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张家的女儿才二十岁，我看见她想起我白白流逝过的岁月，有些伤感。她说：“你这个人有些忧郁。”她的脸庞­干­净清新，美丽沉静，不像是来征婚的。我都二十六岁了她怎能嫁给我。我对她说：“没有，我在思考要怎么结束我的征婚。”她一脸笑。我说：“当然，不是娶你。”说完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抬起头来，看见她的脸上写满不高兴。我是怎么说话的？她也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望向窗外，好半天她才把头转过来说其实很多男生喜欢她，可是…我想我也属于那很多男生中的一员。我们互留了电话从此没再联络过。妈妈问我怎么样？我说挺好的。妈妈说：“那怎么样？”我说：“不可能。”所以明天还要继续重复。这种生活延续进了冬天白雪漫天的时候，岳席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我们去拯救世界。”

（三十七）

我和岳席来到我唱歌的那个城市，乐队没我以后找了个新的主唱。我觉得他们编的歌很好听，没人告诉我我是第一个唱那些歌的人。岳席也退出了乐队，他本来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据他说他参加乐队是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坐在台下看已经大三的乐队成员。他们动作真优雅，然后一切都静止了。台上台下，我转头搞不懂他们在­干­什么，世界像部电影，不知谁按了暂停键留下我一个孤零零的观众。“不懂了吧？”岳席说。我才注意到他和我一样还正常。“怎么回事，他们都静止了。”岳席说：“你跟我来。”我跟着他走出门看见一片树叶刚离开枝头，悬在空中，重力不知所踪。岳席说：“快点，没什么好看的。”谁能告诉我梦境与现实的区别是什么？这难道是真的？

（三十八）

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会动的，上帝。他推着一辆摩托车站在街道第二棵橡树下，脸对着我和岳席。我们双脚做着重复的动作，直到到他面前。岳席说：“你们先说，我去办我的事。”老头摆摆手让他去，我感到世界真陌生。岳席拍拍我肩膀说：“有什么问题，问他就行。”我目送他远去目光被拉到远方，所见之处全是问题。老头看了看表，手在我眼晃了一下，然后说：“我告诉你怎么回事，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今天的四点四十大地将不管人类死活地翻转，这是世界末日的一个开始，为了拯救世界我把时间暂停了，你还有三年的时间可以做足够多的事情。现在你先学开这辆车。”我没费什么功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叫我先学会骑摩托车，坐上去后我很自然地就能驾驶，这车就是陪同我失忆的那辆，我曾给他取过一个名字叫兰博基尼。上帝说：“恩，好，计划中你要再学一天才能学会。”我说：“这是不是代表我很聪明？”他说：“不是，这代表你可以休息一天。”他把我带到寒古森林的小屋，用了一眨眼就到的方式，他说：“这屋子是我从二零零四年偷来的。你这些日就住这里，岳席住在你旁边那间屋。你先进去休息，反正不要走太远，不然岳席等一下找不到你。”我走进屋子，问到迷跌香的味道，屋的西角放着一台电脑，我用它看了《蝙蝠侠》，看完天已经黑。我恍然大悟这里并非那个熟悉的地球，因为此刻那里太阳应该挂在天空，一动不动。

第一章 玩一个游戏

（一）

入夜以后我想到了我的父母，他们肯定像两尊雕塑一样站在某个地方，而我还不知道为何我可以在某一时刻比他们多出三年。为什么会是三年。我关了电脑，头上悬着一个过时的白炽灯。倒在床上本来想静下来思考一下世界发生了什么但是闭上眼再睁开眼睛天竟然亮了。

我已经睡了一觉！

“咚、咚、咚”有人敲门，那扇红­色­木门发出陈旧的声音，只能是岳席，我认为。

打开门以后发现不是，是一个戴眼镜的家伙，他和我惊讶相对。我先回神过来，一瞬间以为地球正常了，我问：“你是谁？”他说：“我叫廖瑜，是个科学家，但现在看来我更像巫师。”他说话时始终盯着我脸好像我不是地球人。

（二）

廖瑜的出现使我不知所措，因为他也是来拯救地球的。他的出现和岳汐无关，他是一个很笨的科学家在一次他不知道目的的实验中来到了这里。我和他正聊着，岳席来了，我还没跟他叙述到岳席，所以他又惊讶了一次，岳席此刻给人的感觉是什么都是他安排的包括廖瑜的惊讶。他说：“见到你就好了。你们进来，我给你们讲故事。”在这里他用错了故事这个词。我们一起走进他的屋子，从外面看这间屋和我的屋没什么区别，都是木头搭起来的，房顶貌似是用草盖的。这平凡的假相在打开门的一瞬间被撕裂。屋子仿佛在笑“哈哈哈哈，被骗了吧！”我和廖瑜一起张开嘴巴，久久不能闭上。屋子里摆着一个科幻片里才有的巨形机械，屋子的四壁被涂得五颜六­色­，令人眼花缭乱。此刻从门正看过去有一个巨大的屏幕，我的脑中冒出一个猥琐的想法如果用它看那什么片该多么震撼。廖瑜说：“我要是想写自传，结果肯定成为一部科幻小说。”我说：“我写的话会写成神话。”这篇小说算是神话吗？我问我自己未来将走进哪一条岔路？

岳席后来说他是神仙。

（三）

此刻的空间仍然是地球，但这里只有两个人类，我与廖瑜。廖瑜可以在这里呆十年，我却只能呆三年，岳席悄悄偷走了我的十四岁和二十四岁二十五岁二十六岁。（这里总共是三年的时间，为什么？多理解理解就会知道。）在末日以前他把时间还给了我。听岳席讲到这里我开始怀疑，我的失忆不一定是真的也许是岳席偷走了二十多年，我还想知道我十四岁时我父母在­干­什么？回答是无解。而廖瑜是上帝选中的人，上帝和我的瓜葛完全是小小花絮，他只是为了增长我的见识，对于别人上帝或在他们心里或在他们字典里。但对于我，上帝曾在我面前，是个老头，他不跑到我梦里来自我介绍的话，我会与他擦身而过。岳席继续说：“你们俩联手就能拯救世界。”我的理解是拯救世界无非是繁衍人类。上帝为什么不把廖瑜弄成女的，那样我就可以扮演亚当的角­色­，在一万年被尊称为人类始祖。与此同时，廖瑜在想，神仙让两个男的来拯救世界不会是打算灭掉女­性­，以后由两个男的来繁殖吧？这样将免去很多麻烦实现真正的公平。几千年来人类延续着单调的繁殖方式，上帝与神仙看厌了想换一下也很有可能的。如果真是我希望是营养生殖，我的手断了，掉下来培养一下成了我的儿子。

（四）

骑摩托车去龙森林，把龙叫醒。然后去月亮上取一颗星星。带星星回来。这是我接下来要办的事。岳席说：“你必须在一个月以内依顺序完成这件事，而且保证身体健全能继续完成以后的任务。廖瑜，你的任务是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他给我们讲完这些，就开始*纵那台机器。屋中央夸张的屏幕随着放­射­出萤光。我看见自己在萤光中开着摩托车，廖瑜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岳席玩到画面中的我爬上月亮，停下问：“看明白没？”我点点头，廖瑜也点点头。岳席说：“你们多玩几遍把路记熟悉了就可以去现实中做。”

我意识到，那台机器是个游戏机。我尚且能在游戏中找到乐趣，我需要用上下左右键*控车行驶，还得*控自己和一条蛇打架，但廖瑜感到很无聊，整过游戏中他只按了三个键（在出发时按上键坐上摩托车，到龙森林时按下键下车，龙问薛定鄂公式是哪一个时他按下1键选出第一个答案，结果回答错误龙把他烧死了。从此我一个人表演。）这就是这个游戏。

（五）

接下来十五天的时间里，我与廖瑜整日玩那个游戏，我越来越觉得那个游戏好玩，画面是3D的，能够感受到游戏的真实。岳席显然不愿意我对游戏产生厌恶，加入了很多我喜欢的元素比如竞速，­射­击。当然他的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希望我能记住道路。在我玩游戏饿了的时候，廖瑜会弄好饭菜给我吃，不是他有多伟大，而是我做的饭菜他吃不下去。他的饭菜真的很好吃，连我这样天生挑食而且擅于挑刺的人都很难找到他饭菜的缺点。

我说嫁给你那个女人该多幸福啊！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看见我怪异的目光他补充道：“我对男人跟没兴趣。我对人来不敢兴趣。”

其实他误解我了。我是想说他只是没遇到感兴趣的女人或遇到过留下了­阴­影。但我觉得我说的是我自己。所以没说。

我为了吃他的饭付出的代价是，在吃完饭以后让他在我的位置玩游戏。各取所需，相当得意。

第二章 拯救世界

（六）

我逐渐明白失忆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玩游戏的时候我常常想等我回去人类死光了我仍然可以继续生活，不会悲伤过度也不会备感孤独，失忆消除了我对别人的依赖，比如廖瑜他就很难不去想他喜欢的人。他常常陷入忧郁，我去拯救世界是单纯的拯救世界，廖瑜却还在思考他是想拯救世界还是拯救他喜欢的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喜欢的人了，他的爹娘外公表哥一大堆，甚至记不清这些人的模样，他记住的只是一种感觉，他说模样终究是要被忘记的，你不一定记得住你在乎的东西，但一定要记住你在乎。这与我无关，我想廖瑜掺杂了太多。

（七）

第十五天早上的第一缕阳光打在我的脸上，我爬起来启动了游戏。屏幕上却用我最喜欢的柳体写下了“你已经完全记住了道路，请前往龙森林。”廖瑜比我先醒他正在做早餐。早餐是面包，只有面包，但我吃得异常开心，因为不用付出代价。吃完廖瑜习惯­性­地走到游戏按键前。我说：“看上面。”他看了看我然后朝屏幕望去。看完那些字，他的脸异常难看抛弃了所有表示喜怒哀乐的颜­色­。（你们不要以为他是因为帮我白做了顿早餐而这样的就对了。）过了好久好久，我说：我们出发吧！去拯救世界。他从位置上站起来，坚定地点了点头。

去龙森林的路我们已经再熟悉不过，和游戏中最不一样的地方是在游戏我半个小时就到了龙森林，在现实中我需要半天。

（八）

我的摩托车在人行的泥土路上起伏前进。很有意思。­干­净的风划过身边，阳光和游戏中一摸一样地­射­到脸上。我问廖瑜是不是感觉在游戏中。他说不是，你好好开车。

龙森林是一个森林，那里的树木都是我从未见过的。一根一根，争相朝上。龙住在一个洞里，游戏中他和人类想象的龙一样。

我们站在洞口，现代文明的代表产物摩托车放在一旁。

“你怕不怕被烧死？”

“怕。”

“放心啦，岳席说的不会。”

“其实我觉得拯救世界，应该会有所牺牲。说不定是岳席在骗我呢？”

我和廖瑜其实同感，有可能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无论是为了安慰他还是为了安慰我自己，我说了这段话：别傻了，你真以为你是来拯救世界啊？我们都是蚂蚁，但有一天爬到了这里。世界不会费心来杀我们的，他要杀都是批量杀。

我尚不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借用了世界这个词。

（九）

洞可以容两个人并排着走，洞里没有阳光但有灯光，这情景我们在游戏中见过，廖瑜走在前面，他的想法我知道。无非是想如果危险来临他可以死在我前面，死得心安理得。我没有和他争先，我们相隔不到半米，倘若他死了，我肯定也逃不掉，我说过我不爱跑也跑不快。洞是一个普通的山洞，我们走了五分钟（我对时间一向掌控不好，根据游戏中比率换过来，客观上我们应该走半个小时。难道因为太过兴奋时间变快了？）到了龙居住的屋子的门前，山洞事实上相当于这间屋子的走廊。我推开门。眼前的画面另我终生难忘，也许再失忆一次我也会记得。廖瑜所想应该不会和我相差不远，我低声在他耳边说：“有什么感觉？”他说：“没危险了。”我站在门外，想，我的眼睛如果是个摄像头，这会是一张多么好的摄影作品啊！点线面，以她的眼睛做点，脸庞的轮廓做线，玫瑰花做面，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咔嚓。”拍下照片。

（十）

我们没有见到龙，见到一位睡美人。我和廖瑜站在门口，王子亲了一下睡美人，睡美人就醒了。我与廖瑜都深深明白我们不是王子亲了也是没有用的。廖瑜表示他不会去占这种便宜，事到如今他想的是龙去了哪里。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于是我们看见了不知所措。玫瑰花香跑到我们鼻子里，像酒一般醉人。门槛划的线让我们不能逾越。一旦越过，很有可能…我知道自己不是坏人，但天知道好人会不会­干­坏事，当然，别想太多，于我而言凡人亲她一下就算坏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章

（十一）

睡美人醒了，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你们…”我们还在门外。我希望她说一个好问题使我们有说话的机会，但是，没有，那个省略号点了一分钟。她在痛苦地思考着该问什么。“请问龙去了哪里？”廖瑜问。

“我就是龙啊！”睡美人说。

我们一直以为龙是一条龙的，但现在看来龙是一个人。极其漂亮，岳席叫我们来把她叫醒。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真简单。

“你们是谁？”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我与廖瑜都还没来得及回答。

（十二）

睡美人醒来后碎在了我们面前，零碎在我们面前。我与廖瑜看着她碎成一块一块，然后一块一块碎成粉末。后来我才知道他来自遥远的过去，她已经是粉末，上帝偷走了她生命的两分钟放在我们面前。留下了躺在玫瑰花床上的一把古老钥匙。钥匙是玉做的，晶莹剔透。我们要用它去开启月亮上的门然后拿星星下来。

我感受都了世界末日。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因为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在我面前三米的地方，被风一吹，随风而散。

我开始有些难受，其实依赖并不一定要依赖过。

后面的历程继续和游戏中的一样。可我已经感受到了历程的意义。廖瑜说：“怎么回事？”我说：“不知道啊！”

在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四周如此安静。我们朝月亮上开去。

（十三）

月亮上是一个很悲凉的地方，接天的萧索草地，离我们很近的地方有一间房子。房子像油画一样轮廓模糊，­色­彩不辨。我愿意在这里住一辈子，因为我的心情能在这里被看到。

龙怎么会变成粉末？在离开龙森林三个小时以后，太阳落到了地平线下面，最西边的草尖摸着一条血红。我思索着她到底是死了呢？还是飞到了其他地方去？

“喂，到了。”廖瑜提醒我。

我缓缓捏上灵活器，把车停在房子前。

廖瑜把玉石钥匙Сhā入一把普通的锁，一拧，门就开了。里面该有一个星星，一把枪，M15，我们打开门，先看见了星星，它是一个直径约五厘米的球体，泛着璀粲的绿光，吊在房间中央。天是真的黑了，我们可以借着绿光看见房子里的大概。但星星不能用来照明，能看见房间大概，全是因为房间简单。在星星下面有一张床，除此以外，别无他物，我和廖瑜此刻除睡以外，别无他事。

（十四）

阳光温柔地涂在我的眼皮上，我要醒了，醒来后看见廖瑜躺在我旁边，他也醒着，睁开眼睛。我们一起回顾昨天，都不能忘记龙，回顾着我又睡着了。十分钟以后我彻底醒来，这十分钟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我回顾了人类的历史，一个猿人爬到我面前对我嘿嘿一笑变成了一个人类，最后是世界末日的前后，这期间龙还出现过一次，我相信她那美丽的面孔会不断出现在我的梦中，但请你们相信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未来，未来的意思就是没有来。世界末日后的地球非常难看。“我想我妈了。”廖瑜突然说。“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她，或者见到她时…”我说：“我想龙儿了。”我们从床上爬起。

（十五）

取下星星，我们开始在屋中寻找枪，但是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藏枪的地方。床下面没有，只剩墙壁里还能藏东西。廖瑜不厌其烦地从东墙敲到北墙。我也假装很懂地敲了敲，电视里面的末日拯救者总是很全能，可以轻松地找到傻子尽力藏的东西，但这次，我们是傻子，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我开始思考为什么要找枪，突然我灵光一现说：“我们别找了。”

“再找找吧！”廖瑜说，他也无从下手。

我说：“我们来的时候都没有遇见怪兽凭什么回去就会遇见。怪兽肯定不存在，是用来装饰游戏的。”

找到那把枪是为了打怪兽。我的枪法在游戏中练得炉火纯青，我曾想若重回人间，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打。廖瑜早就觉得那枪不会有用处，只不过他想我们是在拯救世界必须步步谨慎。被我这么一说，他便彻底泄了气，决定跟我回去。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