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因为这场战争失去残,可以肯定,后悔想出这个异想天开办法奇袭的人是我。
战事在天明前结束,我方士兵扫荡着城内顽敌之际,霍光传来报告:戈喀隆,鬼刹自东门逃走了。顾不上沉浸胜利的喜悦,我忙分兵数路,展开追击。此刻是痛打落水狗千载难逢地好时机,若错过,给予敌人喘息,我又得花上数倍甚至数十倍的精力来应付这两个生平最难缠的对手。
紧随着赫图的败军,趁他们立脚不稳一口气冲垮脆弱的防线,连续拿下晨曦,酋溪两关,疯狂围追堵截了三天两夜,最后才听群臣的苦谏,指挥大军将敌人团团包围在小小的湟中城。若非我方己极度人困马乏,我是会下令继续强攻的。
当人人欢庆鼓舞的时候,我疲惫地倒在行军床上,出乎意料没有感觉到过分的喜悦。
小柜子兴致盈然地问十三:“江爷,你给他们吃那药丸还真有效呢!我看他们,个个都不怕死的往上冲,脸还胀得红红的。”
十三哈哈一笑:“其实就是普通药酒泡出来的东西,加了点少许壮阳剂。不是说酒能壮胆吗?你再给点暗示,服用者就会勇气倍增了。”
“十三,”我啼笑皆非地招手:“你看过残了吗?他伤势如何?”
十三咧咧嘴:“那小子,脾气古怪得很,从来不准任何人靠近他。不过,瞧他这么有精神的把我从他帐里丢出来,估计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我沉默小会:“你把药给我,我去看他。”
拿着十三给的两瓶伤药,我只身走进残的帐篷。残精赤着上身坐在桌前,面具丢在一边,正慢腾腾似很艰难的给自己伤口换药。见我进去,送过来淡淡一瞥,继续干他的。
他身上触目惊心十数道新伤,有一条刀口,从背一直开到肋下,肌肉完全翻了出来。我声音不觉在抖:“我来帮你换吧。”
残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我。我小心翼翼地给他伤口涂抹着冰凉的药膏,注意到他脸上的肌肉痛苦的痉挛。唉,再好的药,可以治好他身上的刀伤,却平复不了他脸上毁损的容颜。
抗拒别人的接近,只因为不想深埋心底的痛处再被人触摸到吧。
“解决了赫图,”残突然开口:“平稳时局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手在他伤处凝滞了片刻:“什么打算?”
残略略低下头,垂下的发丝挡住了我看他的视线:“不管你作出怎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他纤长苍白的五指缓缓抚摸着斩情的剑身:“这把剑是属于你的,若有一天你不再需要它,我会将它长埋黄土。”
他低沉的声音充满着悲凉,又含有无可挽回的坚定。我久久都没有做声。深深感觉更多时候,我们已经不需要通过语言来交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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