听了这话后,一脸的失落,哪还有平时的自信尔雅的风度。倒是在场的几个成年人,隐隐听出了老先生和狄翰涛之间,似乎不像是一般的师徒那样和谐啊。
而旁边的苏晚,在经历了最初的绝大期盼,以及之后的失望后,倒是显得比狄嘉更能接受眼前的现实,满脸淡然地站在旁边,不发一言,这模样反而引得沈嵩之又多看了她一眼。
但也仅仅只是一眼而已,老先生又对着两个孙辈的人点点头,就没有了后话,在美院头头的赔笑中向外走去。
“这个,真是不好意思……”狄嘉有些艰难地开口,他的人生到目前为止,也许遇到过比这更大的挫折,但是却没有一次让他感觉像现在这样难堪和失望。
而苏晚漠然的表情,让他的耳朵就更热,连带看向沈嵩之的背影时,也带上些从未有过的怨懑,似乎在遭遇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失败后,反而反弹出某些负面的情绪。
不过再次出乎狄嘉的意料,听了他的道歉,苏晚的脸上反而有了些许的表情,嘴角上扬,却是那种本能的自嘲:“没什么,习惯了。”
这种经历对她来说确实是习惯了,好像在半年前,也是这么似曾相识的一幕,那个人兴冲冲地带着自己去见这位老先生,一样的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随后又皱皱眉头,觉得不应该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因为不是人人都有耐心,对一个原本落魄而邋遢的女孩送上帮助和温暖的。
只能说,拜师求学这种以前就是奢望的事情,现在还是奢望。自己的生活虽然改变,但更多的却是不变,比如那些注定的失望,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幻想太多。
场面一时间沉寂下来,远处的八卦众似乎嗅到了味道不对,也不敢过来调笑了。就在狄嘉的大脑飞速转动,想要表示些什么挽回颜面的时候,因为封闭会场而在美术楼外等了半天的杨一走上来:“听了讲座有收获么?没事了的话,就走吧,要不来不及了。”
当然是来不及了,没看到沈嵩之已经快要走下台阶上到小车里面了么。
本来等了两个多小时的杨一,还在犹豫着苏晚出来后,要用什么理由带着她离开这里,而当先走出来的沈嵩之,却是让他眼前一亮。
这个老头子,可不是就是放自己鸽子放了快半年的hún蛋么,夏天的时候还说的好好的,同意收了苏晚当学生,却又一个画展接一个采风消失了好几个月,现在回了越州也不通知自己!着实……可恨啊。
旁边的狄嘉看到杨一居然追到了自己学校里,刚刚被沈嵩之婉拒,心里本就郁积了火气,也不管自己和苏晚什么关系都不是,就侧身拦住了杨一的脚步:“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杨一冷笑,先前狄嘉拿讲座画展之类的借口纠缠苏晚,他想着是对女孩有益的事情,也就压下了微酸的心情装作视而不见。但是毫无理由地过来阻止自己,本来理亏的事情还能做得这么蛮横,也让杨一心中反感。
追女追失败了,就撕下温和的外皮么?
“闪开,别耽误我时间,要是晚晚错过了这次拜师的机会,我会让你后悔。”以沈嵩之这种神出鬼没的出行规律,想要碰上一次还真的不容易,加上现在又被狄嘉的无礼jī怒,杨一也懒得虚与委蛇,直接就拨开了狄嘉的身子。
“哟?拜师,就你?”那边的一票帮闲原本是不打算过来的,但是看到忽然杀出来了一个半大小子,看上去和狄嘉不对路的样子,也就一拥而上把杨一围了起来。
帮亲不帮理,这本来就是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事情。
有些人大概也是看出,先前狄嘉带着旁边的小女生找沈嵩之,估mō也是为了这个事情,现在跳出来个小屁孩在这上面做文章,可不就是针对狄嘉的么。
不过这话,也着实不着调了点吧?美院院长的儿子上去搭讪拉关系都不行,你一个máo孩子放出这种大话,是仗着自己年纪小就不要脸么?这简直就像是几个人正看着电视里人类登月的新闻,然后旁边跑来一个人说登月过时了外星人正在他家做客一样。
有句话怎么说的,弱智儿童欢乐多。
所以当杨一说出那句话后,旁边一瞬间的静谧后,就忍不住纷纷嗤笑起来。
一个和狄嘉关系特别好,逢年过节还到狄家给狄翰涛拜年祝寿的学生眼睛一翻,也不讲风度,浑没一点尊老爱幼的概念,歪着嘴讥笑的模样,就像是看着先天智障的畸形儿一样,傻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屁大点儿的小孩,居然也知道吹牛装/bī泡马子?”一个有向人体艺术家方向发展的学生呵呵一笑:“比我们当年可是强多了啊!”
面对着很有些同仇敌忾地态度,杨一哪有时间和他们消磨,拍开狄嘉横在面前的胳膊,杨一拉着反应不及的苏晚就跑向即将发动的小车,直接就拦在了车头前,脸上都是忿忿然:“沈老爷子,你是准备放我鸽子到什么时候?”
本来还惊讶于杨一胆子之大,但也抱着看好戏的心情驻足而立的一群人,在那个助理皱着眉头打开车门,两个校领导也慌忙赶上前的时候还是一派幸灾乐祸的态度。可是仅仅是三秒钟后,就一个个神情古怪地面面相觑起来。
这是什么架势,沈嵩之还下车了?
居然是在笑!
那分明就是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晚辈时,才会lù出的那种束手无策的苦笑,摆明了是对这小子又喜又恼。
这老爷子先前对着越大美院院长的儿子,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和蔼笑意而已,那像是现在,一张老脸都皱成菊huā了。
几个人看了看狄嘉现在的脸sè,很黑,就像是严冬提前到来,明显有暴风雪酝酿的迹象。
他们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只好默不作声地目送着杨一上前,和沈嵩之笑语了几句后,拉着苏晚的手钻进了轿车绝尘而去。
而自己,却如同被变心男人无情抛弃的怨fù一样。
这狗/日的人生啊。
……
第二天一大早,越州人民广场,难得的无云天气,市政fǔ特别铺植的草皮,在冬日里翡翠如夏,没有什么烈度的阳光温柔覆盖在上面,却连一个小时前的霜气也未曾蒸发。
淡淡的柔软金红sè打下来,给晨练后未散的人们镀上一层mí离的炫彩,已经是8点多的时间,按道理现在即便是有人,也不应该是聚成一团黑压压的样子,可是现在偏偏就是人头攒动。
因为在广场的正中央,已经支起了一块巨大无比的电子屏幕,周围也被围出了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地盘,里面还划分出了一格一格的场地。
再加上两个热气球下面系着的足有二十米高的竖立条幅,这一下连广场四周纵横交错四条主干道上面的人流,也被吸引过来不少,一些人隔着百多米的距离看不清楚条幅上面的字,居然不惜上下攀爬天桥,也要过来看个明白。
“哎,这是搞什么啊,好热闹,我们越州还从来没有nòng过这么大的场面吧?”一个提着一兜子新鲜菜ròu的大妈从广场边经过,看到越聚越多的人流,就好奇地对一同买菜的邻居咋舌。
旁边年纪稍小的fù女倒是知道一些事情,就用下巴点点那条幅:“孙姐你还不晓得啊,这半个月电视台天天在放,说是什么文化交流,书展什么的!你看那个条幅,上头不是写的思阅文化书展啊,现场签售会什么的?”
……
“小一,你这次既然不曝光身份,那就就留在这里帮我坐镇。我估计等不到晚上书展结束,就会有渠道商的电话打进来,老田他们要是忙不过来,那你也是要上阵的啊!”
从思阅临走前,罗戈还是颇为不放心地交代着,胖总大抵是对第一次《云荒》发售的时候整个公司忙成一锅粥,只有杨一悠悠然无所事事的样子心有余悸,一只脚踏上了车里,犹自回头耳提面命着。
杨一根本就懒得理会这厮,而是俯下身敲了敲大奔的后车窗,看到女孩抬起头来,他就送上一个鼓励的笑:“昨天睡好了吧?”
能够被沈嵩之收纳为关门弟子,怕是任何一个向往美术热爱绘画的孩子都要为之兴奋的,所以杨一才有这么一问,要是苏晚昨晚jī动过头导致没有休息好,今天面对省内外诸多媒体可就不让人放心了。
一大早经过魔都造型师的打扮后,原本就清冽拒人的苏晚,更是把淡漠疏离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按照那位冷酷的莫西干头帅哥造型师的说法,女孩这样的形象,既符合漫画中人物缥绝如仙的气质,又能jī起女孩的亲近感和男生的保护yù。
而看着苏晚身上黑sè的苏格兰呢子大衣,黑sè的开衫máo衣,黑sè的牛仔kù绷出纤美的tuǐ型,还有白皙脖颈上的黑曜石挂饰,让她动人到不真实起来。
看到苏晚黑曜石一样的眸子眨了眨,却还是有些紧张的样子,杨一故意吊儿郎当地咧开了嘴:“别多想,记住计划表上的注意事项,还有演练过的答记者问。就用你平时的态度对待他们就行了,只当这些人是哈巴狗,上赶着来摇尾巴的……”
“哎哎哎!小一你注意点场合啊!”另一边挤进车里来的罗戈看不下去了:“减压不是你这么搞的,这话传出去以后我们思阅还hún不hún了?”
杨一才懒得理会口不对心的胖厮,估mō这货等下被某个刁钻记者发难后,心里骂得那些话铁定是比自己难听多了,就继续对着苏晚点点头:“加油,相信自己一定会成为一个光彩夺目的人,相信以后只会遇到越来越好的事情,对自己和未来要充满希望,你会发现,它真的像你期待的那样的……加油。”
苏晚的眼圈莫名其妙地红了,努力提醒自己脸上有妆,强忍着涌上来的水汽,她也抬起头,眸光清澈:“加油。”
96.风声太大,听不清楚
96.风声太大,听不清楚
时针指向98年1月1日上午9时整,越州人民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占地近八万平方米的城市huā园,除了一半面积的绿地外,其他能走能坐的地方,几乎挤满了人群。
一半是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
而最中央的场地上,赫然已经排满了如同会议一样的桌椅,主席台上的五六个工作人员更是来回紧张地忙碌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疏漏的地方。
下面就是记者团的长枪短炮,江浙沪三地的大大小小近二十家媒体,还有帝都,湘鄂川的卫视台,南方周末,甚至连驻香港的外媒都来了两家,加起来三四十人,都兴致勃勃地坐在台下的会场,等待发布会的召开。
能吸引这么多媒体前往的,无非是因为97年下半年以来,思阅文化那两本红书所造成的影响,一本是前后畅销了近半年,销售力度依旧强劲的《宋朝那些事儿》,另一本就是在全国初高中校园里面传疯了的《云荒.九州飘零》。
而当思阅文化这一次放出消息,《云荒》的作者将会现场签名售书的时候,自然就引得大大小小的媒体们趋之若鹜。
世纪之交以前的这几年,国内“狗仔队”,“炒作”之类的概念还没有兴起,所以一方面是读者们对于这两本书作者的好奇,而另一方面就是思阅对于作者资料的守口如瓶。可以说大凡是爱书之人,又或是文化圈内部人士,几乎就没有不对这“两个”神秘作家好奇的,而现在思阅一朝放出风声,且还有《宋朝》第二卷,《宋朝》作者两本全新力作,以及《云荒.九州飘零》第二卷,《云荒》系列第二部……前后加起来五本新书同时重装上市,一下就引爆了全国的注意力。
“各位来宾们好,在场所有的读者朋友们好!”从越大艺术院聘来的司仪婷婷走上电子屏幕下面的主席台前:“在这个新年伊始的日子里,我代表越州市思阅文化全体员工,欢迎大家的到来……”
毫无营养的欢迎词压根就引不起人们的兴趣,其最大的作用,也不过是让周围几千围观群众的议论声小了下去,至于大家的目光,却早早越过了绝对算是江南美女的司仪,落到了她身后那一排主席台上。
四男一女的阵势,看得下面的记者们有点发傻,中间那个胖子据说是思阅的老总,他们多少是从同行那里得到过预告的。
另外一个年轻些的男子自动坐到了那位胖总一侧靠边的位置上,摆明了是助理之类的身份,而另一边的两个男人,都带着眼镜,衬衣领口一丝不苟,十足的文人气。这样的叔叔级人物,应该不会是少年漫画的作者吧?
底下有记者就和自己台里的摄像师议论开了,不过也有对漫画这一块知道些内情的某杂志记者,就笑着对旁边两个有过几面交情的同行解释着:“知道日本的漫画么?就是那些小孩子爱看的机器猫啊,美少女啊什么的,都是中年大叔大妈画出来的,所以你别看上面那两个人模狗样,说不定就是一内心童真又癫狂的周伯通。”
一圈的同行们就“原来如此”地点点头,然后又饶有兴致地猜测道:“那你说他们哪一个可能是《云荒》的作者?我看最左边那个很闷sāo啊,估计是这本少女漫画的作者。”
那个杂志的记者扫了周围一眼,眼神中明显是你们怎么能以貌取人的痛心疾首:“位置啊,看看位置啊,本来就是新书签售会,怎么可能把作者放最边上!”
“那中间还有个小姑娘呢!”有人提醒了一句,立刻就引来众人哄然一片。这个小女生气质是绝佳的,就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有勾人眼球的魅力。可是最关键的是,《云荒》又不是现在国内那种学龄前儿童读物,里面的剧情构思,人物塑造,包括每一句台词蕴含的幽默和智慧,都不是这种年纪的孩子写得出来的啊。
说她靠着脸蛋去拍戏还靠谱点。
然后就听到前面发言完毕的司仪款款走回主席台,坐到了助理模样的年轻人身边:“下面,请《云荒》系列漫画的作者,苏晚小姐致辞。”
诶?小姐?
这司仪说的是小姐,不是先生!
台下的记者们极其没有职业道德的愣了足足一个节拍后,才想起来什么一样,一个个手忙脚luàn地举起了手中的相机,顿时卡擦卡擦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而最开始给大家普及了“漫画作者常识”的那个记者,脸上的五官霎时间挤成一个连银河超级机也解不开的几何图,蔚为神奇。
他们还不是最受震动的人,反应最大的,反而是把中间的场地围得水泄不通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们。
从十多岁的标准萝莉正太,到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中间几乎相差了整整一轮的两代人,不知道哪个——或者说哪几个带头喊了一声“苏晚”后,整个广场的气氛一下就沸腾起来,喧嚣声引得隔了一条街的小区住户们,都纷纷在家中打开窗户居高临下望过来。
“苏晚!苏晚!苏晚!”
“啊!我要死了,《云荒》的作者居然是冰山大美女!”
“苏晚,签名售书啊,我们要签名售书!”
看到眼下已然狂热起来的氛围,主席台正中的胖总心中也是惊喜连连,果然被那个小子说中了,这些漫画的受众,也就是广场上这些各个年龄段的大小孩子们,还真是有几分追星的架势啊。
而正在半个街区之外的思阅大本营,悠哉悠哉看地电视直播的杨一,脸上的神情,一时间是猥琐小人的志得意满,一会儿又变幻为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自信笃定,转换倒是极为流畅自然。
当然有追星的架势,要不然一开始的神秘,近些天来不断的造势,还有魔都造型师绞尽脑汁地形象设计,如果把现在的苏晚放到后世那种漫展上去,恐怕就已经有粉丝开始冲击主席台了。
饶是这样,现在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还是大感吃不消,罗戈甚至动了打电话请民警前来协助的念头。
“观众朋友们你们好,我是越州卫视的文雅,我现在正位于越州市人民广场,为大家带来思阅文化元旦书展暨《云荒》系列漫画的现场签售会报道……现场的气氛很热烈,而这种热烈,正是由《云荒》系列漫画的作者,年仅十六岁的美少女作家苏晚所引发……”
镜头转向了周围的读者,看到少男少女们jī动兴奋的神情,甚至不少小丫头涨红了脸,身子都jī动的发抖,看得杨一实在是担心不已,自己捧出这样一个苏晚,会不会让那些小女孩在百合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算了,沉陷就沉陷把,总比以后堕落成腐女好。
然后镜头中一个依稀有些熟悉的面孔映入杨一的视线,这是……林默默?
一口茶水喷了个满脸,这个极其名不符实的小娘皮,居然真的跑到越州来了?
……
在经历了最初的意外和jī动后,场中的记者们除了八卦的血液还在沸腾,大脑倒是都高速运转开了,一个个准备着可以引发读者兴趣的问题,接下来的提问环节,可不能临时掉了链子。
当然手中也没有闲着,在苏晚把《九州飘零》和马上就要签售的《墨.偃师》一左一右摆在自己脸旁,供人拍照的时候,那张和两本漫画封面人物相映争辉的脸蛋,不知道谋杀了多少胶卷。
和苏晚比起来,后世的什么所谓美女作家,就是战斗力只有5的渣渣啊。
终于在苏晚发言完毕,罗戈发言完毕,另外两个发行编辑和运营编辑也发言完毕后,发言权交到了在场的记者手中。而当被抢光了镜头的美女司仪宣布问答环节开始时,下面一片人ròu胳膊的森林,晃huā了她的眼睛。
大抵古时候才貌双全的富家小姐抛绣球,也不过这个架势了吧。
主持发布会的是司仪,但是决定谁来提问的,却是一直笑成眯眯眼的胖总,越是这种时候,他的眼睛越是不能huā:“第一个问题,就请这位先生来提出吧。”
越州晚报的记者龚小兵,还是罗戈的开裆kù朋友,接到了胖总基情四shè的暗示眼神后,文质彬彬的无冕之王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苏晚小姐你好,我是越州晚报的龚小兵,我这里有几个问题。第一,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学生,还是专职漫画家?第二,您创作《云荒》系列的动机是什么?财富,还是名气?第三,我注意到你的作品里,融入了不少中国传统文化,譬如楚巫文化、远古社会观、《山海》、《淮南子》……这些都是你真正有所涉猎,还是仅仅为了完成漫画而当成资料查阅?”
这三个问题本来就是胖总精心设计的,标准答案苏晚不知道背了多少次,实在是太soeasy了点,不过苏晚一开口,还是出了点意料之外的小问题。
“专职……”苏晚顿了一顿,接着面无表情:“妈妈……”
罗戈差点就停止心跳,叫苏晚姑nǎinǎi的心都有——喂喂,导演,台词不是这么写的啊!你这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我们是在召开最新款智能机器人的现场演示会吗?
场外监督的眼皮子也是直跳,手心里的汗都是一沱沱往外冒,什么叫惜字如金,这才叫惜字如金!换了别的女孩恨不得抱着话筒滔滔不绝,苏晚倒好,两个词组就打发了两个问题。
从没发现这女孩这么善于总结归纳呢。
不过还好,第三个问题女孩没有这么言简意赅,只说了核心词汇而任由在场的观众们脑补:“至于漫画里融入的东西,谈不上精通,但也不是随便去对待,而是不想先辈们留下来的东西,我们却都是一无所知……当然,我在漫画里添加的这些,还很浅显甚至于浅薄,只是希望起到一个抛砖引yù的作用而已。”
苏晚从没有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但因为是全程背诵,倒也没有感到太大的压力。
而台下的记者们也抓住每一个机会,疯狂地按着快门。
随着苏晚回答完第一个记者的问话,又因为在最后一个问题上让人了解到了她——准确说是杨一——的深远立意后,全场倒是不吝送上热烈的掌声。
而就在罗戈准备点到第二个发言者的时候,一个中气很足的声音却十分突兀的chā了进来:“骗子,一个抄袭者,也好意思说思想文化!”
哗!
全场sāo动了起来,中央场地上的记者齐刷刷掉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比他们更失sè的,是思阅派到现场的工作人员。
终于,所有的目光聚焦到从人群中挤出来的一个中年男人身上,这个人一副义愤难平的样子,手上拎着的便携式喇叭,可以想见,他这一嗓子绝对是预谋已久。
现场的保安不用吩咐,立刻就上去了三四个,想要把他架出场外,但是这人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保安们缩手缩脚起来:“怎么?朗朗乾坤,剽窃者就这么无法无天了吗?心虚了就尽管动手!”
几个人回头去看台上的罗戈,毕竟他才是这里的主事人,而已经从这个突然打击中回过神来的胖总,则是黑着脸示意安保人员停了手,他自己也拿起了话筒:“这位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如果对于今天的事情没有一个充分的解释,我一定会以诽谤罪起诉你。”
“你们思阅一个抄袭者?也有脸起诉苦主?”那男人悲怆一笑,然后举起了手中厚厚一叠稿纸:“什么《云荒.九州飘零》,什么《墨.偃师》,这些都是我儿子构思了好几年的,从山海经中改编而来的故事,就这么被你们无耻剽窃!”
全场一片飓风过境般的轰然,因为那个男人用的是扩音喇叭,所以就连会场最边缘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而几千人鼓噪议论时产生的气流和嘈杂声音,让会场中央的苏晚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女孩第一次的出场就遭遇到这样的意外,虽然想要努力保持镇定,可是大脑却是一片无助的空白。
场中,那个男人尖锐的诘难,加上貌听上去异常真实的爆料,一下就抓住了在场记者们敏感的神经,快门摁动得频率几乎加快了一倍。
而有些罗戈事先打过招呼的媒体,一时间有些面sè肃然起来,不过不管是出于职业习惯,还是抱着为朋友尽一份力的想法,最后都还是纷纷开始记录起来。
现场有一些苏晚的粉丝开始躁动,对着那个男人破口大骂,情绪也很是jī愤,不过立刻就有另外一些意见相反的声音冒了出来。罗戈一听到这些早不反对,晚不反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声援那男人的声音,就知道今天肯定是麻烦了。
“大家看,这些就是我儿子的画稿,他一个远郊普通中学的学生,平时舍不得多huā一分的零huā钱,全都积攒起来买了画纸笔墨,最大也是唯一的爱好,就是这些漫画!”男子语带悲愤地亮明手中的稿纸:“但是就在他准备给出版社投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作品居然被人无耻剽窃,这对于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打击有多么巨大,你们能够想象吗?”
话音未落,那些一开始就hún进来的别有用心之人立刻跟着鼓噪起来:“什么美女漫画家?是不是谁的小老婆?抄袭不要脸!”
“说清楚,把事情说清楚!”
“还越州的骄傲!我看是越州的耻辱才对!”
在对方的步步紧bī之下,罗戈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腾的起身,一口的牙齿几乎快要咬碎:“放屁,是谁让你来泼黑诽谤的!你给我说清楚!”但是即便有话筒,他的声音还是瞬间淹没在汹涌沸腾的喧嚣中,连一点儿水huā都没有溅起。
旁边的司仪,加上编辑助理都在喊着冷静,静一静一类的话,却同样没有丝毫的作用,在现在这种人人惊愕议论纷纷的当口,谁又会静下心来听他们的解释。
“我还有证据要问你,这个什么《九州飘零》,不是写的明明白白,是‘零’画,‘壹’著么?那么谁是零谁是壹?怎么现在作者又变成你一个了?”闹事的男人倒也没有忘记自己背后那人的嘱咐,把他一再交代的问题抛了出来。
苏晚在台上是完全懵住了,本就寡言少语的她,面对这些诘难根本就无从分辨,而躁动起来的会场,现在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吃人的地狱,她几乎是huā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维持着坚持不退的勇气。
“说啊,解释不了了?”中年男人越发得势不饶人:“为什么封面注明是两个人,现在只有你一个作者,心虚是不是?”
也不知道会场里有多少来历不明的人,反正现在四下都是“抄袭可耻”,“把人家的东西还回去”之类的声音,很有些煽动性。虽然也有苏晚的死忠粉丝辩驳甚至是对骂,带来的效果却只是让场面更luàn。
再加上一些没有打招呼的媒体,一心只顾着抓拍这个劲爆无比的新闻,甚至还有涌上去采访那个男人的记者,场面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控制得住的。
而那个男人看到有人上来采访,立刻红着眼睛把手上的稿纸拍得啪啪作响,递到几个记者的鼻子底下,还不忘反复强调:“你们说说,他们的漫画明明写着作者是两个人,现在只拉来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有人帮他抄袭?”
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女孩现在才勉强回过一点神,看着对方气势汹汹的样子,还有越来越多的质疑,不免就惶然起来,现在发生的一切,她不知道最终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但是在女孩的认知里,这已然就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咬了咬牙,女孩拿起话筒,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直视台下:“没有两个人,壹和零都是我,我也没有抄袭。”
不管结果是好是坏,自己也能努力让他不卷入这场纷争了。
但却全然没考虑到说了这句话后,就是让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嫌疑又更重了一分。
……
刚刚去了一趟洗手间,错过了那个中年男子出场的一幕,等到杨一回到电视机前的时候,已经是广场上一片哗然的景象。
然后就看到苏晚在有预谋的连连bī问之下,摇摇yù坠,却坚持着自己就是所谓的壹和零,抵死也不暴lù出他的惨白脸sè。
啪的一声!杨一手中的薄釉薄胎的茶杯被捏了个粉碎。
慌慌张张赶过来的罗戈秘书正要开口说什么,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被染成红sè的茶水顺着杨一的手流下来,滴落在地上,分外刺目。
“小杨……”
杨一还是第一次打断一个女人的话:“安排车,我过去,现在。”没有任何病症,声音却挂不上弦一样嘶哑起来。
反常到极点的平静神情,让罗戈的秘书情人也忍不住咯噔一下,不敢多说一句,就匆匆去安排车辆。
她刚刚从门口退出来,就听到屋里一阵呯呯砰砰的声音,分明是瓶瓶罐罐砸了一地……
对着从旁边编辑室里探出身子的编辑摇摇头,小秘书也是咬紧牙齿,冲进了后院里。
杨一没有立即跟出去,而是在门口努力平静着心绪。
他恨,恨那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下贱无耻之人,更恨支使这个人的幕后黑手。
他恨,恨自己为什么不坚持一下,就同意苏晚站到前台,那样也不会让女孩受到这样的攻击。
等我,苏晚。
等我,那些藏头lù尾的垃圾。
……
思阅的公家用车在最繁华的主干道上飞驰,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冲入了人山人海的广场。
车还没有停稳,杨一已经打开了车门冲出去,险些被惯性带出一个踉跄。
冲过无数阻碍的人群,就看到luàn成一片的会场,原本是用来开展读书体验活动的区域已经挤满了人。而主席台下的记者席,反倒空了大半,这些座位的主人要么挤在主席台前,要么正采访着围在四周的观众。
罗戈不在场,多半是协调疏通关系去了,现在只有他的助理和另一个编辑努力维持着场面。
而苏晚的面前,正站着两个伸长话筒的记者。
心情暴戾地推开两个无冕之王,从头到尾都无视了他们惊讶和愤然的目光,上前牵起了女孩的手。
“先跟我走。”
苏晚倔犟地站在原地不动,她的眼中是满满的惶惶忧sè。
因为杨一的突然出现,无数道目光霎时集中过来,落在两人身上。还有记者在后面不依不饶地喊着:“那边的那位小朋友,请问你和苏晚小姐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带她走。”
更多的针对性口号被喊了出来,还有几千人围观好奇的喧哗议论。
根本就无视周围的一切,杨一一把把苏晚拽到身边,拉着她从电子屏幕后的快捷通道向广场管理处而去,那里是思阅临时租用的休息场所。
他的身后传来苏晚焦灼的声音:“你来干什么,你自己走啊!我不能这么逃掉!”
握着她的手抓得更紧了些,随风飘来的回答让她的眼眶和xiōng膛一同cháo湿。
“风声太大,听不清楚。”
97-1.最好的时光
97-1.最好的时光
有些东西,是可以带给人某种深刻记忆的,这种记忆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比如夏日午后翻看的一本书,又或者冬天灯火通明的街头听到的一首歌,以后每每再次翻看这书或者听到这歌的时候,不管身处何时何地,都会有夏天傍晚或者冬夜街头的时光恍惚感。
就像是现在,被牵着手的苏晚,这个阳光跃动的一月清晨,她想自己是很难忘记了。
广场上传来的喧哗依旧萦绕于耳,但是再不能让她心惊,只有眼睛里的弥漫的cháo气却怎么都无法消退。前面的背影有些模糊,不过足以让人安宁。
她喜欢给自己带来快乐和希望的这个背影。
她也喜欢,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像是守护神一样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背影。
……
两个人来到广场管理处,这里被思阅临时租用了一天,所以现在是没有人在里面碍眼的,杨一冲泡了热茶,塞到苏晚的手中。
“坐一下,不要想太多,等会儿就什么都过去了。”杨一尽量笑了笑,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姜叔叔吗?恩,是我……哦,你听罗哥说了是吧,那好的,我就是问一下能不能给电视台那边打个招呼,直播先掐一下,但是人不要走……哎,对,记者那边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恩,那麻烦叔叔了……”
挂下了姜建漠的电话,又拨通了另外一个昨天刚拿到手的号码:“沈爷爷是吗?是我杨一啊,您也在看直播……您觉得我和小晚会是那样的人?好好,您能过来最好了,嗯,我们等着。”
挂了电话,看到苏晚瑟瑟颤抖手已经平静很多,就温言道:“等下沈老爷子也要过来,有你老师在,没人能污蔑你。”
就在这时,管理处办公室门口冲进来几个人,前面的是罗戈,后面还跟着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看到这个满头汗的胖子,杨一强自压下的火气又冒了起来。
“哎,你也来了,我刚才给姜叔打了电话,媒体方面也拖住了……”
“那苏晚呢,苏晚是怎么回事?”杨一打断他的话,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么多闹事的人,还有添luàn的记者,为什么不先保护好她?”
“事情太突然了,这不是先要保证危机公关吗……唉,是我疏忽了,小苏你别生我气。”罗戈还想辩解几句,又看到苏晚眼角犹存的潋滟水汽,就叹了口气,垮着脸检讨道。
杨一半天不说话,看了看旁边的两个警察后,还是遏制住爆发的脾气,对着两人点点头:“两位好,请问你们是?”
这两人在旁边看了半天,早就对杨一的言行称奇不已,罗戈他们是认识的,也是彼此有关系的人,知道这胖子的身份底细,现在一个半大的学生几乎就差指着这位胖总的鼻子开骂了,他罗戈还得赔笑脸赔不是,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我是市局治安管理支队的王刚,这位是技术鉴定科的曲阳,思阅的罗总刚刚报案有人恶意诽谤,扰luàn社会治安,所以我们就赶过来了……这位小同学,你是?”发问的警察和罗戈关系不错,看到这胖子的态度古怪,他问话也就很是客气。
杨一就是再有火气,也不能对着前来查案的警察撒,笑了笑就道:“王警官好,我叫杨一,是……算是思阅的签约作者吧。”
签约作者?刚刚还为旁边这个小女画家牵扯出这么多事情,一会儿又多了一个签约作家?这罗胖子是开出版社,还是搞青少年活动中心?
这位王警督还想问点儿什么,旁边的罗戈可是等不及了,上前就哎哟道:“这是爷,思阅的小爷!老王,你别管这个,先快点拿个主意出来,怎么洗刷了这些脏水。”
王刚就摇摇头:“这事情你急也急不来,那个闹事的人我们倒是控制起来了,可是现在人家都不算犯罪嫌疑人,要认真说起来,他才是原告……”
罗戈立刻就急了:“老王你什么意思!”
“你看你。”王刚就翻了翻眼皮:“我要是不把这事查清楚,怎么好意思去见罗老爷子!可是现在首先是人家先提出了自己的主张,并且也举了证,你们才是侵犯著作权罪的被诉方,我就算要帮你们,也得按照法律程序来吧。”
“不行!”
一句话引来了众人的视线,王刚皱皱眉头刚想说话,杨一又接着解释道:“就算到时候能查明这个人是恶意诽谤,但是今天这起事件造成的负面影响却已经流传开了,难免给人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所以只能今天解决!”
然后转向王刚:“王警官,那个闹事的人好像没有主动报案,也没有向司法机关提出诉讼要求吧?”
“是啊。”
“这样的话,那我们也不要求立案调查,而是由我们自己和他自行解决可以吗?”
听了这话,王刚就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罗戈,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小一,你有把握?”罗戈犹豫不决地看着杨一。
杨一深吸了一口气:“一次性洗白的把握不大,但总不能让那些读者今天抱着疑虑离开这里,不是么?哦,对了,待会儿还要请曲警官帮助检测鉴定一下。”
旁边年轻的技侦警察点点头一笑,话倒不多。
“吗的,干了!”罗戈狠狠一拍桌子,今天吃了这个大一个闷亏,要是不当堂找回场子,这位胖总怕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的,更何况就像杨一所说,如果今天不给到场的读者和媒体们一个交代,那思阅的名声一定是要大受打击的。
正说着,罗戈的助理一溜小跑进来,脸上有意外的惊喜:“罗总,沈嵩之沈老来了,在外面说要见杨总和苏小姐。”
罗戈立时就拍桌站了起来,旁边的王刚和曲阳交换了一个眼sè——杨总?
……
一行人商议完毕后回到了会场上,当先是杨和苏晚搀着沈嵩之,原本正因为思阅高层退场而不依不饶的部分记者和观众们,看到人又回来后,顿时又轰然起来。
等到那个声称思阅剽窃的男子,也在两个民警的陪同下上了主席台后,现场就更是如同暴雨滂沱的湖面,无数的热议如同一个个振动的bō源,在人群的每一处dàng开。
“这是干吗?当庭对质?”
“嘿,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都小点声儿!听上面的人说!”
看着下面黑压压攒动的人头,各种各样的目光,苏晚有些眩晕的闭了闭眼睛,这还是因为她性格冷漠的缘故,换了其他女生,多半是没有第二次登台的勇气的。
感受到苏晚的紧张,旁边的杨一在底下又一次握住了她的手,心中所想,却是这个女孩在自以为不能幸免的时候,咬紧牙关承担下所有骂名的那一刻。
所以牢牢地牵住。
感到手上传来的温度,苏晚怔怔地看向杨一,这个面部轮廓清秀温和的男生正在对着她笑,那笑容比日光更安宁祥和,而心中的担心害怕,忧谗畏讥也在这笑容中渐渐消融。
牵起的手啊,就不会放开,纵然颤抖的手指上没有命运的红线也没有誓约的戒指。
……
场上的司仪这时又临时兼职了这一场焦点访谈的主持人,应变的能力显然不错,三言两语既吊起了大家的胃口,又平息了众人的喧闹,就连开始还抢着递话筒的记者,一个个也都坐了下来静观其变。
不过在这场现场对质开始之前,坐在主席台最中央的一位老人先拿起了话筒:“我在这里先说几句,《云荒》漫画的作者苏晚,是我的最后一个学生,我相信她不会做出抄袭剽窃这样的事情……就算等一下事情水落石出,的确是她的不对,这个责任也由我来担负。”
沈嵩之是在昨天见过苏晚后,就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虽然她看上去不通世故寡言少语,但是在看到自己一屋子的书画后,眼中迸发的炽烈光芒却深深打动了老人。
这样一个对绘画如此热爱的女孩子,又这么不通人情世故,怎么可能做出剽窃的事情!
退一步讲,如果苏晚真的是在人生道路上行差踏错,沈嵩之觉得自己就更有义务,指引她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都说良师难求,但是一个有天赋又有毅力的弟子,何尝不也是难得一见。
而当老人掷地有声地说出了那番话后,不少认出了老先生的人——多是记者们,就忍不住齐齐哗然起来,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有这样一重背景身份。
不过也有和沈嵩之缘悭一面的家伙,就嘿然道:“这老爷子以为自己是谁?他说不是抄的就不是抄的?这ρi股也太歪了吧!”
然后立刻就招来一群人古怪的目光:“有些人真是一二就一辈子,这老爷子是沈嵩之!”
而等到沈嵩之的名号被懂行的人传播开后,场中的舆论就渐渐回到了对苏晚和思阅有利的方向。不少原本因为失望,而对苏晚投去怀疑目光的学生们,也都伸长了脖子期待起来。
……
在杨一决定当场对质的时候,姜建漠打过招呼的越州市电视台,就已经恢复了直播,而在某个会所中,两个男人正陷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面,面sèyīn沉地看着屏幕里面的老人。
“老而不死是为贼啊!没想到那小丫头还有这种运道!”
“沈嵩之又怎么样,你是不知道高德喜这人,只要他儿子能出头,就算是刑警队的人来了也不一定能问出名堂,何况就这几个小不了台面的东西。”说话这人赫然正是贾理平。
“你就这么肯定?万一人家把他儿子叫来调查怎么办?”
贾理平嘿嘿一笑,盯着屏幕里一晃而过的某个重生者,狠狠咬牙道:“他儿子除了画画,其他方面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白痴,能问出什么来……没想到我被发配到了那种地方,居然也能碰上这样的白痴奇才,真他吗是老天都在帮我!”
97-2.绝杀
97-2.绝杀
会场里,王刚代表中立方和公证人,讲了几句场面话后,就由得两边自由发挥,而台下的人们也都停止了讨论,开始睁大眼睛看着两边会怎么样说道。
而出乎众多记者们意外的,思阅这边率先发言的不是罗戈,也不是沈嵩之又或是苏晚本人,而是一个看起来和苏晚差不多大的男孩子。
杨一把话筒挪近了些,轻咳两声试了试声响,才盯着对面座位上的男人:“利令智昏,勇气可嘉!希望你等会儿还能这么镇定!对了,还没问你这些画稿怎么来的?”
因为是两方当众打擂台的需要,所以台上刚刚重新布置了一下,倒像是某个大众辩论赛一样——思阅方面全部坐在左边的位置上,中间是王刚和几位警察的座位,那个闹事的男人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右手边。
“无耻,我看你们才是利令智昏!这些画稿都是我儿子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却不知道怎么流落到了你们手里!”面对警察和思阅的强势阵容,这男人丝毫不怯场,反倒是气势十足,他孤身一人面对一群人的样子,居然也是博得了不少同情分。
杨一皱皱眉头,察觉到了台下那种同情弱者的气氛,就bī视着那男人:“那你可以把你的儿子叫来也当面对质吗?”
“我儿子除了绘画,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男人的声音陡然悲愤起来:“他也就是你们经常说的傻子!这样的一个孩子,绘画就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你们也好意思,也好意思!”
哗!男人的话引来一片止不住的议论,就像是阵风掠过。而大众的同情心,毫无迟疑的再次偏向了他。
吗的,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还真是算计到了绝处!杨一心中警惕,不过脸sè丝毫不变:“那可以把这些画稿,交给公安人员做个鉴定吗?”
中间座位上的曲阳及时跟上:“我是越州市公安局刑侦队技鉴科的曲阳,现在在这里对某些证物坐一下初步鉴定工作。”
十多分钟后,在万众瞩目的关注目光下,年轻的警官凑近了话筒:“根据画稿中的文字比对,痕迹鉴定,和公安图像技术分析得出的初步结论,该画稿和思阅文化旗下《云荒.九州飘零》一书的相似度极高,但是具体分析结果,还有待于进行文书制成时间鉴定。”
这是什么意思?底下的人又luàn了起来,这是在说到底是思阅剽窃,还是那男人污蔑?
曲阳也对着罗戈这边轻轻摇了摇头,看得思阅众人心中一沉。
其实不用曲阳暗示,杨一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云荒》的第一卷出版发售于三个月前,如果这些画稿上的笔迹是钢笔,圆珠笔,签字水笔或者其他有sè原料笔中的任何一种,都能够通过文书鉴定,来检测成稿的时间。
可是这些画稿偏偏都是铅笔所作,想要通过书写原料来鉴定制成时间,无疑是太难了。
也就是说,现在那男人和思阅方面,谁都没有必胜的证据,可问题是对于现在的思阅来说,不胜不败就意味着大败!
到底是记者们见多识广,率先就听出了曲阳的意思,一个个也顾不上主持人点名,第一时间就站起来了三四个抢着要发问,不过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后,几个大男人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回去,只留下一个女记者:“请问这位警察同志,那你的意思,就是现在从技术上来讲,是无法确定谁是抄袭谁是受害者,仅仅只能认为两部作品是雷同的对吗?”
年轻的警官曲阳在刑侦鉴定上面是一把好手,但是对付起牙尖嘴利的无冕之王却是大感招架不住,来的时候他的前辈王刚就打过招呼,尽量帮助思阅洗清嫌疑,可是却又不能在公众面前太过偏帮,就为难地支支吾吾起来。
这一下那个男人更是大感占了理:“我说了,你们这个什么思阅,就是小偷,欺负我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来告你们!”
右边座位上,沈老先生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他也鉴定不了材料的真伪,可是他看的清人心,旁边苏晚渐渐趋于绝望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证据。
就在舆论风cháo又要成型的时候,杨一遥遥看着放在曲阳王刚面前的稿纸,心中一动,拿过了话筒:“请问两位警官,我们思阅可以看看这个稿子吗?”
“这个……”王刚稍微思考了下:“既然你们是当事人双方自愿调解,当然可以看的。”
那男人张嘴想说什么,不过看到有警察在场,也就把话又咽了回去,倒是围观的人们兴致越来越高。
画稿摆在了面前,杨一一张张仔细翻阅着,从泛黄的小学生美术本,到半新的信纸,最后是几张九成新的白纸,似乎是一个完整的时间段过渡,而最上面的几张,铅笔画的线条都起了模糊的máo边,整个画的风格和苏晚亦是几乎如出一辙。
难怪专业人员也是安能辨我是雄雌了!
不过……这些造假的黑手还是留下了一个漏洞啊!瞬间发现疑点的杨一,刹那间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强压下心中的兴奋,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个男人:“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警察,最后冷哼一声:“高德喜。”
“哪里人?什么工作?”杨一紧追不放。
高德喜这次不干了:“我什么工作也要跟你说吗?你是什么人?”
杨一就看向正中座位上的王刚,这位支队长估计也是觉得愧对罗戈,就对着高德喜蹙起了眉:“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今天要是没有结果,到了局里你们还是都要从头交待。”
高德喜就悻悻从鼻子哼出声来:“越盐镇农民,种地的。”
杨一听了这话,嘴角翘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而熟悉他这个笑容的罗戈,心跳陡然加快起来。
这小子,莫非真看出了什么问题?
“农民?你这个农民的口才也太好了点!”杨一讥笑一声:“你最远到过哪里?上海?北京?香港?出过越州范围没有?”
“你这话什么意思?没出过远门我儿子就画不出来这些画了?”高德喜脸一垮忿然不平:“我的确没有出过远门,没有什么见识,一辈子就圈在越州了,连我的儿子也是!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就没有见识,不代表我儿子没有出息……”
“你儿子有没有出息不管我的事,我就想知道,他平时画画的纸,都是在哪里nòng来的?”
“你自己不会看?作业本,美术本,文具店买的信纸!”高德喜听了杨一的问话,心中有些发起máo来。
“你想好了再说!到底是买的,还是别人给的!”杨一目光如刀的盯着高德喜,步步紧bī:“这最后几张白纸?真的不是别人送的吗?”
“当然是我自己买的,就在镇小学旁边的文具店里面!”高德喜一看到杨一单独抽出来的那几张白纸,一颗心差点沉到了屁/眼,却还是咬紧牙关不松口。
就是要故意误导你这垃圾!让你分不出心思来想其他的借口!杨一冷笑一声,终于一字一顿抛出了足以致命的证据:“不错不错,你们一个镇小学旁边的文具店,居然还有岛国原产的专业漫画用纸!看来我们越州市连一个镇都比不上啊!”
“你胡说,这纸就是我在文具店买的……”高德喜惊慌失措之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又两tuǐ一软坐回去,自己明明还比较过,除了有点点发黄,那几张纸和文具店里面的白纸根本就是一个样的,难道是这小子在唬人?
“哦?那要不要,我们现在叫人去把那个店老板叫来问话!看看他有没有从岛国进口这些白纸!或者,我们去公安局鉴定一下这些纸的原产地!”
杨一的声音通过话筒化为电bō,在整个广场上回dàng,也在高德喜的脑海中回响,质问的他张口结舌。
当时儿子年级上的那个年级主任贾理平找上来的时候,就说让自己儿子把画稿临摹一边后,立刻烧掉原画,可是在看到里面的几张白纸,自己那傻儿子又在上面随意画了几笔后,就抱着纸张再也不放了。
高德喜和自己那个只知道画画的儿子又讲不通道理,如果拿走了这些纸,只怕他是绝不肯老老实实画画的。
再加上这个农民又认为这些不过是几张空白的纸张而已,什么东西都没有,哪会出什么岔子,还显得更杂luàn更真实,这才夹在了一摞画稿里面。
没想到,就是这个小小的疏忽,现在却成了对方最有力的证据。
杨一也在心中冷笑,他开始把这些画稿拿到手的时候,就觉得异常眼熟而不对劲,仔细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种稍微带点烟熏黄的纸张,不就是上一次集英社野村申奈拿出来过的那种漫画稿纸么?
再仔细回忆了一下能够接触到这些稿纸的人物,以及陡然听到的越盐镇——上次从余浦那里就知道了,贾理平这个yīn魂不散的垃圾正是被发配到了那里!
真相在这一刻呼之yù出,而杨一也从一开始,故意反复质问,是不是有人送出的这些纸张,就是为了打草惊蛇!免得这个嘴硬又狡猾的农民一下子顿悟过来后,又扯出诸如“这纸是在外面捡的”,这种胡搅蛮缠而又无法查实的鬼话。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是不是还要改口,说这些纸又是从其他地方nòng到的!”杨一冷笑连连,深蕴除恶务尽的重生者,把高德喜最后一条路也堵了个严严实实。而此时,广场上有声音渐起,越来越大,如同由远而近袭来的机群。
“我就说晚晚不是抄袭的吧!你们还不信我!”远远广场的一角,几个挤不进中心的小女生兴奋地叽叽喳喳着,中间的林默默一脸的骄傲,只是女生口中的称呼着实热情的离谱。
她同伴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到她的身上:“什么叫晚晚,你和晚大很熟悉吗?我倒是觉得那个男生好厉害,简直快比得上福尔摩斯了!哇塞,他辩论的样子好帅!”
林默默气急:“我本来就认识他,他还在我家吃过饭呢!还说要把晚晚介绍给我认识!”
“神经哦你!一边去,不要妨碍我们看帅哥!”林默默身边的几个小女生,本来都是《云荒》的读者,可是现在,分明却有向杨一粉丝发展的趋势了。
而这个时候底下的记者们早就炸了锅,一个个又有往前涌的架势,最开始那个提问的女记者还指望着女士优先,就是没有一个人往她这边看一眼,各个自顾自地伸长了脖子和话筒。
“请问这位……这位先生,你是思阅文化的员工么?”
“请问台上的这位小同学,你和思阅文化是什么关系,和苏晚小姐又是什么关系!还有,你是怎么发现纸张问题的?难道你也是漫画家吗?”
“……”
97-3.五谷丰登
97-3.五谷丰登
“请问台上的这位小同学,你和思阅文化是什么关系,和苏晚小姐又是什么关系!还有,你是怎么发现纸张问题的?难道你也是漫画家吗?”
“……”
而台上的思阅众人,哪里顾得上理睬台下的记者,罗戈隔了沈嵩之和苏晚两个人,还是目光灼灼地把杨一牢牢盯着,身上的féiròu像是nǎi皮一样抖着,显然是jī动已极。
旁边的沈嵩之原本准备是豁出老脸也要保住小姑娘的名誉,没想到峰回路转之间,杨一就自个把问题解决了,就假意看向疏懒而笑的男孩:“你这小子,有绝招还打电话给我,真当我这把老骨头不会散架啊!”
可是忍不住豁开的嘴和皱成了菊huā一样的眼角,却把老人的心情出卖了个彻底。
旁边的张助理就靠过来,脸涨得通红,连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几分:“老板,现在要怎么办,这个场面、气氛,正好是推广的好机会!”
平时这张助理只有称呼罗戈的时候,才会“老板,老板”的叫,对于杨一,sī底下叫老弟的也有,在思阅内部跟着叫杨总的时候也有,可是像现在这样一声老板脱口而出,还是第一次。
“嗯,趁着这个势头,按照计划书上的来!”杨一也是捏紧了拳头,不过却显得比其他人更多了几分沉稳:“还有,先把那个高德喜处理了,今天这事儿,还没完!”
而在某个并不遥远的会所里,有茶杯狠狠砸在电视屏幕上的碎裂声响起,然后是闪过的电火huā和袅袅青烟。
……
那边两位警官还在啧啧称奇,王刚看着台下的热烈气氛,一时忍不住对着曲阳调侃道:“怎么样,今天输给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感想?”
曲阳倒是臊得耳朵都红了,连连摇头苦笑:“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行了,这也怪不了你。”王刚就拍拍巴掌站起来:“你是做惯了鉴定分析工作,文书鉴定也都是从书写材料入手,有谁想得到一摞纸张里面,问题就出在那么几页上面!走吧,估计他们也不会放过那个高德喜,现在该我们干活儿了。”
曲阳一愣,还在呐呐道:“就算是这样,这小家伙的yòu供水平也是杠杠的,愣是没给人留下一点狡辩的机会啊!”
“老王,这个人就交给你了,还有,留下几个人帮忙控制一下场面,开始有不少跟着起哄制造húnluàn的王八蛋,我怕他们还要生事儿!”罗戈迎上了王刚,一张胖脸笑得都是褶子,约莫可以和沙皮狗一较长短了。
“刚才没帮上忙,都是老哥的不是。”王刚愧然握着罗戈的手:“剩下的交给我,保管让你这次活动顺顺利利落幕!”
……
王刚带着人押走了失魂落魄的高德喜,那个中年农民汉子还一脸的悔不当初,不知道是后悔和别人的交易,还是后悔自己做事不周密。
而思阅的书展活动,终于是能再次开始。
“大家刚才都看到了,一些别有用心的小人试图通过制造伪证,来污蔑苏晚小姐,来给我们思阅文化泼脏水,但是现在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有关后续的问题,我们思阅会给大家一个明白的交待,而对于一些不法分子,也一定会追查到底!”罗戈站在主席台正中掷地有声:“但是,毕竟我们今天的主题还是书展和签售会,所以请大家不要纠缠于刚才的那些小意外!好了,现在接着刚才被打断的提问环节!”
罗戈说是这么说,可现场的记者,除了特别交好的那几位,剩下即便是被打过招呼,现在也懒得去买他的账,听到又开始了提问环节后,一个个顿时犹如打了jī血一样站起来。
“请问刚才发言的那位先生到哪里去了?”
“请问那位同学和思阅文化,和苏晚小姐又是什么关系?”
趁着húnluàn,正从特别快捷通道开溜的杨一还没走远,就又听到了这个记者的提问,险些跳起来骂他的娘——叫我同学,叫苏晚小姐?这尼玛什么眼力!
一把拉过陪同的张助理:“你不用陪我了,我自己回思阅去!你现在赶紧回去盯着,刚才谁叫我同学的,今天谁都不许回答他的问题。”
张助理同情地看了看杨一,憋着笑很理解地点点头,转身回了会场,留下一个咬牙切齿的“小同学”,且行且郁闷着。
……
不管在场的记者们如何的不情愿,如何地抗议着思阅藏着捂着的做法,活动依旧不以他们意志为转移的发展着,过了提问环节后,新书试读正式开始。
“接下来的活动,是我们的新书试读环节!”声音甜美的司仪今天也是得到了不小的锻炼,越发进入了状态:“思阅文化此次为了回馈读者的厚爱,值此新年之际,特意推出了五道文化盛宴!”
“第一本,读者们期盼已久的《宋朝那些事儿》第二卷!”
刚刚报完书名,底下平静下来还没到半分钟的人群又掀起小小的làng涛——电视上的广告打了快有一个月,可也只是说有五本新书而已,没一个人知道名字,谁料到第一本就是人们期盼了半年之久的《宋朝》?
立刻就有《宋朝》的死忠读者往前涌动着,迫不及待想要抢到一个试读名额,从主席台上看去,就像是在锦鲤池中投下了一把饵料,五彩翻腾。
好在王刚走的时候,留下了足够的人手,一大票人民公安在这样的场合下维持秩序,勉强还是够用了。
“哎哎哎!小李你个狗曰的,你小子想干嘛!”在广场带队的一个警官无意中一回头,却看到一个刚进警队的小青皮偷偷mō出了自己的钱包,对着旁边挎着工作证的思阅员工小声招呼:“喂喂,哥们儿,我先定两本,等会找你拿!”
“还不滚过去维持秩序!”老警司一张马脸都快拉成乌梢蛇了,又长又黑。
“老大,我家老爷子……你知道的。”
看到小年轻苦着一张脸,磨磨蹭蹭不愿意收回钱的样子,这老警司瞪了他一眼,又一言不发地从他旁边经过,塞了两张十块的票子过去:“三本,帮你嫂子捎一本。”
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小警察一个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看到大家的热情被调动起来,司仪又款款上前:“第二本,《神农密码》……”
这一下倒是有些冷场,有些急着去买《宋朝》的读者就忍不住在下面高喊:“快过,快过,我们要试读《宋朝》!”
司仪一点都没有被打断的不快,反而盈盈一笑:“《神农密码》,作者,悦而读史!”
哗!
刚刚还喊着要过的人群,表情瞬间精彩了,这不就是写《宋朝》的那位么?
“不是吧,又一本?太拽了!”
“这个悦而读史到底是谁啊!”
“这书名听着就不一般!”如此唯心的一句话,居然难得没有招来反驳。
而台上的司仪一点给人回味的时间都不留,又冲台下甜美一笑:“第三本,《鬼吹灯》,作者,悦而读史。”
偌大的广场,这一刻反而沉默下来,和司仪想象中的气氛再次拔高完全不相符。
这种情况让她一愣,于是又报了一边:“《鬼吹灯》,作者,悦而读史!”
还是诡异的安静,但是仔细观察,就能看到现在的广场上,无论自己周围是不是认识的人,都互相愣愣地盯着,目光是近似呆滞的狐疑:“喂,你听清楚了嘛?是不是又是那个悦而读史?”
迎接他们的无一例外,全是吞咽口水的机械声调:“就是这人。”
而台下的记者们,这些多少也算文化圈的人士一个个目瞪口呆——这什么速度,半年一本书不奇怪,可是半年一本《宋朝》这样的畅销书,就让人无语了,如果另外两本也有《宋朝》一半的水准,那这个悦而读史……
这个时候坐在电视机前的,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观众和思阅文化的读者,在接到了消息后,不少出版社的总编、社长们都盯着屏幕里司仪那红润的嘴chún,生怕再次听到悦而读史这个名字。
明明是黄莺啼谷般的清脆声音,却偏偏绣口轻吐,就是一股大漠西风金戈铁马的风云jīdàng。
“这回,真的是狼来了啊!”
……
“第四本……”
“悦而读史!悦而读史!悦而读史……”好端端一个文化盛会,居然被nòng成了当红歌星一样的专场,让台上的罗戈和自己手下也不禁相视好笑,广场上也是掠过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云荒.九州飘零》第二卷!作者,苏晚!”
又是一片低低的,却并不失望的叹气声席卷了整个广场,终于不是悦而读史那家伙了,可苏晚的出场,却又引得另外一半读者们jī动起来。
这些从初一到高三,乃至越州本地的一些大学生们,听到苏晚的名字后,似乎是要把刚才女孩门g受的委屈一次性发泄而出,爆发的欢呼居然是比刚才还要大上几分,一时间人头cháo涌。
“最后一本,《云荒.墨.偃师》,作者,苏晚!”
“听到没有,是晚晚的新书哎!好bāng,好bāng!我一定要买到!爱死晚晚了!”林默默挤在人堆里,和身边的朋友一起捧着脸大喊大叫,本来妩媚的一张小脸,都扭曲成了清蒸龙虾的模样。
整个广场的气氛终于到达高/cháo,雷动的欢呼和掌声,惊起一群早已习惯了城市声音的飞鸟,在广场上盘旋着,久久不散。
99.这是我们的动画
99.这是我们的动画
“咚、咚、咚、咚!”
忽然,主席台上,众人背后的那块电子屏幕亮光一闪,接通了电源。然后是震动天地的鼓声,其间夹杂着悠长号角。
jī昂的调子,让人仿佛身处十里连营,金戈挥舞铁马嘶鸣,听着这气势雄浑的大鼓,不仅仅是普通人热血上涌,就连见多识广的记者们也是动容不已。
作为前奏的鼓声渐歇,然后是一段铮铮淙淙的古筝,百转的乐曲,一下就把人带入了羌笛胡柳的边关之地,苍漠冷月高悬,塞上劲风人瘦,心中却有莫名的感动涌了上来,似乎深藏在灵魂深处的一些东西被唤醒,血液在这一刻升温。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王风委蔓草,战国多荆榛。龙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正声何微茫,哀怨起sāo人……”曲子的片头,是一首雄浑的古风,配上予感悠悠婉转中又带着苍劲萧索的曲调,让人血脉贲张,不知不觉就沉入到其中。
只有沈嵩之在听到这首冠绝太白古风篇全集卷首的诗作后,却是眼神一亮:“这诗是谁选的?”
罗戈正和台下的观众一样心情jīdàng,听到沈嵩之这么问,心中舒爽的胖总也没多想:“小一啊,怎么了?沈老师,这曲子都是小一做的,怎么样?”
沈嵩之长叹着摇摇头,又点点头:“曲子我没发言权,不过听惯了二胡琵琶的老调子,这曲子也是很好的了,比那些什么流行乐强得何止以万里计……倒是选的这首诗,他倒是下了功夫啊!”
嗯?罗戈就不解地看过来,狐疑地盯着沈嵩之,老先生朗声一笑:“这首诗,是太白古风篇的开篇之作,千百年来我们后人提到它都是一带而过,又怎么知道里面其实是寄托了诗人的抱负!”
“什么抱负?”
“我志在删述,垂辉映千chūn。希圣如有立,绝笔于获麟!”
jī昂的声音还回dàng在广场上,沈嵩之轻轻握拳:“就是这两句,只愿在有生之年,于文学上有所建树,太白在诗里面可是自比孔子的啊!这小家伙选了这首诗,足见他用心良苦。”
作为片头曲的《予感》播完后,屏幕上终于显lù出了画面,思阅huā费了百万制作的《云荒.墨.偃师》的宣传动画在这一刻终于如同海上旭日般,光芒万丈的出现。
紧接着是林海才子的《踏古》,沧远而极具玄幻感的鼓点响起,古风的弦乐如同暴雨击打着芭蕉,一阵接一阵无穷无尽……
而大屏幕上也出现了大家从未见到过的动画,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下意识抬起头的人们,尤其是那些为了《云荒》系列而来的学生们,见到了自己以前从没有见识过的动人画面。
画面中,无涯的云海翻腾着,像是被无形的力量迫开一样,而后视线拉近到一座孤绝万仞的青峰。
青峰之巅有人孑然而立,单人只剑,青丝luàn舞,如仙般缥缈。
哗!
看着这场景,刚刚一些已经翻看过《云荒.墨.偃师》的学生们jī动了,不少人忍不住齐齐惊呼:“越青丘!是越青丘!”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漫画中最先出场的女子是不是主角,但是在前面短短的戏份中,这个已经有了足够人气的角sè还是瞬间点爆了场中的气氛。
然后画面拉平,女子的身边有皓月从云海中游出,又隐入苍茫白气之中,如是几进几出,那明月忽然梭巡到女子的身边,一阵光芒之后,居然化为了一只九尾青狐,一个弹身,就落到了越青丘的身边,然后乖巧伏下。
这一下就连不是《云荒》系列漫画的读者,也被这画面吸引了全部的心神,这是什么?动画片?可是这画面,这构思,这人物,还有那种扑面而来的古风和仙家气氛,加上背景乐《踏古》时而昂然时而凄绝的幽幽曲调,让人瞬间沉沦,再也难以自拔。
而那些本就是《云荒》系列的忠实粉丝们,更是觉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屏幕上,越青丘侧坐在那九尾青狐上,画面拉近,风姿卓越,清而出尘,几乎是瞬间就秒杀了那些后世中所谓的宅男。
青狐奔跑到万丈山巅之边,然后居然奋力一跃,那些不清楚具体剧情的《云荒》粉们,有不少都情不自禁地“啊”了出来,在这一片低低的惊呼中,青狐又化为一只青鸟,于茫茫云海中仙绝而去。
哇!如cháo的议论,这一下不仅是现场的读者,连记者们也多有忍不住站立起来的。
普通人只觉得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动画片,只有对国内动画产业有所了解的媒体人,才清楚这个短片所蕴含的意义。
现在国内的动画,说是到了青黄不接的危机四伏时刻,是一点儿都不夸大其词的,整个90年代初期,只有上美影早期的经典作品坚守着中国动画的最后一块阵地,而到了临近世纪之交的97年后,再如何经典的动画也不免老去,而新面世的动画根本不足以和国外的舶来品分庭抗礼。
如果思阅借着《云荒》系列漫画大卖的东风,趁机推出《云荒》的动画版,那岂不是……
画面还在继续,可是却从远去的青鸟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个眉眼容貌和越青丘有七分相似的女孩身上,这个女孩子盘膝坐在茫茫无涯的翠竹林海中,唯有中间是一块空地,她的身边可不只是只有一只奇怪的青狐,密密麻麻趴着穷奇,狰,蛊雕,旋龟,昆吾,英招,无穷无尽的异兽。
而随着那女孩静静站起来,却发现左脚似乎不太灵便后,居然从背后的行囊中拿出了一条肢干,如同卸换零件一样给自己换上,然后一声凤鸣般的清啸,数不清的异兽就如cháo水一样奔涌出去。
广场上所有看到了这一画面的人们,是彻底的惊到了,他们没有被诡异的画面吓住,反而是口干舌燥地盯着台上的屏幕,还有屏幕下的苏晚。
然而这不是结束,驭使着百兽的女孩子轻巧地卧在一只腾蛇上面,然后开始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更换着身体——带指刃的左手,整条右臂换成了兽爪,两边肩膀也卸了下来,装上了赤红的饕餮头,而那两个饕餮兽头分明还在活动。到最后,女孩甚至还掀开了头盖,换上满头由细细的五彩斑斓小蛇编织的假发……
全场彻彻底底地叹服,这是多么恣意而瑰丽的想象力啊,把现在正充斥着少儿频道的动画拿来和这个短片一比,简直就是渣渣中的渣渣,不忍再提。
不要说近年来制作的动画,就算是和八十年代以前的老牌经典比起来,这个短片也毫不逊sè!
屏幕上的画面又是一分,变成了上下两个画面,而先后出现的两名少女,在她们的前方,无穷无尽的鬼魅精怪涌了出来,浩浩dàngdàng横无际涯,天地都在颤抖起来。
上边的画面中,古剑出鞘,而少女四肢一震,又弹出四柄一模一样的古剑,而后她双手高举,lù出了欺雪赛霜的皓腕,如兰huā般的十指忽张忽合,一个个曼妙手印结出,随着一个印发的完成,她身边就会多出一柄寒光四shè的兵器。
“墨子炼兵诀!”
随着一声清呵,无数的奇兵异宝带着无比的威势,冲向了前面拦路的群妖。
而下面的画面中,妖媚诡秘的女孩如huā的chún瓣轻吐:“偃师道。”比前面群妖数量更多的异兽,携着无比的猛恶冲势,和群妖对撞在一起。
此时的广场上的人群,早已经看得如痴如醉,而思阅文化的诸位高层,则是不由得想起了杨一力排众议,要求拿出百多万的资金来制作这个短片的坚持。
此刻,已经回到了思阅坐镇,通过电视看到这一幕的杨一也是心中自豪,huā了重金砸下来的制作效果,参考了后世那些经典漫画的打斗场面,还有最最重要的,就是这些改编后的漫画中所蕴含的传统性。
就是传统性!这一部cg短片为什么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打动这么多观众的心,让人呆呆地沉醉在里面,就是因为身为华夏子民,在潜意识里,在血液中,对历史故旧还是亲近的,这就是民族的集体无意识!
当看到一袭青衣月下独立的场景,看到伊人如仙秀雅风流的模样,看到高山流水,看到墨家,看到偃师,哪怕是那些传统故事中的妖魔鬼怪,也会觉得内心有难以言表的jī动!事实上,越晚出生的孩子,就越少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故纸堆里的东西。
或许只是在梦和记忆中见到过,而当人们陡然间见识了《云荒》后,才发现,灯火阑珊之处思念已久的人,她就在这里。
这也是杨一明知道改编《漫画》其实并不讨好,还要坚持去做的原因,他所瞄准的动漫大作,哪一部不是拿出来就能赚个盆满钵满的东西,可他偏偏要把这些漫画用华夏文化洗涤一遍,过滤一遍,熏染一遍,意义就在于此。
哪怕现在只是消遣,可是消遣也是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一个人的。
现场观众的反应,就是对杨一理念的最大支持。
将近二十分钟的动画结尾,当两个女孩最终汇合到一起,到达了一个黑雾浓稠无边无涯的祭坛上后,看到上面静静躺着的,一个眉眼和她们同样是无比相似的中年美fù,身躯渐渐消融在黑雾之中,两人身子一颤,同时跪倒在了祭坛之下,眼角已经是一片晶莹飞扬。
到此结束……
惆怅和失落的情绪一时间笼罩在广场上,不少小女孩从jī动的不能自已,转为了眼睛通红地张望着台上,心中有异样的情绪翻涌:“啊!怎么这就没了?结局呢!”
还有少数jī进派,更是忍不住纷纷鼓噪起来:“还有呢?不要吊人胃口啊!”
只有那些头脑清晰的理智派,多是前面的记者们,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想要得到这个动画短片的第一手资料。
“小罗,你们思阅这个活动,搞得很不错啊!”沈嵩之原本是为了自己的关门弟子而来,没想到倒是还见识了这么一副大场面,虽然到了他的年纪,不可能如同小孩子一样为了一部动画短片而jī动,不过对于思阅的这种图书推广模式,他还是大为赞许的。
“现在的人啊,读书读得越来越少了,你们这种活动,还要多搞几次才好,最好是能够想办法,在卖一些哲学文史类的图书时也nòng出这样的效果,那就没的说了!”
罗戈大感无奈地一摊手:“这个啊,您得找小一去。”
100.夜宴和欢声
100.夜宴和欢声
“观众朋友们,我是越州卫视的文雅,在经历了上午一个小小的意外后,思阅文化元旦书展正如火如荼的开展着,现场的读者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视觉盛宴,而我们是不是也能够因为思阅文化放映的这一部动画短片,而欣喜国产动画片的chūn天就要到来了吗?”
此时越州卫视的导播室里,掐断了话筒的职员们,就也兴致勃勃地围观着前方传回来的画面,有人忍不住感叹着:“这一次思阅是一飞冲天了,怕是那些国字号背景的,什么越州人民出版社也要着急了吧!”
“那不是怎么的?你说这思阅前些年也没搞出过这么大动静,难道都在蛰伏啊?奇了怪了!结果从半年前开始,一出手就是大场面。”
“要不然某些人能这么算计思阅呢!你们看看今天上午,差点就让思阅翻不了身了。”
动画宣传环节也结束了,最后终于迎来了苏晚的签名售书环节,在听到司仪宣布签名售书开始后,一些已经被前面的预热活动撩拨到“嗨”了的学生们,几乎就要冲击主席台了。
“请大家共同维护好现场的秩序,苏晚小姐也会尽最大努力来满足大家的要求……”
呸!你才去满足呢!一直对司仪感观不错的杨一,听到了这句话后立马黑了脸sè,却不管别人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纯粹是口误而已,更没有检讨自己不纯洁的意思。
而看到现场《云荒》的书mí们往上涌,而自己的读者又退不出去后,杨一终于是痛苦地捂住额头:“百密一疏,一开始就应该调整好不同读者的位置才对啊!”
但是现场却已经控住不住了,无数苏晚和《云荒》的粉丝们,根本就无视周围只看杨一作品的人群,个个奋勇当先,那架势吓得沈嵩之都连连sè变:“我还是先走了,小罗你们忙着吧!这都比得上人民公社集体过年那会儿了,这我可受不了!”
“哎,你踩到人了,怎么回事儿啊,看着点!”
“别挤,别挤!你们有máo病啊,一个小姑娘的签名而已,跟打了jī血似的”
说这话的人都不是苏晚的读者,她的粉丝们现在正一心往排队处涌过去,哪里有时间顾得上和人口角。
而台下的记者们,基本上算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却没几个人有走掉的意思,有的人是出于职业习惯,打算留下来深挖一些内幕,比如上午那个突然出现辟谣,又神秘消失的男孩。也有人去和思阅的员工们拉关系,他们这些人里面,不少都是《宋朝》的读者,现在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宋朝》卷二,谁还有耐心去等明天正式发售。
还有几个在98年这个年头就有了笔记本电脑的先锋派记者,正在记者区一心一意地赶着稿子——新年的文化盛会,越州元旦书展,一个由一家文化公司独立支撑起来的读者节日……
如果说有人因为现在的场面惊喜,有人因为现在的场面惊叹,那就一定有人因为现在的场面而心惊忧虑。
一个圈子的蛋糕就那么大,你吃得多我就吃得少,对于现在的社会阶段各行各业相对成熟的市场情况来说,尤为如此,与其费尽心思开拓新市场,还不如从别人的碗里夺食。
但对于那些被抢去了蛋糕的人来说,他们的心情就绝对算是yīn雨连绵了。
不少同样关注着思阅这一次活动的大小出版商们,已经有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会寝食难安的觉悟。面对思阅的壮大,他们眼红却有无可奈何,原本和自己一样的一个文化公司而已,怎么就不知不觉间变得这么强大了呢?
思阅不是越州最老牌的出版社,也不是最强大的,但却是最有活力,最有希望成长为越州乃至东南文化圈哥斯拉的一个。
不少人到了现在终于承认,经过这一役,思阅已经是开始向着庞然大物的方向发展,而一想到以后这个怪物要天天压在自己心口,那些作者资源,那些读者市场都会渐渐离自己远去,某些人就感觉到快要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里面参与了今天那个yīn谋的人们,他们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的日子,将要不好过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心病啊!
这就是内伤啊!
……
“杨总!今天要请客了吧!”和上次的兵荒马luàn不一样,这一次罗戈早早就联系好了印刷厂,五本新书一溜的供货充足,就等到今天有关书展的新闻上了各地媒体后,就会源源不断地发往全国各地。
所以这些留守在编辑室的编辑们,一个个接二连三喜气洋洋地冲过来,集体调侃着杨一。
之所以是接二连三,是因为现在编辑室和接待部的电话几乎快要被打爆,电话旁边压根就离不了人,哪怕是半分钟都不行。
“电话啊?我都连着接了十几个了,大多是下订单的,还有打听杨总你是何方神圣的记者,还有追问活动策划人的不明人士,恩,还有几个动画制作厂商呢,问我们愿不愿意合作哟!”
因为广场那边活动性质的需要,所以过去的都是些男同志,留守的多半是女人,现在时不时有莺莺燕燕跑到杨一这边来调笑,让某个在外貌上还抓着正太尾巴的大叔,有一种身陷百huā国的无奈。
“杨总啊!”现在过来的两人,一个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女孩子,另一个是罗戈某位长辈的关系户,高职读了一半就钻进了思阅里面,算是和杨一年纪最为接近的女子,说话就格外带上了些调戏的意思,大抵是觉得小/弟弟很好对付,那一个啊字拖得极长:“你要是觉得人多了吃亏,就什么时候单请我们两也行啊!”
两人都是刚进公司不久,对于杨一的了解,也就仅限于“年少,多金,有才”这三个方面,虽然据说才是高一的学生,可是言行举止,却比她们接触过的很多年轻男人还要多了几分沉静的气质,让人总在不知不觉间就忘记了他才十六岁的事实。
所以在内心深处,她们两人未必就没有老牛啃嫩草的潜意识,年纪算什么,毕竟像他这样的奇葩只有一个,谁都会算这笔账,要是能钓到这个小金龟,以后岂不是一步登天?
杨一就有些大感招架不住,这两位,未免也太凶猛了点!看来择优而取,果然就是动物界恒古以来不变的本能和真理。
正想着怎么把这两位雌性掠食者打发走,电视镜头拉近到了苏晚签名售书的现场,这个女孩哪怕被反复交待要带上笑容,可是现在还是一副木愣愣的模样,让杨一实在是无语。
可是更无语的还在后面——“晚晚,晚晚我爱你,我要签名,还要合影!”
正在在苏晚面前大呼小叫的,不是林默默这个母二货是谁!这妞儿能一天两次在摄像机镜头里面lù脸,可见一张小脸还是很有吸引人的潜质的,不过看她现在明显是huā痴犯了的模样,杨一不禁开始为远在魔都的某位中年音乐人大叔担心起来。
……
“干杯!”
一天的活动结束后,杨一又发现了自己犯的第二个疏忽——或者说,是思阅全体员工都没有想到的疏忽。
居然忘记了预定庆功宴!
虽然今天的书展和预售活动一bō三折,可是其中的那个小chā曲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而活动的成功本也应该在预料之中。
就是这样,上到罗戈,下到后勤部主任,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问题。而等罗戈疲惫无比却中气十足地把电话打进知味居的时候,就被无情告知了客满的事实。
于是也只能改在了另外一家颇有名气的火锅店里,六十多人占据了整整三个大包。
“小一,没说的!今天你是最重要的人!”一脸的jī动而真诚的笑意,罗戈对着杨一举杯,另一只手还把他死死压在座位上,不让他起身。
“敬杨总!”两桌二十多人,思阅所有的高层都在这个包厢里面,有在出版界hún迹了近三十年的老资格总编,有一支笔杆子让华新社越州分社里的头牌记者都要佩服的名笔,更有和越州大大小小的零售书商全都有交情的能人,可是在这一刻,所有的人都真心诚意地举起了酒杯。
这一声杨总或许还是带着些调侃,但无疑却更是表达了他们对杨一特殊的感jī和喜爱。
“你们……这……”杨一镇定工夫再怎么深厚,也没办法对着一群可以做自己伯伯的人的敬酒,还稳坐着无动于衷,可是偏偏罗戈就把他牢牢摁着。
“喝了这一辈,怎么说都是大家的心意,你逃不过的!”
“喝一杯!喝一杯!”
包厢里面的动静惊动了隔壁两间的人马,一个个过来把这边的情况回去一说后,几秒钟后人头攒动,将近四十人挤进了房间里面,过道中也满满都是人:“杨总,大家敬你一杯。”
看着身边同样站起来莹莹而立的苏晚,还有女孩淡淡的一抹羞涩和骄傲,杨一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很不争气的酸了鼻子。
埋下脑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小感动,杨一抬起头,男孩在这一刻笑得灿烂。
“干!”
102.美好回音
102.美好回音
思阅的会议室,罗戈面前摆放着一叠报纸。
《北方青年报》的文化体育版,整整一个版面都是苏晚的大幅照片,下面还有一排四小幅,分别是苏晚埋头签名的场景,两本书的封面,还有一幅广场上人山人海的远景图。
另外半个版面上则是巨大的标题——“中国动漫的希望”,副标题则是“《云荒》作者现身越州广场,签名售书现场气氛火爆”。然后就是从各个角度各个方面报道分析了这一次签售会的盛况,以及这个系列的漫画在青少年中的影响力。
——半年前我们就对《云荒.九州飘零》第一卷的热卖做过一次报道,就像那一次我们所说的:在中国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终于出现了可以匹配其魅力的想象力产物。”
——而也有人这么形容自己对于这套漫画的感情:一见《云荒》误终身!
——我们不知道《云荒》的出现,是不是就像金庸先生笔下的故事一样飘渺而美好,仰或只是读者们的夸大之词。但是在经历了半年的苦苦等候,以及昨天漫mí们的热情爆发后,起码我们能肯定,半年前我们的编辑对于《云荒》的评价,的的确确,是对的!
这还没有完,既然标题是动漫,除了漫画外,思阅在签名售书前准备的那二十多分钟动画短片,也是报道的重中之重,在第二版上,记者huā团锦簇的文字,几乎把那个短片完整描述了下来!这一下,让无数没有看到短片,又或是在电视直播中看到惊鸿一现画面的人们,好奇心就无限拔高起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被这个华北范围内的大报也是如此不吝赞美之词?
而诸如湖湘卫视之类的卫视台,则是把重点放到了苏晚的外貌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让做惯了娱乐报道的记者们,面对一个相貌气质进入娱乐圈绰绰有余的少女漫画家无动于衷,那未免强人所难。
“半年前我们报道了《云荒》漫画第一册面世时的盛况,那个时候,我们以为所有有关中国漫画的热情和惊喜,都在那个朝夕间燃放的彻底,以为像那样的震惊只会出现在漫画第一次问世的时候,但是现在我们只能说,错了!”
“……”
“我们不知道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她的漫画作品能不能被称作是国内的no.1,但是就女孩本人来说,她无疑是美少女画家中的no.1!当然,抛开这些作品外的因素,《云荒》系列漫画本身,也是国内图书市场近年来少有的高水准之作!如果有谁对此有所疑问,那么请看我台记者在前方带回来的画面。”
早间新闻里,广场上如海的人cháo让电视机前的观众不由得就啧啧惊奇起来,不少对于《云荒》有所耳闻,但是并不准备在这上面消费的观众,也都动了路过书店的时候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甚至到了后来,还有观众打进电话,要求把那个动画短片完整播放一遍。这种要求并不算离谱,但是偏偏发生在一个全无受众基础,甚至没有完整播放过哪怕一次的片子上,就让几大电视台的负责人实在是有些无语了。如果思阅现在开始出售转播权,估mō第一批下游客户就稳稳有了着落。
当然也有罗戈愿意看到,但是杨一极为郁闷的报道,比如《南国都市》,他们的着眼点居然放在了一度引发húnluàn的高德喜,以及平息húnluàn的杨一身上。说到底思阅文化还只是偏居一隅的地方文化企业,也许在本地有着不小的能量,可是一旦出了越州之外,影响力的有限就凸显无疑。
现在的思阅,还远远没有到可以呼风唤雨,一个招呼就能截留控制外省媒体新闻报道的地步。
不过好在报道的最后,还是指明了思阅文化在事件中的受害者位置,杨一揣摩着这才是罗戈没有跳脚的根本原因。
“二十三家纸质媒体,八家电视台,我们思阅这一次算是圆满了!”罗戈心满意足地靠在老板椅上,听着隔壁发行部快要被打爆的电话,仿佛看到了天上下着金元雨的美好景象,胖脸上满是纯真而质朴的梦幻:“小一你猜猜,咱们头一个月的码洋能有多少?”
码洋?杨一摇头失笑,还需要关心这个吗?今天早上公司刚刚开始上班,电话就一直处于通话状态,前后各主渠道和二渠道的经销商们,这次一点都没有在书款回流问题上讨价还价,任由思阅文化说了就算,这种反应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要知道对于一些经销商们,他们并不是人人都对时下火爆的畅销书趋之若鹜的,一个成熟的文化商人,他可能更愿意做一些不需要营销成本的“常销书”。
“对了,今天贝塔斯曼方面也打过来了电话,他们在魔都的总部会直接派人来思阅,就你的那些书的代理销售问题进行谈判。”
贝塔斯曼!杨一这一下是有些动容了,不是因为其他,仅仅是牵扯出了年少时候的回忆而已。
98年啊,在眼下还没有当当和卓越的年份里,这个来自德国的世界五百强文化公司,就是现在全国人民除了新华书店之外,最耳熟能详的书籍销售者了。他们让中国人第一次从信箱里找到自己的图书商品目录,而随着商品目录一同到来的,还有针对用户消费特点的独特内容。
这可是第一次出现在华夏国土上,除了新华书店和二渠道之外的另类图书直销模式。
最鼎盛的时候,他们的书友会拥有150万的会员基数,创建了中国最大的图书俱乐部,年营收可以达到1.5亿人民币。
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贝塔斯曼最终在中国失败离开,输给了后来者的当当,卓越。但是这不影响杨一对这个公司的特殊感情。想当初,那可是一份新书推荐邮册就可以让杨一消磨一整节课的美好时光啊。
“贝塔斯曼也来人了?”杨一打了个响指,这个举动让罗戈一下愕然了,在他的印象里,这小子可是少有这么心情显lù在外的时候。
“合作是当然要合作的!就算是借着他们的名气打响我们思阅的牌子也好!”杨一点点头,忽然冒出来一个主意:“价格上不要争太多,虽然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上,但是没这个必要!折扣给多点,但是要让他们开辟一个思阅频道,专门做我们的书。”
罗戈对于杨一的思维之发散,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是习惯性的又来了一句:“我说,你小子赶紧退了学和我一起干才是正经。”
“现在我们不是就在一条船上么!”
罗戈嘁了一声撇撇嘴:“没把你绑牢,总归是不安心嘛!要不,你也别说用版权作抵押找我借钱了,把云中书城的股份再让点给我就行!”
“你也不傻嘛”杨一啧啧看了这胖货几眼,表示着惊奇和赞叹。
“我真的就nòng不懂了,小一你搞这个云中书城,难道是有了自己的渠道么?没有渠道,你跑到下游经销商这一摊子里面搅合什么?难道以后就守着这一座书城,专卖你自己的书?”
杨一笑了笑,有些事情不是不能对罗戈说,而是说了他也未必相信,他现在要是告诉这个胖子,自己建立这个书城头两年只是为了积攒名气,而后就向着在线服务发展么?
当当有没有属于自己的实体销售门店?卓越有没有属于自己的实体销售门店?
都没有!
可是它们都将在以后成为成功的网上图书音像商城。
而杨一现在想做的,就是先通过云中书城积攒声誉,然后在全国主要大中城市,建立起自己的仓储体系,通过2000年后开始蓬勃发展的快递公司,来支持书城的远距离销售。
这哪需要什么实体店面!
“小一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一看到杨一似笑非笑的眼神,罗戈就全身不自在起来,很有些恼羞成怒的可耻情绪在里面,胖总总觉得被这小子这么一看,自己的智商就又直线下降了一大截一样。
简直就是弱智shè线啊!
还好就在杨一解释无门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帮男孩解了围,不过接通电话的罗戈,却随着通话时间的演唱,面sè渐渐yīn沉下来。
“怎么了?”杨一眨眨眼睛,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消息能让罗戈这么愤怒。
胖子一把将爱立信拍到桌子上,表情yīn郁:“老王打来的电话,上面有人让他不要查下去了。”
“原来是这个。”杨一不以为意地笑笑,脸上那种温吞吞的表情,让罗戈都有了一拳擂上去的冲动。
“什么叫‘原来就是这个’啊?”罗戈jī动的嗓门都大了起来,拍着桌子直嚷嚷:“人家都骑到我们脖子上拉屎拉niào了,等到我们自己洗干净了,有人还不让我们去找那些人的麻烦!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杨一就撇撇嘴:“那你叫也没用啊!再说,这件事还用查么?要不要我来给你分析一下案情?”
罗戈狐疑地瞄了稳稳安坐的杨一一眼,少年一点儿的jī动之意都没有,吸了吸鼻子,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地点点头。
“这件事情,背后的主谋肯定是那些被思阅挡了财路的圈内人,然后还有一个恨我恨之入骨的贾理平,至于他们是谁先找上谁,我就不敢肯定了,至于这个高德喜,只不过是背后这些人假手于人的牺牲品而已。”
“贾理平?”罗戈疑huò道:“就是那个以前污蔑过你的三中校长?”
“是啊,我一听到那个农民交代自己是越盐镇人,就知道跑不了他的影子!”杨一淡笑两声:“昨天的事情如果闹大,那么必然会牵扯到现在的教育局长习红军,要知道上次我们班级的群殴事件,他可就对自己的连襟从轻发落了一次。现在这件事情再一捅开,习红军是绝对跑不掉连带责任的。”
“然后这习红军是分管教育口的副市长吴思明手下,也就是曹建国一系!”罗戈终于恍然大悟:“这些狗曰的!”
103.战前动员
103.战前动员
事实上,在今天罗戈接到这个电话的同时,一些更高的层面上,就已经展开了jī烈的较量,而相比于这些上层风暴,引起风暴的思阅,其实已经是无足轻重。
在昨天的意外发生时,姜建漠就是少数第一时间得到通知的人之一,也格外关注后续的发展,高德喜被市局治安支队带走,他也是知道的。而当他今天一早让秘书打电话询问案情,却得知有人已经打了招呼要轻挖轻办后,姜建漠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的火气了。
“我的意见是要彻查清楚,一个关系到本地文化产业发展的盛会,居然被人明目张胆地泼脏水,如果不查清楚,政fǔ的威望何在?还怎么让人信任越州的投资环境?”
“老姜,这话也不能这么说!”能够在姜建漠怒火冲天的时候还这么说话的,也就是市长曹建国:“我们都知道你一直很关心像思阅这种文化企业的发展,但是既然昨天的事情已经完美解决,思阅的名声一点没有受损不说,书展活动也是圆满结束,那就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怎么样帮助这些企业的发展上,而不是纠缠这些细枝末节。”
本来是谈论市政工程的常委会,到了最后,话题居然围绕着原本不属于议题之中的思阅文化争论起来,多少有些让不知情的人错愕,而见识了书记和市长争锋相对的场面,有支持姜建漠的,也有曹建国的铁杆出来表示到此为止,更多的人还是保持了缄默和中立。
所以会议结束后,脸sè难看的姜建漠在电话里的口气也是郁结而沉重,觉得实在是有些愧对老友。
倒是罗戈同样心情郁结地放下电话后,还帮着姜建漠解释着:“姜叔这也是没有办法,要是因为这个闹开后,最终能不能取得我们想要的结果还是不一定的事情,对于姜叔的布局也有很大影响。”
如果不是现在姜建漠给他这个电话,这位胖总怕是还在喊打喊杀。
“布局?”杨一呵呵一笑:“我还以为姜叔叔会一直君子到底呢。”
罗戈的表情很是失落,更多的是不甘:“君子?走上了他们这条路还想着君子,就等于自杀!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打死也不愿意重复我家老头子的路!”
“那你看看昨天,从政和从商又有什么区别?”杨一就呵呵一笑:“行了,罗哥你别愁眉苦脸的好么,有人不让从高德喜那里查,那就换一个突破口嘛!”
“嗯?”罗戈惊疑不定地看着杨一:“小一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商场上的事情你玩得转,但是可别以为官场上也是一样,这个里面就不是你能搀和的了!有些东西,不是光凭聪明劲儿就能解决得好的!”
“没有那个打算。”杨一摆摆手,又想到事情没有做完之前,终归是不好说出去,就安慰道:“我又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你至于这么紧张么?”
罗戈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好几遍,心中总是害怕杨一年轻气盛,一听到那些yīn暗和不公正的待遇,就热血上头不顾一切。直到他连连保证绝对不会luàn来后,才勉勉强强放下了心。
至于杨一自己,实则是没把罗戈的叮嘱听进去的,这一次的事情里面,某些文化公司和出版社算一个,还有yīn魂不散的贾理平也要算一个,如果不打得他们记住痛是什么滋味,难道还等着这些人再三再四地使yīn招下绊子么?
“罗总,越州出版集团的萧总来了,还有艺联文化的李总!”秘书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进来通知道,脸上是掩不住的骄傲。
“萧总?就是那次在白石精舍见过面的萧万山?”杨一眼睛一亮,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这就是宿命啊
罗戈也是有些惊奇地奇道:“就是他,你和人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胡吹大气过,我估计这位萧总到现在对你都还印象深刻哟!”
然后就冲着秘书点点头:“去把会议室收拾一下。”
“他们和我们一样,是做出版发行的!”杨一就狐疑地眯了眯眼睛:“怎么会在现在找上来?”
罗戈小眼睛神采奕奕:“管这么多干什么,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现在我们可是奇货可居啊小子!”
“等一下!”
“嗯?”罗戈不解地回过头来。
杨一正sè看向正要喜滋滋得瑟而去的胖子:“如果他们提到合作的问题,又或是旁敲侧击了昨天的事情,劝我们到此为止,那就不要答应他们!”
“为什么!”
“现在越州每一家从事出版发行的单位,都有可能是昨天那事的幕后黑手,我不想在事情没有查明前和他们扯上关系!”
“感情我刚才说了半天,全都是白费功夫!”罗戈就很是哭笑不得:“小一你平时可是很淡定的,连姜叔都经常夸你有大将风度,怎么这一次这么不依不饶?姜叔都让我们先忍一忍了。”
不依不饶?杨一想笑,却笑不出来。
昨天明澈清亮的日光下,苏晚如同置身冰窖,那个倔强的身影几乎快要被质问的声cháo挤压的支离破碎,这画面犹在眼中。
就在那样的厄境下,她却决然承担了所有……杨一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上面还有捏碎茶杯留下的伤痕。
不依不饶?
罗戈大概看出了一些杨一的心思,反而不急着过去,又重新坐了下来:“说实话,昨天听到小苏承认自己既是‘零’,又是‘壹’的时候,我也是很感慨的……”
弹了一支中华过去,罗戈给自己也点上一支:“我记得,最开始这个‘壹’,也是这个小丫头坚持要让我加上去的。”
有些时候,香烟就像是万能的解药,现在的情绪让杨一不想推辞罗戈的好意,就接了过来:“是啊,也是在这里,你扔给我的样本,我还从你那儿顺走了一支烟。不过罗哥你今天还是tǐng自觉的。”
“当时她跟我说,要把封面加上你的名字,口气硬邦邦的,那时候我也没有和她接触过几次,觉得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跟个机器人一样?哪有这么和人说话的!”罗戈嘿嘿一笑,明明是在回忆,却总有挥之不去的委琐:“不过说实话,还是tǐng羡慕你的。”
杨一只能是“嗯”了一声,心道你羡慕有个屁用啊。
“然后就是昨天,估计这丫头也是luàn了阵脚,也不管自己这么说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就是一心不想把你也带进来。那种兵荒马luàn的,唾沫星子都快要把她淹没了,还想到这个,这份儿心意,你要记得!”
杨一怔了怔,罗戈用过来大哥的口气和他说这些话,还是让他很有些触动的。上一次他以为自己是被自己jī烈的想象感动,现在却完全清楚了,有些事情,原来不只是想象而已。
不过……
苏晚的心思难道自己现在还不知道么?还需要你来提醒:“好吧,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啊?外面还有人等着你呢!”
罗戈就又“嘿嘿”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苏晚那丫头有你好好对她就行了,就不用把情绪带到生意上面来了吧!忍一时之气,才能成大事嘛!”
杨一:“……”有些人,还真是洗脱不了jiān商的本质!而妥协,就是被社会同化的悲哀么?
“这件事情上,没得商量!”杨一笑着挥挥手,留下了一张无比苦bī而怨念的胖脸。
……
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杨一又来到了薛海清的家里,老人看见他自然是高兴的,就连薛令子和宋藤儿这两个小家伙,也是极为快活地迎了上来。
“我以为你都忘记了我这把老骨头呢!”薛海清就假装生气到:“怎么,还记得过来看看啊。”
对于这个一心爱护自己的老人,杨一就是脸皮再厚,此刻也是有着微微愧疚的感情的,于是就赶紧送上《宋朝》的第二卷,这本礼物果然对了薛海清的胃口,让老人也喜笑颜开起来,却还不忘关心道:“听说昨天你那个书展,是不是出了一些事情?”
“老师,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杨一惭愧一笑,然后把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讲了出来,包括其中贾理平的推手作用。
“所以,我今天是来请您帮个忙!”
“又是他!被分到了镇小学还不安分!”薛海清也是气到了,xiōng膛急剧起伏着:“你说,老师能帮到你什么?”
“带我到后勤主任方淑琴家里面去一次!”
“方淑琴?”薛海清有些nòng不明白了:“她以前是贾理平的人,不过应该和你的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吧!”
杨一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一次贾理平做得太过,他又何必去为难一个单身妈妈。这位三中的后勤主任,因为家境的原因,在贾理平主持学校的时候,半是被迫半是主动的和他同流合污,很是贪墨了不少学校的资金和后勤款项,但是因为账面上做得干净,所以直到98年年底,学校后勤制度改革的时候才暴lù出来,而那时介入调查的检察人员,最后在方淑琴家厨房的米缸里面搜出了最为重要的证据——她和贾理平的账目往来。
贾理平也正是在那一次的风bō中落马,还顺带牵扯出了不少教育局的官员。
但是现在,杨一只能对方淑琴抱歉了,既然早一年晚一年都是同一个结局,那就让自己来亲手终结那个yīn魂不散的yīn影吧。
至于她的孩子,杨一也做好了暂时收养他的打算,毕竟让那个小男孩少了一年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倒也不算是少了一年时间,只是把方淑琴入狱的时间提前了一年而已。
听了杨一把事情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后,薛海清也是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啊,小方这个人虽然以前是贾理平的人,但是一向口碑还是不错的,没想到也……”
不过老人终究是有些决断的人物,更何况他现在又重新回到了三中校长的位置上,于公于sī就更不能放任方淑琴了。
104.很辛苦才挖到的饵料
104.很辛苦才挖到的饵料
在薛海清的带领下,杨一和他来到了方淑琴的家里,这位后勤主任显然是有些意外的,不过还是把两人热情地迎进屋里。
“校长,您今天贵客登门,是有什么事?”方淑琴此时也不过三十出头,但是面相却不再年轻,想来是一个人带着孩子相当辛苦。贾理平被调走后,她又要保守着贪墨公款的秘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杨一跟在薛海清的身后进了屋子,然后四下打量着这个家中的布置,简洁、简单,传闻她把钱都huā在了儿子身上,倒也不是虚言。
“这位小同学是……好像有点面熟啊!”方淑琴把人让到屋里坐定后,一边殷勤地冲茶泡水,不时回头打量着杨一。
半年前杨一大闹校会,三中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是有所耳闻的,不过方淑琴毕竟只是负责后勤一块,对于教务和学生工作到底有些生疏,而现在时间又过去了大半年,所以也只是觉得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再具体的信息可就想不起来了。
“哦,他啊,以前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小方你可能什么时候打过照面也说不定。”薛海清呵呵笑了两声:“说起来他也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孙子辈,现在不知道怎么对苏绣有了兴趣,过来找我问相关的资料。我一想小方你娘家不是专门做这个手艺活儿的吗?就带他过来问问!”
“哟,现在还有人记得这个啊!”方淑琴嗨了一声,心中的疑huò也打消了大半,就笑道:“连我都好多年没有碰这个东西了,他一个大小子,学这个干吗?”
“他可不是打算学这个,就是了解一下相关的知识,好像是课外兴趣小组什么的吧,你把你家那些老物件,以前的帕子,荷包什么的拿来给他瞧瞧,也就行了!”
“行,校长您坐一会儿,我找找,这些老东西都收在箱子底下,还不定能翻出来呢!”方淑琴给两人端上了茶水和水果,笑着返身回了卧室,倒是好说话的很。
眼见事情果然按照两人计划的方向发展,杨一就给薛海清使了个眼sè,故意用方淑琴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迟疑道:“薛爷爷,我先洗个手,我们老师说这些东西现在是很珍贵的,给别人nòng脏了就不好了。”
“对对,你去你去,洗手间就在那里面!”薛海清连连应声道,然后又对着里屋高声招呼:“小方啊,我让孩子去洗手间洗个手,他怕nòng脏了你的东西!”
其实在杨一开口的时候,方淑琴就听到了他的话,只觉得这个孩子教养是十分好的,心里面也舒服很多,就一叠声的答应着,根本没有往其他的地方去想。
快步走进了侧门里,这套房间的布局,杨一早在和薛海清商讨计划的时候,老人就给他讲了个清清楚楚,现在进来,根本就是轻车熟路。
没有转身进入洗手间和厕所,而是直接进了更里面的厨房。
这也是两人事先定下的计划,由薛海清打掩护,杨一进去搜集证据。本来按照老人的意思,是要和方淑琴开门见山,希望这个女人主动坦白的。
不过已经下定决心要一棍子把贾理平打到断气的杨一,可不敢去赌别人的良心发现,万一方淑琴咬着牙不承认那些事情,可不就是打草惊蛇了?难道等着两边撕破脸后再抛出“你的米缸里面的账本是怎么回事?”的证据吗?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己动手。
更何况,如果现在那个账本是放在其他地方又该怎么办?所以杨一才坚持着要暗中动手。
“校长,我这里就三条帕子,荷包都找不到了!”远远传来方淑琴的声音,而杨一还在上下左右寻找着她家的米缸。在后世的报道中,报纸上面只说了证据是从那里面搜到的,但是至于米缸放在哪里,却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提到过。
薛海清心中也是有些焦急,不过杨一还没有出来,他也只好尽量再拖一会儿:“那个小方,你再找找行不行,要是少了荷包,我怕这个资料就有些单薄啊,这孩子班上的老师又严,怕是要批评他的。”
“哦,好好,我再找找!”
那边方淑琴应了一声,算是又给杨一多了片刻的喘息之机,不过本应该是目标明显的米缸,却还是没有下落。
明澈的光线从窗户里倾泻下来,一bō一bō温柔似水的漾开,让人心生暖意,而排气扇的叶子随着空气的流动有一下没一下的旋两圈,又停下来,扇叶映在地上的影子亦如是。时间近午,外面偶尔传来一两声招呼,那是校园背后巷子里的小店老板在叫孩子。
所有发生在这个正午的一切,都带上了几分冬日特有的倦懒,可是杨一却体会不到这种悠闲和慵懒,正化身柯南的少年侦探,委实有些心跳加速的感觉。
米缸呢?还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这位后勤主任,是什么餐霞饮lù的妖精?一圈找下来,明明不大的厨房,却愣是看不到米缸的影子。
如果不是后世的报道上面,前后三个地方都提到了这个证据,并且言之凿凿的说明了证据的藏匿之处,怕是杨一都要怀疑自己的记忆力是不是出了问题。
“唉,薛校长,我这实在是找不到了,你看……”方淑琴的声音第二次传来,杨一一时间有些心急火燎了起来。
万一被主人撞破自己这怎么看怎么可疑的举动,怕是多多少少要引起别人的怀疑吧!就算他辩解自己是在厨房洗手,也不需要huā这么长时间!两分多钟,你在厨房里干什么?
如果这一次让方淑琴联想到一些事情,进而转移或者是销毁了证据的话,只怕就算今年年底的后勤制度改革时,这把火也烧不到贾理平的身上去。
那样且不是自己变相的帮助了那个yīn魂不散的老流氓?
那苏晚所受的一切诋毁和委屈,她不动声sè而又坚定的隐忍付出,自己却不能给她讨回公道,这算什么?
杨一焦灼的目光再一次从头扫过,最常见的灶台和洗碗池下面都找过了,没有。
上面的储物柜和靠门的立柜里面也翻检过,没有。
总不会把每天都要吃的大米,放到冰箱里面去吧!杨一就疑huò地准备去拉开冰箱门一看究竟,目光却忽然落到了灶台上面的一个暗红sè塑料大桶上。
“实在是找不到了,就只有这么几条帕子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校长……哎,那个小同学还没有洗好?”
快步上前揭开上面的盖子,杨一眼睛被白灿灿的米粒晃的眼睛一huā,心跳也是漏了好几拍,果然在这里!
还真是灯下黑!明明就在最显眼的地方,却让杨一几次忽略了过去,本来还以为这就是个接水洗菜的东西而已,却没想到方淑琴把一桶大米放到了第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上。
伸手就往米桶里掏,却发现因为这种塑料桶远比一般人家用来装米的陶罐要细,也更深,伸进去的手一时半会儿居然是挨不到最下面。不过到了这时候,杨一也顾不上其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向下挖去。
“薛校长,那个孩子他?”方淑琴的声音中已经多了点疑huò,而薛海清教了一辈子书,要让他当着别人的面撒谎,有些话还真是说不出口。
只好含糊道:“上了个厕所吧,就来就来。”
方淑琴迟疑了少许,终究还是坐不住,就往卫生间走去,看看究竟,却发现那一扇轻质铝合金的门洞开着,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然后就听到了厨房里面传来了簌簌作响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偷米似的!
米!
想到了什么的方淑琴再也维持不了自己的矜持,面sè大变地冲进了厨房,就在她站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让她感觉天都塌掉得画面。
那个跟着薛海清进来,口口声声说要观摩苏绣的学生,居然从自家的米桶里面带出了一本巴掌大的牛皮纸封面小册子。
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方淑琴顿时软到了在门框上。
……
阳光灿烂的午后没有一丝风,贾理平就坐在越盐镇镇小学的宿舍门口,正抱着一杯茶晒着太阳,围墙外面偶有jī鸣狗吠的声音传来,有悠悠农家的温馨。
他的心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这一次自己sī做主张,答应了那些老板们背后构陷思阅,到元旦书展上搅局。眼看就要大获成功,最后却功亏一篑的倒在了区区几张白纸上,这让贾理平一口闷气实在是找不到地方发泄。
自己选定的棋子高德喜,现在还在看守所里面,据说是被思阅方面以损害商业信誉罪和诽谤罪提起了诉讼。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在自己又厚着脸皮去找过了习红军后,虽然这位连襟都气得拍了桌子,不过最后还是出面动用了他的关系,再加上一开始设计陷害思阅的那一帮人,也是活动了不少的门路,今天早上传来的消息,思阅估计是要捏着鼻子吃下这个闷亏了。
说起来思阅那边也没有损失什么东西,无非就是被人yīn了后,一口气咽不下去而已。不过要说到咽不下气,贾理平觉得自己才是咽不下气,为什么每次那个小子都能多过危机,而自己却从一所市重点初中被发配到了远郊的镇小学!
他吗的,我看这小崽子的运气能用到几时!总有被我踩下去的那一天!
贾理平抿了一大口的茶水,又忿忿然把几片老茶叶吐了出来,在干燥的沙地上打出一个个微型的环形山。
这才觉得自己的身心似乎愉悦了一些,就仿佛xiōng中的那股不甘之气也随着这一口茶叶渣子被理了出去,整个人也舒爽了几分。
落满阳光的cào场上,贾理平正靠着一把躺椅缓缓坐倒,眼睛了眯了起来,如果把他翻一个个儿,简直就是千年王八成了精的模样。
而他曾经作威作福的地方,笑傲一方的三中校园里面,有个男孩正掂着一本小册子,在清凉的阳光下冷笑,视线根本就没有落在已经双眼无神的方淑琴身上,而是穿越了重重的时空,锁定在某个方向上。
xiōng有成竹的姿态,就如同一个饱经风雨的渔翁。
只是这一次,某位渔翁约莫是要换换口味,去逮一次老鳖了。
105.钓鳖也要找保镖
105.钓鳖也要找保镖
“这些东西,你在哪里nòng到的?”谢绝了薛海清挽留吃饭,在两个小家伙闷闷不乐的眼神中,杨一挥别了老校长。不过薛海清也知道杨一手上那个东西的烫手,就没有强留他。
而有着姜建漠秘书电话的男孩,第一时间也来不及通知罗戈,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唐秘书那里,姜建漠也就借口吃午饭的机会,拖着男孩来到了政fǔ大门外不远的一家馆子里。
像姜书记这样身份的人,是不可能到这些苍蝇馆子吃饭的,所以偶尔来一次,倒也不虞引人注目,三个人叫了几个小菜后,就关上了包厢的门。甫一落座,杨一就交出了那一本账目,引得平日里轻易不动声sè的姜书记也是一阵愕然。
“这个账目,你从哪里nòng来的?”
杨一好整以暇地喝了口水,那模样引得旁边的唐秘书好一阵牙痒痒,这小子,到了这个份上还要拿捏一下,实在是很有几分欠扁。
“方淑琴,也就是三中的后勤主任主动交代的,我恰好又和老校长有些交情,他就委托我跑这一趟!”杨一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而这套说辞也是他和薛海清商量好后,尽量让方淑琴减轻罪责的一种方法,要不然薛海清好糊nòng,到了姜建漠这里可就说不清楚了。
总不能牛气哄哄地来装神棍:“您别管这个账本怎么来的,只要有用就行了!”那只能让姜建漠心里埋下疙瘩。
“三中后勤主任?她为什么要主动交代这个!”
姜建漠的问话一点都没有出乎杨一的预料,而早有准备的他也顺理成章给出了以下答案:“听说是三中马上要搞后勤制度改革,那位方主任知道这一次躲不过去,所以想要戴罪立功?反正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还要去问薛爷爷。”
这太极拳,打得顺溜啊。
“薛校长让你带过来?”姜建漠喃喃自语了几句,旋即看向杨一:“小一,你知不知道这个材料会带来什么影响?他怎么自己不来呢?”
心中还是存了几分怀疑,杨一文学上的才情他是知道的,有着惊人的天赋。在一些时政的问题上也有远超普通青少年的眼光,不过姜建漠把这就归结于杨一爱看书,所以才从各种书籍报纸上面获得了海量的信息和知识。但是对于今天这件事情,已经关系到圈子里的某些派系斗争,如果不问问清楚,姜建漠实在是心底不踏实。
“薛校长还要留下来安抚方淑琴,虽然那位方主任主动交代了事情,但是万一她又想不开,反悔了怎么办,到时候通知了贾理平也是一件麻烦事。”杨一笑了笑,问吧问吧,所有的借口在来之前都找的好好的,也不怕你不放心。
其实倒不是杨一对姜建漠不信任,如果连他都不能去相信,那岂不是说罗戈一家都是有眼无珠之辈?
只不过自己先知先觉这个事情实在说不清楚,也只好这么门ghún过关了,**人都是唯物主义战士啊。
“那倒也是!”姜建漠就点点头,显然是对杨一有理有据的话有了几分赞同,不过还是夹了一筷子菜,却又放到碗里不去吃。
杨一看到姜建漠这幅模样,就知道他心里顾虑着什么:“姜叔叔是不是觉得很难下定决心?”
“下定什么决心?”姜建漠回过神看着杨一,虽然他已经一再对这个孩子高看一眼,可总也禁不住每次见面都有意外的惊喜。
说是惊喜,可是一点都不为过的,确确实实是又惊又喜,其中惊的成分,约莫还会多一些才是。
“办了贾理平,就是办了习红军,这上面可有着一大摞教育局头头们的名字呢!对不对?”杨一笑得很是人畜无害,可是旁边的唐秘书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就是一个小妖孽。
“你还知道什么?”姜建漠对于杨一能看到这一步,还是有几分心理准备的,不过他可不觉得杨一就只能看到这些明面上的东西。
杨一看到姜建漠就是不提自己的打算,反而一个劲儿考校自己,就知道他其实还没有拿定主意。
算了,那就自己来推bō助澜一次吧!有了思量的杨一就正襟危坐:“动了习红军就是动了吴思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着也要背上一个‘失察’的名声吧?可现在恰恰好是这位副市长入常的关键时刻,姜叔叔你没法让他下去,但是却能让他上不来!对不对?这样一来那位市长大人也就少了一个臂助。”
“咳咳!”旁边的唐秘书正含了一口茶水,听到杨一“没法让他下去,但是却能让他上不来”这一句,顿时呛了个结结实实,还引来姜建漠微微责备的眼神。
可是谁又知道姜建漠自己都是强忍着内心的惊讶呢,他刚才正咀嚼着一口蔬菜,冷不丁听到杨一这话,也是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入常?这种仕途圈子里门门道道,随便一个机关小角sè都能掰nòng一二,但是从一个不怎么接触社会的学生嘴巴里说出来,委实有些匪夷所思。
“这话,是不是薛校长说的?”姜建漠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在三中校长位置上起起伏伏的老人,如果是他一心想要针对冤家对头贾理平,所以才把其中的得失利害通过杨一之口转达给自己,倒也说得通。
看到姜建漠还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杨一就叹了口气,这位姜叔叔凡事先考虑万全倒也没错,官场上么,不都是先不问做一件事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而是做了这件事会对自己有什么危害。
但是眼看这一次的机会如此之好,根本就不会对他带来什么损害,却还要这么小心翼翼,未免气魄不够。人一旦想的太多,就少了几分决断。
“不是薛校长,人家教了一辈子的书,哪里有这么多心机。”杨一装作无意的又抛出来一个炸弹:“昨天罗哥还和我说,姜叔叔你有自己的布局,我也就顺着这方面想了想,猜你是不是因为没有布局好,才下不了这个决心的。”
这一下姜建漠和唐秘书彻底不说话了,这小子能有这种揣摩人心的本事,还真是个当官儿的好料子。
只不过罗家那小子嘴巴实在是不牢靠,以后算是有话也不能对他多说了。
沉默了许久,姜建漠终于点点头:“既然杨一你也懂这么多得事情,我就不一点一点给你分析了,现在这个小本子,我确实还不能拿出去……”
杨一早就料到了姜建漠的答复,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还在自顾自地夹菜扒饭:“行啊,姜叔叔你就慢慢布局吧,反正市政fǔ那位也在布局,到时候大家就中军列阵shè住阵脚,然后两翼骑兵排开,一板一眼地决出胜负好了。”
轰隆!如果说杨一前面的话,只是让姜建漠单纯觉得惊讶,那么这最后一句不啻如惊雷一般,让这位书记大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自己在布局,但是又焉知曹建国就没有布局呢?到时候大家你来我往,还是又回到了势均力敌的位置上。这段时间自己一心都在考量这个事情,却没能跳出来从旁观者视角多看看。
剩下的已经不需要杨一多说,姜建漠如果还想不明白,也不需要在这个位置上待着了。
所谓先发制人,出其不意,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趁着对方也没有准备妥当,这一场较量下来,赢面还是不小的。
姜建漠心念一动,也顾不上吃饭了,匆匆结了账,还不忘好奇的问了一句:“你这小子,就对贾理平这么除之而后快?”
吃了个八分饱的杨一也跟着起身:“姜叔叔我和你说实话吧,这一次就算你不出手,我一样会把这个东西捅出去,反正我的目标只有贾理平一个。”
姜建漠一滞,倒是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样反而还有几分可爱的样子了!老是憋成个小大人似的,我看着也不习惯啊。”
书记大人的速度很快,在拿到了杨一交给他的证据后,直接责成了纪委相关人员跟进,等到他让秘书打电话告知杨一这一消息的时候,杨一却正在医院里面陪着苏晚。
准确说来,是陪着苏晚的母亲,因为售书中的意外,守在电视机前面的苏母在信号掐断后心急如焚,恰好在现场的邻居打回来电话,其中也有些夸大其词的成分,这才引得苏母晕倒在了家中,然后被人送进了医院。
躺在病chuáng上的苏晚母亲脸sè到现在都还不怎么好,缺少正常人的那种血sè。
看到杨一的到来后,还有些惊喜:“小杨啊,你怎么来了,真是太麻烦你了!”
看着她还想坐起来的样子,杨一赶紧上前扶住她:“阿姨您别动,躺着就行了!”然后又拿出来带过来的老火甲鱼汤。
苏晚看见就想上前,却被杨一塞了一个碗在她的手里:“你也没吃饭吧!我来给阿姨喂好了,你也吃点!”
看到女孩迟疑着还想拒绝,杨一却少有的坚持起来:“现在听我的,你去吃饭,好吗!”
杨一也不是什么圣人,面对这个女孩默默守望的心意,面对这个女孩默默付出的心意,面对这个女孩默默维护的心意,他实在很难再像以前一样,知道也装作不知道。
命运中遇上的人,那就是不可逃离的,他只以为自己的变相拒绝是对她的好,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感受。谁又没在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呢?她就是觉得他最好,就是认为以后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人了。
遥远未来的事情,谁又顾得到那么多呢,她能够确定的,就是如果自己不再去喜欢他,那么这些年自己一定不会幸福。
面对这样一个女孩子,杨一怎么能无动于衷。
看着苏晚在旁边默默小口抿着热汤,白皙透明的耳根飞起了霞红,而她的母亲现在还一脸病sè,却只因为自己的到来欣慰笑着的样子,杨一心中对一些人的恨意,就越发的勃发了。
母女两的晚饭就在各怀心思中用过,收拾好东西的杨一正好接到了唐秘书的电话,挂下电话后,杨一忽然看向苏晚:“明天有时间吗?和我去参加一个精彩节目吧?”
苏晚疑huò地抬起清亮的眸子。
杨一就笑,眼睛里有一种快意恩仇的飞扬:“来吧,我保证,一定会很精彩的!”
106.K.O—2/3
106.k.o—2/3
要去见见贾理平,不是杨一的突发奇想,早在他决定要狠狠地报复,所有参与了元旦事件的幕后黑手的时候,这个念头就一直在心里面打着转。
只不过不想因为自己的轻举妄动,而让姜建漠也同时陷入了措手不及的局面,杨一这才先隐忍了一天,直到得知纪委已经展开行动,即将在明天就对贾理平采取措施的时候,这个想法立刻就难以抑制地冒了出来。
特别是在见到苏晚的母亲也因为女儿被污蔑,而病倒在医院后,这个想法就更是难以驱散了。
有些事情可以风轻云淡地潇洒揭过,甚至从头到尾都不曾理会,比如学校里那些对自己白眼相加的小屁孩,比如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而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老师……
但也有些事情有些人,就是那么的不可原谅,大度只会被他们看成是软弱,宽容只会被他们看成是可欺。所以杨一这次,是不想再淡定了,最初看到女孩被泼脏水时冒出来的邪火,到现在一直没有消散,只是被他很好的压制了起来。
而马上,杨一就要毫无顾忌地释放出这一股邪火,让那些人也尝到愤怒和痛苦的滋味。
车子是政fǔ小车队里面最普通的一辆桑塔纳,前排座位上面是唐秘书,后面是杨一和苏晚。
当姜建漠在电话里怎么也打消不了杨一要去见贾理平的念头时,担心出了问题的书记大人,只能是又派车又派人,生怕杨一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小杨啊,你也真是!”前面的唐秘书就无奈地叹气:“平时也都是很明白事理的孩子,怎么忽然就……”
杨一一脸的无辜:“唐哥,我错了。”
唐秘书闻言立刻转过头:“想通了?想通了咱们就回去!反正纪委的人马上也就要过去了,他快活不了几分钟的。”
“我真的错了,一开始就不应该和姜叔叔提到这个事情,反正思阅也不是没有车子,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唐秘书闻言一滞,郁闷地回过头去再不言语。
……
薄雾弥漫的cào场,日光倾泻下来就是一片的灿烂氤氲,而cào场上,气氛对峙,一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眼睛里有不加掩饰的狰狞,另一边是男孩和女孩。
远处停着一辆小车,还有两个男人凑在一起抽着烟,像这样陪着两个孩子踩到人家家里来——虽然说是看着他们以免生事——总还是有些瞎胡闹的感觉,可是这个命令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吩咐,也只好乖乖照办。
“是杨一吧?”贾理平眼角突突跳着,就是眼前这个小崽子,让他在三中的名声扫地,然后是群殴事件,害的自己被发配到了这个离市区足有十多公里的远郊小镇上,现在居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总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自己仗着权势欺负别人那就是公道天理,若是别人不甘于被他们欺负,这些人反倒是觉得“哎呀还反了你了”,由此怀恨在心。
道理什么的,对不起,他们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收纳过这两个字。
贾理平又看了看杨一怒极反笑的神sè,就暗自怀疑起来,难道是这个小崽子听闻了什么风声?这倒也不难猜,那个闹事的高德喜就是这越盐镇的人,自己又在镇小学hún着年级主任的位子,两相联系,怀疑自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是!
现在的贾理平颇有几分那一部港片《水浒传之英雄本sè》里高衙内的风采。
小崽子,我知道我侄儿的死和你没关系,我就是要陷害你,你能把我怎么样啊!
后面那些húnhún也是我叫去你们学校的,差点就搞死你了吧,老子现在在这个小学也是说一不二,你又能把握怎么样啊!
前天的脏水也是我找人泼的,这个小丫头片子差点就被我玩死了,你又能把握怎么样啊!
现在我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你能把我怎么样啊你说啊!
一边得意地乜着杨一,眼睛又落在了苏晚的身上,以前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丫头倒是很有几分姿sè啊!
要是抽开了条,压在身子底下的感觉肯定不是那些出/台小/姐们能够比的。
杨一注意到了贾理平桀骜的脸sè,反而笑了。
“校长啊,虽然只有三天,不过,我却觉得我等了你好久了!”
“等了好久?”贾理平嗤笑两声:“我跟你说,有话快说有屁就放,我没时间和你一个学生娃儿磨叽。”
虽然猜到了杨一的来意,不过贾理平心中一点慌luàn和愧疚都没有,昨天自己的连襟就打来电话,这次的事情已经算是完结了,这两个半大孩子今天找上门来的举动,实在是显得可笑而幼稚。
他们来了又能干什么?
杨一一点都不介意贾理平现在的嘴脸,他甚至希望这个老流氓蹦跶的再欢快些才好,面对着贾理平姿态极高的挑衅,他只是笑着对旁边的苏晚点点头:“看到没有,就是这个垃圾在书展上找人闹事的,本来他的目标是我,可能还有思阅。不过却全都让你承受了,恩,对不起了!”
看到杨一眼睛里面根本没有自己,还对着旁边的丫头轻言细语的样子,贾理平反而冒出了些火气。
于是压低了声音讥笑道:“就是我搞的又怎么样?你一个小屁娃子,还装模作样过来搞人,怕是不清白了吧!”
苏晚厌恶地瞟了一眼贾理平,全当他的挑衅是疯狗在吠,又看向杨一,她知道杨一今天带她过来,可不是来让人在言语上欺负的。
而那一声对不起,更是让女孩眼眶有些cháo气。
“校长,你想知道我们过来是干什么的吗?”杨一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也就不在藏头lù尾,猫玩老鼠,总要让老鼠知道什么叫恐惧才对,现在贾理平这有恃无恐的样子,还是让人很不爽的。
贾理平嘿嘿一笑,眼神犹如在看白痴一样:“几个小崽子也学人搞事,还是快点滚回去吃……”
下一刻,没有说出来的那个“nǎi”字,被他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倒真是吃了一口“nǎi”。
脸上浮现出一些惊疑不定的神sè,只因为杨一手上的那个小册子。
“什么意思,要老师给你签名?”贾理平就不屑地笑笑,一本册子,能说明什么问题。
杨一就施施然翻开来,然后有些恍然大悟一样喃喃念道:“九五年四月二十八日,校后门门面三月份租金共玖千元整……”
某个老学霸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身子都不自然的晃了一下,终究还是稳住了心神。眼神狰狞地盯住了杨一,两腮的肌ròu抽动着。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那是噩梦化为现实的恐慌感。
可是这些东西,怎么会被一个小孩子知道的?他设想过有人举报自己而被纪委带走的那一天,也想过被人出卖而被纪委带走的那一天,但是怎么也不应该轮到一个小崽子来和自己说这些话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贾理平在这一刻,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显得颤抖。
“咦?校长啊!你怎么脸sè这么难看,这儿有校医室吗?没有的话可就麻烦了!你这很像突发性心脏病的样子啊!”
杨一满脸的天真质朴,似乎很是关心的样子,眼睛里充满了冰凉的调侃之意。
贾理平的牙齿在一瞬间咬得格格作响,不过还是强忍了下来。
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nòng清楚这个小崽子知道多少事情,他这个小本子又是从哪里nòng来的。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杨一冲着贾理平眨眨眼睛。
贾理平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却还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你说的什么,我都不懂。”
“哦!”杨一又淡淡地应了一声,再次随手翻开小册子:“九六年九月三日,挪用食堂后勤款项共计三万三千伍佰元整!”
这一下贾理平终于站不住了,如果说前面那一条还是一些知道学校出租门店价格的人,故意散布出来的流言,那现在这一条,就足以让他感到一种天崩地裂的末日感。
对了,都是后勤款项,一定是方淑琴那个婊/子!
杨一笑了笑:“还要我继续念么?”
贾理平终究是经历过风làng的人,他不明白这两个小屁孩怎么会nòng到这个小册子,也不知道杨一有没有把这些事情宣之于众,但是就看那边两个男人事不关己的模样,这件事到现在可能还有救。
稳了稳心神,贾理平眼中没有了轻视嘲笑种种情绪,而是把头探近了些:“小娃子,你nòng到这个东西,是想搞什么?”
杨一赶紧摆摆手后退一步:“口臭!”
贾理平脸sè一青一红,强忍着心中恼羞成怒的熊熊火气堆上尴尬的笑荣:“你开个价,把这个本子卖给我,以后我在教育局长那里给你说好话,到时候想上个什么大学,还不是随便你挑!”心中却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拿到这个本子,立马就让习红军给余浦施压,开除了这个小崽子。
“想要这个?想要就说啊!”杨一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膀,然后把册子丢给了他。
贾理平一时间没后反应过来,直到册子“啪”的一声砸到脸上后又掉下来,他才手忙脚luàn地去捞,也顾不上杨一实际上是在拿这册子自己的脸了。
到底是小孩子,一给他好处就上钩,现在东西回了自己手中,就该轮到他哭了。
接二连三的变故给贾理平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以至于他现在都没有觉察到杨一这些举动的不合理之处。
但是当他翻开册子后,却发现里面居然是空无一字,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又翻了几页,还是空白!
“小……”贾理平刚想气急败坏地把“小崽子敢耍我”这句话骂出来,随即又想到如果杨一不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那他怎么会报出那么精确的数字?于是话头一转:“小杨同学啊,你这个,上面什么都没有啊,luàn说话可不好!”
“废话!”杨一终于是欣赏够了贾理平的丑态,笑着咧咧嘴:“原本在纪委那里,我怎么会有!”
扑的一声闷响,从开始起就不可一世,即便在杨一拿出册子后,也还是贼心不死的的贾理平,终于失魂落魄地退后两步,一ρi股坐在了空旷的cào场上。
107.月光倾城
107.月光倾城
看着贾理平扭曲的表情,杨一笑着摇摇头,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几眼,又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就施施然蹲到了贾理平面前:“我们这叫什么?评书里面一般是这么说的‘呔!但见那主客之势瞬时易位,风云突变……’,好像是这么说的吧?呵呵,要不然怎么说,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呢!校长啊,你好像又在人生的道路上mí失了方向哟。”
贾理平咬牙切齿地不说话,他的脑袋里现在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边唐秘书看到了这边的动静,远远望过来一眼,又回过头去继续和司机聊自己的话题。
“其实,虽然我刚刚回来那天就和你卯上了,不过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你看我都没有计较上辈子被你害的那么惨的事情啊!”杨一很感慨地回忆道,也不管贾理平听不听得懂:“倒是你呢,多大的人了,天天也不干正事,招惹我一次不够,还接二连三的来,真当我是hellokitty么?”
贾理平到现在还没有从纪委已经介入的打击中惊醒过来,还是一副脸sè发白神情恍惚的样子,所以杨一说些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只看到一脸众生皆苦的怜悯。
如果给杨一背后装上十几只胳膊,再剃光了头敲出一脑袋的包包来,约莫也是可以放到莲台上装神nòng鬼了。
看到贾理平一副身心受到了极大摧残的样子,杨一反而更来了兴致,其实只要是没有触及到他底线的事情,再怎么挑衅,他也只是不以为然地一笑而过。
但是一旦打破他的底线,那么就像是现在一样……
“其实呢,按道理讲我能有现在,应该是感谢老天、感谢时空管理局、感谢上帝安拉老子释迦牟尼的,不应该这么暴躁。好不容易再来一次,随便做个作家什么的,随便赚点钱,然后和不丑也不美的普通女人结婚,生两个小孩,第一个是女孩,第二个么是男孩,等到长女结婚,儿子也能够独挡一面的时候,就从自己的岗位上退休,之后就过着每天下围棋的悠闲生活,然后比老婆早死,我其实很想过这种生活的!”杨一装模作样地啧吧着嘴:“你看,事实证明我也没有故意跑出来抢风头啊,尼玛我都畅销书作家了,还这么低调,真心伤不起啊!”
“结果你这老王八蛋!就是不让人过日子!”杨一又捡起那本没人要了的小册子,狠狠摔在贾理平的脸上:“校长!老子只想好好打篮球……”
“呃,不好意思,搞错台词了!”杨一mō了mō脑袋,及其人畜无害地尴尬一笑,然后又恶狠狠板起脸:“校长,老子只想好好抄书赚钱啊,这也惹到你了?啊!这也惹到你了?”
刚才还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痴痴呆呆的贾理平,听到了杨一这句话后,居然从一大堆夹杂不清的后世网络用语中,准确地捕捉到了“抄书”这两个字,犹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自己说的,你抄书了!我没有诬告你,你抄书了!”
杨一一只胳膊撑着腮帮子,静静地看着贾理平,等到他不叫嚷了,才继续像是喝茶聊天一样略带惊奇地撇撇嘴:“抄了又怎么样,你咬我?”
一时间哑口无言的麻脸前校长呆呆地看着杨一的嘴。在他看来,这张嘴里现在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剧毒一样!
“我上面还有人!我要去告你抄袭,教育局的人一定会把这事情调查清楚的!”贾理平的手指在硬土cào场上生生抠出了几条指痕。
“哦,那你去吧!”杨一及其遗憾地叹了口气:“对了,忘记告诉你,我们三中的方主任习惯很好,很明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个道理,所以除了和你的钱/权/交易,里面还有教育局一些头头们的吃喝拿卡的记录哦……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情绪在酝酿?就是那种,恨天恨地恨苍生的感觉?”
杨一觉得自己现在模仿王刚扮演的和珅,模仿的很到位。
“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杨一拍了拍贾理平的肩头,然后又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面抽出一张纸巾,细细地擦拭起拍过肩膀的那只手:“哭一场,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嗯,如果你在纪委那边睡得着的话。”
“不就是十几万的事情么?”贾理平忽然想通了一样狞笑,挣扎着就想站起来:“教育局那帮人下来又怎么样?还能动到红军这个一把手上面去?只要他不走,我迟早还会回来,你一个小屁孩子知道什么门道!”
与其说贾理平的话是对杨一的反击,还不如说是讲出来给他自己宽心罢了,充满了sè厉内荏的味道。
“哦,倒也是!”杨一抿抿嘴,点了点头,像是对贾理平的话深以为然,然后又忽然一惊一乍道:“对了,你看到那边那个男人没有,就是带着金丝眼镜儿的那个,姜建漠的秘书。明白什么意思了吧?你那个小册子是先到了姜书记的手上,才转到纪委那里的……”
贾理平俨然用见了鬼一样的目光看着杨一,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杨一也用“理解万岁”的欣慰目光回视过去:“你明白了,我很高兴。”
最后这句话终于是抽空了贾理平的力气,而他也再没有了试图站起来的心思,就那么仰面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的两眼好像看着杨一,又好像看着杨一身后的那一片虚无,但是仔细观察,其实目光毫无焦距,连贾理平自己都不知在看些什么。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前后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的对话,似乎是抽走了贾理平全身的骨头,他即便是被降职调用,发配到了这个远郊小镇,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能够下棋,起码是掌握那些学生家庭命运的人物。
原来自己一直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原来世界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原来报应不爽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
……
“小杨,其实你这么做,真的没有必要。”在小学的大门口,看到车窗外擦肩而过的纪委车子,唐秘书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你给我,甚至是给姜书记的感觉,一直都是沉稳有度的,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怎么这一次还和过家家似的,也太任性了点。”
“小人报仇,从早到晚!一万年太久,报仇只争朝夕!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杨一笑笑,就是因为自己的步步为营,因为自己装什么看破世情的云淡风轻,这才连累的苏晚,同样的错误,傻子才去犯第二次。
唐秘书的眼角急剧抽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下去。
自家书记都拿这孩子没办法,他还能多说什么。
苏晚从来就不是喜欢说话的人,另外一个小车司机大头兵出身,身边又有姜建漠的秘书坐镇,哪里还会多嘴,车里的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
就在杨一觉得气氛有些跑偏,想要主动下车告辞的时候,却接到了那边余浦的电话:“小东西,听老薛说你又折腾出事儿了?”
几句话解释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正要挂掉电话,杨一却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求于余浦,就恬着脸笑道:“校长,这个……是不是快要期末考试了?那什么,分数的问题?”
电话那一头的余浦一听这话何止是开心,简直笑得眼睛都没了,只能依稀看到眉máo:“小子,你还有求到我这里的一天?哎哟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老不尊!杨一咬咬牙,眼前又飘过老妈那张怨念的脸,如果不早早把这个问题搞定,怕是这个年也要过不好了——谁乐意在母亲的絮絮叨叨语重心长中过chūn节?
“校长,您老人家……”杨一着实有些无奈,早知道nòng成现在这样,何必听那胖子的怂恿上什么一高,真是虚荣心害死人,何苦来哉。
“我怎么了?我还要问问你怎么了?一个学生,天天不干正事儿,把学习丢到一边……到头来还准备让我包庇你?”余浦声音大了起来,倒让杨一心中好生纳闷,这老爷子今天吃了枪药么?怎么又纠结起来自己学习的事情了?
“哼!前天你都能让那个帮你画漫画的小姑娘lù脸,自己怎么就不能公布你《宋朝》作者的身份?这么大好一个给我们学校长脸的机会……”
杨一顿时无语了,只怕这老头,去年夏天在知味居第一次见面就要特招自己,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被人算计去当学校吉祥物的寂寞我还是不懂啊!我对老jiān巨猾这个词的理解还是太年轻了!
“那个,唐哥,到夕长街的时候,你们放我下来吧,我要去一趟学校。”
学校?唐秘书一时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杨一,这小子该没失心疯吧?怪不得从昨天晚上就不对劲,非要来龌龊贾理平,现在又主动要去学校……
……
两人就在夕长街的街口转过来,杨一后面跟着苏晚,女孩是不会一人坐着素不相识人的车子回去的,杨一也只好让她跟在后面。
“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名人了,就不怕在街上被人认出来?要不打个的士回家吧?”
苏晚默默看了他一眼,让杨一越发觉得这个女孩应该改个名字——苏默默也好,苏语默也好,总之这样才名符其实。
看到苏晚没有离开的意思,杨一挠了挠头无奈道:“那要不你再学校外面等我?我找一下人就出来。”
大段大段的沉默。
杨一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没有nòng明白过这个女孩,虽然苏晚看起来就是天生冷漠而冰冷的模样,可是这个女孩子心里面藏着很多事情,只是不说而已。
“为什么要带我去看那个人?”
老式电车从两人身边颤巍巍的摇过去,两边还有青砖红瓦的房子,大约几年后就会一一拆除,梧桐叶子早已经落光,只剩下斑驳青灰的枝条。
就在这样一副油画般的天空下,苏晚直视着杨一的目光,有如手术刀般直刺杨一的心脏。
虽然有着远比身边女孩丰富得多的经历,可是这些经历却不包括怎样和女孩子打交道,感情废柴即便是重生,也还是一条感情废柴罢了。
杨一有些无所适从,他还没有做好直面自己内心的准备,虽然那天,他曾经几次牵过女孩的手。
“反正……不想看到有人欺负你。”
有些答非所问。
可是出乎杨一的意料,苏晚轻薄的身子迟疑了一下,忽然就融入了杨一的肩头,冷冷的,就像是夜晚霜白的月光,清冽却缠绵。
一触即分,那滋味却再也难以忘记。
108.这是……误入虎|茓了么
108.这是……误入虎xùe了么
到了学校门口,杨一看着耳边还有一丝霞sè的苏晚,心中有久违了的幸福味道,可是想到这个校园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女孩,那才是自己一直想要弥补的遗憾,就又踟蹰起来。
这算不算美人恩重?汇演那晚的那一束玫瑰,到现在还在自己房间的huā瓶里呢,老妈杨敏没事儿就在追问到底是哪一家闺女送的。
听说那天晚上散场后,周家大少一路驾车狂飙,还差点出了车祸。
“要不,我们不去了吧?我先送你回家。”杨一很没胆地在校门口退缩了,明天再来找余浦也是一样。
“杨一?”一声有些意外的招呼,然后就是何岳万年不变的黑脸:“是不是来上课的?到了校门口还不进去?跟我走。”
苦也苦也!
杨一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现在算起来应该是第三节课的时间才对,怎么自己的班主任居然还有空在学校外面luàn逛?
看到杨一迟疑的样子,何岳就又板起了脸,不过心中却已经打定主意,要是这个近段时间来翘课严重的小子坚持不进去,那自己……那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
不过怎么说两人也是结下过“战斗友谊”的师生,又想了想,杨一只好对着苏晚点点头:“要是不走的话,就等我一下,很快出来。”
然后就跟在何岳身后,大的一声不吭在前面走,小的也是在后面不说一句话,到有些像是威严的长兄领着闯了祸却又不羁的弟弟了。
行走在校园里面,路上左边是篮球场,右边是跑道,有不少正在上体育课的班级,杨一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走着走着,他就发现不对劲了!那边篮球架下面一群隔壁二班的女生,依稀记得是和文艺委员郭娜关系很近的几个,怎么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对劲起来。
明明和她们一句话的交集都没有吧!这么盯着自己是什么意思?杨一心中一动连忙低头去看看自己的小门,结果今天穿的是立领加长的máo衣,根本就看不到那里啊!
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衣服,也没有穿反了之类的溴事啊!抬起头来,一群丫头还在盯着自己看,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然后何岳就回过头来,皱皱眉:“杨一,还在磨蹭什么?”
看到男孩一脸mímí糊糊的无辜样子,那边的小女生们嘻嘻哈哈笑成一团,然后又对着杨一吐了吐舌头,倒是有几分青chūn无极限的意思。
今天奇奇怪怪的人物还不远止二班这些女生一拨,在经过实验楼底下的时候,碰上几个明显是高二年级的女生,正从器材室里面抱着一筐排球出来。看到杨一后,也是一惊,就挤眉nòng眼一惊一乍地呼朋引伴,那样子,就如同看到了野生奥特曼似的。
这下杨一是彻底狐疑起来,难道是元旦的事情暴lù了?压下心头的怀疑,就和何岳打了个招呼,准备直奔余浦所在的行政楼。
“找余校长?”何岳转过头来:“那你还是先去教室里面呆着吧,校长正在开会,选派参与期末统考命题的老师,这会儿他办公室都锁着。”
有没有搞错?外面还有人等着我呢。杨一心中嘀咕了一句,不过却不打算又当面和这个愣头青对着干,不就是让我去班里么,转一圈就下来走人好了。
到了三班的门口,正好碰上下课铃打响的时间,杨一是一点都不打算进去的,在外面站个两分钟好了,然后趁着校园里面都是人的工夫再离开。
不过他才刚刚靠着栏杆没半分钟,旁边就围上来一堆的人。
这是干嘛?没见过我么?杨一就奇了,虽然他近段时间很少来学校,一个礼拜象征性的来听一次课而已,不过却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身边这些人,眼睛里面精光闪闪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他们一夜之间都成练家子一样。
“唉,杨一,你来了啊!”左右一两米的距离上,各站了一堆人,都是有名的几个小圈子,左边的魏飞飞仗着年前排练节目,和杨一也算是能说得上话,就忍不住上来搭讪,声音里明显能听出来几分紧张和兴奋。
“来了!”杨一笑笑,这都是怎么了,如果是元旦那件事,没道理整个学校都知道了一样吧?应该最多也只是在喜欢动漫的圈子里面流传啊。
“走来的?”
“是……呃,你是爬着来学校的么?”
魏飞飞挠挠头一个傻笑,他在学校里面也是很出风头的人物,成绩优秀、钱多、人傻……豪爽,所以平时是少有人这么不客气讥讽他的。
不过杨一这话却没有让他生出哪怕一丁点儿火气,反而继续拉着杨一扯东扯西:“元旦出去玩了没有?班上一些人头天晚上唱了k,第二天又去了梅庄玩的。”
“哦,不错啊,业余生活tǐng丰富的。”杨一耸耸肩膀,他可没有心情关心一帮高中生的课外生活。
“那你呢,元旦那天都在干吗啊?”魏飞飞绕了一个圈子,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杨一失笑,原来还是为了那天的sāoluàn啊:“元旦?在广场上看书展啊!”
一句话说出来,原本还离了些距离的学生们一下围过来,小小的走廊顿时水泄不通,旁边几个班出来上厕所的人被堵在了一边,满脸的郁闷之sè。
魏飞飞立刻回过头一拍巴掌:“我就说是小一吧,你们还不信!”然后及其亢奋地转过头来:“喂喂,一哥!来给我们说说,你怎么会在那里的,听说还英雄救美了啊!你是不是认识那个苏晚啊!她是我们越州人?哎哎,听陈成他们说,那个漫画女神好像开学的时候来找过你,她们是不是一个人啊?”
“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回答哪一个啊?”杨一很是无奈地看着打了jī血一样的魏飞飞。
“一个个慢慢说,我们有时间!”
“我记不住!”杨一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魏飞飞也不恼,赶紧又问一遍:“那你先说是不是认识漫画女神苏晚?”
女神?那我是什么?神王?杨一眨眨眼睛,否认的很干脆:“不认识。”
干嘛要把我认识苏晚的事情和你们分享,有病吧!是不是接下来又要让我牵线搭桥,让你们觐见女神?
听了这个答案,魏飞飞一脸抓狂的样子:“扯淡呢你!陈成他们都说了,以前开学的时候来找过你的女孩,和元旦那天的漫画女神苏晚就是一个人!”
“陈成好像要戴800度的眼镜吧!”杨一嗤之以鼻,这小屁孩看女孩子倒是不近视了!
“杨一你可以怀疑我的身体有缺陷,但是绝对不能怀疑我品鉴美女的眼光!”旁边的陈成再也拿捏不住,就跳了出来:“你不承认也行,咱们问韩媛媛,她可是你以前三中的同学吧?”
那边女生堆里就一阵嘻嘻哈哈,一个戴着眼镜儿的高大女生就站出来:“就是,杨一,你也别装了,那天我也在场呢!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和苏晚!还把我吓了一大跳!原来《云荒》的漫画就是她画的啊!”
还没等杨一开口辩解,韩媛媛又猛爆料:“苏晚以前就很喜欢画画的吧!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呃,这下没得什么好说了,杨一瘪瘪嘴,一脸被打败的衰样。
“诶!你真的认识漫画女神啊!快给我们介绍介绍啊!太不厚道了吧!”
“就是就是,这种事情还藏着掖着,搞máo啊你!不把我们当兄弟是吧!”
杨一嘴角抽了抽,现在求着我就是兄弟了,等到认识了苏晚,自己保准连破抹布还不如。
那边的女生也在闹,不过更多是说着《云荒》漫画:“哎,杨一,让你朋友帮我们签个名呗!”
“就是啊,我元旦被关在家里写了一天的作业,都错过了签名售书唉!”
倒是也有除了漫画和苏晚外,还有对杨一本人感兴趣的,那个短头发的费飒,两个硕大的眼睛水huāhuā地盯着杨一:“哎,杨一,我说你那天的辩论很帅气啊,这么多人看着,连公/安都拿那个骗子没办法,你居然一下就找出问题了!不过可惜电视没有转播,要不你就出名了!”
我这就压力够大的了!还禁得住再上电视?杨一现在不由得深深庆幸,还好姜建漠给电视台和来访的媒体记者打了招呼,要不然把那一段故事搬上银幕,自己哪里还能奢望以前的那种平静生活。
“想要签名的可以,我下次帮你们带来,至于打不良主意的人,都给我自觉啊!”
噢!这是女生的欢呼。
嘁!男生们集体鄙视着。
不过在杨一答应了这些同学们的要求后,四周那些人还是不肯散去,一个个眼睛里照样是精光闪闪。
这是什么意思?杨一觉得不对劲了,这些人的眼睛里,怎么一个个左眼都是大大的“八”字,右眼都是大大的“卦”字。
“哎哎,你和那个苏晚,是不是关系很好啊!”一个女生终于忍不住,把在嘴巴边上转悠了好半天的话问出了口。
“现在关系好又怎么样,人家那可是全国闻名的人物了,听说已经有电影厂要把她的漫画买下来改成动画片,到时候在中央台一播,啧啧!像这样的人,以后还会记住以前的同学长什么样。”
口气说不出来的酸,也隐隐含有提醒众人要有自知之明的意思。
当然,这个“众人”里面,自然是包括杨一的。
毕竟以前是一个学校的同学,韩媛媛就不服气地反驳了一句:“你见过苏晚啊?你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
那个女生撇撇嘴:“没见过又怎么样?现在那个大明星知名人物不是这样,他们和我们普通人就不一样,知道吧。”
又看了看周围的男生:“所以啊,别想着认识人家就怎么样了,说不定打个招呼后,转眼就把你们忘了。”
听了这个女生的话,刚刚还跃跃yù试的男生们,居然集体无话可说起来。
109.甜蜜危机
109.甜蜜危机
姜喃本来是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就想要出去活动一下的,可是却被老师留了一下,交代了些班级上的事宜。
外面时不时传来的一阵“哇塞”,“呀”之类的惊讶声,还有元旦,广场,杨一的字眼,早就让这个外表一脸纯良,实则早已是资深烟酒生的女孩心脏扑扑跳了起来。
等到老师好不容易离开,她来到走廊上后,就发现十好几都快二十个同学围在杨一身边,圈子最外面,还有不少其他班级的学生,不少男生满脸羡慕嫉妒的模样,也有口水横流一派委琐的,连女生都在旁边叽叽喳喳。再联想到前天发生在人民广场的那一幕,姜喃内心里的黑暗面立刻就爆发了。
平时温婉可亲的副班长落落大方的上前,冲着里面的杨一笑道:“咦,这不是我们班上‘风一样的男子’杨一么?今天大驾光临到学校,好难得哦。”
如果说刚才众人的好奇和热情,只是让杨一大感吃不消的话,那么现在就完全是头皮发麻了,姜喃的这语气,听上去只是调笑而已,但杨一却从里面听出了yīn恻恻的调子。
“哎,姜喃你来啊,快让杨一给我们去要签名,他认识苏晚耶!”郭娜很没有眼sè地咋咋呼呼着,根本没有发现副班长大人已然黑化掉了。
“苏晚?”姜喃一副不理解的样子:“签名?哦你们说是那个什么《云荒》的漫画吧?那让他签也是一样啊,反正也是半个作者!你们不会不知道漫画封面的那个‘壹’是什么意思吧?”
噗!杨一一脸便秘的差点从楼上栽倒下去。
周围一瞬间安静了,人人都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杨一。
魏飞飞正准备伸出胳膊揽住杨一的肩膀,听了这话,脚下一个踉跄,手上也没有扶稳,险些硬生生tǐng尸一样扑倒在地。好在杨一反应还是快的,一把从腋下捞住他,站稳了的魏飞飞整理了一下扭歪的衣领,脸上都是因为失态而涨起的红sè。
“杨一,一!”陈成口中喃喃几句,然后隔着魏飞飞捅了捅杨一的腰:“这个‘壹’,是不是就是指的你名字里的这个‘一’?”
杨一吞了口口水,一脸的无辜:“你觉得可能吗?”
陈成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求救似的看向周围。
一群人有摇头的,也有点头的,莫衷一是。
“我开玩笑呢。”姜喃温柔的低下眼帘,仿若最最兰心惠质从不说谎的好女孩,正因为逗nòng了大家而不安。只有杨一知道,这个妖精一半如水晶一半如黑洞的变异心灵是多么的变态。
“这样吧,有事回头再说好么?马上也要考试了,杨一你过来把复习资料拿一下!”姜喃从男生们让出来的通道里走到杨一身边,又恢复了那个关心同学的副班模样。
“啊,这样啊,好好……那杨一你千万别忘了啊,签名!”一些人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位副班长,在元旦晚会上可是反过来给杨一送过huā的!当着她的面老是提苏晚什么的,好像的确不太恰当啊,难怪!于是一个个讪讪笑着,边走还边回头嘱咐着杨一。
喂,你们别走啊!杨一觉得自己想哭,现在他倒是很能体会什么叫百味杂陈了。
其实如果杨一能够预测到接下来的事情,他一定不会觉得现在单独面对姜喃,是一件什么让人困扰而为难的事情。又或者他一开始就会冒着再次顶撞何岳的风险,也不会来到班里。
比单独面对姜喃更糟糕的,就是同时面对姜喃和苏晚两个人。
长长的走廊那头,原本都谈笑嬉戏的学生们,忽然像是阳光下的向日葵一样,脑袋齐齐往一个方向看过去,不同于那些生长在原野上的植物,这些人型向日葵是会动的——走廊上说起来还算是很稠密的人cháo,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撕扯开。
这种隐有巨**ō澜的sāo动,一下就引起了三班这边众人的注意,随着人cháo的分开,一个寥落的身影轻盈走来,而在这个身影后面,人群自然而然的合拢,眼中的视线焦点从来就没有变过。
而在身影的前面,还不断有学生“嘚儿”的一下愣住,然后有些避之不及地靠向两边,不敢置信又神情jī动地跟在身后围观。
三班这里,一群准备进教室的男生集体失声,然后动作整齐划一地回头,如果换了任何一个场合,绝对拥有让人瞬间喷饭的喜剧效果。
但是现在没有人发笑,因为来的人,就是他们刚刚谈论过的苏晚。
苏晚前后也不过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校园中行走过两次,第一次还名声不显,却因为丑小鸭变白天鹅的突兀,甚至还招来一些原本认识她的女生的妒忌。而这一次,她的到来却挟带着耀眼的光环,让人不敢bī视。
整整一条走廊的人,但凡是在这三天里对元旦书展有所了解的学生,目光都尾随在苏晚的身上,如同制导的jī光一样精准而灼热。
“哎,是苏晚耶!”这里面反应最快的,还是女生里面最没心没肺的费飒,看到心目中的偶像到来后,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巴巴地迎上去,一脸的讨好:“苏晚,你好你好!我是你漫画的粉丝啊,能不能给我签一个名啊!就一个啦!”
至于刚刚有人说他们和苏晚距离太过遥远的问题,在这一刻早已经被抛之脑后。
对于苏晚来说,她其实并不太想进入一高的校园里面,虽然现在拥有了远超同龄人的财富,但是已经辍学的事实,总归让她在这些重点高中的学生面前感到不自在。
只不过她万年不变的表情把这种隐约的自卑掩藏的很好而已。
但是现在有人冲上来问自己要签名,苏晚又想起罗戈再三的嘱咐:“你现在已经是知名漫画作家了,万一被你的读者和粉丝认出来,一定要保持微笑,不能再和以前一样!”
于是面对费飒欣喜若狂的jī动,尽管不习惯也不愿意,她还是克制住了内心拒绝的冲动,对着短发女生点点头。
“啊!”一声变了调的尖叫,费飒掉头就往教室里面冲进去,她的课桌里正躺着一本刚刚入手的《云荒.墨.偃师》。
看到费飒居然张口就要到了签名,其他女生得到鼓励一样纷纷上前,把苏晚为了个水泄不通,但恰恰是这种过分的热情,终于引起了她的排斥。说到底苏晚现在还是一个遵从内心自我的人,远远没有达到精通人情世故的地步。
蹙着眉拒绝了其他人签名的请求后,苏晚径直来到杨一身边,无视旁边姜喃意味不明的目光:“电话怎么关了?”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这句话转移到杨一的脸上,这两人,果然是j情闪闪啊!
杨一和苏晚有关系,这是他自己都已经承认的事实,只不过没料到两个人真的是熟悉到如此程度,一开口就是这种sī密的问话。
咦?电话?有些家庭环境很不错的学生一时间愕然,该不会说的是手机吧?
果然,在一群人且惊且疑的目光中,杨一从鼓鼓囊囊的kù兜里掏出来他的诺基亚绿屏变sè龙,随手按了两下,无奈摊摊手:“没电了。”
然后在自己同学把视线完完全全锁定在他手上黑sè流线型机器的当口,轻轻巧巧揣回去:“怎么了,要打我电话。”
“罗老板找你找不到,电话打到我这里了。”杨一所知道的三个认识罗戈的女孩子,姜喃叫胖总是“小罗哥哥”;林默默只要不当着她爸爸的面,直接就是“罗胖子”的称呼;只有苏晚一直坚持“罗老板”的叫法。
一群男生喉头下意识滚动一下,然后看到苏晚掏出来一只一模一样的手机递给杨一。
意识到被一群人围观明显不是什么值得兴奋的事情,杨一就歉意地冲四周点点头,准备和苏晚离开。自然,对于一道让他如芒在背的目光,是要假装视而不见的。
我是因为罗哥找我,不是因为苏晚!仿佛只有这么想,他同时面对两个女孩的纠结和愧疚才能减轻一些。
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很不妙,而夹心饼干这种神奇的东西,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又有事情么?那你等一下,把复习资料带上吧!”姜喃在后面柔柔地提了一句,旁人完全看不出来女孩的心思,如果杨一这个时候掉头,倒是能发现她瞳孔深处升腾的火焰。
一群人愣愣地看着姜喃,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娴静温柔的副班大人,还有这种气场。要让自己面对已经是火爆全国的偶像兼实力派漫画家,还能气度自若的不落下风,做不到,肯定是做不到的。
杨一这边还没有答话呢,苏晚却忽然语调冰冷地开口:“你不是不准备参加考试的么?还要什么资料?”
紧张的气氛开始蔓延。
姜喃却仿佛没看到苏晚的冰冷神sè一样,依旧是巧笑倩兮:“这次不考还有下次啊,下次不考,最后还有高考呢,打牢基础总不是坏事啊。”
姜喃温柔的调子没有让苏晚的态度有半分好转,还是如冰风般的回应:“他不需要考试,高考也一样。”
眼前一黑,杨一这一次是真的冒冷汗了。
旁边的学生们也听出来不对劲,一个个嘴巴不受控制的裂开来,看看姜喃,又看看苏晚,品出了场中诡异而微妙的味道。
魏飞飞推了推身边的陈成,却没有得到半点反应,回过头一看,这个在班上学习前五、体育前三、家庭条件也不输给绝大多数人的“小黑马王子”,那开合的口型,分明就是一个不曾说出口的“草啊”二字!
两个女生黑曜石般的眸子都只盯着杨一,等待他的决定,但众人分明听到了电火huā的噼啪作响的声音,姜喃和苏晚现在这幅模样,不是争风吃醋又是什么?
好像是谁家的醋坛子,就这么稀里哗啦打翻了啊!
110.打电话解围的胖子都是好人
110.打电话解围的胖子都是好人
两个女孩分明没有对视,但是却总让人有一种微妙的错觉,仿佛正在对峙的两人恍惚间化身为冰火岛上的赵敏和周芷若,翠衣黄衫间没有一丝的烟火气,却足够惊心动魄。
但是这种气氛一闪即逝,那边姜喃就噗嗤一声笑出来:“说起来我们同班三年,还一直不知道你的画儿这么好呢,现在成知名漫画家了唉,就忘了老同学么?”
姜喃的笑容是极恬静的,如同chūn风拂面,话题也瞬间从杨一转到了苏晚身上。
苏晚看了旁边的杨一一眼,微不可察地皱皱眉,如果把所处的环境按照主客场划分,那么在众人的围观下,苏晚明显就是客场作战了,这让女孩很不习惯,却又因为莫名生出来的敌意,让她不愿退缩:“没有!有事,下次聊。”
典型的苏晚式回答。
姜喃的招数可以吃定百分之百的同龄小男生,以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同性,但是对上毫无心机只会直来直去的苏晚,不免有种使不上力气的感觉,后者的个性就决定了,两个女孩之间绝对不会存在建立友谊的可能性——哪怕只是一时的虚与委蛇。
尽管听起来是几句让人mō不着头脑的话,不过冰雪聪明的姜喃已经明白了苏晚的意思,她不说话,而是把选择权交到了一旁如坐针毡的杨一手上。
对一个前世在感情上空白了三十多年的无能大叔,就算拿着《泡妞宝典》和《女人心理学》对他讲得口干舌燥,他也未必能理解其中的凶险诡秘之处,女人才是最危险的动物之类的警示明言,杨一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可是如果一旦有真实的案例发生在他的身边,那么无师自通的速度比谁都快。
亲身经历才是最好的老师。
就好像现在,姜喃端庄大气的笑容看上去明明是真诚的,让人不自觉心生亲近,但是她心底究竟在想着什么,杨一却不敢妄言可以解析。
这个女孩本来就是杨一的心结所在,她集合了他年少时候,对于恋情的一切美好想象,是杨一并不光鲜的底层生活中不多的几抹亮sè。
而且无论命运如何流离,即使是女孩的容颜都在时光的研磨中变得模糊,杨一也始终没有忘记那一束跃动的马尾。
这样一个出sè的女孩,不要说这么长时间接触相处的杨一,换做平平常常一个路人甲,都会有难以抑制的好感,更何况杨一还是和她分享着秘密的人。
是啊,分享着属于她们两个人的秘密——女孩带着些许自嘲而不羁表情犹如月之暗面,她纤细柔白的手指上有同样纤细雪白的香烟。就像前世的16岁那年,两个人在中考的分界线上彼此成为过去式的时候,得到通知书的第二天早上,在台风过境后的梧桐树干上刻下心里的话。
彼时lù水清凉,大地湿润,残枝落叶铺了满地。吸一口气,整整一条巷子里都是植物受伤后散发的辛辣清香。
但是本来重生后的剧本上,男女主人公难道不应该是彼此唯一的坚守吗?为什么又多出来另外一个女孩呢。更让杨一尴尬而惶恐的是,那个女孩的出现,还是自己一手造就。
眼下姜喃和苏晚的对峙,近乎直白的敌意和戒备,让杨一实在是有些痛并幸福着,齐人之福是任何一个正常男性无法抵御的终极梦想,但是敢想不意味着敢做,所以他现在只能是假装一脸茫然地对姜喃笑了笑:“考试的事情下次有空说吧,罗哥那边你知道的,不是要紧的事情他也不会打电话到处找我。”
事实上是某个胖子接二连三的电话打过来,倒是帮着杨一解了围,也许姜喃的内心甚至远比苏晚要难以捉mō的多,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那个温婉大气的她,少了几分后者的直接与凌厉。
于是落落大方地一笑:“那你忙去吧,资料的事情再说咯。”
就在杨一以为事情已经到此为止的时候,姜喃还不忘“哦”了一声:“天机我看完了,等你的天巧哦。”
杨一一个踉跄,果然是黑化了。
《云荒.墨.偃师》的第一册就叫天枢卷,不过没有明说,只是印在了附页目录上面,倒也不虞被人听出端倪来,而天机和天巧则是杨一计划中的二三卷,偶尔和姜喃提过一次,现在却被她拿出来当做暗器,这冷不丁的一下委实让人招架不住。
果然,旁边的苏晚目光黯了黯,她原来以为,这些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却不料多了一个人分享。
突如其来的发现令她难过,可是依旧沉默。
好在最后一节上课铃,在这时及时打响了。
苏晚也就来不及再说些什么,和杨一在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目送下,匆匆挥别而去。
一路路过的窗口,还有人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不停地拉着同桌又或是前后排窃窃sī语,视线集中在窗外的两人身上,想来对于苏晚出现带来的震动,一时半会儿之间还不能完全消化。
偶像兼实力派的美少女漫画家,苏晚的影响力已经是在渐渐显lù。
杨一和苏晚走了,不过目睹了这一幕的学生们,第四节课的学习效果如何却是不得而知的,平静的湖面投下一粒石子后,引发的余bō总是要慢慢才能平息的。
就像现在,有的人还在和好友满脸兴奋地讨论,视讲台上的教师如同无物;有的人心不在焉,翻了翻书桌中的《云荒》漫画,又回味着苏晚的冷清和凛冽,心中无比失落;更多的是在唏嘘,为什么自己生命中就没有这样一个绝美的身影出现。
不过不管怎么样,一高校园,特别是高一年级里面,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的话题都会围绕着这件事展开了。
……
“罗哥说是有人要谈合作的事情,大概也有涉及到你和《云荒》的事项,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杨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晚的脸sè,觉得今天来学校实在是愚蠢之极,余浦那老家伙也真是太不厚道。
郁闷了,迁怒了,夹在两个女孩子中间焦头烂额了,也不叫老校长老爷子了。
“去医院,《云荒》你做主。”苏晚的断句在旁人听来已经是冷峻,不过杨一稍微安了心,如果这个三无脸的丫头要是记在心里,她是绝对不高兴说这么多话的。
送苏晚在去第一人民医院的路上分手,匆匆赶往思阅,杨一还记得昨天越州出版集团的那个萧总找上门来过,还有以前也邀请过合作的艺联文化,不过他们和思阅同属于图书产业的中游出版商,能够合作的领域应该不多才是。
带着疑huò赶到了思阅,不过他先见到的人,不是翘首以待的罗戈,而是自称越州文艺出版社总编的男人。
就在自己的地盘门口,胖总被人“截胡”了。
“小杨同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车里谈好么?”这个四十多的男人脸上堆满笑容,还是很能让人心生好感的,他送上来的名片上,简简单单印着一排职务,下面是他的名字——麦宪。
看上去应该是有些内涵的人,杨一接过名片微微一笑,就这么电光石火间已经从头到尾把人隐晦地打量了一遍。不过心中却在犯嘀咕,这种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港片里的绑票镜头啊?
大抵是看出了杨一的犹豫,这位麦总编很郑重地作出了一个礼让的姿态。
杨一这个无语了,按道理讲,堂堂越州文艺出版社,也就是越州出版集团旗下头号出版社的总编在自己面前这么小意,应该是虚荣心极度膨胀才对的,但是杨一偏偏就有一种有劲儿使不出来的感觉。
明明不想和他谈啊,可是人家这幅样子怎么都开不了口狠心拒绝。
从某种意义上说,连苏晚都比他杀伐果断,喜欢就去做,不喜欢直接推掉,任何回旋的余地都不会给人留,当然,也不会给她自己留。
“麦总编,您不需要这样吧,有事情就直接说吧。”杨一现在也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不过还需要这位总编来亲自证明。
“本来我是不信的,不过现在看到你,我觉得还是小看天下人了。”麦宪点点头:“就耽搁你十分钟,相信十分钟的时间,罗总和我们萧总还是等得起的。”
看来是对于杨一的举止自若有了新的认识,麦宪脸上少了几分刻意的微笑,反而更显得真实。
耸耸肩,坐进了小车里面,毕竟是在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家乡,绑票什么,也只是杨一的自我调侃罢了。
“小杨同学还真是真人不lù相啊!”麦总编从另一侧上车后,倒也没有多余的场面话,头一句就直奔主题:“《宋朝》第二卷的销量,这才刚过三天,就已经上了50万这个大台阶,我做了二十多年的编辑,从文字编辑到内容编辑,再到内容主编一直坐到总编的位置,从我手上过的稿子真的是数以万计,但是这么短时间里面,就能有你这个成绩的,你是头一份儿!”
《宋朝》第一卷的累计销量现在已经突破一百六十万册,可以说如果现在有畅销书排行榜,那么就是当之无愧的前无古人——本身的内容精彩,再加上远远超越当下时代的炒作手段,让《宋朝》成为了中国加入wto前后,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畅销书——虽然现在畅销书的概念还没有完全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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