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婆婆不大爱清洁。
换下来的衣服随处乱扔着,果果要替她洗还得东找西找,抹布也不搓洗就东擦西擦,擦得桌子与家具一片花脸,新换的床单没两天就弄得灰灰的,原来老太太爱坐在床上吃饼干和花生。哈果果一个做小辈的不好批评长者的坏习惯,何况她自己也爱吃零食,可她从来不在床上吃这种掉渣的小零嘴的。果果于是热情洋溢地向婆婆推荐自己的最爱——果丹皮,又酸甜又可化食开胃,多好,可是老太太说那玩艺儿吃了倒牙,还是钟情于带壳花生和饼干,果果只好两天给她换一次床单,遇上雨天,一床一床的床单晾满了阳台,看着就那么不舒服。
果果有时也陪着婆婆上街买东西,光是新衣服,就给老太太添了两三套。老太太爱颜色对比强烈的服色,衬着她的白皮肤倒也有一种老年人温吞松软的漂亮。看着一摇一摆地走在身边的老太太,果果常会想像,当年方家这二老之间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情感故事,以至于使得方博南的三姨变成了他的后妈。
相比较于老婆婆,果果的老公公萨达姆先生还是相当爽利的一个老人,高大结实,有着恰到好处的肚腩,背不驼腰不塌,挺有派头的,明明是个小干部可看起来真像个大干部。
他也真的把干部气质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那天果果家的电线线路有点问题,请了小区物业的人来修。
这原本就是一个旧小区,所谓物业,不过是几个中老年人,看大门的,修电灯的,通下水道的。物业费是相当的便宜,所以中老年同志们工作时便每常没个好气,人其实并不真难处,大家也都习惯了,果果甜甜地叫了那电工大叔几天,赔上一包烟,他才上门。嘴里颤巍巍地衔了颗烟,皱着眉头,一脸沧桑地检查,不时差果果下楼买点小零碎。
方家老爷子早就看大叔不顺眼了,这时候拍案而起,指着人家的鼻子足足教训了半个钟头,一串子一串子的理论名词,社论用语,大会发言时的抑扬顿挫,将大叔所作所为定性为对人民群众极不负责的错误,并把其性质无限拔高,比渎职更甚,说得人家大叔的脸阵红阵白,等老爷子终于说完,他偷着跟果果说:叫老头不要那么大火气,容易中风,啊晓得?
果果只好一个劲儿地安抚大叔,又赔上一包烟,才送走了大叔。
等方博南回家,果果私底下对他说:哎哟哎哟你爸爸萨达姆先生啊,官不大僚不小,还好还好,不是真的萨达姆,真要是萨达姆,哎哟哎哟,哪还有我们市井小民的活路?早像捏蚂蚁一样把我们捏死了。
方博南摇着大头说:开玩笑玩笑,我爸在我们那里,我们那个区,曾经是说一不二的角色。跺下脚一个区的地面都要摇一摇的。萨达姆还是要比拉登厉害点儿,萨达姆是有领导才能的,拉登就会使阴谋诡计,弄个恐怖活动啥的。
果果说:呸呸呸!不是说你爸萨达姆先生吗?干吗扯三挂四?
方博南看果果生气,耍宝劝哄道:我是说真的,我爸当年真的挺有派,俺在俺们那疙瘩,曾经也算是一个高干子弟,出门儿都横着走道儿的。说的时候微微有点心虚,有点惭惭地笑了笑。
结果,果果竟然没有讽刺,反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大头说:多好的高干子女啊,现在真是一丝纨绔气都没有了,一点不像官家子弟,比平民还要质朴呢。说着用力一点头表示极度的肯定: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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