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和义父的谈话虽短，却让她很是气闷，连妹妹来逗趣都未能排解，一直持续到当晚皇家的中秋饮宴。

她向来寡言少语，和那些真正的贵族小姐没什么共同语言，她们熟悉了她的­性­子后也很少主动和她打招呼。倒是她的妹妹，和每个人都很熟稔的样子，活泼开朗，天真烂漫，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少女。

想到妹妹高茗雪脸上流露出近乎母亲的慈爱和温柔，高芊忆这样的女孩子，生来就是让人疼爱的。

不像姐姐仿佛刻板的算盘珠子，高芊忆就是那调皮的狼毫笔，蘸了墨点了人满脸还能引得人家哈哈大笑。她娇小玲珑，舞艺绝佳，冰肌玉骨，花朵一样的脸蛋和嘴­唇­，最可爱的是眉心一点朱砂痣，俏生生，娇艳艳，让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如果说云初月是莫测的美，高芊忆就是爱怜的娇。高洵对她尤其疼爱，从小到大几乎是百依百顺，从来舍不得打骂，她若是生病，王府上下都得小心伺候。下人们曾偷偷说过，郡主就是王爷的心头­肉­。

连皇帝也很喜爱她，经常把她召进宫和其他公主们作伴，尽管她没有皇室血统，皇帝还是在她成年时封她为郡主，身份尊贵在其他宗室女儿中一时如日中天。

就像现在，芊忆一曲“邀月舞”，一会儿化身为翩翩仙娥，在搭起的月轮舞台中摇曳生姿，一会儿仿佛洁白的玉兔，做出种种灵动调皮的姿态，真正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表演结束后皇帝亲切地招呼她过去坐在身边，大概又有什么封赏了。

高茗雪笑着为妹妹鼓掌，一偏头看到义父看着妹妹的眼神，那眼神中隐隐流动着幽暗的情愫，气闷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她悄悄离席来到花园中透气，却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那个人。

高骏新近得胜还朝，正是大红人，宴席上你一杯他一杯地敬酒，夹着各种敷衍的或是别有用心的奉承话，熏得他头晕脑胀，瞅了个空溜出来独自在荷花池边醒酒赏月nAd3(

高茗雪犹豫了会儿，还是上前打了招呼。

“假山后的月­色­哪有这池边的好。”高骏笑着看她。

高茗雪脸有点热，原来他早知道自己在那儿。

长年的军旅生活给了他刚毅的脸庞、硬挺的身板，脱了戎装换上锦袍，月轮洒下的清辉柔和了他的线条，倒也没那么杀伐厉害。

也许是这个原因，也许是心口气闷的感觉还未散去，高茗雪竟和高骏聊起天来。一个打仗的，一个做生意的，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大部分时候也是各说各话，不过也许此刻他们各自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罢了。

“冰心一片朝玉轮，奈何不解心中事。”高骏随口吟道。

高茗雪忍不住反驳，“各人自有各人事，岂能强求明月知？”

她这句话倒是说对了，比如此刻宴席上一片其乐融融，却是各怀心事。有人想薄江山万年，有人却想江山易主；有人想得金银赏赐，有人却志在天下。他们想达成目的，又不得不隐藏自己的心思，因为那处在最高位上的人心思难测，随时可能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有人自以为隐藏得很深却早已被发觉，有人隐藏得更深，演这场还不知道结局的戏。

端木府。

端木清扬又是一个在宴席上开溜的人。他手中捏着一只香囊，表情柔和，眼神深邃。

明月在这里，你又在哪里呢？当日他追踪妖怪至深山，不在意着了妖怪的道，伤势不轻，被她救起。她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那么温柔，照顾他的时候那么细心，骂人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温婉，横眉怒目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母夜叉。

清扬想及此不禁笑出声来，偏偏是这个母夜叉让他动了心，谁家的姑娘都看不上。他家已是富贵至极，爹娘也并不太讲究门户差别，就是娶个公主他爹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只是她总是遮遮掩掩，又要禀告父母，又要再等等，神出鬼没的，让他这个向来沉稳的端木大少也有点着急起来。

下次，下次绝不会让她跑掉。端木清扬肯定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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