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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扶苏不见荷华 > 第十九章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

第十九章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

鲁济苦笑说:“你就不想见到黑海棠?”

丹丘生听鲁济提到黑海棠不由自主想到倾羽郡主,又不想被人发现心事,就对当年的偶像小白说:“白大哥,待会上阵你留一手就行了吧。”

小马哥见卫咎答应,大笑道:“好的很!”当即传令在营地里空出一个大圆,点起松柏火把,四角扎起牙旗。马帮众门徒听说帮主要跟临淄刺客决斗,都从各处营地、山洞涌来,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小马哥自己算的清楚:鲁济枯木老朽,不必考虑;那个最后再出现的年轻人是个楞头青也不见得高明,可以说是稳­操­二胜。

那个小白虽说是个破灭的神话,但言过其实,外强中­干­,何况之前被齐国过度开发挥霍,如今也是油尽灯枯,没多少本事;那自称扶苏公子如果见到己方两败,该算出他纵然一胜,也于事无补,阵脚势必大乱。

他又想到这小子刚才迫的最狠,暗想非得亲手杀之而后快。届时自己既可手刃刺客,又能博得公正大度的声望,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卫咎、小白、丹丘生、鲁济甫一进入场中,四下号角齐声吹响,震耳欲聋。观众里有人伸手谩骂,投掷瓜果,引得一阵轰轰嘲笑。小马哥亲自把右腿包扎好,又嚼了片生曼陀罗草在嘴里,疼痛稍减,不致影响一会儿的决斗。

小马哥走到场中,双手高抬,观众一时静了下来。他大声道:“今日临淄城三名刺客潜入营地,企图刺杀本帮主。所幸老天保佑,让他们的­奸­计失败。本帮主看他们都是好汉一条,因此立下赌约,请各位兄弟作见证,在这里举行决斗,生死两不相­干­〕哉我大马帮!”

众门徒齐齐吼道:“壮哉我大马帮!壮哉我大马帮!”声势汹汹,如惊涛拍岸nAd1(小白、丹丘生与鲁济想到临淄城的黄金会面对如此可怖的敌人,彼此对视一眼,面­色­都是微变。

老金这回是碰了一个大钉子!

鲁济之所以跟老金合作,是因为老金告诉他小白在马帮活动,老金又利用鲁济跟小马哥传递假情报以此混入马帮,鲁济知道此举凶多吉少,但为了见到儿子不得不答应老金的馊主意。

但没有看到老金碰小马哥的一鼻子灰确实可惜。

与甄琰不同,老金一直视少壮派为眼中钉,丹丘生自然对这一老古董不待见,小白与老金的渊源更是水火不容,所以乐见老金守金大计失利。

可谁又知道这场黄金局是老金这辈子最大的一个局,可以同时打击所有的潜在对手,让自己的位置稳如磐石,至于如何排除异己,到时候老金便会自己娓娓道来。现在且看鲁济这个棋王如何再现田忌赛马。

小马哥从后队中唤出两个人,站在自己左右。这两个人一个极壮,赤­祼­着上身,头顶油亮,手中拎着一条铁铸链锤,和砸在扶苏身上的锤子一模一样;还有一人身长两米,身上只穿着一条亚麻短衫,头缠白布,看来是漠北买下的奴隶。小马哥指了指那巨汉,道:“他便是我方的先锋,你们可派人出来了。”他先行指定人选,让对方从容布阵,显然是极有信心。

鲁济道:“这匹下驷,就由丹丘生你这中驷去应付;一会儿我这老骨头任凭那个巨汉打死;只消扶苏公子你这上驷打败小马哥,大局可定。”

丹丘生听了他这番安排,虽然口气依然是颐使气指,却存了求死之心,他欲出言反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鲁济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是为了你们好,老夫只是不愿少壮派从此后继无才,横遭你们惹下来的祸事罢了。”

丹丘生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别过脸去,仗竭入圈中nAd2(他打量了一圈,对那巨汉道:“我从不占人便宜,你的武器呢?”巨汉摇摇头,小马哥将军在一旁道:“只因我们下等奴仆对敌不用武器,”

丹丘生也是贵胄出身,听到小马哥语出嘲讽,心头大怒。他一晃长剑,暗想先料理了这奴隶再说。两人站圆,也不施礼,战鼓一通,决斗立开。

巨汉一听鼓响,便朝丹丘生扑过去。丹丘生见他手脚并用不成章法,冷笑一声,抖剑直刺他咽喉。这巨汉不闪不避,身形弓起,竟成了一个搂抱之势。丹丘生吓了一跳,撤剑回招,诀成盾势。巨汉一扑撞到剑刃上,顿时被锯齿剐出几道血痕。

丹丘生猜他遭此一伤,必然后退,自己再好重整旗鼓。哪知巨汉竟似浑然不知疼痛一般,两条颀长的胳膊一架,顺着锯齿滑下来。锯齿所及之处,立时皮开­肉­绽,鲜血肆流。

丹丘生不曾见过这等不要命的打法,手里长剑迟疑片刻,巨汉已欺近身,四肢大开大阖。丹丘生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一个满怀。

这巨汉四肢缠卷如蛇,绞住丹丘生不离,如胶似漆。丹丘生顾不得体面,只得在地上不停滚动,以期能挣脱开来。巨汉缠的紧紧,手臂与胸膛血流涔涔,两个人登时滚成了两团血葫芦。

小马哥吹了一个口哨,巨汉立刻曲背拱腰,环手跨腿,几下利索的擒拿,膝盖已经顶住丹丘生后心,二肘锁住脖颈。他手劲奇大,环扣如铁锁钢钳,任凭丹丘生如何挣扎,都不见分毫松懈。

巨汉手劲愈大,丹丘生各处关节咯吱咯吱发出不祥响动,挣扎愈加无力。卫咎与鲁济焦虑万分,却碍着规则不能上前援手,唯有小白处变不惊闭目养神。眼见丹丘生双目渐失光彩,鲁济终于忍不住叫道:“帮主,我们甘愿输了这局,放手吧。”

场外欢声雷动,众门徒个个露出骄横神­色­。堂堂贵族连一个区区奴隶都打不过,又怎能与身为婴孩梦魇的小马哥对敌呢?

小马哥大为得意,他走过去拍拍巨汉肩膀,巨汉立刻松开丹丘生四肢,站起身来也不擦拭身上的淋漓鲜血,谦恭地站回队列nAd3(

卫咎迅速的把丹丘生背下校场,做了简单的急救,这是他在村里学来的,鲁济疑惑不解,同样是贵族的扶苏公子怎么会这个本事?

鲁济道:“他怎么样了?”卫咎一番急救后释然:“他肺中淤塞已清,就等他把血活过来,就没事了。”

鲁济“嗯”了一声,起身负手走进场中,朗声道:“马帮主,老夫便来作第二场的对手吧。”

小白在这时睁开眼,推开鲁济:“决斗场上拳脚无眼,你这老人家不如直接认输,或者让我来,还能免受皮­肉­之苦。”

那秃顶大汉早按捺不住,跳进场子,嘴里哇呀呀地乱叫着,手中钉锤舞的好似风车,引得士兵一阵喝彩。小马哥道:“念在他年老体衰,你给他留个全尸,不要蹂躏太甚。”

小白抢上前去:“没听到吗?我替那个糟老头上!”

小马哥笑道:“真是可笑,那个下驷要对阵我的上驷,你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小白淡淡的说:“我身上流的是他的血,我要你那个手下把他的血从我身上砸出来。这个不难吧?”

昔日哪吒削­肉­还母,今朝小白溅血报父,欲知小白是否如愿,请看下下章节!

卌八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那次恶战过后扶苏伏在菏华身上,对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酒­精­的作用又让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梦变得异常旖旎。

他梦见自己跟菏华上了秋千,菏华将裙裾抖开,她坐在他的软垫上,足尖点地‘呼’一声荡了开去。

那种感觉真是象飞一样,长风呼啸而来吹起菏华头发,菏华张开双臂,觉得真象长出了翅膀。

“你对我是不是真心。”就着风她在扶苏脸颊旁耳语,又一下咬住了他耳垂。

这一句就像过电一样,扶苏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梦,想挣扎着摆脱梦境,却在秋千上动弹不得,好像潜意识里又不想从这个梦中醒来。

扶苏不言语,搂着她腰怕她摔下去,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咬,咬完耳垂咬脖子,咬到最后有了无尽的求知欲,两人竟在半空探索宇宙的奥秘,夜­色­渐深有流荧飞过,菏华伸手,抓住一只拢在了掌心。

“你对我是不是真心?”坐在扶苏膝上的她又问了句,身子不忘起伏:“说吧,这里没有人听得见。”

“反正我不会负你。”这次扶苏有了回应,声音低而坚定。

菏华眯眼打开掌心:“听见么宝贝,他说他不会负我,你相信他吗?如果相信就不要飞走。”

流荧得了自由扑闪翅膀,最后竟真的不曾飞走,悠悠落脚在菏华胸前,随她呼吸明灭。

两人于是面面相觑,到最后菏华垂头,靠上了扶苏肩膀。

扶苏竟然放开秋千索,紧紧地抱住菏华,他宽厚的胸膛吻着她的侧脸,就这样放肆的拥抱着她;鼻子传来只有女生特有的体香,就这样安静拥抱着他。好象要直到永远。

秋千架下立时杀出一团人影来,扶苏猛然睁开眼睛,扭着身体保持一种后背朝天的姿势,抱着她重重的摔在床上,卸去了下坠之力,五脏六腑的重量也仿佛脱离这块饱经挫折的皮囊nAd1(

扶苏醒了,鼻子仿佛被谁戏弄,不停捏紧、松开似得,隔着很久,才会重重的交换身体内外的气体,听着让人着急,比就像半夜听人打鼾突然鼾声停止的那种紧迫感。

扶苏脑子一片空白,眼前是坐在自己身边的菏华,再往上不是湛蓝的天空,而是天花板。

菏华身上散发着夏日芳草清香,确定自己安全之后,感觉后背一阵濡湿。菏华换了一个姿势扶了扶了扶苏的腰身,让他能够坐起来,看着他脸­色­煞白,又吃吃笑了起来。

大脑一片空白的扶苏抽出双手使劲的揉搓。

揉搓着自己的脸,希望自己能想起点什么。

昨天好像是忠叔要鲁家家丁集体出来找人,然后赶紧回去汇报,扶苏忘了要找谁,也没有酝酿出那种没完成任务的愧疚感。

好像还喝了酒,喝完酒头很痛,就像在海边吹风一样的头痛。

左肩非常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伤了一样,是不是酒后跟谁打架了?以前喝酒可没这样,上次喝酒还跟两个损友在一起喝。

现在怎么又会在这里。看起来也不是菏华的家,菏华还坐在自己身边,刚刚还莫名其妙的喷了一气似有似无梦话。

扶苏就这样喃喃自语,不知道是不是梦话。

越想越头疼,他放弃挣扎,问高高在上的菏华:“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在这?”

菏华笑道:“昨天,你把我从坏人手里救出来,你忘了吗?”

扶苏努力回忆还是失败了:“那这是哪?”

菏华说:“我朋友的酒馆,你带着我走到这,就昏过去了nAd2(”

扶苏撑起身体才说:“哦,天意啊。你朋友是个好人,我下去感谢一下他。”

菏华一把推倒扶苏:“唉呀!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哪里都不许出去,听见没有。”

扶苏的脑袋一下子被甜蜜填满,如果一个女孩子跟你坐在床上这么跟你要求的话,只要是个男人都会乖乖听话。

扶苏怯生生的看着菏华的指头在自己手背上游走,想起了那日在荷华的寓所一起看绵绵春雨,自己经过昨天那次大战,全身已经脱力了,刚那起身,扶苏也是花了平生的力气,被推倒后再也起不来,任菏华予取予求。

“我刚刚做了个梦,是不是说梦话了。”

菏华挽了一下长发,说:“你是认真的吗?我本来是坐在床上瞎问的,没想到你说的是梦话。”

扶苏不能动弹,但还能说话:“不,我是认真的。我梦见我跟你在荡秋千”

菏华轻捏了一下扶苏:“荡什么秋千,你不回答也就算了”

说到这,扶苏眼神涣散,与其说回忆,不如说在留恋:“是梦吗?我是不是醒太早了?”

菏华接着说“然后我又问你,你会不会负我,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扶苏回想起那个梦“你抓起一直萤火虫,我说我不会负你,那只萤火虫就停在……这里”

说完用力抬起手还没分出指头,菏华便以抓起他的手,虽然人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但手心还是温热的,“后来呢?”

“后来,我放开绳索,抱着你,一起飞了起来,最后醒了nAd3(”

扶苏脸上泼洒着满足与失落的交错颜­色­,一个终究会醒的梦,虽然醒来后,菏华仍在身边,但还是失去什么,说不清是什么,但是感觉还在,还能留恋。

就像皂角拌着清泉吹出来的不能触碰的泡沫,在阳光下折­射­出勾起心弦的往事。

两个如同第一次见面的少男少女沉默着,化作象牙俑一横一竖的定格在床上。

过了很久,扶苏打破沉默,缓缓开口:“你怎么会被他们抓起来,他们是谁?”

菏华这时像泄了气的牛皮袋,轻轻的躺在扶苏旁边,用手绢擦拭股间的粘稠,“对不起,真不该把你拖扯进来的。你对我付出的是真心,我也不能瞒着你,辜负你。”

扶苏感觉好像真的被卷入了什么离奇的事件,表情也不由得凝重严肃起来,但一看到菏华清澈的眼睛,刚刚提起来的神气又消弭于无形。

菏华说:“我其实是神偷盗跖的传人,别人给我一笔不菲的钱,我就替他得到他想要偷到的东西。我这次任务失败,被老金盯上,昨天被抓住。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说到这,扶苏低下了头,不想看这个绝­色­神偷。

“应该会报官吧?”菏华接着说,“你尝遍美­色­后拿给老金要赏钱,也是问心无愧。”

菏华用言语刺激他,扶苏相信了菏华的说辞,睁开眼睛:“那我救你­干­嘛?你是神偷,为什么还要认识我?是想­干­完这票就退隐江湖还是随我回秦国,那里有下一个任务等着你完成?”

菏华没想到扶苏会这么说,即使言下之意是不会出卖她。

明明是间谍组织的掌门,偏偏说是神偷。恋爱中的男女虽然智商会降低,但结合扶苏的情况我们不难发现,恋爱中的扶苏判断力降低的离谱,战斗力却飙升得爆表。

菏华叹了口气:“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也不知道会不会继续秦国的任务。”

扶苏揽住菏华,说:“我助你齐国完成任务,就当我给你的聘礼。至于你会不会金盆洗手,等我回到秦国,再说。”

菏华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扶苏不管菏华的表情,继续说:“如果我能找到你,不管你开始任务没有你就停手,嫁给我。如果没能找到,你又没完成任务,就表明我们今世有缘无份。如果我找到你之前,你完成任务,我会等你的选择”

说完拔下自己的头发,绑在菏华的小指头:“我们家乡有一个习俗,把对方的头发缠在自己的小指头上,表示我们是第原配。这就是中原人说的结发夫妻。”

菏华也明白了,照着扶苏做,两人缠好头发后,用小拇指拉钩,共同吟唱那首诗歌“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卌九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

?【写在前面的:今天要更新的时候发现一条系统消息,以为是节内容不和谐,结果是读者打赏,感谢之余,心里有点上下,我这人不会说话,那就在接下来见真章了。】

小白让那个大汉死命的锤自己,这让所有人大为惊讶。

大汉咧嘴嘿笑,猛地甩出钉锤。那钉锤是青铜所铸,尖钉狰狞,用铁链牵系,少说也有百二十斤,飞旋起来那叫一个挟风掣雷,周围观众均觉呼吸一窒。

小白向左闪避,他动作优雅,丹丘生一看便感觉神话依旧是神话。钉锤轰地砸在他脚边地上,溅起一片尘土,竟砸出一个大坑。

那大汉有意戏弄这娘娘腔,慢慢拽回钉锤,在手里掂了掂,又砸了出去。小白以为他故伎重演,又朝右边闪去,谁料钉锤突然在半路转了一个弯,正要中他右臂,又让小白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小白冷哼一声,用无名指挽了一下额头的短发。大汉以为小白不通武学常识,不懂藏匿身形,刚才见他右肩微动,以为猜出他的动向,谁知道一击未中。

观众轰然雷动,不是赞小白武功­精­深,而是觉得这猫鼠游戏过瘾。大汉舔舔嘴­唇­,钉锤又呼呼地甩出,这一次砸中了离小白的左腿半尺远。小白依旧不咸不淡的看着大汉,以他为圆心,做着圆周运动。

大汉气愤异常,把观众的掌声误会为喝倒彩,自己也不是炫耀技巧,真的是打不中啊!钉锤频频点出,每次擦着小白衣角而过,在校场砸出一圈大坑,如有一个圆环把自己套住。

小马哥深知其中奥妙,这时候问起了另一边的鲁济“您看如果真是打平的话,会判定谁赢?”

鲁济脸­色­难看,反而是卫咎抢答说“八成是小白吧,毕竟人家在场上跑动比较积极”

小马哥无语,只得回头跟大汉说道:“不要折磨他了,速战速决。”大汉应了一声,大摇大摆走了几步,外强中­干­的说:“你是愿意砸胸还是砸头?”小白闭眼,不想看到如此扭曲的脸nAd1(

大汉以为他是吓得不敢做声,不耐烦道:“你不选?我自作主张了。”言罢举起钉锤,眯着眼睛去打量身量,心想这娘娘腔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砸到哪里都洒不出多少血液。

他正暗自盘算,小白双目突然“唰”地睁开,左臂笔直突伸,身体前倾,势如孤峰穿云,一指戳中大汉眉心之间。这一击钢针穿絮,指透颅骨,大汉不及有任何反应,象中了箭的水牛一般轰然倒地。

全场立时哗然,小马哥和卫咎瞠目惊舌,谁能想到小白后发制人,陡使奇招结果了大汉­性­命。许多站得远的门徒还以为是施了什么妖法,一起叫嚷起来,说小白用媚术作弊。卫咎上前昂首道:“小马哥,这一战是不是我方胜了?”

小马哥满面­阴­云,见自己的兄弟已经死透了,不好发作,只得点点头。

他刚才看的清清楚楚,小白确实是一指刺破大汉的眉心,指力惊人,只是他实在想不通,早就知道小白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何故自挫锐气,不一招克敌?

卫咎这边也有同样疑问,小白郎声道:“你一定心中起疑,我为何不一开始便击倒那怪物?”见鲁济默然不语,小白笑道:“这家伙根本不必让我出绝招。刚才跟他戏弄,是表演给某个人看的,让他知道我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鲁济听着很不是滋味,但还是装作不理会,对卫咎道:“扶苏公子,全靠你啦。”

卫咎冲他作了个安心的手势,心中大感奇妙。这人在临淄跟自己机缘巧合的站在对立面,现在居然又成了同仇敌忾的伙伴,命运之妙,直叫人概叹万分。

卫咎手持木杖昂然迈进场内,冲小马哥道:“帮主,我们来第三局。”小马哥表情­阴­晴不定,犹豫不决,如今一胜一负,第三局演变成决胜之局,这小子势必拼命,看他刚才杖毙三名门徒的手段,自己当年也就能手刃两菜鸟。然而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话已说满,若打起退堂鼓,从此肯定沦为笑柄,还谈什么带着兄弟们打拼?

念及至此,小马哥咬了咬牙,还是握住马刀迈进场去nAd2(他想凭自己一身武艺,未必没有胜机。他走进圈内站定扬起马刀,两侧帮徒们发出阵阵呼喊,最后这些呼喊汇成一个图腾:小马哥!小马哥!一万人同声吼起来,真个声振林木,响遏行云。卫咎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平端木杖,静等对方进招。

小马哥这马刀宽背薄刃,最适合大力斩杀,于是他一上来便举起右臂,忽地高高跃起,一刀大力劈向卫咎,想先削断这家伙的木杖。卫咎不中他计,把木杖一横一斜,杖头与刀锋轻磕,斜斜把刀势偏开,让他扑了一个空。

小马哥到底是一代豪杰,马刀一挑,气交胸臆,换成一套张狂的刀法。这套刀法­精­髓全在一个“狂”字,攻似黄沙卷天,漫天都是刀影。刀法里自带着一股狂劲,被这种狂热驱使,就连刀主本人都不知下一刀会劈向何处,正如神鬼莫测的沙尘风暴。

卫咎轻拈木杖,学着扶苏不紧不慢地划出无数“剑花”,以不变应万变,小马哥掀起的遮天黄沙被牢牢罩住,逐渐消弭其中,直至无形。

【写在中间的:本章《卌九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乃磨铁《扶苏不见荷华》章节,盗版必喷】

“唔?秦氏剑法?”场下的小白一愣“用棍­棒­还能耍出剑法的样子,扶苏这家伙真离经叛道”

听宝贝儿子这么一说,鲁济对扶苏的身份信了三分。

以慢打快的策略一击奏效,围观群众看不出此中微妙,还以为帮主稳占先手,喝彩声连珠价般地传来,令小马哥更加烦躁。狂刀虽然威力奇大,却也同沙暴一般不能持久,他连续挥出数百刀,手臂已有些酸麻,眼前这小子非但不见委顿,反而越战越嗨。

小马哥情知这样下去必败,身形一变,四肢突然平伸僵直,关节不动,姿势无比怪异,如同一个木人。卫咎大奇,知道他要弄出甚么古怪,必有后手nAd3(

紧接着,小马哥身上各处关节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接受了一个身怀绝技按摩师的服务,筋酥骨软的舒适表情,通体舒泰的惬意站姿,连卫咎也想起忘了做热身运动,伸了一下懒腰。

开小差,丢小命,小马哥猝然出手,身体却灵活到不得了,一会儿身子平平横着冲来,一会儿背部落地弹起老高,简直就是随心所欲。

狂热结合着灵活,小马哥屡屡从匪夷所思的角度出刀,始料不及的卫咎连他下一步动作都难以猜测,遑论抵挡,一时大感吃力,只得借了少壮派的盾诀,把木杖舞成一团护在身前。

丹丘生在一旁奇道:“他也就看了一遍,居然会使用盾诀?这个学习速度也太快了吧?”

小白也是练家子,也看出了疑问:“嗯,以慢打快也是剑法对付刀法的手段,这就算了,扶苏公子居然能触类旁通,会几招咱们齐国的盾诀。我就不信他能把我的金手指也给学过去了?”

有着海绵一样的学习能力,并马上为我所用,这正是卫咎游走在扶苏、荆轲、岑杰、黑海棠、丹丘生、小马哥、小白各路高手下依然谈笑风生的秘诀。

【写在后面的,大家一定期待第五十章的章序是什么样,是“卌九加一”还是“廿五乘二”呢?且看下回】

五十~谗人罔极,交乱四国

?【本章节由磨铁赞助刊出】

扶苏和菏华在床上约定了前世今生后,菏华握着扶苏的手,说起了以前的每一次任务,其中就有盗取赵国版图,扶苏听得后背后背阵阵凉意。

看到扶苏不经意的颤抖,菏华就像善解人意的大姐姐一样抱起扶苏,扶苏身体不争气的僵硬起来,配合的张开手撩起被子与荷华热切的讨论接下来要完成的计划。

到了中午,有人从外面拍门,说道:“姑娘,客房的午饭。”

扶苏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客栈的贴心服务,看着菏华匆匆忙忙的起来穿衣服,大为不解,但还是本能的挣扎着起来摸索着自己的衣服:“你把我衣服都换了吗?”

菏华衣服只穿了一半,回头一笑“怎么?身体都让我看过了,害怕羞?”

扶苏刚想回驳一句,房门竟然被人踢开,并且进来五个大汉,一壮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那五个大汉看到半­祼­的菏华,不禁觉得快被这种美窒息,眼里放出下流光。

扶苏还没开口,菏华就先问:“你们怎么来了?”

为首的大汉摸摸光头,流着令人厌恶的口水说:“老金叫你不要把荆轲弄到没力气,要先让我们把他弄过去,如果菏华姑娘觉得不满足,哥几个都能帮你”

那五人正是老金极力培养的心腹大将——星奉四宿,不仅武功高强,并且只忠于老金,除了壮汉被称为四宿第五人,其他人均是哑巴。平时老金亲自执行公务都将他们带在身边,老金不在时,由壮汉代老金便宜行事。正如后世所说:四大天王通常都有五个人。

扶苏身体还没恢复,只能咬着牙,等着时机。

菏华听了也是怒发冲冠,胸前一起一伏,门口的十个眼珠都盯着菏华的同一个地方,好像下一秒就把持不住一样。

为首大汉走上前调戏以了一下菏华,菏华粗暴的把他的手摆开nAd1(大汉不退反进:“果然泼辣,难怪养着一个小白脸。”

菏华不想与他纠缠,可是那个痴汉不依不饶,步步逼近,菏华根本不敢出手,怕被那双粗手抓住,只得往返闪避。只是厅内空间实在有限,敌手又猛烈如火,无论进攻欲望还是别的,根本避无可避。

有好几次菏华都险些被抓住,全靠接连后退才勉强躲开,闪得无比狼狈,她被逼得云鬓纷乱,娇喘连连,就连抹胸的绸布也松松垮垮快掉下来。群狼盯着她乱颤的酥胸,只盼那绸布再松些,再松些。

把菏华逼到了角落,大汉觉得猫捉老鼠的把戏玩够了,两只手如同锁链左右开弓,目不转睛的盯着即将软着陆的地方。

痴汉听得耳边风响,猛一侧目,发现扶苏动了如火龙出洞,挟风掣雷,一手架着痴汉的胳肢窝,一手扭着脖子,狠命的推到墙上,又推着痴汉在墙壁上蹭,无论是墙壁还是壮汉,都被磨下了一层皮。痴汉脸在粗糙的墙上摩擦,双手来回扑腾,随手甩掉不少陈设。

整个动作不到十秒,第一个痴汉已经被扶苏放倒了,并且扶苏踩着他的鼻子说:“你说谁是小白脸?”

群狼们先是一惊,想起了老金的忠告:“不要惹那个小白脸。”

可兄弟被打,岂能忍气吞声,况且还有美人看着,出于本能,四狼同时围攻扶苏,那四人开始时缓缓而行,立时分作左、右、上、下四路,高攻上路,瘦攻左路,胖攻右路,侏儒贴地朝着下三路滑来。

“够了!”菏华抱着头呵斥,那四狼心一软,动作也就停滞了一下,扶苏根本不管其他,大喝一声:“你们给我滚,等我们穿完衣服就跟你走,店里的损失你们陪。”

四狼憋闷刚想用拳头说话,扶苏一脚踩在壮汉的命根子上,壮汉立马弓着身子哀嚎nAd2(那四狼即刻服软,拖着老大退出房间等扶苏菏华穿好衣服。

“他们是谁?老金找我又有什么事?”

菏华说:“老金要我倒戈,不然就拿你威胁我。”

扶苏哑然失笑:“所以你再三要我当负心汉,就是不想连累我?”

菏华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扶苏却伸出小指说:“没关系,既然这个坎躲不过去,我把你抱过去吧。”

菏华也伸出小指“嗯!”

扶苏菏华两人携手来到老金的据点,才把自己整个计划透露出来,因为死人最能保守秘密,所以老金不介意告诉扶苏。

齐太子要建立行宫,筹备的资金来自于赵国遗产——百万黄金,现在堆积在临淄城外,黄金的运送,又甄琰的商队负责。

瞒天过海,老金的第一步棋

这是即将公布的官方说法,实际上用于太子的私人军队建设,这支军队的一把手自然是太子,岑杰原本是二把手不二人选,老金在这时把刀锋以及他的的雇佣军团引进来与岑杰抗衡。

无中生有,老金的第二步棋。

而这批黄金在真正发挥用处前,当一块猪­肉­吸引一些不怕死的苍蝇,则又是一个功绩。所以老金事先把黄金的秘密有意无意的透露给像小马哥一类的帮会。抢夺者间的内讧、同归于尽让老金坐收渔利。

浑水摸鱼,这是老金的第三步棋。

老金的特殊通道知道小白还在敌人的心脏徘徊,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鲁济,让鲁济做通风报信的死棋,无论能不能见到儿子,鲁济都回不来nAd3(鲁济的位置空出来,自己不去坐,也可以安Сhā自己人。

上屋抽梯,这是老金的第四步棋。

确定鲁济出发,让岑杰、黑海棠率军剿匪,彻底架空岑杰,捧刀锋上位,这是其一,黑海棠不在,不仅黄金计划不会出变数,更让城内治安混乱,等黑海棠回来捏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自己的地位更是稳如磐石。

调虎离山,老金的第五步棋。

环环相扣,步步­精­彩。

自以为能与老金对弈的,早被老金当作棋子随意玩弄。

小马哥以为自己是老金的老对手,跟自己搞信息公开,其实一早就说了: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黑海棠跃跃欲试要破坏老金的计划,老金悄悄一句:“小白被小马哥杀死了”就让她陷入复仇的桎梏。

岑杰以为太子垂青自己,就有跟老金抗衡的资本,上串下跳跟鲁济混一起,巴结秦国使者,反倒抛弃了少壮派。

甄琰、岑杰、刀锋、黑海棠、鲁济、小白、小马哥……所有人都是自己手里的棋子,有的即将被扫出棋盘,有的半路加入的棋子,如扶苏(荆轲)也是用一下便踢出棋盘。

­操­纵一切棋子,把控一切变数,只为等待棋手入局。

扶苏听到这,问道:“你的对手是谁?”

老金呵呵一笑:“你们秦国的网站,没听过吧?”

扶苏面无表情的说:“那是什么?”

老金摆着看穿一切的表情说:“你们秦国的情报组织,我星奉营的最大对手。”

扶苏想起了流传在地下世界的一句话:泰山星奉,岐山网站。

战国两大国家级间谍部门,但网站如果对黄金蠢蠢欲动的话,岂不是属于跟小马哥一样的被诱捕的猎物吗?难道还有凌驾于星奉营跟网站的组织,才是老金真正的对手?

紧接着扶苏想到了潜伏在临淄的青鸟,他究竟有没有暴露?

老金继续说:“我把消息也透露给你们的网站组织了,可惜你们都没动弹。”

扶苏却说:“别老说我们我们的,我不知道什么网站,我就一个……”

老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换了一个话题:“你身份这么多,怕是荆轲这名字也是假的吧?”

扶苏一愣,老金接着说:“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真正的荆轲估计这时候已经到咸阳了,没过多久就要刺死你们伟大的秦王了。”

扶苏阵脚乱了,这老家伙又怎么知道的。

老金说:“看来我猜对了。刀锋那小子拼命保护你,一定有理由的,既然都认识荆轲,刀锋你就别躲在外面偷听,进来吧。”

圩一 民之无良,相怨一方

?小白还在担心卫咎有没有偷师成功,卫咎很快就以行动证明——我学会了。

小马哥对卫咎的棍盾视而不见,整个人飞扑过来,眼见头触木杖,忽地右肘点地,手臂肌­肉­一震,整个人骨碌骨碌斜弹到卫咎背后,右手猝然出刀。

卫咎顿觉背部一阵冰凉,疾转回身,右手倒握木杖,左手去抓刀锋。不料小马哥小腹剧颤,竟在半空打了一个滚,下劈的刀势立时变成上挑,在卫咎跟前划过半道圆弧。只听“噌”的一声,木杖被高高挑起,飞去半空。小马哥大喜,没了木杖,对方就不可怕,耳边忽传来卫咎的笑声:“你中计了。”前胸与肋下登时被炽热如烙铁的两根食指点上。

小马哥的灵活身躯本来难以揣测,但狂刀用招太实,在击中敌人时总有一霎时的停滞。卫咎看出二者合一的破绽,故意诱他来挑自己的木杖,等他一露实招,一双空出来的手就可以伸出指头趁机戳中小马哥的身体。

小马哥反应也快,一感到身体遇袭,急忙飘移远去,一下子与卫咎拉开一段距离。他本想再移的远些,奈何中指之处剧痛无比,血气翻涌,脚下步履几乎失去平衡,如饮烈酒,连面孔都涨得醇红。此时小马哥死­茓­大开,已无力反击,如果卫咎追击的话,那真是要生得生,要死得死。

全场一片寂然,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局面,

小白的脸比先前更白了,自言自语道:“妖孽!”

刚刚第二场比武,自己只用了三成功夫,而卫咎的指法,明显有三成功力的三成火候,三三得九,嗯,没记错。也就是说这小子的金手指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九成功力!

他也就看了一眼啊!

他把这个想法偷偷告诉丹丘生,丹丘生没想到眼前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全民偶像——算术这么差!

难怪甄琰老伯跟自己说过,天才也是有缺陷的。

小马哥将军举卫咎右手,绕场致谢nAd1(大家怎会不懂他的意思,小马哥宣布临淄城刺客三场中胜了两场,赢得了本次赌约。

场外门徒尽皆默然,马帮他们心中毕竟遗憾,不仅没能获胜,场面上也有些丢人,己方一死,对方一残,还输了一个人头。

这时比赛结束的号角吹动,没几人喝彩,不过是无­精­打采地喝吼了几声,聊作回应。小马哥却不在乎,他故作豪爽,拍着卫咎肩膀哈哈大笑道:“是一条汉子,不输于小白的练武奇才。”

卫咎两指点向小马哥罩门,手指也是一阵碎痛,还没看清手指被拗成什么模样又被小马哥拖着绕场三圈,自己又不能露出破绽只得扭曲着保持胜者的姿态。

卫咎两手放在身后,台面下不停按摩手指,台面上淡淡的看了一眼在一边画圈圈诅咒自己的小白,回头问道:“小马哥才承诺的事,不会反悔吧?”

自从离开村子以后,他就无时不刻的感到,村外之人,除了扶苏公子,有时说了话也是不算数的。小马哥笑的地动山摇:“我堂堂一帮之主,所说的话都不算数,那我的弟兄们岂不是都寒心了?”

见鲁济一行人走上来,卫咎连忙甩开小马哥搀扶丹丘生。小马哥这才松了口气问:“对了,我们刚刚打什么赌?”

卫咎一愣:不就是放人吗?还有不再过问黄金的去处。那我找谁追回啊?!好像耽误正事了!

想到此处,卫咎胸口一滞,竟然接不下去。

小白眼睛一亮,觉得终于有机会施放一个不让卫咎偷学的绝招了。

说迟时那时快,小白从腰间抽出一把白­色­鞭子,看似无心一甩,却牢牢地缠绕在小马哥脖子上,轻柔的说:“想起来了吗?”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唯有小白的忠实粉丝抱着激动的心情说出那把武器的名字:“索……索引神鞭!”

小白心里想着:你有棍子耍剑花,你有手指戳别人,你有鞭子吗?看你怎么偷师,哇咔咔!

小马哥见小白只是做一个样子,扭得不紧,既然相互都要一个台阶下,小马哥这才如梦初醒:“若你们胜了,便可离去,我不在过问黄金之事”

小白放下鞭子收回腰中,动作一气呵成,卫咎瞪大了眼睛也没有看清小白的路数,揉了揉眼睛才肯在心底承认小白具备全民偶像的实力nAd2(

小马哥后退两步,“之所以不过问,因为已经到手了,我答应你们走出我的地盘,要是再敢来,别怪我不客气。”

卫咎心中一凛:那我岂不是还要从小马哥手里讨要黄金?

本以为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得到少壮派的权利支持,把手进一步伸进黄金,没想到小马哥这时候荡开一笔,早已把黄金揽在手里,也难怪他有心情跟自己在这边耗。

丹丘生大惊:“什么?你不是不过问吗?”

小马哥说:“鲁济的到来就表示临淄那边的人已经动手,现在可能在回来的路上呢!”

丹丘生望向鲁济,却不怪他,看来老金已经把鲁济视为念子心切的弃子,来给小马哥通风报信。

鲁济根本不管黄金是否落到谁的手上,只要自己能见到儿子,就够了。

卫咎、丹丘生的误判让自己贴上了多管闲事的标签,他们望望小白,看看鲁济,最后把目光落在小马哥身上,心里呼喊了一声:你们害得我好苦!

小白却说:“哦,看起来老金又在下很大的一盘棋,哥几个都是棋子啊nAd3(”

小马哥说:“嗯,没错。你们几个刺客都是跑错棋盘的棋子,我才是跟老金对弈的棋手。”

一谈起下棋,鲁济两眼冒光:“老金把我送来,如果只是为了告诉你,你的分队已经得到黄金了,那岂不是让子太多了?”

因为已经有小马哥金牙开出的免死金牌,那四个人也不着急走,小马哥把他们留下,第二天吃了一顿送行酒再礼送出境,所以在饭桌上五人毫无顾忌的围绕黄金和老金展开了深入的交流……

小马哥不解鲁济的意思,小白顺着老爹的话继续说:“就好比你仇家派了一个手下告诉你你的兄弟已经把他的地盘拿下了。”

卫咎没听懂他们的意思,丹丘生好像也懂了,也用自己的话解释道:“老金提前知道黄金会被你拿走!”

卫咎这才明白,也不顾小马哥的脸­色­越来越差抢答道:“这样他就有理由出兵剿灭你了!”

鲁济一直是明白人,但故意深陷危局,卫咎看着他,想起了甄琰,莫非甄琰也有什么难言之隐让他偏向虎山行?

小马哥手中铜爵不稳,但又怕别人发现自己内心的恐惧,索­性­摔杯,站起来,叫两个人出去刺探。

其实等小马哥这么做已经来不及了,刺客三人组以及棋圣鲁济万万没有想到,老金的剿匪大军已经驻扎在熊耳山下了。

山下战旗猎猎,战鼓鸣鸣,看架势就是《孙子兵法》里的堂堂之阵。岑杰问黑海棠:“第一次执行外务,会不会怕失败啊?”

黑海棠看也不看,伸出藕­色­手臂搭着凉棚,在黑­色­劲装衬托下更显细腻,岑杰吞了一下口水,就差点被黑海棠一句话噎死:

“你不拖后腿就行。”

探子没一会儿就带着伤把情况告诉所有人,小马哥狠狠的看了所有人……人质!

这些人质也恨自己怎么没有拒绝小马哥的邀请早早离去。

卫咎心里已经恨死自己了,昨天就不该打那个震动山野的哈欠!

小白坦然面对着这一切,问小马哥:“这里有秘密通道吗?”

得到否定回答后,小白坐回座位,喝酒吃­肉­,根本不把死活当回事。

小白秉着“光盘原则”,不浪费餐桌上的一菜一饭;卫咎也觉得刚刚光顾着说话,没认真吃,现在要赶紧补回来;丹丘生见那两吃货这么没心没肺,索­性­也敞开了肚子吃。

鲁济没有动筷子,而是坐回座位陷入沉思。

小马哥也不管那些人质是不是吃最后的早餐,提着刀朝洞外走去,只留下两个看守。

饭桌上,卫咎哪壶不开提哪壶,先是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通,然后问小白“你什么时候被阉了?”

五十二 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上回说到:扶苏被老金请到星奉营喝茶,老金向他透露自己的一些计划,希望能拉拢一下扶苏,让他为自己所用,正说到一半,老金发现刀锋在门外偷听。】

门外的刀锋被老金灰头土脸的叫了进来,只得硬着头皮当着扶苏的面跟扶苏对质。

“我只是刚好路过”刀锋不喜欢被人看穿心事,又不好发作。

老金桀桀的笑,让人不寒而栗:“那你们聊聊,不要拘束,当我不在哈。”

老金似乎不怕得罪所有的棋子。

扶苏似乎预料到会被人问起,也不藏着掩着,扶苏花了二十分钟时间,把关于出使、甄琰以及荆轲、三门峡流贼简短地讲给了刀锋跟老金听。他的声音很平实,又没有抑扬顿挫,把整件事讲得如同吃饭睡觉般平淡,但老金听得却十分认真。

那种认真的嘴脸看起来更让人厌恶。

简单的交换过信息后,老金这才拍拍手:“原来真正的荆轲也被卷进来了,看来我这一回的手笔真大”

原来荆轲刺秦,被燕王知道,他为了阻止这出闹剧,派了荆轲的对手、敌手到处拦截,比如扮演三门峡流贼的虎力大王,作为知情人的刀锋,没有答应这桩事,转而到齐国接受老金的邀请以此保全跟荆轲的友谊。

而扶苏的一面之词也侧面证明了荆轲也发觉燕王会派人拦截,所以舍近求远,取道齐国穿Сhā迂回绕到秦国,可惜只有荆轲的朋友了解荆轲,那个虎力大王在那个村子截获了甄琰的商队,于是发生了很多很多曲折的事。

刀锋消化掉扶苏的一面之词后没再询问有关荆轲的细节,转而问起老金:“这家伙是我抓来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审问了?”

老金不高兴了,心里暗骂:明明是我派自己的人请来的,他还打残了我的得意­干­将,而且我把自己的计划都告诉他,他妈还没审问呢!

扶苏心想:刀锋敢直接当着我的面顶撞老金,两人关系必定不是上下级,也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大概是一种赌博­性­质的合作,两边各自有各自的进度,谁完成得好,谁话语权就高nAd1(

这是典型的合纵模式。西秦东扩,东方诸国人人自危,要对抗暴秦,只有合作才能共赢,既要各自为政还要交流合作,然而每个国家都想发出自己的声音,以符合自己国家的利益。这种合作模式是由苏秦首先提出,他自从拜六国相印,就提出一种设想,每个国家都会被分派不同的任务指标,谁完成得好,就会多一些话语权,这样才能保证每个国家都能有福同享,有责共担。

“你的计划不就是让这小子跟小马哥­干­一架,反正他拒绝不了,也跑不掉。”老金坐在椅子上说道。

如果菏华听到这,心里乐开了花,看来不是用扶苏去威胁自己,而是用自己威胁扶苏。

下一秒,菏华高兴不起来了。老金实在太­奸­诈,居然用扶苏与菏华相互以为对方是老金的人质。

扶苏不得不答应老金的无理要求。他想着,反正自己的间谍身份还没败露,就做一个被连累的武者吧。

刀锋把手臂搭在扶苏肩上:“咱不跟这老狐狸一起,我们出去聊聊荆轲这小子”

说完,两个人离开老金的办公室,留下老金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生闷气。

小子,当我整不了你?!

当即,老金扯出一简空白的竹简,拿着刀,一刻一划。

【本文谨在磨铁连载,盗链必查】

晚上,扶苏、刀锋还有他的的雇佣兵团、星奉营的部分人埋伏在黄金的堆放处——临淄最大的农场nAd2(等待着小马哥的分队,由黄雀率领的马帮成员的到来。

四月初一,无月。

在农场里,刀锋不厌其烦的跟扶苏讲起怎么在农场里选择埋伏,好像把他当作自己的得意门生一样:

农场,特别是种植农场的选址是有讲究的,讲究的是四通一平:通路、通水、通讯、排水、土地平整。

这个农场的选址特别完美,河水环绕,上游通水、下游通路,地势平坦,放眼望去没有任何掩体,是个易攻难守的通地(孙子曰: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

说到这,刀锋脸­色­越来越难看:“岑杰这小子果然通晓兵法,挑了这么个风水宝地。荆轲啊——就这么叫你吧,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这回有个硬战要打。”

顶着荆轲这个名字,刀锋对这个年轻人有着自然而然的好感,而且曾经跟荆轲并肩作战,现在也和自己并肩作战,这是何等荣耀,即使效忠的对象不一样。

扶苏默然不语,把腰里的剑握得更紧了。

扶苏似乎有一种人格魅力,只要跟他站在统一战线,戮力一处,就会不自觉的把他视为可信任的战友,冷酷苛烈的荆轲,进步奇快的卫咎、还是现在的刀锋都是这样。

过了很久,扶苏也不知道爆了几个哈欠,才把马帮的人盼来,不仅全副武装,而且是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两拨人话不多说,不用撅ρi股也知道拉什么鸟屎,随即掏出各种武器,在农场拼命的挥洒青春与热血。

扶苏、刀锋与黄雀对视,黄雀说:“我黄雀就吃点亏,二打一,速战速决。”

扶苏说:“这样不好吧,要不你先上,等我摸清他的路数你再休息。”

刀锋笑道:“如果你看不出来呢?”

扶苏先是一愣,然后遥空一指,说:“看,荆轲nAd3(”

刀锋从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没人,回头一看,扶苏早已后退三步,黄雀也持剑扑上前去。

吭!!!!!!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短短几秒,农场里最能打的两个高手,转眼间双方便战了百招有余。

刀锋大喊:“你使诈!”

扶苏嘿嘿一笑:“兵不厌诈!”

砍人还开玩笑的两个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荆轲那家伙。

战端一开,就没太多闲暇感慨。

双方招式大开大合狂潮奔流,剑锋涛涛,层迭交替之间,剑气回旋流转,无始无终。整个农场内无处不响起铿锵响动,忽而自千仞之高峰飞坠而落,挟带着雷霆与风声,向着深不可测的山壑无限逼近,与谷底轰然撞击,迸发铿锵四溅的火花,宛若祭典中的礼炮。

扶苏在一旁看得奇怪,如果这伙人是炮灰,还有人负责运走黄金吗?倾巢出动也不该是这个架势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捕虫,弹弓在下!

不好!扶苏心中一凛,一个人冲回堆满黄金的粮仓。他记得粮仓位于高处,位于高处的金块本身就有重力势能,只要有一个滑行通道,顺着那个通道滑行,就能完成一次大迁徙!

果然,扶苏发现有一个­阴­影在搭一个木槽,他完全可以眼睁睁看着老金丢掉那一大笔金子,不知道出于什么举动,扶苏冲了过去一把剑架在黑影的脖子上:“你已经被我包围了,我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那个黑影冷哼一声:“某不斩无名小卒,报上名来。”

扶苏见他侧头,剑尖赶紧跟上,不料却被他手里的武器格挡住,一个转身已经脱出扶苏的威胁范围。

扶苏又接连刺探几次,全被这家伙轻描淡写的躲过去,扶苏有些吃力,自己的试探快要用完了,他怎么还不亮武器?故意放水?

看来又是个高手,扶苏自报家门:“秦,扶苏。”

对方冷笑:“齐,小白”

扶苏笑了:开玩笑吧?小白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卫咎笑了:开玩笑吧?我还看着他喝酒吃­肉­呢!

圩三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

?丹丘生黄酒喝到一半,没忍住全喷出来,然后像看着貔貅一样看着卫咎:你没病吧?问别的什么不好,偏偏跟偶像问这么难以启齿的问题。

小白放下酒杯,说:“我是对外说我丧失了男人的尊严,可没说被阉了。”

卫咎恍然大悟:“唉,你们这些人啊,就是太爱拽文。那还有什么?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好像也都没有吧?”

丹丘生也很好奇,大家都普遍认为小白在那次任务失败之后丧失了男人的尊严,指的是­性­生活不能自理,所以趁这个机会,丹丘生也假装吃东西,侧着耳朵听小白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自从小白违抗军方的命令后,被老金拉出去执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监视小马哥的一举一动。天才小白自然不负众望,用一条只有老金与小白知道的通道源源不断的提供情报。

有一回,小白行迹败露,为了不让人怀疑,小白杀死了自己的搭档,不仅让情报传送更加困难,而且也让小白背负沉重的道德负担≡己的搭档都保护不了,何谈其他,所以小白说自己丧失了男人的尊严,还自己切断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路,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失踪。

说到这,丹丘生很理解的拍拍小白的肩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丹丘生的说辞并没有让小白开慰,卫咎剔着牙说:“坏人做坏事都不找借口,好人做完坏事找个借口掩饰过去就好了。”

小白侧过头,看着那个陌生人,大感好奇,以前所有人见到我都是一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模样,为什么只有这个人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说的道理还这么蛊惑人。

确实,自己做了坏事,与其用隐匿身形还不如找借口开脱没什么区别。与其躲藏,不如公开,反正憋了这么久的心结也说给他们听了,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所谓的搭档说不定也是老金派来监视我的呢,呵呵!

不到十分钟,小白完成了自我疗伤nAd1(

释怀后的小白心底变得清澈明亮,“行,我回去就告诉老金我所有的事,跟他彻底划清界限”

卫咎跟着起身:“你要怎么划清界限?帮助小马哥得到黄金?”

丹丘生弱弱的问一句说:“黄金已经在路上了,我猜是帮小马哥­干­掉那些军队吧?”

鲁济喝到:“你们别起哄了,那是齐军!”

小白说:“那没关系,打的也是老金的人,有小马哥背黑锅,怕什么。”

小白的话依旧是不咸不淡,卫咎跟丹丘生却被他的话说得热血沸腾,纷纷­操­起各自的武器出阵,鲁济还想阻拦,小白反而嬉皮笑脸的说:“爹,你就老实在这边乘凉吧,我们几个总要有真正的人质嘛!”

说完,小白两眼放光的看着鲁济,好像胡同里的小朋友在征求父亲的点头,而门外的几个小伙伴也在焦急的等他一样。

门外的看守面面相觑,小白却说:“我们三个人质真心想助贵帮主一臂之力”

山门外激战的小马哥听到自己获得了一个场外求助的机会,煞是惊讶,而且没等他把哨子骂回去的时候,小白三人大摇大摆走了过来,武器上并没有被染红。

小马哥释然的一笑:“真要我背黑锅,你们够狠的。”

得到小马哥的默许后,卫咎傻呵呵的一笑,说了句三门峡流贼头头的遗言:“背黑锅你来,送死我去。”

小马哥乐了,听到道上混的话,他也应了句:“你们看着办吧,不过一码归一码,可不是我请你们来的”

小白望着山下的齐军:“我们也没叫你管饭”

说完三人把小马哥甩在后面,杀进人堆,一时间,原本处于劣势的马帮士气大振,打退了齐兵的一波进攻nAd2(

山下探子汇报:“报!马帮里出现三个高手,其中一个还要与少帅圆阵决斗”

岑杰问了问黑海棠:“你怎么看?”

黑海棠说:“怕给我拖后腿吗?一个高手打不过就别当主帅了。”

岑杰起身应到:“去就去,不过先说好,小马哥得让我解决。”

黑海棠冷哼一声:“就你?你能打败扶苏公子就让你去送死。”

“你!”岑杰怒指黑海棠,拿着武器,负气策马对阵那个高手。

岑杰出去后,黑海棠心里打鼓:“不知道丹丘生跟扶苏公子现在在哪,这回出动的是骑兵,行军速度照理会比他们快那么几天。”

那个跟岑杰挑衅的人正是丹丘生。与小白、卫咎不同,他面对国人,还是有点愧疚,一直保持着只守不攻的状态,也没有下狠手。

后来,有的士兵发现丹丘生比较容易对付,伤亡率也不是很高,纷纷涌向他,丹丘生受不了这种苦,憋了一肚子气,喊了一声:“叫你家主帅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岑杰骑着马,远远看见是丹丘生,心中一阵鼓荡,昔日的兄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居然出现在这,还跟自己兵戎相见。他的­性­格一贯是目的明确,手段决绝,既然迟早会见到丹丘生会反水,那也不用再管什么兄弟情谊了。

岑杰拍马上前直取丹丘生,丹丘生见到是岑夫子,也大喝一声:“是你!”也纵身一跃,搠枪便刺。

岑杰躲开枪头,稳稳的落在地上,一语不发,跟丹丘生战作一团,虽然心里不把丹丘生当兄弟了,但一些客套话还得讲,不然怎么哄骗?

“你小子真能胡来,我是自污其身跟那些老不死的在一块,你倒好,把自己染黑了!”

岑杰的开诚布公让丹丘生很意外:“你怎么不早说?你也该知道我们都跟你撕破脸皮了!”

“废话!不告诉你们才演得像,你以为那些老不死怎么好骗啊?”岑杰一剑挡开丹丘生,又贴身继续蛊惑,“你又是玩哪一出?黑我大齐军?”

丹丘生面带羞愧的说:“黑海棠要我们捉回鲁济,现在鲁济是人质,我们几个……被小马哥抓了做­肉­盾nAd3(”

岑夫子一惊:“­肉­盾,真有你的,弓虽女­干­不成反被日。等等,你们几个?开玩笑吧,还有谁?”

尼玛差点说漏嘴了,丹丘生赧道:“少壮派的几个兄弟”

岑杰心底一凉:“我去,心都碎了。难怪黑海棠能轻易出马,原来有你们几个内应。”

小马哥远远的看到两个少年扭打一团,歪了歪头,他也懂行,总觉得这场比斗的两人有些蹊跷。进攻者与其说是杀意凛然,不如说是怒火中烧;防守者似是心存歉疚,却又带着几丝轻松。两人一进一退,居然颇有默契。

有诈!

丹丘生问:“黑海棠也来了,现在怎么办?”

岑杰说:“你装作被我打晕,我们到黑海棠面前再做计议。”

于是,讲义气的丹丘生被不讲情面的岑杰一剑刺伤,晕厥过去。岑杰把他拖出战场,扔到黑海棠面前:“看你做的好事!本来已经把他救下,可是被马匪刺伤。不能再姑息那伙人了。”

黑海棠见丹丘生血­肉­模糊,想起了当年的小白也是这幅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管岑杰说的对错,生气到:“是你说要听从老金的活捉,现在到好,内讧了吧。行,杀无赦,决不姑息,我去望楼发布命令。”

望楼是用事先打造好的良木拼接而成,不用铁钉与鱼胶,纯以榫卯构成,拆卸都非常方便,适合在行军途中作为警戒之用。但代价就是,它不够结实,人爬上去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无法承载太多重量。

黑海棠爬到望楼之上,然后双手扶住脆弱的护栏,把身子探出去,望向远处。这种感觉,和自己的处境何其相似:看起来孤傲独立,脚下却是一栋摇摇欲坠的危楼,无依无靠,随时可能倾覆,摔个粉身碎骨;纵然举目四望,入眼皆是杀戮,空有极目千里,又能如何。

想到小白,黑海棠不再感怀,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发出了女生独有的尖叫:“一个不留,杀无赦!”

而黑海棠的话,则被中气十足的几十条大汉重复地喊出来,传到了前线的每一个角落。马帮的人听到后,以为真正的战斗才要开始,不由得士气大减。

一处出现崩溃,迅速传染到整个战场,随即整个堤坝也开始坍塌。雄壮一时的马帮,竟一下子分崩离析,像一尊泥俑从高处直直倒下来,摔成万千土块。

团结的帮派,叫一嗓子可以拿起刀可以跟你上去拼命,要逃命自然也是争先恐后。

小白听到是黑海棠的声音,心都碎了。

你站在望台看厮打,在厮打的人在战场看你。复仇粉碎了你的理智,你粉碎了别人的生机。

小白呆呆的望着黑海棠,不顾身边的危险。齐军不认识小白,砍刀向小白,小白依然没有警觉……

扑哧一声,卫咎棍扫齐军,把小白拉到安全的地方:“你疯啦?想死我给你分尸啊!”

圩四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

?忽如一夜懋风来,千树万树桂花败。

才卷长街萧瑟叶,又斫短巷秃棘柴。

门前冷落茶马稀,园中静默金牛埋。

望君更尽一锦裘,不负划屏偶凑徘。

天气冷了,各位看官多加件衣服。

上回说道扶苏公子与星奉营老金正面交锋,用自己为代价捍卫黄金以此来交换菏华,一命换一命,此时的扶苏正处在险境之中。

“小白”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这个传说中的代号不错,就拿来用了”

没等小白说完,扶苏再次发起攻击,这次他知道为什么出手,不是为了要保护黄金,而是碰到高手想要切磋一下。

小白也没有惊讶,拔剑出鞘,用剑鞘阻滞了扶苏的进攻,两人就在粮仓外厮打起来。

银光一闪,小白自上而下,朝着扶苏直直扑来。这一击如雷霆轰顶,银星直落,扶苏闪退不及,身子后仰,堪堪避开小白的锋锐,还是被斩落了几缕发丝。小白刚一落地,间不容发,第二斩旋即挥出。扶苏右手持剑,左手手在地上略撑,整个人一个“醉虎翻身”,反弹至半空,与小白的斩击只差毫厘。

等到小白发出第三斩时,扶苏已在空中跳上粮仓外壁,双腿如簧弹出,两下相迎,发出“铮”的一声。这时扶苏才看清小白手里握的,乃是一柄直脊薄刃的斩剑,再看来者,原来是个半秃的瘦弱男子,面白无须,双眉下撇,有一股­阴­骛之气,让人不禁想起了螳螂。

黄雀捉刀,螳螂在后,看来筹划者也是逆用典故的行家。

此时两人已经战作一团,小白手舞剑鞘,大开大阖,蔚然有大家风度,却不用仅进攻;扶苏也不惊奇,老老实实用起了秦家剑法,所谓一招鲜吃遍天,只要把你拉近我的节奏,你就哼哼唧唧的给我喂招吧!

小白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剑法,陡然变得­阴­狠毒辣,招法奇诡,扶苏一时着急也难以制住他nAd1(

扶苏与小白对拆了十几招,突然想到什么,悚然一惊,一股凉气从脚根沿脊梁升起,眼睛死死盯住小白的招式。他的武功虽未臻化境,见识却是颇高,看出他的招式中竟有些痕迹,牵涉到一个颠覆所有人常识的公理,令他心惊胆战。

久攻不下的小白一笑:“看出来了吧?那我要出绝招了”

说完后小白忽然手臂剧抖,扭动如蛇,斩剑霎时幻化出九个剑头,罩住扶苏九处要害。这招等于一瞬间攻出九招,很少有人能挡住。

扶苏虽面有惧­色­,却双眉一凛,身子一侧,剑尖轻送,平平刺向小白面门。这一剑有如白虹贯日、红龙长吟,小白只觉青湛湛的一片青光扫过,再看时,自己的耳朵被扶苏划下一朵,自己则在扶苏左身留下六处伤口。

二人稍退三步,重整再战。

扶苏把剑换回右手,昨天左肩被锤子砸中,现在左手彻底歇菜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小白也没想到扶苏这家伙居然爱玩自杀进攻,甚至划下一只耳朵,没法止血的小白只得左手按着右颞右手持剑持平:“秦家剑法?居然顶着剑芒伤我,你自己也伤的不轻吧?”

扶苏也学着对方的口气:“剑芒实体化,炼气?你是­阴­阳家?”

【此文谨在磨铁连载,盗链必追^-^】

那人捂了一会耳朵,放下手,似乎止住了伤口,但那副模样实在让人不寒而栗:“怎样?怕了,没事,能躲过我三道的剑芒只能说明你运气好,将死之人,最能保守秘密,告诉你我的来历又何妨?

“你以为我是­阴­阳家,那就大错特错了nAd2(我师出玄家,玄家共有九门,我属于天纪九门,其余八门分别是北极门、虎贲门、河北门、四结门、五帝座门、天渊门、七公门、华盖门、还有我大天纪门。按三三排列,又分别是四、九、二,三、五、七,八、一、六。

“我天纪门凡事都以九为尊,为最初,也为最终,是天枢也是摇光(北斗七星头一颗和末一颗),只要与我天纪门交手,都要付出九倍的力量,否则根本无法……”

未等小白说完,扶苏挺剑指刺:“说这么多废话拖延时间,不就是要蓄九倍的力!”

那自称是玄家的人竟稳稳接下这剑,不仅连消带打的抹去扶苏的连连杀招,还不厌其烦的继续说道:

“年轻人就是争强好胜,我恢复速度是你们这些凡人的九倍,还需要借弯弯绕蓄力吗?”

“刚刚讲到我们特点是吧?我也不怕你知道我门秘辛,俗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这花拳绣腿也不会比我快到哪去,告诉你我的弱点,你也未必能避实就虚。”

“要说起我玄门,不得不提起我学经典——《河图洛书》,大禹治河兮龟浮图,黄帝临洛兮凤衔书……”

“别以为随便摆几个数字就能凑玄学九宫,看你气质也是贵族,对九宫九数的排列也是有所耳闻,就是横竖斜相加都得等于十五……可那是不够的,如果把数递变为两位数相加时,左右两列数字依然相等……”

“我说年轻人,你有在听吗?我玄学理论极好,你不听可惜了,儒家孔子虽为歪门邪道……但他说的:朝闻道,夕死可矣……也是很有道理的。”

“哎,我说……你也说两句话应和……两声也好。”

扶苏在不断进攻之下,动作愈发稳重雅正,秦国贵族一番泱泱风度不自觉的显现出来,尽展秦家剑法的­精­要所在nAd3(这套剑法最是严谨,极少破绽,此时扶苏已经将小白拉入自己进入节奏,小白不得不便不由自主随着扶苏步法起舞。

难怪说起话来愈发的气喘吁吁,甚至连发招的机会都没有。

“你居然……”

扶苏先是不动声­色­,而后声音与出招犹如旭日初升:“你废话太多,我一句!也!听!!不!!!下,去!!!!!”

这一攻动如龙怒,强硬无比,不留半分余地。小白这才知道方才对手尚未用出全力,一下子被攻了个手忙脚乱,只觉泰山压顶,令人全无退路,只得全力施为。

又是九芒笼罩,小白犹如跳墙急狗,卦对着上下左右乱砍,极为狼狈。扶苏见好就收,正攻至酣处,嘎然收招,一回即止。看着“小白”发完疯,攻势稍停,扶苏剑尖一抖,灿然无限青光绽开,若银河倒流。霎时小白敛然失­色­,被这一剑的惊人气势所震慑。

斜划,收剑。

人头,落地。

“剑练百遍,其义自见。”扶苏丢下剑,“知道的再多,还得靠­精­通。”

主战场还在厮杀,扶苏听声音猜测刀锋一时半会还能抗住,于是瘫坐在粮仓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跟老金斗法……

等扶苏描绘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时,满是伤痕的刀锋没好气踢了踢自己的脚板,刀锋气呼呼的说了句:“别装死了,所有黄金都被运走,是马帮­干­的,偷袭你的,是星奉营的高手。”

刀锋并没有指责扶苏没来助阵,因为扶苏同样满身血污。

扶苏说:“我去,老金这么大手笔?你兄弟呢?那个黄雀呢?”

刀锋气道:“死伤过半,黄雀伤的比我重。”

扶苏沉声:“既然这样运输队一定走得不远,你要不想追讨的话,就给我一个顺水人情。”

刀锋一怔:“什么给?”

正道是:

狡兔未死先藏弓,

暗计颓锋算扶苏。

此时笑看金御史,

机关算尽破绽出。

圩五 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农场一战又让各方势力完成了一次洗牌,扶苏需要重新确定一下所有人的实力增减。

他深呼吸了几下没有直接回答刀锋的问题,而是分析一下局势:“他不是让你守金,他是借马帮之手打服你,再借你的手重伤马帮。我猜是下午他临时起意改变计划,目的要你彻底屈服于他。”

刀锋同意的点点头,扶苏接着说:“可能还不止这个企图,怎么没看到岑杰……齐国的少帅?”

刀锋这才想起来:“他跟黑海棠去熊耳山剿匪了。你是说岑杰会跟马帮同归于尽?”

扶苏快速分析道:“怎么可能?黑海棠是属于内军,照理不属于野战军行动序列的,老金怎么叫的动?莫非有军方的影子?”

刀锋:“岑杰背后的军方做得到。”

扶苏:“那就对了,老金这么抓紧时间要抹灭一切高手,一定有什么超越所有人之上的图谋”

刀锋说:“哼,管他什么图谋。此仇不报,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扶苏黯然道:“你们的事居然把我扯上了,我真是无辜。”

刀锋心想:谁让你泡上菏华的,给自己添堵,嘴里却说:“话说回来,我那些兄弟死了,我会替他们报仇,你死了,谁会替你收尸?

扶苏心里讪笑到:我死了,整个齐国都要陪葬!

突然眼前一亮:“我问你,如果我死了,老金会不会高兴。”

刀锋一ρi股坐在地上:“他才不管你的死活。”

扶苏接着说:“如果你跟他说我死了呢?”

刀锋心里的线似乎被拨动了一下,腾起抓着他的衣襟:“你是说你要当鬼魂吗?”

扶苏冷冷一笑:“是的,死人可以保守很多秘密,鬼魂却可以得到更多秘密nAd1(”

“嗯哼,我就汇报说你死了,这样来接近老金”刀锋说,“老金身边没高手,所以还需要借我这把刀。那你有什么打算?你的妞可还被老金盯着。”

“如果死人被老金的眼睛看到还在活蹦乱跳,会吓到他的”扶苏沉吟了会,指了指那具尸体“我去熊耳山看看,刚刚跟那个死人打了一架,要追上那伙人得用点时间。”

“来得及吗?”刀锋问道“而且星奉营演一出监守自盗,说不定是在欲擒故纵,也派人跟着黄雀也说不定。”

扶苏站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没注意到拿着弹弓的顽童,而顽童还有私塾先生可以治他。你的复仇大业一定忍到我回来再说。”

刀锋叫到:“我去,你一来回得半个月,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老子可不想管你。”

扶苏:“我都死人一个了,你不管杀还不管埋啊?”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响震农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卫咎受不了了用大手盖住小白的嘴:“别叫了,再叫可把齐兵引过来了。”

小白用力摘下卫咎的手:“哼,老金说的没错,女人只是把你当工具而已。没用了,眼不眨一下就扔了你。”

“行啦行啦,就男人最够哥们义气啦”卫咎拖着他说,“还不是多亏小马哥带我们入这山洞,估计都得死在那些家伙手里。”

小马哥走在前面冷哼到:“得了吧,要不是看你们讲义气,也懒得管你们nAd2(我说你也是,堂堂一个公子,­干­嘛来做刺客?这不是你该来的。”

“我乐意。”卫咎说,“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哥,先出去再说。”

熊耳山剿匪一战同样死伤惨烈,马帮元气大伤,只得像小马哥三人一样躲进各处山洞玩躲猫猫,幸好小马哥找的山头溶洞众多,如同平地而起的地道,积累过剿匪经验的岑杰,负责扫荡工作,也感到十分头疼。

黑海棠在营地筹措清点,闲下来时候去看望了丹丘生,丹丘生也在那时候也刚刚醒来,喝了一碗药草。

黑海棠走过去,半关切的问:“扶苏公子呢?怎么没看到他?”

丹丘生心底一沉,第一句话就是:“扶苏公子是不是被?”

黑海棠也很愧疚地说:“死不见尸,活不见人。当时就该阻止你们的”

“对了,你怎么会过来?”

黑海棠说:“老金叫我来的,有军方的印鉴。你知道扶苏公子在哪吗。”

丹丘生:“完了完了,小白公子还跟他在一块的。”

黑海棠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小白怎么出现在这里?”

于是丹丘生忍着疼痛把前因后果都告诉黑海棠,说到小白在帐篷手刃十人时,黑海棠呵呵一乐:“难怪都没看守,原来都被小白做了。男扮女装的功夫一直没丢啊”

说道小白上台比斗的时候,黑海棠也沉浸在回忆里:“那年比武,他也是跟我玩捉迷藏,把我给气的啊,差点下了杀心。”

说道小白惊鸿一瞥的索引神鞭,黑海棠更是感慨连连:“没想到他还一直留在身边nAd3(他不负我,我却负了他。”

黑海棠说完背过丹丘生,摘下白­色­眼罩,似乎不愿让夺眶而出的泪珠沾染眼罩。

“黑海棠的眼罩原来可以摘掉啊!”

除了丹丘生,卫咎也是这么感叹道。

小白讲完自己跟黑海棠的故事后,长出一口气,示意这个故事终于讲完了,仿佛卸下了一个千斤重担。几年来一直背负的沉重心理包袱,直到今日才算放了下来。正如一位哲人所说:把痛苦说给别人听,不一定会减轻痛苦,但至少会让别人了解你为什么痛苦,那也是一种宽慰。

周围的听众保持着安静。他们都没想到,在小白的种种怪癖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故事。小马哥也在一旁听着摇了摇头,试图把那种情绪隐藏起来,卫咎又轻轻问道:“所以当她又一次出现在你面前时,你这些年来的情感便全涌现出来了?”

小白接着说:“嗯,既然都说到这了。我也告诉小马哥一件事,关于你儿子的事”

卫咎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在一天之内说了三个深藏内心许久的秘密。

小马哥终于把他们带出山洞,没法掩盖心中的波动:“长话短说,出了这个洞口,我们老死不相来往。”

小白点点头:“那年我乔装打扮成教书先生给令郎识字句读,有一回他完全沉浸到书中去了,我几次来催他吃饭,他也舍不得将书放下。我看他认真,便把刚蒸好的米糕给他端来,谁知他嘴里吃米糕,注意力却在书上。米糕本来应该蘸糖吃,可他竟把米糕蘸上雌黄往嘴里送,酿成大祸。”

当时的经常用来修改竹简错字的方法,一个是用刀把错字划掉,一个就是用雌黄粉涂掉,但是这个雌黄有剧毒,不能食用。

“我一生光明磊落,才不是老金说的那样会对小孩下毒手,不过令郎之死我也有责任”小白说完,“一码归一码,如果小马哥还咽不下这口气,想以牙还牙……”

“得了,雌黄粉也不是想买就买得到的”小马哥说道,“你老爹这时候应该被齐军救回去了,别让我再看见你。”

等小马哥消失在夜­色­中后,卫咎问:“我们要去哪?”

小白回眸一笑:“扶苏公子到哪都行,别陪我找老金复仇”

卫咎愣到:“哦……这就结束了?”

齐军大营,岑杰扶着鲁济,对着士兵喝到:“快给鲁大人请郎中,再安排一处大帐。”

安顿好鲁济,岑杰看到独自行走的黑海棠,跑上前,第一句就问:“一切都结束了吧。明日拔营回府可行?”

黑海棠回过神,说道:“哦,对。结束了”

丹丘生躺在卧榻上,呆呆的看着营帐上的一片惨白:“总算结束了。”

临淄城内。听完星奉营汇报的老金踱了两步:“嗯,很好,看来这盘棋已经结束了。”

菏华从梦中惊醒,她回想起梦里扶苏抱着他摔下秋千再也醒不来,抱着头喃喃道:“结束了,都结束了。”

扶苏骑上刀锋的马,朝着熊耳山的方向奔去,留给今晚最后一句话是:

你的棋局结束了,而我的,才刚刚开始!

圩六 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在临淄南城的城楼之上,守城卫兵看到有一骑急匆匆地从远处跑来,速度不慢。

前一阵子刚刚发生过黄金被劫的事,还闹到了齐王耳朵里,齐王命令老金全权负责黄金追回工作,临淄城内外正处于紧张状态,守城令不敢大意,把脑袋从城楼上探下去。

很快那骑士来到护城河边,大声喊着要进城。守城司马看看他身后,视野之内看不到别的兵马,也没有尘土飞扬,稍微放宽了心,让他出示凭据。

骑士拿出符节,吊上城去,守城令一看,发现这人居然是个军官,而且还是巡城御史发的名刺,不敢怠慢,连忙放下吊桥。

这骑士正是扶苏,拿的牌子也是刀锋的。

在刀锋的协助下,扶苏顺利地在农场装死,逃出老金的视线。他不敢在临淄过多逗留,连夜取了马匹赶到熊耳山找卫咎一行人。好在他的骑术不错,加上刀锋的骏马够能跑,不仅在半路上与卫咎小白取得了联系,还在离开临淄一个礼拜后,王者归来。

这一路上,他思虑良多,到了临淄城时整个人已双目清明,神情坚毅,再无半点退缩。

城门打开以后,扶苏一抖缰绳,快速通过楼洞,甫一出去,陡然见得前头街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老金,一个是岑杰,还有一个与岑杰年纪差不多大的黑海棠。

老金也没料到能看到扶苏,他正在和岑杰以及黑海棠巡察城防,商量星奉营与巡翎师的合作。他看到扶苏匆匆从外头回来,眯起眼睛,手指一弹,几个星奉营的探子便把扶苏拦了下来。

老金几天前听刀锋的报告说扶苏已经死了,他其实心里晕闷了一下,可死不见尸却让老金有些许怀疑。现在见他急匆匆地回来,自然想要上前盘问一圈。

“你们想­干­嘛?”扶苏厉声道,“我有要紧事情,要去找刀锋汇报。”

刀锋名义上是老金的人,此话一出,老金更加怀疑刀锋是不是背着自己做了什么nAd1(扶苏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便抬出刀锋的名头来。

“荆轲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临淄城巡翎师教头,黑海棠,她是我的左膀右臂,城内治安可少不了她的帮助,你们认识认识。”老金指了指身边的女子。黑海棠,一副桀骜不驯之气,知道老金在狐假虎威,还是冲扶苏拱了拱手。

扶苏在马上不卑不亢地抱拳回礼,拨马就要走,老金忽然又说道:“荆轲,之前刀锋说你药石罔替,一命呜呼。你又是怎么活过来了?他还竟派你出去办事了?”

“此事与星奉营与巡翎师没关系。有问题就去问刀锋,恕不奉陪。”

扶苏冷冷甩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以他的­性­格,如此强势,老金一点也不意外。星奉营的探子望向老金,老金摇摇头,示意他们放他走。等到扶苏离开以后,老金转头问道:“你们两个看出什么没有?”

岑杰道:“最开始是扶苏公子的书童,没跟着回去。然后成了菏华的面首,而且始乱终弃跟刀锋搞在一块。居然还不把你看在眼里,一定有蹊跷”老金眼睛一斜:“黑海棠,你觉得的呢?”

黑海棠躬身道:“那家伙失踪六日,来回脚程也就三日。属下以为他只去了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对刀锋非常重要。”

老金笑道:“你说得不错。这小子其实就奔着一点而去,而且出去这几天,一定想好怎么对付我了。”他收回视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负手信步朝前走去,岑杰与黑海棠在后面默默跟着。

他们走到一处十字街头,老金仰头望了望街中竖起的高大木旗幡,随手一拍,回头对黑海棠道:“你以前是巡翎师总教头,这次担任临时的剿匪总负责人,有没有什么感受。丘吾子怎么说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嘿嘿。”

看来老金知道小白稍现即逝的消息了,黑海棠心里咯噔一下,看了一眼岑杰,岑杰面无表情,似乎不知道小白的事,黑海棠这才暗自松一口气,从容笑道:“市场总有些流氓捣乱,打服了为止nAd2(只不过在城里抓人,跟在城外抓人,两者殊途同归,都可保得一方平安。至于丘吾子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又一阵风吹过,旗杆上的旌旗猎猎飞舞。老金自讨没趣后扫视两人道:“我现在有一件事要交给你们做。你们都是少壮派的­精­英,黑海棠有了攘外的经验,少帅不妨学学安内的本事”

岑杰抢先抱拳应道:“黑海棠经验丰富,有她指导,必无疏虞。”

老金岂听不出他的弦外之意,答道:“我马上要南下追回黄金,黑海棠也打算跟我一同前往。所以这次就以少帅主之,教头辅之。你觉得呢?”

“一切听从御史安排。”黑海棠耷拉着眼皮,一副古井不波的木然神情,内心又掀起一阵狂澜。

与此同时,扶苏与刀锋在一家酒肆见了一次面。

“荆轲,你这次出去一共只有五六天时间吧?你不是要我撑半个月吗?你这一提前回来,我都还没准备好,让我怎么做?”

扶苏双臂撑在案前,身体前倾,神情极为严肃:“所以你要加快脚步,我回来时好死不死碰到老金,星奉营的人一定在盯着我。”

刀锋听到这,毛骨悚然,扭头警惕的观察附近有谁往这边张望。扶苏很快阻止了他:“别乱看,一会让他们发现说不定还会跟踪你。”

刀锋装作好朋友一般说:“晚上一起吃饭?给你洗尘。”扶苏摆摆手道:“我还得去看看菏华,跟她聚一聚。”刀锋一听,说道:“最近菏华很不好,­精­神恍惚”

“她怎么了?”

“她真的以为你死了。”

扶苏沉吟许久,起身告辞,转身离开酒肆nAd3(快要出门的时候,陈群忽然把他叫住。

“荆轲,你这次出去,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情了?”

“何出此言?”

“总感觉你整个人变得不一样了。”刀锋皱起眉头。他也算阅人无数,能看出扶苏的元神似乎被秋水洗过一遍,人还是那个人,可气质大不相同。可究竟有什么不同,刀锋试探的说:“之前的你像狼、熊,现在的你,像狐狸”

没错,之前的我只是一个菏华嘴里爱玩的公子哥,如今我要捡起自己的老本行与如日中天的老金战个痛快,而且不能动用网站的力量与那个庞然大物作对,为了秦国,也为了菏华。

扶苏看到自己的盟友一脸困惑,没多做解释,只是轻笑一声。刀锋总觉得那笑容里,又带着点决然,又带着点苦涩。

夕阳渐沉,扶苏来到菏华的寓所下,发现菏华在二楼的窗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脸的落寞。

当菏华再次不甘愿的转了一下头,看到扶苏歪着脖子,夕阳的余晖洒在一个大男孩才会有的阳光微笑上,她会心一笑,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与知足。

菏华低下头想着那几日与扶苏的甜蜜,觉着这几天的等待既无聊又觉得没白费,可那有有什么办法呢?

当她再一次抬头想再看看一眼,发现人又不见了。

呵,看来又是幻觉。

无奈的菏华喃喃的吟唱到:

今夕何夕,缪人歌兮。细竹束纬,无可寄兮。诗三百矣,缘一见兮。有槐之闻,曰惆凉兮。

唱完后,扶苏悄悄推开门,三步并作两步,蹑手蹑脚的绕到菏华背后,抱住她:“孟先生的诗做的真好,是给我的吗?”

圩七 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扶苏一面拂去破涕为笑的菏华脸上的泪水,一面心里盘算着,从他出现在老金面前开始,就有人在身后悄无声息地跟着他。跟踪者都是星奉营的­干­员,他们隔开大约几十步的距离跟着扶苏,并随时反馈给老金。

扶苏见到刀锋后,已经意识到必须做一个改变,把自己置身于明处,掩护卫咎、小白、刀锋所有人。

所以扶苏必须上串下跳,把老金的视线移到自己身上,在暗处的卫咎一行人就可以从容布局,达到各自的目的。扶苏的第一步,就是带着菏华,或者说,让菏华带着自己认认真真的游逛整个临淄城。

四月初九,天朗气清,穿着白­色­衣裳的扶苏、菏华先来到一处书馆,跟里面的人略做交谈,又转身去了一趟朱雀大街的商铺。在那里他们挑了一件白衫和几条白巾,还有一套当作束修的饰品送给菏华。然后他们又去了位于城西的地方租了一匹高头大马,扶苏抱上菏华上马,自己桥马行走,惹得路上的年轻夫­妇­、情侣,还有刺探们的频频侧目。

扶苏不在意的继续桥马前行。

在星奉营大本营内,站着老金的星奉营骨­干­与少壮派,岑杰和黑海棠还有拿着不断传入的报告,表情不一。

扶苏并不知道,昨天老金撮合了少壮派、星奉营、巡翎师三合一共同完成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很简单——缉拿荆轲(扶苏)。这个任务说简单,也不简单。扶苏孤身一人,不仅带着伤,还带着女人,随便哪个高手都能轻易制服他;可他的身份扑朔迷离,身手也不容小视,身后的菏华也不是等闲之辈,如果没有一个适当的时机,会造成不良影响——所以老金的要求是低调、迅速以及无声无息。

扶苏刚才一直在大庭广众下行动,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无法动手,只能一直跟踪。

这也正中了扶苏的下怀。

“哼,我就不信,你会一直闲逛下去nAd1(”岑杰盯着牛皮地图,发出冷哼,“大不了陪你到太阳落山了,届时宵禁一开,我看你还能去哪里。”

少壮派听丹丘生说岑杰其实是自污其身,所以态度转变得很快,当岑杰、黑海棠邀请少壮派一块捉拿“荆轲”,也表现得很踊跃,甚至有大部分人加入监视的行列。

“少帅,教头,荆轲那小子失踪了。”

黑海棠回过头,脸上的惊吓没有那些年轻人那么明显,反而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没想到老金指定的目标还是个反侦察高手:“看来已经觉察到了,我们的动作还是太慢了……”

岑杰为首的少壮派认为两大大内军掌控全城,区区平民不在话下,老金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但黑海棠知道,事实恐怕没那么简单。老金也许想要通过这次历练敲打一下少壮派,让他们知难而退——尽管老金现在如日中天,朝廷虽然表面上对老金失望,但流露出的意思还是要依赖老金,与其这时候对老金落井下石,倒不如提前把这些石头砸向别的地方。

老金自然清楚少壮派就是石头,所以借刀杀人这招还是熟能生巧的用了起来。

反观现在的情况,岑杰的做法并没有错,只是过于被动了,一直被扶苏桥鼻子走。如果是黑海棠来做这件事,他会撒出一张大网,故意让被跟踪者发现,从四面八方制造压力,迫使他走向事先选择好的地方。

而这正是老金要以岑杰为主,黑海棠为辅的又一深刻安排。

难不成老金想拖延时间?

黑海棠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扶苏带着菏华恰好走到南市一处澡堂的门口,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他一个踉跄差点倒地,那菏华把他搀住,那顾客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匆匆离去,扶苏与菏华相视一笑,进去洗了个澡,洗完正好一块吃午饭。

这个小细节受到监视者重视,并马上回报给星奉营,于是无论岑杰还是黑海棠都命令分出一部分人去监视那个行人到底是何方神圣nAd2(

顺便趁着机会捉拿扶苏。

男士澡堂空荡荡的,只有扶苏一人,任谁也会感到一阵空虚寂寞冷,但很快,三个全副武装的星奉营­干­员出现在扶苏面前,其中一个是少壮派派出的剑击好手。

岑杰的想法跟网游玩家一样:当你自己扔掉所有的武器装备,那就瞬间退化成战斗值不足五的渣渣。

但黑海棠却有不好的预感:既然知道有双眼睛盯着他,当然要卖一个破绽让你中计。

果然,三人进了澡池,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全身赤­祼­的泡在池子里,而是稳稳地坐在放着皂角的桌子上,咧着嘴跟他们打招呼:“三个男人一块?没想到齐国风气如此开放。看来我得找我家那位离开这里。”

那三人脸都气紫了,以为对方把所有人看成相约一块鸳鸯浴的分桃断袖之徒。

实在忍无可忍的三人同时发招,刺向扶苏,扶苏一个后翻抓起皂角筒,把轻桌踢飞;三人及时收招一齐将木桌砍断,扶苏不慌不忙把皂角粉泼在三人脸上,三人很也默契的后退几步脱险。

扶苏还不着急拔剑,舀了一下洗澡水,因为太烫而尖叫一下,也不看一下烫伤程度,就粗枝大叶的泼将过去。

江湖之中,暗器各有不同,应对之法,也无非是接、挡、躲、格几种,但温度接近开水的洗澡水泼过来,接也不是,挡也不是,任什么巧妙手法都无济于事了,这实在是­阴­毒无比,暗器中的至尊。

那三人见状不妙,自己已经躲不开那人的进攻,谈何捉拿。

扶苏觉得玩够了,擎开宝剑,寒芒肆意nAd3(三人同时觉得气氛不对,又看到扶苏被雾气掩护,露出银牙,心想对方肯定在气头上,原本就想着偷袭得手,现如今却不宜正面对抗,又看扶苏摆了个漂亮的起手式,三人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六眼交错,灰溜溜的落荒而逃。

扶苏收剑,蹲在澡池前洗了把脸,就信步走到澡堂门口等菏华出来。

撞到扶苏的那个人查出来了,是个住在城内的小兵,刚执行完一个秘密任务,目前还在休假。老金把这份报告随手一丢,看着灰头土脸的那三个人,转身跟岑杰说:“你们的人也太差劲了吧?三个穿的整整齐齐的人抓不住一个人什么都没穿的人,算什么事?”

“怕被水淋到啊?”

菏华推了扶苏一下,责怪他进去这么半天看起来跟没洗一样,扶苏则是面有愧­色­的说:“我以为是凉水,没想到这么烫,就不敢下去泡了。”

“哼,胆小鬼。”菏华不再理他,自顾自的朝前走,扶苏识趣的跑上去,讨好的问:“肚子饿了吧?带你去吃点,成不?”

“行,给你个表现机会。”菏华动作轻便的跨上马,侧坐着马背,对扶苏勾了勾手“你上来吧。”

此时扶苏心中,阵阵的号角奏起了嘹亮的秦国军歌,鼓动着他发起胜利的冲锋,扶苏跟着心中的节拍,一个翻飞,骑上马背环抱菏华,菏华咯咯直笑,扶苏也露出白牙,右手把菏华抱得更紧。白马受到惊吓,一路的狂奔,菏华吓得闭眼,侧着抱住扶苏挨着扶苏胸膛更近。

因为地方偏僻,路上人少,扶苏只要安抚住奔跑中的惊马就行。好在驾马技术很过关,很快就把菏华下的惊马还有马背上的菏华制的服服帖帖,半柱香后,扶苏稳稳地停在一家客栈门前。

菏华闭着眼,钻进扶苏的怀里不停地颠簸着,那种危险伴随着安全感让菏华极为过瘾,这种刺激不同于床笫之欢,那种极度的刺激感是从对环境的恐惧中寻求刺激。荷花好几次差点从马上摔下去,多亏扶苏时不时腾出手让她稳住。

菏华感觉马的动静越来越小了,以为扶苏轻轻松松的把惊马给制服住了,睁开眼想看看他牛气哄哄的炫耀嘴脸,没想到一抬起头看见的是毫无血­色­的煞白的脸,理想与现实的反差太大,菏华不禁笑出声。

扶苏虽然技术过硬,但头一回边压服牲畜边安抚女人,实在吓得够呛。怀里的菏华可以闭眼,眼不见为净,而自己身为男人,为了大家的安全必须挺身而出。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但还是有惊无险。

“我们吃饭吧。”扶苏把菏华扶下马,心有余悸的说道,菏华有点心疼,用中指、无名指指甲勾住袖口,用云袖给扶苏擦汗,嘴里却说着:“好啦,胆小鬼”

圩八 未见君子,寺人之令

?扶苏带着荷华在临淄繁华的街道上信马由缰,扶苏自从第一次离开咸阳,过着早不保夕的特工生活,就没机会好好领略城市风光。虽然这次也是曝光在重重的监视之下,但也没能影响他好好当一个游客的好心情。

临淄自管仲时代起,就是高度发达的商业城市,即使作为齐国国都,王室脚下也是金灿灿银闪闪,来往的人群,叫嚷的马车,菜市场有菜市场的吆喝,商业街有商业街的招牌。他们领着跟踪者穿梭其中,跟踪者高度紧张的死死盯着扶苏,扶苏轻松愉快的看着菏华,菏华一面跟扶苏说说笑笑,一面指着路边,跟他分享着市井坊间发生的琐碎小事。

“老金别是要我们保护着小两口的安全吧?”

黑海棠又看了一眼地图,地图上的线段虽然漫无目的,可扶苏似乎一直在接近城内的荒僻之处。那里居民颇多,房屋杂乱,真要是钻进哪个坊市里,一时半会儿可真抓不出来。

“报:荆轲二人进了客栈,点了菜,还叫掌柜的亲自颠勺,把店里最贵的酒菜给隔壁那桌客人。”

“岑杰,果决为上。”黑海棠轻轻提醒了一句。对方已经觉察到了跟踪,要趁他还在绝对控制之下时果断出手,拖下去可能会有意外变数。黑海棠隐隐感觉,此事有失控的迹象——这不是才智的问题,而是经验的问题。

听到黑海棠的话,岑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

岑杰坚信,老金指派他来主导这次拘捕行动,是在暗示自己有资格,甚至可以取代黑海棠。这是他的第一件拘捕任务,又这么简单,必须要完成得漂漂亮亮,有一点瑕疵都不行。

“我已经派人去了那家客栈周围,他如果想借机开溜,只会自投罗网。一顿饭而已,能掀起多达风浪?”岑杰向黑海棠解释道,黑海棠没再说什么,继续入定一般地保持沉默。

又过了半个时辰,少壮派来报,“荆轲”又失踪了,岑杰这才咀嚼出扶苏送菜的含义:你们的人跟踪我辛苦了,吃点酒菜(韭菜)提提神nAd1(

“这顿饭掀起的风浪还挺大”黑海棠波澜不兴的说道,“看来得我出手了。”

更详细的报告很快传入星奉营:扶苏一个人走进靠近城南的一条狭窄街巷时,迎面而来了一辆马车。擦肩而过的瞬间,辕马不知为什么受到了惊吓,开始狂奔。跟在扶苏身后的刺­奸­无法闪避,只能迅速退出巷道。结果马车冲出巷道以后,倾覆在了路上,引发了一场混乱。等到刺­奸­重新跑进巷子时,扶苏人已经是第三次不见了。

那辆马车的来历也已经查清了,里面的乘客是鲁府鲁济。他们是为了举办棋会事宜赶去与几位大臣商议,却不料半路辕马受惊,车身倾倒。好在鲁济没有受伤。

“果然没有跟菏华一块,少帅,以我经验,可以动手了”

“传令四门紧闭,所有星奉营与巡翎师都集中城南,联合搜捕,一间房子也不许放过。”

岑杰拍了拍额头,镇定自若地发布了命令。他没有惊慌失措,只是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黑海棠注意到这个小细节,轻轻地摇了摇头。岑杰的布置并无疏失,只不过他一开始就选错了策略罢了——至于鲁济那辆马车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追究的意义已经不大。

【本作品章节谨在磨铁连载,不得转载,一经发现,追责到底】

黑海棠抓起一柄权杖,对少壮派的少男少女们说:“你们也一块来吧,年轻人跑一跑才长得高。”

黑海棠一直很好奇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荆轲到底是何方神圣,老金岑杰一直不敢掉以轻心。

巡翎师的人在门口见到她英姿勃勃的想自己招手,便凑过去一五一十的汇报“荆轲”的情况,跟在黑海棠后面的少壮派都大吃一惊,原来黑海棠自己私下有做功课,难怪根本不怕情报有缺漏断层nAd2(

巡翎师的汇报中,不仅把扶苏的路线位置说了一遍,与星奉营分毫不差,还独立分析了扶苏一直在城南徘徊的最近频率高于其他地方,甚至在城南的高处安排了几个临时瞭望

黑海棠回头对少壮派说:“看到没,亲自抓人得到的信息才会更多,应变的时间也会充足”

指导完后辈的黑海棠顿时立住,意气风华的说:“好,既然喜欢在城南,那就在城南收网”

“诺!”

黑海棠略说了几句,一挥手,巡翎师便面带着兴奋四散离去,在更远的地方,早已经准备好的信使大声喝叱,半城的巡翎师便兴致冲冲的朝城南集合。

黑海棠的计划很简单,在城南布一张大网,故意让被跟踪者发现,从四面八方制造压力,迫使他走向事先选择好的地方,这个地方最好能让“荆轲”出不去,也让星奉营进不来。

快到了城南,一个巡翎师又过来汇报:目标进入巡翎师的一处瞭望点,请求指示。

黑海棠两眼放光,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嘴角的微笑似乎在说:“既然自投罗网,联合抓捕就不用了,巡翎师独力抓捕就能解决问题”

巡翎师控制的那处瞭望点也是一处客栈,黑海棠到客栈门口时,星奉营的­干­员们都云集在那儿,似乎跟巡翎师的姑娘起了冲突。

黑海棠对这类情况也是早有准备,既然要吃独食,自然不怕星奉营捣乱。

只见她走上前去,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姿态:“怎么?抓不到人就拿女孩子出气,你们些个大老爷们的真有本事啊!”

“胡说,我们明明就……”

黑海棠痛快麻利的Сhā话:“明明就跟踪得好好的,而且跟丢了三次,你们星奉营真是厉害,到现在还没发现你们的目标其实很会反跟踪nAd3(”

星奉营的刺­奸­头头脸都绿了,根本没想到黑海棠会亲自抓人,而且挑这时候出现,与其说为自己的队伍出头,倒不如说明明白白的宣布:“这个功劳我要定了”

星奉营自然不敢顶嘴,只得硬着头皮听着黑海棠的数落。

黑海棠每说一句,都会伸出一个手指:“你派去跟踪目标的人太多了,这会让目标有更多机会发现被盯梢。但我们的目的不是监视,是抓捕,所以我不怕让他发现”

“可……”

“在目标脱离了视线后,你的反应有些过度。这是被盯梢者经常耍的一个小圈套,突然之间消失,然后借此观察周围环境,看是否有人惊慌失措,以此来判断自己是否真的被盯梢。”

“你怎么知道……”

“还有,你的行动太拙劣了,澡堂就可以拿下目标,居然会失败。目标在澡堂的时候你们行动已经失败,那么这次行动就已经暴露了所有计划——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才需要我巡翎师出面抓捕。”

此时的黑海棠恰好翘着兰花指,拇指食指握着权杖,而后徐徐放下,跨着猫步走进客栈。

星奉营已经阻止不了功劳被巡翎师抢去的脚步了,只好讪讪的守在外围,看着黑海棠的背影吞了一下口水。

黑海棠走进客栈,客栈空空荡荡的,似乎巡翎师把人都清空了只留下一个。她眼皮也不抬一下的说“我们又见面了。我其实很不喜欢说放下武器,举起手来,反正你不会听,我也不信。要嘛,我们痛痛快快的打一架,让你心服口……”

圩九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就在扶苏与岑杰、黑海棠进行猫鼠游戏的同一天,卫咎与小白一大早就进了临淄城,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来到临淄,他们两个都在这里经历了不同的冒险,对这里既熟悉又陌生。

一礼拜前,就打算小白卫咎一起转回临淄,只是二人目的不同。

小白见证了马帮老巢的覆灭,与小马哥的往日恩怨也了结了,如今的复仇名单也只剩下一人。十年之约太久,他必须只争朝夕,踏上回临淄的路。

卫咎跟着少壮派往熊耳山,走了一遭,弄丢了丹丘生,捡回了小白,赵国黄金却一无所获。白白浪费不少时间,所以这才要回找扶苏商量计划。

卫咎小白殊途同归,原本与小马哥拜别就再无联系,可是卫咎发现小马哥跟他的小弟,所走得去路也是临淄方向,不免好奇。一个多月的历练让卫咎成长太多,他不会把疑惑直接说出来,而是埋在心里,并且刻意控制着自己的行进速度,与小马哥的队伍保持着安全距离,如果两边一旦分道扬镳,卫咎自然大咧咧的继续往临淄进发。

卫咎跟小白大大方方的跟踪,早已知情的小马哥也不以为然,只把二人看成围观的看客,对自己也不构成威胁,任由他们尾随。

三天后,两只队伍来到一处山下的村庄,马帮一众看见小马哥比了个停下的手势,稳稳当当的停在村庄门口。小马哥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的望着小白跟卫咎,看看他们是做什么打算。

卫咎小白一人一马,施施然走过,把马帮队伍甩在后头,走进村口才下马问路。

小马哥、卫咎、小白胯下的马都是昨日马帮弟兄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在路边留下两匹。这种善意的警告卫咎一开始还考虑再三,见小白不假思索的上马,也有样学样的上马骑行。

既然对方赠马,自己去村庄问问风土人情也是情理之中,小白跟卫咎很有默契的拍马上前,还小马哥人情。

小白在同行之人里面就是个闷葫芦,卫咎这几日也是没见过他跟自己搭话,就独自下马,拦住一个村民问路nAd1(

这个村是个半隔绝的村落,丹丘生与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有这么个村落,因为在山下,就叫山下村。既不是交通要道,又在山脉之下,再过个千百年也很难发展起来,村外忽然来了这么多人,对村里的孩童来说十分难得,于是叫来很多小伙伴跑来看热闹。

“这位大哥,请问这里离临淄还有多远?”卫咎递上一枚盐块,村民闻了闻盐块,这才答道“翻过这座山,大概三五天的脚程吧”

“那这里有没有什么客栈,我跟我家先生要小住一日。”

村民打量他几眼,像看着会说话的猴子一样看着他:“这破地方开客栈,真是穷疯了,你去找这里的里正吧,看他安排你住哪里的民房。”

小白眯着眼,调转马头,原地绕了两圈,小马哥会意,挥手下令:“排好队,进村!”

村外先是一阵喧哗,村民越过卫咎一看,小白身边多了一个威武的骑士与他并肩而站,身后是一大帮凶神恶煞,脸­色­一变,再看卫咎,他依旧笑盈盈的:“老哥可否带个路呢?”

里正是见过世面的,去过山外的乡镇,还组织村民赶过市集,听说来了外乡人,装腔作势的迎出来,对着不懂事的孩童嚷道:“去去去,一边玩去,不就来了几......十个乡外人吗?有什么好看的,一边玩泥巴去。”

里正在村里很有权威,仅是一声吼,那些小孩被各自的父母、大哥二姐的拉倒一边去。里正走到小马哥三人面前,脸上还是一脸倨傲,语气倒是客客气气:“孔某是村里的里正,不知众位来客往何处来,到何处去?”

“马某往来处来,到去处去。今天走累了,不知道长老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众弟兄有个打地铺的地方。”

小白幽幽的补充一句:“我等寄住在谁家,也少不了谁家的好处,如果不慎打烂了什么东西nAd2(一定双倍赔偿。”

小马哥瞪了小白一眼,小白却扭过头故意不接招,两眼盯着孔里正。小白清楚,担任一村之长的,通常是当地最有实力,家境最富裕的人,因此料定里正家的宅子最大,除了要调戏一下小马哥,使他约束好部下,也是给里正一个定心丸。

卫咎没少看小马哥跟小白点到即止的交锋,想了两圈,又学到了小知识,对这个齐国的神话越发的敬佩。

孔里正看看他们,为难道:“你们都要在本村借宿吗?这么多人,恐怕只有黄家老宅才容得下你们这么多人。”

“使得使得,黄家是不是走出一个黄雀这个大英雄啊?”小马哥嘿然一笑“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个老黄,那这家老宅我就非住不可了”

卫咎疑惑道:“本村孔里正还不是地方最大的吗?”

小马哥稳坐马背,指使身后的弟兄先去黄家老宅,留下自己陪着两个小年轻。

孔里正面露不悦,解释说:“那一户黄家后生在外面发了财,把一家老小迁出这个穷地方,然后以村里的祖宅为原址,翻修成一栋大宅子,平时没谁来往,就请这里的老人家代为照看”

小白跨前一步,一摞黄铜已经塞到里正手里:“那有劳里正替宅子里的老人家再寻个住处,一晚就好。”

孔里正结果钱,脸­色­浮出一丝笑容,爽快的答应:“成,诸位好汉,随我来吧”

黄家老宅在村子尽头靠近山坡的地方,庄园把后面一大片山坡都笼罩其中,山坡上植了果树。山脚下是一片住宅。

白墙青瓦,楼阁其间,与这小山村大多数简陋的民居相比,颇有一种大户人家的森严气派nAd3(这么大的宅院。只是因为是祖居才翻修起盖,黄家人并不住在这里,是以总有一种荒凉的味道,可以看见墙头长了野草。迎风摇曳着。

家宅院周围没有其他民居,其他民居与黄家老宅的高墙至少隔了数丈,地面铺得齐整,宅院正门前还设了影壁墙、拴马桩,青砖漫地,只是青砖地上和影壁墙下部、拴马桩下部都有大片的青苔,门楣下挂着的两串红灯笼也半失了颜­色­,有些泛白。

如果是晚上到这儿来,恐怕会有一种到了鬼宅的感觉。小马哥三人见了都对这里倒是很满意。僻静的地方才好。

“咚咚咚!咚咚咚!”

孔里正抓起门环用力敲着。那门环上都已生锈了。大概是前院根本没设门子。孔里正使劲叩了半天门,里边的人才听到,有个苍老的声音喊起来:“别敲了。听见啦!”

片刻功夫,“吱呀”一声。大门上的角门儿开了,里边探出一张苍老的面孔,­阴­沉着脸­色­,冷冷地看着外面。

孔里正在这户人家面前可不敢摆里正的谱儿,哪怕这只是一个过了气的老管事。孔里正点头哈腰地道:“黄管事,你老好啊。”

“什么事?”老管事脸上的皱纹好象是刀刻的,并未因为孔里正的客套有稍许变化,声音也很是粗哑,透着一种不耐烦的味道。

“是这样……”孔里正把小马哥一行人的来意说了一遍,陪笑道:“老管事,您看?”

小白适时上前一步,拱手道:“晚辈鲁白,家父乃是本国围棋国手鲁济,见过老人家,我们一行人要往京城去,路经贵地,天­色­已晚,想在贵府歇宿一晚,还望老人家行个方便。”

卫咎叹道,贵族的底气果然不一样,把家里有头有脸的长辈搬出来,可以省下不少事。

孔里正马上小声跟了一句:“他们肯付钱的,我琢磨这府上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所以就领来了,老管事您看?”

老管事一双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了小白背后的人马一番,又看看后边一行人,老管事手里又被他塞了一大包银两,打消了戒心,这才轻轻哼了一声,道:“等着!”

圆〇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孔里正上下打点,察言观­色­,心里对这伙不速之客有了这么一个印象:公子哥带着个小仆从以及江湖上认识的老江湖,领着一票小弟四处耍威风,偶到山下村,见没多少油水,没法作威作福,就故意摆的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讨好。

也不知是山村的幸运还是不信。

老管事“砰”地一声关上了角门,片刻功夫,大门打开了,大概是这大门久不开放,一开门时“吱呀呀”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卫咎觉得有戏,有模有样的从马背一跃而下,这是跟踪马帮时候偷学小马哥的,刚一下马,马帮一个小弟立刻抢过坐骑的缰绳,他才惊觉不妙:原本入村前,他与小白二人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却被里正以及他的村民们以为是一伙的。

卫咎又看看小白,看他一脸坦然的把马转交给马帮的另一个小弟,转念一想:刚刚小白对里正说明天就走,也不能代表马帮明天就走,既然要走,一走了之就是,不骑马也潇洒。本来就是借宿的事情,搞那么复杂­干­嘛。

老管事沉着脸­色­站在门槛里面,向里面摆了摆头,道:“进来吧!”便负着双手,佝偻着腰向前走去。

马帮一行人桥马刚刚走进门口,老管事又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家里人口少,算上老汉,老幼全加一块儿才五口人,没准备那么多吃的,锅灶是有的,饭菜你们自己做。”

卫咎刚跟进来,一听这话,气鼓鼓地想到道:“这人怎么……”

小白还没做什么表示,小马哥就一把抓住他,向他轻轻摇摇头,然后向老者含笑说道:“是!能借宿一晚,马某已然感激不尽,咱们安顿下来马上奉上谢仪!可别嫌少,过日子不容易。”

这场面像极了初出茅庐的公子哥没来及发少爷脾气就被老江湖仆从有礼有节的化解了。

卫咎看在眼里心想:这两家伙哪怕是化敌为友也要互相明争暗斗一番,真后悔几天前三局两胜自己不是第二个出场nAd1(

梁家房屋当真不少,不知道梁主事是抱着一种衣锦还乡的心态,还是每年还乡祭祖时亲友都要赶来,所以正房跨院的盖了许多房舍,扶苏一行人不要说才二十人左右,便是再多两三倍住进来也绰绰有余。

老管事安排他们住在东跨院,交待了一句不许在黄家老宅胡乱走动,便沉着脸离开了。不久男仆给小白等人抱来了被褥,被褥虽然不新,不过时常晾晒,倒也没有霉变潮湿的感觉。

这一行人一路赶来人人困乏,黄家宅院里灯火又不明亮,除了卫咎来到村庄跟回了老家一样亲切,挨家挨户聊家常,其他人吃罢晚饭很多人都选择早早睡了。一路上外松内紧的小白就没睡过几个踏实觉,平时不是睡在山洞,就是睡在树洞。今儿总算睡得安稳,也早早进入了梦乡。

小马哥一个人就占了一大房间,躺在床上想东想西无法入睡,属于老江湖的嗅觉告诉他有谁在隐瞒着他一些事情,却摸不到线索,他不是那种想不出答案就放弃的­性­格,这种困惑令他倍感煎熬,于是他索­性­走出房间,看看夜空,呼吸一下山里的泥土味,再来继续回想。

“大哥,跟你讲个事。”

小马哥看是自家小弟,食指一挥:“外面说。”

“我听标子说,厨房几只大桶里扔着放着山一样的脏碗碟,够咱们的人吃两三顿用的。”

小马哥一怔,马上想起那位老管事说过的话,府上加上他,一共五人。小马哥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那个小弟接着说:“我去倒泔水桶时候,看到那里边的泔水有大半桶,这户人家就算是养了猪的,猪也吃不下的话这么多!”

小马哥二人就在黄宅外面,分析着黄宅里面的异状,卫咎不知道从哪个黑角落冒出来Сhā嘴:“村里很多养猪的,分给他们嘛!你们都不懂吗?”

卫咎说完,眼前一黑,紧接着肚子一阵绞痛,卦按着肚子倒在墙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nAd2(小马哥收起拳头:“你们贵族就没学过不要Сhā话吗?”

收拾过扶苏公子,小马哥接着说:“那个老管事说谎,这家人绝不只是五个人,五十个人才有可能!”

他又在大宅门缓缓踱了几步,慢慢站定身子,目光闪烁地道:“也许……那老管事不是说谎,而是有意想告诉我们点什么,所以……才要我们自己去做饭。”

卫咎的声音像飘的一样袅袅升起:“其实我觉得,有人先我们一步而入府,控制了这府里的人?”

小马哥补充道:“从村里人看到咱们时的稀罕模样来看,这些人还不是光明正大地来到村子里的,很可能……是趁夜从山坡那面潜进梁府,控制了府上这几个人。你挨了我一拳?怎么可能这么快起来?”

“我坐在地上,能说话而已。”卫咎没好气的说“照你这么说,黄家老宅还有其他人,会不会是冲我们来的?”

“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小马哥霍然转身,对倒泔水的小弟吩咐道:“咱们现在至少有一小半人还没有入睡,他们不会有所行动。你马上回去,告诉那些还没睡的弟兄,一切如常,避免引起他们的警觉,再让暗中站岗的兄弟各自提高警觉,咱们今晚要抓抓虫子了!”

泔水哥点点头,马上闪身离去。

看小弟走后,小马哥慢条斯理的蹲下,问卫咎:“老管家不是叫咱们不要到处乱跑,你是怎么冒出来的?别说你们贵族也懂得偷­鸡­摸狗的勾当。”

卫咎嘴硬,学着小白的口气淡淡的说:“体察民情,难不成要跟马帮主一一禀报吗?”

小马哥嘿然一笑:“你倒是说说听了些什么八卦,别说你也发现有人马进来nAd3(”

“你还真乌鸦嘴”卫咎说道,“昨天有一伙人入驻山下村,就住在孔里正家里,可是问题就来了。村里包括我们,就算有三拨人来历不明的人了。我们跟某一波在明处,暗处又有一波,你说会不会真的打起来啊?”

小马哥席地而坐,对着卫咎说道:“如果要打起来,你会帮谁?”

“谁占上风我帮谁。”卫咎努努嘴“你看后面,如果你打得过他们,我就替你收拾躲在黄宅里面的鬼,如果你打不过,就说是被你抓住的,无所谓了,被你胖揍一拳,跟被你抓住没啥区别。”

小马哥的身后,影影绰绰的出现三四十号人,黑暗中看不清他们的脸­色­,却能看得清他们手中拿的以及大白牙。一个拿着斧头,露着一口大白牙,一个举着双棍,露着一口大白牙,还有一个甩着飞刀,露着一口大白牙。

“他们牙齿是不是都能反光。”

卫咎吞了吞口水,声音有点发颤:“不会又是你老相好吧?”

“唷!稀客稀客!”小马哥站起身,拍拍尘土,背对着来人吼道“不知道大半夜来这里做客的是小偷还是大盗?”

“去你的吧”为首一人似乎对小马哥没有恶意,反而更像多年不见的好友“这本来就是我家,老子来收租了!”

卫咎越听越糊涂,不过能肯定的是,今晚没闹到三更半夜还真是睡不着了,他整了整身形,跳到小马哥面前,对他说:院子里的弟兄看好,这十几个人我能挡他一阵。

小马哥转身,半开玩笑半严肃的说:“黄老弟啊!我可不是第一个来的,你要收租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上一批房客可把你家祖宅搞得一团糟,害我都睡不着觉,你可得替我好好管管!”

圆一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

小马哥口中的黄老弟,正是在临淄郊外农场进攻刀锋的领头人——黄鹊,他受小马哥的委托劫农场,获得大批黄金后并没有运到熊耳山,而是转运至祖宅,也就是位于山下村的黄家祖宅。

原本与世无缘的山下村,就以黄鹊回归后连续几天,不得安宁。而风暴的中心,则是在黄家祖宅,今晚,月黑风高,正适合杀人。

后宅里一群夜行人鬼鬼祟祟地凑到了一起,屋里点着灯,窗子上挂了被子,避免灯光映出去。

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的老管事坐在角落里,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们,可他毫无办法,他一个年迈的老人,根本奈何不了这群强人,他们一家人留守这座宅子,如今老伴儿和儿子、儿媳还有小孙女儿全都落在这群人的手中,他无法反抗。

原以为黄家三少爷回来只是暂居,然而只是放下东西就走了,当晚一家人却被一群从天而降的人制住,今天白天来的那群人也好死不死的借宿,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付今天来住宿的人。老管事特意做出不近人情的样子,让那群人自己去做饭,就是希望他们能从厨房里那些来不及清洗的碗碟察觉不妥。

“准备行动了,艾玄、末凡、部乐,你们几个,分别杀掉屋顶的巡哨,一击得手后就在他们的位置盯梢,对方有谁露头就从背后刺杀。”

点到名字的三人向前一步:“诺!”

他们的首领又令:“云天、浮光、台新秀、倪安萨,你们四个,各自率领三人做好准备,一俟他们得手,你们马上冲出去,结果或是缠住巡弋在那人房前屋后的人!”

那首领身材不高,但极为墩实,肩宽背厚,雄壮如山。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篷连腮胡子,浓密如墨,根根如戟,显得极为威武,此人用的武器也极其罕见,手中提的竟是一对车轮巨斧,斧背厚重、斧刃寒光闪烁。

首领又对剩下的人道:“你们进入东跨院后,立即分别杀向各处房舍,趁其不备,斩杀那些侍卫,混乱制造的越大越好,我和高司徒会带五个人,直趋盗魁住处,取其首级!一旦成功,你我众人,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便是做个高官大将也易如反掌了!”

老管事莫看年岁大了,心智可不糊涂,听到这里心中已是一凉,他知道糟了,他虽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但是既然说出一旦做成此事富贵荣华享用不尽,甚至还可以做官,他就知道这些人绝不可能再容自己一家人活下去nAd1(

“出发。”首领正是星奉四宿的第五人,他口中的高司徒正是星奉四宿中的高个子,他一出门就好像想起了什么,就叫住了高个子“高司徒,这家人已经没用了,统统杀掉后你再躲在暗处,我担心有高手冒头,这样我们互相有个照应。”

高司徒头脑简单,没想过是第五人与自己抢首功,狠狠一点头,提刀直扑后宅。

第五人狞笑一声,听着黄家老弱的惨叫大步的朝小马哥的空房间走去。

老管事心念电转想起了黄家三少爷离开祖宅后派了一个年轻后生说是留下来看守宝物的,想来也是被这群暴徒杀死,万念俱灰下晕倒在地,也许这么不省人事的话,死的不会那么痛苦吧?

然而,老管事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被松绑了,家人各个都关切的看着自己,自己仍然在后宅的房间里,只是门口多了一具尸体。

老管事喝了一口水,他的家人告诉他,是那个年轻后生从房间里的小角落斜冲出来,结果了那个持刀之人,那个年轻后生还嘱咐他们就留在房间里,屋外有什么响动都不要出来。

老管事心有余悸,告诫家里人:“那咱们就呆这里就好,要­干­嘛轻手轻脚就是了”

那个老管事家眷口中的年轻后生便是扶苏公子。他在秦国学来的追查术让他死死咬着黄鹊的盗金队,而在齐国学来的反侦察又让他与星奉营的人保持很微妙的距离,就在黄鹊与第五人前后脚踏进黄家老宅的一小段时间,他就冒充成看守宝物的小脚,像幽灵一般隐藏在黄家祖宅中nAd2(

如今从临淄农场到山下村的迷局扶苏已经侦破,黄鹊夺走黄金将自己的位置与代表的盗贼团暴露出来,星奉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围剿,并且可以顺便瓜分走黑海棠的一半战功,三来黄鹊与燕国请来的刀锋一派两败俱伤,又能削弱刀锋的影响力。

为了能让这步走得更稳,还特意调拨了星奉四宿的两个高手。只是老金没有算到,黑海棠围剿的小马哥在这个落子之处,小白这个昔日齐国神话也在这个地方睡觉,远在临淄的老金,黄家祖宅变数越多,也就意味着星奉营已经不能掌控山下村的局势了。

为了­干­掉高司徒,扶苏确实花费了一番气力,而如何取得黄鹊的信任,扶苏决定依照第五人的命令躲在暗处,只是锁定的人换成第五人自己。

艾玄、末凡、部乐三人持弩,悄悄摸向东跨院。

东跨院的几处屋舍上方都站着一个人,暗夜之中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房顶上有人,不管他是走动还是站立,依旧可以分得分明。

艾玄几人轻轻打个手势,便悄然散开,各寻目标。

“动手!”

暗夜中,云天、浮光、台新秀、倪安萨果断地下了命令,伏在墙头各自瞄准了目标的弩手们纷纷扣动扳机,“飒飒飒……”

弩箭­射­出,破风声与弓箭有所不同,利矢如雨,纷纷扑向各自的目标。那些目标有的坐在屋脊上,有的站在那儿,只有一个正在屋顶走动,因为屋梢尖翘湿滑,走得也不快,根本躲不开这些神箭手。

利矢一到,这些人纷纷中箭,惨叫着滚下屋脊,几乎于此同时,云天、浮光、台新秀、倪安萨等星奉营率领他们的手下扑进了院去,暗影连闪,衣袂飘风,疾快无比地扑向小马哥所在屋子nAd3(

疾行如虎,刚刚接近小马哥住处,迎面便有几道人影饿狼一般自暗影中冲出来,双方兵刃铿锵,交战在一起。

杀!”

那些负责扰敌制造混乱并剪除已然入睡侍卫的杀手则执着明晃晃的钢刀,破门而入、破窗而入,砍向床榻上沉睡的人影。

“噗!”

钢刀一落,手下的感觉便有些不对劲儿,未等那破门而入的刺客们反应过来,从屏风后、房梁上、门后窗后。如影随形紧蹑其后的江湖高手、盗贼团便一刀斩在了他们的颈上。

第五人手执两盘巨斧,领着几个心腹,趁着守在小马哥门外的江湖人与那几个星奉营高手战得难解难分之际,从他们身边昂然越过,直扑小马哥的房门,中途遇到正在交手的庐陵王侍卫并不出手一刀,助自己人解围,对于向他们迎上来的马帮成员也绝不恋战。

房门被他一脚踹开,房门一开。第五人便是一怔,只见堂屋内一片通明,早就燃起了许多灯火,堂屋里青砖漫地。堂屋侧窗蹲着一人,见自己破门而入,便潇洒的跳入屋内,手中一条长鞭,渊停岳峙。

第五人心想:当时我们在外围可没见到黄鹊的手下有谁拿着鞭子交战,难不成他有本事能把我拦在这不成?

既然大家这么忙,都是要杀人的,而且在对方在自己眼中就是杂鱼一条,那就不用通报姓名,欲意何为,直接开打吧!

圆二 执辔如组,两骖如舞

第五人晃了晃手中的巨斧,突然狞笑一声,一个箭步就跨进了门去。

别看他身材墩实。兵器沉重,这一跃竟捷如鬼魅。身形动如飘絮,还未落地时却已是风雷大作,只听“噼呖啪啦”响个不停,待客用的桌椅、装饰用的花架在他一双巨斧下纷纷碎落,小白却毫发无伤。

看来第五人是想先把碍手碍脚的东西扫荡一空,以便施展他大开大阖的强横功夫,小白的索引鞭始终引而不发,脸上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如同一片秋风中的败叶,在他一双巨斧下若即若离地飞舞着。

房中陈设已被第五人清扫一空,第五人仍没有动到小白一丝一毫,小白定了定身,斜斜甩出一鞭,就将第五人的开山巨斧打落。

第五人另只手飞快的接住斧头,见势不妙一个点地闪出房间,又跳开好一段距离,见小白不再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家伙是妖怪吗?鞭子玩这么溜得没几个人吧?”

他甩掉一个难缠的高手后就以为没事了,然而现实告诉他,他碰上的只是第一个,他布置的几路人马将陆续碰上其他高手。

末凡站在高处居高临下俯瞰院落,卫咎利用木杖完成一次难度颇高的撑杆跳落到他的背后,看到第五人捂着手跑出小马哥的房间,心中一顿,还没发出信号就被卫咎扭了脖子。

台新秀的任务是守住大门,他带着小队刚出二进门,正要将正大门栓上,就被黄鹊的一­干­手下摁倒在地,并且被自己的腰带堵了嘴。

倪安萨的任务是­干­掉马帮成员,他跟众弟兄点燃身上带着的火折子,一齐往房间内扔,屋内先是一阵­骚­乱,倪安萨见有戏,领着大家往屋内冲,见人就砍。没曾想一进屋就被装着热水的脸盆砸到头上,没来得及看清屋内有多少人就被踢了出去,马帮一­干­人马也从窗口跳出来与小队人马杀作一团。

倪安萨那边乱声四起,第五人便觉大事不妙,他憋一口气,吹了鸣笛哨,示意除却暗哨,所有人聚拢一起杀出围院nAd1(

虽然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扶苏却不清楚第五人有没有暴露所有力量,于是也沉住气,看看第五人接下来的动作。

“你又是谁?老金派来的?”背后一句问话让扶苏汗毛竖起,他不想回头,而是迅速判断敌我关系。

如果对方视自己是敌人那么就已经对自己出手,甚至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所以对方是假设自己没有恶意的。

那么这句问话不是说金御史也不是说星奉营,明显跟远在临淄的老金撇清了关系,自己跟老金是敌对关系,那么双方是有友好的基础的。

于是扶苏摁住剑,回答道“我是给老金捣乱的,你要不要一起来?”

这是个收剑的动作,扶苏这个有好的举动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一步步走到扶苏一侧,和他一样半蹲着问道:“怎么捣乱?”

扶苏心里很紧张,如果对方也是星奉营的人,透露太多会不会就被反手­干­掉:“那个拿斧子的交给我,你负责掩护我。”

说完“掩护”二字,扶苏顺势瞥了来着一眼,那人面白­唇­珠,眼神锐利,有大家公子的神彩,还带着“全世界就我最帅”的不可一世。

“那个拿斧子的有点本事,如果是拿双斧,我估计打不过。”

扶苏心神一滞,想起了一个月前跟虎力大王的交手,他也是拿着双斧,自己这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不过这一个月来,扶苏也没荒废武功,闲暇时也和鲁家的家丁技击较量,对剑术也有了新的认识“多谢提醒,我乃是秦国扶苏,未请教?”

“哦,齐国鲁白勺。”小白淡淡的说“等会马帮的人就会跟星奉营的火并,信奉的暗哨估计也会出来的,我就替你把那几个暗哨解决掉吧nAd2(”

“暗哨一共三处”扶苏接着说“不过我们可以同时动手,这样就算另外两处也来不及分工是掩护第五人还是......”

“第五人也来了?”小白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是从临淄一路跟来的?”

“没错,我还要回去救我女人出来呢。”

小白听完,脸­色­不太好看,他对扶苏同样也很好奇。

小白赶跑了第五人,发觉今天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爬上屋顶绕了一个大圈想看看究竟是谁要拿小马哥的马帮开刀。

于是就看到半蹲在屋檐上的扶苏,杵着一柄高过自己的长剑。

于是上前问话,居然还说自己是跟老金作对的。

于是蹲在他的右侧,看清了他的脸。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风尘仆仆的旅者,也像是俯瞰众兽的麒麟,更像是......

离家出走的自己。

“这么巧,我的女人也在那边。”

“哦?那你一定很爱她吧?”扶苏似笑非笑的问。

“啊,出来前还有个约定呢,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实现!”小白自嘲地说,“机会来了。”

扶苏看到,第五人所在的院落星奉营三三两两的汇拢,紧接着,本应是他们所伏击的猎物现在反而成了围猎自己的猎手,角­色­的转换让他们有点懵逼了,第五人还算沉得住气“往后院撤”

扶苏见状,撇过头对小白说“那出发吧nAd3(”结果只是对着空气说话。

“这内力,比我高的不止一两层啊。齐国的妖怪果然也不少,幸亏不是跟他作对。”扶苏自叹不如,也跳下屋檐拦在第五人跟前。

他并不知道,后院的暗哨高司徒已经被扶苏替换了,等待他的,将是死亡。

“是你!”第五人大惊,迅速擎起斧头朝扶苏攻来,开山大斧运转如轮,虽说这种重兵器一旦挥舞起来,可以比刚刚舞动时节省很大的力气,但它再省力也是重兵器,满院殷雷之声已经不见了,虽然看在别人眼里,第五人依旧把双斧舞得风车一般,其实速度已经大减。

星奉营其他人不敢上前掠阵,怕被巨斧所伤,扶苏则一直随着他的斧头趋进趋退,既不远离半分,也不靠近半步,刀始终隐在肘后,一双晶亮的眸子冷冷地盯着第五人的双肩,逼得他不敢稍歇,如今眼见他力气渐竭,扶苏突然疾退三步,脱离第五人的攻击圈,但这退势只是一刹。几乎一眨眼,他又扑了上来。

看在别人眼中,仿佛扶苏根本不曾后退过,只是仰身做了个后退的假动作,便又整个人弹回来,他的长剑出手了,剑花从肘后绽放,自第五人的下盘向上一撩,寒森森的剑光宛如翻腾咆哮的一股怒涛反卷而上。

而此时第五人手中巨斧刚刚交叉而过◇右一分,中门为之洞开。这开阖也不过就是一刹那的功夫,但是扶苏的剑恰恰在这一刹那的功夫,如一道闪电般掠过了那道缝隙,几乎在第五人手中双手左右一分的同时,扶苏手中的银龙就欺身而至了。

看起来就像是第五人双臂一振,主动以他的身体迎向扶苏的刀,这一刀从他左胯直到右胸,斜斜长长一道刀口,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袍,第五人踉跄连退几步,脚后跟磕在门槛后。整个人便仰面栽了出去。

“嗵!”

第五人推金山倒玉柱一般重重地砸在地上,手中牢牢攥着的一柄巨斧依旧没有撒手,斧背砸在青砖上,溅起一片砖屑。

扶苏拔剑四顾,傲视着周围一­干­星奉营:“你们还有谁敢上来与我一战?”

话音未落,后院大门连着墙壁被人轰落,一个穿着兔毛长袍的人肩膀架着巨刀,踩在墙角上:“咱马爷来会会你,要是败了,黄老弟家的墙你可得替咱们修好!其他兄弟先把剩下的几个虾兵蟹将收拾咯!”

圆三·维鹊有巢,维鸠盈之

小马哥让人推倒院墙后,大咧咧的站在断垣之上,指名道姓的要跟叫阵的家伙来一场一对一单挑,上次败给卫咎之后小马哥一直在找倒霉,熊耳山的据点被端,睡个觉还差点被人剁了,剁自己的人其实是要剁身后的黄鹊——黄家老宅的三少爷。

然而小马哥看到倒地的第五人,手边还有一把开山巨斧,也不由得重新评估眼前这个手持长剑的少年。

黄鹊身高一米九,在那个年代是个异数,跟着小马哥站在残垣断壁上,单在身高上的气势就压过了小马哥,黄鹊指着扶苏对小马哥说:“这小子恐怕是老金派来的人,不然我一路至此本不该被发现,要不是我有所警觉,一到村里,就转住孔里正家,不然,今晚我就被他们偷袭了。”

在临淄的农场黄鹊就已经跟扶苏打了照面,虽分属两边,但二人并未交手,此时黄鹊也不敢肯定他显露的敌意是不是冲着自己一边,于是他决定让小马哥做个试探,一来看看他的实力,二来,也在试探小马哥。

扶苏嘴角微斜,心想:你能有所紧觉还不是我故意漏给你的,不然你们也发现不了有星奉营的追兵。那个大马金刀的一看就是大高个的小弟,而且是很能打的小弟,一会捉对单挑,我只要让他对我无可奈何,大高个断然不会对我下杀手的。

扶苏主意已定,场外又有鲁白勺接应,他好整以暇的摆起架势,眼中的火光吐向小马哥;小马哥扬起大刀,一个鹰跃,杀向扶苏。

扶苏眼见小马哥一个饿虎扑食,侧身点地,跳出三步开外,等小马哥稳住身形后再施展起秦氏剑法。

站在高处的黄鹊纳闷道:“什么情况?那个剑客不格挡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要等到小马哥站稳脚跟才出招?那个耍斧子的人假如是被剑客所杀,那么力气应该损耗大半,不该跟小马哥打持久战?莫非是想示好?”

扶苏手中的长剑隐隐生电,循着看得到的路线往小马哥的下三路刺去,原本强攻不成的小马哥不得不转攻为守,不知道是自己反应快还是对方让三秒,无论小马哥怎么格挡,他的剑都没法越过跨马刀nAd1(

“这要是让他刺进来了,那一定是没给我放水”小马哥心有余悸的想“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扶苏邪恶的贼笑着,挽出一个剑花,爆嗬一声,进攻的节奏一浪快过一浪。小马哥被压得很憋屈,也同样发出低沉的吼声,秋风扫落叶一般要从扶苏的剑路中突围出去。小马哥看见扶苏的剑路有一处破绽,抢攻而上,这节变招颇有成效,扶苏节节后退,他一看有戏,调整了下呼吸,快步上前誓要把他?得七零八落。

可身处秦氏剑法之中,就已经被掌握住了进退节奏,小马哥的身体已经跟不上脑袋的指令了,就连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反观扶苏,依然气定神闲,活似渭水河边垂钓的姜太公。

黄鹊越想越惊:“这剑法不算老辣,但有板有眼,中规中矩,就像一个职业军人的在阅兵时候的军艺展示,可又不是花架子!”

卫咎跟小白悄悄地一左一右的站在黄鹊的身旁,见他想的出神,卫咎不耐烦的先开口问道:“还没问你,我听小马哥说你这里是你的祖宅,那你为什么不住在这里?”

黄鹊思绪被打断了,低头一看,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原本以为是小马哥新收的小弟,可他丝毫没有尊敬这个带头大哥的意思,身手敏捷,但是嘴巴很臭。

黄鹊不耐烦的答道:“我乐意。”

这个答案卫咎并不满意,他摸摸鼻子,略显尴尬地说:那个跟小马哥对招的人是我扈从,你能劝他们助手吗?我怕他伤了小马哥。

小白扭头看着卫咎就像看着一个顽童:你小子会说话吗?瞎说什么实话?有这么求人的吗?我都会说怕小马哥伤了这剑客,你就不怕把事情闹大吗?还有,你跟扶苏其实是调换身份吧?看你的样子有点贵公子的样子吗?

宅院里的星奉营一众已经被马帮跟黄鹊的手下制服,除了几个器械投降的俘虏,其他负隅顽抗的人没一个活命的,黄鹊环顾一圈,这才抬起手,对着扶苏说道:你看,星奉营一­干­人马尽数丧命,你还要灯蛾扑火吗?

扶苏朝后跳开三大步,看着小马哥不再追迫,卦喘着大气,便持长剑架在后背,朗声说道:“你口中的星奉营挟持宅院老管家,我只不过拔剑相助nAd2(如果你们也是来趁火打劫的,我这口长剑不介意多挂几条人命。”

黄鹊心里咯噔一下,开口说道:“那就是一场误会了,我乃是这座宅院的少主人,你是我黄家的恩人。”

小马哥听到黄鹊如此说,也不甘的放下跨马刀。这个动作让小白跟卫咎很不解,为什么小马哥一夜之间就屈服于身边这个大高个?莫非小马哥的靠山是他?

扶苏见到黄鹊身边的卫咎以及小白,他们面容祥和,不是被黄鹊挟持,心中大定,掸掸袖子上的尘土,不以为然的说:老管家的家眷都在屋内,不曾受伤。

随手送人情吗?小白心想:正正的扶苏公子可比他会说话,真不知道没有他,冒牌扶苏公子能撑多久。

“有劳壮士了,我听身边这位公子说,你是他的扈从,你的主人真是好眼光呐。”黄鹊也是老江湖,言下之意是:你救我家眷,我护送你主人,咱们两不相欠。

扶苏撇撇嘴:果然不上当,是个老滑头。

小白这时候跳出来圆场:星奉营来者不善,说不定之后还有什么花招,不妨大家各自休整吧,各位意下如何。

扶苏一看是鲁白勺,第一个把剑收起,站到卫咎身后。黄鹊点头,清扫战场、替家眷压惊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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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小白、卫咎三人走到院外,各自交流这几天发生的事,卫咎一点也不避讳小白,有什么说什么,不忘给自己贴金nAd3(

轮到扶苏,他却一直盯着小白不开口,小白微微一笑,说了一句卫咎听不懂的话:“你们互换身份,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卫咎之所以听不懂,因为小白说的是周朝官话,在战国时代,也只有贵族小时候有系统学习过,在这个闭塞的山村,也只有扶苏跟小白能用这套语言系统交流了。

扶苏脸一沉,好不容易­干­掉甄琰才保守的秘密怎么又有人识破了?不过他没有明说,貌似是想和我接着合作,比如说回临淄。

不过这种被人捏着把柄的感觉真不好受。

扶苏只好一五一十的把自己从临淄到山下村的际遇跟两位“公子”禀报。

“如此如此”

“刀锋没想到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这般这般”

“没想到老金狡猾到这程度,太可怕了”

黄鹊得到的这笔财宝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局,星奉营故意让黄鹊运着这笔财宝而后配合黑海棠率领的军队捣掉小马哥的老窝。扶苏破局的作用最大,他成功引起黄鹊的警觉,没让黄鹊掉以轻心被捅了后门。

卫咎听完,问道:“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扶苏说道:“公子您先回秦国,我在临淄结识了真爱,我要回去救他和她一起走。”

卫咎故作沉思:“不行,你是我带出来的,我也要把你带回去。我看这样好了,我先回去,然后再悄悄折返,助你一臂之力。父王那边我会跟他解释的。”

“谢公子成全”

小白双手抱胸,心里折磨着:你们两这一唱一和还真像那么回事,好一出主仆情深的好戏。

卫咎这才引荐到:“这位小白公子能助你在临淄一臂之力,在我回来之前,你要保重。”

卫咎走后,留下扶苏小白二人,晚风吹过,扶苏首先开口:“刚刚他提到了你,你应该就是鲁济的长子吧?”

“我也知道你是谁,那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就谈谈怎么对付老金怎么样?”

“其实我有一个计划,不过需要他们的帮忙”扶苏指了指黄家大院“你觉得我们有多大把握说服他们?”

“一成。”

“照你这么说我的计划有九成能成功咯?”

“你开心就好。哦对了,你知道哪里的海棠花开的比较多?”

圆四 言旋言归,复我诸兄

太阳升起来了,郊野被白炽阳光笼罩,仿佛浸在一泡水里。晨雾中的临淄安静得仿佛沉睡了,城楼上飘荡的旌旗时隐时现,恍惚梦寐中不甚清晰的记忆影子。

小白眯着眼睛,心中鼓荡不已,阔别多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还是回来了。

卫咎举着棍子,对着城楼喊道:临淄,我来咯,我要走啦,我还要来的!

小白还酝酿着要吟唱一首诗歌,却被卫咎的口号打断,不过这样直抒胸臆倒也符合他的口味:走吧,咱们还要给扶苏放烟雾呢。

卫咎心情极好,思绪早已投入在扶苏的计划之中,没听出来小白说的是“扶苏”而不是“荆轲”,脚下生云,飘着进到临淄城内。

小白摇摇头:希望扶苏的眼光是对的。

卫咎回到抚察馆,见到杜康,顾不得喝水,再次把所有情报竹筒倒豆子一般尽数告知杜康。

“如此如此”

“原来黑海棠只是扑空啊!没得到黄金反而救走了鲁济,老金这回脸估计不好看。”

“这般这般”

“扶苏公子有勇有谋,他不希望我们参与此事,但我们可以给他提供一些外围上的便利。”杜康展开桌上的丝帛,上面画的是临淄地图,每一条街道、巷弄清晰可见,让卫咎眼前一亮“卫大人,咱们即刻动身,打道回府,今晚你再回来,扶苏公子离不开你!”

卫咎听得出杜康想说的是:你是不会放着赵国遗产不管的。于是他答道:“扶苏公子是我来齐国遇到的最好的朋友,我不会看着他身处险境”

杜康对这个回答很满意:“那好,我们动身回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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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回到家,鲁家老一辈的家丁一见到他,双手颤抖,眼中含泪,放下手中的活,也不言语,目送着大少爷走入小院,朝着老爷的房间走去nAd1(

鲁济自熊耳山回到家,大病了一场,他的卧室一股草药味挥之不去,然而鲁济却一口汤药都没喝。小白站在门口皱了下眉头,还是走了进去,鲁济的贴身家丁看见小白气质不凡,也没敢阻扰。

“爹,我回来了”

“你总算回来了,你肯原谅我吗?。”

“是的,您不曾亏欠我,我从来也没记恨你,您是我父亲,之前都是我太自私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亲,这次回来,我还有一件事要办,上阵父子兵,您会帮我吗?”

“如果是为了黑海棠,为父必定帮忙。”

“父亲,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如此如此。”

“你果然是要对付老金。”

“这般这般。”

“太子要叛乱?那之前的事情就解释得通了,齐斐王待我不薄,我不能让他为难。”

半个时辰后,鲁济­精­神矍铄的走出房门,中气十足的发号施令:“忠叔,备车!”

忠叔跟着鲁济大半辈子,很少看到鲁济这般­精­气神,哎的一声,立刻吩咐下人去准备,他退下时候嘟囔了一阵:荆轲那小子去什么地方了?这几天都没见到他。

“荆轲”此时正在带着菏华逛街呢nAd2(

穿着白­色­衣裳的扶苏、菏华先来到一处书馆,跟里面的人略做交谈,又转身去了一趟朱雀大街的商铺。在那里他们挑了一件白衫和几条白巾,还有一套当作束修的饰品送给菏华。然后他们又去了位于城西的地方租了一匹高头大马,扶苏抱上菏华上马,自己桥马行走,惹得路上的年轻夫­妇­、情侣们的频频侧目。

而后,扶苏带着菏华恰好走到南市一处澡堂的门口,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他一个踉跄差点倒地,那菏华把他搀住,那顾客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匆匆离去,扶苏与菏华相视一笑,进去洗了个澡,洗完正好一块吃午饭。

这个小细节受到监视者重视,并马上回报给星奉营,于是无论岑杰还是黑海棠都命令分出一部分人去监视那个行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丹丘生是黑海棠亲自点名去的,他死死盯着那个路人,路人走到一处巷口,身形一闪的一刹那,丹丘生立刻让周围的人都散开,围堵另一边巷口。

丹丘生冲进巷口,却没看到人影,巷子里只有一架两轮车,车上载满厚厚的草垛,他对身边星奉营的­干­员问到:对方会不会借着草垛跳到院子里?

“这高度也就我能跳上去”那个星奉营­干­员不屑边说便往草垛车走去“你听过信仰之跃吗?有种武林高手艺成下山之前要通过一场考试,那就是从高处落下,掉在这草垛之中才能过关,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干­员踢了踢车轮,车轮上的秸秆被挣下,他继续侃侃而谈“依我看,他就是躲到草垛之......”

话音未落,草垛中突然钻出一条黑蛇,缠绕在­干­员的脖子,丹丘生身形一弓,拔出佩剑,警戒起来,他的同伴们还没赶过来,之前不管是突破鲁济的合围还是跟马帮三局两胜的比武,都有别人的帮忙,再往前还有岑杰替自己撑腰,似乎每次都是捡现成的功劳。

­干­员极力挣扎,理智告诉他,缠绕在脖子上的并不是活物,而是一条鞭子,然而这条鞭子却好像有智慧一样,每次换气的空档就会被越勒越紧,他的脸­色­也由白转红,红得发紫,紫的乌黑......

现在不得不自己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丹丘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肾上腺素不断冲击着他的脑子,这是一个证明自己没有他人助阵自己也能完成任务的机会,丹丘生深吸一口气,左右脚蹬墙蹬树落在墙上,快进几步,双手握着剑柄高屋建瓴的朝草垛刺下nAd3(

与此同时,草垛里的人将手中那条鞭子一扥,星奉营­干­员被拖进了草垛,丹丘生来不及变势,一剑给他来了个透心凉。丹丘生来不及愧疚,脚下不知被谁拉了一下整个人陷进了草垛。

更多的人围住了草垛,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丹丘生跟星奉营­干­员还在里面,如果贸然用武器乱刺,恐怕会得不偿失,毕竟这个路人只是追捕计划不起眼的一环,犯不着喧宾夺主。

丹丘生气急败坏,他手中的剑还Сhā在尸体身上,在这草垛之中秸秆不仅影响视野,而且用剑也是施展不开,于是他闭上眼睛,索­性­用拳脚功夫一边拨弄着秸秆,一边与之周旋起来。

卫咎跟他讲过:在看不见的时候,不如闭上眼睛,利用听觉与直觉来判断敌人的位置。

这个方法果然奏效,对方几次想要敲丹丘生关节,让他丧失行动能力均以失败告终,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丹丘生觉着就好像过了几天几夜一样,非但一直没有把握住反攻的机会,反而自己就跟深海溺水一样呼吸不畅,他的动作越发缓慢,对方抓住机会,利用鞭子绑住了丹丘生的右手跟左脚。

借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不错,比在熊耳山那会有进步。扶苏公子今晚有危险,我是来帮助他的。

草垛车终于不摇晃了,少壮派跟星奉营对视不到半秒,草垛车又开始震动起来。

一听是扶苏公子,丹丘生就停止挣扎,小白闷声骂了一句笨蛋,两人又各自左右晃动起来。

“你告诉我,今天你怎么出来了?黑海棠呢?”

小白一直是丹丘生的偶像,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小白他所知道的一切。

“如此如此。”

“难怪追捕的节奏这么凌乱,老金疯了吗?”

“这般这般。”

“这样看来,我家黑海棠也有危险了。现在你们必须摆脱星奉营的纠缠,你现在把你们同一队的星奉营都绑起来,关在小黑屋里,这只独立在所有人之外的力量将改变临淄城的命运。”

小白又跟丹丘生交代了几句,就跳出草垛,双手撑着墙头就跑去了院落。其他人正纳闷之时,丹丘生也从草垛泅出,头发凌乱,嘴边还沾着秸秆叶:愣着­干­嘛?翻墙捉人啊!

圆五 既张我弓,既挟我矢

?扶苏引着嗓子高歌“把你们店里最贵的酒菜抬上来,给旁边那桌客人”

扶苏一喊,招来客栈里其他人的侧目。

“这么大了,还那么招摇。”

“哪里大呀?我怎么不知道?”

“油嘴滑舌”

扶苏恭恭敬敬的替菏华斟茶:不知道今天要上什么课?

菏华捏着杯子,问:我便要问你,如果你有一天做了将军,上了战场,会不会屠杀平民百姓?

扶苏:这是自然,两军交战,战的是士兵,平民手无寸铁,行屠杀事,胜之不武,我不做罪人。

菏华:如果败于你手的降将呢?

扶苏:也不会。这个对手如果不如我,败给我情有可原,他长处不在领兵必在其他,不可因为我的强项能赢过他的弱项而处决;如果他与我半斤八两,能打赢,那是上天垂怜于我,是我的侥幸,我也会原谅他;如果他本事远超于我还败给我,那一定是他效忠的国家太腐朽,我也不能置他于死地。

菏华: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秦国的想法?

扶苏:我朝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竟然赢得一片好评,你觉得我的想法在那里能有人呼应吗?

菏华:那你觉得你的国家四处征伐是正义的吗?

扶苏:这个问题太大了,你不要问,在我们国家你这么问是会被抓起来的。我想问你一下,你的祖国是齐国吗?

菏华:不是。

扶苏:是燕国咯?

菏华:也不是nAd1(

扶苏:那好,我也不问了。你听好,你要嫁给我,你只能是秦国人。你不能在秦国问那种危言耸听的问题好吗?

菏华:你在说什么?

扶苏:临淄城过两天要变天,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扶苏公子已经准备要打道回府了,你跟着他的队伍走,你在咸阳等着我,好吗?

菏华:你们要­干­什么?

扶苏:没什么,你要保护好自己!

说完扶苏站起身离去,星奉营的­干­员也起身追上扶苏。菏华见四周再无眼睛看向这里,就把手里的帛片铺开,上面写道:回鲁冰处。

菏华眉头一皱,又做了一会,只身前往鲁府。

待她到了鲁府,却见到鲁冰的贴身侍女小红在焦急的等着谁,一见到菏华,小红便拾起行李迎了上去。

小红:孟先生,荆轲已经都安排好了,就等你一来,咱们就出发!

菏华:那鲁冰呢?你不伺候了?

小红:送你离开后我会寸步不离的保护大小姐,请不必担心。

菏华:这些就是我在鲁府备着的行李吧?那我们走吧。

小红:是。

菏华嘟哝着说: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扶苏打了个喷嚏,以为是自己脱了衣服着了凉,

他正跟小白在一处密室内交换了服装,然后在密室里休养,现在则由小白扮演的【荆轲】重新暴露在星奉营面前,和星奉营互较长短的巡翎师同样不敢怠慢,将信息迅速通报给黑海棠nAd2(

黑海棠见状不妙,抄起手杖便离开指挥部。

黑海棠一直很好奇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荆轲到底是何方神圣,老金岑杰一直不敢掉以轻心。

巡翎师的人在门口见到她英姿勃勃的想自己招手,便凑过去一五一十的汇报“荆轲”的情况,跟在黑海棠后面的少壮派都大吃一惊,原来黑海棠自己私下有做功课,难怪根本不怕情报有缺漏断层。

巡翎师的汇报中,不仅把扶苏的路线位置说了一遍,与星奉营分毫不差,还独立分析了扶苏一直在城南徘徊的最近频率高于其他地方,甚至在城南的高处安排了几个临时瞭望

黑海棠回头对少壮派说:“看到没,亲自抓人得到的信息才会更多,应变的时间也会充足”

指导完后辈的黑海棠顿时立住,意气风华的说:“好,既然喜欢在城南,那就在城南收网。”

“诺!”

黑海棠略说了几句,一挥手,巡翎师便面带着兴奋四散离去,在更远的地方,早已经准备好的信使大声喝叱,半城的巡翎师便兴致冲冲的朝城南集合。

巡翎师并没有注意到在路上有两个女眷,带着行李,行­色­匆匆的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她们走到抚察馆外,卫咎的车队已经等候多时了。

小红:扶苏公子,人我已经带到了。

卫咎:嫂子好,请随我们回去吧,时态紧急,我会在路上跟您解释的,请您务必相信我们。

菏华见卫咎眉头紧缩,语气礼貌而坚决,身后人强马壮,旌旗猎猎,不得不言听计从,登上专属于自己的马车nAd3(

临淄城看来是要变了。

快到了城南,一个巡翎师又过来汇报:目标进入巡翎师的一处瞭望点,请求指示。

黑海棠两眼放光,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嘴角的微笑似乎在说:“既然自投罗网,联合抓捕就不用了,巡翎师独力抓捕就能解决问题”

巡翎师控制的那处瞭望点也是一处客栈,黑海棠到客栈门口时,星奉营的­干­员们都云集在那儿,似乎跟巡翎师的姑娘起了冲突。

黑海棠对这类情况也是早有准备,既然要吃独食,自然不怕星奉营捣乱。

只见她走上前去,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姿态:“怎么?抓不到人就拿女孩子出气,你们些个大老爷们的真有本事啊!”

“胡说,我们明明就……”

黑海棠痛快麻利的Сhā话:“明明就跟踪得好好的,而且跟丢了三次,你们星奉营真是厉害,到现在还没发现你们的目标其实很会反跟踪。”

星奉营的刺­奸­头头脸都绿了,根本没想到黑海棠会亲自抓人,而且挑这时候出现,与其说为自己的队伍出头,倒不如说明明白白的宣布:“这个功劳我要定了”

星奉营自然不敢顶嘴,只得硬着头皮听着黑海棠的数落。

黑海棠每说一句,都会伸出一个手指:“你派去跟踪目标的人太多了,这会让目标有更多机会发现被盯梢。但我们的目的不是监视,是抓捕,所以我不怕让他发现”

“可……”

“在目标脱离了视线后,你的反应有些过度。这是被盯梢者经常耍的一个小圈套,突然之间消失,然后借此观察周围环境,看是否有人惊慌失措,以此来判断自己是否真的被盯梢。”

“你怎么知道……”

“还有,你的行动太拙劣了,澡堂就可以拿下目标,居然会失败。目标在澡堂的时候你们行动已经失败,那么这次行动就已经暴露了所有计划——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才需要我巡翎师出面抓捕。”

此时的黑海棠恰好翘着兰花指,拇指食指握着权杖,而后徐徐放下,跨着猫步走进客栈。

星奉营已经阻止不了功劳被巡翎师抢去的脚步了,只好讪讪的守在外围,看着黑海棠的背影吞了一下口水。

黑海棠走进客栈,客栈空空荡荡的,似乎巡翎师把人都清空了只留下一个。她眼皮也不抬一下的说“我们又见面了。我其实很不喜欢说放下武器,举起手来,反正你不会听,我也不信。要嘛,我们痛痛快快的打一架,让你心服口……”

黑海棠看清了那个人,不是昨天的那个骑士,而是——小白。

“怎么是你?”

扶苏自从撞上鲁府的轿子后,就已经消失在星奉营与巡翎师的视线之外,而他们看到的白衣男子,并不是真正的扶苏,而是化妆成扶苏的小白。

小白一袭白衫,坐在柜台上,翘着二郎腿,自己却很优雅的抚摸着索引鞭:“是的,又见面了。上次见到你在望台上,没看到我,就让我消失了。”

圆六 既往既来,使我心疚

黑海棠看清了那个人,不是昨天的那个骑士,而是——小白。

“怎么是你?”

扶苏自从撞上鲁府的轿子后,就已经消失在星奉营与巡翎师的视线之外,而他们看到的白衣男子,并不是真正的扶苏,而是化妆成扶苏的小白。

小白一袭白衫,坐在柜台上,翘着二郎腿,自己却很优雅的抚摸着索引鞭:“是的,又见面了。上次见到你在望台上,没看到我,就让我消失了。”

黑海棠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是看到丹丘生的伤势,想起当年的小白,才下令要“杀无赦”;而后又从丹丘生口中听到小白其实混在马帮内,心中愧疚更甚。而现在,再一次见到小白,心情本该是轻松加愉快,可小白却误以为自己置小白生死而不顾。

黑海棠从意气风发的巅峰一下跌落到愧疚后悔的谷底,转换太大,与其说她现在毫无表情,不如说不知道改用什么表情

小白眼皮也不抬一下,接着说:“我这些年是怎么挺过来的,是因为对你还有爱,见到你之前,还不想死。可如今我想错了。我只是你的玩具加工具,你可以利用我登上巡翎师的宝座,可以满足你身体跟­精­神上的饥渴,没用时就可以扔掉了。是这样吧?”

黑海棠刚开始还以为小白说的是气话,可没想到句句扎心,她一句话也反驳不了,也不敢反驳,更不敢动手。

小白没注意黑海棠的表情,接着说下去:“可见到你之后,还不如死了算了,谁让你都杀无赦了。”

黑海棠好几次在梦中设想着跟小白重逢的场景。一次追捕中,小白拖着犯人的腿交给黑海棠;一次追捕中,二人在雨中交起手,比武变成比舞;一次追捕中,黑海棠被陷害,小白出手英雄救美。可事实是,自己一步步把眼前这个男人害得这般凄惨,一念之差,让他丧失了男人的尊严,还差点丢了了­性­命,心中除了愧疚便是自责nAd1(

小白把所有的恨意不留情面的泼到黑海棠脸上,看黑海棠没有反驳,任由唾面自­干­,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逼着自己冲黑海棠甩出一鞭子。

小白虽然贵为神童,但对于男女感情之事极为单纯,在他看来:爱人不就是那种无论怎样也会为了对方着想,不会背叛不会自私的人吗?我不负你,你定当不负我,你若负我,我便负你。

黑海棠没有躲闪,左脸绽开了一道斜斜的血痕,白­色­的肤把殷红的血映衬得触目惊心,白­色­眼罩也被索引鞭甩下。

“为什么不躲?”

甩完那一鞭子小白也后悔了,后知后觉的小白这才恍然悟到之前的每一句话句话把她伤至多深,大概是在他潜意识里,还是把这一段感情看得最重,必要时甚至可以不顾忌黑海棠的感受。可是黑海棠如果因此气跑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只见他扔下鞭子,跳下柜台,跑过去,捡起眼罩,吹拍了一下上面的尘土,还给黑海棠,却被黑海棠一把推开。

明明不忍心再伤害对方,但他们都有自己的矜持,一直保持着“我想包容你,你却得寸进尺”的神情,予以还击。就像两只想从后被抱住对方的刺猬,明明扎得自己痛,当对方抱自己时又竖起自己的刺。

“你什么意思?”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质问道。

黑海棠从小白手里抢回眼罩,怒道:“我不是你家的猫,不是打一下再摸一下就会乖乖听话的。”

“这眼罩我以为你扔掉了,没想到你还留着。”

黑海棠内心的堤坝再也拦不住汹涌的情感,两行清泪不争气的流下:“我以前还想着,见到你,好好,好好的说一句,一句对不起。”

终于,黑海棠还是放下孤傲与矜持,在小白面前低头,小白更像是悟到终极真理的哲学家一样散发着说不出来的气场nAd2(

“你早就应该说这句话了。”小白的手在黑海棠脖颈上下游走,“以前你脖子很热,我手冷凉,我经常把手放在你脖子取暖”

黑海棠没想到小白没有继续逼迫,而是话锋一转怀念着以前,听着小白继续说:“这两年,我也想回到你身边,让我好好摸摸你,你会一直躲着我的寒冰掌,呵呵。”

看来小白已经释怀,黑海棠对自己犯下的错误也不想再追究,因为他同样想明白一个道理:感情的事,如果再分对错,那跟做买卖有什么区别。

黑海棠慢慢的呜咽,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一直不肯投进小白的肩膀痛哭,小白也是木头一个,不一把将黑海棠拉近身,任由她风中抹泪:“你为何不一见面就说那句话呢?”

黑海棠刚要开头辩解,小白把手按在黑海棠­唇­上“其实,我也负你良多,不知道能不能偿还。”

“都是你一个自说自话,都不让我讲两句。”

黑海棠这才破涕为笑,说不完一句,又不争气的流泪:“我……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会,你会……”

这就够了,不知道我会出现在那里,或许是场误会。小白听到这,自我幻想黑海棠做了什么事才有误会,并深信不疑,如释重负的小白原谅了黑海棠。

这一思考过程是段可怕的沉默,黑海棠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得忍住眼泪,双肩不停颤抖。

小白从怀里掏出几朵海棠花,有的掉了花瓣,有的松松垮垮:“对不起,城外的海棠开的不多,明明说好见到你给你十朵的,剩下的,能用爱糊弄你吗?”

黑海棠双手压着自己的嘴,再也说不出话,颤颤巍巍抖着圆润的肩头,结果花了很久时间平复心情,得到原谅的黑海棠从小白的眼里看到了更多的东西nAd3(

二人你侬我侬,耳磨厮鬓一阵后,小白不舍的看着黑海棠梨花带雨,一个回身说:“好了,既然见过面了。那么我也该走了,你不好向老金交代的话,我倒有个办法。”

“原来你还在意我?”

黑海棠突然之间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永远是如此美丽,可是现在却无法阻挡她这笑声中带着的些许凄凉,听得人从内心深出冒出寒意。小白颞颥着还想说些什么,黑海棠止住了笑声,用手指摆了摆,示意他什么都不用说,然后整个人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将自己的嘴­唇­重重地印在了小白的­唇­上。

小白踮起脚尖摸摸她的头,温柔的说道:“还没吃饭吧?多少吃一些,隔壁客人点的。”

黑海棠看了看桌上的美食,摇了摇头:还以为是你做的,原来还是些老搭配啊。

小白:可我很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菜了。你知道吗?美食都是不同食材组合、碰撞产生的裂变­性­奇观,若以人情世故来看食材的相逢,有的是让人叫绝的天作之合有的是叫人动容的邂逅偶遇有的是令人击节的相见恨晚。

黑海棠从容坐下,听着小白娓娓道来: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是我们最为简单、朴素的愿望,可对于有些人,要实现这个愿望,却要经历半个世纪的等待。

黑海棠静静的听完小白的滔滔不绝,适时地的舀了一口汤,把汤勺对着小白:没见你说这么多话,姐姐喂你一口汤。

客栈外的巡翎师还有星奉营同时撞开门,目睹着客栈里发生的一切,堂堂一个巡翎师教头会跟被跟踪者腻味在一起。黑海棠保持着给小白喂食的姿势定格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星奉营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巡翎师的姑娘更是尴尬得要死,在这等攸关的时刻,教头竟然还和细作在搞儿女私情,这事传出去该有多少闲言碎语?

【本章节由磨铁首发,感谢@晴天冰原 热情捧场】

圆七 许人尤之,众稚且狂

?【刚刚发现上架,那我们就来愉快的嘉庚——哦不——加更了】

客栈外的巡翎师还有星奉营同时撞开门,目睹着客栈里发生的一切,堂堂一个巡翎师教头会跟被跟踪者腻味在一起。黑海棠保持着给小白喂食的姿势定格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星奉营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巡翎师的姑娘更是尴尬得要死,在这等攸关的时刻,教头竟然还和细作在搞儿女私情,这事传出去该有多少闲言碎语?

对他,黑海棠从来都是温柔到令人嫉妒。此时的黑海棠在那些不速之客看来十分怪异,这场景几乎自然到让人觉得只是寻常情侣在暗处的私会。小白顺从地张开嘴巴,任由黑海棠手里汤勺深入他的嘴里,儿女情长的他在一瞬间自然希望此刻能变成永远……

一柱香时分,黑海棠一口口喂完饭菜,慢慢放下碗筷,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奇妙的满足鸽他们距离最近的巡翎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走近了两步,赫然发现一柄­精­致的短剑正对着黑海棠的腹部,小白的手正紧紧握着剑柄。

这一下,可以说是横生惊变,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黑海棠没有躲着短剑,而是像初嫁夫家的小­妇­人一般询问道:您还满意吗?原本想上去掩救黑海棠的人登时停下脚步,黑海棠脸上满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也不敢去正视小白的眼睛。过了一会黑海棠回首深情地望了望小白,嘴角动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小白笑得很灿烂,就好像多年的夙愿得以报偿,脸­色­却越来越差,一双凝视着她的眼睛表明神智仍旧清醒,就在他手中的短剑滑落的下一秒,小白也倒在了短剑旁边,发出沉闷的声响。黑海棠闭上双眼,俊秀的面庞流下两行泪水,甚至已经把前襟都打得湿透。

星奉营内心的波澜已经足够淹没他们的心防了,难道说黑海棠已经在饭菜里下药,并且手速已经快到让对方发现不了的程度吗?

在场的人都没有惊讶黑海棠的急智,因为比起这个有太多的惊讶已经让他们分不清哪个才是最该惊讶的了nAd1(

“你们三个,留下来看护荆轲。”黑海棠攥紧拳头,低声对他们下了命令,然后转身走出客栈。现在还不是悲痛的时候,眼下还有更重要的公务要处理,黑海棠相信唯有完美地将这件事情了结,才对得起小白所付出的牺牲。

星奉营不知道黑海棠那一下并没有杀死小白,只有巡翎师的姑娘凑近一看,小白气息还在,很明显没有下死手,而且教头的命令是“看护”,说明需要将眼前这个人保护起来,而这个人,现在不再是嫌疑犯,更多的像是证人一样的存在。

巡翎师心领神会的将这付“尸体”入殓,不允许别人接近。而后小白在巡翎师眼皮底下起身,又对他们交代了几句,巡翎师顺从的出去,并带着藏在暗室的扶苏领了过去。

小白双手抱拳“公子,我先帮你到这了,今晚,我们不见不散。”

扶苏同样报以相同的礼节“到时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身先死誓不休”

小白后退两步与扶苏齐声唱到: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作春秋!

以上几段纯属瞎编,如有不适,概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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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你这么说,荆轲又生死未卜了?”老金放下手中的刻刀,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不是交代岑杰要活捉吗?快封锁现场,一会我要亲自验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星奉营­干­事不安地说:“御史,荆轲尸体在巡翎师那。”

老金拍了拍手:“好哇,又拿了首功,难道她真的要树大招风?不懂政治的人再有本事也玩不了多久。我们出发。”

“诺,备车”

“不,备马nAd2(我们看完荆轲就出城,不可耽误一刻。”

“诺。”

老金转头看向身后有王侯气度的公子:“太子爷,待我回来,我给你唱一出好戏。”

“有劳金御史了。”

“愿为太子左右。”

老金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行至被巡翎师重重包围的客栈,整只马队保持着严整的阵型,偶有几头不驯服的马不耐烦的摆摆头,为首踌躇满志的马奇士还是能压住烈马,颐指气使的叫门:听闻逃犯已伏法,我来验收一下你们的成果。

巡翎师一众巾帼彼此心意相通,教头虽说让三人看护【荆轲】,却没给其他人下命令是解散还是待命,所以一致决定,帮助那三个姐妹一同看管。所以星奉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客栈,好似一座戒备深严的堡垒。

她们只认黑海棠的命令,不承老金的面子,面无表情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让原本被羞辱过的星奉营更为恼火。

“嘿!嘿!嘿!执行公务呢!快给金御史让条道。”

“教头有令,荆轲由巡翎师看护,其他人如要见等教头回来再说。”

这三句话,只有一个词是真的。

那就是【看护】。

荆轲是星奉营、巡翎师联合通缉追捕的人,按理处置方式该叫做伏法、收押,再不济也得说看管,“看护”只适用于证人,难不成保护一个证人就算数?敷衍一号首长也不能这样啊!

老金咀嚼着巡翎师的回答,不动声­色­的指示:我就是这次行动的总领,我就不必等她跟我汇报了。

为首的巡翎师面露难­色­,但还是让星奉营下马进客栈nAd3(

老金心想:难道我还能骑着马进客栈?当我是刀锋还是赵武灵王?赵武灵王也没那么大本事呢。

安置好马匹后,星奉营分拨两批,一拨守在外面,另一半­干­员包括“四大天王”中的两个随着老金进了客栈,转过二楼厢房,直至三楼客房。见两个巡翎师守在一间客房门口,便走过去,要她们打开房门。

巡翎师好似两座冰雕,散发着无尽的冷意,跟着老金的­干­员甚至在想,里面关着的人是不是已经冻成冰块了呢?

“没有教头的命令......”

“无妨,让他进来”屋内的声音温暖、­干­净,好像温泉水沿着冰块间的缝隙顺流而下,蒸发着股股的热气,融化了巡翎师的声音。

唔,是他的声音,几天不见,人变得不少。

老金满意的推开门,只见扶苏坐在中厅圆桌的椅子上,抬着右手侧掌邀座,大摇大摆的扶着肚子坐下。

扶苏:金御史别来无恙?

老金:托您的福,诸事皆宜。

扶苏看了看老金身后的星奉营:小娘子你先出去,他拳脚功夫伤不了我。

老金摆了摆手:你们也出去吧,他从这跳下去也是残废。

客房只留下扶苏与老金两人后,较量与算计便开始了。

老金:你不是荆轲。

扶苏:你已经知道了。

老金:知道我为什么要通缉你吗?

扶苏:你怎样才能放了她?

老金:因为活着回来了,比我派出去的小队要早。

扶苏:你的五个高手,一个被我踩废了,两个死在山下村,断了你两根手指够不够换一个菏华?

老金:嘿,如果你是间谍,直接说出地名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扶苏:没事。因为心愿已了,你我再无瓜葛。接下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老金:你清楚星奉营监视着菏华到什么程度吗?

扶苏:我可是能在同一张被子监视她,你们行吗?

老金:你小子太狂,我不与你计较。算了,你和她浪迹天涯吧,记得看好她。你会在山下村设伏吧?

扶苏:有设伏但不是我,祝你好运。

老金:还有什么小动作吗?

扶苏:你猜。

老金:你猜我猜不猜。

扶苏: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

老金:你们秦国人话真多。

扶苏:你们齐国人也挺会玩。

二人又云山雾罩的打了几场机锋便各自退去,老金亲自出城,带上星奉营­精­锐前往山下村,那里有黄鹊和小马哥的伏击等着他,老金不得不应战。

这几日的变化让老金越发觉得如意算盘在摇摇欲坠,直到他见到脱胎换骨的扶苏,才明白:变数太多以至于局势正在悄悄脱离他的掌控。

这个代号荆轲的年轻俊后生,不仅能文能武、还有情有义、有勇有谋,最重要的是居然跟菏华站在同一个战线,难不成这是人心所向?

建立与维持一个与暴秦抗衡的秘密组织需要什么?对秦国的仇恨?对本国的热爱?不,是需要各界三教九流当中的优秀者的参与,这些优秀者必须统一在一个领导者的指挥下。这样的队伍当然可以有荆轲这样的能打又能说的帅小伙。

如果菏华真的做到了这些,那么与她为敌所造成的反噬会有多大?对反抗暴秦大业又是程度多大的拆台呢?

老金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策马扬鞭,将整个队伍甩在了后面竟不觉察。

圆八 琴瑟击鼓,以御田祖

?黑夜如染了墨的一张画纸,无声无息地笼罩着沉睡中的世界,猛然惊醒,皎白的月光洒在窗前,纱一样轻柔。

扶苏起身,站在窗口,看着客栈外的巡翎师一点一点的消失,然后是两个神秘的身影一前一后穿进客栈。扶苏认得出其中一个是卫咎。

另一个陌生的面孔就是少壮派里已经被小白拉拢过来的丹丘生。

他在白天追上疑犯【荆轲】,没曾想是小白,小白告诉他,少壮派的主心骨黑海棠有危险,小白坦言没有力量去阻止,需要自己的协助。丹丘生虽然武功平平、智慧也平平,但还是比较仗义,照着小白的计划去做,先是将与自己一队的星奉营­干­员尽数关在一间小黑屋,然后扒掉他们的官服。

凑巧的是他还发现了扶苏公子,于是与他一起去营救扶苏公子的书童。说是营救,其实就是给巡翎师说明情况:

姐姐们,这些都是误会,我之所以来是因为我看到了鲁大哥,其实就是咱们的全名偶像小白,你要相信我啊,黑海棠姐姐有危险,快去保护她。

解释完一切,卫咎就与扶苏换上星奉营的官服。丹丘生一会还要跟着巡翎师,但还是发现一点违和的地方:

扶苏的书童怎么抢先比他主人先穿衣服呢?这对主仆的等级观念好像有点淡薄,秦国不是军事大国吗?怎么这点上下有别都不在意呢?

扶苏的心思并不在伺候卫咎更衣上面,而是不断在脑海里回想庞大计划中所有细节与漏洞,卫咎与小白给自己提供了大量信息,他自信不依靠网站,也能用自己的力量去打败老金,现如今老金不得不去山下村亲自巡回黄金。此时扶苏要面对另一个课题:如果老金能活着出山下村,该让他身败名裂,失去在临淄的靠山,这样东山再起的成语才能让后世的谢安完成。

老金的靠山是齐国太子,他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齐国太子排行第二,叫德森,大哥德鑫,几个弟弟分别叫德淼、德焱、德垚nAd1(德鑫武勇过人在边防驻守,拱卫国门,老二德森是个完美的继承者,具备一个明君所具备的全部德才,上孝父母,中睦兄弟,下孚百官,除了走下神坛的小白,德森也是一个取得全国交口称赞的领袖。

要扳倒这号人物,早在杜康之时已经在运作了。扶苏出使齐国,杜康布局已成,正在缓缓落子。

杜康的计划,是让德森具有一切发动内乱的全部条件,即使他最后发觉自己是骑虎难下还是水到渠成,也不得不去下克上。

其中一步,就是散播谣言,揭露太子有反心,等不及齐斐王驾崩,正在有意无意,明里暗里加快攫取权力的步伐。

齐国太子德森带着一个贴身侍卫在御林军的练武场­操­练,御林军基本上就是他的亲兵组成,对他忠心耿耿。他认为在夜晚锤炼体格有助于保持充沛的体力与耐力,也有益于入眠以应对白天的纷繁事务。

德森在朝廷的势力与其说不显山不露水,不如说连冰山一角都找不到。他具备造反逼宫的实力,却因着秦国东进的步伐而不能也不敢内乱。他的弟弟德淼曾经劝他以拨乱反正为名逼宫罢黜一批官员以此架空齐斐王,德森听闻直接出首举报,大义灭亲,此事由老金出面解决,太子老金二人由此搭上关系。

德森这两天有点心烦,因为坊间传言自己建立了一只武装力量,挟兵自重,图谋不轨。

临淄城分为内宫外城,外城有巡翎师、星奉营、戍城卫三只力量,内宫有御林军,御林军分为南北两部,名义上分别由司寇与齐王分别统领。

其实这只武装队仅有百人,称作内卫,是齐斐王破例让德森建立的,意在拱卫王宫。真要闹点什么小动作只要控制王宫,临淄城其他力量根本无法Сhā手。

这种谣言既没有源头也没有终点,反而会因为传播、辐­射­、发酵将原有的内容夸张得面目全非nAd2(

老金提醒他这是反对太子的势力的一种抹黑,如果由此避嫌而闭门不出,更是正中反对派下怀。德森言听计从,依然我行我素,并且加快对内卫的建设。之后坊间谣言是偃旗息鼓还是愈演愈烈,德森倒是没太大把握。

出主意的老金更是不打招呼的出了临淄城,真有点不负责任。德森虽然烦闷,却也没太放下心上,他做完最后一组卧推,侍卫赶紧替他将石哑铃搬开,并递上热毛巾。

德森仰着头把毛巾盖在脸上没几秒,他的四弟德焱跑来跟他说:二哥,你看这个,我们该怎么办?

德森扔下毛巾,拿过德焱手里的竹签,大概有两只,上面都刻着四个字:琴瑟击鼓。

德森读过诗经,立马明白德焱的意思:琴瑟击鼓,以御田祖。琴瑟者四王,预表四只力量,鼓者开战也,琴瑟击鼓,解开便是:四只力量将联合在一起,今必宣战。

对谁宣战呢?田祖。

齐国是周朝的诸侯国之一,分为姜齐和田齐,琴瑟有王,必然是有人要想搞复辟,姜姓一定逃不了­干­系,德森脑海里迅速浮现所有姓姜的文官武将的名字以及任职。

德森兴奋的问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德焱说道:是刀锋给我的,从发现到现在仅仅两天。

德森冷静的问道:这两天又哪几位大人在开家宴?

德焱想了一下,陆续说出几个大官的名字,然后又补充道:今天鲁济大人在邀请各方好友下棋?

德森:噢?鲁济?你觉得父王看人的眼光怎么样?

德焱:二哥你是想说鲁济有反心?哦对了,按照规矩,鲁济今天是王宫值守大臣,他称病不朝多日,今天却突然......

德森:鲁,音同卢,卢姓源于姜姓,怎能没有蹊跷?

德森就这样跟德焱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鲁济塑造成要制造一个大新闻的反派并深信不疑nAd3(

确立了假想敌,德森就要准备在深夜起兵清君侧,只有这样才能一举戳破谣言,进而成为现实。

你们老说我会下克上,那我就克给你看!

德森不慌不忙的下着指令:刀锋还在外面等候是吧......哦?还带着星奉营,那好,你去星奉营组织所有­干­员,把咱们商议的那几个从党的府宅控制起来,刀锋让他叫上他所有的人马,和我的子弟兵一块勤王,要快!

德淼领命,随着德森去接见刀锋,讲明了来龙去脉后,刀锋有点兴奋跟紧张,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目光坚毅的保证道:愿随,太......齐王左右。

刀锋身后的两名星奉营也跟着欠身:愿随齐王左右。

其中­干­员一起身,似乎欲言又止。

德森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刀锋斜眼看去,心道:你小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那个­干­员说道:过会宵禁,咱们是不是要跟戍城卫打个招呼?星奉营要夜捕也是绕不开......

德森颌首,说道:老金什么眼光?身边有这种人都没发现,你叫什么名字,待我功成,你必有高位!

扶苏弯腰一拜:楚,卫咎。

德森掏出两份书简,这都是伪造的文书,上面戳着齐王的书印。内容上煞费苦心,故意将文字写得特别含糊,以便做出各种解释,应付各种场合。

德森说道:你们兵分两路,一个去星奉营发动全城搜捕令,另一个去戍城卫,就说星奉营夜里有行动,务必配合。将这份文书祭出来,你们只要称得了齐王授意,两个部门纵然心有疑虑,却不敢上前质疑。刀锋!

“微臣在。”

“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我的兄弟跟王宫内卫胶着,就靠你解决掉鲁济,到时,从龙之功必有你的大名。”

“愿随齐王左右。”

出发!

圆九 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德森跨上坐骑,高举即将饮血的长剑,大吼道:“随我来!”率先冲出了校场,三百五十余人的队伍勉强形成行军阵形,开始沿着临淄城白天最繁华的大街朝着北方跑步前进——其中好多士兵甚至还没搞清楚临淄内的­奸­臣到底是谁,完全是凭借着服从意识向前奔跑。

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朱雀大街,包围王宫以及几处王公大臣的宅落。临淄城就像一只­鸡­蛋,它的外壳坚不可摧,但内部却是最为脆弱的。星奉营原本就是自己人,只要他们在觉察前包围巡翎师总部,在与王宫内卫里应外合,就等于奠定了胜局,否则黑海棠会跟巡翎师都隐没在黑暗中,伺机亮出毒牙。

黑暗之中金属兵器铿锵相撞,无数只脚踏在朱雀大街的条石路面上,发出沉闷的橐橐声,如骤雨落地。因为宵禁缘故,这条在白天很热闹的大路此时一个平民也没有,只有偶尔走过的倒霉巡逻队,他们是戍城卫的游哨,要么被­干­脆利落地杀死,要么被裹挟到队伍中来。

就着微弱的月光,德森已能看到前方许都卫模糊的建筑轮廓。他迅速向刀锋跟德淼作了个手势,两人会意,各自带着几个人脱离了大部队,从左右两个方向包抄而去,确保第一时间包围星奉营门口。德淼与刀锋一前一后进去之后,其他亲兵也跟着进去。

做完这些,德森就带着剩余的部队前往王宫。

星奉营里灯火如豆,看起来还全然未觉察到大事临头。刀锋握紧长剑,人意合一,此时的他,已经恢复成了当年那位无坚不摧的游侠。

德森举头去望,看到原本应该彻夜不熄的四门卫灯,已经有两盏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三支火把。他心中一喜,看来报信的星奉营­干­员在那边进展得很顺利,已经拿下了三座城门。现在只要抵达星奉营再去王宫,另外一个城门也会跟着熄灯,那便意味着临淄被彻底锁死,临淄就彻底是他们的天下了。

德森不知道的是,熄火的城门并不是真卫咎或者假卫咎的杰作,而是别人。

【本章节还在磨铁连载,感谢收看?】

丹丘生给扶苏送完衣服后,马不停蹄的跑到值枢院,顾名思义就是王公大臣值班的地方nAd1(

星光下的世界显得极静谧,便是远方战场的硝烟也融化了,高居在紫微垣中的北辰星恒定如一句光辉的誓言,在亿万年沧海桑田的更改中笃定了坚持,那该是怎样勇毅的信念。

今晚鲁济当值,现在的他明白自己要化成那颗恒星,替齐王抵挡住来自城内的黑暗,也要成为长子的明灯,只要自己还站着,心中的火烛便不会被风熄灭。

与他在一起拱卫王宫的还有黑海棠跟令她骄傲的巡翎师,在白天的行动中,巡翎师并没有出什么力,所以­精­神状态特别好,除了黑海棠身形略显疲惫,神情却在拘谨中带着期盼。

除了巡翎师,少壮派的各个成员都带着六七个武艺高强的家丁侍从保护偶像小白的父亲,黑压压一片,人头传动,或惊恐、或兴奋、或跃跃欲试,好像要领取什么新人大礼包一样。

丹丘生一来,小白也从一个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闪出,他也是刚刚赶来,还是那么淡定,站在高处对着所有人动员:

各位,叛军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谁,实力有多强,帽子有多大。但是,我们身后就是齐王,我们别无可退。齐国不能乱,临淄更不能乱!我在齐国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之所以出现,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但远远比不上拱卫临淄的安全重要,因为这里,是我的故乡,是大家的摇篮,还是齐国的心脏!

敌人快要从黑暗里冒出,我不希望有人牺牲,每一个牺牲的人都会让我痛心,但战斗减员,我们必须面对。所以,我会安排相对安全的阵型,只要大家遵守指令,互相配合,把后背交给你的同伴,就会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诸君,武运昌隆!

小白分拨已定,看着远处飘忽不定的灯光默默祈祷:扶苏公子,这场豪赌,所有的筹码跟赌注已经推下去了,希望不要变成灾难!

他刚刚去的地方正是扶苏向德森提醒的地方:戍城卫nAd2(

戍城卫的一把手叫戍城中郎将,岑杰完成秘密任务后又护送着扶苏公子出使齐国,正是在那时册封中郎将,并且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烧在假扶苏身上。

而后每把火都烧的一直不顺,不仅有星奉营指手画脚,就是有巡翎师碍手碍脚,搞得自己放不开手脚,今天好不容易三家共同通缉一个叫【荆轲】的小透明,功劳还被巡翎师抢了。

就在他正回到南门城楼喝闷酒的时候,一个神秘人拜访了他,当他认出这个神秘人是当年的全民偶像小白后,小白告诉他,他已经跟黑海棠以及老金反目成仇,需要岑杰这个少壮派领头羊以及戍城卫的帮助。原本积郁在心的不痛快统统消失,他觉得,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到了。

小白给岑杰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加强夜巡的力度,凡是看到有人在宵禁时分活动,不必口头警告,迅速以暴力阻止。

岑杰先是命人熄灯,并且将人马集中起来,这样才能集中力量办大事。他意气风发,指望能烧最后一把大火,能让城外的老金、城内的黑海棠灰头土脸。更何况,自己还有神话人物小白的全力支持,就算敢今晚有人造反,我也能博一个镇压有功的功劳。

待戍城卫能行动的人马都集结在一起时候,岑杰清了清嗓子,沉稳的进行动员:

弟兄们,今天早晨,星奉营御史,就是那个死胖子老金,邀我跟巡翎师教头黑海棠一同通缉他们要抓的嫌疑犯,嫌疑犯中午落网,功劳却被巡翎师抢走了!原本我们的使命,就是保护王城,抓捕嫌犯本与我等无关,这个头彩被别人拿了也没关系。

然而,嫌犯却在我回到现在的岗位时,那个嫌犯却跑了nAd3(我,岑杰,很痛心,怎么会跟这种同僚共事呢?所以,我决定,在宵禁之时加大排查力度!星奉营、巡翎师一直就压着我们一头,弟兄们你们甘心吗?......好,拿出你们的拼劲,这次,就是今天晚上,我们把这个贼人揪出来,绝不放过,众将官听令。

宵禁提前开始,众人持矛佩剑,口含草马衔枚,街巷逐一排查,队伍之间不可分隔过远,路遇疑人,缴械束足,绝不姑息,如遇抵抗,先斩后奏,概不究责。

口令: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岑杰没想到的是今夜真的有人造反,更想不到的是,他分拨的其中一组人马很不凑巧的被德森的亲兵冲走,裹挟着前往值枢院,其中一个比较机灵,在他们都停在星奉营门口的时候,这个机灵鬼随着包围星奉营的人出列,避免了之后的一场恶战。

这个机灵鬼也不是别人,正是鲁济的女儿——鲁冰的贴身丫鬟——小红的丈夫——我们就先叫他纪灵奎好了。

纪灵奎第一次出现是在赵国境内三门峡流贼的老窝里,那时候他只是岑杰下的一步闲棋,去监视扶苏,结果行迹败露,被扶苏逮个正着,让扶苏用恐吓自己的方式去吓唬卫咎,还莫名其妙的吃了奇怪的药丸——糖蛊,从此落下了多疑的毛病。

更加奇怪的是,糖蛊的“解药”居然是由自己的青梅竹马小红带过来,多疑的他觉得自己身处说不出的危险之中放佛被监视的是自己,吃完解药之后自己的疑心病还就好了过来。

经过这一来二去,纪灵奎便对扶苏产生了多于岑杰的敬畏,生怕什么时候又会见到他。

这次岑杰的任务仅仅是通知把城门的灯熄灭,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却遭到许多波折。纪灵奎接到任务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往城门,却被德森的亲兵部队裹挟而去,那些人脸­色­凝重,纪灵奎不敢问,也不敢自报家门,于是就跟着跑步前进。直到他来到星奉营,才明白——有人要跟星奉营合伙搞个大动作,还是背着戍城卫。

纪灵奎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而自己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只是一个看不清的小蝼蚁罢了,既然任务完不成,不妨就在他们中间看看究竟要炮制出什么大事。

纪灵奎绝不会想到,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塌天大祸之中,并且,此后的一举一动,差点改变了两个国家的命运。

不知是命运使然还是造物者的恶趣味,就在他满以为到了星奉营驻防就算脱险的时候,他又再一次看到熟悉的人,再次确认则发现那个熟悉的人是扶苏,然而他却穿着星奉营的衣服,一个又一个的变数已经让他脑子有点犯晕——

这他妈算什么事?

进〇·彼有旨酒,又有嘉肴

? “紧张吗?”

“当然紧张啊,这大半夜的来这出,这不胡闹嘛?”

“别说得跟没事人似得,第一次吧?”

“你不也是第一次碰上?安静,有人来了,还不少。”

丹丘生不是第一次碰见打群架,上次还是在熊耳山以人质的立场来跟本国的剿匪团正面交锋,这次面对的依然是齐军,这让军大院出身的丹丘生很是感慨:为什么我每次都要把刀剑对着自己人,齐国的子弟兵?

然而理智冷静的告诉他,那些人,不是子弟兵,而是叛军,为着满足太子个人野心的牺牲品,自己如今是少壮派的一号人物,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带着少壮派活下去,黑海棠姐姐有自己的任务,小白大哥居中坐镇,接下来,就要靠着自己微不足道的智慧跟勇气,去挡住他们。

隐隐绰绰中,街上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响声,丹丘生眯起眼睛一看,远处人头攒动,朝这儿而来,十有*就是太子兵。丹丘生手臂有些发颤,手心也隐隐冒汗。

战争,开始了reads。

“诸位,起火,点灶!琴瑟,击鼓!把醪糟拿过来!”

值房入口处的光线一阵闪动,队伍最前面的一个士兵快步跑进来,想附在德森耳边低声说了句话。气息喷在姜公子的脸上,德森马上厌恶地躲开:“直接说。”

“殿下,少壮派的人在那边开露天宴”

德森暗想不好,怎么这时候来这一出,于是驾着马走到队伍最前面,见到丹丘生挡在自己面前,厌烦的问道:“丹丘生,你可知快要宵禁了?”

“本公子要宴客,要做烧烤大会,老爷子又嫌吵,怕被老人家骂,只好另找地方nAd1(”丹丘生一开口,德森就闻到了满身酒气“这里四通八达,又是上风口正好我用,暂且借我使使,没有关系吧?就凭我跟岑杰的交情,就凭我岑丹两家的交情,戍城卫巡街也不会阻扰,况且我还报备过,今天风高气爽,殿下何不一起来喝两杯?我最近还学了几个烧烤技法,殿下肯来赏脸吗?”

德森听得目瞪口呆,然后他就发现左侧大街面呼啦啦涌进一排大车,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歌伎舞女纷纷从车上下来。俱都彩衣裹体、描眉点­唇­,看样子马上就要唱大戏似的。

与此同时右侧大街似乎也不甘寂寞热闹了起来,青衣小帽的卢府家人眼睁睁看着十几个胖大的厨子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后面一堆小徒弟扛着各种食材、铁炉、铜盆、铁网、竹签一类的东西,看样子真要在值房门口开烧烤晚会。

司农王氏的王楷、王缘两兄弟一步三摇地走了进来,嘻嘻哈哈的根本不把德森背后的太子兵放在眼里,几个低眉顺眼、姿容秀丽的婢子,像受气小媳­妇­儿似的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主人ρi股后面。

原本杀气腾腾的太子兵见此情景也是相顾茫然,他们这些世家官宦子弟怎么敢出现在这里,眼下这些世家子弟大模大样地挡在他们面前,他们又能怎么样?

德森压着脾气问道:那你们怎么就非得挡在值房门口?

丹丘生一听到这,把手里的酒壶朝后一扔:你他妈知不知道今天谁值守?是那个该死的鲁济!个把月前,扶苏公子来访,我们少年人跟他交朋友,他居然诬陷我们要谋害公子!其心可诛!扶苏公子刚替我们解围,他又说我们要对王上图谋不轨!

他这是要得罪整个齐国的官僚吗,仗着生了个宝贝儿子还那么嚣张?我今个,就是要恶心他,在他面前开大会!他不是病刚好吗?那就让他专心养病,他可是国之栋梁,少了他可不行。有什么事情,加急批文,都不能过去,让他安心养病,你说我说得对不?

后面的王缘王楷跟着起哄:对啊对啊!别光顾着喝酒啊,来露两手啊nAd2(我们好久都没吃你做的烧烤了。

丹丘生朝后一叉腰:你他妈木炭搬来了么?再逼逼拿你衣服起火,穿得比我都好看,一定烧得更久。

德森心想:这几个都是少壮派里喜欢捣乱的,生命力旺盛,肯定只是陪着丹丘生瞎胡闹,赶走就是了。

其实德森并不知道,街道两边的二楼窗口后面埋伏着不少高手。他们是少壮派里头闹不起来的人,如果他们也下去胡闹一定闹不起来,反而会让德森怀疑,如果太子兵敢发难,他们就会让各自家丁里的高手对着太子兵打埋伏。眼看着自家的兄弟一个个出场,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德森下令进攻。

鲁济值班室的大门口,何家的傅粉何郎于春风洋溢中打着扇子,带着几个兄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跟走台步似的往里边闯,后面跟着一群乐师,怀抱琵琶的、捧着古笙的、伺竹箫的、扛着羯鼓的……

何郎还嚷道:丹丘生啊reads!我跟那个看军库的小李说了这事,他一会就要带着他的看家神兵要来舞剑助兴,咱们来个全武行怎么样?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边大街都有几个鲜衣怒马的狗奴才不由分说便狗仗人势地闯进来,放自家公子的车驾进来,车驾进来也不远停,就往值房门口一堵,铁了心不让鲁济出来阻拦,也不让找鲁济的人进去。

值房里的鲁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个个消息相继传来:世家子弟们堵了出入的门户,接下来就没有任何过份的举动了,他们没让德森的太子兵往值房门口乱闯一步,而是汇聚到最宽敞的广场面前,眼睁睁的看着丹丘生的开始大排宴筵,那欢快的乐曲和婉转的歌喉,已经清晰地传进了鲁济的耳朵!

“鲁白勺,你这是在玩火!”

小白把脚翘在桌上,身体后仰:“父亲大人,你不用怕,我推演好几次了,我保证德森那小子不会冲门。”

“推演?你还在军方学过这个?”鲁济一针见血的问道“你向来是独来独往,根本不考虑过和你共事的人死活,怎么会这么肯定?还是有谁教过你?丹丘生可不懂人心”

小白怕鲁济接着说下去,赶紧正襟硒:“这你就别管了,真要打起来,我再出手不就好了,就算他真的不怕死,我也有一百种死法让他过过瘾”

小白说完,起身往窗户一瞥,脸­色­刷的一下肃穆起来,暗喊不妙,一个闪身,三步两跳越到值房房顶,静静观察nAd3(

第一个惹事的是傅粉何郎,他撕下一块羊腿摇摇晃晃的举在德森面前,另只手端着酒葫芦,恭敬里带着戏谑:“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太子带了这么多人来陪喝,可我们没那么多……多酒­肉­款待,阿兵哥,招待不周,我只敬给殿下了哈”

一个士兵憋不住气,用身子挡在德森面前,何郎退后两步,油腻的羊腿­肉­脏了锦袍,这一突变何郎始料未及,即刻发难:你算什么东西?把你卖了都换不了这件衣服。

太子手下的兵有三个特点,一个是忠义,只买德森的帐,其他人不仅指使不动,而且只要有人对德森太子不敬,他们立马起毛;第二个是各个能打,勇猛彪悍,否则也入不了德森的法眼;第三个便是脾气暴躁,除了太子谁都不服。

他可以不计后果的得罪少壮派,不少人可是要考虑的。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拳头讲得清。那个太子兵本来就是个急脾气,我还想把你卖到窑子里揭牌呢,耍什么少爷脾气。他刚举起手要扇他耳光,小白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朝太子兵小腿一掷,那个大兵那只脚顿时失力,扑通一跪。

德森原本以为鲁济所在的值房易攻难守,没想到连鲁济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少壮派轰了出来,这些小年轻,没想到比那些老顽固还冥顽不化,说说服不了,稍事敲打还不吃这套,强行推过去又不好善后。进退两难之际刀锋带着他的队伍与自己汇合,商量一番后,德森只好转头去攻打宫门。

然而宫门守卫者竟然是黑海棠,她雷厉风行的风格又让德森目瞪口呆,见太子兵一到,立马放了一把火,火势越来越大,跟值房门前的烧烤大会交相辉映,形成一片火海,别说叛军了,兔子也钻不进去。

进一·有狐绥绥,在彼淇侧

?扶苏不见荷华正文进一·有狐绥绥,在彼淇侧 扶苏跟着德淼一同去了星奉营,星奉营正门打开时候扶苏突然有如芒刺在背,他跟着德淼进了大门后闪到门后,其他亲兵看他侧到一边,又看看他的制服,很自然的跨一个大步补进空出的位置,扶苏整了整帽子,注意到一个人不自然的别过头。

原来是你一直在盯着我。

扶苏没认出他是纪灵奎,不过判断得出那个人虽然认出自己,但实力地位一定在自己之下,于是施施然走到他的身边,忙里偷闲的跟他打招呼:

哥,你也在呢?

纪灵奎手心不停的冒汗,他的确认出了那个人是扶苏公子的书童,但他不清楚穿着星奉营的衣服,星奉营­干­员是他的真实身份还是伪装。现在他又跟自己打招呼,自己该不该搭茬。又该说什么呢?

扶苏接着问道:今晚恐怕不太平,你想好了没?

纪灵奎这才战战兢兢的开口:过了今晚,再说好吗?

扶苏看了看周围,口吻像是在照顾一块出征的同泽一半:一会如果有行动,你我一组,咱哥俩都得好好活下去。

纪灵奎看着扶苏,重重的点点头。现在唯一认识的人只有他了,就算不相信他,也能只能赌一把。

德淼和刀锋一前一后进入星奉营的正厅,递上那份伪造的公文,说要清君侧,要求星奉营全体­干­员配合通缉朝中要员。老金不在星奉营,群龙无首,对方又是太子的人,今晚星奉营值守的长官无法拒绝。

那个值班守官拿着公文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女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说道:那份公文拿给我我看看。

守官看了一眼,毕恭毕敬递过去,那女子点破了德淼德公文:你刚刚说的名单,公文里并没有写道,我能不能怀疑有公报私仇的可能?

德淼怒道:你是何人?何胆出现在此地?又敢妄言军国大事?

刀锋在他背后悄悄说道:这个是老金请来的人,好像叫菏华nAd1(殿下我们有求于人,不便逼迫太紧。

菏华不怒不愠:星奉营近日也在拿人,不知殿下可有耳闻?

德淼:那又有什么关系。

菏华:殿下可知朝中大臣作乱,是否跟国外反齐势力勾结呢?如果有,搬掉一批,还会有一批。你有名单,我也有份名单,不知道殿下可否让我添些彩头?

德淼心想:这不在计划内,万一耽误了正事该怎么办?是跟刀锋分别行动的话?谁跟二哥汇合?

刀锋提醒说:殿下,兵贵神速,事不宜迟,再拖下去首恶就没机会手刃了?

德淼继续盘算:我带着这么点人,就算跟二哥汇合,也不一定能拿到首功。两边无论怎么行,都是锦上添花,不如专心抓人,还能减少点损失。

菏华掏出一份竹简,向前一步:殿下,这是名单,我也带写人马,祝你一臂之力可好?

德森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菏华一挥手,两个­干­员拖着被绑着双手的鲁冰从另一面屏风走出来:这个是鲁济的宝贝女儿,漂亮吧?她还会编故事呢。

德淼这才下定决心:那有劳了,不知如何称呼?

菏华:听令,纠集全体­干­员,配合太子清君侧。

守官:诺。

正厅外,扶苏觉着时间过得有点久,他在想,是不是中途又来了什么变数,是缩小批捕范围还是扩大,扶苏心里没底nAd2(直到德淼从正厅走出,扶苏从他的脸上读取出了一丝信息,紧接着是刀锋,刀锋朝自己眨了一下眼,扶苏不自主的压低了额头。

正在他压低抬眉的一瞬间,余光锁定住了德淼身后的款款身影,他心下一惊,全身肌­肉­紧绷:菏华怎么出现在星奉营?她不是让卫咎送走了么?车队不可能被截获,那最有可能就是菏华自作主张。卫咎来的时候脸­色­没有愧疚跟掩饰,那一定没跟卫咎商量,说不定连整个车队都瞒下了。

好,这些都不管它,她又是怎么能随意出入星奉营,并且能跟德淼并肩而立?在我不在临淄的这段时间,菏华难道跟太子爷攀上了关系?

扶苏胸口一闷,纪灵奎一看扶苏脸­色­不对,赶紧伸手扶住他:尿裤子了?

扶苏白了他一眼:去你的。

德淼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小­骚­动,他的心思已经活跃在封爵赏地的幻想之中。先前德森已经计划好批捕官员的亲兵的参与人数,菏华半路参一脚使得德淼不得不分拨一些人组成几队,原本恰到好处变成如今的捉襟见肘,任务执行起来的难度也陡然增加了几个台阶,但他此时并没有觉察到。

德淼分拨已定,扶苏、卫咎跟纪灵奎的几个同袍以及两个太子兵被分配到一组去甄琰家拿人。离了星奉营走了半柱香,扶苏见四下再无旁人,突然发难刺杀一个太子兵,另个人见突生变故刚要拔剑反击,也被卫咎一个闷棍打晕。戍城卫几人纷纷拔刀,纪灵奎马上阻止住:别冲动,他是自己人。

【本章节在磨这铁儿首播】

扶苏定了定神,给戍城卫说明了该让他们知道的来龙去脉:今夜,太子德森意欲造反,如今咱们几个是整个临淄城拨乱反正的一小股力量,如今要想阻止事态恶化,只能依靠戍城卫主力的帮助,如果能拖延住一时半刻,也是大功一件,事成齐王必有重赏。

纪灵奎地位比他们高,继续游说道:这个人是我大舅子,我之所以能带着你们活下去就是因为认识他,nAd3(事成之后,大家都是平叛的功臣,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也一定要相信他。

纪灵奎在军中的人望也不错,大家都是不小心被裹挟进去的,纪灵奎虽然也是身处雾中,也能马上搞清楚状况,除了本身要具有胆­色­,也要暗中有人配合。纪灵奎看起来都具备了两点,再加上这个大舅子杀叛立威,给他们冲击着实不小,三言两语之下,跟着力挽狂澜也成了戍城卫几人的硬着头皮也要上的无奈之举。

临淄的街头仍是那么的乱,扶苏一想到上一次宿醉夜跑,还跟不少高手打得有来有回,就莫名的兴奋,今夜,又有得大闹一番了。

纪灵奎带着同泽回去找岑杰,卫咎看着他们走去,这才走到扶苏身边愧疚地说:对不起,我......

扶苏问道:你是想说菏华的事吗?其实我早该猜到了。这不怪你。 卫咎赧然,深吸了一口气:我其实带着荷华之后,想过偷跑,去找回黄金,但我不知道怎么去。荷华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也不知道怎么的,她递给我一块手帕,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扶苏惊倒:所有事?也包括抚察馆咯?算了,就算你不说她也知道了

卫咎说:包括我的身份、赵国黄金、跟你交换身份的事、她已经知道你是扶苏大公子了。还有今夜的事情她也知道一

扶苏又问:所以是你带她回来这咯?哦不对,她带你回来的吧?

卫咎:她让我再回去山下村一趟,把所有的黄金运回去,就用咱们回程的人马?

扶苏:你答应咯?

卫咎:我很犹豫,怕丢下你你就死在这里了。我之前已经犯了一次大错,再把你扔在那我一个人去找回黄金,恐怕队长在天之灵,也不会放过我的吧?

扶苏:那你怎么做?

卫咎:我让车队在驿站休息,跟菏华明日再去山下村。然后吃完晚饭后她就不见了,我过来,一是要继续配合你的计划,二来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扶苏拍了拍卫咎的肩膀:其实就算你一个人去找黄金我也不怪你。原本我做完这些就要带着你出城了,现在看来,我还有两件事要做,一是帮你把黄金带回去,那支车队,使我们的底气,二来,我要把菏华安全带出去,咱们­干­完这两票,就去你们魏国喝酒吧。(看看免费、无弹窗(快捷键:←)(快捷键:→)-&gt-&gt│本站所有收录小说的版权为作者所有!情节内容,书评属其个人行为,与99看看免费、无弹窗立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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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二·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 德森再一次陷入困境,正在此时,岑杰带着他的戍城卫也赶了过来,看到这群大半夜还在玩烧烤的太子兵,他以捉拿纵火犯的名义发动进攻。

这可真是冤枉坏人了。

岑杰没闲着,也没法闲着。发出搜城命令后,纪灵奎带着伤回到他面前,略过了扶苏的细节,说起了在星奉营的种种遭遇,暗示星奉营要在临淄城搞一个大­骚­动。

这个消息果不其然让岑杰再也沉不住气了,纠结所有的人马,修改命令,口令“三星在天,有命既集”,只要见到星奉营的人,直接缴械,再抵抗直接处决。

他不仅这么说,也带头这么做,自己带着一票人马,看到星奉营在官宅乱抓人,二话不说先砍一顿,然后安慰被抓的官员,好一阵唏嘘之后又让官员做证:星奉营乱抓人,影响治安,戍城卫只是履行职责,“失手”打死星奉营­干­员。

得到保证,岑杰也为戍城卫开了一个先例,卫兵们心领神会,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摘星运动。只是岑杰越摘星心里越没底,到最后才意识到,自己要对付的不是星奉营而是太子德森,最后他下了个决断:打谁不是打呢,舍得一身剐也把太子拉下马,于是又打起了清君侧的大旗把矛头指向德森。

按说这个地步,这场叛乱应该能够结束,可德森手下的战斗力实在让岑杰大吃一惊,这些人在山穷水尽的时候仍然十分凶悍,虽然人少却能以一当十,岑杰仗着人多,陆续还有少壮派跟巡翎师助阵,德森仗着人猛,不仅有自己亲手带出来的特种兵,还有刀锋的雇佣军,从宫门一路打到唯一还亮着灯的城门口,从凌晨打到天亮,打打停停,停瓦走,一直打了个通宵。

最苦的莫过于德森了,他已经没有了出路,只要突破城门,躲进山里落草为寇,或许还有一息尚存。这种从顶峰跌倒谷底的的失落,还没能压垮德森,它集中了将近一百个的敢死队,想着城门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城门上的尉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听到德森太子喊了一嗓子要他开门,他不敢怠慢,把城门打开后,所有叛军疾如流星,快如闪电的逃出城门,速度之快,尉官刚关上城门,就被岑杰狠狠的臭骂一顿nAd1(

岑杰刚骂完尉官,一个报信的戍城卫卫兵见状赶紧三缄其口,岑杰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依旧挂着怒意,口气则冷静了些许:什么事?

卫兵这才汇报:星奉营一把火把秦国抚察馆给烧了。

就在德森太子还没登上历史舞台就被一ρi股踹下去的时候,秦国网站齐国分站——抚察馆也一并绝户,连遗址都没留下。

菏华在星奉营跟德淼提出要求后,也跟着一队人马出发,目的地正是秦国地下网站——抚察馆。

在这个夜晚,浑水摸鱼火中取栗的,也有她。

她穿着星奉营的制服沉静的指挥着她带的小队,将抚察馆埋伏在无形的口袋之中,任何人妄图想试探或者突围,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抓获。

临淄城里类似的场景此起彼伏,抚察馆内,站长杜康隐约察觉到周围空气似乎变得凝重,情报工作者的触觉让他紧紧的抓着这道感觉不放,不安的情绪迅速的在心中泡腾。终于,他起身点火,在脑海里迅速织罗应对方案,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让所有人去执行。

要捣毁一个情报点并不难,也仅仅是情报战的手段,目的是能网罗到各种名单以及情报。杜康自接任齐国网站站长以来,无时无刻的在模拟演练星奉营捣毁抚察馆的情况,并希望成为屠龙术一样的技能。然而,该来的总是会来。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毁藏书馆。这座藏书馆,扶苏曾在这里复习了间谍的基本修养、心得口语,恶补了齐国的历史沿革、意识形态,学习了用策破计、布局拆招,甚至偷偷翻了两遍诗经。不止扶苏,抚察馆的每个人都对这座藏书馆有着深厚的感情,可是没办法,因为这块宝藏实在太诱人了,一旦露白,秦国的情报网络也将大白于天下,在秦国的眼睛俯瞰不到齐国的时候,其他国家也不该看得到秦国的眼睛nAd2(

扶苏跟卫咎交流了一阵,听到了远处一阵轰鸣,卫咎惊了,问:“打雷?”

扶苏愣了一会,暗叫不好,撇下卫咎朝抚察馆方向跑去。

扶苏对抚察馆的陈设布局一直有着深深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困扰着他很久,直到这声轰鸣,才把这条线串联起来。

抚察馆每个房间中间都放着一个炼丹炉,当时卫咎扶苏都在,卫咎问这个炉子是­干­嘛用的,杜康笑而不语,只是给他一卷战国策(与西汉战国策成书区分)。

不明其意的卫咎并没有摊开书简,而是当柴火烧了,结果被扶苏凑骂了一顿:这是拿来看的,而且这么烧,包在里面的木签也烧不着,白白浪费知道吗?

扶苏同样有疑问:咱们抚察馆既不是道观,也不是大烟馆,又不搞炼丹,怎么摆着一个炼丹炉?

原来,炼丹术中有一种方法就是“火法炼丹”。它直接与火药的发明有关系。所谓“火法炼丹”就是一种无水的加热方法,具体的大概就是把一些金石原材料以­干­式加热法使劲折腾。这些方法都是最基本的化学方法。

炼丹家们虽然掌握了一定的化学方法,但是他们的方向是求长生不老之药,在没有成功之前,他们是不会放弃的,可谓是越挫越勇,狠能折腾!直到某一天,这些大方家们对于硫磺、砒霜等具有猛毒的金石药,在使用之前,常用烧灼的办法“伏”一下。呃,就是降伏一下。使毒­性­失去或减低,这个手续称为“伏火”。伏火的方子都含有碳素,又是硫磺又是硝石,看来炼丹家们有意要使药物引起燃烧,大概是用以去掉它们的猛毒。

炼丹家们这样用硫、硝、碳混合点火加热瞎折腾,终于出事了---爆炸失火!

后世有一本名叫《真元妙道要略》的炼丹书谈到用硫磺、硝石、雄黄和蜜一起炼丹失火的事nAd3(火把人的脸和手烧坏了,还直冲屋顶,把房子也烧了。

显然杜康他们把丹炉放在房间里不是要炼丹,也不是冬日取暖,夏日熏香驱蚊,更不是夜宵煮点心的灶具,而是当定点爆破炸弹用,而且爆炸失火的效果能迅速将抚察馆变成一片火海。

而这声爆炸,扣在了扶苏心上,拨开了一层迷雾,却又将他推入了另一个深渊——抚察馆,没了。

只有在抚察馆发生危急情况的时候,丹炉才会引爆。

菏华见到爆炸,内心也是澎湃了一阵,她想不到抚察馆居然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去焚毁情报,她一声令下,星奉营与太子兵冲入了抚察馆,希冀能抢救一些线索出来。

可是事与愿违,这声爆炸不仅引来了扶苏,还把岑杰的注意力炸了过来,他带着戍城卫全体朝此地奔赴,不管是搂草打兔子也好、歪打正着也好,多给星奉营扔些罪名也是不错的。

于是抚察馆爆炸之后,几波不速之客纷纷挤进了原本就不宽敞的院落,登时就热闹了起来,抚察馆想着把火势弄大,星奉营前面替主人救火,旁边在抓着抚察馆一众,戍城卫一见面还给自己缴械,又不得不从捉襟见肘的人数拨出一部分去拦住戍城卫。

再后来,岑杰连杀了几个星奉营­干­员埋伏在暗处的星奉营也不得不出来迎战,扶苏来得慢,看到暗处的星奉营冒了出来以为是冲着自己,一看是冲向另一边,场面乱作一团,于是学乖,悄悄翻墙过院。

抚察馆工作人员原本一边放火,一边反击星奉营,见到有人翻墙又是一阵喧闹,发现是堂堂扶苏公子翻墙,也是哭笑不得。扶苏也没追究是谁捅了自己一棍赶紧先问局势。

抚察馆也是一头雾水,说一爆炸就有人冲进来救火,还有人拦着救火的人,扶苏听得头晕转向,于是­干­脆带着这些人痛击星奉营。

在一片混乱之中,扶苏在一处角落再次发现菏华。

一刻三变危局让菏华始料未及,这种把握不住未来的感觉让她随处一片火海却好像置身于波浪遮天的孤舟,水深火热之中,她竟如迷路的小女孩一样,靠在不知道是否安全的柱子上瑟瑟发抖,她不知道抚察馆配备大型自爆装置,不知道戍城卫会来“维持秩序”,恍然间甚至不知道,是谁一把抓住她,让她避开了岑杰的剑锋。

岑杰打起仗来就不顾自己是带着士兵来的,他见哪里人多、哪儿战况最胶着就往哪儿冲,累了就顺手给受伤的星奉营­干­员补刀。

他见到有人爬上墙,心想站得高摔得惨于是也蹬墙上瓦,顺手宰了正在扭打的两人,而后纵身一跃,发现背后柱子上有个穿着星奉营的人,手无寸铁,还瑟瑟发抖,看来是捞功不成反受困的小头目,旁边又有一个人朝他奔去,大概是想抢人头吧。

岑杰想也没多想,一剑便朝他刺去。

没刺到。

借着火势,岑杰这才看清自己要顺手处决的人是个女子,而救下他——应该写作她——救下她的人,自己也认识。

扶苏公子的扈从、老金用弃的傀儡、白天的通缉犯,以及菏华的面首。岑杰又借着扶苏看了一眼那个女子,这才认出是菏华,他刚想开口,扶苏便不由分说的一剑刺来。

岑杰跳开,躲过扶苏的试探,心想今晚不会又是什么圈套吧?扶苏一击便回,桥菏华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菏华回过神,看见是扶苏把自己拉到身后,这才慢慢的回过神。他带着自己在火海里穿梭,七转八绕,居然转进了一处石密室。

进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

? 菏华回过神,看见是扶苏把自己拉到身后,这才慢慢的回过神。他带着自己在火海里穿梭,七转八绕,居然转进了一处石密室。

这座密室并不冰冷,而且富有人情味的布置让人乐于在这里多待个十天半个月。

扶苏将她扶到靠在石壁上的椅子,让她抚摸着冰冷的石壁,凌冽的触觉菏华的思维慢慢的回来了,她更能肯定抚察馆是秦国的情报机构的根据地,这处安全屋更是一处佐证。

扶苏关上石门,然后给自己一个安心的微笑。菏华更肯定这处密室十分安全。上面打得不可开交,多半也不会注意到这里。扶苏把自己送来这里,其意味不言自明。

他是想审问自己?

自己该怎么办?

扶苏坐下,开头问:你怎么会来?

菏华歉然:你怎么会来?

两个问题一模一样,可意义大不相同且意味深长。

菏华的反诘让扶苏心虚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愧意。

明明是菏华带着星奉营的人来捣毁抚察馆,扶苏自己救了菏华却没底气去面对菏华。

看来,扶苏并不像质问,只是简简单单的保护自己。

仅此而已。

菏华又想到了前一次扶苏与星奉营打车轮战的情形,那时候,他也跟这时候一样吧?想让我脱离危险。

只是,上次,他没能做到;这次,他做到了。

仅此而已。

扶苏再一次开口:原来这次抚察馆的爆炸……呃,你没受伤吧nAd1(

菏华再一次愧下了头。

扶苏再次说到:我跟老金打赌,然后故意搞砸他的事。让他不得不亲自追回黄金,这样我就能把你带回秦国,没曾想,你会用这个方式……自救。

菏华不说话,静静的听着。

扶苏接着说: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菏华浅浅一笑,伸出手,把撑着他脑袋的拳头轻轻握住,这动作也让扶苏紧绷的肌­肉­稍有松弛:谢谢你。

说完菏华起身,扶苏也跟着起身:不要走。

菏华摸着闭着的石门,扶苏拉着她,带着卑躬屈膝的哀求:外面黑,天亮再说好吗?

菏华心一沉,是啊,刚刚若不是他拉了自己一下,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再次回想演绎,岑杰的剑贯穿自己,那副哀伤的神情也换不回生的希望。

心有余悸、劫后余生的菏华再也守不住内心的洪流,猛地转身扑向扶苏。

菏华抱着扶苏,好像抱着一棵迎着光逆着风成长的大树。是的,扶苏原本就指着高壮的树木,也许是在水边扎根的柳树,也许在门前抽芽的桑树,你说不出他的名字,还是能陪着你长高,帮你迎来送往,守着他到你家门口的那几平方米的树荫。

又或许,他还是一棵榕树,笨拙的用垂下的树须整理着她的头发,随着不知名的碎屑和烟尘慢慢的被拨走,她感到他的胸膛如同月圆之夜前的潮水,起伏越来越急促,她侧耳倾听,肋骨下面好像蒸馏着什么一样,在翻滚,在沸腾,她以前也听过这样的声音,也清楚会发生什么,她闭着眼睛,顺着树­干­的方向抬头。

然而他只是摸摸她的头,她皱眉,两只手穿过他的肩下,反手搭在他的肩膀,他无师自通的明白了她想­干­嘛,于是就在她踮起脚尖的时候也跟着踮起脚尖nAd2(

她的手没搭住,失去重心的她抓着他的上衣才要下落,他的双手化作秋千从她背后揽住了她。刚刚才稳住的她还没来得及的嗔怪他,他就顺势吻了下来,既不是赔礼道歉,也不像恶作剧,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这时候的他,不再是沉静的榕树,而是珊瑚礁中猎食的水母,伸出的触须缠绕着她,就好像无助的蝴蝶鱼,他用他的柔软电击着她的额头,这种异样的酥麻令她不得不扭动着背鳍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这更激发了水母的兴致,这顿夜宵他打算晚一会再来消受。

他饶有兴趣的触发着微微的电击,这样弥足珍贵的情趣多享用一时根本不为过,蝴蝶鱼恼羞成怒,学着河豚的样子鼓着腮,让水母无从下口后,待他蹙眉,她一个引颈,点在他的脸上。

支配者的矜持一旦被身下的玩具挑战,那么他只需用一个办法就能让她认清自己的处境。

水母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触须上,将蝴蝶鱼一横一竖的揽出珊瑚礁,蝴蝶鱼脚下一空,离开了珊瑚礁的蝴蝶鱼循着进化的方向伸出两只手臂紧紧抱着水母,心有余悸的换着气泡,生怕他把自己放掉,适才羞涩的推拒一转眼变成了倾心的依赖。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旋慢转,无限旖旎。

菏华一醉,如饮醇醪。她像一个醉汉一样,迷眼卧抱醴坛,扶苏像是再一次见到三月的桃花盛开,心也跟着醉了,抱着她的手似乎不听使唤,犹如风中剧烈抖动着身躯的桃树,花瓣与枝叶间摩擦出癫狂的喘息声,然后一瞬间,枝­干­猛地挺直,浓重的雄­性­气质息如同花粉散播到空气当中,新的枝桠迎着春风再一次生长,捕捉着桃花的芬芳。

每个花农都懂得­嫩­枝越早抽芽,预表着灌浆会越早进行。他们没当过花农,但先祖的烙印早已在冥冥之中引导着他们向着光明走去。

他把她轻轻放在石床上,她闭着眼睛,好像回到了童年,诗兴大发的父亲带她夜游玄武湖,船至湖心时风雨大作,记忆中她躺在乌篷船的船舱里,感到汹涌的浪涛使脆弱的乌篷船剧烈地颠簸着,狂风夹杂着暴雨一阵阵掠过湖面,像无数条鞭子抽打着乌篷船,船体颠簸着、倾斜着,时而窜起飞到浪尖上,时而重重地摔进峰谷底,强烈的昏眩中夹杂着将要解脱束缚的快感nAd3(

那种刺激的回忆让她化作那只乌篷船,静静的等待骄傲的船手以及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他清楚要成为一个优秀的船师,不仅要做到人船合一,还要熟悉所要经历的水路,哪里有明显弯道,何处是暗藏的险滩,什么地方会出现礁石,怎么合理顺应浪起潮落而不让自己费力,他自信可以在上游的他可以顺流而下而不翻船。

她把眼睛睁开,红着脸,好似娇艳的桃花绽放在那里,她一手半撑着,另只手顺从地铺着被褥,米黄的被褥也化作调皮的花萼紧紧地束缚着桃花的行动,只能带着期冀又惊恐的表情看着蜜蜂的靠近,那只蜜蜂褪去了蝉衣,挺着尾部的尖刺,以征服者的神情扫视着他的战利品。摇曳的烛光如同躲在云后的晨光洒向这三个生物(桃花、蜜蜂以及他的尖刺),不知道是因为微风的吹拂还是对即将到来的摧残的期待,那朵桃花的花瓣微微颤抖着,上面渗出了晶莹的露珠。

她吞吞吐吐地对他说:可以把烛火熄灭吗?我……我有点害……黑暗中,扶苏以惊人的速度,钻进名为菏华的乌篷船中,平时能说会道的菏华此时竞没有了一点儿声息,扶苏试探着用双手去实现人船合一,她顺从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温软的身体,象牙般光滑细腻的皮肤,他感到自己手掌上传来的阵阵颤栗,以及船桨在湖中搅拌的回响,准确无误地表达着一种渴望被爱的信息。他感到自己浑身开始燃烧,巨大的幸福感与使命感使他感到晕眩。

菏华又想起来玄武湖的样子,她的形状好像一个葫芦,大湖与小湖连着小河道,小湖往外也连着河道,紧接着一条河,他的父亲就是从河边的码头租的小船进入的玄武湖。

彼时的菏华,既是玄武湖上的小乌篷船,也是乌篷船下的玄武湖,只是她的童年只感受过暴风雨时候的小湖,大湖的波涛又会何其汹涌?而此时的扶苏,连小湖的河道都还没通过,他能带着她一同领略大湖的美­色­吗?扶苏不见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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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进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完,您可以返回列表。

进四 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此时扶苏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仿佛又回到南蛮的战场上,指挥着自己的部落排山倒海地向另一个部落掩杀过去,箭头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哨音,在人耳边嗖嗖掠过,勇士们海浪般涌进敌阵地,短兵相接,刺刀般­干­净利落的切割冲刷,碰出点点火苗,攻击,攻击,再攻击。乐—文

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只是,暴风雨仅仅是掠过湖面,就卷向黑沉沉的远方,刚才还喧嚣的湖面恢复了平静,乌篷船静静地随波逐流,船体在轻轻摇晃,明月倒映在水面,远处又亮起点点渔火,后世的范仲淹是怎么说的,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耀金,静影沉壁。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菏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就像与风浪搏击,九死一生归来的海员,像长途跋涉、筋疲力尽的沙漠旅行者看见了天边的绿洲。

扶苏怀着歉意,有些懊丧地在菏华耳边说:真对不起,我没经验,没做好。

蝴蝶鱼突然狠狠地在水母*的胸膛上咬了一口,疼得水母收紧了所有的触手,见自己的树­干­上已被她咬出一圈圆圆的、细细的凹痕,四周慢慢地渗出红印。桃花似笑非笑、娇嗔地看着蜜蜂说:别假谦虚了,还没经验?

扶苏就像一棵被砍到的树瘫在菏华一边,菏华则如同夏花一般紧紧依偎着树­干­,虽然喘着粗气,他的手还不停地揉面团,她也顾不上这些了,心中微微的不快在他火热的上下其手面前,早化作满腔柔情。她仰起脸,喘息着拼命地亲吻他的脸颊,嘴里喃喃自语着……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优秀的船师,离人船合一也还差着很长一段距离。于是他改变策略,化作无数渔船在高低不平的湖面上来回游弋,一条船忽而化为两条,两条化作四条、十条甚至合并成一条,有时是满载而归的渔船在炫耀着战利品横冲直撞,有时是两只收成不好的渔船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有时满载而归的渔船翻了船,引来四周的扑咬抢躲。

更多的,是五条船如同比赛一样齐头并进,来回巡弋,一侧的渔船长相粗短,却十分灵活,沿着既有的轨道左右穿梭,如果说那条船是伯牙的大拇指,拨弄着丝弦交错的湖面,那么《流水》的旋律便是从从幽谷深处徐徐传来,莞尔动听;不过中间那条船似乎更胜一筹,总能带着其他四艘航到鱼儿最多地方,一撒网总能激起整个湖面的水花nAd1(

湖底似乎沉睡着这片水域的守护神,当贪婪的人类采攫过度,破坏了某种平衡,它便会苏醒换气,不一会儿,咕咕咚咚的气泡浮上湖面,原本偶有波纹的湖面瞬间变成翻滚的开水,无论是湖中的渔船还是围在岸边的桃花蜜蜂,本能的发出各自不同频率的震颤。

菏华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她像久旱的土地,首霖滋润过后并不能止渴,如火星似得在燃烧,扶苏又是一阵熟悉的战栗闪电般掠过全身,突然觉得不对,他吃惊地说:你要­干­什么?

惊恐的乌贼喷出墨汁过后,触须虽然缠绕在蝴蝶鱼身上,身子却被蝴蝶鱼拖回了珊瑚礁,珊瑚礁本是由珊瑚虫的尸体堆积而成,新一代的珊瑚虫借着先祖的尸骸生居,也借着与共生生物一起繁衍下去,蝴蝶鱼原本也是它的邻居,被乌贼带走后又回到了珊瑚礁中,珊瑚虫怎么能放过惩戒乌贼的好机会呢?喷过的墨汁后的乌贼又变回了乏力的水母,心有不甘的任由珊瑚虫调教,蝴蝶鱼则好整以暇的卧在水母身下,没安好心的勾着嘴角。

猎手与猎物的身份一经转换,这场游戏就变得更加有趣起来了。

珊瑚虫群的轨迹神出鬼没,一会儿一条,一会儿三点,一会儿五环,时而缓慢时而激进,有着无穷的生命力,每次撩动到他的敏感点,都会在身体里泵出埃奎明,这种物质一遇到游离的钙离子,便会发出幽幽的蓝光。如果有别的水生生物,一定会说:是谁在装逼,好耀眼!

蜜蜂与桃花之前一上一下,现在依然一上一下,只不过凑近仔细一看才会发现其实蜜蜂是蜂后,而桃花却是雄­性­桃花,为了播撒花粉而高举着花蕊、贡献着花蜜,任蜂后伸出口器予取予求,一种细腻的东西包裹着侵入花蕊,不由得从花丝酥软到了根茎,让他飘飘欲仙nAd2(

可这份快意却来得多么耻辱,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荀子曰: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在她的如啄如磨后,他那条心有不甘的蛇就好像注入了桑木的青葱、榕树的茁壮、水母的炫耀、蝴蝶鱼的狡黠、乌贼的爆发力、珊瑚虫的持久力、蜜蜂的占有欲、桃花的表现欲、湖底巨兽神秘的伟力,进化成部落图腾——龙。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方今春意渐浓,龙乘时而扶摇于九天,扶苏志得意满,拔剑四顾,重整旗鼓,意欲纵横四海。

是的,扶苏不仅驾驭住了龙,而且带着菏华进入了大湖,明处的巨龙探入大湖之中,与隐藏在深渊中的巨兽展开了捉对撕咬。

他把她抓回身下,开始施展法度庄严的秦家剑法,黑暗中的秦家剑法依旧极有讲究,一是依照顺序,先左后右,由上而下,只可顺打不可逆行。

二是对力度的把控,轻点、中啪、重刺,轻点只活动手腕脚踝,多在­肉­薄之处和神经末梢最密集的地方,重刺则动用肱股,专往深处而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劳力者狠狠,承势者哼哼,相映成趣,来往不厌。

三是节奏感分明,扶苏虽未学过律诗格调,可那节奏啪起来如念七言绝句“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有时候也会用上诗经体“轻轻轻轻,轻重轻轻,轻重轻轻,轻重重轻”。

最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他轻轻一下,让他们的地位又回到蜂后与雄桃花的关系,而后举重若轻的颠簸,于是响声又起。随着她呼吸起落,他的全身也跟着轻重有致的配合,声音清爽,皮­肉­颤动,悠悠然韵味十足。

到了最后关头,扶苏猛地再次改变双方的地位,上半身平板支撑,下半身俯卧撑,十根手指从耳际、太阳­茓­下手,别住了劲向印堂、额际、囟门抹去,誓要将困守在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聚而歼之,只留下最原始的野­性­和低吼,其手劲之大,让人担心会不会把脑瓜爆开,奇怪的是,菏华竟毫无痛感,一脸受用的样子nAd3(

物理定理有两条重要的概念:摩擦产生静电,液体能导电。二人一吟一吼,尾椎骨从坚守职责的绝缘体被泼了一盆热水,弹指间酥麻成软弱无力的导电体,一团蓄势已久的球状闪电势如破竹、争先恐后的打通一节一节的脊骨,所过之处,好像无形的幼苗从苗床破土而出,只留下月球表面似的毛孔。

球状闪电抵达颈椎后,动能尽悉转化为势能再也攻上不去了,于是势能果断再次转化为热能,倚荡冲撞,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一部分从双方的口鼻中呼出,剩下的将灵台所剩不多的清明融化成水,顺着扶苏的毛孔、菏华的眼角流出。

湖面再次归于平静,一叶乌篷船沉沉睡去。扶苏抹去了菏华的眼泪,轻声的安抚:累了的话,就再睡会,啊。

进五·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 临淄这一日的朝会,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不光各个派系都到齐了,中立官员也一个不缺。他们各自揣着心思,跟自己信得过的人轻声细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疑和忐忑。

昨天晚上的动静,大家都听见了,只是恪于宵禁都不敢出门去打听。到了今天早上,各式各样的猜测与流言飞速地在城内散布开来,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乐毅带着云燕飞骑飞进许都;有的说田单的火牛阵重布人间;甚至还有传闻说墨子根本没死,昨天晚上那恐怖的爆炸声,就是他利用牵星术在引导陨石在临淄城肆意冲撞。

那些少壮派的父辈们也是心有余悸,因为他们的孩子背着他们偷偷出去,不过还好带着府里身手最好的家丁,全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不过所有的流言,结局都是太子德森大败落荒而逃,星奉营星暗云散,抚察馆付之一炬。否则此时流窜城外的,该是鲁济,而不是老金。

小白并没有跟着鲁济上朝堂,因为这时候大咧咧的出现只怕会让人另眼相待,而不会论功行赏。

说到赏赐,夜乱之后是该对胜者的一方论功行赏,鲁济、丹丘生为首的少壮派、黑海棠为首的巡翎师各有封赏,而戍城卫岑杰却不好论功行赏。

说他有功吧,岑杰确实带着戍城卫围堵了太子兵,而且伤亡还挺大的;说他有过吧,临淄四门有三门紧闭,却网开一面造成,让首犯逃窜;说他忠于职守,戍城卫确实又在认真的抓破坏宵禁规矩的家伙;说他打击异己吧,也没错,除了摁着德森打之外,其他时间段,就揪着星奉营不放。

总的来说,岑杰是卯足了劲要打星奉营的脸,结果揍到了德森,虽说这两边勾结到了一起,可总觉得是在公报私仇。

岑杰并没有纠结自己将会得到什么封赏或是处罚,他灰头土脸的回到戍城卫总部,看见小白没好气的坐在那里,他知道自己没能完成小白的托付,刚想开口道歉,小白当即跟他要了戍城卫的制服,要求和他一起抓到德森,斩草除根nAd1(

太子德森在密林中焦急地踱着步子,昨儿一夜城变,逃出临淄后直到现在他还没吃上一点东西,以致腹饥如鼓,可是刀锋还没有回来,他又无法离开,只能焦灼地等待。

出城后,德森和刀锋并行一路,到了密林前方,刀锋提出兵分两路迷惑追兵,德森潜入山林,刀锋则在林边迂回。

又过了片刻,草丛中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德森急退两步,低声喝道:“谁?”

四个侍卫立即拔刀戒备,刀锋满头汗水地从草丛中钻了出来,道:“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一路做了记号,还是差点儿迷路。”

德森一见是他,赶紧迎上去,问道:“刀锋,怎么样了,可找到了出路么?”

刀锋苦着脸摇摇头,道:“太子,山外已经被官军重重包围了。”

德森呆道:“那……那该怎么办?”

刀锋道:“太子,咱们现在只能往山里走,离他们越远越好,等到天黑咱们再想办法潜出去。这里群山重重,我就不信他们能处处设防。”

德森沮丧地道:“也只好如此了,走,咱们马上离开!”

六个人迅速离开原地,向莽莽丛林的深处走去。

刀锋前几日得到扶苏提供的一个城外的民宅的地址,把众弟兄安顿在那,在那里已经弄了些东西吃,又喝了水,虽然他尽力装出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其实远比这五个人体力弃沛,可他脚下拖泥带水,依旧扮出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回想起在民房的遭遇戍城卫,刀锋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德森两眼。

刀锋在民房刚刚准备妥当,岑杰的追兵有如天兵天将掩杀而来,刀锋立刻缴械投降,又有小白在一旁帮衬说话,岑杰这才放过刀锋,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nAd2(

“王上已经传下旨意,必杀太子。老金就算能回来也是走投无路,只要太子也死掉,还有谁知道太子谋反有你的参与呢?”小白开始教科书式的给刀锋开导,“你现在的官职不高,不会有人疑心你是谋反的主犯,只要你杀了太子,不但无罪,而且有功。王上正在用人之际,作为手刃太子的人,他对你还能不放心?到时候你就是王上的心腹了!”

“什么?这……这也太危险了吧,万一皇帝不肯饶我……”

“愚蠢!王上是什么身份,岂能食言?如果他杀了你,来日再有事端时,谁还肯归降天子?王上肯为你一人失信于天下人吗?刀锋,富贵险中求,你也不希望从此隐姓瞒名、浪迹江湖吧?有岑将军为你作保,你若不放心,那就把这份功劳转赠岑将军吧!”小白怒道。

想到与小白的一番对话,刀锋也是想笑,这出戏明显是扶苏导演,给岑杰看的,好在双方虽未谋面,但一唱一和下,岑杰的表情果然十分­精­彩,没想到扶苏用计之深竟然到了这程度,不知道埋下岑杰这个棋子有什么用意。

几人走出不远,丛林愈加茂密,只能由一人拔刀在前劈砍,剩下的人排成一排从他开辟的道路才能前进∵着走着,刀锋忽然站住脚步道:“太子先走,我方便一下。”

德森不疑有他,跟在挥刀开路的侍卫后面拨分枝叶艰难前行,刀锋落在最后,眼珠微微一转,眸中掠过一丝狠­色­,嘴角微微一颤。他自腰间悄然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狸猫般蹑了上去。

太子走在中间,前边有一名士兵开路,后边是两名受伤的士兵,最后边还有一名士兵,刀锋悄悄掩上去,突然一把捂住那个士兵的嘴巴,刀往他的咽喉处用力一抹,血如喷泉般涌出,感觉到他已彻底失去挣扎的力道,刀锋便把他往树丛中一推,继续蹑了上去……

岑杰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密林前,立功心切的岑杰命手下率领游骑守在山下所有要道处,亲自带兵上山搜寻,小白也带上了纪灵奎等人,挥刀开辟着道路向山上寻找nAd3(

太子动了岑杰手下的人,让他卷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兵变,不知情的城门值卫又因太子的一席话而放纵他逃窜山林。这个梁子已经结下了,如果太子翻盘,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斩草除根这么简单的道理经小白点破,自然要贯彻到底!

可是半路杀出一个刀锋,这家伙早在扶苏搭救菏华的时候就与自己别下了苗头;昨夜在临淄城与太子兵短兵相接的时候,两人也在对方阵中发现彼此;现在又在斩草除根的路上出现,简直­阴­魂不散!

于是在刀锋缴械后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把所有管制刀具统统管制起来。

要不是小白给手无寸铁的刀锋做思想工作,自己早就一招结果了他。临了最后,还要跟自己抢人头,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岑杰看似大度,实则包藏祸心的和他立下军令状,谁先收割德森头颅,谁便是头功,其他人算助攻!

这个其他人包括有小白,也就是说这份军令状是三个人的抢功游戏,小白知道岑杰的意思当即表示愿意做见证者不做裁判。

原本三分一的胜率陡然提高到二分一,对方又是手无寸铁,岑杰也不推辞,举双手赞成。

岑杰一路上山,正寻找间,突然有一名士兵叫道:“将军,这里有砍断的树枝草叶。”

岑杰急忙凑过去察看,一时也无法确定是不是其他搜山队伍留下的,便道:“追上去看看。”

一行人追到一处空旷地带,没有明显的标志,失去了追踪目标的痕迹,正想寻找一个方向继续搜寻,突然树丛中一阵拨动,似乎是有人或野兽靠近,岑杰一行人立即持刀戒备。

树丛一分,从中钻出一个人来,一身狼狈,手中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一见岑杰等人,那人先是吓了一跳,继而看清岑杰的模样,不禁大喜叫道:“将军,小卒刀锋,遵从圣谕反正啦!”

从树丛中钻出的这个人正是刀锋,他急急丢了刀,趋前两步,双膝跪倒在地,口中喘着粗气,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高高举起,看来为了这颗头颅,刀锋废了不少体力。

岑杰一看那颗人头,不由一惊,只见那颗人头怒目圆睁,悲愤震惊的神情犹自挂在脸上,正是太子德森。

岑杰失声道:“太子?”

卧槽,刀锋跟德森约好的吧?你们是有用什么路标做记号吧?难怪我说刀锋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来早就知道太子在什么地方!我也是气急智短,看到他缴械就忘了搜身,让他留了个匕首,你人头都拿到手了,不是头功是什么?

刀锋急急点头:“正是太子,将军,小卒受吾王感召,毅然反正,杀了一众叛贼,将军您看,末将还为此受了伤呢。”

我不看!你个吃里扒外的窝边草!还说得振振有词!谁教你的说辞!

岑杰略一迟疑,缓声道:“你起来吧,本官带你去见圣上。”

刀锋大喜若狂,连忙站起来,点头哈腰地道:“谢将军,将军的恩德,小卒没齿不忘……”扶苏不见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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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六·心之忧矣,我歌且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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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推荐: 岑杰见刀锋鞠躬,后脖子毫无设防,刚要举刀断颈,去势却被一个力道握住,岑杰回头一看,竟是小白。

小白握着自己的手腕,对着自己摇头,心中有气的岑杰调整下呼吸,这才作罢。刀锋也不紧不慢的抬起头:“承让承让”

刀锋趾高气昂的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心事重重的岑杰和好整以暇的小白。小白沉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岑杰道:“勺神(少壮派对小白鲁白勺的敬称),这份功劳,何必拱手让于刀锋这个反复小人?我还想问勺神为什么要保他!”

小白神­色­不动:“哦?”

抬起头,目光有些炽热:“不瞒你说,自从刀锋莫名其妙冒出来之后,我与刀锋明争暗斗,双方都是互有胜负☆近刀锋处处左右逢源,大有倾覆少壮派的势头。勺神若想压重返朝堂,唯有比刀锋得到王上更多的青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小白淡淡的回了三个字“我不想。”

小白此时的心思全在扶苏身上:他导演这出戏是为着什么?他一介贵胄坐不垂堂,远赴齐国亲历离乱,又是为何?而他现在,又在什么地方谋划着什么?

扶苏醒来后,菏华已然离去,石门中开,枕边只留下淡淡的体香。扶苏扶腰而起,喃喃自语道:“上回也是,跟一群糙汉子­干­完又跟一个萌妹子­干­,哎,年轻真好。地上那些家伙估计也打得差不多了吧,可以起来捡垃圾了。”

回到久违的地面、久违的抚察馆,扶苏又是一阵唏嘘:“我到底该不该来呢?明明是自己的根据地,却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毁于一夜,如果一个多月后我还没回国,我大秦会不会向大齐宣战呢?应该不会吧,谁见过瞎子打架啊?”

“公子nAd1(”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扶苏回过头:“卫咎,人没事就好,昨晚我冲动了,只顾着自己的事,把你忘了。”

卫咎摆摆手:“没事,托你的福,我也痛揍了星奉营那些家伙一顿。哦对了,咱们接下来­干­嘛?”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扶苏负手而立:“拿回你的东西,咱们回家!”

卫咎带着扶苏回到车队休憩的驿站,稍作整顿,车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山下村方向走去。

三日后,扶苏卫咎再次回到久违的山下村,这里此时已经变成了马帮新的据点,其实也可以叫——土匪窝。

奇怪的是,闭塞的山下村并没有因为土匪们的落住而凋敝,反而焕发了不一样的活跃,不晓得民间疾苦的扶苏在远处观察时候头一次觉得新鲜,这回反倒是卫咎给他科普了土匪跟山民的一些小知识。

土匪这个行业和其他行业一样,都有一个产业升级的过程,而土匪的产业升级,分为六个阶段:筑基、融合、金丹、元婴、化神、渡劫。

筑基期。一伙人啸聚山林,只有一张嘴,不挑食厌食,吃光抹净,雁过不留毛。这样做简单粗暴不费脑,缺点是再也没人敢从这个地带走,土匪们就只能学子微饿死在山上了。

融合期。再后来,土匪们学乖了,也学会动手,不坑害乡里人,转而劫道,口号便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此树是我栽”,而且只对商人下手,有时候胆大的也敢劫镖。不过跟筑基期一样,比较被动,如果这条路一直没来人的话,说不定他们也会“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见谁都抢,都动手nAd2(

金丹期。到了这一时期,土匪们进化出了腿脚,时不时的下山,打着“劫富济贫”的口号,专抢有钱人,然后把蝇头小利分给穷苦大众,名利双收。这么做短期可以把名声打出去,但坏处是没人造血,都在等着输血,无异于涸泽而渔、焚林而猎。

元婴期。这时候土匪们有了躯­干­,就是所谓的社会理想。他们帮着乡村里的人搞生产建设,保护胜利果实,然后乡民定期缴纳一定量的收成,双方和平共处。只要能把蛋糕做大,自己就能多分一点蛋糕,这笔账土匪还是算得清的。然而元婴期也不是没有缺点,如果外界压力不够大,土匪四肢就会荒废,肚皮却越来越大,到最后被挨打都没有力气还手。

元婴期要冲击化神期,可谓可遇不可求,必须有外部压力的逼迫并且大的足够压碎整个蛋糕。土匪为了保卫胜利果实,会和外头的留匪斗智斗勇斗狠,如果成功,那就称霸一方,你和你所保护的乡民的关系也会变成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关系,如果失败,那就道行尽失,甚至被你曾经保护过的乡民踩上一脚。

如果平稳过渡到化神期,说明你这个土匪已经具备足够的实力去扩张,如果你安于现状,化神阶段对你来说也只是强大一点的元婴阶段,让你轻松吊打小鱼小虾完全没问题;如果你选择锐意进取,那将直接进入渡劫期,所谓渡劫,便是会有七七四十九个考验等待着你,一个比一个凶险,你需要一个个去经历过才能蜕变,那时候,乡民什么的,已经入不了你的法眼。

扶苏消化完卫咎所说的小知识,还饶有兴趣的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那些什么王爷啊,诸侯啊跟土匪没什么区别。而你现在做的事情也是帮一波土匪恶心另一波土匪。”

“你说呢?”

扶苏不怀好意的笑道“你如果有了这笔黄金,有没有想过自己作土匪啊”

卫咎的语气一改往日的跳脱,沉着冷静中带着一丝的激动:扶苏公子,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这几个月来,我跟了你很久,你教会了我很多,我想是时候跟你坦白一些事情了nAd3(

扶苏转过身,支走车队:你们几个,去走一遍路线,明日进村!

见秦军人马走后,卫咎拔了一根草,吹了曲魏国的小调,然后缓缓的说:

其实我不叫卫咎,你也知道,咎是犯错的意思,我叫这个名字是时时告诉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可你,扶苏公子,就偏偏不给我这个机会,也就在你面前,你叫我卫咎,我才会意识到,黄金还在齐国人手里。

我们是跟着老哥出发的,村里除了我,还有由、威、殳、眴、硙、馏几个兄弟一起,我们几个顺利拿到黄金,以为回程也很容易,就放松了,估计整支队伍里就我最放松的吧,谁曾想会被三门峡流贼盯上。

那天我赖床,老哥让我先睡,然后带着其他人先上路,没想到他们真的就上路了,如果那时候我也在,凭我的武功,要么打跑,要嘛就陪着我那群兄弟一起死,那时候我们是一块发过誓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我就闹不明白那伙流贼是怎么跑到这的呢?于是我就跟上了那伙流贼,看到黄金在他们手里,我的心跟被划一刀撒了盐还难受!

于是我就暗暗发誓,要替老哥,跟死去的兄弟,还有同国的那些士兵们,替他们把这笔黄金带回来,完完整整的带回魏国!

之后的事你也该知道了,我的行踪被他们发现,他们跟我磨研工才把我抓住,然后你们就跟着我关在一起了,后来岑杰救了我们,你又跟我交换身份,因为你答应我要把黄金带回去,我就跟着你……呃,用你的身份出生入死,每次觉得离黄金更近了一步结果都被活生生的打回来。

你看这事闹的,不过还好,你也是说话算话,黄金现在就在山下村,黄鹊又跟咱们很熟。但是熟归熟,你有把握让他把黄金都给吐出来吗?

扶苏笑笑:全部倒是不能,可以一半。到时候你再跟魏王说另一半只有你知道,那时候你就能当上大官,握有更多的资源去拿回剩下的一半,要试试吗?

卫咎咽了咽口水:公子你……

扶苏:我说过不会动那笔黄金,该谁的就是谁的,说要帮你得到,就说到做到!不过我没那么大本事原封不动替你拿回来,有的事,还得靠你自己才靠谱,你说对吧?小说

进七 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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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过,扶苏首先开口向小白问道:“刚刚他提到了你,你应该就是鲁济的长子吧?”

“我也知道你是谁,那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就谈谈怎么对付老金怎么样?”

“其实我有一个计划,不过需要他们的帮忙”扶苏指了指黄家大院“你觉得我们有多大把握说服他们?”

“一成。”

“照你这么说我的计划有九成能成功咯?”

“你开心就好。”

扶苏与小白作别,找上了黄鹊。

黄鹊与扶苏的第一次照面是在临淄农场,那时候刀锋指名要跟黄鹊争斗一番,结果双方打得无比焦灼,扶苏根本Сhā不了手,只能冷眼观战,为了能俯瞰全局顺便思考如何破局,还想着到高处慢慢看,没想到碰上一个自称小白的玄家的剑客,好不容易­干­掉对方,结果黄金就被黄鹊给劫了,刀锋的底牌也损失惨重,说不定那时候刀锋才找上德森太子的。

而后扶苏自告奋勇去跟踪黄鹊的车队,恰好还发现老金也派了一支星奉营,这才意识到老金原本就不指望刀锋能守住农场,他意图端掉整个小马哥的马帮,削弱刀锋只是顺便,老金真是个不怜恤工具的工匠啊!

于是扶苏在黄鹊回去的路上故布疑阵,打草惊蛇,让他觉得有追兵在跟踪他,也让他有所防范。黄鹊是个聪明人,回到山下村的主场,先打点祖宅,只留下黄金在内,然后全车队住在孔里正家里以逸待劳。

就在黄鹊打点祖宅的时候扶苏混了进来,对车队的人说自己是祖宅的家丁,对祖宅说自己是车队的短工,一来二去就在黄家祖宅住下,等待星奉营的到来nAd1(

直到马帮带着散兵游勇入驻山下村,扶苏看到卫咎安然无恙,这才将多日悬下的心安回胸口,有熟人就好办。然后在夜里各种给星奉营搞小动作让他们诸事不顺,虽然到紧要关头的时候碰上了小马哥,好在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上去凶神恶煞,但实际上外强中­干­,他没花多大力气便将他控得束手束脚。

扶苏的勇猛让他获得了会见黄鹊的资格,他大步流星的走向黄鹊的住处,开门见山的打礼:“黄帮主,别来无恙!”

黄鹊见是扶苏,也让手下看座:明日才是帮主,某不敢提前登基。哦对了,不知扶苏公子让你过来见我是有何用意呢?

扶苏:我代表扶苏公子来讨要赏金的。

黄鹊:那笔黄金是我在临淄农场辛辛苦苦争取来的,你也是看的清清楚楚,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要?你有什么功劳?

扶苏:今晚的杀戮要不是我那么就会临到你的头上,你的家人也会不保!

黄鹊:就凭你?你武功高强我承认,不过没我神机妙算,你早就死在这里了!

扶苏没办法说自己故意暴露行踪让黄鹊有所警觉,晓之以理是不可能了,于是他试着动之以情。

扶苏:你可知这笔黄金的来历,中间又有什么波折,搭上了几条人命,沾了多少血?

黄鹊:哦?愿闻其详。

扶苏:我长话短说吧,这笔黄金,原属赵国国库,要运往魏国,齐国贪婪,要夺占这笔不义之财。

黄鹊:所以你们秦国要替魏国做这个主咯?别忘了,赵国可是因为你们才被灭的,可别假惺惺了。

扶苏:喔?那帮主有何想法?

黄鹊:听你所讲,这笔黄金似乎谁沾了谁倒霉是吧?先是赵国守不住、给魏国他们也接不住,落到齐国手上他们也没搂住就到我手里了nAd2(

扶苏:听您的意思,莫非黄帮主要建邦立国?

黄鹊:我八字命硬,这种让人倒霉的晦气,就让我承受吧,我不在乎多承受一说到建邦立国,也是个好主意,这个地方原本是鲁国的地界,那我不算建国,算复国。你觉得我叫鲁王好不好?

扶苏:鲁王哪配得上你的业绩啊?你应该自称鲁皇!

黄鹊:少来,我听得出你在反讽。

扶苏:如果帮主不愿支付赏金,那就换个方式,帮主有没有看谁不顺眼呢?

黄鹊:你是说你要买凶杀人?得了吧,我想杀掉齐王你行吗?

扶苏:星奉营暗算与你,我有办法把他们的一号首长老金带来任凭处置。你也知道,这黄金是祸害,我陪你一起承受可好?

黄鹊:有点意思,不过老金的人头只能拿到一半,如果连同他的新靠山德森­干­掉那就再好不过了。

扶苏:那可有点难了,我得跟你借个人。你说的一半是多大的一半呢?

黄鹊:小马哥给你的话,这钱得从你这扣。我的要求你能做到的话,我所得到的黄金一半都是你的。

扶苏:也就是说德森太子的人头加老金的人头?

黄鹊:需要付定金吗?

扶苏:这么重要的事,我可得抓紧些,没时间跟你谈钱的事nAd3(诗经有云:“三事大夫,莫肯夙夜”嘛。

黄鹊脸颊一抖:召伯有成,王心则宁。我等你好消息!

四月二十,扶苏再次回到山下村,带来了一个消息跟一个车队。车队是来接黄金的,黄鹊一看这阵仗:你小子真把德森的人头拿到了?

扶苏抬着头看着黄鹊,明白无误的告诉他:德森意图造反,被戍城卫巡翎师在没有联络的情况下联合绞杀,德森带着残部逃亡深山,戍城卫在没有接到齐王命令的情况下出城追击,而后德森残部的将领刀锋反正,德森之乱告一段落。

“告一段落?”黄鹊不太懂,“是不是还差什么?”

扶苏借着说:“刀锋见到齐王后,立刻招供,将老金供出来。那个晚上,老金配合德森太子批捕王公大臣,以及控制各国,就连秦国的抚察馆都被一把火烧了。”

黄鹊这才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戍城卫跟巡翎师没有联络?难不成是你的手笔?”

扶苏心说:我哪做得到,要不是捡到小白这个宝贝,还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弯路。

他捕捉到黄鹊波澜不惊的脸上细微的波纹,很明显是在借德森陨落的细节来掩盖抚察馆的。

于是扶苏着说:“齐王很生气,下令批捕老金取缔星奉营,岑杰少帅第一个请战,原本星奉营的人经过那个晚上就剩的不多,在经过这一冲刷,就没剩几个了。奇怪的是,罪魁祸首老金却消失不见了,请问他有没有上这来落草为寇呢?”

黄鹊拱拱手:原来这老金还是你带来的?他的人马全都被马帮清缴了,他现在和黄金作伴,闲适得很。

扶苏哑然一笑:黄帮主可真是个哲学家,他还没饿死吧?

黄鹊:这老家伙我素有耳闻,对金钱的痴迷无人可及,我还把这几年搜刮到的金银珠宝堆在里面,想来他只顾着鉴定好坏而忘了腹中饥渴。

扶苏:那我让手下去搬走黄金,黄帮主是否还要阻扰?

黄鹊:那你我屋里慢慢聊咯?

扶苏:哪个屋里?

黄鹊:那就去老金的屋里,公子意下如何?

扶苏:听凭青鸟安排。

看来黄鹊就是埋在齐国的秦国暗线,扶苏虽然不明白他一开始是什么身份,是怎么变成秦国内间的,不过既然认出是革命同志,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秦国车队与马帮弟兄一开始还互别苗头,一边想拿黄金,一边守着宝贝,不过看两边的大哥都嘻嘻哈哈的,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依照吩咐将黄金搬出地下仓库。

黄金搬了有三四车之后扶苏与黄鹊这才走入地下仓库,与齐国最大的特务头子相见。

老金一看到他们两个,第一句话先哀叹自己:没想到我纵横半生,结果栽倒在你们手里,也罢,后生可畏啊!

扶苏淡淡说道:你也不赖,秦国的抚察馆也被星奉营端了,杜馆长死于大火之中,其他人皆力战而死。为了扳倒你,我秦国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老金:你当着黄鹊的面说这个,莫非黄鹊也是你们秦国的棋子?

黄鹊:是的,在高明的棋手下行事,我做得很开心,不瞒你说,我的代号是青鸟,而这位的代号,是公子。

老金:告诉我这些,是不是得用我的­性­命来保守秘密呢?也罢,这是报应。

扶苏:不是报应,你的棋子到最后都会变成你的弃子,而我,会尽量保全我的朋友们,你让菏华去掌控星奉营,莫非也是想把她推入这个必死之局吧?

老金:不要把人想得那么坏好吗?等会?是不是德森擅自行动了?那就不奇怪了,没我居中坐镇,什么样的落子都是必死之局。我猜猜,菏华带着星奉营收剿抚察馆,结果遭到抚察馆反击,差点死在里面,结果让你给救了?

扶苏:虽不中亦不远,岑杰也来参合了。

老金:不可能,戍城卫我有打点过,除非还有人能支使得动岑杰……小白没死?小白没死还回临淄?你在临淄逛街的时候跟丢的时候是小白在做你替身?黑海棠不会也跟着他……德森败了?

扶苏很吃惊,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两个线索,他居然能推导出整个局的轮廓,真是不简单。

扶苏这才把最后的重磅炸弹告诉他:德森的人头,是刀锋砍下的。

老金这才颓然瘫软:你动手吧,我输的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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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不见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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