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伸出食指,按下烘干机的红色电钮,烘干机上的电阻丝立刻烧得通红,发出一阵热流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脸庞烤得通红,又迅速传向全身,将他的脚板心也变得暖融融的。他对着那火红的电阻丝吐出一口热气,将被瀑布打湿的双臂举起来烘烤。
过了一阵,他又踮起脚尖,按下烘干机的风扇开关。
巨大的扇叶呜地一声旋转开来,将一股热风呼呼地吹向台面上的硫磺石。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墨云用手指摸摸硫磺石表面,感觉已经快要干了,便关掉风扇,只用电阻丝辐射出的热量烤着硫磺石。又过了几分钟,那红色的硫磺石表面开始嗞嗞地燃烧,像有无数萤火虫在上面跳舞。
墨云伸手关掉烘干机的电源,伸出手掌在硫磺石上一按。那硫磺石立时细沙一般散在台面上,颜色却比先前更加鲜艳。
墨云用手指轻轻拈起一小撮,往尚有余温的电阻丝上撒去。他耳中立刻嗞嗞响成一片,无数微小的亮点如萤火一般向高大空阔的房梁飞去。
墨云望着房梁下的灿烂,很是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走到墙角下数了十来张彩纸,拿到手动卷筒机旁,卷成一个水桶粗细的纸筒,又用速效粘合剂收了口,将底部塞上粘土,将火山坑中取来的硫磺与火硝、炭粉按比例混合好,置于粘土之上,又塞了些七彩萤光纸进去,又去拿纸卷了一个稍小的纸筒塞进大纸筒中,依样在里面灌入配比好的硫磺硝炭,放入事先折好的百十只彩色纸鹤,封好口,种上导火线,便做好了一款巨型的万鹤钻天炮。
完成这一套工序,墨云紧绷的心弦一下放松了。他端详着他的杰作,将双手抱在胸前,用两根手指摩挲着自己棱角分明的下巴,好像那里已经长出了胡子似的。
“嗯,小朋友,你简直帅呆了!”他嘴角挂着笑,满意地说,同时,扬起右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由于从小没了父母的庇荫,他为了谋生,要经常用与成年人打交道。以致他说话的语气与方式都跟成年人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体像放了气的气球一般慢慢耷拉了下来。现在,他那被火山灰刺激出来的征服豪情已经被万年不化的瞌睡虫彻底打败。
“啊——呀!”他将双手举到空中,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大仰八叉地躺倒在一堆废纸上,转眼即已沉沉睡去,连蟑螂成群结队从他胸口跑过也浑然不知。
一支靠墙而立的铁弩被一根纸条绊倒,叭地一声倒在地上。
房屋外的街道上,连成排的红灯笼渐渐熄灭,行人一个个的消失在黑暗中,一个高达二米的庞大黑影光着大脚丫,趿拉着一双木屐,叭嗒叭嗒地走来。他走到车间外的窗户前,像跨栏一般抬腿钻入窗中,将墨云从废纸堆中抱起,折身走入堂屋,又踩着木楼梯,登上阁楼。
楼梯的木板年久失修,在他迟重的脚步下摇晃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巨响。阁楼也不住摇晃起来,似乎就要被他踩塌。
那黑影将墨云放在蓬松纷乱的床上,脱下他的鞋,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他身上,又下楼回到一楼车间,一一吹灭灯笼中的蜡烛,才摸着黑返回二楼房中躺下。
那房中的弹簧床,在他庞大的身躯下小如一张婴儿床,令他的双手双脚都垂到了地板上。弹簧床的每一根钢丝都发出刺耳的嘎嘎声,好像骨头被压爆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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