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和小九惊讶地望着勾玉中冒出来的陌生青年，惊讶地都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青年怔怔地望着八尾，也不说话，半晌颤巍巍地抬手，轻轻抚上八尾的尾巴。此刻八尾虽未出手，仍处于暴走状态，青年刚一触及青­色­光芒如被火舌灼烧似的弹了一下，却没退缩，一遍遍温柔地梳顺金­色­狐狸毛。

三人感觉八尾身上的戾气不停升腾，似乎时刻有升至顶点的危险，手中兵器并不敢稍微松懈。好在八尾终于一点点平静下来，双眸又变成美丽平和的深紫­色­。

八尾抖抖尾巴，恢复成人形，不敢相信地喊道：“小叶子？”

被称作小叶子的青年微微一笑，“八尾——啊……该叫你九尾呢，终于成功了……”

八尾激动得抱住六十年未见的挚友，“不，八尾永远是八尾，是小叶子最好的朋友。”八尾眼中晶亮，硬是将即将滴落的泪珠逼回去，“小叶子，你娘……我确实很想救她的，用我的命换也可以！可是我法力低微……”声音越来越小。

“不要自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小叶子的声音始终温润，像小时候一样温柔地摸着八尾的头。

八尾怒道：“什么命中注定！我只知道你和你娘都是天下最善良的人，为什么要遭此厄运！就因为和妖做朋友吗？我若不是认识了小叶子，此刻也许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恶妖，可即使我承诺过永不作恶，人类也不会放过我的。因为我的出身无法选择，就该得到不公平的对待吗？”

无忧、端木尚且没有体会，这句句话犹如针刺得小九的心生疼。是啊，出身无法选择，所以有些命运必须是与生俱来的么？对那无形之手无理甚至荒唐的安排，她们就该默默承受吗？从这点来说，虞家的女儿和妖族何异？

“八尾，”小叶子温和的声音如最好的静心药，“命运从来都不公平，即便做尽善事恶事，它还是不公平，不会有丝毫改变，可是我仍然很感谢它呢nAd1(生命的优劣岂能以长短论？世间多少人庸碌数十年，蝇营狗苟，为虚名浮利耗尽心神。小叶子此命如蝼蚁，却有幸得慈母、良师、挚友，二十年岁月不惟觉苦，更有常人无法体会的欢喜快乐，我希望八尾也能够如此。”

“你本无辜，却因终南山的臭道士寄身勾玉六十年，如今被招魂而出，不过蜉蝣之命，难道毫无怨怼么？”八尾想到不愿面对的事实就胸口发堵。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小叶子脸上浮现微微苦涩的笑容，“就算你踏平终南山，那是让你高兴的事吗？又是我愿意看到的吗？”

小九轻扯无忧衣角，无忧解释道：“他以凡人之身于极致危急中寄身灵物躲过灾难，一旦被引魂而出，最多不过十二个时辰，自会堕入轮回。”

小叶子走到无忧面前，“谢谢你，若不是你解了封印，我还要不生不死地继续长眠。”又转向八尾，“你想做什么怎么做，我不再­干­涉，只是睡了六十年无聊得很，你能不能最后一次陪我看看风景？”

“好。”八尾语音已哽咽。

折腾了半宿，东方已微亮，朝暾自绯­色­云霞后喷薄而出，将山林染成一片赤金。

八尾拿出怀中一只木盒，“它竟然还在！”小叶子有些惊喜。

一沓画纸慢慢摊开，有些绘着狐狸，或坐或卧，宜喜宜顽，有些绘着人像，可爱纯真的小男孩，高大俊朗的青年，一张张翻开过去，是他们知己相伴的十三年，是相互守望的一甲子，更是不屑世俗人妖殊途的真挚情谊。

趁八尾小叶子叙旧之机，无忧他们悄悄离去回到元宝镇，这大半夜捉妖丢画的，总得给主家一个交代。

金赞听说妖被驱逐高兴不已，只是丢了新买的画有些不舍。

“几位少侠辛苦了，我这就命下人给几位准备住处好好休息nAd2(”金赞见三人驱妖有术，忙殷勤招待，想着自家那件事说不定有转圜的余地，还得赖这几位能人异士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