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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五月底韩秦如约前来接王岚。正巧满街流行“阿婆衫”,做工质地良好的颇具韩服的魅力,胸以上紧束,往下大大的褶摆至脚后跟,飘逸潇洒。韩秦特选了一条墨绿­色­,倒像是为王岚量身订做的,蓬松的衫子下纤细的腰身若隐若显,说不出的一种自然风韵。王岚拉着韩秦的手,像个野孩子,疯疯癫癫地在山野里飞跑。惹得人指指点点,编造些流言蜚语。王岚无暇顾及他人口舌,挽着韩秦的胳膊走出了桃花湾。

到忠县的第二日,韩父洗衣服时发现儿子床单上的血迹,误以为儿子按捺不住激|情,和王岚做了不该做的事。心底暗暗把这个小姑娘当作自己的儿媳了,未经夫人批准,破费买了一只­鸡­、一条鱼,午饭一改往日的素食。别看这个家人丁稀少,规章制度却不少,韩秦是经理的话,韩母就是董事长,而韩父不过是拿了钱帮人跑腿的伙计。伙计是不能擅自作主的,夜里“董事长”揪其耳朵也只能傻笑着道,夫人,手轻! 韩母的愤怒如火山爆发是四个月之后的一个­淫­雨霏霏的午后,之前,她也毫不示弱,那张脸总像是长满青苔的石头。王岚在这具默默无言的物体前,充满了恐惧,低眉顺眼,蹑手蹑脚。

韩秦现在是巴不得上班都把王岚拴在裤袋上。渐渐的两人是同出同归,韩秦坐息时间灵活,揪住点空闲就呼哧呼哧蹬着那辆上海牌自行车和王岚去郊区兜风。遇上半日找不到借口开溜,把她“托管”给开杂货铺子的舅舅。很多时候,王岚耐不住寂寞跑到望江楼背后的铁路上,往前走两小时,再返回到起点。火车从身后呼啸而过像是自前世至今生,还未来得及喘气,已茫茫然奔向了后世。她喜欢这种被火车远远抛在后面的悲情!世界各个角落,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忙忙乱乱的悲剧——她为想象中无家可归的孤儿或者为情徇命的少男少女而流泪,到后来臆想似乎便是现实,倒在轨道旁边的草坡上哭得死去活来。

一天夜里,饭吃了一半,听见“笃-笃-笃”敲门声,闪进来个长发披肩、苹果型脸蛋的女子,约摸大王岚三、四岁。见了韩母弯下腰亲亲昵昵就是“韩妈妈好!”,韩母满脸堆笑:秦儿,这是小芳,上次来找你,你不在家,快去倒杯热茶。这时,被唤作小芳的女子已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沙发上。韩秦窘迫地照母亲的吩咐做了。

饭后,王岚在外边厨房里涮盘子,隐隐约约听见客厅里韩母说,天这么黑了,你送小芳去车站,看能不能赶上末班车。急不可耐的语气,正中王岚下怀。一山不容二虎,这个情敌长得像个妖­精­,瞧着心里就发慌,暗暗感激韩母的明智之举。哪料一小时后,二人一前一后地又进了家门,韩秦脸上还挂着暧昧的笑意。刚好错过,小芳明天早晨走。韩秦哈着冻僵的双手,低着头说,没看王岚一眼,王岚和小芳睡我的床,我睡客厅,晚安了哈……这个大大的哈欠差点让王岚当场落泪,她顺从地进了卧室。

小芳故作热情要和王岚睡一头,王岚*服时偷偷瞟了她一眼,­嫩­绿­色­抹胸,长发拂面,笑得眉梢向上抖动,透出十二分的慵懒说,你和他——那个啦?

啊?王岚惊得张大了嘴。

别不好意思嘛,就是这个……小芳把一个指头捅进左手拳头里,做了个下流动作。看对方好像被激怒了,有些得意,哈哈笑倒在床,过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神秘兮兮继续说,你做梦都想不到吧,你的秦哥哥刚才拉着我的手不放呢,还要亲我的嘴。不是我会应付,早便宜他了。做女人还是矜持些好。韩妈妈早就安排好了这出戏的,让我拴住韩秦。我可不是木头脑袋,被人牵着鼻子走,耍完了,还不是白耍!王岚怕她嘴里冒出更庸俗不堪的话,狠狠瞪了一眼,小芳知趣地把头缩进了被褥。

“嘭!”一声惊得韩秦一ρi股坐了起来。朦朦胧胧中看见王岚穿着白­色­睡衣跑出了大门,大声呼喊,岚岚……你怎么了……光着脚丫也跑了出去。刚下过雨,楼两侧没有人影,韩秦直奔河畔的一块大石——他想起恋人的话“这块石头是定情石,哪天你负心了,我就到这儿来哭,然后一头跳进浣溪河。”越想越怕,莫不是小芳把我以前写的两封情书给她看了?岚岚一直以为我只给她回信呢,不过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可岚岚心纯如白纸受得了吗?

果然有人在那边哭泣。

韩秦抱紧王岚,痴丫头,有什么想不开的,一年前我就和她断了的。大家不过通了两封信罢了,这不,和你一样头一遭见真人,她同你扯什么了?也没作什么解释,王岚就完全相信了他。回到家里,两人示威­性­地躺在了一起,直到天明小芳灰溜溜地一声不吭开门走人。

不知是人到一定年龄就想抱孙子,还是另有缘故,韩母在得知王岚有喜之后彻底改变了态度,寒暄之语渐渐多了起来,饭桌上常常出现炖­鸡­、炖鸭。如果她有一双火眼金睛,能够解析别人脑神经里的隐秘活动,肯定早气得两脚朝天了。

结婚生子似乎早了些,总得做点什么吧——到底要做什么,王岚还没想好。一种强烈的叛逆心理驱使她要堕掉这个无辜的生命。韩秦至始至终就没发表过个人意见。既然她不想要,勉强反倒会害人害己。而正规医院接受堕胎手术都需要当事人的结婚证明,焦头烂额之际看见桥头小广告,言某某小巷私人诊所可做此手术。这条巷子,又窄又脏,住满了人家。有些门前的门牌号码剥落了模糊不清,不得不边打听边往前走,只说找钟大夫,怕人怀疑不得不撒谎说是他的远房亲戚。大概来此的男男女女像他们这样欲盖弥彰都略显中气不足,所以被问到的­妇­人眼里似乎都流露出揶揄的微笑。王岚恨不得把头缩到衣领子下去。幸运的是这个钟大夫脾气非常好,说话的速度不紧不慢,音量不高不低,下过功夫研究心理学吧,从不主动挑起敏感的话题,让你不知不觉中失去警惕­性­。据她说早年是县医院的­妇­科主治医生。她迅速登记好病人的姓名、年龄,连地址都没问,就撕下张薄纸让韩秦到隔壁交费。确诊之后,又交给他另一张缴费单。王岚觉得自己快成了案板上的鱼就等这个老女人破腹了。

钟大夫手忙脚乱在王岚子­宮­颈上放钳子,又是拉又是吸的时候,世界仿佛变成了一缸大红大紫的染料被一根细长的棍子翻来覆去地搅拌,最后这染料冻成了冰块被那个老女人一点一点掏出来。

没有了韩家骨­肉­的王岚瞬间在韩母眼里变得一钱不值,她非常有把握,只要蔑视这个女子的存在,不择手段地去践踏她的自尊,(谩骂最好不过了,但不能让儿子听到。)不久,她自己就会主动消失。她­精­心策划着,寻找最好的时机。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这个­淫­雨霏霏的午后,韩母皮笑­肉­不笑地支开了正和王岚玩五子棋的石家二妞,“二妞啊,你妈妈在楼下找你呢,赶快回去。”二妞信以为真,撒腿就跑,可能是被她妈揍怕了。王岚觉得奇怪,听见韩母嘭关上大门,又关上二门,完了, 又是一扇扇玻璃窗。隔了有两、三分钟的时间,韩母搬来一条木凳,横挡在卧室门口,破口便骂,小娼­妇­,不要脸,破鞋……你的脸比城墙还厚上十倍,百倍……直至今日王岚还未从*事件的­阴­影中走出来,这些恶毒的话好像当日那个侏儒男子冰凉的手一层一层剥开她的衣服,让她感到罪恶之身无处躲藏,如果心中有恨,也只能是恨自己没有勇气自决。接下来的几日,家里风平浪静,儿子好像还蒙在鼓里。正当韩母暗自庆幸姜还是老的辣时,王岚拿着韩秦借来的钱,一声不吭地汇到了四川大学中文系。这一年,全国各大高校开始招收自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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