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工作是一家设计公司，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给每一部动画写出创意方案，然后交给动画师去表现出来。面试那天我跟自己说我一定要得到这份工作，结果我真的得到了这份工作。出了公司大门我直奔肯德基，买了个汉堡给自己庆祝。因为面试，早餐，中餐我都没吃。连吞了两个汉堡，喝了三杯可乐，我才觉得自己象是吃了武侠小说里起死回生的九转还魂丹一样，元气大复。

我摸出手机，找猫仔，告诉他，我回来了，顺便让他准备好钱包。

猫仔说，我怎么觉得这两天眼皮直跳呢，敢情是你又跟这儿祸害祖国人民来了。

我嘿嘿的笑，听着猫仔的声音我就觉得心里一阵温暖，我想我又回来了，回到我的生活，我的朋友们中间。打从慧慧开始，接着之鱼和程浩的离开，我就觉得我的生活象一捧流沙，任凭我怎么努力，握紧双手，沙子还是哗哗的流走了。我想要天长地久，却发现原来一切可以面目全非。

接下来我去了于不凡那里，把阿呆接回家。阿呆见了我跟见了亲人似的，我抱着它亲热了半天，忽然发现，于小意居然也在。嘿！这个妹妹还当上隐来了。

于不凡说于小意已经出院了，除了想不起以前的事，其他都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我打了个招呼，问于小意于萍怎样？

我经常去看她，过段时间就可以接她回家了。于小意边说边在一旁端茶倒水，乖的象个小媳­妇­。

我发现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中间若­干­细节可以忽略不计。张爱玲也说过，人生就象是一袭华美的袍，只是上面爬满了虱子。如果你肯忽视到那些虱子，人生还是充满希望的。

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的希望总是充满波折，在我想要安静等待，等待生活慢慢变好的时间里，曲哲开始象个­阴­魂不散的鬼一样跟着我。每天下班曲哲就会在公司门口准时出现，神出鬼没的象是打地底下钻出来似的。从巧合到偶遇，最后曲哲终于承认，是特地在这里等我的。

我好心劝他不要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做点有意义的事。

曲哲嘻皮笑脸的说对我来说送你回家就是最有意义的事。几次三番之后我懒得理他了，常常是我在前面走，不说话，他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我坐公车他也坐公车，我走路他也走路，最后弄得我一到下班的时候就紧张，总是磨磨蹭蹭到很晚才走。结果经理认为我勤劳能­干­，还在公司会议大大表扬了我一番，许给我一个月的加班费。

我摸着钞票叹口气，同事阿七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我们都叫她七妹。七妹抽出我手中的钞票，说，叹什么气啊，晚上请我们吃饭，大家说好不好啊？其他人异口同声，好——！我看着薄薄的几张钞票,心里再叹口气，想这下真是血本无归。

吃完饭，一群人嚷着再找地方，继续喝。七妹在前面带路，下车一看，居然是曲哲叔叔的酒吧。

能不能换一家啊？我跟七妹商量。

这儿多好啊，换什么换。七妹拖着我往里走。我硬着头皮往里闯，边走边祷告，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可千万别让我遇到曲哲。

结果曲哲没遇见，老远我就看见罗凤了，她正跟一帅哥在摇骰子，面前摆了一溜的酒杯。这丫头估计喝了十七八杯了，一脸的春波荡漾，我过去拿下她手里的杯子，别喝了，你当这白开水呢。

哟，洛洛啊，来的正好，你帮我玩吧。罗凤回头看到我，伸手拉我坐下。

他们在玩的是最简单的一种，比大小。就是一个骰盅2或3个骰子，每人摇骰后开盅，互比各人骰子点数总和的大小。

对面坐一男的，罗凤叫他阿ken。阿ken把酒依次到满，说一共六杯，先玩六把。

我说要不咱换个玩法，一局定输赢。输的人把这六杯酒一气儿全喝了，如何？

阿ken说你行不行啊，别一会儿输了哭鼻子。

我笑眯眯的看着阿ken，那你赌不赌啊。

七妹和罗凤在一边起哄，小样儿，行不行啊。阿ken一拍桌子，赌就赌。

结果一开，他脸立时绿了，我笑眯眯的一伸手，指指桌上那六杯酒。其实这玩意儿我很早就玩过，还是星嘉教的我。那时候觉得好玩，着实练过一阵子，程浩还笑我说你要做赌圣啊？

阿ken说我去趟厕所，回来再喝。

我说不成，喝完了再去。

罗凤说小样儿，想跑是吧，来人呀，关门，放狗——

要不咱俩赌一把，曲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阿ken旁边，赢了你做我女朋友，输了这酒算我的。

阿ken蹭的蹦起来，好啊！

我说好什么呀，这酒是阿ken的，谁说要跟你赌了。

曲哲说你不是怕输吧？

我哼一声，赌就赌，who怕who！

曲哲笑道，咱们也换种玩法，这次堵小，谁的点数少谁赢。

我看着曲哲，他笑得胜卷在握。七妹在我身边说，要是我，情愿输给他做女朋友。

我知道我不会输，因为我开的是一点，所以我也笑的稳如泰山。所有人的眼睛盯着曲哲的手，我发现曲哲的手很漂亮，修长­干­净，他的手稳稳的扶着骰盅，移开的一刹那，有一秒钟，所有人都没出声，然后罗凤大喊了一声，这算什么，你作弊啊！

里面是空的，就是说曲哲连一点也没有，所有骰子不异而飞。

曲哲的眼底浮起一抹笑，在音乐的喧哗背景下静静的看着我说，我们只说好谁的点数少谁就赢，你输了。

那又怎样，我笑，我又没答应你什么。赌注是你定的，我可没说我接受这样的赌注啊。心里想要玩是吧，看谁先玩死谁。

阿KEN说搞什么啊，这不浪费感情吗。

我说你那酒还没喝呢，要不要我帮你。阿KEN立马闭嘴了。

我笑的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大家说，你们玩着，我先彻了，明天还得上班呢。转身的时候听到七妹跟曲哲说，要不咱俩赌一把，输了你做我男朋友。我失笑，谁说人生无趣味，我发现人生有趣的很，风云变幻，多有意思啊。有人拉住我，在我回头的瞬间里，我听到曲哲在我耳边说，有一天，我会让你做我的女朋友。我回过头，曲哲已经松开手，对那帮玩的意犹未尽的人说，大家随便玩，今天的费用我请。刚刚的一切象是耳边的风声，在声­色­繁华里烟消云散。

外面的天空清凉如水，天边居然挂着一轮圆月。有风缓缓吹过，带着春末夏初的味道，那种淡淡花香，淡淡的寂寞的味道。我记得小时候去电影院里看电影，每次都是我睡着了哥哥把我背回来。有一次不知为什么我自己跑去看，散场后走出来，看着人群渐渐散去，最后剩下我一个人，突然觉得很孤单，跟在电影院时的热闹完全不能比。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做曲终人散，只希望快快回家，看到家里温暖的灯光的一刹那，心里突然安定下来。现在的我突然有了这种想快快回家的感觉。

罗凤从后面追上来，说走就走，也不等等我。

我说你怎么也走了，不玩了？

罗凤说玩什么呀，你跟曲哲都走了。我问你啊，你真的对曲哲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说我跟曲哲可是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别把我跟他扯一块儿。

没关系那你跟人去丽江?

罗凤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我说你不是对曲哲挺有意思的，­干­嘛老往到我这儿扯？罗凤哼了一声，我到是想，可人家正眼也不瞧我，光往你那儿瞅了。说完昂起头对着天空唱，我的眼里只有她，没有你————

我把罗凤塞进计程车，司机师傅还挺幽默，跟我们说，姑娘刚去K歌了吧，我年青时候也爱唱，你知道吗，我特爱听邓丽君的歌，那嗓子，现在的歌星没的比———就这样一路从邓丽君砍到中国足球，横扫了半个亚洲娱乐圈。我都没见过这么八卦的司机。罗凤还特兴奋，跟那司机聊得象他乡遇故知似的，下车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这俩人压根儿就没什么交情，因为我乖乖的付上了二十块零八毛。车费！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二十三

那晚的后遗症让我借一部张爱嘉电影的名字来形容，心动。

七妹那小丫头片子动了春心，不停的跟我问曲哲长，曲哲短。恨不得从我嘴里生生拼凑出一个鲜活完整的曲哲来。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她， 本人一概不知。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七妹开始浪漫加幻想，我就捉磨着这曲哲到底是那点好，正想着呢，有人送来大束玫瑰，指名道姓是给我的。七妹一把抢过去，自粉红玫瑰下抽出一张卡，指着我叫，呀，怨不得你不告诉我，原来早有预谋！

什么预谋啊？我瞄了一眼卡片，花是曲哲送的，我说你喜欢就送你好了，一把花也这么大惊小怪。

七妹毫不客气的把花抱到自己桌上，自此以后，曲哲每天都有花到，我一概不收，全部转给七妹，七妹每天对着花想入非非，说的最经典的一句话是，洛洛，这么好的男人你都不要，I真是服了YOU，要是我早就以身相许了。

下班的时候我想请曲哲吃饭，当然不是想以身相许，结果曲哲居然没有象往常一样跟在我身后。我瞅了一圈，没见着人，抹出手机想打电话给猫仔，上班以后光顾加班了，都没跟猫仔一起吃过饭。

手机突然响起来，怎么样，没有我在身边是不是不习惯啊？曲哲在电话里说。

我转过头，看到曲哲站在我身后不远处，对我微笑。

如果你能彻底消失掉，我想我会更习惯。我挂掉电话。

曲哲走过来，那样你会后悔的，现在你还没有发现我的重要­性­。

一起吃饭吧，有话跟你说。我打断他的话。

是不是良心发现，想说喜欢我啊。曲哲笑嘻嘻的说。

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不行，除非你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掉。曲哲说

嘿，你还真还劲了！我说，别送花来了，办公室放不下。

那就扔垃圾箱里好了——

已经扔了。还有——我站住，话不投机，不要去吃饭了，我怕呆会儿胃口不好。

曲哲拉住我，好了，我们去吃饭。你不是有话说吗？我洗耳恭听。

去了一家小餐厅，不大，但很别致，门前挂着大红的灯笼，老板娘穿一身古典红­色­长裙，小小喇叭袖，楚腰纤纤，乍一看让人心头一静，据曲哲说老板娘是个单身女子，这家小店自已经营。一天只做几桌菜，没有服务员，只有一个做菜的师傅，送菜倒水全是老板娘一个人，大厅和厨房之间隔了一道红木缕花的窗格，师傅把菜从这里传出，老板娘便送菜上桌，我看着老板娘衣袂飘飘穿行其中，举手投足不急不躁，那叫一个从容不迫，稳如泰山啊。光看着就大饱眼福，不用说吃了。

我跟曲哲说到这店里来的人都是冲老板娘来的吧——

曲哲说一半冲菜品，一半冲老板娘，既饱眼福又有口福，所以生意好的很。

再好也不过几桌菜啊。我进来的时候看过，这儿除了一个小厅，就只四五个房间。

浓缩的都是­精­品，常来这儿的都是回头客，你吃过就知道了。

哦，你跟老板娘很熟的样子。

也不算很熟，比较起来我对这儿的厨师更感兴趣。曲哲看着我笑。

我看他笑的不怀好意，想起我此行的目的，花不要再送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有负担。还有——我想起七妹的千叮咛万嘱咐，说她想跟曲哲交往，要我帮忙问问看曲哲的意思。我看着曲哲，说实话，有点儿开不了口。

曲哲挑起一边的眉毛，我还以为你跟本不在乎呢，有负担是不是说明，其实你还是有一点儿喜欢我的啊。

少臭美了，我都没见过自我感觉象你这么好的人。

我这叫自信，谁让我喜欢你呢。

行了，说正经儿的，那天晚上我一同事，叫七妹的，你记得吧。她说喜欢你，让我帮个忙，要不你们见个面，随便聊聊？我跟曲哲说。

曲哲不说话，瞅着我不吭声。

我说行不行，你到是给个话啊？

你是不是特烦我，特想塞一女的给我，然后就没你什么事了。

我说我这不是也为你好吗，再说了，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我觉得太有意思了。还记得出车祸那天吗，我是故意撞你的。

噗。。。我一口汤喷了出来。

曲哲倒了杯酒，喝一口，那天你很不开心吧，自个儿坐在马路边上喝啤酒，我还记得是黄昏时候，夕阳染红的天空很漂亮，你就看着那片天空发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车倒着开过去，本来是想撞一下你停在路边的自行车的，好找个借口认识你，没想到会伤到你，对不起。

靠，想认识我你过来说两句话不就得了。竟然拿车撞我，这可是故意伤人罪，犯法的。我怒。

我怕我过去跟你说话你把当流氓。。。

你的行为还不如流氓呢！我蹦起来，不是给老板娘面子我早掀桌子了，

曲哲拖住我，洛洛你别生气，这件事我后悔多少回了，如果可以，我宁愿撞车的人是我。

这事儿搁谁身上也得生气，要不我拿车撞你一回，我就不信你跟我说谢谢。噢，想认识我就拿车撞我，你要真喜欢我还不把全家给灭了。我越说越激动，心里的小火苗噌噌的往上蹿，恨不得现在就把曲哲给灭了。这是一什么人啊。

你想怎么都行，但是你别不理我，我就那么招你烦吗？

我理你才有鬼呢，还有——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真拿车撞你。我瞪了曲哲一眼，转身冲出去。

不知道在大街上走了多久，反正是很久了，我才慢慢平静下来，然后我就开始想起很多很多事，象电影画面一样，在我眼前闪过。每个人的一生拍成一部电影，大概都可以拍的波澜壮阔，跌撞起伏吧，但人生不是电影，所以再跌撞起伏也没用。

最后我去了星嘉那里，接近打烊时候，客人不多，星嘉正在整理用过的杯子。看到我，递给我一杯水。

我推开，给我一杯酒。

你脸上写着我很烦也很忧郁。所以——纯净水是最适合你目前心情的选择。

那你就陪我喝一杯嘛！

说吧，听完以后或许我会考虑。

我叹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

一定会有人比你更失败吧，想想那些人，应该就不会去计较了。

呵呵，你这样说我到想起一个笑话，说人应该自己寻找一种幸福感，到别墅区去看看不属于自己的房子，到车展上看看不属于自己的跑车，到银行里看看不属于自己的钱，到大街上看看不属于自己的美女，这些都不属于自己，然后看看路边的乞丐，告诉自己，没关系，这些也不属于他。

星嘉递过来一杯酒，终于会笑了啊，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漂亮。

有啊，我笑，你刚刚说过。

我其实想说你板着脸实在难看。

程浩以前经常这样说。

对了，程浩暑假会回来吧？那天阿南来过，还带了一女孩。听说是画漫画的。

女朋友吗？我问星嘉。

不知道，看着还不错。

后来我跟程浩说，阿南那小子居然有女朋友了。

程浩说那家伙什么时候缺过女朋友。

我说那不一样，你没见阿南看那女孩的眼神儿，属于一片城池沦陷的那种。

程浩说那我回去可得见见，什么女的这么大魅力啊。

我说你回来还有好几个月呢？

程浩乐了，说你是不是特度日如年，望穿秋水的盼我回去？

我说边儿去，我忙着呢，那有那闲工夫。

其实程浩说的一点儿也不夸张。我在日历本上画了一个记号，离程浩回来的时间还有厚厚的一摞，我每天就看着那厚厚的一摞纸发愁，心想我怎么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日子过完。

而时光只如流水，一天一天，缓缓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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