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案件的终结
蓝色眼眸金色长发,白皙的肌肤红的长袍,溅在脸上的血液是暗红的,嘴唇被震惊成了苍白的。双手紧握着的长剑的柄是黑色的,长剑的刃有着金属的光泽,上面沾的血粘稠而恶心,也是暗红色的。
眼泪划过脸颊,菲安娜甚至连自己的表情都无法控制,但在那僵硬中却能看到痛苦。
迪司倒在纳斯的面前,菲安娜却没有因为那具可怕的尸体而动作迟疑,面对她力量巨大的侧砍,没有了武器的纳斯只能够躲闪。但对于同时飞向纳斯的骨矛,擦伤了纳斯。
纳斯觉得自己的身体立刻开始变得疲惫起来,而那不是错觉。骨矛上附有名为“衰弱”的诅咒。
接着的是一个自上而下的斩击,娇弱的菲安娜挥舞着巨大的剑,看上去笨拙而怪异。
毕竟,不论是菲安娜原来的身体还是死灵法师辛帕斯,对剑技都没有太多的研究,但被邪咒附身的菲安娜的强大力量就已经足以令纳斯手忙脚乱了。
纳斯慌忙的拾起身边迪司所携带的剑,横剑阻挡菲安娜的进攻,几乎不能抵抗她的力量。
退后一步,这回面对毫无技巧可言的的横斩,纳斯只好竖起剑来阻挡了。同时留心地躲过了辛帕斯的另一个“暗箭”之后,纳斯发现,竖起剑的阻挡角度,着力点只有手腕而已。
摧枯拉朽地破败。
剑被打飞,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培养着人体器官的巨大容器被打破。
辛帕斯在低鸣:“不……不要……”
令一个声音也在嘶吼:“不!”奥西缓缓头向后仰,发丝下垂,眼睛处的巨大阴影令人难以察觉他的眼神。银色与苍白包裹在黑暗之中。
不要让我得至爱离我而去,我要让你留在我的身边。让我能够一直看着你的脸庞;让我们合为一体吧!
一个人在恐惧,一个人在迷惑。
[“奥莉西雅,你究竟从何而来?”
“大叔,你好可怕呃~我就是你啊。”
“这我是知道的,但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黑色衣服的?——那是你喜欢的吧?并不是我。”
清脆的笑声,是可爱少女的痴痴的傻笑,是黑暗少女阴暗的嘲笑。由近及远,又突然出现在耳边:“你就是我。你是喜欢黑色衣服的——自从我变成了你。呵呵呵~”]
艾丝,是艾丝。
变成了女性的身体,又是年轻的,美丽的。和艾丝是如此的相似,自己和艾丝本身人格又是如此的相似。
而黑色的,是艾丝啊。
原来自己不自觉地想变成艾丝。
那是对自己心中美好形象的追求,那是自己不愿面对艾丝的离去而作的挽留。
[“那好吧,让我们合为一体吧——艾丝。”]
金属的面具由于脸型的不合而清脆地落地了。没有人有时间注意这个角落,纳斯都差点儿来不及躲闪了。他绕过架子,向洞|茓另一侧的拐角走去。
“不要去那里,不要去那里……怎么办,怎么办……”辛帕斯变得焦急,在菲安娜追赶纳斯而去之后,他也立刻追了上去。
房间的拐角处通向另一个房间,实验室的里层总是放着更加珍贵、更加危险的东西。在这个房间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和外面的是一样的。这个玻璃的培养容器中,一个祼体的女人漂浮在那种也许是淡绿色的液体里。
辛帕斯右手握着骨矛瞄准着纳斯,却久久未能投出去。他的心里在矛盾。不快点解决这只到处乱串的老鼠的话,在那里打斗的两个人就可能毁了自己花了十年时间才做成的“她”的身体。同时他又没有把握,自己的攻击会不会反而造成破坏。
如果不是威胁到“她”,辛帕斯可以有很多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他无法冷静下来。紧张把那个充满了智慧的死灵法师的头脑里的所有东西都赶了出来。
面对紧追不舍的菲安娜,中了衰弱的诅咒的纳斯渐渐无力躲闪。那狠狠地挥来的一剑,他想要向后躲闪,但眼看自己身体后退的速度却远远比不上那剑的移动速度。菲安娜的这一剑也是势在必得,她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又将结束一条生命,那血肉模糊的影像尚未成型已经足以令她崩溃。远处的死灵法师终于能够长输一口气了。
慢动作在回放纳斯想要退避的步伐,镜头一幕幕的推移——那脚跟碰到了溶洞的石笋。
随着纳斯的迅速到下,时间立刻全部地破碎。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女人躯体的残像已不清晰。
菲安娜猛力的挥斩,根本不可能预测到纳斯迟钝的身形竟突然从眼前消失,剑狠狠地撞击在了石壁上,巨大的作用力同时带来巨大的反作用力,菲安娜纤细的双手根本无法握住。于是,那剑也飞了出去。而她的身体则失去了平衡,地上尖锐的石笋串起了她娇弱的身体,就好像集市上常常会贩卖的一种小吃,将胡萝卜、肉块一类的串在一根竹签上那样。
倒下的纳斯终于发现自己因为意外的绊倒而仍然活在人世上,而当他看见菲安娜惨死的样子的时候,他以后是绝对不会再去吃那种令人感到恶心的小吃了的。
死灵法师悲伤地搂着从破碎的容器中流了出来的女人的身体,此时的他,看上去却只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失去了死灵法师所特有的戾气,那张脸似乎一时之间已经被皱纹所占据,干枯地嘶吼却留不出眼泪。打破了容器的剑,还掉落在一边,不断地从那个巨大的缺口中流出的粘稠的液体,浇淋在剑身上。
捂着腹部的伤口的伍德,吃力地站了起来,在一旁靠着墙壁不知为何而痛苦的人,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伍德还是奥莉西雅了,他们和纳斯一起,见证了女人的身体在辛帕斯的怀中慢慢化成尘埃而消失的诡异景象。而辛帕斯仍然在那里,久久地一动不动。
纳斯上前一推辛帕斯,他就倒在了地上。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块破碎的玻璃碎片,手都已经被割破,而那玻璃碎片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
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吗?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所以会有人想要研究起死回生术,所以会有人想要发明不死药。但又有谁能肯定这些是有意义的呢?
伍德缓慢地挪动脚步:“马修、迪司、菲安娜、辛帕斯,还有一个城市的人,都是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而死的么?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而出生的呢?”
“他们并不是为了谁而死的,只是他们没有活下来而已。”清澈的嗓音来自于少女。奥莉西雅走到伍德的身边,一起望着已经死去的辛帕斯。伍德能够确定,那不是奥西,那强烈的魔法波动是奥西的身体不可能有的。但什么时候,奥西离开了,奥莉西雅来到了,他不知道,纳斯也不可能知道。
伍德也不想问什么。有些事情我们知道我们不需要知道,有些事情我们知道我们不可能知道。伍德只是继续回忆这场已经结束的灾难:“你说的有道理,拜德城的人没有活下来,也只是因为他们自己。辛帕斯原来只是需要死人的身体,但拜德城的人们却因为太过珍惜死人的身体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奥莉西雅在用肉体复生术替伍德治疗,这是一种加快伤者自身的肉体增长来修复伤口的治疗魔法,但伍德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奥莉西雅实在不懂的控制魔法的力度,他觉得自己身体的力量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样。但他也不好计较什么了,活着总比死了好得太多了。
“辛帕斯,在X公国时,他曾是我的师兄,他是专门钻研治疗白魔术的。当时他对他的妻子地爱就是近乎疯狂的,他们当众亲热时丝毫不考虑旁人的感受。他的妻子也是一个治疗士,她是在我们来到帕伯尔公国修行时,在一个叫索尔村的地方死去的。”
“索尔村……”纳斯知道,那是自己的村庄,年幼时被一个黑袍屠空了,现在帕伯尔已经没有这个地方了。
“是的,索尔村。你们可能没有听说过,因为现在它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到那里的时候,两个治疗士这个村子已经感染了黑死病,莱尔雅——辛帕斯的妻子,坚持要帮助这个村子,于是我们便留了下来。但以村长为首的一些健康的村民坚持要烧死那些已经感染的人,而莱尔雅则将他们收容保护了起来,想要治好他们——和村民们隔离开就不会传染了。当治疗已经初见成效的时候,莱尔雅自己也感染了。这个时候,村长他们却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黑袍少女,雇佣了她来杀掉村里所有的黑死病患者,莱尔雅就在这个时候被杀掉了。讽刺的是,两个治疗士并没有检查出来,村长那些人自己在之前已经感染了黑死病,只是没有发作而已。黑袍少女按照雇佣时的约定,杀光了所有村中感染黑死病的人,除了我、辛帕斯和另外一个村中的小男孩没有被感染之外,所有人全部被杀了。
“黑袍少女的力量是十分恐怖的,至少当时的我的力量对她来说和一般的村民没有什么两样,我和辛帕斯都拼了命保护莱尔雅,但她连碰都没碰我们就把莱尔雅给杀掉了。之后,辛帕斯便成了一个死灵法师,想要复活莱尔雅,而我则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向法艾尔求学,想要加强自己的力量,我们便分道扬镳了。”
纳斯的脸色像死了一般的难看,他从来不知道事情还有这样的真相:“你知道那个黑袍少女的名字吗?”
“她自称塔那托斯,我记得好像是古代神话中的死神的名字。”
转章 探监
这是一座死山。无法保持水分的土壤不能够生长任何的植物。
伍德他们出来的时候,就没在看到进洞时还在的太阳了。天空一片灰蒙蒙的,又不像要下雨。这死山也又因此多了一份萧索的气氛。天与地相接的地方,可以看到有城市横在那里,远处看去,就像一堆乱石。
四堆碎石,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而人类心中的执念,使它们成为了简易的墓碑,代表了亡者。而墓碑,是为了活着的人而立的,亡者并不需要墓碑。
伍德和纳斯在祭拜,奥莉西雅不懂规矩地站在他们身后望着,那是黑袍的风格。秋风吹动他们的衣角,却是平等的对待。
他们没有什么值得祭拜的,他们是无意义地死去的。但哪一个受到祭拜的人又是死得有意义的呢?祭拜给了活着的人心灵上的安慰,是为了活着的人的将来,却不是为了死去的人的过去。
与死去的人道别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和活着的人道别也一样。
“我要先回去把这件事情向师傅报告了,然后我会加入帕伯尔公国的军队。你们两个有什么打算么?”事实上,伍德和这两个人也并不是很熟悉,认识也不过几天的时间,但一起经历的巨大变故总会拉近人们之间的距离,又同伴死亡的冒险令活着的人成为友人。
知道了真相之后,纳斯并不知道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他只能够以杀死黑袍少女报仇作为人生的目标。“我会回山狼本部继续做我的佣兵,希望我们不要在战场上作为对手遇到。”
“伍德大……哥,”奥莉西雅本来又想叫“大叔”了,幸好她看到伍德开始变得恐怖的表情及时改正了过来,“请告诉法艾尔大法师,奥西不会回去了。他为了我严重消耗了自己的魔力,这辈子都恐怕不能再发动高等级的魔法了。他决定做一个黑袍,死灵法术并不需要很多的魔力,而最需要的控制能力和应用的灵活性则是奥西的强项,用黑暗魔法来吸收他人的能量也是很好的一个弥补他魔力不足的弱点的方法。我会和他一直在一起照顾他的,不用太担心他。”
奥莉西雅并没有说谎,只是将所有的事情换了一种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并隐瞒了一些事情。奥西也确实是因为她而魔力大失的。从一个中年人转变成一个少女,维持少女的状态,本身就会消耗巨大的生命力,也因此,少女奥莉西雅有强大的魔法力,其反作用就是奥西的魔力大幅度减小,当然非常规地消耗生命力也可以通俗地说成减短寿命。不过奥西本人也宁可短暂的年轻美丽地活者而不是老态龙钟地长命就是了。
伍德长叹了一口气。奥西和奥莉西雅的关系的确是太复杂了,伍德大只能胡思乱想地猜到一些,但他也知道那只是胡思乱想。只是希望奥西不会成为另一个辛帕斯就好了。
“那好吧,两位,就此别过了。”
“再见。”
在这枯竭的山坡上,活人与死人都分别了。
第一章 美杜莎的微笑
皓月的惨淡光辉根本无法与统治世界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相抗衡,更何况今晚的那轮满月因为鲜红的颜色而更加的黯淡。传说在这一天,司创造的女神塞西莉娅为了复活自己的爱人——破坏神塞罗,亲手杀死了圣女,也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一天,圣女血液洒满了创造女神的月亮宫殿。于是,每年冬季的着两天月亮呈红色的日子,被定为罪孽之日。
一队穿着深紫色夜行服的人在月色的掩护下快速地移动,进入了一个毫无防备的营地。
帕伯尔公国忌讳黑色,即使是夜行服也不可能做成黑色的。而紫色,则是皇家专用的。
不像布鲁公国或莱特公国的军队,有坚定的信仰,只讲求正面作战,帕伯尔公国的军人要完全服从命令,为了胜利和公国的利益不择手段,即使是偷袭也是天经地义的行为。
更何况这次的对手是一个邪恶的黑袍法师。
这次的对手也许是个禁忌的召唤师,一个人呆了一大堆魔物袭击各大城市,怕伯尔公国对此头痛不已,不得不派遣军队讨伐,而魔物军团竟然能和正规军对阵,正面交锋也毫不逊色,若不是带队的骑士长比金的出色指挥,士气降到最低点的帕伯尔军队说不定已经溃散了。
现在唯一的对抗手段就是比金的作战计划,直接偷袭魔物军的阵营,杀死控制魔兽的召唤士。
今年年初才加入帕伯尔军队的伍德也参加了这次讨伐死灵法师的行动,他和亲自带队的比金走在最前面。
伍德已经感到了事情的不对头了,这是一种不好的开始。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大陆上几百年才会出一两个黑袍法师,因为成为黑袍法师首先要有丰富的知识,那样就已经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大法师了,这种人已经不很多,但成为黑袍还要有接触各种边缘知识的机会,渴求更强大力量的野心还要盖过对光明的热爱。但是近几年,黑袍似乎却活跃起来了,六年前他的师傅法艾尔讨伐的黑袍也是,去年他还亲自参加了对死灵法师辛帕斯的讨伐,之后,很有天赋的奥西也由奥莉西雅转述,信誓旦旦地要成为黑袍,以他的能力和阴暗的性格,应该不难吧。
今年,伍德加入军队的第一个任务又是讨伐黑袍了。
目标的营帐已经确认,一小队人迅速地包围了这个帐篷。
年轻的骑士长和伍德等几个带队者透过窗户向帐篷里望了望,没有看到黑袍本人,只是烛光下的投影,但他们已经确信了这个阵营里只有一个人。
比金已经相信,黑袍全都是心理变态者。明明只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这个黑袍也装修的十分的考究,甚至安装了金属的窗框和窗帘来通风透气,还煞有介事地在地上铺了一层布来遮盖泥土。
确定了黑袍就在里面,伍德却打起了退堂鼓,压低声音说:“我想这样不太好吧,三更半夜地来偷窥别人的私生活,如果正碰上他和情人幽会岂不是很尴尬。”副骑士长给了这个总是不正经的大法师一个严厉的眼神,似乎在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比金却明白,伍德是从不开玩笑的,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冰冷。
“我明白了,传令让大家向这里靠拢,准备收队了。”比金一脸的认真的样子,副骑士长素来知道他为人的冷血,从来没有敢反抗过,但现在好不容易到达了这里,却又要莫名其妙地离开,他忍不住质疑这个决定:“您不是开玩笑吧。”
“我像开玩笑么!”副骑士长开始为自己的鲁莽的言语而后悔,他差点忘了这个外表俊美而内心冷酷的年轻骑士长的可怕了,这个人在杀敌的时候冷酷无情,毫无人道主义不说,即使在训练士兵的时候,也经常会传来有士兵忍受不了严苛的训练而死的消息传来,自己竟然不小心出言冒犯这样一个战争机器。幸好似乎因为大敌当前,比金没有动怒:“伍德大法师的判断是十分准确的,知识顾及你们这些人的自尊心不好直说,我们现在去攻击他简直是送死。”
伍德拍拍比金的肩膀,让他平静一点。现在者队人的生命确实是悬在一根弦上,稍一不注意就全军覆没,也难怪这个年轻的主帅沉不住气了,又有几个人能像伍德这样在这种时候都能轻松的开玩笑呢?
不过伍德倒是很赞赏这个年轻人,他竟然也看出来了。
从刚进入营地伍德就已经发觉了一点不对头了,黑袍竟没有派召唤物出来巡逻,至少在讨伐辛帕斯的时候,还有一只强大的地域犬来负责看门,这说明有可能黑袍已经设下了侦察结界,但是他们仍然没有遭到攻击。中了陷阱的念头已经在伍德的心里浮现了,但他疏忽了。他以为也许是因为黑袍都是一些在实验室力死钻魔法的人,对战争并不了解。
但是刚才,他看见了一个可怕的东西。他向副骑士长解释:“难道你没有发觉吗?那个蜡烛并没有芯。”
副骑士长再次惊恐地认证了一下,果然没有。“那这蜡烛怎么会……”副骑士长由于自己的猜测,表情变得越来越惊讶。
“没错,是那个黑袍的魔力维持的。”伍德又何尝不惊讶,他本身就是一个火焰魔法师,但是如果他来做的话,绝对会一下子将蜡烛烧成灰烬,“这是一种古老的训练魔法控制能力的方法,不借助任何魔法阵或仪器,令火焰出现在特定的位置,并长时间地维持稳定。因为现在的火焰法师都偏重魔法威力,已经被遗忘了,但是这个人却把烛火控制得看上去如此自然,他并不是没有设防,只是根本不需要吧。”
“即使如此,单凭这个推断就撤退也……”
突然,营长内的火焰开始变得狂暴起来,剧烈的燃烧立刻将蜡烛全部熔化成了液体,摇晃的火焰看上去诡异而可怖。
黑袍已经无法平静得控制火焰了,一直监视着营帐外的骑士们一举一动的亡灵之眼令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足以令奥西的情绪激烈的动荡,魔力剧烈的释放。
营帐外的许多骑士在此时似乎听到了耳边有天使在低语,朗诵着从未听过的古代语言,美丽的如同歌声,令人陶醉其中。暗蓝色的光芒随之出现,水平的侵入人的身体,这些人顿时毫无知觉,而另一些人则发现就在身边的同伴变成了石雕。恐惧促使着他们逃跑,但是他们只是马上也变成了石头。
伍德心中大喊不好,进来时就觉得很奇怪的阵营布置竟然时石化术的增效魔法阵。但又到底是什么是令这个黑袍突然发作?伍德不明白,他只能尽力救更多的人了。
伍德大声高呼:“还活着的人都不要动——不想死的话!”在这种危急的时刻,也只有附近的几个把命令听的真切的人碍于比金的严厉,听从了伍德的命令而活了下来。“快跟在我后面,严格遵照我走的路径撤退。”
这个魔法阵只有在特殊的位置有效果,所以如果避开的话就不会被石化,不然黑袍还要念冗长的咒文。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连露脸都没有露就施展群体定点石化,伍德是闻所未闻的,他现在只能祈祷那个恐怖的黑袍法师不要追出来。
伍德七歪八拐的领路,比金断后,一队精锐之剩下一小部分好容易逃脱了出来。
当夜晚一些时候,一个身着白袍的吸血鬼来到了这个拥有着精美的石雕的营地,来享用一月一次的美味。
清风吹过荒凉的地面,掠起美丽的男人的发稍,那一尘不染的白色看上去十分的不和谐。
轻轻的走入中间的营帐,带着微笑的恶魔发出磁性的嗓音:“奥莉西雅,你的品味越来越奇怪了。”
第二章 替罪羔羊
令人心惊胆战的一个夜晚终于过去了,没有比死亡就在面前走过更能令人恐惧的事情了。偷袭黑袍活着回来的人,没有一个人睡得着。如果是和一个人数众多的军队战斗,如果是要击败一条龙,也许还不会那么可怕,因为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但是这个死灵法是却是始终没有现身的,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而死亡游戏的规则却掌握在这个只是在概念中的人手里。
最可怕的是没有死。
骑士长比金有的更多的却是愤怒,回来之后他狠狠地教训了那些被挑选出来的精锐们,帕伯尔公国最优秀的士兵竟然只是这样就失去了冷静,当时大都惊惶失措了!他不敢说自己没有恐惧,至少自己比不上冷静的解决问题的伍德,但他至少没有失去冷静。
比金对这些战士有点失望,当晚加强了一下防御之后也怎么都睡不着。今天一大早,他又派了一小队人马去黑袍那里去侦察一下。
在黑袍的阵营里走动,侦察队员不禁有钟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们悄悄的潜行,还不时会遇到昨晚被变成石雕的战友,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精致的线条却好像他们仍然活着一般,仿佛是一个优秀的艺术家将他们生命的一个瞬间化作了永恒。即使在白天看依旧会令人胆寒。
但他们却讶异的发现,和他们交战数日,早已成为他们心中的阴影的召唤兽们却不在那个变态、唯美的黑袍为这些畜生准备的帐篷之中,仿佛一夜之间全都蒸发了一样。这种安静的气氛反而更加令他们感到害怕。
有个胆子较大的人小心翼翼地摸到了黑袍本人所在的营地中央的帐篷。为了行动隐蔽,这次派出的人本来就不多,让一个人来侦察这里说他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微微掀开门帘,他看到了黑袍已经起床了,坐在桌前。他立刻惊恐地倒退了几步,差点一ρi股坐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他发觉帐篷里竟然没有动静,这才突然想起刚才看到的东西好像和自己所害怕的有点儿不一样。于是他再次掀起了门帘,透过缝隙往里看。这次有了心里准备,他也就不再像刚才那样害怕了。这次他看真切了。
裹在黑袍里的,是一个柔弱的女孩。肌肤的颜色在黑袍的映衬下更显得白皙,而那白,也由一种不同的感觉,比起正在空中飞舞的或者是自然地积在地上的雪花那种纯洁的颜色,她的白,更像是雪被结实地捏成了雪球的那种颜色,白得不那么柔和了,更贴近于黑袍的感觉。而银色的头发原本是因为当初的过度消耗而造成的枯萎,却可以被理解成是受到了精灵的祝福的头发。
少女此时正靠在桌子上,双手撑着脸,微微的嘟起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不属于她的敏锐反应让她早已察觉了帐蓬外的那个人,她转向他,毫无防备的问道:“大哥哥,你知道这里是那里吗?”
原本因为少女穿着黑袍而带来的震慑一下子消除了,连魔鬼一般的比金都无法对付的黑袍又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少女呢?“黑袍法师的女人。”——这样一个念头这个人的头脑中出现。
这个队伍中的战士已经早就不会对黑袍的品味表示质疑了。本来一个法师竟然抓了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老色狼”的骂名是不会得不到了的——自然,黑袍一般都年轻不了,像伍德这般年纪的大法师,已经是创纪录的天才了——然而那个黑袍原先就表现得够奇怪了的,年轻的少女被逼穿上黑袍并被藏在他的帐篷里的景象只是让别人更加确定了他的变态程度而已。
不过老变态黑袍对女人的眼光倒是能够得到别人的赞同的,连这些平常一直在首都地帕伯尔公国皇家军战士见到了他的“禁脔”之后,也惊艳了。当然,长时间的军营生活、黑袍法师阵营中的危险气氛和少女穿着黑袍的诡异形象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看到黑袍法师并不在,那个士兵便胆大了起来。对黑袍的憎恨无处发泄,自然迁怒于他的女人了。那个人粗鲁地抓住奥莉西雅的手臂,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说,那个黑袍去了哪里!”
“好痛!快放手!我不知道!”奥莉西雅勉力挣扎,但是原本就是份柔弱的她的挣扎也实在是十分的无力,更何况昨晚刚被瓦姆派尔吸了血,现在的奥莉西雅只能像一只羔羊一样任人宰割。
原本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奥西是知道昨晚瓦姆派尔将来享用固定的食物的,他也不是没有向过会有人来偷袭的。但知道自己的魔力由于身体改变的原因而十分的微弱之后,掌握了巨量知识的奥西就开始寻找加强训练自己魔法控制能力的方法,寻找对手的弱点,用最少的魔力来击败对手。这次他明目张胆地向公国挑衅,就是为了增加自己在这方面的实战经验。同时控制许多魔兽来和公国的军队对抗无疑是一个十分良好的方法。所以昨晚他本来有十分的把握只消耗一点点魔力就解决这次的偷袭的,但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令他的情绪剧烈的波动了,他是很不希望再与他为敌了的。
剧烈的情绪波动令他变成了女性的身体,这个身体虽然可以使用巨大的魔力却不能够很好地控制,情急之下她一紧张就发动了以防万一而设立的石化魔法阵,而本来,若是有体力的话奥莉西雅也是能很快恢复魔力的,那样就至少能自保了。可是那晚却正好是吸血之夜……
原本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艾丝才让艾丝死去的,所以奥西才会执著地追求更强大的力量,高傲的他又怎么可能放下面子来求瓦姆派尔来保护自己呢。但奥西又不可能再面对无能为力的自己,于是他把身体交给了自从上次死神少女出现以来一直因为人格的融合而沉睡的奥莉西雅。
年轻地帕伯尔公国皇家军战士对着这个美丽而柔弱的女孩,如又涌起了邪恶的念头。他一把把羔羊一般的奥莉西雅扔在了旁边装点考究的床上。
“好痛……”]
“你叫也没有用,最多把我外面的同伴叫进来一起享用你……”
其实奥莉西雅还不知道这个凶恶的男人要干什么,只是对这个男人的粗鲁感到十分的反感。若在平时,奥莉西雅虽然没有力气反抗,但一时激动,说不定着附近所有的地面已经被烧成了焦黑,不过当奥西掌握了更多除火焰以外的魔法之后,奥莉西雅就不知道会不会干出更恐怖的事情来了。
但现在,奥莉西雅只能是害怕。男人粗暴地将奥莉西雅压在身下以后,开始动手扯她的衣服……
奥莉西雅绝望的流泪了,她从来没有被如此粗鲁地对待过,这身衣服她很喜欢的……其实她还是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干什么……
但是男人的动作却越来越激烈,直到帐蓬的门帘被一下子拉开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恶魔”比金会因为太过担心而来亲自查探,而他的行为被比金看到了,说不定现在就马上自杀会比较好过一点。
奥莉西雅立刻躲到了床的一个角落,遮挡起自己的衣衫不整,可怜的抽泣着。
比金还是板着一张脸,严肃地说:“这个女孩,马上送到我的帐篷里来。”便转身离去了。
年轻的士兵长叹一口气,感叹自己命运的不济,这个漂亮的女孩还没有享受到。不过他也同时,庆幸这个女孩长得够漂亮,成功地分散了恶魔比金的注意力,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
这样自私的想法让他有了一点罪恶感,所以他也顺便替这个漂亮女孩惋惜了一把。这个天真的女孩看着比金长得跟个小白脸儿似的,竟然还以为会是她的救星呢。自己不过是一个欲求不满的士兵罢了,她又哪里知道恶魔比金若不是因为出了名的好色,又怎么会因为这个女孩而分散了注意力呢?这个恶魔可是连随军的女医师都敢调戏的超级色鬼。
第三章 孽缘
在密闭的帐篷中,即使是白天,光线也显得如此的昏暗。
与奥西平民式的执著不同,比金的营帐还要体现帕伯尔皇家的威严,他可是帕伯尔最高等的贵族之一。虽然品味庸俗,比不上奥西精心设计的有着诡异神秘的气氛的营地,比金帐蓬的考究设计,用厚重的丝织品多层加工,还绣上了考究的花纹、图案,尽显雍容奢华。
这样的设计,使得在拉上窗帘以后,即使外面艳阳高照,帐篷里也可以显得温馨。这当然为比金这样的人,塑造了良好的氛围。
奥莉西雅却一直以为比金是个好人。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绝这样觉得,这个人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可以信任的人。不说比金在她很害怕的时候救了她,奥莉西雅单是看他的相貌就信任了他了——线条细腻的浅色肌肤让人觉得温文尔雅得不像个军人,一头金色的短发,不知为何给奥莉西雅一种亲切感。
奥莉西雅在座位上静静的坐着,比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俯视的角度给奥莉西雅施加心理上的压力。
“名字。”比金冷冷地问。
受到了刚才的惊吓,奥莉西雅即使讨厌这样不亲切的谈话,她也只能忍受着委屈了:“奥莉西雅。”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不知道。”奥莉西雅有意识开始就在那里了,她当然不知道了。
“你跟黑袍是什么关系!”比金发现这个那还似乎不肯乖乖地合作,越来越大声了。
“这个吗?……是我的衣服。”奥莉西雅还以为比金口中的“黑袍”是指她的衣服。但这却激怒了比金,他认定了奥莉西雅是故意装蒜。他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身,桌上的茶杯都因为震动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这让奥莉西雅一震。她想要哭,却又不敢哭出来。
“你好像还不清楚你现在的处境是不是!”比金的语调变得十分的怪异,就好像威严的大天使用墨汁将翅膀染成了黑色,学着奸诈的恶魔发出尖锐的声音,“你现在是战俘!而且是女战俘,我们对待女战俘的手段可要丰富多了!”
奥莉西雅的泪珠在已经眼眶里打转了,她的眼睑上带着晶莹的泪花,嘴唇微微的翘起,身子委屈的自然向后缩了少许。但她没有哭出来。当她在被那个野兽一般的士兵残暴的对待而极度害怕的时候,是眼前这个男人救了她,这样的第一印象令奥莉西雅感到比金是个好人。
奥莉西雅身体颤巍巍,低着头偷偷的张望比金的脸色,好久才呜咽地说出一句:“我肚子饿了。”
比金狠狠地盯着奥莉西雅,她的表现和那些耍小把戏拖延时间的战俘实在太想了,但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比金终于无可奈何了,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在午饭中下点什么让奥莉西雅在下午可以听话一点的药。
但最终,比金还是决定靠自己的实力驯服这只不听话的小绵羊。他让炊事兵送来了午饭。
奥莉西雅好像一辈子从来都没有吃过东西的样子,食物刚被放上桌子,她就开始狼吞虎咽地蚕食它们了,似乎还嫌自己的嘴巴太小,看她用叉子叉食物的速度,如果能够把叉子当作武器的话,说不定能够打败一个骑士。比金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不过比金也注意到,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奥莉西雅在咀嚼时也不会丝毫分开双唇,不会发出任何的响声。他不禁开始猜想,奥莉西雅会不会真的是被那个可恶的黑袍看中了美貌而掳来的贵族千金,因为刚被掳来,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又为什么这么维护着那个黑袍呢?
比金当然不会知道,奥莉西雅优雅的动作是源于奥西的变态唯美而养成的习惯。当然奥西的饭量一向又是很小的,变成奥莉西雅的时候由于身体变小,饭量也会变得更小,而奥莉西雅像现在这样的暴食,只是为了补充因为被吸血而丧失的体力。
奥莉西雅吃得太快而被噎住了,她想咽又咽不下去,由于痛苦而紧闭着双眼,眉头也皱得紧紧的,那可爱的模样令比金看着几乎忘了动自己的刀叉。他欣赏了一会儿——果然是恶魔——才递过一杯水去,令痛苦的奥莉西雅得到了解脱。
在比金的猜测从惨无人道的黑袍法师饿了奥莉西雅三天转变到奥莉西雅从出生就没有吃过饭之后,奥莉西雅终于满意的放下了刀叉。末了这个贪吃的小姑娘还不忘抱怨了句:“这菜不好吃。”
看到奥莉西雅已经从吃饭的专注中回过了神,比金才收住了笑态,恢复了一脸的严肃。军营中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好菜呢?即使是皇家军队,不要说战俘,没有贵族头衔的军人,想要在外出任务中由鱼肉吃已经是奢望了。比金把自己限量分配到的鱼肉分给奥莉西雅已经是十分照顾了。
虽然已经成为了强大的黑袍法师,奥西平时的经济条件也很不好,更于黑袍的不便,食材还是自己打的野味居多。但多才多艺的奥西的烹饪技术可是一流的,即使只是普通的食材,也能够被它加工得十分美味。而比金除了必要的维护皇家尊严的排场以外,对无聊的奢侈也是十分排斥的,所以他并没有让皇家厨师随队,也因此自然得到了奥莉西雅的批评。
“好了,可以说说看你能想起些什么了。”比金的语气虽然还是那么僵硬,但也明显温和了许多。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之前我明明感觉自己一直跟奥西在一起的,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然后一觉醒来,我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奥西却不见了。”
“奥西就是那个黑袍法师的名字吗?”
奥莉西雅微微的点了点头,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好像并不喜欢奥西。但是无论是奥西还是救了自己的比金,奥莉西雅都很喜欢,她不希望他们两个不和。她站起身,将身体前仰,相当着急的样子:“相信我,奥西是个好人,他对我真得很温柔的……”
比金冷哼了一声,奥莉西雅地说辞实在是很无力:“除此之外你就想不起点别的什么吗?——比如奥西去了哪里之类的。”
奥莉西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比金离开了座位,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像奥莉西雅这样的女孩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这个黑袍还真是小心,即使是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都隐瞒了这么多。但比金还是要继续追查黑袍的下落的,无论他是逃跑了还是躲在暗处准备偷袭,比金都不能放过。
“你要对奥西做什么……”比金正要离开的时候,奥莉西雅拉住了比金的衣服。
“杀了他。”比金冷冷地说。
女孩再度沉下了脸,她露出了哀求的表情。“不要这样,比金,不要去杀奥西。”
比金决定不理会这个女孩的求情,即使女孩再怎么可怜,他都不会心软的了。
黑袍法师是不得不死的,他们的存在,扰乱了社会的秩序,他们是社会的毒瘤,罪恶的化身。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他的大义,比金都不可能因为这个女孩就放过黑袍。他一扯衣服,甩开了奥莉西雅抓住衣服的手。继续向外走。但比金听到了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你会被他杀掉的……”他转过身,看到泪水顺着奥莉西雅的脸颊滑下,汇聚到了下巴。
比金愣了一下。他怎么想到,奥莉西雅担心的,竟然是自己!女性的过分善良总是她所不能理解的。他想到自己那样凶狠的对待奥莉西雅,短短的一小段时间的谈话,好几次让她伤心害怕,但也许仅仅是因为自己从那个变态的士兵手中将女孩救了出来,自己点点滴滴的妇人之仁都被女孩认作为了温柔,女孩竟然反而关心起了自己来了!
女孩一哭起来就停不下来了,她坐在那里,两只手一起忙着擦眼泪,还是比不上眼泪流得快,她把委屈一下子全发泄了出来。她抽泣着,柔弱的身体也因此一颤一颤。看着女孩竟然为自己如此伤心,即使是被称为恶魔的比金也在怎么都再也狠不起心来了。他走到了奥莉西雅跟前,温柔地搂住了奥莉西雅。“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奥莉西雅在比金怀里更加放肆地大哭起来。
比金温软的怀抱给奥莉西雅一种前所未有安全感,就好像是熟识了许久的信任。纯真的女孩很容易地将自己的身心完全的开放了。但不知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奥莉西雅想起了奥西,她不明白为什么觉得自己对不起奥西,但还是难以抗拒在比金怀里得舒适感。奥西从来没有给过她这样的感觉,她只能想象。她从来不知道这样的真实感觉,她对这种陌生的刺激她严重缺乏抵抗力——因为她不知道,她一直是男人。
比金温柔的吻去了奥莉西雅的泪痕,把浑身软绵绵的奥莉西雅放到了华贵的雕花木床上。奥莉西雅的确是反抗不了,但同时她也也许根本不想反抗。
比金觉得女孩令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轻轻的咬着奥莉西雅的耳垂,火热的鼻息吹入奥莉西雅的耳廓。这样亲密的动作让奥莉西雅的身体开始发热,浑身酥酥麻麻的,似乎又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但又不希望比金停下。
比金解开了奥莉西雅的衣服,他的手开始在奥莉西雅的胸前游走,光滑柔嫩的胸脯,比金甚至担心会被自己手上的老茧划伤。奥莉西雅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她的喘息开始变得剧烈,娇红的脸颊和微张的小嘴令她看上去更加的妩媚。而那种生涩的感觉奥莉西雅也不再抗拒,她只觉得比金的手是如此的温暖。
奥莉西雅开始觉得口干舌燥时候,比金用自己的最封住了奥莉西雅的双唇。奥莉西雅知道了自己的身体在渴望着什么,于是积极地响应了比金的热吻。湿润的舌头互相纠缠、搅拌,奥莉西雅在回应着自己身体的欲望。
奥莉西雅甚至都还不知道初吻的概念。
比金感受到了奥莉西雅的亢奋,他知道她已经进入状态了。他在奥莉西雅胸前抚摸的手开始顺着那柔滑的肌肤下移,顺着腰部来到了臀部,腰带被轻轻的松开。
投入地爱抚着奥莉西雅的比金睁开眼睛时,却赫然看到了流着眼泪的奥莉西雅。
我在干什么啊,比金问自己。奥莉西雅还只是一个女孩而已,怎么可以自私地伤害她呢?
最起先,也许是因为这个女孩爱上了一个黑袍,因为和自己一样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吧。比金因为被心爱的人抛弃,而自暴自弃,随意的玩弄女人,但在这过程中,他却什么也得不到——不要说爱情,即使是快感也不可能得到。然而在这个奥莉西雅身上,比金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他觉得也许自己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替代品,但这对奥莉西雅来说太不公平了!
比金一下子离开了奥莉西雅,坐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人吗?”那只是奥莉西雅的一个感觉,却并不是像比金想的那样是在吃醋——奥莉西雅根本连什么是吃醋都不知道。
比金疑惑地回过头去望向奥莉西雅。
“这是她送给你的吗?”奥莉西雅手上拿着一方做工精美、红底白纹的丝巾,比金是随身带着的,他在刚才不小心遗落了。
这却证明了比金在想着其他人,当然奥莉西雅不会觉得什么,而比金却觉得对不起奥莉西雅了。不过在比金记忆中的那个人,比金是如何也不能忘怀的。他如同对待珍宝一般接过了丝巾,默默地对奥莉西雅说:“对不起。”
这时候,帐蓬外面开始喧哗了起来,有一个人大喊:“罗兰·比金,你这个混蛋!快给我滚出来!”
罗兰,奥莉西雅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
奥莉西雅不知道,早在她还是肖的时候,潜意识中就在想——如果自己是女人该多好,那样的话,自己就能成为罗兰的妻子了。
第四章 堕落与沉沦
世界上争端的起源便是不肯妥协,因为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妥协的。
骑士长比金所带领的队伍,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内部的争吵。严肃的纪律是由强硬的手腕支持的。然而这次,在黑袍法师这个巨大的威胁刚刚无故消失之后,自己的阵营中却立即有闹事者出现了。
“罗兰·比金,你这个混蛋,快给我滚出来!”在罗兰的帐篷前的大声喊叫,对着这里的最高长官所使用的激烈言辞,显然是失去理性后的表现。
这是伍德自己记忆中的第一次冲动,自从离开艾克斯公国以来首次不在理性笼罩下的行动。他知道罗兰的风评,他从那个侦察兵口中听说一个银发的黑袍女孩被罗兰叫进他的帐篷之后就马上赶来了。他甚至没有想过是误会的可能性——他实在太在意了。
事实上,这也不太可能是误会。
去年奥西刚带着奥莉西雅离开了大家去做黑袍,而今天就在这里碰上一个黑袍,如果说是巧合确也夸张了。况且大陆上银发的人十分稀少,银发的黑袍就更加稀少了,黑发的黑袍少女根本恐怕是绝无仅有了吧。
士兵们从来没有看见过伍德有如此丰富的表情。平时,即使是他在说那些能令人掉一地鸡皮疙瘩的笑话的时候也是板着一张脸的。很多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令伍德如次激动。稍微善良一点的人都在一旁劝阻伍德,他们都知道冒犯了那个魔鬼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但是没人能劝阻住伍德。
罗兰还是听见了伍德的叫骂,他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大家都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了。
奥莉西雅也怯生生地躲在罗兰得身后跟了出来。“可怕的大叔?”奥莉西雅之前并不知道伍德也在这里,惊讶间忘了伍德不喜欢别人叫他“大叔”的禁忌,不过这种时候伍德却也没工夫在意这些了。
奥莉西雅的出现,验证了伍德的猜想,而看见衣衫不整的两人,伍德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帕伯尔公国是保守的话,那么传说中的艾克斯公国则可以说是严苛了。在艾克斯公国,一般,女性是不大能够离开家门“抛头露脸”的;两性之间,不要说过分的行为不端,甚至是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规矩的。
而伍德正是来自这样一个艾克斯公国的人。虽然在帕伯尔公国的生活渐渐温和了他对这种事情的激进看法,但是心灵深处的原则确实没有那么容易改变的。
伍德瞪了一眼奥莉西雅,令奥莉西雅又害怕得缩了回去。
“罗兰·比金,奥莉西雅是奥西的人,你不能碰她!”毕竟伍德不是帕伯尔公国出生的人,没有经过斟酌以后直接说出的语言确实有些过怪,却更能显出他的激动。
罗兰戴上了微笑,他想起了奥西了。原来传言中的法艾尔的最后一个徒弟奥西在去年讨伐黑袍的行动中也活了下来,伍德并不是在那次事件法中艾尔唯一幸存下来的徒弟,而这个奥西却跑去当了黑袍了,十分的有趣。
罗兰的微笑确实十分的迷人,但同时也是被众人称为“撒旦的微笑”的。当然,他的嗓音也同样的有魅力:“放心吧,伍德,你不用替你那个奥西担心了,他之前根本还没碰过奥莉西雅。”
伍德自然不会问“你怎么会知道”这样愚蠢的问题,罗兰的意思十分的明显。伍德一直肯定奥莉西雅是奥西的人了,想不到反而被这个色狼先下手一步……“你这个浑蛋!”伍德气愤地上前挥拳向罗兰而去,被众人拉住。不过伍德作为一个法师又怎么可能打得中罗兰呢?
“把他拉下去。冒犯上级,禁足三日。”罗兰冷酷的说。
所谓的禁足就是一种相当于坐牢的惩罚,只是作为军法,被禁足的人活动空间更加狭小。而以罗兰一贯的作风,只是让伍德禁足,却着实让众人吃惊了一把。
伍德被士兵们拉着也不反抗,头也不会地说着,因此奥莉西雅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奥莉西雅,奥西是一个很孤独的可怜人,他需要别人的关怀。我不能够理解他,原本以为你能够做到的,却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女人。”
说完了这句话,伍德就很配合地跟着士兵们走了下去。虽然不能看见他的表情,奥莉西雅却能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的不满。奥莉西雅觉得自己真的做了对不起奥西的事情了,自己爱上了除了奥西以外的人了。
被错误地指责时,人会愤怒;而确实被指责到了自己的错误时,人则会伤心。当众人开始觉得事情并没有争风吃醋那么简单的时候,可怜的奥莉西雅也沉浸到了自责之中。她的想法却都写在了脸上。罗兰看着她那嘟起的小嘴,立刻就明白了。本来罗兰也并不想因为私事去惩罚伍德的,但在军中是一定要军法严明的。
罗兰从身后一下子搂住了奥莉西雅,他从奥莉西雅得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肖,从前那个自己喜欢的肖。虽然奥莉西雅没有肖的多才多艺,某种程度上说甚至是傻傻的。善良、温柔、和与世无争的悠然却是一样的。毫无瑕疵的纯白,没有人性中贪婪、虚荣的污渍。当然,罗兰这样的温柔举动,由他部下的那些士兵理解来,自然是色欲的表现。
罗兰怀抱中的温暖令奥莉西雅已经放弃了挣扎,她陶醉于被爱的幸福感之中。做一个对爱不忠诚的坏女孩也罢,被奥西和伍德讨厌也罢,只要能和罗兰幸福地在一起,奥莉西雅已经都完全不在乎了。也许这就是放下一切之后,所谓堕落的快感了吧。
坏坏的小奥莉西雅已经开始不规矩了,什么都不懂得她自然不知道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羞耻的,她只是遵照自己的本能,她抓着罗兰得手抚摸自己的身体:“罗兰,刚才的游戏很有趣,我们继续吧?”围观的众人不禁大跌眼镜,这个一脸天真纯洁的女孩果然还什么都不懂就被那个魔鬼给骗去了。
幸好罗兰马上把奥莉西雅拉回了帐篷里。罗兰虽然一直装得十分的严厉,但骨子里也确是一个脸皮很薄的女人。
罗兰温柔地抚摸着奥莉西雅光洁的脸,安抚住了不老实的小手:“奥莉西雅乖,我下午还有事,不能陪你了。”
奥莉西雅自然有点儿不高兴,即使罗兰有工作,她依旧是希望陪着罗兰一起的。但她知道那样可能会妨碍的罗兰的工作,所以还是很懂事地说:“那晚上一定要回来陪我啊。”
罗兰感受到了温馨。和奥莉西雅相处时能够得到和肖在一起时一样的感觉,在血腥和杀戮中挣扎的心灵能够得到片刻的安抚。但他没有回答奥莉西雅,他不知道,在奥莉西雅知道了自己也是女人之后,会怎么样。他只是奥莉西雅得脸上吻了一下,默默地离开了。
下午罗兰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查找黑袍的下落自然是第一要务,激动中自己承认和黑袍关系的伍德自然是要盘问一下的,不过找之前的表现来看,他也不可能知道什么确实有帮助的消息,毕竟,黑袍法师奥西可是一个小心到连自己身边的女人都不多透露的人。
奥莉西雅只是一个小女孩,自然是耐不住寂寞的,她想出去逛逛,却被守卫的士兵挡在了门口,她只能气呼呼的回房了。
本来,罗兰所说的战俘自然只是用来吓唬奥莉西雅的,如果公国对一个人发动战争的话,就不仅仅是颜面扫地的问题了。讨伐过程中自然不会有战俘,而且奥莉西雅这样的女孩也不如说是从黑袍手里救出来的村民比较可信一点。作为人质的话,奥莉西雅自然也不合格,如果黑袍真的在意她的话也不会留她一个人在那里,没有保护措施了。限制她的自由本来是多此一举的,但她毕竟是黑袍的女人——虽然罗兰已经亲自确认过黑袍还没来得及对奥莉西雅做任何事情——按照罗兰的作风,自然是要把她软禁起来的——其中自然还有禁脔的味道。
第五章 万恶之首
“下去吧。”罗兰淡淡地说。
“比金大人,你听我说,我们真的……”
“我说下去吧!”罗兰的心情十分的烦躁,“你们不会受到惩罚的。”
两个士兵心惊胆战地退出了帐篷,没有受到直接的惩罚反而令他们更加的害怕。罗兰像足了一个暴君。
但罗兰真的没有心情去装出要责怪他们的样子。
傍晚罗兰回来的时候,奥莉西雅就不在帐篷里了。罗兰很清楚那个黑袍的强大,想要毫无生息地带走一个人,对他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的吧。
罗兰最先想到的是黑袍会对奥莉西雅怎么样,那个傻傻的女孩不会真的对那个惨无人道的黑袍说什么她爱上了别人之类的话吧。一想到奥莉西雅被变成石头的样子,他就心急如焚。
柔嫩的白色,黑色的捋起的袖管相互的映衬,看上去十分的美味。奥莉西雅从帐篷外走了进来,端着两盆黑乎乎的东西,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食物。看上去自然没有清爽可口的奥莉西雅那么美味。
奥莉西雅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跑了回来。
没有意义的长时间担心会通常演化成愤怒,但看着奥莉西雅,鼻子上一点黑的那可爱的模样,罗兰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了。他轻轻地搂住奥莉西雅,替她擦去了鼻子上的黑点。——奥莉西雅没事就好了。
“罗兰~”奥莉西雅欢喜地甜蜜地令人骨头发酥地激起人无限欲望地叫了一声,“我花了一个下午做的菜,尝一尝吧~~”
奥莉西雅中午抱怨了菜难吃,想不到她真的下午去自己做菜了。可是她手上拿的那两盆菜的的样子……罗兰开始直冒冷汗:“你不会是想让我吃这两道菜吧?”——青菜乱七八糟的一摊,都有些黑乎乎的,罗兰甚至怀疑奥莉西雅是不是不小心留了两颗没有烧焦,另一盆牛肉却是绝对没有烧熟的。
“怎么了?罗兰讨厌吃奥莉西雅做的东西吗?我可是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奥莉西雅得脑袋下垂了下去,那伤心的模样令罗兰不忍:“不是这样的……”罗兰想说已经吃过了,又好像说谎的痕迹太明显了,“我吃,奥莉西雅替我做的我当然很高兴……”
罗兰话是这么说,却是拿着刀叉望着桌上的两盆菜,一个劲的咽口水。他回过头看看奥莉西雅,却看到了一张充满了期待的脸庞。
罗兰豁出去了。抱着必死的决心,罗兰叉了一根青菜放进了嘴里——不管多么难吃,千万不能吐出来啊,罗兰得心里念叨着。
但罗兰尝了一下,却发现这青菜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尝起来味道却不错啊。他又吃了几片牛肉,发现原来牛肉半生不熟的味道也很不错。
“怎么样?”小奥莉西雅凑在旁边,满怀期待的询问。
“真好吃。”这本来是罗兰准备好来安慰奥莉西雅的,现在却是真心话了。
有些东西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得那么不济,只有深入去体味才能了解它真正的价值。奥莉西雅做的菜,确实要比被随便拉来作厨师的那些士兵做得出色多了。这又让罗兰想起了肖。肖的厨艺也是十分棒的,甚至比公爵府那个靠关系进来的大厨还要出色。但肖的手艺,却只有罗兰一个人尝过,这算不算埋没人才呢?而比起奥莉西雅来,肖那个完美主义者做出来的菜,看上去就十分的美味,味道也要比奥莉西雅的好。不过他们两个的风格就是完全不同的——肖的菜大多清淡,而奥莉西雅的则口味很重。
“如果能够经常尝到奥莉西雅的手艺就好了。”罗兰只是无意地说了一句,却是奥莉西雅等了很久的,“奥莉西雅愿意一辈子……替罗兰做饭。”
“奥莉西雅……”
奥莉西雅的脸颊因为害羞而变得通红,显然她还是明白,一个女孩子主动地表示喜欢一个人,愿意作他的新娘,并不是可以很大方地说出来的。
于是罗兰作了一般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把奥莉西雅拥入怀中并给了一个热烈的深吻。奥莉西雅也大概明白了这是亲密的人之间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了。
而在军营中的另一个角落,却有人因为吃了半生不熟的东西在狂吐。
正在吃饭的豪爽军人们一起在调侃:“那个娘娘腔,不过是给他塞了一块烤肉就吐成这样,这牛肉真的烧得很好吃嘛,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今天虽然烧得难看了点,但烧菜那小子的厨艺确实是进步了,爷儿们吃这样的菜才够带劲儿!”
负责烧菜的士兵心虚地接受着称赞,他只是为了不浪费材料而把奥莉西雅的失败之作拿来给大家吃了。他也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小女孩刚来厨房请求自己教她做菜的时候还连铲子都不知道怎么握,一个下午的时间竟就已经烧得不错了,看来天生是当厨师的料。
罗兰却完全忘记了问奥莉西雅是怎么离开帐篷的,只有热吻延续到了床上。
罗兰本来是没有打算让奥莉西雅陷得更深的,但奥莉西雅却好像是抓住了罗兰中午时说的晚上来陪奥莉西雅玩的话。罗兰中午用的手段完全被奥莉西雅学了去,反过来对付罗兰了。奥莉西雅光滑的身体的不停摩挲,令罗兰也把持不住自己了。
罗兰裹胸的布带也已经被淘气的奥莉西雅解开了。
这一晚,在罗兰的帐篷里,上演了一场春宫戏。罗兰发泄了自己的欲望,奥莉西雅也近情的享受了被爱的美妙感觉。两个人一直缠绵到了天亮才睡下。
自然,这一晚也让奥莉西雅学到了不少东西
——比如说“男人的胸口平平的,原来都是用布裹着了,难道这样不难受吗?”这样的想法。
一觉醒来,却只有罗兰一个人来承受矛盾:和奥莉西雅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其实也不错。但这样对奥莉西雅真的公平吗。为了自己的变态,牺牲了一个无邪的女孩的幸福,也许当以后奥莉西雅明白了以后,会恨自己吧。
“奥莉西雅,我爱你……”
“我也爱你,罗兰……”
热恋中的人喜欢表达自己对对方的爱,即使是心里很明白。罗兰望着怀里娇小的奥莉西雅,想着自己是完全心理变态了吧。他也发誓,绝对不会再将奥莉西雅交给那个不懂得爱护与珍惜的黑袍了。变态就变态吧。
今天还要继续对付黑袍。而罗兰又突然想起,为了对付黑袍法师,今天似乎要和公国雇来的山狼佣兵团会合了。
第六章 两个人的战争
城市建在低洼的地方,四周有着土坡。在土坡上的欣赏,原本是熟悉的事物,换了角度,就有了新鲜感。
星空是晴朗的,夜晚静谧的魅力由它所体现,而在土坡上,是否就更接近了天空呢?
而城市里的灯火,稀稀拉拉的颓废,在远处看想不到却也是这样的美丽。
罗兰与奥莉西雅相互依偎着。圆满的月亮已经开始虚缺了,没有人能改变月亮盈虚的走向。
没有人能。
下午,罗兰的部队已经移动到了这个小城市——预定与山狼会合的地方。而山狼还没有到。而因为黑袍的出现,城市如此快速的破败到也是没有预料到的。有钱的人都已经搬家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了,剩下的人,都是一些没有资本的小市民了。
这样的城市中也确实无聊,耐不住寂寞的奥莉西雅便缠着罗兰出来散心了——这也让罗兰想起了,自己以前经常缠着肖带自己出去逛街。
默默的哀伤又萦绕在心头了。
肖已经死了,自己亲手杀死的。
“你又在想她了吗?跟我说说,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罗兰的哀伤连奥莉西雅都看出来了。
“他是一个很博学、很有才华,又非常不张扬的人。他能说出天上每颗星星的名字。”
“星星也有名字啊,好浪漫……”
“他性格温和、脾气古怪,有着高贵又神秘的气质。但事实上,他是个很寂寞的人……”罗兰说着肖的事情,严重露出了无限的温柔。
夜风轻轻的拂过草地,泛起滚滚的绿浪,星空却是在背面。
奥莉西雅搂着罗兰的胳膊,听着他兴致勃勃地回忆:“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
乌云经过了天空,遮蔽了灿烂的星空。罗兰的眼神又变得黯淡。奥莉西雅也感到了罗兰的变化,知道了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于是沉默乘虚而入,占据了主动。
“奥莉西雅,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过了很久,罗兰这么突然地问道。
“不为什么啊,我就是喜欢罗兰。”奥莉西雅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这么回答了。然而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果真有如此简单吗?
奥莉西雅确实不是奥西。她不知道,奥西曾经说过,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解释的,只是人们不愿意那么解释或者不懂得如何解释。当然爱情也一样。所有的爱情产生的原因都能归结成性欲或者其他的利益上。如果奥莉西雅才认识罗兰一天不到就跟他上了床,那么其原因就只可能是因为罗兰的相貌够好,以及奥莉西雅本身是一个淫荡的女人了。
罗兰也在害怕,奥莉西雅身上的谜题实在还太多了,不求回报的付出往往不能给人安全感。由于和肖长时间的相处,罗兰也自然沾上了肖的一点习气,喜欢刨根问底。又或者这本身并不是一个好习惯,爱情以及其他许多东西都太难以解释了,也许只要知道结果就够了。
罗兰却没有时间多想了,因为他看到,黑暗中有第三个人走上了山坡。
“比金大人,团长派我来通知你,我们山狼佣兵团已经到达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还有——”那个年轻的剑士装扮的人抬起了头,“罗兰·比金,我要和你决斗。”
翌日,血腥恶魔罗兰和狼牙那斯决斗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小城。
狼牙那斯在佣兵之中是很有声望的,年仅23岁,剑法以基础扎实,变化多样著称。由于经常在酒吧等地方闹事,却从来都没输过,和他交过手的佣兵不在少数。
血腥恶魔罗兰则是贵族骑士中的精英,多次在皇家剑术大会上夺得头筹,同时精通战术和外交等多种技能,刁钻古怪的刺剑术令人防不胜防。28岁的他是贵族骑士的代表。
很多人都称他们两个的决斗为宿命的对决,他们认为是这两个人早就听说了彼此的名声,这次因为讨伐黑袍而合作给了他们相遇的契机,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切磋的机会了。
当然,他们两个决斗的意义也是十分大的。他们代表了贵族骑士和民间剑士的较量,这两方面的关系一向不是很好。这次决斗的胜负不仅关系到这次讨伐黑袍的行动的主动权的掌握,可能还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影响两股势力的地位,至少在吵架的时候能够作为一个很重要的理论依据。
但事实上,那斯和罗兰的角斗,原因仅仅是为了奥莉西雅争风吃醋。那斯后悔极了,恨自己当初怎么不先吃了奥莉西雅。现在反倒好,被罗兰这个后来者抢先一步。
那斯实在不明白,自己又年轻、性格又好,相貌也……也只比那个血腥的暴力狂差一点点,为什么奥莉西雅会选择罗兰而不选自己呢?
决斗前的那一晚,奥莉西雅竟然还睡在罗兰的房间里,这让那斯无比的羞愤。
一大早,那斯就起床了。早早地来到城东的广场,和罗兰约定决斗的地方。然而似乎有更多的人来得更早,有的为了见证这场有历史意义的决斗,不惜早一天到这个地方来打地铺。这样,在街坊邻里间闲聊的时候,酒吧里侃大山的时候,就有本钱了。
那斯这个正主儿反而差点挤不进去了。
那斯觉得自己真的像童话里的骑士了。为了拯救被魔王比金关押在城堡里的美丽公主奥莉西雅,勇敢的骑士那斯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挑战魔王。而那些凑热闹的人们正是爱戴他的人民,给予他鼓励。
他陶醉了,在战斗开始前他已经兴奋起来了。
如果奥西在场,他肯定会冷静地分析说那斯的确是一个有经验的战士,懂得在战斗之前就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以在战斗中发挥最好的水平。
但是那斯马上发现,当“魔王”出现的时候,“爱戴他的人民”却给予的更大的欢呼,“美丽的公主”甚至在和魔王吻别。
当然这只是玩笑。罗兰可不像纯洁的奥莉西雅看到血腥的战斗,更不会把奥莉西雅当做战利品来放到奖品台上。奥莉西雅自然被留在了房间里面。即使是吻别,那斯也是看不到的。
无数少女在为“魔王”尖叫,无数屈服于血腥统治下的战士在为“魔王”喝彩。简直如同偶像明星登场。
不仅如此,最终的实力差距还是令那斯心悦诚服地败了。
“我认输了。”当刺剑的剑尖轻轻地点了一下那斯的心口以后,他说,“但是我不会承认你和奥莉西雅的。我不会放弃她的。”
“随便你,反正她的心是我的。”罗兰一个狡猾的微笑,“你还太年轻了,也许再过五年你就能够战胜我了——如果五年间我一直沉迷于奥莉西雅的身体的话。”
那斯差点又想跳起来掐死罗兰。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之后,他还是放弃了。他开始考虑在罗兰的日常饮食中下毒,又要考虑不能威胁到奥莉西雅。
而今天早上,罗兰急急忙忙地出来的时候,却落下了一样东西。
奥莉西雅在床上发现了一方丝巾,黑色的背景,神秘的紫色花纹……
第七章 后悔
“奥莉西雅,我回来了。”罗兰本身也并不在乎这场与那丝的决斗,因为即使失败也不能代表什么。决斗的胜利,罗兰也并不想回来向奥莉西雅炫耀。他只是想要早点回来报个平安,让奥莉西雅放心。毕竟,决斗也是有受伤的危险的。
“奥莉西雅。”罗兰感到房里空荡荡的没有回音,就好像什么人也没有一样。照道理,这个时候,奥莉西雅应该活泼的跳出来,钻到自己的怀里才对。怎么……难道奥莉西雅又像上次那样失踪了?
罗兰一下子把手上提的剑扔到一边,冲了进去。
他看到了奥莉西雅,这个小丫头正坐在床上发呆,那个毫无防范的脆弱样子很容易就能激起人侵犯的欲望。罗兰也总算长舒出一口气:“什么嘛,原来你在这里。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答应?”罗兰气吁吁地坐到奥莉西雅身边。
奥莉西雅的美丽是毫无修饰的自然,比起浓妆艳抹的庸脂俗粉来,年轻也是奥莉西雅的本钱。单是望着奥莉西雅,罗兰也能够出神,陶醉于心灵的安宁与祥和。
“怎么不说话了?谁欺负我们奥莉西雅了吗?”罗兰知道,奥莉西雅至少不会是因为那个山狼的佣兵而沉默的。虽然他们两个是认识的,但从昨晚的表现来看,奥莉西雅对那个人一点感情都没有,完全是狼牙的一厢情愿。
黑色的丝巾放到了罗兰的面前,不知是当作回答还是换了另一个话题。“奥莉西雅不喜欢罗兰,一点儿也不。”
那时肖当年送给艾丝的丝巾。罗兰处死艾丝的时候,曾经最后问她还有什么心愿,而艾丝的回答,便是希望罗兰一直带着这方丝巾。罗兰答应了,他知道那是艾丝最后的怨念,那个痴情的女人因为肖的死深深地恨着罗兰,她要罗兰一辈子都不能忘记肖,她要罗兰永远被痛苦折磨。
但艾丝不知道,即使她不那么要求罗兰,罗兰也有一块肖送的丝巾,一直带在身边。罗兰本身就是永远忘不了肖的。
但是和奥莉西雅在一起的时候,罗兰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块不祥的黑丝巾,也感觉不到心痛了。
他想着原来如此。之前在奥莉西雅看到罗兰自己带的那丝巾的时候,虽然表现得很豁达,但其实也已经是很在意的了吧。现在看到了另一块丝巾,一定是以为自己是个花心的人了。人类本性中的独占欲果然还是很强的。
罗兰看着为了自己而吃醋的奥莉西雅赌气时的可爱模样,更加的心动了,奥莉西雅撒娇的话,是因为担心得不到自己的爱啊。罗兰不顾奥莉西雅的反抗,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罗兰吻着奥莉西雅的脖子和耳根的敏感部位,奥莉西雅竭尽全力想要推开他,却又怎么可能比得过罗兰的力量呢。
“不要这样,罗兰。不要这样……”
“我是爱你的,奥莉西雅,相信我的专情。”温柔的女性声音在奥莉西雅的耳边嘶磨,伴随而来的炙热吐息令奥莉西雅的身子软了下来。罗兰能够感到奥莉西雅的呼吸开始加快,反抗的声音也渐渐带上了娇喘。
罗兰又怎么知道奥莉西雅的感受。
那方紫色花纹的黑色的丝巾的突然出现唤醒了奥莉西雅灵魂深处的印记,那个名为肖的人格的感觉。背叛自己的行为和自相矛盾的想法在撕裂她的灵魂。她的痛苦,超越肉体。
眼前的人,给予自己强烈的爱意的人,正是杀死自己的人,胸口的刺痛和血腥的影响在时刻提醒着奥莉西雅。本能告诉她,该恨。
爱上这个人的,又不可能是自己,她自知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更遑论沉迷于表象的一见钟情,她觉得自己很久以前就在否定了。
灵魂,似乎又在被剥离这个肉体,硬生生地拆散纠缠在一起、本为一体的东西,又藕断丝连。她无法反抗罗兰绝对的力量,更加无法反抗身体本身的意志,阵阵的快感正在蚕食这个脆弱的少女的意志。
罗兰停止了攻势。他看到了奥莉西雅的泪光。
罗兰不能完全了解她,不管是肖还是奥莉西雅,因为毕竟,很多事情罗兰是不知道了。但是罗兰能够理解奥莉西雅——早在奥莉西雅还是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了——罗兰至少能够明白奥莉西雅的泪,他能够理解,她的泪水在什么时候是痛苦的。即使罗兰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如此主动的奥莉西雅现在却痛苦了呢?
最基本的,罗兰能够知道,跟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会很幸福,而和不喜欢的人做,则会很讨厌。但罗兰却能感到,奥莉西雅并不讨厌,却只是痛苦。
“怎么了奥莉西雅?”女性的柔情,罗兰只有在奥莉西雅的面前才第一次表现出来,温柔的手掌抚摸着奥莉西雅粘满泪水的脸颊,温暖的拇指轻轻的拂去泪水的痕迹,“奥莉西雅,不要伤心了,那真的不是我的情人的。”
“我知道。”奥莉西雅在啜泣,“我全都知道——那是肖送给艾丝的……”
震惊袭击了罗兰,对奥莉西雅的声音却还是温柔:“你怎么知道的?”
奥莉西雅勉强自己镇静地擦干了泪水:“看着我的眼睛。”
罗兰一下子还没有明白奥莉西雅的意思,但随即发现了那本不应属于奥莉西雅的怨毒眼神。那种感觉……没错,是在处死艾丝的当天在街道上被自己误认作肖的女孩。罗兰对自己能够清楚地记得如此远久而微小的事情感到惊讶。但这些事情有什么联系呢?
“罗兰,我好害怕,你杀了肖,奥西会来找你报仇的。”
“奥西?奥西……”这个人和肖又有什么关系?
“肖死了,又活了过来,于是就变成了奥西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罗兰不知道该欣喜还是惊讶了。肖还活着的消息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这仿佛令罗兰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但同时,他也听说了肖正痛恨着自己。而奥莉西雅的位置,他又实在难以处理了。
“奥莉西雅不喜欢罗兰,一点儿也不。从头到尾,喜欢罗兰的都是那个肖的亡灵,奥莉西雅只是感到了肖的感受,以为那是自己的感受了。对不起,罗兰,罗兰,对不起……”奥莉西雅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不停的道歉,泪水也更加的汹涌,令罗兰都于心不忍了。
一直以来,罗兰都认为是自己对不起奥莉西雅,把她当做了肖的替代,欺骗了她的感情。现在却是体贴的奥莉西雅先在道歉了。这令罗兰感到了欺负小孩的罪恶感。
“我好奇怪,我好矛盾。罗兰,我究竟是谁?……”
奥莉西雅在罗兰怀中失去了知觉。
罗兰本来想说她睡着了的,但却又觉得说她因为痛苦而昏迷反而更加得恰当。
第八章 证言
罗兰焦急的很。
奥莉西雅突然变得奇怪又莫名其妙地昏睡了过去。而罗兰所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地守候在一旁而已。
整个事情如同一团乱麻。罗兰怎么也照不出头绪。肖、黑袍法师奥西、天真的少女奥莉西雅还有伍德和那斯,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是微妙而复杂的。
罗兰虽然知道,就自己这样干想,也是不可能会明白的。然而守候在奥莉西雅身旁,看着她那诱人的样子,她却还是克制不住胡思乱想。
一整天,罗兰都没有工作,只是让部下在城市附近和周边地区打探黑袍法师的消息。当然不会有人敢对恶魔比金有什么怨言的,因为即使是一般的贵族士兵,接受了正式的决斗,也会得到一天的假期的。
于是罗兰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在奥莉西雅的床边睡着了。
当罗兰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了。她在睡眠中,似乎感到有一个温暖的气息在接近自己,于是就直觉一般的睁开了蒙昧的双眼。出现在眼前的,则是一个可爱的脸庞的特写。
奥莉西雅,罗兰一下子意识到这个小恶魔是在畏亵睡梦中的自己。
可爱的脸蛋突然幻化出一个邪邪的笑,罗兰已经预测到接下去的发生——强吻——温暖湿软的小嘴一下子凑了上来。罗兰得脸立刻变得通红。
这个小色狼,怎么说罗兰也是扮演着男性角色的。当她满足地离开了的时候,罗兰大口的喘着气。“奥莉西雅,你没事了吗?”
“是的,我精神很好。”
“奥莉西雅,你没事吧?”奥莉西雅说的话反而使罗兰更加担心了。奥莉西雅简直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的语气冷漠而缺乏色彩,平淡而缺乏情感,嗓音虽然还是女声,但却绝对不是奥莉西雅那种清纯可爱的感觉了,那种冷酷就像是——艾丝——没错,那完全是爱丝的声音。
奥莉西雅也发现了改变,她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前所未有地变成了和艾丝一样的了,不仅如此,连说话时的风格也是和艾丝以及死神少女塔纳托斯如出一辙。但她并不惊讶。结束长吻的时候,她顺势从罗兰的衣兜里抽出了以前自己送给艾丝的黑色丝巾:“这个,就给我了吧。”
“奥莉西雅?”罗兰似乎从奥莉西雅的身上感到了更浓郁的肖的气息,但他又实在不能习惯这个可爱的女孩像肖说话时那样的冷酷感觉。
“罗兰,你为什么不当初就告诉肖真相呢,难道你还不够信任他么。他本人并不介意禁忌的爱情,却会担心你无法接受的。”奥莉西雅坐到了罗兰的面前,用冷漠而深邃的眼神望着她,那种一眼望去深不见底的感觉和之前一切心事都写在脸上的神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罗兰一下子惊呆着,无法回答,她又怎么能想到奥莉西雅和肖是同一个人呢?就算有人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吧。
“即使你这样对我,我还是诚恳的。我可以将我的秘密告诉你。”
对这个男性人格来说,现在知道罗兰的真实性别已经太晚了。但是,对于罗兰的感情还是不会改变的。那是一种区别于对艾丝的感情。
艾丝,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同样的节奏,同样的步调,有着异体同心的美妙感觉。对她的爱,是最原始的无法动摇的情感,否定这种情感,就好像否定自己的存在一样,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杀。
罗兰,是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她有着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信念,但和她在一起,也能够做到相互的理解,想法虽然不同,却又不相互冲突,有些地方甚至值得欣赏。
所以,奥莉西雅毫不犹豫的令罗兰成了第一个知道自己这个巨大的弱点的人——除了一切的罪魁祸首死神少女与因为和自己有着奇怪的亲密关系而无法保密的瓦姆派尔这两个不是人的家伙外。
本来,罗兰是不可能相信奥莉西雅的话的。因为心脏被刺穿还能救活,或者从男人变成女人,这些都实在太天方夜谭了。但是固有的感觉却让罗兰相信了——女人是感性而富有想象力的生物。
“那你恨我杀了你吗……嗯……肖?”听了奥莉西雅的叙述,罗兰想了好一下才决定了用这个称呼。对待这个问题,奥莉西雅摇了摇头:“不,我一点儿都不恨你,你应该能理解。说我要杀你那是那个感情丰富的小丫头的一厢情愿的想法,我甚至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但可惜,我想,即使你能够忍受我心中有着艾丝这个无法取代的地位,你也放不下你的父亲,你的人民吧。你会选择杀了黑袍法师。我所喜欢的罗兰也正是这样的人。”
“同样的,我所喜欢的肖也会选择杀了我吧?”
“当你真的能够威胁到我的生命的时候。”当奥莉西雅的小身躯向罗兰靠近的时候,她却下意识地退后了一些。“其实偶尔偷偷情也不错,可惜你是骑士。奥莉西雅可是很惊喜地发现罗兰也是很纯洁的。”奥莉西雅得嘴角又露出了邪恶的微笑,罗兰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想起了和奥莉西雅坐的害羞的事情肖是全都知道的,而肖又不像奥莉西雅什么都不懂。罗兰感到就好像回到了从前,肖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有丰富的表情,偶尔也会开玩笑。
“我必须要走了,否则你会很难做的。你应当记住,我还是爱你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还是会尽一个爱人的职责的。”
奥莉西雅就这样遁入了空气。
罗兰得嘴角路出了笑容——肖变得油滑了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还是那么的好,温柔的他能够理解自己,即使想到要和自己心爱的人残杀,也不觉得那么痛苦了。
第九章 为了短暂的重逢
“奥莉西雅,你怎么打扮成这样?”罗兰面对着奥莉西雅,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怎么,不漂亮吗?”奥莉西雅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因为我知道也许今天就能再见到罗兰了,特意打扮的。”
“不,很漂亮。”罗兰顿了顿,“只是好像太妖媚了一点,不太符合你平常的风格。”
黑色的皮质背心,黑色皮质长裤,更加衬托出奥莉西雅娇弱的白皙肩膀,淡紫色的眼影和黑色的嘴唇——别问我她是怎么弄的——令她整个人显得另类而神秘。“如果罗兰不喜欢的话,下次我换一个清纯一点的形象好了。”
这是谁?罗兰不禁感到奇怪。
在罗兰的记忆中,肖的确是很爱打扮也很会打扮的。如果肖变成女人的话,罗兰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她会打扮得这样诱人。但现在奥莉西雅说话的风格却绝对不是肖的,罗兰从来不记得肖说话时的语气会如此的明显,还带着一种小女子撒娇的感觉。可如果说是奥莉西雅的话,就更不像了。不说奥莉西雅不会这样打扮,害羞的奥莉西雅是绝对不会把话说得这么有主见、这么决断,即使是上一次得主动示好,脸都红了好一阵。
罗兰看着为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奥莉西雅好一阵子,即使是一时间不能适应突然改变风格的奥莉西雅,罗兰也不得不承认肖的形象设计绝对是一流的,即使同为女性——虽然因为自己长时间的男装心态有点不正常了——也要经受不住她的诱惑了,嘴上却还不承认:“其实我以前并不知道你的品味奇怪到这种地步。”
奥莉西雅明白,其实罗兰这么说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坐骑的关系——那只骷髅梦魇兽。
梦魇兽是一种高等的邪恶生物,活着的时候有点像马,但因为它的骨架却比死了的马要好看很多,所以奥莉西雅才千挑万选地选中了骷髅梦魇兽作为自己的坐骑的。当然,弄到一头死去的梦魇兽并将它做成骷髅并不容易。然而作为坐骑,梦魇兽的速度和灵活程度要比一般的马好很多,变成骷髅以后不仅难以被消灭,又有很好的附加属性,制作麻烦一点也值了。
为了美化这个坐骑,奥莉西雅还特地为它装上了象征恶魔的山羊角作装饰,也可谓费尽心机了。所以和罗兰的虽然高大帅气但过于平凡的白马比起来,奥莉西雅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不能怪我,”奥莉西雅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已经尽力将自己打扮得体了,但我天生娇小可爱的形象怎么都不可能适应这种场合。”
的确,这样的场合奥莉西雅的形象怎么也不可能合适的——在狭长的山谷中,面对着浩浩荡荡的军队,他们有着整齐的队列、统一的着装和一样的姿势,身后则是一大群各种各样的张牙舞爪的魔兽,散乱而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前方。周围黄|色的沙土上没有任何植物的生长。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纤细的少女却在和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站在即将交战的两军之间,柔声细语地进行着如同情人一般的谈话,当然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如果罗兰愿意给我一个名分的话,我都已经为罗兰设计好黑暗系的形象了。罗兰代替我来率领魔兽军,就解决的纤弱少女和这种气氛不和的问题了。奥莉西雅只需要在幕后,为罗兰生一大堆一大堆的小黑暗法师、小黑暗骑士……”奥莉西雅越说越进入状态,越说越夸张,并开始手舞足蹈。罗兰那边训练有素的骑士们,连脑后冒出晶莹的汗珠的动作都十分的整齐。
罗兰却皱起了眉头:“行了,奥莉西雅,不要开玩笑了。”
奥莉西雅被生硬打断,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扫兴的望着罗兰:“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伍德站在远方的山崖上,身后是一队穿着统一的红袍的法师,俯视着两军浩浩荡荡的对阵。虽然到达得有点晚,但终究还是被他们还是赶上了,战斗还没有打响。他从联络用的水晶观察到罗兰那边的情况,把一切归功于成功的拖延了时间的罗兰。同时,他迅速地点起了狼烟。这是与罗兰约定的信号,比起只能单方面传送声音和影像又有很高的使用要求的通讯水晶,这种通讯方式还是简单实用的。
奥莉西雅也看到了自己后方的山崖上冒起的狼烟,但即使是这种时候,奥莉西雅也是毫无紧张感的样子:“伍德它们已经到位了呢,你还是使用老战术?”
这要从罗兰在和山狼会合后说起了。当奥莉西雅离开了罗兰,罗兰就开始了全面的病种结构的改造。她不仅把原来的战士全部改组成了长枪兵和矛骑兵,连山狼的佣兵,也全部强制配上了长枪。要知道,佣兵大都是惯用剑的,而且桀骜不驯的性格很难让人干涉它们的战斗方式,若不是罗兰和那斯一战的胜利,这过程可能还要有更多的波折了。
当然,在当时连黑袍都还没有找到的情况下,罗兰的举动得到了很多人的质疑。直到不久后黑袍再度出现,而罗兰的长枪军屡次战胜黑袍的魔兽军团的时候,众人才对罗兰的精妙战术赞叹不已。
长枪军对魔兽作战是很有优势的。长枪能够拉开人和魔兽的距离、减少损伤的同时又给魔兽造成伤害。虽然比不上剑士团的威力,用纯防御的长枪军对付魔兽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更重要的是,罗兰在长枪军的坚固防线之后,组织了一大批红袍魔法师作为杀伤魔兽的主要力量。耐久的长枪军在前方阻挡魔兽的进攻,为法师争取到了念咒的时间,火焰魔法就能给魔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了。
就是用这样的“老战术”,罗兰连连战胜魔兽军,将奥莉西雅逼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当奥莉西雅不得不选择败逃的时候,罗兰又选择了正确的埋伏地点。现在,奥莉西雅连回头撤退的机会都没有了。
“奥莉西雅,你投降吧。”罗兰并没有回答奥莉西雅的问题,在劝降的时候,却完全没有胜利者的喜悦。
“罗兰,才几天不见,你会开玩笑了呢?”奥莉西雅依旧是那么轻松,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否有什么计谋在暗中实施,“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黑袍有投降的权利。”
“奥莉西雅,没有用的。你也看到了,这次法师的队伍并不在长枪军的后方,你的费尽心机制造的封印魔法的魔法阵所笼罩的,都只是一些不会魔法的长枪兵,一点作用也起不到。”罗兰继续解释,“我在几天前已经得到了魔兽在四处搬运砂石的消息,所以特意安排了魔法师迅速潜行到山崖上,到了魔法阵覆盖不到的地方。”
“你会杀了我吗?”奥莉西雅冷不防的问了这么一句,没有可以作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更加令罗兰感到痛心。
罗兰又没有回答奥莉西雅的问题,只是望着她,好像答案奥莉西雅本来就知道的样子。于是,奥莉西雅就只能像一个被抛弃的可怜人一般,沉默不语地驱动梦魇兽,回到了本阵。
于是鼓声响起了,重甲长枪兵列成方阵,一板一眼地向前走去。
相应的,第一排的地狱犬嘉尔姆也有了动作,不像人类骑士那般有秩序,但也动作凌乱地也先后跃起扑了过来。而长枪兵们早已举起了长枪作好抗冲击的准备——经过几次的和魔兽的战斗,骑士们都已经有了经验,不再像初次相遇时那样,面对巨大而凶残的对手,因为恐惧而不知所措了。他们清楚地知道,魔兽这样的进攻,只会让长枪刺穿它们的身体而已。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长者血盆大口的加尔姆一个个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却都还没有接近长枪兵,身体就已经被长枪刺穿了。
然而长枪兵们立刻察觉到了异样,因为魔兽的身体与长枪的接触丝毫没有触感,本来做好抵御冲击的力量的长枪兵,都一时站不稳了。然而就是这片刻的惊讶,令许多人的脑袋就已经让慢半拍而来的地狱犬连同头盔一起被叼走了。然而这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惊慌,第二队枪兵立刻赶了上去,第一轮攻击作为旁观者的他们完全看清楚了情况。他们明白那只是黑袍法师所使用的幻象术,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幻象对战斗影响也并不是很大。
只是这样吗?罗兰为奥莉西雅叹息着。如果奥莉西雅的后招只是这样的话,结果已经明显出来了。即使幻象在多,也丝毫改变不了形势。虽然山狼的佣兵留在了原来的城市用来断奥莉西雅的退路,但奥莉西雅在罗兰多次的胜利之后的慌忙败逃,加上被埋伏之后又败退了几阵,所剩余的魔兽肯定已经不多了。前几天又一直不见她的兵力增长,也说明她的召唤到了极限了吧。因此,罗兰在兵力上有绝对的优势。在如此的差距下,即使有幻象的干扰,现在的魔兽军团也只能且战且退。胜负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如果有魔法的协助的话,更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为什么魔法师到现在还没有发动进攻呢?”想到这里,罗兰便暗自抱怨。当然,这不会让她身边的战士听见,那样会影响士气。然而她确实是感到了强烈的不对劲。
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奥莉西雅使用了幻象,这说明她的魔兽队伍看上去应该和之前所剩余的差不多。然而在交战中,罗兰却魔兽中混杂了很大一部分的幻象。这说明在这里的实际的魔兽要比上次战斗结束时要少很多。即使召唤到了极限,奥莉西雅的召唤兽的数量也不可能减少吧。这说明……
“我倒很希望是因为那个丫头的生理期到了。”远处的伍德仍然不忘他的冷笑话。确实,女性的魔法师也好召唤士也好,到了每月的特定的那几天,能力会大幅减弱——当然那些人并不像奥莉西雅是因为有一个贪得无厌的吸血鬼来享用大餐,——“但好像不是这样。”
在伍德面前的现实是,法师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比正规军还要多……
“骑士长大人,据报,法师们遇到袭击!”
果然如此,罗兰心想。而这个意外的打击也确实不小。以往的战斗,长枪兵们的主要任务只是防御,拖延魔兽的动作,攻击则是由法师来完成的,长枪对魔兽的损伤是在是小。也因为这个原因,战斗开始到现在,虽然长枪兵本身的损失不大,但他们所杀死的魔兽数量也是同样的微小,魔兽军团后退的原因只是大多数的幻影被破除。
因此,法师遇到袭击的消息的到来,令顷刻间人心惶惶,开始互相间小声的交谈了——对一向以纪律著称的罗兰所带领的军队来说,这已经是极度惊慌的表现了。
“大家安静!”罗兰粗起了喉咙大声地喊叫,只是这一声,队伍中就顿时鸦雀无声了。
“左右两队的重装矛骑兵出列!”罗兰冷静地下达命令,听到法师遭到袭击的消息,丝毫没有表现出慌乱,“立刻赶往后队支援防御。其它全部部队以松散队形发动突袭!…………首先取下黑袍首级的人,可以当男爵,受封地。”最后一句话,虽然罗兰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的,却仍然很没有气势。不过这却不能妨碍到士气的高涨,对一般的战士和没落的贵族士兵来说,这可是极具诱惑力的,而富有的贵族对爵位的追求也是执著的。因为,人类的军队中一下子喊声价天。
罗兰开始感叹奥莉西雅的失策了,如果是她兵力和自己差不多的时候,这样派一队魔兽去突袭法师队伍是很好的计策。然而现在,奥莉西雅本来就缺乏战力,又拍了一大半的魔兽去突袭,如此地分散战力又怎么能抵挡得住现在这样放弃救援发动的突袭呢?
汹涌的人潮一下子涌了上去。突袭的阵形发挥不出长枪能减少损伤的优势,人类要付出来刚才数倍的代价才能解决一头魔兽。刚一交战,尸体就布满了大地。用这样惨重的代价所换来的,是魔兽对伍德迅速减少,人潮一浪高过一浪地吞噬着魔兽的队伍。
伍德这边,想要凭借纯法师部队战胜这么多魔兽是不可能的,他也从通讯水晶中了解到了罗兰放弃救援法师队伍的正确判断,立刻下令分别逃散。
这对方式来说要方便多了,来得及完成咒语的法师大都很快就用流放术逃走了,少数学艺不经的人也很快被魔兽痛快地杀死了。伍德则是借助了隐形魔法躲在了一具尸体的旁边,危险而顺利地躲过了魔兽的眼睛和鼻子。他要在这里借助水晶的帮助观察战场的情况。虽然从拜德城的表现来看,奥莉西雅也是一个黑袍也完全在意料之中,但伍德奇怪,为什么奥西没有出现?难道是因为罗兰的事情和奥莉西雅闹翻了,即使奥莉西雅生命垂危也不来救?
伍德看到了奥莉西雅已经被包围起来了,背后又是高耸、陡峭的石壁,只剩下一小群召唤兽在重视的保护它们的主人。
奥莉西雅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梦魇的背上,眼神丝毫不放松的样子,就好像被一群狼围攻的豹子。
“你会杀了我吗?”罗兰的脑海中不断响起奥莉西雅刚才的问话。本来她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应当是十分坚定的,奥莉西雅也并不会责怪她的决定,但奥莉西雅却又再问了一次,这奇怪的做法另罗兰不停地回想起那句令人伤心的话和奥莉西雅那时寂寞的表情。在想的时候那么容易,可当真的要杀死奥莉西雅的时候,罗兰又开始犹豫了。
坚持自己的信念原来是这么得不容易。
终于,一个契机令罗兰喊出了由于已久的话:“停下!”
但并没有人回应,爵位和土地的强烈诱惑令即使是平时训练有素的骑士都杀红了眼。
“全部给我停止进攻!”罗兰有提高了嗓音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
终于,所有人都转过来望着罗兰,看见了她那痛苦挣扎的表情。他们开始不满,(奇.书.网)他们开始猜疑。开战前罗兰和奥莉西雅暧昧的对话令他们不放心,他们似乎知道,统帅他们的人和这个黑袍有旧。
即使是奥莉西雅,望着罗兰的表情也十分的奇怪。奥莉西雅是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罗兰还要说这样的话。
罗兰紧皱着眉头望着奥莉西雅好一会儿,对她来说这也是一个痛苦的决定。她不得不放弃多日来辛苦的战果。但终于,罗兰再一次决断地开口了:“全军撤退!”
整个军队这次却并没有议论的声音了,只是大都一动不动。
他们记得似乎听到过传言,说几天前抓到了一个黑袍少女,而这个美丽的黑袍就一直被软禁在骑士长比金的帐篷里。而比金的好色又是出了名的。
“你们都聋了吗?我说撤退!”
依旧是没有接受命令的迹象。唯一响应罗兰的,是阵中射出的一支箭,柔弱的画出了一道弧线,原本只是用来表示抗议的流矢,却也正巧射中了奥莉西雅,没入了奥莉西雅得肚子。
罗兰回望了一下奥莉西雅,表情变得恐惧而紧张。这次的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斯吼出来的了:“谁再不撤退,我就让他死在这里!”
要不是帕伯尔军人绝大多数都是有强烈荣誉感的骑士,有着对服从命令的执著,恐怕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人对罗兰刀剑相向了。然而众人面对专制的统治和无理的命令,也终于无奈了,随着第一个人狠狠地扔下了武器,其他满怀着不满的士兵们也纷纷退后了,扬起了遮云蔽日的尘土。
罗兰最后有回望了一眼奥莉西雅,似乎还很不放心。但她不得不背对这奥莉西雅离开了。
好久,罗兰所带领的军队才撤退到了奥莉西雅的视线之外。随着尘土地慢慢平息,一切又都回归了安宁。放松了的奥莉西雅一ρi股坐在了地上,腹中残留的箭矢还在刺痛着她。奥莉西雅长叹出一口气,回忆着罗兰远去的背影。“我宁愿希望罗兰是因为我。”奥莉西雅自言自语地苦笑着,“可惜事实上,好像是因为她发现了呢。”
远处的伍德坐倒在地上,两腿的发软令他站不起身。
之前在被奥莉西雅派遣的魔兽袭击了法师队伍后,他就隐了形躲在这里观察战况。然而在高处的他却偶然发现,先前罗兰让自己证实的魔法封印的魔法阵似乎有点,仔细一看才发现,之前所确认的封印魔法阵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修改成了灭魂魔法阵!
相传在古代的战乱时期,传说中的魔法大师迈杰克在带领军队攻打敌国的一座城池的时候,由于敌人的顽固防守,久攻不下。于是迈杰克便在这个城市的外围用石块摆成了一个巨大的这样的魔法阵。完成后的当天,在一道惨淡的紫色光芒过去之后,魔法阵范围中的一切变得安静了。当人们在进去看的时候,不仅城内的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毫无伤口地死亡了,就好像被夺去了灵魂一般。即使是近郊的阿猫阿狗、蝴蝶甲虫都无一幸免。
伍德这时才明白奥莉西雅将那么多的魔兽调离本阵,并不是为了攻击魔法师队伍,而是为了修改魔法阵!
他刚才都分明看见魔法阵已经发动了,淡紫色的尘埃已经开始在边缘浮动。幸好在关键时刻,奥莉西雅却因为罗兰的两声“停下”,硬生生地暂停了施法。
但那只是暂停——伍德从来不知道,施法的过程中还是能够暂停的,这当然是老吸血鬼教授给奥莉西雅的技术。紫色的尘埃停止了动作却并没有落下,也许随时都能够再次发动。伍德的心脏再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奥莉西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虽然黑袍的性格都有很大的差异,但是按照伍德对黑袍的理解,大多数黑袍应当绝对不可能就这样停止杀戮的,特别是还有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时候,罗兰令奥莉西雅产生了犹豫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这时候,伍德却顾不上对奥莉西雅不忠于奥西的指责了,反而在祈祷奥莉西雅和罗兰之间的情感坚固一点。幸好罗兰已经看出来了,并试图平复奥莉西雅的情感。
然而当那一支箭射入奥莉西雅身体的时候,伍德就已经腿软到站不住了。不是帕伯尔军队以纪律严明著称吗?为什么还有白痴不听罗兰的命令,这么做简直是在刺激一只受伤的狮子。而且流矢射入奥莉西雅的身体的时候更让伍德坚信了奥莉西雅随时可以发动这个可怕的魔法,一般的法师在战场上至少准备一些减弱箭矢伤害的魔法,而像黑袍这样的众矢之的又有强大的力量,所准备的防护壁相信是拉满弓都无法穿透的,然而那个软弱无力的流矢却伤害到了奥莉西雅,这足以说明她还在为了发动灭魂阵做准备——为了不被自己的魔法吞噬,奥莉西雅将所有的防御都用在了精神面的完全隔离上了。
然而,魔法尘埃只是因为奥莉西雅的条件反射运动了一下就在被奥莉西雅所制止了。伍德的心收紧了一下的同时也禁不住叹息了,虽然奥莉西雅是个不错的女孩,看来自己的师弟也没有福气做她的丈夫了。奥莉西雅对罗兰得如此在意已经被伍德确认了。
伍德难以想象,若不是罗兰,今天将会上演怎样的惨剧……
第十章 服刑
“罗兰,我这次的打扮你觉得怎么样?”奥莉西雅这次的衣着要保守多了,全身上下都用衣服密不透风地包住了,连手腕都藏在了袖子里面。而这次的衣服更不像上次得那么大胆、另类,完全是朴素的风格。尽量少的裁剪、缝制的工艺,只是把衣服加工成了合适的形状,拖到地面的长袍也同时省去了下裳的麻烦。整件服装上甚至里扣子都没有一颗,只是用布把身体裹住,再系上腰带——自然,包括腰带在内,所有的用料都是黑色的。
“很漂亮。”罗兰呆呆的望着奥莉西雅,觉得她的行为好像恋爱中的少女为了讨好自己喜欢的人而刻意地打扮自己,不过说真的,每一种装束都不错,“不过好像也很有诱惑力呢。”
奥莉西雅用手撩起的鬓角的银色发丝,露出了白皙的脖子。看似自然的动作,实际上却是在教唆犯罪。比起之前的暴露的服装来,在这身打扮下,奥莉西雅曼妙的身子若隐若现,连为人正派的骑士罗兰都控制不住自己在想:奥莉西雅今天好像没有穿内衣。
“没关系的,如果克制不住欲望的话奥莉西雅也没有问题的,在这黑暗的牢房里,只要我小声一点,没有人会发现的。”
罗兰难以忍受了,似乎是自己以前经常这样跟肖开玩笑,现在似乎交换了位置呢。
上次见面是在广阔的空间中,两军对阵的情景。而这一次,则是在狭小的牢房中。类似的对话,却有完全不一样的心情了。
关押高等贵族的牢房,虽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布置得也相当的豪华,阴暗却依然是必不可少的。这原本也是建立在地下的牢房。
“他们就这样对待一个拯救了五千骑士的英雄?”奥莉西雅不满地说。
“那样的情况,的确是很难明白的。即使一些人明白,但国家需要牺牲一个人来承担这次的失败,好向那些大多数的不知道情况的人做解释。”罗兰反而心平气和。
在上次交战的一个星期后,由首都直接指派的特使来到了罗兰的军中,将罗兰收监。罪名无外乎投敌叛国、串通黑袍之类,根本原因当然是上一战在距消灭黑袍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下令全军撤退。
明天就是处与罗兰死刑的日子了。
“罗兰,和我私奔吧?我不打仗了。”
“不行!”罗兰十分的坚定,这也本是在奥莉西雅预料之中的回答,但她还是不想放弃最后的希望,所以才到了这里。“如果我真的逃跑的话,那就真的是叛国了。”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为了你那国家,艾丝已经死了,现在连你也要被夺去了。你这么做到底得到了什么!我这么努力地想要获得力量,到最后却还是连你也保护不了。一切都是你的错,你的错……”奥莉西雅完全像一个小女孩一样的任性,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泪水不住的往下掉。罗兰轻轻间高丽西亚奥莉西雅,让奥莉西雅将脸埋在自己的怀里尽情的哭泣。罗兰肯定那已经不是那个在战场上镇定自若的指挥着凶悍的魔兽和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战斗的奥莉西雅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离去。
奥莉西雅就这样在罗兰的怀里哭泣了好久,当她渐渐地平静下来之后才终于扬起了脸:“对不起,罗兰,我太任性了。我分明是早就知道你不可能答应我离开这里的,但却控制不住自己……”奥莉西雅的脸上还带着泪花,言语中依旧伴随着轻轻的抽泣。她勉强地停止哭泣,用手抚去眼泪,“好不容易来见一次罗兰,奥莉西雅应该让罗兰看到开开心心的样子才对。”
看着为了自己而痛苦的强颜欢笑的奥莉西雅,罗兰情不自禁的咬住了奥莉西雅小小的嘴唇……
这个时候,走廊上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奥莉西雅和罗兰都警觉地发现了。
“你真的不改变主意吗?现在还来得及。”罗兰知道,这是奥莉西雅最后一次问了。但她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看着奥莉西雅,她想奥莉西雅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好吧,我不会去见你最后一面的,我会杀光你的军队。”奥莉西雅最后还想威胁罗兰,然而这样的威胁在了解奥莉西雅的罗兰面前是如此的无力。等到罗兰死了之后,奥莉西雅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了,深知这一点的奥莉西雅会离开战场吧。这几天的交战,新来的指挥官都只是败退,沿用罗兰的战术却也总是那么一板一眼地用士兵的生命而不是战术来战斗。奥莉西雅取得这样的胜利毫无意义。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了。奥莉西雅叹了一口气,瞬间离开了这个牢房。
通往囚室的门被打开了。
罗兰静压地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那斯?”
那斯一愣,罗兰才发现由于刚才和奥莉西雅交流的时候使用的一直是原来的声音,所以一下子没有盖过了,她轻咳了两声,粗起了嗓门:“你怎么会在这里?看你这身打扮,不会是想……”
“我全听伍德说过了,”那斯打断了罗兰,“你这个白痴,就这样被冤枉都不反抗?”
罗兰沉默着。
那斯一下子就挥剑斩断了锁住牢门的铁链——自然,这铁链的质量有待考证——“跟我走,一起逃出去。”
“不要这样,那斯,你快走吧,我是不会背叛我的国家的。”
“我不明白,我是自由联盟出生的,没有国家的概念,我只知道你这样被冤我很不服气——唯一一个战胜过我的对手怎么能在被我打败之前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知道罗兰会反抗,那斯已经先一步用沾有迷|药的手帕捂住了罗兰的口鼻。
这一招本来通常只是用来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丽女子的,然而我们可怜的大陆第一骑士罗兰,由于被捕入狱的心灰意冷和一时的疏忽,竟也失手在这一招之下。
不幸中的万幸,在那斯抗起这个昏迷的男装美女时,虽然察觉到了触感的不对,却没有起歹念。
黑暗中的行人,借助着黑色的夜行装,企图融入这片黑案。扛着昏迷的美女飞奔的那斯,却无法如来时那般轻巧。他这才后悔起自己的有勇无谋来。虽然凭借着从前工作的经验,他轻松地放到了那些三脚猫的狱卒,但一听到消息就急忙赶来的那斯,却没有想好要怎么离开城。
那斯不可能再回山狼了。和帕伯尔军队联盟时的山狼就是帕伯尔公国政府的一部分,去那里简直就是把好容易偷出来的人再送回去。而那斯又不是法师,这么高的城墙是没有可能飞出去的。守城门的士兵更不可能放一个扛着大姑娘的采花大盗出去,或让扛着罗兰的那斯打倒。
暂时只能在城里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第十一章 死神姐妹
带着梦幻色彩的午夜十二点,编织着多少童年五彩的梦幻。只有当长大成|人,才会发现,原来那黑色的世界,只有萧条与恐怖。
教堂的钟声响起。有多少即将成为骑士的勇者正在守卫着自己的盔甲,等待着明天的清晨,公爵举着宝剑,用宽厚的剑刃拍打自己的肩膀。少年的英雄之梦即将实现,守卫的自己心目中的美丽姑娘,或是博得公主的青睐。即使是梦魇和寒风,也无法将他们的坚定消磨。
然而就在这里,黑色的长袍所经过的边缘小城。教堂庭院中的乌鸦扯开他们嘶哑的嗓子,唱诵出恶毒的诅咒,在享用了神的食物之后,满足的离去了。
大陆第一的骑士,领导了人民多次战胜了邪恶的黑袍法师的真正英雄,已经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剑和盔甲,仍然高贵的服装也已经污损不堪。一个面目畏亵的黑衣人,正扛着他,偷偷走进了神圣的教堂。
“迷途的羔羊啊,除了你们的信仰,神已经一无所有了。这里并没有什么你可能会需要的东西。”
每一次听到神父说话,那斯就会觉得拳头在发痒,特别是像面前的这种极度虔诚的并且因此极度自以为是的,所谓上帝的忠实仆人。一无所有的明明是他自己,而他偏偏要说是上帝,并且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他确认成一个小偷了。
然而有求于人,那斯也不得不捡起一地的鸡皮疙瘩:“善良的神父啊,上帝与我们同在!这里有一个勇敢并献身于正义的骑士,受到了恶魔的污蔑而无处容身。我相信,仁慈的上帝会给予他的子民庇护之所的。”作为佣兵生存在这世上,这点技能还是必须要掌握的。
“请放心吧,对上帝的虔诚信仰会帮助你们。这里却是由你们需要的东西,上帝的庇护无处不在。”
那斯决定先放下罗兰休息一下。如果再和那个神父说上一句话,那斯要是能够侥幸不因为神经崩溃而死,他就不能保证神父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再也开不了口。
其实神父也是幸运的,若是他和那些富庶地区的神父一样,被给上帝的贡品养的心宽体胖,满脸流油的话,那斯就会因为不好的印象一下子把他给宰了。因为在他看过的所有骑士小说中,这种神父多半会出卖主人公。而这个瘦高个儿,虽然迂腐了点儿,但也正因为如此,那斯可以放心的休息一下了。
经过了长时间的颠簸而突然静下,意志坚强的骑士终于以超越常人的速度清醒了过来。缓缓地睁开眼,她立刻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那斯,你是白痴吗,谁让你救我出来的!这样我就真的成了叛徒了!”刚刚睡醒,罗兰就开始发火了。
“这个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你救了那些白痴,而那些白痴竟然还要处死你!连毫无关系的我都无法忍受了,真不明白你怎么能忍受!”那斯顿了顿,暴躁的声音被改变成平缓的了,“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第一个打败我的人,大陆第一的骑士,竟然是个女人。”
罗兰这才发现,由于刚刚醒来和太过激动,自己刚才竟然忘了改变声音了。不过其实那斯抗了她那么久,又没有穿盔甲,那斯也早就发现了。罗兰倒也不是很在意,公国的法律从来没有规定女人不能做骑士,因为从来没有人做过那种事情。罗兰只是在意自己的忠诚,自己作为骑士的荣誉。自己已经出来了,已经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你还太年轻了,那斯,你不明白的。”她摇了摇头,无奈地坐下。
那斯还想继续争辩,但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堂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不用说没有脚步声,就连礼拜堂那个老旧的木门也没有吱呀作响。
那个黑色的身影和一点点白皙的肌肤,令那斯一时间还以为是奥莉西雅。
但那斯马上发现那不是她了。奥莉西雅得银发令人一眼看去又神秘、枯萎的感觉,而这个人的黑发却更加的诡异和黑暗。但若不是这个人的头发也比奥莉西雅长好多,两个人差不多的年龄同样会令那斯怀疑奥莉西雅染了发了。
那斯迷惑了——现在流行少女当黑袍吗?
实在是太嫩了一点儿吧——那皮肤,脆弱得如同搪瓷人偶,精心雕琢的毫无瑕疵的美丽,却怎么看都不能让人感到心情舒畅,配上鲜艳过分的朱唇,薄而精巧的,发色虽然和伍德相同,都是黑色,却不像伍德那样因为干枯而发白,如同丝绸一般的黑发也直得过分——怎么看都不像世上的活物,只给人予恐怖和压抑。
那斯紧紧地握住了身边的剑,他突然想起了这个女孩,但又觉得十分的矛盾——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十四年的岁月,怎么可能对这个屠杀他们全村的少女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在去年讨伐辛帕斯的事件中,那斯听伍德说了那件事情的真相:女孩接受村长的委托杀死全村所有的患有黑死病的人,于是,原来村中的人,就只被杀剩了那斯一个。从另一个角度说,还是这个女孩救了那斯。直到了真相的那斯,当时就已经放弃了报仇的念头。然而现在,困扰了那斯十几年的仇人却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出现了,那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说她是否真的是当年的那个女孩,也不说那斯是否还想要报仇,单是当年的屠村的影像在那斯心中造成的阴影,就令他没有信心拔剑了。
“这里似乎有两个有趣的客人呢!”那斯如同惊弓之鸟,死神少女塔那托斯一句普通的话就让那斯紧张了一下。
然而那斯没有注意到,罗兰的脸色更加得难看:“艾……艾丝?”无论是声音还是发色肤色衣着甚至连脸部的神态,塔那托斯都与艾丝极其相似,即使是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搞错了,何况罗兰。
黑袍少女的嘴角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望着罗兰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恐怖了……
“堕入黑暗的灵魂啊,被上帝抛弃的可怜孩子,这里不应该是你来的地方,你唯一能够存在的地方是地狱——”可怜而善良的神父也能够分辨出塔那托斯的邪恶。但他的“祷文”还没有念完,一团火焰就在他胸前炸开了。过份执著于正义的他,身体一下子弹了开去,深深地嵌入了墙壁,脑袋向下一倒——完全停止了动作。
一个温柔善良的生命就这样中止了,也许像他一样纯洁而善良的人,死后可以上到天堂,见到他崇敬的上帝吧。
然而天堂真的存在吗?抑或那只是人类由于对死亡的恐惧而臆造出来的呢?
邪恶者在地上横行,人们看不到正义的光辉,所以才希望有一个死后的理想国度,来进行审判吧。
那些对于见面者所说的第一句话的回应就是夺取他的生命?罗兰无法忍受,那斯同样是无法理解。
难道这样的人就不担心又比她更强的人?如果更强的人也像她这样随便杀人,她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无故被杀吗?
那斯一下子从教堂祈祷用的长凳上站了起来,剑也顺势拔出,对着塔那托斯。更不用说守护正义的骑士,身边虽然没有了剑,也立即站起了身,表现出敌意:“你为什么要杀他!”这超出罗兰的理解范围。
但那斯却知道,和这样的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当年她也是这样,残杀了所有村人康复的希望,也许这个女子只是因为嗜血而杀人吧:“我不懂什么正义,但杀人的同时你也应该有了被杀的觉悟了吧。”
而塔那托斯却出乎意料地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正好像是被两个大人欺负的小孩,刚才微笑的表情也消失不见了,紧张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因为犯了错误而被责备的小女孩,随时会哭出来:“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面对这样的一个女孩,那斯和罗兰反而束手无策了。虽然两个人都没有看到塔那托斯念咒甚至是转过身去,但那种情况下是很容易判断是谁下了手的。
而在很多时候,美丽、可爱、年轻和外表的脆弱都可以作为强大的武器,甚至以次打败比自己强大许多的敌人。
“不要装了!”那斯大声地呵斥。对于这样的阴谋,一个佣兵比谨遵骑士道的骑士可要见得多了。她可以想象,少女怎样在痛哭流涕令自己放松戒心的时候突然释放出了魔法令自己变成黑炭的样子。
但少女终究没有哭泣,她突然地像那个可怜的,死装极为凄惨的神父的尸体走去。
尸爆?召唤骷髅?控制僵尸?
这些是在对于魔法比较了解的罗兰头脑中所形成的字符。
然而那斯却只想到了两个字:鞭尸!
只见塔那托斯狠狠地踢了那个已经变成尸体的牧师一脚:“快给我起来,别装了!”于是那个尸体便摸摸脑袋,只时候头发不小心被弄掉了。接着,它又把自己欠进墙壁的身体从墙壁里弄了出来,而站起身来的时候,它的脚的小腿部分又似乎不小心被折断了的样子。最终在塔那托斯的帮助下,比起在刚才矮了一大截的“神父”终于从那层壳里钻了出来。
“一点都没意思,塔妮(指死神少女塔那托斯)每次都欺负我。”“神父”现在成了一个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女孩,头发是常见的褐色,拉着“塔妮”的手臂开始撒娇,两人似乎是姐妹。相对于塔妮的一脸妖异和冷酷的样子,这个女孩圆润的脸蛋和厥起的嘴则看上去温和、贪玩多了,更加符合她的年龄。
塔妮用力的甩开白衣女孩的手,一脸的杀气:“你不要来管我的事情,太碍事了。”
“呜呜,塔妮真无情。”
塔妮用手刀猛砍白袍少女的脑袋:“你这个白痴,每次都这样,上次那个魔法师的一个火焰魔弓都能让你作出血流满地的样子。”
白衣少女捂着头:“塔妮,不要打了,好痛啊。”
教堂肃穆气氛被打破,难道这一切真的仅仅是少女的游戏?那斯和罗兰在困惑。
然而,即使没有Chu女的笑闹亵渎神灵早已不复存在的尊严,教堂的大门依旧会被无情的铁蹄所践踏。穿着重甲的骑士在几天前还在对付邪恶的魔兽,转眼却又在圣子的雕像面前挥剑:“比金伯爵,想不到您竟然越狱了。”带队的骑士掀开头盔的面罩,不应拥有的奸诈在脸上浮现。
少女的吵闹也被闯入者所中止。
“我跟你们回去,这事和这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关系。”立即走上前去的罗兰又马上被那斯拉了回来:“你疯了吗!我不会让你去的。你的荣誉已经没有了,别犯傻了。”
“你确实还太年轻了,那斯。不管我的荣誉怎样,如果大陆第一的骑士真的畏罪潜逃,会毁了多少少年的梦想,即使现在再回去,一个英勇地被绞死在刑场上的英雄,仍然能激励他们的斗志。”
“我不明白。死了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少年啊,都不存在了。”当那斯正跟罗兰争得面红耳赤时,白衣少女用力将讲演台推向了纠缠中的两人,两人一下子跳开。正当他们疑惑的时候,讲演台——也就是他们两个刚才站的地方,出现了一团黑色的火焰——只是燃烧了一下便消失了,连同刚才在那个位置的存在。
讲演台的一部分凭空的消失了,切口十分的平整。如果这里还有人记得,这个位置和大小正是罗兰刚才的心脏的所在。
“亚特密斯姐姐!”塔妮的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愤怒,“你不要干涉我!”
“你不能杀了罗兰,塔妮!”亚特密斯也不像适才那么戏谑了,虽然语音还是那么的活泼。
“不要管她们,先抓住罗兰·比金!”接受了命令骑士们立刻冲了上去,而那斯也随即用剑截住了他们:“有我在,你们就休想!”
罗兰却不知如何是好了。她不能帮助那斯去反抗帕伯尔公国的骑士,更不可能去攻击一片好心救自己出来的那斯。即使是有兵器,她也只能站着,看着一场不愿意两方的任何一方失败的争斗。
“亚蒂姐姐(即亚特米斯),”塔妮的语气平缓了下来,“如果你真的要干涉我的话,我就不得不认真和你战斗了。”
“不要这样,塔妮。不如我们两个各退一步,你不杀罗兰,我让那些帕伯尔士兵将罗兰抓回去处死?”亚蒂这样的提议,随便被什么人听到都会感到奇怪吧。
“好吧,你这么做总有你的原因。”
于是亚蒂直接地向争斗中的那斯和骑士们走了过去。她捋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来阻挡混乱的进攻中可能伤害到她的兵器,而那些精心打造的骑士剑,一下子就砍入了她的手臂,直到骨头才被挡住。而从伤口中渗出的血,却立刻将那剑融化了,那个伤口,马上愈合了。手臂依旧是那么的白皙。
亚蒂就站在两方的中间,硬生生地停止了他们间纠缠不休的战斗。塔妮低声骂了一句“白痴”,立刻将那斯和亚蒂拉开了。一直在顽抗的那斯,就呆愣愣的就这样被拉开了。
骑士们并没有信心去招惹这些奇怪的女孩。“你们走吧。”在交流了意图之后,罗兰就跟着骑士们走了。她倒是十分的感谢这两个少女替她解决了两难的情况,最终的结果如她所愿。
只是在罗兰最后回望那斯的时候,那斯却好像中了什么魔法一般,两眼无神。
转章 崩溃
奥莉西雅在对着镜子发呆。她可以发现,自己的容貌正在逐渐的改变。自信的她能够分辨什么是错觉,什么是真实。
但奥莉西雅并不觉得恐惧。那个年老的男性身体,正在一天天的老去,变成少女时,生命力的透支,正在逐渐地显现出效果。她不能保证,当她再变回来时,如果看到一个老态龙钟的自己,能够克制住自杀的冲动。
奥莉西雅从很久以前就是一个偏执的人,她清楚这一点,并为此感到骄傲。伴随而来的极强的自我存在感,令她曾经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自杀。但也因此,她可以想象,当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是自我存在感突然颠覆时,会做出什么样的激烈反应。
这使得奥莉西雅更加珍惜现在的美好时光。
不管以后会怎么样,现在的奥莉西雅却发现自己的容貌在逐渐地变得更加的美丽。她可以花整个早晨来打扮自己,甚至有时候整个上午都用在沉溺于镜子中的美丽容貌中。
但更多的胡思乱想的时间,只能让奥莉西雅更加的害怕。
她讨厌战争,这个自己一手造成的战争。
每天有多少人死了?那血肉模糊的惨状一遍又一遍地在奥莉西雅的脑海中浮现。那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能够获得更多的力量,她要变强,不再重演像艾丝那样的悲剧。但她知道,这过程中,自己又是在制造更多人的悲剧——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知道自己的恐惧。所以,她要用战争来克服这种对悲剧的恐惧,这也是变强的一部分。
现在,奥莉西雅认为自己已经合格了。但那有什么用?罗兰还是要死了,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即使获得了强大的力量,还是无法避免悲剧的上演。奥莉西雅从前不需要力量,就是因为知道,很多事情并不能用力量来解决。
但奥莉西雅不会再倒退了。因为艾丝已经让她知道了,力量是约束悲剧的必要条件。罗兰的死,是必然的,不再可以改变。不,罗兰已经死了,因为她已经想要死了。
奥莉西雅决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战场。
虽然她已经不再害怕战争,但她,可以讨厌。
奥莉西雅抱紧肚子,那腹部的箭伤不知为何又开始剧痛了。那疼痛是揪心的,迅速地消磨着奥莉西雅的意志,过度的惆怅与虚弱令她无法抵抗,她觉得天和地都在旋转。
奥莉西雅缓缓得抬起头,又看了镜子一眼,发现自己皱紧眉头的样子也是那么的美丽,于是安心地失去了意识。
奥莉西雅觉得自己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冰凉的地面却散发着青草的芬芳。朦胧中,奥莉西雅感到似乎有一个人想要扶起自己。但奥莉西雅却不想受人的恩惠,她是一个人的,不需要任何的帮助。“不要管我!”奥莉西雅用尽自己身上的力气固执地推开那只手,然而奥莉西雅也知道自己的无力,即使挣扎也无法反抗。奥莉西雅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抗了起来。
当奥莉西雅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在一个破旧但整理得十分整洁的木床上发现了自己。她看到一个美丽的金发男人正在为自己料理伤口。
那灿烂的金发,就好像阳光一般的耀眼。男人脸庞柔和的轮廓,也是那样的熟悉。奥莉西雅感到,男人正动作温柔地在给自己的伤口擦药,微微的刺痛却又十分暖和的感觉。
狭窄的房间,昏黄的油灯在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我的名字是肖,没有姓,职业是冒险者公会的职员。这里是比金城,时间是圣元217年火焰之月7日晚。”
奥莉西雅仿佛有一种被雷劈中了的感觉,剧烈的痛楚再度袭来。但这次,奥莉西雅发觉,原来自己腹部被箭射中的伤口从来没有痛过,痛的,只有自己的心。
“死神,你给我出来!”
房间和男人的身影慢慢的模糊了,奥莉西雅发现自己仍然在镜子前。全身纯黑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的身边,表情诡异地通过镜子望着自己。
奥莉西雅早就知道了,这个幻象是她搞的鬼,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么多事情的人了。
“愚弄我,你觉得很有趣吗?”奥莉西雅听到了自己冷漠而略带愠怒的声音,但她发觉,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变得和艾丝一模一样了。那悦耳的如同溪流般清澈的声音,即使自己就是那声音的主人,奥莉西雅也几乎为之陶醉。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忘记艾丝。”镜子里的另一个少女,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奥莉西雅对此相当的熟悉,自从她不用再强颜欢笑也能活下去的时候,她就曾一度带着这种表情,所以她能够分辨这种表情中细微的差异:什么时候是真正的冷漠,什么时候是用来掩盖复杂的心情。
奥莉西雅记得,自己死在雪中的那天,第一次和死神少女见面的时候,她似乎是因为自己说了不想死,不想忘记艾丝,要活着承受自己的罪过,执行对艾丝的哀悼,才将自己从冥神的手里抢了回来的。
奥莉西雅到现在都无法确定,无论从容貌、嗓音还是气质上看,死神少女与艾丝都是这样的相像,她真的不是艾丝吗?
连拯救自己的原因,都似乎是因为那执著的爱情。而现在的问话,却仿佛可以理解成想要确认自己在情人心目中的地位。
但是她说过,自己不是艾丝。
“我现在没有,也永远不会忘记艾丝的。”只有面对死神少女,奥莉西雅才能毫无顾忌的袒露胸怀,她固执的以为那是因为在这个人面前,自己毫无秘密可言,但她却不愿承认,事实上,死神少女与艾丝的相像却是更主要的原因。
“话是随便你说的,而我看见的是,你沉浸于另一个爱情中。我似乎曾经说过,我不会让你忘了自己重新活过来的初衷,你是要痛苦的。”
这种话,听上去更像是因为死神少女看到奥莉西雅和罗兰的纠葛而产生的强烈忌妒心所导致的。但奥莉西雅不能肯定。
“如果我真得忘记了艾丝呢?”
奥莉西雅看到自己的问话使得死神少女十分的犹豫,她似乎并不像面对这样的问题。但最终,她还是说:“那我就不得不亲手杀了你了。”
这是奥莉西雅意料之中的回答。
“因为你的缘故,罗兰已经被我杀死了。”死神少女的话令奥莉西雅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你的意思是,罗兰原本并不应该死的,她的死刑是因为你在其中作了工作?”
“完全正确。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当她越狱的时候,我甚至曾想亲手结果了她。不过现在,她也已经难逃一死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奥莉西雅激动走上了前去,抓住了死神少女的臂膀狠命的摇晃。奥莉西雅现在才知道,原来罗兰的死,并不是偶然的误会和她自己的固执所造成的,而是一早就被这个人所安排好了的!
死神少女一下子抵挡不住奥莉西雅的冲劲,连着倒退了几步,就被身后的床沿所绊倒,倒在了床上。
挚爱的死亡,又不得不与亲密的人为敌,死去又重生,女性的身体——几年来,奥莉西雅的精神一直是紧绷着的。她将自己不断地变强,却也在一直摧残着自己的精神,终于,这次的重击终于令她不堪重负。
奥莉西雅情绪激动地把死神少女按在床板上:“艾丝,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既然你要离开又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寂寞。”
“放开我。我不是艾丝,我是塔那托斯。”死神少女冷冷地说。
“艾丝,我一直都思念着你,你是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回到我的身边,又为什么连罗兰都要夺去?”奥莉西雅的动作从凶狠地按着塔妮变成了紧紧地抱着她。
可怜的奥莉西雅,固执地认为塔妮就是艾丝。她甚至开始否认,艾丝已经死去的真实。她不能面对,或者是她从未面对过。也许一直以来,她都只是在逃避。到了崩溃的时候,才完全的显现了出来。
她根本从来就连自己重生之后变性的身体也不能面对,分裂的人格是她逃避的手段。塔妮当初想要帮助她,强迫她面对自己的身体。但结果,表面上似乎成功的融合,事实上却将她的精神绷得更紧了。
奥莉西雅如同亲密爱人一般的紧拥着塔妮,塔妮挣脱不开,她怀疑,奥莉西雅施用了肉体强化术。于是塔妮的火焰将奥莉西雅推开,她的肩膀被烧伤。奥莉西雅眼神哀怨地望着塔妮,撒娇一样的说着:“艾丝,我不要再离开你了。如果你一定要走,就杀了我吧。”
奥莉西雅不顾肩膀被烧得通红,继续紧紧的抱住塔妮。
“不要这样,我不是艾丝。”塔妮无可奈何,她能够轻易的杀了奥莉西雅,但却无法挣脱她的怀抱。
就这样一直拥抱在一起,奥莉西雅不知何时陷入了沉睡。
第一章 坟墓
无限的黑暗伴随着初生的太阳来到这个世界。当人们从来都见不到阳光的时候,他们顽强地活着,到了灿烂的阳光来到了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自己正处于阴暗,于是他们有了各种理由自暴自弃。人们畏亵着这个世界,互相嘲笑的同时嘲笑着自己。只有在两种地方,片刻的宁静才得以存在。
一个,是天堂之门——人们为无所作为却仅因为他的存在受到膜拜的神所修建的教堂。因为人而神圣的地方。
一个,是神丢弃损坏了的玩具的地方,残破的肢体埋在地下,腐烂的香味令人呕吐。人们一厢情愿地为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的死者所修建的坟墓,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死后还能像活着的时候那么贪婪。这是冥国之扉,比起人头攒动的教堂更加凄美的终结之地。
弗雷德丽卡,12岁的女孩。金色的长发自然的卷曲,碧蓝的眼眸望着灰色的天空。普通的衣服,灰白的穿在身上也显得挺可爱。她脸上却没有孩童的稚气。
弗雷德丽卡,总在墓地周围徘徊。在这繁华的比金城中,唯一人烟稀少的地方。
她的左边,是贵族的墓地,整齐的大理石墓碑上,篆刻着他们生前的荣誉。白色的鲜花,在墓碑前的世界上腐烂。
她的右边,是贫民坟场。就好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平民和贵族的居所总是近在咫尺却有着天壤之别,那只是一块贫瘠的土地。在那里,也许是因为雨水的冲刷,也许是根本当初就没心思料理,烂肉和骷髅总有露出地面的冲动。他们本是没有墓碑的,墓碑上的文字对平民来说更是无法理解的符号。但也总有人,随地Сhā上一块木牌。也许是为了附庸风雅,也许是为了标记埋葬亲人之处,但究竟有多少人还有空闲来祭拜,却是没有人知道的。
弗雷德丽卡露宿在这里,刚刚醒来,这原本是父亲在她十岁时所布置的试练课题。当初她都一点儿也不害怕,现在更是主动要求进行这种试练。那个年老的骑士以为自己的女儿要求上进了,但他并不知道真相。
这个清晨,有着薄薄的雾,地面也因此显得潮湿。乌鸦因为身形的模糊,鸣叫声显得更加刺耳。
弗雷德丽卡拂去衣服上的露珠,拖起比她的人还高的剑,开始早晨的散步。
她原以为,不知还要等多久。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墓园。
那沉稳的步伐,不仅踏不破清晨的宁静,更仿佛给墓园增添了一份阴沉,高贵的气质,丝毫没有平民的庸俗,更没有贵族浅薄的骄傲。凭借着优秀的视力,弗雷德丽卡透过薄雾,看到了一张童话中王子的侧脸和另一侧的诡异金属面具,那常人看来十分有灵气的白色头发,虽然被整理得十分的柔顺,费雷德丽卡却看得出,那是接近于苍老的枯萎,并非天生。
高贵的男子踏上了平民坟场的烂泥土地,弗雷德丽卡跟在了后头。
弗雷德丽卡发现那是少见的一个人前来的祭拜者。有一些人,是为了让别人知道自己对死者的哀悼与同情而来的,也许是为了让别人觉得自己有情义,也许是为了让别人在自己死后也来祭拜自己,那只是对死者廉价的怜悯。
而独自来到这地方的,大都不是好人——一般是盗墓者。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却给弗雷德丽卡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他直愣愣地望着一块十字碑,没有带来鲜花,也没有对墓地的整理。仿佛他本就不是来祭拜死者的,而是单纯地替自己悲伤,毫无杂念地专注于自己的内心。
那弥散在空气中的悲伤,令弗雷德丽卡都有点儿不知所措了。男子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巾,静默的注视着,也许那是亡者的遗物,弗雷德丽卡甚至好奇起这个人与死者的关系来,而那方丝巾又有着两人怎样的回忆呢?
而不一会儿,弗雷德丽卡惊讶地看到不知从哪里钻出了一个矮人。和他们住在矿坑里的亲戚不同,这是一种怕人的弱小的精灵,智商很低,甚至大都不会人类的语言。弗雷德丽卡在这里见到这种生物还是相当吃惊的。
只见它匆匆忙忙地跑到了男人的面前,低着头双膝跪地,双手捧着一张羊皮纸,样子十分滑稽。
弗雷德丽卡这才想到,似乎很多法师会用一些闪光的宝石作交换,或者用法术威胁这种可怜而忠诚的小生物以差遣他们工作。这种小生灵好处就在于他们愚笨得不问是非,却会因为几块宝石而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自己的工作。
也许是什么人——或许就是那个死者——让这个矮人守候在这里,等待持有那块丝巾的人出现,将羊皮纸交给他吧。
男人十分冷静地接过了羊皮纸,完成了任务的矮人高兴地蹦蹦跳跳地消失在晨雾中。
男人读信时的样子,令弗雷德丽卡迷惑。她不知道是因为纸上的内容令男人沉重还是那沉重是他本来就固有的表情。她只能看到,男人读完之后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又惋惜,又似乎有欣慰。他把丝巾和羊皮纸一起放进了怀里,便向出口走来了。
弗雷德丽卡差点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眼看男人就要走了才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挡住了门口:“虽然我和你无冤无仇,但如果你不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的话,我就只好去你的性命了!”
这已经不是费雷德丽卡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经验也相当丰富了。男人俯视着她,一时间什么话也没有说。弗雷德丽卡在心里默数:“一……二……三……”预测中,男人应该在这时候哈哈大笑起来,再不冷不热的讽刺几句,然后弗雷德丽卡就挥舞重剑,把男人打得落花流水,接着男人跪地求饶:“真是恶魔一样的女孩啊,放过我吧,我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你。”
两年以来,每一次的情况基本上都一样,弗雷德丽卡闭着眼睛都背得出来。
然而这一次,弗雷德丽卡数到了“七”都还没有回应,她终于忍不住了:“喂,大叔,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抢劫了!”
“你的姿势很美。”“大叔”冷冷地说,一点都不想在开玩笑的样子,令弗雷德丽卡背脊发凉。她挠挠脑袋,傻笑着说:“诶?真的吗?其实我也这样觉得。不过你真的认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吗?”
“我想你误会了。我是在想,应该用石化术把你的美丽保存成永恒,还是应该把你抓起来,慢慢调教成我的奴隶。”
直觉告诉弗雷德丽卡,这个男人是认真的。弗雷德丽卡进行抢劫的两年来,倒也不是没有碰上过比自己强大的人,正义之士和邪恶的暴徒也都遇到过,但没有先嘲笑一下直接认真起来的人倒是第一个。她曾经有五次被打败,其中三次受了重伤,三次被想要劝导自己向善的人纠缠了几天——虽然她一直在装反省——两次差点被卖掉,幸好她还太小,又机灵地趁机逃跑了。不过她想这次如果输掉的话也许就没那么幸运了,这个男人显然是个变态——不论是恋物癖还是恋童癖或两者都有。
弗雷德丽卡立刻紧握住剑柄,借助惯性挥舞起了对她来说过分沉重的剑,虽然不方便,但她能够控制好,并发挥出巨大的力量。她从男人刚才的话中听出他是一个法师,就两三岁小孩都知道,一个剑士想要战胜一个法师,除了不让他完成咒语,别无它法。但弗雷德丽卡马上发现,那个人是一个高明的骗子。他分明是个刺客或盗贼之类的角色,轻松的就躲开了自己的攻击,就好像逗小孩玩一样。
但同时,弗雷德丽卡察觉到,男人在躲避自己攻击的时候,竟然还能够集中精神念咒。不一会儿,她感到被一个巨大的力量击中,弗雷德丽卡倒地后,被那个力量紧迫地压在地上,而那个盗贼一般的法师则在她面前悠闲地站着:“现在,我可以安静的考虑刚才那个问题了。”
第二章 黑与白
弗雷德丽卡被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力量压倒在地上,不仅四肢都贴着地面,甚至连令下巴离开清晨墓园湿软的泥土的力量都没有。这实在是一个很难堪的姿势。而那个造成这一切的法师,心安理得地欺负一个小女孩的成熟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更是以一种极为高傲的态度俯视着弗雷德丽卡。
这令年纪虽小却有着强烈的自尊心的小女孩相当的不快,却也不得不屈服在对方压倒性的实力之下。弗雷德丽卡不得不使出自己最后的王牌,奥义的必杀技——
“大哥哥,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只是早上正好逛到这里,看到你一个人,想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在弗雷德丽卡看过的骑士小说中,一般正派人士被打败后都会很有气节地说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之类,可惜这些东西对这个小女孩一点教育作用都没有起到,她自知现在扮演的是强盗的角色,所以被打败之后也应该有强盗的表现,先装可怜,等到傻乎乎的正义之士心软了之后再反戈一击,虽然小说中大都不会成功,但现实中怎样谁又知道呢?
当然,可爱的小女孩的撒娇一般是极具威力的,特别是一转身就将“大叔”改成了带着一股嗲劲的“大哥哥”,虽然让弗雷德丽卡心里十分的恶心,对中年男子的实践效果却一向良好。
但这次,直到弗雷德丽卡将哭闹着说“好难过”之类的招式都用上了,那个男人还是一幅死人脸俯视着她。可怜的弗雷德丽卡觉得自己像个白痴,终于停了下来的时候,男人才冷冷地说:“名字。”
“弗雷德丽卡·赫密特。”弗雷德丽卡丧气极了,只好乖乖地报上名字,“你问我名字干什么?”
“我习惯在棱辱前先培养一下感情。”
看着男人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弗雷德丽卡过了好久才意识到他是在开玩笑。以至于当男人拿走了剑解开了咒缚之后,她都害怕地一时间不敢动弹。
弗雷德丽卡站起身,拍去身上的泥巴,只敢在心里暗骂那个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的变态。
“带我去你家。”男人突然这样说,令弗雷德丽卡一惊。“我没有家。”这个城府很深的小女孩很自然地说出了一个谎言,但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孩子,男人一下子就能看透。
“放心,我并没有闲工夫去向你的家人告状。”男人只是淡淡地说。这更令弗雷德丽卡惊讶了,且不论这个传说中的读心术是否真的存在,男人根本不会对一个小女孩用才对。“为什么你知道?”
而男人却并不回答女孩的问题:“你对家人说在路上遇上强盗的时候被我救了,所以就想在家招待我几天。”
女孩对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好同意了。
其实男人刚才仅仅是胡乱猜测的罢了。因为孤儿一般都没有姓,名字根不可能如此复杂,再结合她的佩剑猜测到她应该是个家教森严的贵族千金,出来抢劫的事情家里大概不知道也不能让家里知道。
至于男人要去弗雷德丽卡家的原因,则纯粹是因为最近手头有点儿拮据,没有钱住店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弗雷德丽卡若有若无地询问,前方通向住宅区的小径蜿蜒曲折。
“我是一个法师,你看得出来。”男人把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翻转了一面穿在身上,俨然成了一个白袍法师。弗雷德丽卡突然惊讶得停住了脚步,她这时才想起,传说中有一种穿着黑袍的法师,十分的邪恶而且力量强大,而这个男人穿的那件衣服的另一面,就是黑色的。
黑袍法师!慈祥的母亲用来恐吓淘气的孩子的名词,伴随着死亡与恐惧出现的邪恶,弗雷德丽卡不禁感到惊讶。但传说与现实是否差距很大,弗雷德丽卡清楚地感到这个黑袍法师就在自己的身边,近距离的观察,才发现黑袍法师其实也不过如此,有点变态有点强大而已。只不过也许由于雾气正渐渐散去,也许是因为突然换上了白袍,他的脸色看上去太苍白了。
弗雷德丽卡又重新迈开了脚步,而那个男人对她的刚才的停顿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比金城的早市是十分繁忙的,店主们纷纷打开木门准备迎接第一批客人,摊贩们也陆陆续续地推着手推车来到了街边。
拥挤的街道上,行人自然地给弗雷德丽卡和带着半边面具的男人让开了一条道。
法师是令人敬畏的,而白袍法师却也并不会得到更多的欢迎。他们大都只是贵族的帮凶,在战场上治好了受伤的战士让他们更快地去送死的变相屠夫,他们的恩惠波及不到平民,白袍法师们并不会比堕落修道士们感受到更多的平民的热情。
就想贵族和平民之间的矛盾一样,互不了解的人们之间容易产生偏见。有心学习治疗魔法的人,一般都是比较善良温和的——至少比起这个黑袍假冒的,要善良很多吧。
养尊处优的法师是很少在街上走动的,特别是白袍法师,走在平民的街道上的时候,总会有特定的事件发生。
——一个粗壮的男人挡住了弗雷德丽卡和面具男的去路。那团精炼的肌肉在两人面前一跪:“尊敬的牧师大人,我的母亲就快要病死了,我已经什么都不管了,只求你救救她!”
很多人朝这个方向望了一眼,就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儿了,还有一些人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冷漠。
弗雷德丽卡在心中窃笑,她想起了骑士小说中无偿的拯救平民的伟大牧师,而这个黑袍法师又怎么可能会治疗术呢?他们擅长的应该恰好是相反的事情,将活人变成死人。她等待着这个冒牌货的反应,看看这个冷酷的男人装模作样摆架子的时候是一副什么模样。
男人在沉默,弗雷德丽卡已经观察出来,这个男人再说话之前总是喜欢先沉默一下,也许这样显得比较酷,或者根本是在考虑什么样的措辞才足够有型。“我可以跟你去看看,不过你要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太感激您了,太感激您了。”高大而强壮的男人连连地磕头,相比之下显得十分纤细的白袍面具男则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弗雷德丽卡对面具男的反应感到惊讶,就算他真的会治疗术,一个底层劳动者也应该没有什么油水可压榨才对,更加讨厌的是,面具男一定会让自己跟着一起去的。
而边上的许多人也是只敢在心中暗暗替那个过分孝顺的儿子感到惋惜,为了一个注定死去的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老人去请求一个白袍法师,如果被辱骂或者暴打一顿算是很好的结果了,而这个法师却答应了他,他的一生也算完了吧。
但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讲一句话。
于是弗雷德丽卡跟着两个大男人走到了一处破旧的小屋。狭小的空间中,三张灰黑色的小木床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正辛苦地蜷缩在其中一张小床上,舒展不开身体,一个和弗雷德丽卡年龄相仿、穿着寒酸的小女孩正在照顾着老人,左手拿着一只木碗,右手拿着一根勺子,体贴地给老人喂粥。
“莉尔,快让开,让牧师大人给奶奶看病。”
显然,就好像人们将所有的黑袍都当作死灵法师一样,白袍也总被人们称作牧师,即使很多治疗师都是不信仰神的,也从没有人想要纠正这个错误过。
女孩听话的从床边站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得奖碗和勺子放到了桌上,安静的侍立在一边。并不像小小年纪就跑去当强盗的弗雷德丽卡,一般在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是怕生的。
面具男走近老人,显然,这个冒牌货不可能凭借经验就判断出老人的病症。弗雷德丽卡看到他口中念念有词的同时,手指对空画了一个简易的魔法阵。弗雷德丽卡猜测,大概是个探测魔法吧。完成之后,老人却昏迷了。
面具男转过了身。
“牧师大人?这是?”
“放心,我只是让她睡着了,有些话她最好不要听到。”
“您的意思是?”强壮的大汉显然紧张了起来,他焦躁不安的两手相互紧握着,想要知道答案的同时又有着对可能出现的噩耗的恐惧。
“我已经清楚他的病症了,并且有十足地把握治好她。现在就要看你能否承担酬劳了。”
大汉有点高兴又有点担忧。弗雷德丽卡明白了,刚才那具有明显暗示性的类似噩耗的话是面具男故意的,先让人担忧才能更方便压榨,但这似乎一般是用来对付富商的手段。
大汉开始忙碌的翻箱倒柜,将很多比较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了桌上,不只是钱币,连砍柴的斧头和猎弓都拿了出来。这更使弗雷德丽卡同情他的,因为他的全部家当似乎也只是用来打发乞丐的。即使是平民,贫穷成这样的也不多。
而面具男显然是不满意的:“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漂亮的女儿。”
第三章 大团圆的结局
“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听到这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白袍法师那么一说,强壮但一脸忠厚老实的大汉“哗啦”一下跪在了地上:“牧师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吧,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求您放过我的女儿吧,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弗雷德丽卡看着这个变态法师根本不理会那个大汉,自顾自的用右手食指抬起那个小女孩的下巴,仔细的欣赏着。她算是明白了,原来骑士小说中的那些欺压百姓的豪强向肾病不是虚构出来的了。她真恨不得狠狠地打一顿这个变态,但举起拳头却又犹豫了,刚才剑在身边的时候都打不过他,更何况现在自己的剑正挂在他的腰间。
那个女孩眼神恍惚的望着这个男人,好像十分的害怕,却又不敢反抗。
“你也许误会了我的意思了,”冒牌白袍优雅地说,“我只是突然看到你的女儿,忍不住夸几句而已。如果我有这么漂亮的女儿我也会庆幸的。”
大汉送了一口气,急忙堆起了笑脸:“牧师大人您说笑了,您的女儿十分的漂亮。”显然,这个老实人真的认为是自己误会了,他以为这个牧师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和他的女儿年龄差不多,所以牧师做一下比较而已。只有弗雷德丽卡知道,这个人完全是个有恋童癖的变态。
接着,冒牌白袍把桌子上所有的钱币都挑选了出来,放进自己的口袋,还一脸吃亏的样子,高傲地说:“其余的这些废品携带起来实在太麻烦了,原本想让你去换成钱的,但那样太浪费我珍贵的时间了,我就勉强一下只收这些酬劳了吧。”他还用一种极为优雅恬淡的声音说这种话,简直无耻到了极点。老实的大汉也只好唯唯诺诺地表示感谢。
弗雷德丽卡看到那个优雅的无赖走到了床前,她到现在还不是完全相信这个人真的能够治好那个老妇人。
男人最后又问了一次:“你确定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你的母亲么。即使她活过来了,也不可能像年轻时那么健康了。”
“拜托您了!”大汉坚定无比地说。
穿着白袍的面具男人看了大汉一眼,才转过头去对着昏迷中的病危老人伸出了手,掌心正对着老妇人的身体,口中念起了不明意味的古代语言,而那些连串起来的音节却不知为什么给弗雷德丽卡一种不快的感觉。
但这并不影响奇迹的发生。不一会儿,刚才气息还十分微弱的老人呼吸也匀称了起来,脸色也变得红润。催眠效果渐渐消失,老人缓缓的坐起了身。
“母亲,您觉得怎么样。”
老妇人的眼神黯淡而迷茫,却已经完全离开了死亡的阴影。她淡淡地回答:“呼吸顺畅多了,大概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她平静的坐着,反而没有那个孝顺的儿子那般的惊喜。还没等那个儿子从喜悦中回过神来,面具男人却默默地离开了。
弗雷德丽卡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却仿佛听到男人的低语:“希望对方至少还活着……吗?”
弗雷德丽卡似乎也被那家人的喜悦所感染了,这使得她对这个变态的看法也有所改善。她微微的绽放了笑容,追上了面具男:“你其实人也不错啊,但你既然要救那个老太太又为什么还要收他们的酬劳呢,你也不在乎这几个钱吧。”
“我在乎。因为高贵如我的人是不可能像你那样去拦路抢劫的。”
弗雷德丽卡紧紧地握了一下拳头,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男人说笑话的时候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了,但这样正经的讽刺杀伤力实在很大。他并不回应,只是等待这个男人继续正经的解释——当然不一定会有。
“我不想受人恩惠,也不想给人恩惠。如果是我没有受到了别人的帮助却没有回报,才感到自己的尊严受伤。更何况,做这件事情本身,并不会令我感到快乐。”
弗雷德丽卡会心的一个微笑。她发现,原来黑袍法师并不像传说中那样的邪恶了,也许这么差的口碑只是因为他们都像这个男人一样,喜欢把自己的温柔说成自己的自私吧,帮助别人的同时还将心比心地考虑尊严的问题,却不会表达自己的可爱的家伙。
“不过想不到你真的会治疗魔法呢!”弗雷德丽卡揶揄着。
“没有那种魔法我是一点儿都不会的,”面具男骄傲的样子其实也挺可爱,“不过并没有能够延续那个老妇人生命的治疗魔法。她是太老、太劳累、太虚弱了,并不是得了什么病。我所使用的,只是黑暗系的最简单魔法之一的‘黑暗献祭’,将那个男人的生命力转移到了他母亲的身上,他的寿命会大打折扣的。”
弗雷德丽卡笑笑:“我早就猜测是这样的了,果然。不过那又怎么样呢,那个男人为了自己的母亲,就算马上要了他的命都没关系吧,这样不也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吗?”不过弗雷德丽卡这才想到,大概面具男之前作出想要大汉的女儿作为酬劳的暗示,是为了试探大汉到底是更希望谁作“黑暗献祭”的“祭品”吧。弗雷德丽卡越来越觉得面具男深藏不露了,她开始回想男人之前的一些令人不悦的笑话,是否也别有深意,但却总想不明白。
“你真的认为那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么?”男人淡淡地说,“如果是我行将就木的时候,反而希望自己快点儿死去吧。”
弗雷德丽卡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呆呆的沉默着。也许真得像男人所说得那样吧,那个大汉爱自己的母亲,只是希望母亲至少还活着,这是没有错的,他甚至为此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而他的母亲也会为了他而继续活下去吧。但也许,其实让老人勉强活下来是残忍的吧,让她不断的遭受老弱的折磨,看着自己曾经辉煌过的身体枯萎的样子,不断的忍受着痛苦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大汉的爱也并没有错吧。无论爱是源于看到对方高兴时所分享到的高兴,还是像这个大汉一样是希望对方至少活着,都是自私的,没有对错可言。
弗雷德丽卡沉默地走着,用“自己还是一个小孩不用想那么多”来安慰自己,但心里的阴影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清晨的阳光变得如此黯淡。
第四章 故人
在接近午饭的时候,弗雷德丽卡终于带着面具男回到了自己家。
本来,应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弗雷德丽卡满以为他是不久前才从外地来的,对比金城一定相当不熟悉,想带着他四处转悠。然而事实证明,这个男人比弗雷德丽卡还要熟悉这个城市。他对住宅区的分布,就好像对他自己手掌的纹路那么熟悉。弗雷德丽卡带他兜了比金城近一半的住宅区,却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被他看出了表情的异样。
弗雷德丽卡不服输也不行了。
那是一幢并不雄伟的房子,比其周围的平民的住房也大不了多少,但庭院、门廊一应俱全和考究的装修却显示了主人贵族的身份,因为缺乏清理而显出的灰暗色调令房子也显得和主人一样的没落。
弗雷德丽卡缓缓的推开了阔气的厚重大门。
“弗雷德丽卡吗?这次回来的怎么这么早?修行进行的……”一个厚重的男音从屋内传来,依稀听得出那声音中的坚毅与刚强,但更多的却是岁月留下的苍老与温和。因为看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意外,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父亲大人,”不懂规矩的小女孩在自己的父亲面前突然变成了一个淑女,“我来替您介绍,这位治疗士是我在修行中遇到的,他正巧被一群强盗打劫,我看见之后自然就上前救了他,却受了伤,于是他温和地提我治好了伤,为了感谢他的治疗,所以我就带他回家来做客了。”狡猾的女孩当然不会像面具男设想的那样说是自己被面具男救了,即使是撒谎也要占一点便宜。
“……是这样,那真的应该好好感谢这位先生了……”中年男子的下巴上有着稀疏的胡子渣,褐色的头发也夹杂了很多白发,虽然年龄未必比面具男大,看上去却老了很多。而弗雷德丽卡却没有注意到父亲目光从未移开面具男的那张脸,那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是我的父亲,比金城著名的屠魔英雄——艾恩赛德·赫密特。”弗雷德丽卡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仍然掩饰不住自豪的情感。
“请先生到里面来坐坐吧。”艾恩赛德推开门,自己先走进了房间里,随后,面具男和弗雷德丽卡也先后跟了进去。
这是他的书房,书架上零星的几本书怎么看也不像会经常翻阅的样子,墙壁上挂的盔甲和剑虽然还没有生锈,但也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长长的木质书桌摆在中央,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笔筒,里面Сhā着两三支笔。艾恩赛德就坐在这张书桌后面。
弗雷德丽卡刚刚跟了进来,只看见艾恩赛德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钱袋,他走过来把钱袋交给了还站在门口的弗雷德丽卡:“弗雷德丽卡,今天有客人,到市场上去多买点菜吧。”
但弗雷德丽卡却有点不情愿。当然不是心痛钱的问题,虽然是没落贵族,但买点菜招待客人的浅海是很有一点的,她去抢劫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赚点零用钱花。弗雷德丽卡是不放心让这个神秘的男子和自己的父亲单独相处,既是担心男人对自己的父亲乱说话,也替父亲的安危担忧。她面有难色的无力抗议:“可是父亲大人……”
“快去!”艾恩赛德的声音不高,但却令人不可抗拒,更何况是在父亲面前绝对听话的弗雷德丽卡。她把和矮小的身体十分不相称的巨剑放到墙角——为了谎言的方便,面具男在进门之前还给了弗雷德丽卡——就带着钱顺从地走了出去。
其实弗雷德丽卡想了想,即使自己在那里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如果面具男真的要告状的话她也阻止不了;而若是面具男真的要对父亲不利,父亲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打败的,自己在那里反而会影响到他。
弗雷德丽卡走在集市的街道上,猜测着那两个人正在讲些什么,如果他们能好好相处就好了。父亲对于弗雷德丽卡来说是绝对的存在。她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都是父亲一个人抚养她长大的。父亲在教育她的时候十分的严厉,而温柔的时候却更多,那种微妙的父爱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得到。而那个面具男,虽然变态了点,但弗雷德丽卡却觉得他也是一个挺温柔的人。
弗雷德丽卡长叹了一口气,自己竟然忘了问那个男人名字了。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是有着英俊侧脸的白马王子?还是一个对年幼女孩有独特兴趣的变态黑袍法师?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是一个独特的人。他将自己当作一个成年人一样对待,他的思维能够让人清晰地看到本质。
“嘿!”一个骑士模样的年轻男子拍了一下弗雷德丽卡的肩膀,“难道我们的小弗雷德丽卡思春了?我叫了你那么多声都不应,还一个人在那里傻笑。”
“不要开玩笑了,奈特叔叔。弗雷德丽卡还只是一个小孩。”弗雷德丽卡抬起头,淡淡地说,“一个小孩。”
“弗雷德丽卡还只是一个小孩,求你放过她吧,肖。”
肖摸了摸下巴,觉得这话和这情景怎么都这么熟悉。又是一个中年男子跪在自己面前。
艾恩赛德,虽然出生于没落贵族家庭,却是帕伯尔公国数一数二的骑士。肖当年还在比金城的时候他也经常出入冒险者协会,由于罗兰的关系和肖也算熟悉。艾恩赛德擅长对魔兽的战斗,今年年初公国任命罗兰为统帅带领皇家骑士团讨伐肖的时候,他一个人就先后杀死了十多头魔兽,享有“屠魔英雄”的盛名。然而艾恩赛德也在最后一场激烈的黄|色峡谷战役中小腿受了重伤,自此无法剧烈运动,也就因此退役了。
“艾恩赛德,实在想不到弗雷德丽卡就是你的女儿,当年你请喝满月酒的时候我似乎也跟着罗兰一起来了呢,如果我没记错,她今年应该是12岁吧。”肖平缓而温文尔雅的话语听得艾恩赛德脊背发凉,提起喝满月酒的事情又似乎像是在算老账——当年的一个平民在贵族的宴会中当然没有好的回忆。艾恩赛德思忖着自己绝对不是这个黑袍的对手,紧张得冒汗。
“我真羡慕你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艾恩赛德想着,这个男人是在有太多的理由讨厌自己了,现在他又说了这样明显的反派的台词。他虽然不像放下骑士的尊严,但在那场一个公国对一个人发动的战争中,他实在是见识足了黑袍的厉害。“我想你和你夫人如果生一个孩子的话,一定会比弗雷德丽卡聪慧多了。我教导无方,弗雷德丽卡去抢劫你是我的不对,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请你不要责怪她。”
艾恩赛德所说的夫人指的当然是奥莉西雅了。军方标准的说法是肖和奥莉西雅是一对夫妇,两个人都是黑袍法师。当时的统帅罗兰念及和肖有旧,在俘获了奥莉西雅之后并没有处死,而事实上这是两个黑袍的计策,奥莉西雅假装被俘虏趁机迷惑圣骑士罗兰。当罗兰醒悟过来之后自愿受死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不过事实上,虽然艾恩赛德如此紧张,肖却是一点儿恶意都没有的。只是因为一天中第二次发生类似的情况,如果再作类似的应答就太无趣了,于是他就开了一个比较过分的玩笑。不过这倒是让他知道,虽然弗雷德丽卡自作聪明地瞒着艾恩赛德出去抢劫,艾恩赛德却是全都知道的。看来,即使曾经是强大骑士,艾恩赛德也走不出对子女过分溺爱的圈子。不过肖倒是认为这样没什么不好。
“艾恩赛德,不要跪着说话了。我脖子很累。其实你人还不错,没有什么值得我怨恨的地方,我只是最近手头有点儿紧,想到你这里来住几天。而且你看,我现在是一个白袍,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的。”
艾恩赛德对于肖那张什么都不会透露的脸,实在不能确认他没有敌意,只是根据推理,他并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擦了擦额头的汗,艾恩赛德缓缓的站了起来:“你的性格越来越恶劣了。”
肖不置可否的笑笑:“同时希望你替我保守秘密——对弗雷德丽卡也是。”
“那时当然。”艾恩赛德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出卖肖,只是他又想了想,那样做的唯一结果似乎不过是在帕伯尔公国的国土上增加一个城市的废墟而已。
第五章 灰姑娘
“同时希望你替我保守秘密——对弗雷德丽卡也是。”
“那是当然。”
对于肖的请求,艾恩赛德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即使是肖不说,他也希望肖不要让弗雷德丽卡知道的。艾恩赛德要维持自己在女儿严重的良好形象,怎么可以让她知道自己这个“屠魔英雄”和一个黑袍“同流合污”呢?
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如此“请求”艾恩赛德的。对于他黑袍的身份,父女俩都是知道的,对肖来说并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但父女俩又都希望对方以为自己不知道。所以肖能够猜到,艾恩赛德迟早会要求自己对他女儿保守秘密。到了那时,肖也只有同意。而三番两次地接受别人的请求并不符合肖的作风,于是肖便“先下手为强”,令保守秘密一事反而成为自己的请求,这样一来就不是自己好心帮助别人的行为了。
不过现在,肖最关心的还是弗雷德丽卡,为什么她的动作如此的慢。肖已经被饿了很久了。
此时的弗雷德丽卡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手中提着一个装满了的大大的菜篮,和她小小的身体十分的不和谐。她在想着刚才奈特叔叔和她讲的事情,王子出游路过比金城,预定下个星期要举办一场舞会,届时比金城所有的女孩都可以参加。
弗雷德丽卡是很想参加的。传说中帕伯尔公国的王子是十分英俊的,她也想看一下比金城的其它女孩,自己和她们比起来到底怎么样。
但这个愿望是注定不能实现的。
没有一个骑士会放下自己的尊严去从事别的工作,艾恩赛德当然也一样。弗雷德丽卡一家也没有土地来收租,只有依靠公国发放的俸禄来维持生活。平常的吃喝是足够了的,但一身昂贵的礼服显然是不能负担的起的,抢劫的收入也只能赚点零用钱——毕竟一个小女孩干不了“大桩生意”。所以弗雷德丽卡只能够将参加舞会的愿望埋藏在心底。
弗雷德丽卡回到了家,虽然极力装作无所谓,但不高兴却全写在了脸上,两个成年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无精打采的吃完了午饭,弗雷德丽卡不仅连谁做的菜都没有注意,吃饭时也对菜的味道完全没有感觉。艾恩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十分的担心,又不好直接问——弗雷德丽卡总是将心事放在心里的,问她也一定只会说“没事”。
直到弗雷德丽卡字迹清醒了过来,问:“父亲大人,那位治疗士先生呢?”
“你是说奥西先生啊,”那个男人希望艾恩这样称呼他,毕竟,知道肖这个名字的人太多了,“他吃了饭就出去散步了。”
“我去找他。”弗雷德丽卡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弗雷德丽卡觉得,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奥西,是个挺有趣的人。艾恩对此却是满怀着担心,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一个黑袍走得太近。“路上小心。”但艾恩还是这样说。
弗雷德丽卡不敢问父亲和奥西讲了些什么,她看到了父亲的脸色不是很好,不过至少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最后,弗雷德丽卡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奥西。
“你在干什么?”弗雷德丽卡走道了奥西的身边,淡淡地说。
奥西现在正被一群小鬼围着,都是弗雷德丽卡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小的看上去只有七八岁,最大的大概有十四岁左右,大都是些平民的孩子,也有两三个贵族打扮的。奥西在他们中间就好像一个带领他们一起玩耍的大孩子。
“如你所见。”奥西冷冷地回答。
弗雷德丽卡是不敢相信的。她刚来的时候,奥西显然是正在治疗一个小女孩带来的一条宠物狗腿上的伤。孩子们的注意力全都被他那奇妙的魔法所吸引了。奥西还在那边鼓吹:“其实这种简单的事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如果有兴趣的话大家可以跟我学。”
弗雷德丽卡惊讶极了。这个黑袍法师奥西竟然想要教这些孩子们治疗术!弗雷德丽卡可不会认为这个人会想要被人当作救世主来膜拜,她宁愿相信奥西是想要诱拐这些可怜的孩子充当他邪恶法术的试验品。
“喂,你不是认真的吧?”弗雷德丽卡看到还不断的有孩子聚拢来,甚至还有一些似乎是家长送过来的。一条狭窄的小巷被围得水泄不通。
“我当然是认真的。这几天我无事可干,正好以次来消磨时间,天分好的孩子应该能够学会最基本的了。”
弗雷德丽卡确信,自己和奥西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脑袋进水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善事可是连正宗的白袍法师都不会去干的,邪恶的黑袍法师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应该去抢劫或者凭着他那半张漂亮脸蛋去勾引有钱的寡妇才符合情理。
弗雷德丽卡还在浮想联翩的时候,已经被奥西一把抓住了手臂。奥西捋起弗雷德丽卡的袖子,用手在弗雷德丽卡手臂上轻轻一划,一道长长的鲜红的口子便出现了。
弗雷德丽卡被奥西搂着,一起站在一个大木箱上面。下面的孩子看到了这么多的血,纷纷大叫了起来,而受伤的弗雷德丽卡本人却一点反应的没有。“喂,你也配合一下叫几声嘛。”而弗雷德丽卡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奥西的说话。她只是在想刚才的瞬间:奥西似乎随意地就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生成了一片极薄的小冰刀,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一划之后就消失了。虽然弗雷德丽卡对魔法并不是很在行,但她能确定那是冷气魔法的一种。那虽然只是一个小魔法,但在极短的时间内不用咒语还要进行如此精细的控制,弗雷德丽卡可是闻所未闻的。她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的可怕。
“大家不要担心,看,这种小伤连肉都没有伤到,只要初级的愈合术加上一点小小的技巧,连痕迹都不会留下。”奥西一边说,一边将手轻轻的放到了那长长的可怕的伤口上,一道和谐的白光过后,弗雷德丽卡手臂上的伤口迅速的愈合了——果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次换来的更多的惊叹声。
弗雷德丽卡一把甩开了奥西拉着自己的手,她很不高兴奥西擅自拿自己来做实验品。要知道,理论上除了高级的复生术,所有的治疗伤口的法术都是会留下疤痕的,而弗雷德丽卡发现奥西显然是在冒着自己白皙美丽的手臂被毁了的险,来试验用最低级的愈合术不留疤痕地治愈伤口。
弗雷德丽卡生气地跳下箱子,正要离去,又被奥西一把拉住,搂进了怀里——这次是那种让弗雷德丽卡脸红的搂法,就好像亲密情人的耳语:“不要生气嘛,我给你赔不是了。”
弗雷德丽卡知道奥西只是在开玩笑,他一定只是在逗小孩开心。不知道是真的被哄住了还是故意装成一般小孩喜怒不定的样子,弗雷德丽卡轻声说:“那我也要一起学。”
“我很乐意。”奥西在弗雷德丽卡得脸颊上轻轻一吻。
奥西是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了,真心诚意地想要赔罪。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哄小孩的经验,而他所看过的书上的描写,哄女人的手段似乎要丰富得多。也被他歪打正着,这些手段对弗雷德丽卡的效果似乎很好。
第六章 对话
吃晚饭的时候,弗雷德丽卡才察觉到那些菜的味道实在是太美妙了,她不敢相信这些菜所使用的原料和自己平常做菜所使用的是一样的。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做这些菜的人竟然是那个变态的黑袍法师奥西!
“谁娶了你一定很幸福。”弗雷德丽卡的恶劣的玩笑得到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作为回应。在看到了那个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并好像随时会在自己背后捅一刀的表情之后,弗雷德丽卡意识到,和这个家伙开玩笑简直是在玩命。
而在晚饭结束后,弗雷德丽卡又跑到奥西的房间里却找他了。
“真是不明白你,打发时间有很多的方式,为什么你偏偏要选择去教小孩子们治疗术。”弗雷德丽卡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奥西的床上。
“那是因为我们上午遇到的那个肌肉男,让我突然想到的。”奥西则坐在桌子前,品着一杯香茗。
“你该不会是想要多教出一点白袍法师来,拯救贫病交加的民众吧?”弗雷德丽卡揶揄着,她开始怀疑这个黑袍的本行是不是真的是治疗士。
“我只是在想,如果治疗士多了,研究治疗术的人也就多了,治疗水平就能得到发展,以后我生病起来就方便多了。”
“真搞不懂你的奇怪想法。”弗雷德丽卡将手放在额头上,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我说,弗雷德丽卡。”
“什么?”
“你为什么要学用剑和治疗术之类的东西呢?一般的女孩子不是更应该学习烧菜的手艺,以后好好地在家相夫教子吗?”
“为什么要这样?”弗雷德丽卡站起了身,握紧了拳头举在面前,“我的理想是做大陆最强的剑士,勇者罗兰·比金才是我的目标!”
“罗兰……吗?”
“是啊,你知不知道,其实罗兰是个女人哦——她还在比金城的时候被我发现的。”
“是吗?我只听说她为了以前的朋友背叛了帕伯尔公国,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崇拜的。”
“不许你说罗兰大人的坏话!她只是被那个黑袍迷惑了,后来她也马上改正了自己的错误。”
奥西意识到,原来这就是罗兰想要的效果啊。
弗雷德丽卡恢复了平静,重新坐回了床上:“奥西,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肖’吧?”
“是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奥西似乎并不是很惊讶,他已经适应了这个小女孩超出年龄能力的观察能力了。
“早上我带你回家的时候,你对比金城街道的熟悉程度绝对是在这里住了很久的,但我又从来没有见过你,而我父亲见到你时由显然有异常的反应,再加上提到罗兰是你的表情,配合一点传言,很容易就能猜到了。毕竟北大陆的黑袍还没有到泛滥的地步。”
“弗雷德丽卡,你很有天赋。想不想做一个魔法剑士?”奥西突然转换话题。其实弗雷德丽卡也知道的,关于肖自己的事,他是不会说给她听的。但弗雷德丽卡却很关心那个传说中的黑袍少女,肖的妻子,奥莉西雅,为什么没有和他在一起。
“好啊,我很有兴趣,”弗雷德丽卡也跟着他转换话题,“上次在坟场你用来把握压倒在地的那一招,威力很大,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样的招式,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逆势的空气弹把你推倒,然后再用水平放置的空气盾把你按住。就是这样简单。”奥西不冷不热地说。
“……骗人……你说那个是空气盾?那个低级的防御术怎么可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压力?”
“是真的,只是因为紧贴地面,你的关节无法弯曲,用不上力的缘故。”
的确,原理就像奥西所说得那么简单。虽然空气弹一般都是有施法者指向受到攻击的人的,但既然正面能够做到,反向的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正好打在后脑勺上,就势必造成忠信不稳而倒下。不过弗雷德丽卡之前却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逆势空气弹,而那种定位产生空气盾的控制能力也并不是每一个法师都能够做到的。只要有一点点的着力点,这个空气盾的压制就不堪一击了。
但听了奥西这么一讲,弗雷德丽卡倒也燃起了对学习魔法的兴趣了。有了魔法的帮助,战斗方式就会变得十分的多变,而且如果只是像空气弹和空气盾这样的初级魔法,她相信自己也能很快学会。
“不过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叫你‘师傅’。”弗雷德丽卡如同顽童一般的固执以及冷漠。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收徒弟。就像那些小孩一样,我只是普通的指导而已。”
“那好吧!我接受了。”弗雷德丽卡高兴地笑了,奥西却静静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
“成年男子的夜生活,当然是要在风月场所度过的了。”
弗雷德丽卡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等我一下。”
“我都那样说了,你怎么还跟来。”奥西和弗雷德丽卡走在木地板的走廊上,弗雷德丽卡却只能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她不得不怀疑奥西是个幽灵。
“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并不懂得‘风月场所’是什么意思。”
奥西不禁感觉的这个小孩实在是可怕,她这么说明明就是知道的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奥西淡淡的声音中完全听不出威胁的语调,不过他本人知道,这样才是最可怕的。而弗雷德丽卡却仅仅用一招“但笑不语”轻松的瓦解了。
“随便你了。”
而事实就像弗雷德丽卡所猜测的那样,有着一张可以到处勾引女人的漂亮脸蛋的奥西又哪里用得着去风月场所找乐子,他就这样一直走到了郊外黑暗的森林。于是弗雷德丽卡看见了一眼的血腥。虽然也是一场苦战,奥西却一个人成功地袭击了魔熊的巢|茓。他放倒了洞内所有的魔熊,却一只也没有杀死,只是拔取魔熊尖牙所流下的鲜血流满了整个洞|茓的地面。
弗雷德丽卡不知道,奥西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战斗技巧退步而进行实战训练还是为了取得魔熊的尖牙作为实验材料,她只知道,奥西不杀死它们,绝对是为了让它们的尖牙再长出来以后,继续被他虐待。
这个男人绝对是个变态。
第七章 仙女
王子举办的舞会就要在今晚举行了,弗雷德丽卡尽力不去想,这件事反而更加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走在大街上,弗雷德丽卡就可以看见许多精心装扮地少女穿着美丽的礼服迈开小小的步子散步,街道也由于王子的舞会变得更加繁忙。
弗雷德丽卡再看看自己,则是和往常一样的朴素装扮,浅灰色的上衣加上深褐色的长裤的中性装扮。一周来魔法学习所取得的成功所带来的喜悦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奥西还在孩子们面前,拿着一块石炭在白色的墙壁上比划着,淡淡地解释着治疗魔法的原理,弗雷德丽卡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就这样一直迷迷糊糊得到了晚上,晚饭时候弗雷德丽卡连奥西的手艺都没有心思细细品尝。
弗雷德丽卡被艾恩叫到了书房。那个没有窗的房间,咖啡色为基调的世界,令人感到十分的抑郁。
艾恩双手拿着一套淡蓝色的礼服,它有着精细缝制的淡蓝色蕾丝花边,纯白的围领以及同样是淡蓝色的裙摆,看上去美丽极了。
弗雷德丽卡惊讶极了,小嘴微微地张开,直愣愣的望着那套礼服,梦呓一般的低语:“爸爸……”艾恩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平常弗雷德丽卡都是尊敬的称自己为“父亲大人”的。
“喜欢吗?这样一来你就能参加舞会了。”艾恩真心的微笑着,却看见弗雷德丽卡低下了头:“父亲大人,您的铠甲……”
铠甲是一个骑士荣誉和身份的象征,对骑士来说是和剑一样重要的东西。在成为骑士的前一天晚上,准骑士们都必须彻夜不眠地在校礼拜堂里守护自己的铠甲,第二天再由所宣誓效忠的领主或国王用手掌拍打颈窝,再用剑刃平拍肩膀,才算完成了受封成为骑士的仪式。而现在,观察力敏锐的弗雷德丽卡却发现父亲一直挂在书房墙壁上的铠甲已经不见了。
弗雷德丽卡明白了做礼服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了。
“没有关系的,弗雷德丽卡,我腿上的上已经决定了我不可能再做骑士了,铠甲留着也没有用。”
“爸爸——”弗雷德丽卡扑到了艾恩的怀里感动得流泪,荣誉对一个骑士来说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弗雷德丽卡想不到父亲为了自己,连铠甲都卖掉了。
“不要哭了,”温柔的大手轻轻地替弗雷德丽卡拭去了眼泪,“弗雷德丽卡今晚要漂漂亮亮的,成为耀眼的公主。”
带着泪水,弗雷德丽卡用力地点了点头。
现实和童话不一样,渴望参加舞会的灰姑娘的美丽礼服不会有仙女送来,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付出比它本身更高的代价来交换。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是否值得。
弗雷德丽卡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戴着半边面具的美貌男子站在自己的背后,她感到自己的头发被梳子地尖齿温柔地划过,由于平时被胡乱扎起来而纠结在一起的不算太长的头发,被温柔地疏解了开来。穿着礼服,镜中的自己也相当的美丽。
“一般来说,参加舞会的女性应该把长发做成发髻的,但弗雷德丽卡的头发似乎太短了一点,就披在肩上吧。”
“我原本认为如果留长发的话一定会影响连剑的,然而看到强大如奥西的人都留着长发,看来是不用花太多时间料理的吧,那弗雷德丽卡以后也留长发了。”
奥西银色的头发已经留长,柔顺的下垂着,后面的一些长发用线扎了起来,的确十分的有魅力。但听弗雷德丽卡的话,奥西却是问心有愧的,这个痴迷于自己的美貌的家伙每天都要花很多的时间来打扮自己,奥西的强大,方法得当的功劳略微大于疯狂练习——当然,这个心无旁骛的家伙联系的疯狂程度也已经到了自虐的地步。
不过奥西并没有纠正弗雷德丽卡的错误理解。
弗雷德丽卡却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温柔的替自己梳头。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自然体验不到母爱的温暖,而没落的贵族家庭的经济状况甚至比不上地方的绅士(类似地主的阶级,介于贵族和平民之间),连女佣都没有一个。现在却有一个高傲的法师,强大而邪恶的黑袍在温柔地为自己梳理头发。发丝的触感似乎有母亲般的温柔。
红色被轻轻的刷到了自己的脸上,那只是淡淡的一层,于是,弗雷德丽卡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粉扑扑的可爱脸蛋。美丽的男人正双眼紧盯着自己,这个尽职的化妆师似乎还想找到有什么瑕疵。如此认真,如此专注的表情,令弗雷德丽卡痴迷。她似乎真的有了做一个贵族小姐的感觉。
最后,奥西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瓶液体,小心地倒出一滴末在手背上,放到弗雷德丽卡得鼻子前:“这个味道,怎么样?”弗雷德丽卡感到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飘入鼻腔,感觉十分清新。用力吸一口气,却又什么也闻不到了。
于是,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由一个骑士和一个小女孩组成的家庭是不需要化妆品的,但弗雷德丽卡也难以想象一个邪法师会在什么样的场合下用得着这些东西,而且这个人从梳头到化妆,都是那样熟练,有着高雅而不庸俗的手艺。这样一个随身携带这些东西的男性黑袍法师令弗雷德丽卡感到不可思议——即使奥西令她不可思议的东西已经有过很多了。
“奥西,陪我一起去吧。我父亲是不会出席那样的场合的。”即使是弗雷德丽卡,一样也会感到不安。她在请求艾恩陪她一起去的时候,遭到了拒绝,艾恩反而建议弗雷德丽卡来找奥西。
在华贵的舞会上,没落的贵族骑士一向是那些爱好奢华与攀比的上层贵族们奚落的对象,艾恩自己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分子,现在却会成为被消遣的对象。艾恩不能确定,比金城会不会有贵族认出奥西这么一个变化如此巨大的有名的平民来,但他知道,贵族礼仪上,从前的肖就比自己在行了。而且参加这次舞会的姑娘们身世很杂,陪同前去的人也必定是各个阶层的。
“舞会举办的场所是比金公爵府吗?那我就一起去看看吧。”奥西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故人。但六年的时间,性格孤僻的肖的相貌早已被人们忘却了吧,再者,身体的奇怪状态也已经将他本来的面目改变了很多。
现在,奥西要去罗兰家做客了。
香水被轻轻的抹在了弗雷德丽卡的头发上、手臂上。掌心的温度令香水也不再冰冷。
第八章 最美丽的人
弗雷德丽卡委婉地拒绝了黑袍法师乘坐骨龙前往比金公爵府的建议,选择了雇佣一辆普通的马车,这个在黑袍法师看来显然不够威风的方法。弗雷德丽卡宁可相信,那头骨龙,只是黑袍法师另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公爵府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了大门外面,虽然本身也是贵族的一份子,弗雷德丽卡却从没见过如此的奢华。她不能够辨认出走廊上那些做工精细的饰品的艺术价值,却能够理解它们的价格——或者买这些东西的人也只是看重它们的价格呢?
就在一个门口,陪同前来的奥西被两个穿着衣甲的卫兵拦了下来。“尊敬的先生,今天这里举行的是年轻人的盛会,陪同前来的客人请走这边的回廊,那边的入口最终也会使你们进入同样的房间。”
“那就这样吧,弗雷德丽卡。祝你玩得愉快,我会在一旁看着你的。”
“好吧,一会儿见。”
弗雷德丽卡能够理解这种安排,一个大宴会厅分两个入口,分别让年轻人和陪同他们前来的长辈进入,这样,社交圈就能很容易地划分开来,年轻人们——这场舞会的主角,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和同辈接触,而不是粘在长辈身边,成年人们也能够更加轻松地进入自己的圈子。
弗雷德丽卡也无所谓。只要知道奥西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她就很安心了。
推门进入了会场,弗雷德丽卡见到了一幅温文尔雅的画面。一个个女孩都穿着高雅的礼服,有的小口的品味着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捧着的盘子里的小吃,有点宁静的欣赏着音乐,或三五成群地谈论着什么——都是使用着各种修辞和比喻莫名其妙的话语。
而弗雷德丽卡却有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厚重的落地窗帘以及木质的地板的确烘托出了高贵的气氛,但无奈弗雷德丽卡想象中的舞会实在是太美妙了。
但弗雷德丽卡本人却显然成了会场中的焦点。没有贵族子女的高傲,也没有富商子女的粗俗,作为一个骑士的女儿所拥有的气质配合上天生丽质以及对美丽事物有偏执的狂热的变态法师的精心打扮,令弗雷德丽卡刚走进会场就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的目光。
这边的富商的女儿们,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讨论这个从未见过的美丽女孩,不怎么参加社交活动的弗雷德丽卡并不为大多数人所认识;那边的贵族女孩已经大方地向弗雷德丽卡打了招呼,自我介绍,并陈述自己能够结识弗雷德丽卡这样高贵的女孩的喜悦心情。
弗雷德丽卡沉着地应对,丝毫不失礼数,很快地就被接受为上层社交圈的一份子了。上层贵族们对于财产的看重程度仅限于衣着等的高贵得体,高雅的气质对于他们来说更加的重要。然而弗雷德丽卡却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不适应,或者只是不习惯,或者弗雷德丽卡本身就根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我是否有幸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呢?”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出现在了弗雷德丽卡的面前,温文尔雅的语言配上了正规的礼节。弗雷德丽卡不自觉地将这个少年和奥西作了比较。不用说,眼前的少年要年轻很多,只有大约16岁的样子——当然弗雷德丽卡才12岁——比起奥西那阴暗的柔美来,少年的英俊也要正常很多。耀眼的金色的短发和|乳白色的礼服及黑色的腰带衬托出他的一身正气。
“我很乐意。”弗雷德丽卡轻轻地将一只手交给了少年。
轻快的乐声中,少年的一只手轻轻的搂住了少女的腰,少女并不熟练却极为灵巧的步伐也轻松得跟上了少年的节奏。两个美丽的人站在一起,很能够吸引周围人的目光。多彩的魔法灯光泼洒在地板上,辐射出曼妙的色彩。
虽然弗雷德丽卡清楚地知道,比起少年的美貌来,自己只能算作陪衬,但同样作为这场舞会的明星,她也依然陶醉于众人的钦羡眼神之中。
而少年少女们互相暗自示好以及舞蹈中的火热激|情却难以传到会场的另一边,即使是聚集了许多的人也丝毫不会显得喧闹,如同春季的细雨一般的谈话小集团的进行着。这里是上流社会的成年人的交际场所。
美丽的半边脸庞,神秘的半边假面,肃穆尊贵的白色长袍,自然能够使奥西受到人们的关注。然而成年的贵族们比起少年少女们来,却要封闭得多,加上奥西本身的孤僻,并不想和人交际,也就至今尚未融入其中。
上流社会的交际,在奥西看来,也无非是一群有闲阶级聚在一起闲言碎语,和街头妇女的嚼舌比起来,也就是用修辞美化了粗俗的话语——又或者是附庸风雅地谈论艺术品。
这边的一群人,正在谈论墙壁上的一幅秋山落叶的油画,个个极尽赞美之词。这幅是圣元纪元前的著名艺术家赫卡特·霞衣署名的名画,价值绝对不菲。奥西却只是在一旁略略叹了一口气。
“这位先生,您对这幅画有什么意见么?难道这幅画有什么不好吗?”奥西没有想到自己的表情竟然会被别人注意到,转身看时发现了一个硬朗的贵族老头。他平静地回答:“不是这样的,尊敬的阁下。这幅画的颜色运用得十分到位,很好地体现了作者哀伤的情感,是难得的佳作。可惜,从颜料的色泽来看,绝对不是圣元前的真迹,然而这幅赝品的作者的技术和对艺术的热情绝对不输给赫卡特本人,在下只是叹惜如此有才能的艺术家却被埋没,只有托以别人的名字才能让自己的作品见到阳光。”
“说得好!”年过半百的冷静贵族老头闻言立刻笑逐颜开,似乎是觅到了知音,即使奥西为了避免引起公愤只是低声地将自己黑暗的想法表述出来,老头也迫不及待得指给他另一幅画,“那你且看这幅画又怎么样?”同样是受到人们围赞的作品。
“拉比许的作品?”邪法师的眉毛轻轻一挑,“这幅绝对是真品了。无论建筑还是街道都十分的写实,用色也逼近真实。冒昧地说一句,在下看来这幅真品却远比不上刚才那幅赝品,完全没有出彩的地方,只是一幅普通的画作而已。”
“先生对艺术品的眼光在下十分地佩服,不知先生是哪个家族的?”
“能与阁下有相同的看法,在下相当荣幸。然而奥西只是一个平民而已。”
“奥西先生的讽刺真是尖刻,比起一些暴发户来,没落的家族所拥有的财产的确只能算得上是平民了,而历史悠久的高贵气质却不可能是那些用金钱堆出来的所谓‘贵族’能够比得上的。”
这场舞会本来是面向比金城的所有少男少女的,然而拥有足够资金的制作礼服的也就只有贵族和资产家及商人之类了。法师一般都是贵族,即使不是也都会在成为法师之后被授予贵族的爵位,奥西大概是这里唯一的一个没有姓的平民了吧。
同时,这样的特殊场合也自然成为了没有硝烟的战场。靠自己的奋斗白手起家的资产家们,向来讨厌奢华的贵族,这些大多数都无能高傲的特权阶级;贵族们当然也不喜欢这些没有教养,满身铜臭的商人。矛盾的是,有钱的商人们拼命的想挤进贵族阶层,而穷困潦倒的没落贵族们却碍于身份,不能从事除了战争和管理国家之外的工作。一切的一切,都使得贵族和商人的冲突越来越激化。贵族老头的误会也并非空|茓来风。
“您是奥西先生吧?”一个随从模样的年轻人来到了奥西得身边,“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家小姐希望能和您单独谈谈。”
奥西看看远处,一个绝美的女子正向自己举起酒杯示意。
“公爵大人,佳人有约,恕在下失陪了。”
“去吧,不用太在意我。”奥西离开了之后,老公爵才反应过来,这个神秘的男子原来早就看出自己就是比金公爵了。
美丽女人的杀伤力是巨大的,邀请奥西的女子那绝美的脸庞和玲珑的身材足以让众多贵族侧目,不分男女的惊艳甚至让那些特别注意自己形象的家伙们都一幅痴呆的表情。
“在下奥西,不知道是否在哪里见过小姐?”
“不,我想我们是初次见面。我是比尤蒂,仰慕先生的才华,希望能和先生细谈,不知是否有幸……”
“您过谦了,能和您这样美貌的女子交谈是每一个男士的光荣。”奥西当然不是不会油嘴滑舌,但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陌生人过分的恭维,他对于比尤蒂的美貌的赞誉完全没有太过分。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这里似乎太吵闹了一点,不如我们找一个客房坐下慢慢谈吧。”的确,在比尤蒂的周围,由于超常的美貌的吸引,干扰正常的私人谈话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如果他们不离开,说不定立刻就会有贵族青年来找奥西决斗。
“很不错的建议。”奥西的这句话绝对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客房被装潢得十分的舒适。墙壁被漆成了一种温暖的灰色,方形的木桌放置在有着黑色花纹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切的布置都是十分的合适,只是也许对一个男人来说,少了一张期望中的床。
奥西和比尤蒂面对面的坐着,比尤蒂的背后侍立着一个面容同样清秀的随从。
微微的品了一个杯中的红酒,奥西语气优雅地说:“比尤蒂小姐用这么名贵的酒来招待一个刚认识的人,难道不觉得可惜吗?”奥西只是略略的提到这酒,而这酒却绝对不是用“名贵”就能形容的了。他能够尝得出来,这种香醇的口感和恰到好处的微酸和微辣是只有盖亚大峡谷的矮人珍藏百年的佳酿才能拥有的,他本人也只是在书上看到有形容过才略微知道一点。若是卖给酒鬼,一小杯就能换一座城堡了吧。奥西自己都觉得比尤蒂给自己这么一个不怎么喜欢喝酒的人享用这样的好酒真是太浪费了。
“不会。您只是喝了一小口就分辨了出来,可见这酒已经体现了它的价值了。”
而奥西却不这样认为,自己只是凭着味觉和理性在分析酒而已,并没有体会到这酒的好处。他本人是不喜欢酒的,这种东西容易让人失去自我,极度自恋的他是讨厌那样的。
“奥西确实十分的意外,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北大陆最美丽的女人——森精灵的比尤蒂小姐。”不过不会有人能够从这个人的语气中听出一点点“意外”的感觉。
比尤蒂用手撩起长发,露出了尖尖的耳朵,微笑着也不否认“北大陆最美丽的女人”这个称呼,因为那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否认或者承认都显得骄傲,但笑不语才是完美的回应。
“比尤蒂也十分意外,能够在比金城遇到上半年还在和帕伯尔公国作对的肖先生。”
“您这样说可不太好了,在下和公国作对还不是因为精灵长老的请求,‘教训一下在边境胡乱砍伐森林的人类’?”
“那当然是一次愉快的合作,比尤蒂听说长老也很有礼数地破例向您开放了一个月的森林图书馆。”奥西发觉比尤蒂不仅言语的使用恰到好处,连脸部肌肉的控制都十分的完美。看来北大陆第一美女的称号也并不只是一个虚名。
“那比尤蒂小姐这次找奥西,是否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奥西的帮助了吗?”
比尤蒂微笑了起来,微微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奥西先生这样说真是太无情了,其实比尤蒂是一直仰慕着先生的……”
奥西可以看到,连比尤蒂身后的侍从,听到比尤蒂的话,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森精灵是一个高傲的种族,是绝对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比起人类来,森精灵在对于伴侣的选择上,要谨慎的多,而一旦选定了,也要忠诚的多。即使是一方很早的死去了,另一方也会选择独自度过剩余的几百年生命——崇尚自然的精灵是不会有自杀的行为的。
遇到这样的情况,即使是奥西也要安静地思索一下了。
而奥西的沉默不语却被比尤蒂误会了,毕竟,即使是一直作着高贵优雅的姿态,对于一个年轻的女性精灵来说,主动示好也是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的,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人类。“奥西先生,虽然比尤蒂这样有点儿突然,但博学的您应该知道,一个森精灵如果说出这样的话,绝对是十分认真的。”
“我是相信你的,比尤蒂小姐,世界上没有比一个森精灵的感情更真挚的东西了。但我考虑清楚了,我并不能接受你。”奥西并不像伤害比尤蒂,但直接的拒绝已经是他所能想到最温柔的办法了——当然若不是因为比尤蒂的美貌和对森精灵的尊重,奥西根本懒得去考虑。
比尤蒂平静地坐了下来:“那请至少给比尤蒂一个理由。难道是比尤蒂不够美丽?还是比尤蒂太高傲了?”
“我完全不用撒谎或特意讨好你,你的确是我所见过得最美丽的女人了。而像过于高傲这类的词语,只能用来形容无知的人。事实上,要给你找出一个缺点,根本不可能。只是你并不是能够抚慰我寂寞的心灵的人。”
“比尤蒂可以试着去了解你的过去和你的想法的。”
“就像现在,你可以很快的理解我的意思,但你却不能理解我。”奥西淡淡地说着,哀伤的语调如同夜晚的灯塔上望见弥散在海面上的薄雾。
“也许,我又理解了你的意思了……”比尤蒂也只有无奈的放弃了,她只能够惨淡的庆幸,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奥西并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而从他的言语中,比尤蒂也能听出,奥西不接受自己,也有不能忘记“能够他寂寞的心灵的人”的一层原因。也许,这是他的忠诚吧。
比尤蒂替奥西空了的杯子重新倒上了美酒,无奈而失望。“我依然仰慕你。”
奥西也知道精灵的性格,呷了一口价值不菲的红酒。香醇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奥西发现确实知道这酒的好处,却不能够享受它,他只能用理性分析这酒的味道。“您不觉得用这样的好酒太浪费了吗?”
比尤蒂和她身后的男性精灵都把目光投向了奥西。
“两分蓝梅露,两分黑蔷薇刺,一分橄榄皮……”奥西缓缓的报出一串配方,两个精灵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的继续变得越来越难看,仿佛在恐惧地望着一个优雅的恶魔,“……和上二十八分的黑木叶均匀混合,从中取出一分——我说得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