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布朗克斯区的成百上千的其他公寓一样,内布拉斯加的公寓毫无特别之处。丑陋的黄|色砖房正面显得极不协调,屋顶的各个角落里安置着毫无意义的小角楼,透出一种虚假的奢华意味。原本狭小的房间因填塞得满满当当的古兰特·拉彼兹家具而更加拥挤。起居室的墙壁斑班驳驳,早已褪了色,上面除挂着几幅抒发情感的彩色绘画作品以外,再没别的东西了。而壁炉上方的荣誉之地挂着内布拉斯加小儿子两岁时所拍的精美放大照片,他严肃的目光透过镀金的椭圆镜框直盯着所有的来客。
内布拉斯加的妻子名叫默特尔,是一位身材矫小、体态丰满的女人,她长得跟洋娃娃一样漂亮。她的头发像玉米丝穗般卷曲成环状,她胖乎乎的脸和肉感的嘴唇在浓重的胭脂和口红衬托下显得非常醒目。但是她的谈吐与仪态却自然而朴实,乔治一见到她就很喜欢。她报以热情友好的微笑,以示欢迎,然后说她曾经听过许多与他相关的事情。
他们一齐坐了下来。这时候他们的孩子已经有三四岁了,开始时总显出害羞的样子,抓着母亲的衣服站在身后偷偷地窥视。过了一会儿便跑到父亲身边,爬到他身上去了。内布拉斯加和默特尔询问了乔治的近况:诸如他在做什么,做过些什么,曾经访问过欧洲哪些地方。在他们眼里,欧洲似乎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任何去过那里的人都会具有某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奇妙与浪漫气息。
“那么你去过哪些地方?”内布拉斯加问道。
“哦,去过很多地方,布拉斯。”乔治说,“有法国、英国、荷兰、德国、丹麦、瑞典、意大利——欧洲各地。”
“嗯,我会被跟踪的!”他露出明显的惊愕表情,“你真的是在周游各地,不是吗?”
“跟你们不太一样,布拉斯。你们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旅行。”
“谁——我吗?哦,见鬼,我可没有到处走,只是待在一些老地方——芝加哥、圣路易、费城等。我去过这些地方的次数太多了,所以即使蒙上我的眼睛我都能找到路。”他挥了一下手表示这些都不值得一提。接下来,他突然盯着乔治,仿佛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一样。然后他凑过去,在他膝盖上拍了一下大声说,“嘿,我会被跟踪的!不管怎样,你近来还好吗,猴子?”
“哦,我还行,你呢?其实我并不需要问这个,我在报上经常读到关于你的事。”
“是的,猴儿,”他说,“这一年我混得还不错。但是,哥们儿……”他突然摇了摇头,咧嘴笑道,“所有的狗都会嗅得到的!”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又平静地说:“自1919年以来我就在这儿了——7年了,我从事这项比赛时间已经不短了。其他还没有谁比我干得更久的。当你跑得足够多的时候,你的腿会有所反应的。”
“但是,我的天哪,布拉斯,你说得对!嗨,你看起来就跟小雄马一样!”
“是啊,”内布拉斯加说道,“也许我看起来像个雄马,但我感觉自己就像耕田的马。”他又沉默了,接着他用自己的棕色大手在朋友的膝盖上轻轻拍了拍,猛地说道:“不,猴子,你若像我这样长期干这一行,你就会明白怎么回事了。”
“哦,行了,布拉斯,你别开玩笑了!”当想起眼前这位球员只比他大两岁时,乔治说,“你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嗨,你才2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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