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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闳(三)

刘彻愤愤地吻住了说出恼人之语的嘴,舌尖扫过每一颗牙齿,再缠住了灵巧的舌头,细细地品尝。直到两人都呼吸不畅,方才放开。

“她的事,不用你­操­心!”右手伸到韩嫣身前,抚上胸前的突起,一面轻轻摩挲,一面道:“还疼不疼?”说完,满意地看着韩嫣的背泛上粉­色­,耳根一片通红。

“我也没那个­精­力­操­心她啊,”韩嫣转移话题,“整日已是忙得脚不沾地了,如今大汉的国土,较高祖时广了一倍,事务日繁,实在不是我一个人能忙得过来的。”

即使排了责任表,实行了逐级责任制,责任到人,他这个丞相还是要最后把关,御史大夫、太尉、丞相同属三公之列,却以丞相为尊,有事还是有知会丞相一声,九卿那里虽然也是对皇帝负责,却也越不过丞相去,丞相事务之多可想而知。

“一旦有所疏漏,便要误事,不如,再加一丞相,分为左右丞,如何?”

刘彻一面抚着掌下光滑的脊背,一面沉思。

“又想退了?”

“是想偷懒了,”承认,“都少有功夫写写字、弹弹琴了。”

“就为了这个想退位?”

笑而不答,只看着眼前人,直把刘彻也看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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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闳的功课更像是素质教育,老师也多,今天轮到庄青翟。韩嫣便被石德拉到一边,有事相商。

确是大事。

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立储之时,这是极其重要的一条标准。刘闳被立为太子,可是他的母亲,仍然是夫人。而皇长子刘据虽然被封为齐王,卫子夫也是夫人的位份。但是王夫人死了,卫夫人活着,活着就有希望。汉家换太子的事情也是有先例的,刘彻的太子位就是顶了他哥哥刘荣的。为了确保刘闳太子位的稳固,请册其母为后似乎是必须的。

然而,还有疑虑,毕竟当年刘荣已是太子的时候,大行请册栗姬为后被诛,而后栗姬、刘荣俱败。现在,石德为刘闳发愁了——请是不请,这是个问题。请册吧,哪怕不发生当年栗姬、刘荣的悲剧,一旦被拒绝,那就等于是向天下宣告刘闳的太子位不稳了。不请,卫子夫活着、刘据活着,卫青看着仍然不倒,这也是刘闳的一大威胁,哪怕卫青现在是刘闳的师傅——学生和外甥,哪个更亲?

于是,趁着刘闳听其他课程的当口,石德跑过去与韩嫣商量。韩嫣听了石德的话,顿了一下,看向石德的眼神有些复杂。

石德道:“陛下自立太子以来,稀近后宫而常居学宫,悉心教导太子,可见陛下对太子抱了很大期望的。然而,太子之母却没有皇后的名份,有些不太稳妥,”回廊上只有石德与韩嫣两人,石德还是四下看了看,“如今陛下春秋正盛,先前虽然病得有些凶险,现在看来仍然身体康健,如不趁着陛下对太子关注之时请立太子之母,若是……等到陛下返身有了新宠,立了新皇后……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刘闳的地位可能会受到挑战。

石德此人,万石君的亲孙子,家风严谨平日看来甚至有些迂腐的,但于政治却不甚死板。作为太子少傅,他对于刘闳比对刘彻更尽心,行为更倾向于为刘闳谋划。虽然在韩嫣看来,这并不是个好现象,在石德这个位置上,日常中通过教导来加重太子的资本,是师傅该做的,然而,明显的谋士­色­彩就是“好心办坏事”的行为了。所有太子的师傅、属官都会遇到这样的困扰,很容易让人觉得这是在为后来铺路,已经想到刘彻身后事了,也会让刘彻有一种儿子与自己不一心的感觉。然而,出于做人师傅的良心,又不能不为学生考虑。

请立皇后的事情,臣下固然可以做,只是指名想要请立某人为皇后,实在不是臣子该做的事情。请立王夫人,还有一个困难——她已经死了,而且还埋了,这样的事情没有先例,到底该怎么办?

韩嫣木了,近年来刘彻稀近后宫,他是知道的,两人之间过得也是滋润。他却压根忘了,太子,需要一个皇后母亲,这个皇后母亲必定是刘彻的合法妻子,不管死活,都是一样……

终于明白了刘彻前日的心情,韩嫣仰头,看着远方天际,白云在蓝天上变幻着图案……

“丞相?”

“王夫人已然薨逝了,前面,无便可循,”韩嫣酙酌着开口,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便是有,如今桂宫也没有正式主事的人,且由卫夫人权摄。立了死皇后,下面,少傅说,要不要再立个活皇后?”

石德一愣,额上开始冒汗:“这个——”齐王的生母,如今是后宫位份最高者,虽然不如年轻人得宠,在后宫资历和美貌同样重要,卫青现今还是大将军。要不是想到卫氏潜在的威胁,石德也会这么想早日确立刘闳“嫡子”的身份。现在一想,追册了一个皇后,就等于打破了汉宫多年无后的局面,那么,再立一个活着的新后,也是正理。按理,生下了皇长子的卫夫人,是极有可能的。到时候,齐王也就有了嫡子的名份,他还是长子……

“少傅还没与别人说过吧?”

“还没。”石德答道,其实是与其父石庆提过的,只是石庆比石德更谨慎,让他先与韩嫣通个气,免得被误以为是向太子邀宠。

“那先谁都不要说,”韩嫣想了想,“且探一下陛下的口风吧。”

“丞相与陛下素来亲近,不如,再辛苦您一下……”探皇帝口风,是项风险挺大的工作,石德有些吱唔。

“也只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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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去桂宫了。”到得宣室求见,只遇到留守的小宦官。听到这样的回答,韩嫣站住了。小宦官见韩嫣面­色­不太好看,也不敢再接话,许久方道:“夷安公主生日,卫夫人请陛下去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刘彻身边有过宠爱、生过孩子的女人几乎全部早逝,失宠被废的阿娇倒在长门宫里活受罪,如今活得长的只得一个卫子夫。连李姬,在儿子就国没多久也抑郁而终。

这夷安公主,便是生母早逝,刘彻便命卫子夫抚养她。夷安公主,早早地被刘彻许配给隆虑公主之子昭平君,以安抚姐姐了,她的生日,说重要还真有点重要。

“奴才给您去桂宫通报一下?”

“不用了。”略一颔首,转身走了。

“昨儿有什么事么?”

“也没什么。”淡淡地回道。

“夷安生辰,总要过去的。”

“嗯。”

刘彻歪头看了看韩嫣:“一定有事。”

“太子生母,”韩嫣顿了一下,“总要给太子一个嫡子的名份才能断了底下人的疑虑。”面无表情地看着刘彻。

“我没想过死后还要有个女人与我并肩。”

“?”满眼问号,忽地想起,刘彻,他的茂陵,没有皇后陵园。初立茂陵的时候,阿娇在位,却也没有立皇后陵园,阿娇为后十余年,也不见他提过立皇后陵。史上卫子夫在位三十八年,也不闻茂陵有后园。即使传说中的卫青墓占了皇后的地,从卫青死到卫氏败,尚有十余年的时间,也没见这方面的记载,死生大事……

“闳儿的事,你不用担心,”刘彻握住韩嫣的手,感到韩嫣的手一颤,用力反握住了自己,“我必不会令你再为难。”

“若我册了王氏,她的家人位置就定了,闳儿会不好办。王家人,无才无德,一旦被我荣养,日后便是闳儿也动他不易。不册她,我也不用再册别人。我倒要看看,谁敢请立太子庶母为后。”

追册之事最终不了了之,太子的师傅们开了个小会,互相约定提醒警告一下同僚、故交,不许再提此事,以防重蹈栗氏复辙。做了太子师傅,前程甚至上就与太子挂上了钩,为太子考虑的时候真是比为皇帝考虑的时候还要多,对太子比对自己儿子还卖力。便是像石德这样的正直人,也暗自祈祷——陛下不要再有新宠了。

现在不是建元初年愁皇嗣的时候,皇帝已经有了四个儿子,虽然不多,可也不算很少了。便是没再生儿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朝中终于没有泛起立后的声音。

这也有刘彻的威严日盛的缘故,同样的事情,在初登基时,便是与国有利的事情,不买账的人照样一大堆,在位时间久了,便是出了昏招,大臣们也少有反对。大臣也会欺负菜鸟皇帝。

如今的刘彻,少有人敢触其逆鳞。他定了主意不想册后,太子的师傅们也表了态,想在这上头有所动作的人,终是没敢出手。

丞相

“太傅——”刘闳拖长了调子扑了过来,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开始抽条长个儿了,冲击力着实不小。韩嫣只沉腰上一紧,整个人晃了一下,双手顿了一顿,轻轻地拍着刘闳的背。这孩子一年不见成长了不少,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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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靖的婚事,早在许绾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打量儿媳­妇­的人选了。却是件大事,母亲是前丞相的女儿,父亲是现任丞相,也要选个差不多的。尚主本是个不错的选择,刘彻原有此意,只是韩嫣与许绾都不乐意。只好自己去费事挑选,正在踌躇间,许绾去世,母丧三年虽然不是硬­性­规定,到底还是守一下比较好,于是韩靖的婚事暂时搁置了。

现在眼看着韩母的身体渐渐虚弱却查不出病来,显是油尽灯枯,人老将死。老人家想在临终前见到孙媳­妇­,只得重新开始打量,自是一番喧闹,好在韩则与直氏为韩宁选亲的时候,照例是置下了一份长长的名单,此时拿过来正好参照一下。

一看之下,大摇其头,两年前的名单已经有不少人出嫁了,只得另行整理。列侯家的女儿适龄的已是不多,韩嫣征求了韩靖的意见,­干­脆扩大范围。最终定下了左内史儿宽家的女儿,姓虽然有点奇怪,人长得也不是天香国­色­,左内史的职位也不是很高,却胜在家风淳厚、人品也不错。

韩靖婚后便是韩宁,因不愿让弟弟越过哥哥先成亲,韩宁虽是早就定了亲,到底晚了一个月才成亲。婚事的排场自是不必细说,忙而不乱,统筹规划、井井有条本是韩家的一大特­色­。丞相家里娶儿媳­妇­,宾客是拦都拦不住,车水马龙,应接不暇,即使没有想趁机敛财也收了不少礼物。

儿宽心下有些不安,过了几日寻到机会,对韩嫣道:“下官嫁女,本不愿高攀,只因丞相家严谨,令郎一表人材,才厚颜允诺。只是,前几日,君家太盛,恐非好事。丞相昔者家门不纳私人,公事悉决于衙,何其明智,为何儿女婚事却如此盛大?”

韩嫣知道他是好心,只是,自家还要在这世上生活,就不能活在真空之中,就说儿女婚事吧,谁愿意与一个孤僻的人家结亲呢?总要做得差不多。限制礼金的数目,已是韩嫣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当下谢道:“您说的都是正理,可您也知道,韩家在长安几十年了,多有故交,我也不能拦着不让他们来。”

“丞相的难处,宽岂有不知的?不过是白说一句,提个醒罢了。您一向看得明白,只是——”犹豫了一下,往天上指了一下,“那位用过的丞相——唯愿阁下如柏至侯、平津侯。”

韩嫣一揖肃然道:“正是,谢了。”

儿宽点点头,回了一礼。女儿嫁得好自然是好,只是夫家太盛,他的些担心盛极而衰,不得不多一回嘴,见韩嫣应了,儿宽才放下心来。

见过了孙媳­妇­,韩母了却一桩心事,没等见到曾孙便闭了眼。

母丧虽不是法定的必须辞官守丧,三年不得为官,仍是要表示一下的,韩嫣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非赖在位子上不下的理由,于是上表请辞。刘彻非常不情愿,去了丞相位,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太子太傅也是官职,如果要退的话,自是一并退掉,这样韩嫣回家守孝,两人见面的机会几乎为零,除非刘彻再偷偷摸摸跑去翻墙。当然,还有另一种选择——未央宫里的地道,不知是何时修建,只是韩嫣依稀记得前世某个电视节目上介绍过考古发掘现场里有这么一段,入住之后就假装无意地“发现”了——韩嫣又不愿意在母丧的时候搞这种偷­情­的事情。

于是,刘彻很心烦。还有一件更心烦的事情,因为刘彻先前把太子太傅的位置抬得太高,一旦韩嫣退下来,再选个其他人上去受这样的优待,他又不乐意。­干­脆让太子太傅的位子给空了下来。

丞相的位置在朝堂上远比太子太傅重要,大家可以暂时不管太子太傅,反正没有了太傅,还有少傅,还有一大堆其他的师傅,太子的功课仍然能够继续。没有丞相,朝臣开始­骚­动。刘彻眼看着底下的蠢动,一挑眉,点了太子少傅庄青翟为相。丞相位子定了,还是太子的老师,显然,太子的位置很稳。

然而,庄青翟却并不走运,走马上任没一个月,就出事了。李敢家在卫尉、郎中令的位置上经营许久,消息很快,风风火火闯进门,急吼吼地在灵前拜了两拜,不等韩嫣回礼,一把拉过人:“听说了么?庄青翟下狱自杀了!”

韩嫣心下觉得蹊跷,面上不显,给李敢让了个座。听李敢细说。

“庄青翟新官上任,很想大­干­一场,御史大夫张汤却是让庄青翟没面子了几回。恰在此时,丞相府三位长史合起伙来给张汤下绊子,说他受贿,张汤哪受得了这个?自已吊死了。陛下省过来,把庄青翟又给下狱了,三个长史都是他的人。庄青翟也受不了这个,他也自杀了。”

关于张汤的事情,韩嫣记得并不多,曾经有部电视剧里说他因为跟刘陵有染而死,结果,人家张汤主办淮南反案的时候尽心尽力,韩嫣八卦地关注着事态也没发现问题,于是把张汤丢到一边。“金张籍旧业,七叶珥汉貂”,里的张家就是起自张汤,风光了西汉一代呢,没想到他却自杀了。

“张汤这小子的­性­子太硬,”李敢闲闲地道,张汤起自小吏,李敢对他也不甚尊敬,“他是谁的账都不买,还能不得罪人?那三个长史,就是因为他太无礼了,这才下的手。那个朱买臣,是因为淮南案时张汤穷治庄助,庄助是朱买臣的恩人、老上司……”

韩嫣摆了摆手:“张汤不至于泄奏请之事以谋利。”

“你倒看得透,庄青翟却看不透,由着三长史作弄。不对,张汤至不至于,庄青翟都不会在意,只要能把折了他面子的张汤给按下来,他都乐见其成。”

“长进了么——”韩嫣调侃李敢。

“咱们李家,”李敢叹气,父兄都已去世,“不长进也得长进了……”

送走李敢,韩嫣寻思着庄青翟也算倒霉的,这做丞相才几天啊?不知道下一个倒霉蛋是谁了,反正,刘彻的丞相就是消耗品。

丞相之位不能久空,下一个消耗品也出来了,是太子少傅,赵周。

这一位更倒霉,碰上酎金出问题,下狱死了。太庙大祭的时候,韩嫣尚未除服,不好参加。消息却是韩宁带来的,过继之后,韩宁不用为祖母服那么久的丧,除服之后正好赶上大祭,作为列侯嫡子相貌也不错,被选为太庙大祭时的舞者,倒是亲见了当时的情境。

大祀日,饮酎受金,刘彻的脸­色­突然变了,随即招来少府验看,列侯助祭的酎金多半不合格。好好一场大祭,不欢而散。陛下除了一句:“仔细看看,这都是什么。”再也没有多余的话了。

国大之事,唯祀与戎。刘彻的太常就三天两头地换人,原因就是太庙里供奉的牺牲瘦、酒变酸之类的­鸡­毛蒜皮。但在当时,这就是大事,就要问罪。列侯们再没见识再不着调儿,也不会随便拿酎金开玩笑,就算不是认真准备,也不至于是故意拿次品来糊弄。只是哪个列侯也不是专职的工匠,金子的成­色­究竟如何,差别大了他们或许能看得出来,略有不同,还真不是一眼能分辨得出的。基本上皇帝要拿这个开刀,谁都躲不了。

大家心里嘀咕着可能是上个月齐相卜式上书请击南越,列侯装聋作哑,惹火了皇帝这个好记仇的家伙。

卜式上书请击南越,没有人支持,北击匈奴,是打顺手了的,搭顺风船大家都会。南越的情况比匈奴要复杂得多,地理、气候、人员、战法,统统不熟,畏难是自然的。列侯本已富贵,实在犯不着拿身家­性­命冒这个险,倒是年轻军官兵很踊跃。

韩靖因为祖母的丧事,闲在家里。韩宁也是跃跃欲试,怎么说也要证明一下自己,二世祖是没错,可也是有志气的二世祖。韩家的男­性­长辈保持了默许的态度,韩宁如愿向刘彻表达了自己作为韩家代表参战的意向。当时刘彻心里挺高兴,脸上却不显,只把韩宁升做都尉,让他继续­操­练去了。

就在众人以为刘彻息了此心,升了韩宁不过是不好泼他冷水、给韩家一个面子的当口,刘彻发作了。抹去了一百多个列侯,其中就包括了韩家的几个姻亲,卫青的两个儿子还有姐夫公孙贺。酎金出了问题,连求情都没借口,刘彻出了一口恶气,高兴了。

韩嫣却知道,酎金不过是个借口,甚至列侯没有附和主战都不是主因。真正的原因,在于列侯对于中央财政的压力,大大小小的列侯近两百,封户多的过万,少的也有几百,平均一下,大约总在两、三千户的样子,于是便有五十万户的财税不归中央管了,此时全国的人口不过一千万户左右,国家二十分之一的财富没了。这是百分比,随着近些年社会财富的增加,这二十分之一的绝对数量越来越大,却不用缴税,而刘彻却要负担国家所有开支,早就咽不下这口气了。至于列侯庞大的不用缴税的家族,还没有算在内,同时他们的奴婢按规定是要交两倍的人头税的,然而有权有势的人,偷税漏税实在是太方便了……

连着两个师傅先做丞相后都下狱而死,看来颇像是刘彻故意要削他面子一样,对刘闳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趁着刘彻心情还不算太坏的时候,刘闳蹑手蹑脚地挪到刘彻身边,在刘彻发现之后,委屈地扑过去:“父皇,儿臣想太傅了。”

儿子的两个师傅都被自己­干­掉了,虽然不是故意针对,刘彻也觉得不好意思:“太傅要守丧啊——”你以为你老子不想啊?

“不是能夺情么?太傅老闷在家里可不好,母亲去世的时候,儿臣也是悲伤莫名,整日浑浑噩噩。直到回到学宫,学习功课,有些事情做,才缓了过来。父皇便是为太傅想,也该给太傅找点事情做……”看到刘彻若有所思的表情,“咱们请太傅回来好不好?”

“还是说,太傅一旦退了位,就不能回来了?”

“谁说的?!”

“那父皇您就下诏吧~”

“你懂什么?太子太傅,听着尊贵,在官员的序列里位置并不很高,还不如空顶着列侯的位份高。本身是朝官,加个太子太傅听着好听,如果只是太子太傅,那地位就有些尴尬了。”

“那就再做丞相好了,总比别人强。”刘闳对两个倒霉的前丞相实在同情不起来,连御史大夫被手下长史诬陷、酎金不合格,这样事都不知道,废物点心要他们­干­嘛?偏偏讲课的时候还一脸正义,显得比谁都有知识。新的丞相,是石德的父亲石庆,万石君家看着很稳固,刘闳还是不放心,怎么看,这石庆都没什么才华,不像父皇欣赏的人,真的很不保险。

“你太傅不想做丞相怎么办?”

“父皇——”刘闳开始哭丧脸了。

“真想太傅了?”

“嗯!”用力点头。

“那你这样——”

于是,刘闳亲自跑到安阳侯府,行了拜师大礼。做太子太傅的时候,是刘彻下诏,韩嫣奉诏,然后受皇子拜的。这回,用的却是寻常人家拜师的礼节,更显出诚意来。韩嫣无法拒绝,连着两个师傅出事,找上韩嫣就是让他救场的,不同意,就代表放弃了太子,长安城怕是要热闹了。只得翻出列侯的礼服罩在麻衣上,接了刘闳奉上的腊­肉­条。

刘彻翻出了古书制度,去了“太子”二字,直接封了韩嫣为太傅。太傅,古官,高后元年初置,金印紫绶。后省,八年复置。后省。现在被刘彻又给翻了出来,位在三公上。

太傅是个不常设的职衔,具体职责,不详。不过,既然加了个傅字,主要职责就是教导太子了。刘彻另加了石庆为太子太傅——却没有先前韩嫣的那种优待了,只是见不必行大礼,却没有让刘闳再拜他——又选了几个少傅,把太子一太傅一少傅的规矩给彻底破坏。这样一来,太子太傅与太子少傅便没了以前的那种尊贵,几乎要变成太子的一种属官了。

刘闳高兴了,亲自把韩嫣扶到未央殿的正座上,又拜了一回,终于放心也开心了。趁着刘彻在宣室安抚石庆的功夫,刘闳先跑过去跟韩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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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闳正把分别四个月来的新闻一一讲解,直说到天擦黑,用完了晚饭,刘闳还是不肯回自己的住处,硬要“夜话”。师傅连连被父皇整治,他两边都不能诉苦,对身边的人也不能多说,碰到一个能放心说话的人,心情可以理解,韩嫣同意了。

于是,刘闳躺在太傅舒服的榻上,抱着太傅的一条胳膊,继续倒苦水。

正说得起劲,却被韩嫣伸出食指封在­唇­上,定睛一瞧,太傅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

韩嫣悄悄起身,把刘闳拉到身后,一起往门边走,靠得近了,忽然微笑,猛地拉开门,恰见刘彻立在门外。

刘彻安抚石庆很花了些功夫,解释了理由——丞相加太子太傅是为了让丞相与储君打好关系,并不是让丞相主要承担教导任务,看,前面两个丞相身兼两职­精­力不够,不是出了岔子了么?所以,教导太子的任务,朕另找人了,因为太子是储君关系到国家的未来,当然要尊崇一下他的主要老师,并没有压丞相一头的意思……BALABALA……

石庆是个老实人,很感动。刘彻索­性­好人做到底,留他一起吃饭,以石家家教,石庆这顿饭吃得让刘彻看着都觉得受罪。终于吃完了,刘彻抽身跑到未央殿里来,正想着韩嫣应该乖乖在等自己,却看到黑灯瞎火,正在询问的当口,门打开了,他儿子跟韩嫣都穿着睡衣……

“你怎么来了?!”

“儿臣有好多话要说,是吧?太傅~”

“别站在门口了,进来说话吧。”韩嫣让开路,侍候的人很有眼­色­地进来点灯。

“闳儿回去睡,这么大人了,还缠着太傅?”

“儿臣想太傅了。”

“以后太傅不是都留在这儿了么?还用想?太傅今天忙了大半天也该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父皇不是也来了么?”觉得太傅累了,您还来打扰?

“父皇突然不想住宣室,就到这儿来凑合一下。”

“为什么不去桂宫呢?您前些日子不是一直都歇在那的么?”刘闳见到韩嫣太兴奋,此时还没恢复过来,遇到刘彻也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儿子是生来讨债的!刘彻觑见韩嫣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心下暗恨:“去看看歌舞散散心怎么了?”

“呃,没,没怎么……”

“时候不早了,都睡了吧,反正,榻够宽,睡得开。”

儿女都是债啊!刘彻心里流泪,还不能显出来。

次日清早,刘闳­精­神抖擞地与作业较劲去了。

刘彻与韩嫣一边往宣室去一边说话。

“小混蛋,该给他选几个孺人、良娣,收收神了。”刘彻冷哼。

“小——混蛋?”

“心里烦,才去桂宫走走的……”刘彻转了转眼珠子,“我可老实了……”

“嗯。”

“人都纳进宫了,放着也是放着,”看到韩嫣轻瞟了一眼,立即保证,“就是拿来赏心悦目一下,我没做别的。真的。”

“白放着,似乎可惜了。”

“呃?放出宫去,让桂宫空了,我多没面子!你想啊,为什么天子八佾?就是要显出气派来!”

韩嫣默了,不管怎么样,刘彻都要脸上好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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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闳觉得,请太傅回来真是个英明的决定,不但有了个讲课生动、关心自己的老师,连父皇都少去桂宫,省了对于未来某一天冒出个得宠的幼弟的担心。这位太子殿下,丧母之后无所依托,被刘彻安置在未央宫里教养。母家并无足以影响到他的人,太子与太傅,是天然的同盟者,与韩嫣倒是相处得很好。韩嫣再次回到未央宫,没有了做丞相时的繁琐事,每日不过与刘彻议几句朝政,剩下的大把时间便是教导刘闳。

随着相处的增多,刘闳发现父皇与太傅,有点不对劲!太傅还好,这父皇,好像很爱往太傅身边凑。刘闳年岁渐长,韩嫣便与刘彻商议给他开了生理卫生的课程,然后再纳妃妾。因此,刘闳对这方面先有了一些正确的知识,而不是偷偷摸摸、欲言又止的模糊认知。有了正确知识的刘闳,怎么看,父皇的某些举动,都像是带着某些暗示。

刘闳迷惑了……

忽悠

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刘闳睡不着觉。人一旦有了怀疑,许多时候对于同一样事情就会有不同的看法。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为什么太傅一回来,父皇就不往桂宫跑了?为什么经常发现父皇和太傅从同一间屋子里出来?有那么多政事要讨论么?还是“彻夜”讨论?

刘闳住在自己的宫室里,韩嫣住在未央殿,刘彻在宣室,便是刘闳有心想“巧遇”,老远地便有人通报,赶到跟前儿正看见两人一脸平静地等着他。不过,那表情,也太平静了吧?根本不像是平常的样子,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隐情?

又翻了个身,靳忠在外头道:“殿下觉得不舒服么?”

“孤好好的。”扬声应了,扯过被子蒙着头,觉得气闷又拉开,扯着被角拧来拧去。

心中的怀疑还不能跟别人说,毕竟,他怀疑的事情,不是能随便拿出来讲的,说出来,对谁都不好,只能在心里暗暗留意。

石庆在刘闳看来太死板,这个问题还是不要问了,卫青又不太得他信任,朝臣刘闳接触得不多,挑来挑去,选中了石德。

石德算是个正派人,却也不太拘板,同时,刘闳认为他的口风应该很严,不至于到处乱说。但是毕竟不是什么能直白发问的事情,于是,刘闳很委婉地问了一句:“少傅,父皇为什么与太傅如此相得?这里头有缘故么?”

石德点头,从两人自幼同学,一直讲到韩嫣为刘彻定策、刘彻荣宠韩嫣,就是没有说两人有什么暧昧。石德说的许多事情,都是刘闳不知道的,比如韩嫣救驾的事,比如两人一块儿顶住朝堂压力出兵马邑的事儿。

归结起来:一、从小在一起熟悉,二、韩嫣知进退不恋栈权位,三、刘彻是个明主,四、两人算是共患难。

石德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早年便是有一丝流言,如今早已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他又岂会到处说嘴?还是对着太子。刘闳的怀疑虽然没错,只是,向朝臣打听这样的八卦,实在是打听错了方向,如果韩嫣年轻个二十岁,或许能听到流言——谁会想到年轻时没有闹出过什么事来,两人到了现在的年纪又歪缠在一起?

刘闳问不到什么,忽然醒悟过来,石德既然不是个会乱讲话的人,自己向他打听显然是找错了人。

“你在父皇身边多久了?”趁着刘彻命六儿来宣诏的机会,刘闳把六儿唤到一边。

“回殿下,总有三十多年了吧。”

“能在父皇身边这么久,该是个灵巧人了吧?”

“回殿下,灵巧说不上,总还算守本份。”

滴水不漏,刘闳有些泄气,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太傅现在正在父皇那儿吧?”

六儿搞不清刘闳到底想问什么,心下更是谨慎:“太傅正在宣室,陛下今天召了诸位将军议一议南越的事情。召您过去就是为了这事儿,先前是奴才没说清楚。”

“哦,那一起走吧。”

一路上刘闳加快步子,领着六儿走在前头,后面的人见他显是有话不想让别人知道,都识趣地落后了一段——便是看不出来的,六儿一个眼­色­,靳忠收到,也都缓了下来。

刘闳压低了声间:“父皇与太傅,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能在陛下身边当差,无不是眼瞎耳聋舌头哑的。”六儿一怔,望向刘闳,见刘闳面上的神­色­,显是察觉到什么了,旋即低下头恭敬地答道。

这便是坐实了有问题,刘闳冷了脸,旋即摆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这话说得有趣。”

六儿转了转眼珠子,伏下身:“殿下有什么话要问奴才,何妨直说?”

“孤有什么话要问你么?”

六儿仍是低着头:“是奴才多嘴了,只是——两位待殿下如何?”

很好。

就是因为这两人待他很好,刘闳现在才为难,他对这件事的感情很复杂。皇帝有几个男人,在汉家,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一项传统,甚至在刘闳现在的立场看来,刘彻宠男人比宠女人对自己更有利。

只是,如果自己的父皇跟自己的太傅弄到一起,刘闳很难顺当地接受。他把太傅当成长辈来尊敬,实在不想让太傅与父皇有什么事情发生。当然很想自己的父皇与自己的太傅关系好,但是不希望“好”到这样的程度。这两个人放到一起,潜意识里都会觉得是父皇在“宠”太傅。学识渊博的太傅、文武皆能的太傅、让人爱敬的太傅,怎么能,怎么能做男宠?思来想去,刘闳觉得如果因为对自己有利而放任父皇跟太傅发展,自己心里也觉得愧疚难安。再者,在刘闳看来,父皇一向对自己不坏,自己年纪渐长,就算突然来个宠妃生个儿子,对自己的地位影响不会太大。于是,决定还是要拉太傅一把。

至于怎么拉,刘闳还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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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宣室,人已经齐了,行过礼,刘闳到刘彻身边坐定。刘彻到底是没忍住,还是跟南越打了起来,前线正在打,后方这是在讨论军情。这样的会议,让刘闳过来不过是让他感受一下氛围,刘闳也明白,只坐在一边听而不言,顺便仔细观察刘彻和韩嫣。

看着又迷惑了,明明两人相处的时候,很有些举动的。现在却是端正严肃,只是显得很有默契,常是你说了上句,我接了下句,偶一交换眼神,也很纯粹,不见什么“眉目传情”。

心不在焉地听完,直到众人散了,刘闳还是没想明白。再在思量间,刘彻与韩嫣交换了一个眼神,待刘闳回过神来,发现太傅又被父皇留下来了。复杂地看了一眼父皇——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究?再看一眼太傅——恨铁不成钢啊!

耷拉着脑袋退了下去。

“太子这几天——”韩嫣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很奇怪。”

“是有点儿,”刘彻同意,“他这个年纪是不是该纳几个孺人、良娣了?”

韩嫣很想翻白眼:“不是已经跟他说明白了,这事,太早对身体不好。说好了到他十六再办的,已经知道了的事情,他怎么会再惦记?”

“他不是快十六了么?”

“他是那样的人?”

刘彻皱起眉来:“你怎么看?”

“他——”迟疑了一下,“近几日怎么一直在周围打转?”

六儿小心地Сhā口道:“今天,太子殿下问了奴才一点儿事儿。”当下把刘闳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宣室一片寂静。

刘彻与韩嫣的事情,身边侍候的人是知晓的。只是被刘彻下了封口令,真是“耳聋眼瞎舌头哑”,本以为很妥当,不想却被刘闳察觉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赞他反应敏捷好呢还是骂他多­操­闲心好了。

韩嫣觉得胸口发闷,曾经问过刘彻“你要怎么对你的孩子们说我?”没想到现在真的碰上了这件事。

“我跟他说,”刘彻抓住韩嫣的手,觉得韩嫣掌心里满是汗,抿了抿­唇­,“你又在想什么?!”声音中有些愤怒。

韩嫣抬起头,与刘彻对视一眼,忽然笑了:“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你……”

“你想跟闳儿说什么?要我说什么?”

“啊?”

“啊什么啊?”咚,敲上刘彻的脑袋,敢在“龙头”上下手的人不多,韩嫣算一个,“早就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了,不是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可靠?以前那样,我自身尚且难保,要怎么才能可靠?”

“你……现在……”

笑而不答。

曾经那样的退缩,不是因为胆怯,而是明白自己无力保护自己的爱情。退缩,只是因为重视,想对自己的负责、对你负责、对感情负责、对大家负责。是因为我不能为了感情抛弃人间其他真情,比如,亲情。

今天,我愿意放手一试。说我欺软怕硬也好,见风使舵也罢,甚至可以说我市侩得对释放感情也论条件不配谈感情。只是我想对这段感情负责,不想让它夭折。对待感情,就像对待孩子,如果不能保证孩子的顺利成长,让他随着自己吃苦受累、遭人冷眼、得不到好的照顾最终夭折,便不如不生。不能不顾一切地让孩子降生,一边说着这是“爱的结晶”一边却用痛苦夭折这样的方式体现“爱”。

我们的感情,与其让它如昙花一现,用自己的血泪平添世人的谈资,不如让两人都平淡地生活。现在我们的力量虽不足以扭转世人的观点,至少已经能影响很多人,为什么不去试?在我觉得自己的感情并没有错的时候,在我几乎能保证家人不受牵连的时候。

我从不觉得爱上男人是个错误,以前的拒绝,是因为我不能不考虑环境。现在,我们,或许可以应对了。至少,我们应该去面对自己的家人。即使不是大肆宣扬,也要在别人问起的时候,可以从容应对。

这是两个人的事,怎么会让你独自一人承担?我,也总要放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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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招来刘闳,父子谈心。

“这些日子,你老在周围打磨,有什么事想要跟朕说?”

“父皇……”原本很想问一下真相的,真到了眼前,刘闳又犹豫了。

“嗯?”

“太傅……”

“太傅不好么?”

“当然不是,”连忙否认,“太傅很好。”

“有话就说!”

“太傅总留在宫里,不会想家么?家里人不会想他么?太傅这么多年没有续娶,虽然是不忘旧情可也太孤单了……”

“不用拐弯抹角了,你太傅就留在咱们宫里了,你不是很喜欢太傅么?朕把他留下来不好么?”

“我……不知道……”刘闳的声气有些虚弱,本来是很好,可是您这么不厚道地吃了窝边草,就不好了,“父皇想过世人会怎么看待太傅么?父皇既然喜欢太傅,怎么能让太傅被人议论?”

“有人议论?”刘彻的脸­色­沉了下来。

“还没有,可是——”你就这样瞒着啊?“父皇,天下美人多得是,那个……”你就放过我家太傅吧。你们这样可不是个事儿。

“你父皇缺年轻貌美的?还是你觉得朕只要觉得漂亮的都想纳?”

“太傅如今,风采依然,”刘闳涨红了脸,硬着脖子坚持。你宠的都是漂亮的好吧?我可不是误会你,“怎能不让人误会?”

看到儿子不是因为讨厌韩嫣才出面阻止,甚至还很为韩嫣考虑,刘彻缓下表情:“你觉得太傅的学问怎么样?”

“很好。”点头。

“你太傅封侯是因为战功,不是父皇循私,对吧?”

再点头。

“那还有什么好误会的?他乱政了?他进谗了?他害人了?”

“没有。”

“你太傅是个好人吧?”

“是。”

“既然他什么都好,于国不但无害,反而有功。朕既爱上了,为什么不把他留在身边?”

“呃?”刘闳承认太傅很值得爱,只是,“太傅要怎么办?就瞒着天下人么?不是委屈了太傅么?”

沉默了一会儿,刘彻道:“怕他委屈,才要瞒着人。有喜欢的人,不能可着劲儿的宠,朕忍很久了……”

刘闳无语,他家父皇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难得了,而且,父皇不是随便能劝动的:“只是,很辛苦……”而且,很危险。还是去看看太傅吧。

刘彻拍拍刘闳的肩:“去看看给你选的人吧,挑几个顺眼的封作良娣、孺人吧,年纪也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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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闳哪有心情看美人?回到学宫,正撞着韩嫣在翻书,刘闳歪着头,左看看,太傅很端庄么,右看看,也没有什么“柔媚”的样子,虽然还是很漂亮,却从脸上看不出以­色­侍人的痕迹来。

刘闳进门的时候,韩嫣便知道了,刘闳左看右看他也觉察了,把书放下,招呼刘闳:“既进来了,坐下歇着多好。”

刘闳磨磨蹭蹭挪到韩嫣身边:“太傅……你和父皇……”太傅的脸­色­变了,眉尖微颦,轻抿了­唇­,眼神……说不上来,只是让人心里堵得慌。刘闳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殿下,知道了——”尾音轻轻地,破碎在空气里。

刘闳有些慌乱:“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太傅会很辛苦。”

眉尖没有松开,­唇­角却略上翘:“殿下……”

“呃?”

“谢谢……”

呜~刘闳觉得悬在半空的心放了下来,太傅那副表情,会让他觉得很有罪恶感呐。你们的事情,自己­操­心去吧,我本领有限,不敢再Сhā手了,呜~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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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彻的示意下,掖庭令给刘闳准备的人自是不会差,各种类型都有。只是,有些诡异。苗条型的一排六七个人摆开了,丰满型的一排六七个人摆开了,大家闺秀模样的还是一排,清秀佳人也是一排……一排一排地下来,刘闳的眼睛转出螺旋纹,胡乱点了几个看得过去的便匆匆离开了。

“这样才不会专宠出事。”刘彻对韩嫣解释道,“只是皇孙的外祖家,倒不知如何安置了……”

“外戚不任朝官,给爵荣养。”宋、明两朝,便有这样的规定,还真没发生过外戚乱政的事情。

刘彻眼睛一亮:“好主意!”

“要与太子说一下,他外祖父还没封呢。”

刘闳很快地点头同意了,被年轻的太子选中的人,自觉前途无量。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又没有正经婆婆,宽松的环境下,哪怕被叮嘱了再多的守则,也难免有所放肆。便是自己不说,身边伺候的人也会说说巧话:既然得宠,不如趁 机留住太子生下儿子,提携娘家与窦氏、田氏平齐的话说了出来——反正太子母家没用么。很不巧,太子的宫殿里是没有牢头,可是耳报神一点都不少,刘闳也算经过一番波折才登上太子位的,对于自己周围的掌握很重视,刘彻对于自己的太子也很用心,便是刘闳一时发现不了,刘彻也要让他发现身边的女人不能宠。

刘闳憋了一肚子火,却还要指望女人给他生儿子,委屈得要命,实在不想太给这些人好待遇。

“这样既全了亲戚之义,也免了吕氏之祸,何乐而不为?”外祖父被抬举成了列侯,又不用担任实职闹笑话,刘闳也很满意。一般而言,只有皇后的娘家才能无功而封侯,这样一来,虽然王夫人没有被加封,却是向世人表明太子的位置更稳。同样的,对于自己的姬妾,刘闳也打算照此办理了。

刘彻却又有了另一样愁事,酎金拿下了百余列侯,但是国家仍然要不断地封下去,难道要隔几年再检一次酎金么?

刘闳做完韩嫣布置的地理作业——拿笔照着登记簿子把藩国、列侯的封地在全国地图上描出来——脸­色­一片铁青,大汉朝的好地方,被这些人分了三分之一。

“子子孙孙,无穷尽矣。”韩嫣一句感叹,让刘氏父子发现他们的后代很可能无地可封——地方都已经封给与他们血缘很远的亲族了,自己家的孩子怎么办?齐国、燕国都是刘彻先治了人家的罪收了人家的地才有地方封自己的儿子的。难道自己的后代也要这样相残么?

“怎么办?”

“分封而不赐土,列爵而不临民,”韩嫣把记忆中比较缓和地对付分封制的办法说了出来,“赐爵而不予实地,国家按现在的标准,固定下俸禄,也就是了。”

“都放在长安,会不会出乱子?”刘彻动心了,社会财富不断增加,可是俸禄却被固定了下来……

“放在眼皮子底下,若有事,廷尉府一小吏便能办了。再者,也不是都圈养在长安的,有才­干­的人,照样可以外任做官不是?”

“要是,他们不愿意呢?”刘闳不觉得这事很简单,而且,他也不想兄弟们都回到父皇的身边来。

“谁想就国,就请去,”韩嫣笑得很­奸­诈,每逢国家令列侯就国,底下都是哭声一片,长安离皇帝近,更有发展前途,保守地点说,远离了长安,谁在皇帝面前说几句坏话,自己都是无法辩解。再者,长安的生活多么便利,岂是寻常封地能比的?

“只是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主父偃便是先例,逼出人命来显得朝廷严苛就不美了,为稳妥计,藩国且不要动,”韩嫣看了一下刘闳,“先从列侯开始,慢慢来,这是国家大计,不间断就好。记得温水煮青蛙么?”

刘闳点头。刘彻问了煮青蛙的典故,眯眼笑了:“就这么办吧。”

韩嫣道:“不过是保全大家的意思罢了。能有个不让大家针锋相对、对大家都有利的办法,何乐而不为?事缓则圆,不过是找一个不伤感情又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完结

当接到刘彻回舆的消息的时候,刘闳简直是感激涕零了。

刘闳觉得自己恐怕是天下最­操­心的儿子了,人家不都是老子挣钱儿子花的么?为什么到了他这里,自己整天想着如何攒钱,自己的父皇却在一个劲儿地花钱。出兵南越,好大一笔军费开支,不过,看在为国家扩了十几个郡的份上,刘闳也就忍了——虽然目前新增土地收的赋税还抵不上花掉的军费,不过长远来看,确实挺划算。

可是,前两年,这个败家的父皇居然想出亲自领兵去匈奴的地方逛一逛的馊主意来,十二部将军、十八万大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刘闳的心在滴血,可是这却是宣扬国威的大好机会。

就当是部队拉练了,刘闳在心里安慰自己。待到刘彻向北转了一圈儿,圆了儿时横刀立马的将军梦,刘闳心说,这回该消停了吧?转脸刘彻又盯上朝鲜了……幸亏匈奴使者死在长安,刺激得单于寇边,才让父皇冷静了下来,暂缓了四处出兵的打算。

不四处出兵了,刘彻改四处游玩了,把国事扔给刘闳,他自己逍遥去了。去就去吧,居然把太傅也给带走了。父皇,您老人家难道不知道现在的丞相大人就是个摆设么?他从来不拿主意的,您要玩,好歹把太傅留下来给我搭把手啊~

累得半死不活,终于明白,皇帝不是件好玩的事情。刘闳在听到卫青的讣闻的时候,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回,父皇肯定得回来了。

果然,刘彻匆匆结束了行程,刘闳大喜之下,对于刘彻给刘据舅舅厚葬,起墓像庐山也没有了那么大的酸意,甚至向刘彻奏请给卫青立嗣。卫青三子皆非嫡出,按制,属于无后除国。刘闳请以千户封卫伉,以继卫青之嗣,倒让朝臣觉得这太子很公正仁厚。

刘家父子对卫青的感情很复杂,既欣赏又带着点儿防备,说怕他,倒不至于,只是横在心里算是一件心事。不厚道地说,卫青挂了,这父子俩心里固然觉得失一栋梁,然而想想他死后的影响,暗喜的想法也不是没有的,这其中刘闳的欢喜之情,要浓烈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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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大好之下,刘闳还代父去吊唁了一回。回来之后满脸悲恸,在刘彻与韩嫣要去茂陵看看卫青埋骨之所的时候,刘闳还申请跟着一块儿走一趟。

刘彻对于刘闳的表现很满意,天下父子都希望有一个埋头做实事的儿子,看着年轻的儿子为国­操­劳,刘彻也知道自己最近宽松了的财政状况有他一份心力在。更难得的是,这儿子还不抱团不结党,没拉拢自己身边的大臣来个聚众饮宴什么的。(刘闳:朝上最有影响的人,不是我太傅就是我少傅,我还结交小鬼做什么?)出巡的时候,也是问安不断,有小事、急事先行决定也没忘了跟自己报务,遇大事先拟了对策,奏请执行。

看过卫青墓,刘彻觉得给了卫青死后哀荣,全了君臣之义。再看看刘闳,稳重有礼,倒把难过的心情减了几分,开始有了心情与刘闳闲话出巡期间的政事。点评了一下刘闳处理事情的优缺点,刘彻意犹未尽,开始说到刘闳频频请示上头来了。

“你我父子,还要这么小心做什么?!”刘彻板着脸训斥,心里其实挺美,“以后有小事就别跟朕啰嗦了,烦!父子之间还有什么可以不信任的?”

刘闳唯唯,他这种做法,是跟韩嫣学的。韩嫣给他开的第一份小灶就是——“父皇”是“父”和“皇”两个字。私下研究之后,刘闳认为太傅讲的很有道理,去世的皇祖母看得明白,所以,她成了皇太后;栗氏那个女人是白痴,所以她跟她儿子一块儿完蛋了。

也是因为韩嫣对他这样直白的教育,让刘闳断定自己可以信任这个太傅,而不是单纯对太傅有好感。

当然这样的隐蔽课程,刘闳是不会透露给刘彻的。只是现在,得有个救场的,于是,刘闳看了一眼韩嫣。

“虽是父子天­性­,可人终要相处才会觉得亲近。老听有人问,你为什么不信任我?你应该相信我。觉得别人不信自己便是受了天大的侮辱,那人便是天大的恶人。又有几人反思过,我要做什么,才能让别人相信?我为了这份信任,又付出过什么?信任,要从哪里来?不过是平日一点一滴的相处,让人觉得安心值得信任罢了。不知付出,只会索取,再深的情感,也会被磨得没了。”刘闳的眼神,韩嫣自是看到了。

“反正你教的学生,怎么瞧都觉得他对。”刘彻本身就不是想“追究”刘闳礼貌过头。

“臣说错了么?太子请示,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他看重与陛下的父子之情,不愿因一些举手之劳的小事没有做,而使父子生隙罢了。”

刘闳松了口气,听得韩嫣解释,说到心坎里去了。刘彻的眼睛也很亮,还带了笑意:“是朕说错了,儿子孝顺,该高兴才是。朕倒不该为着自己偷懒,让孩子伤心呢。”

拍拍刘闳:“既然来了,便四处走走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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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闳在前面探路,刘彻与韩嫣在后面慢慢踱步,随从们远远地缀着。

韩嫣又回头望了一眼。

“看什么呢?”

“卫青……”

“他是不错,没做过什么逾距的事情。可是他姓卫,你说,他能抛开卫氏不管么?再不同,他们还是一家人,皮连着­肉­、血浓于水。他又有大功于国,不能随便处置了,朕只能晾着他。闲置他,不是我心眼小,不过是不想让他有被我亲自问罪的那一天罢了。如今他死了,倒是全了君臣之义,不然……”刘彻摆摆手,不愿多说。

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威胁,这说的,大概就是卫青的这种状况了吧?他可以建功立业,但是必须在刘彻可掌控的范围内,一旦势大,栽培他的人就要先动手拔了他。韩嫣可以退,可卫青还有一整个需要他屹立不倒的家族。本人再善自隐忍,可一旦他有了一个可能角逐太子位的外甥,就不可能让他一直发展壮大。

年轻时,大好男儿也想着做一番事业的吧?荐士,是朝廷官员约定俗成、没有明文规定的义务,只是荐了一个主父偃,被用完了族诛,为郭解求情,当面被打回。刘彻对他,是在防范吧?终让他明白了“自魏其、武安之厚宾客,天子常切齿。彼亲待士大夫,招贤黜不肖者,人主之柄也。人臣奉法遵职而已,何与招士!”

卫青,才是辛苦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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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感慨完,刘闳黑着脸回来了。

盗墓贼光顾的不止是千年古墓,刚下葬的权贵也可能被他们扒光了裹尸布。汉家先帝的陵墓一字摆开,连里陪葬墓,绵延了几十里地,正是个聚宝盆。虽然皇陵时时有人维护,但却是个冷衙门,说难听点,就是个看坟的凑合,上心的人少,面子上糊弄过去也就行了,刘闳就是不小心看到了挖了没堵的盗洞。

刘彻的脸也黑了,他的陵,可比陪陵豪华多了,比他父祖的陵也壮丽。再想想前几年,文帝陵里陪葬的瘗钱都被盗了,高祖的陵园差点被人私吞了几十顷的地……这都是明面儿上的,刘彻父子不傻,自然知道这暗地里怕是还有没被发现的其他行径。

息了见神仙的心,刘彻只希望自己死后能过得舒服些,所以,努力把自己的陵修得豪华,把奢侈品拼命往里面堆。可恨的盗墓贼!一定要严办。

“严刑酷法有什么用?事后罚得再重,可事情已经做下了,损失已经发生了,再严惩?你的目的没达到吧?”

“你有办法?”

“我才不­操­心这个呢!他们给我备下的东西,我早就散济出去了。”

刘彻惊骇地看着韩嫣,没想到他已经不在意鬼神到了这个程度了,事死如事生啊,不怕死后当乞丐么?

“其实,有时候也舍不得,许多东西都是用了好些年的,总担心留在上面,会被后人不当一回事,扔了砸了,也心疼。”

“我给你备!别再散给别人了!”

“人死或烟消云散或为魂魄,自是不用人间富贵。或是再世为人,可是谁生下来不是光秃秃的?”韩嫣笑道,不是人人都是贾宝玉,还带着块石头,“不过是靠自己努力。便是生在富贵人家,无力守成,也要一穷二白的。陛下生下来,难道还带着,那些财富,可是历代先帝努力挣下来的。”我已经证明了,人就是转世,能带走的,不过是前世的知识与记忆,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东西也会变得模糊,所以,陪葬这东西,纯粹是浪费感情。

刘彻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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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把国事扔给刘闳,想了许久关于陪葬品的问题,觉得事后惩罚,就算灭了三族也不能挽回自己被人挖过一回的损失——刑罚再重又如何?盗皇陵原本就是死罪,不也没止住文帝陵被盗么?文帝陵,还是有遗诏令从俭的,都被人盗了,自己那藏品丰富的­阴­宅……

只好采纳了韩嫣的建议,堂堂帝陵成了本朝功绩的展览馆,前起殿,后安陵,殿内挂着功臣相,刻着本朝年表大事记的石碑,甚至本朝修订的书籍、历法、律令也展示在内,没钱买书又想看标准版本的人,尽管来吧。几代先帝的陵也被改造了,用的,都是茂陵陪葬的钱。

仿佛看到了死后仍然为万民朝拜的景象,刘彻心里稍微安慰了一点儿。死皇帝,除了大祭,几乎就是无人问津了,自己死后还能被络绎不绝的祭拜,自己的功绩能活灵活现地展现在后人面前,刘彻心理平衡了。想着这么多人来参拜,连同周围迁来的人口,茂陵必定繁盛,多少能震慑住盗墓者,刘彻安心了。

不得不说,刘彻很有钱,至少,存在茂陵里的钱很多。­肉­疼地看着刘闳一笔笔地划出去,建了学校修了路,刘彻嘴角直抽搐,好在各地歌功颂大赞皇帝英明的奏章让刘彻好过了不少。刘闳也识趣地没再当着刘彻的面儿花钱,余下的宝贝都封进了库府,还挑了刘彻喜欢的玉杖、书匣准备奉安,这才让刘彻觉得好过了些。

君臣合葬,算是开了先河,刘彻命停棺未央殿,待自己死后,一起入土。据说,韩嫣在身边,他比较安心。韩家人快要崩溃了,好吧,能得您信任,那是臣子的福份,您也一直信任咱家老爷子,可你不能死了也要把人拉着埋你坑里吧?好吧,陪葬那是臣子的福气,埋的地方越近越代表受到重视,我们忍了。可你停棺不葬,非等着你,你要是十年八年不死,那……

次日,刘闳请安,却不见回应……

……

韩靖:我爹该和我娘合葬,好吧?

刘闳:朕也想父皇和母亲合葬,好吧?

相对无言,同样死了父亲的难兄难弟拖着长长的祭文,两人一路挪到茂陵……

先帝的命令啊,谁敢违抗? 现在的皇帝不行,现在的侯爷就更不行了……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刘闳:勉强吧,父皇没跟其他女人合葬,母亲的陵墓比别人的规制都大,朕的位子更稳。父皇,既然你遗诏令朕遵母亲为皇太后,令卫氏就国。朕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傅跟你埋一个坑里这要求太不好办了,朕给您二位尽量靠近一点好么?反正,你俩平常也是一个宣室一个未央的,大不了,朕给您凿条道连着。太傅说了,距离产生美。

韩靖:凑合吧,总算是尽快安葬了,先帝,你死的真是时候,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我其实也很讨厌你啊,不过,这回你死的真是太识趣了,让我爹能早日下葬,我决定以后不太讨厌你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从08年的最后一天开坑,至今差不多有半年了,最初的时候没想到自己能写这么久、这么长,也没想到有这么多的人来看。谢谢一直以来追文的亲,没有大家的支持,我大概写不了这么长,这世上又会多一个坑或者一篇狗血烂尾文。

谢谢sweetella,给了《伴君》第一个留言,让当时惶恐于自己水平的我,开始有了一点信心,谢谢颜颜,给了我第一个长评,还给《伴君》建了群。谢谢QQ群里的大家。

写到这里,就算是完结了,坦白的说,有烂尾的嫌疑,只是,爷爷攻和爷爷受,实在是挑战本人的能力极限……就让这两只温馨地结束吧^0^

本文马上要修文,然后入V,不知道这样打折的“不V”能否让从一开始就追文的大家满意?

修完文,偶要开新坑,嘿嘿,大约两天以后吧,就会开坑欢迎来踩^0^

­肉­­肉­的坑品,自认还好吧?厚厚~至少不会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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