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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高老庄【四部全】 > 51 第九章

51 第九章

胡来伸过一只手来握住她的一只手,“是的,我爱死你了。所以,不离不弃。”

28

各怀鬼胎,不一定是个坏事儿。如果“鬼胎”中染上了“深情”二字,还真焕发出很有意思的光芒哩。

就是这么不中用。她那套自信满满的“分配方案”一出口,­精­明的队伍们就嗅到了不同寻常,前情后展一联想,怎么就回来了不打招呼?怎么就碰着人了还躲躲闪闪?脑袋看来确实被踩了,她这失忆的病一犯,意味着又一次的重新大洗牌。明显,韩大神这次又占得先机,否则,她这样积极来给韩照老公公拜寿?

她不言,我也就不语。她装大尾巴狼,我也就顺着毛摸她的毛,时不时揪一下,掐到她心里去!

胡来绝对不会浪费第一个与她相处的机会,一上来就是这样直言不讳的表白,掐都犰犰心颤!男人啊,用了心的,又是本这样七窍玲珑的,更是一掐即准。

犰犰从椅子上走下来,越过厨台走到他这边,一手环在他的腰上,歪着头看他,

“胡来,妈妈身体还好么,”

胡来特别放松,一手支着下巴扭过头来看她,“好些,就是想你。”

犰犰点头,“我也得给她老人家去磕个头。”

胡来笑,“咋这么喜欢磕头了?”

犰犰也笑,“我不是妙吉祥么,佛愿意磕的,自然是吉祥如意。”说着,环在他腰间的手越来越紧,

不言而喻,两个人的眼光纠缠在一处,胡来慢慢转过身,犰犰的双手环了上来,仰着头,下巴磕在他胸前,

胡来伸出手,拇指抚摩着她的额头。犰犰问,“胡来,我们聚少离多,你会不会觉得寂寞?”她问得真挚。她确实不可想象,这样的男人何以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胡来说,“我们走到一起不容易。我忘记过你,你用小纸条提醒我你是高犰。我想,就算我再次失忆,不记得你了,——我还是会再次把你放在心上。有这样的感情,你说我会觉得寂寞么。”

咳,仙子啊仙子,你怎得这样慧灵?

知道犰犰是个很会举一反三的孩子,你这么一说,她潜移默化还不得“反”到自己身上?我现在是忘记他了,可是我依然会为他心动,难道,这还不是真爱!

这种“降心术”,胡来一辈子只对她高犰一个女人使用,不可谓不珍贵异常啊。

犰犰主动吻上了他的­唇­,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喃喃自语,“我真幸运——”这是心里话儿——

亲吻一开始是温情脉脉的,可是,高犰想给他更好的。

也许,她并没有忘记要取他的JZ,可是,真心实意,高犰想给他更好的。

寡欲不代表不该享受激|情。胡来应该得到她的全心全意。

犰犰把他推坐在高脚椅上,胡来听之任之,以一种完全不同以往的慵懒姿态舒展在高脚椅上。

犰犰慢慢解开了旗袍从领口开始斜开下来的盘扣,直到右ru峰处停止。

前襟微敞,皙白的胸口处躺着一条金链子,链子上坠着一支扁平瓷瓶。她最终还是“盗用”了不七小佛的版权,主要是她想,欲仙欲死之时,难道还要她去翻包儿找瓶子?这样方便,得一个,装一个里面。搞定一个,再换另一个­干­净的瓶子。

她望着他,又缓缓弓下腰,慢慢褪下旗袍里的­内­裤———

犰犰并不是完全放得开的。

失忆前她身经百战,可失忆后,毕竟,她只跟小韩将军翻云覆雨过一次。感觉在那里,并不意味着,以往的放浪就会全然上身。

可她心真!

晕黄灯光下,犰犰的眼睛在她那一排刘海下愈发显得娇秘不可测,

胡来一直没动,看着他的犰犰微涨红着脸如忠勇之士为自己付出一切。

她捏着自己的­内­裤,手攒着,靠近他身。细细的高跟儿支撑着她丰腴的身体。

站在他双腿中央,犰犰一手搭在他的肩头,像个孩子望着他,又有些不知所措,

胡来只抬起一手,食指,先从她的红­唇­,下巴上清浅的窝儿,脖子,指甲勾滑了下金链子,她起伏不停的胸口,腰肢,只覆着缎面旗袍的翘tun——五指突一微张,覆在她­肉­­肉­的tun峰上猛地拉近自己!

高犰左手还攒着自己的­内­裤,一手抱住了他的头,激|情的she吻啊——

一坐,一站,

姿势很经典,

胡来从盘中抓来一块冰,压在手心走过犰犰旗袍下火热的全身!

犰犰娇气地低喊,像蛇一样扭缠在他身上,———

她蹲在他身下,

口很热,齿缝里都是湿热,

胡来剧烈啜着气,看一眼胯下,心就是狠狠一撞击!———只得见那藕粉的一团,以及,犰犰一排齐刘海下愈发秘艳的眼,——

犰犰趴在厨台上,她一手还捏着自己的­内­裤,一手像个孩子捉着那瓷瓶,咬着它的头,|­乳­白­色­顺着沿口流了进去。其余,她一滴不剩全吞了下去。

胡来在她身后,全心全意见到的只是犰犰翘起的浑圆­肉­两瓣,以及下面那深深的­阴­影,

掰开,

犰犰腰肢一缩,

进入,

犰犰的脚尖儿踮了起来,大腿直颤。

胡来弯下身,跟她像两团蜷缩的­肉­虾一样窝在厨台边,顶上的晕黄灯光摇晃,

“犰犰,我不犯人,人会犯我。你一人胡乱闯世界,要心明眼净。你有家人,有爱人,有事事以你为重的身畔一切。莫忘。——”

Gao潮后,胡来在她耳旁的这一番呢喃,犰犰香汗淋漓,重啜着还不知何意。直到接下来,另两位也是———

胡来抱着她就在小厨房一侧的员工休息间内洗了个澡,细心的胡来已经为她从里到外准备好了一套衣裳。

犰犰湿润着发大快朵颐享受了胡来少珍贵的悉心之作。三点半,郑小六准时在北饭侧门接到了他家衙内。

交接时十分有意思。

两个男人,

一人站在出口处,

一人倚在车前,

二人虽无丝毫眼神上的交流,却均彬彬有礼,潇洒风度,尽显大少风采。

高犰一身淡黄|­色­连身裙,白­色­高跟,行于两少中间,微红的脸庞,晶亮的眼睛,恣意的享受,———这是一种极致荒唐的内涵,却,散发着一股震撼的美感。这是男人们选择的生活方式,创造了他们共同宠爱着的女人独有的风韵。

(今天是母亲节,祝各位已为人母的妈咪们快乐,也祝每位大人的妈妈幸福安康!:-D)

29

郑小六自有一种­精­致的风流倜傥。

高犰如何看出?

前方北京交警例行检查。一位高挑的女警身着英武的警服举起“立停”指示牌。

小六的阿斯顿马丁DBS缓缓向一旁停靠。

女交警微弯腰敲了敲车窗,小六微侧头看过去,脸庞在缓缓下降的车窗逐渐显露——

高犰分明见到女警漂亮的杏眼里一闪而过的欣赏!

“您的驾照。”

小六闲适地从前巢中拿出一个小本儿,是食指与中指夹着拿出,那只修长美丽的手啊——

女警接过,直起身体翻开驾照看了眼,又看了眼驾驶位的明显军装王侯,——驾照递进来,“谢谢。”

小六接过来,随手丢进前巢。车窗又缓缓升起,阿斯顿马丁完美滑步驶离。

高犰一直扭头看后车窗渐渐远离的女警,她的目光一直看着这辆车,越行越远————

犰犰扭过头,才发现小六一直注视着她。

她脸一微红,好像一个在窥探过别人秘密的贼。不说话,扭过头去看前方车况。

小六浅笑,也没说话,扭过头去专心开车。

奇怪,他一直不跟她说话,犰犰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在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

她听荷兰提起过自己原先喜欢喊他小六,她自己也估摸着跟学良小六有关。可,今次近距离一感受,她更觉得小六身上更有一种真正接近高衙内的­精­髓。

“你怎么看高俅?”她脱口而出。

“谁?”说明他很重视她的每一句话,犰犰一开口,他立即减速,保障安全的同时必须扭头看着她说话,

“高俅,宋朝那个真正的高衙内。”高犰却不看他,眼睛就盯着前方。

小六看她一眼,伸出手扒了扒她颊边的发,如此心爱。———又双手握住方向盘,

“在他那个时代,当个衙内很幸福吧,可以在大街上随便纠缠姑娘,可以四处饮酒作乐,花销全签在他爹的账上。他喜欢林冲娘子,就把她丈夫送去劳改。这事儿是有点过分,但自千年后的观感,这一切似乎也可以理解,他是一个荷尔蒙充沛的年轻人,春夜寂寞难耐,手里又没有车模和女明星的照片,有火无处发,其憋得何如啊,———他爱上了有夫之­妇­,却不知该怎样当一个成功的小三,他的时代不允许自由恋爱,姑娘们捂得严实像阿拉伯人,看不到玉腿看不到事业线,其郁闷何及啊———”

本身,小六说这番话就是个玩笑,可,听在高犰耳朵里,她的余光吸引着看着他的脸庞,他­唇­角迷死人的笑———高犰的心突然揪得死紧!

我的小韩将军,神祗比天,他的心高,他对我的情垂怜唯一,不可撼动。

我的胡来仙子,薄情寡欲,他的心纯,他对我的情忠贞不二,同样,撼动不得。

可是,

我这样风流倜傥的小六啊———我抓得住他么———

犰犰抿着红­唇­,头又向右偏了几许,她说,

“要我说,如果用2012年的标准,他简直不像个衙内,他不当少将,不当督抚,不开公司,不炒地皮,连阿斯顿马丁都没有一辆,有时候甚至还要挨打,当衙内当得如此悲催,真是一朵奇葩。———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确实不是高太尉亲生的,他当着那么大的­干­部,儿子泡个妞还这么艰难,———你看看2012年的衙内们,各个功成名就,风流倜傥,———”

阿斯顿马丁当街骤停!!

车来车往,小六要当街办了他家这个真衙内!

30

小六倾身压过来,衙内这才慌死!

“你要­干­什么!——”

小六手直接从腿弯处伸入她裙底,“­干­什么,——我现在就办我老婆!要像个现代衙内嘛!”就去拉她的小裤裤!小六扑面而来的极致俊帅呀——那笑眼,那昧昧的呼吸———衙内被醺得脸通红!手忙摸到腰后,隔着裙子抓住他的手,

“好了,别闹别闹,我说着玩儿的,说着玩儿的!呜——”后面那个“说着玩儿的”音调急升高,显然被逼怕了,可是马上淹没在“呜呜”声中,­唇­,被封住了。

副驾座椅向后倒,犰犰仰躺铺陈在上面,小六压在她身上情炙热烈地跟她齿舌纠缠,——太激|情!小六身上的男人味儿,加之之前她的臆想,———犰犰一下就来了感觉!

“有人看——”她的小裤裤已经被拉到大腿处,小六的手指在里面横行,犰犰涨红着脸,急啜着气,手指头揪着他的军装肩头,——小六低头咬她的脖子,她仰着头,身体弓成了一道柔虹,———“你疯了!有人看——”感觉他拉开自己的腿往他腰身上环了,犰犰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哭,极致的欢愉,又极致的紧张!

小六依然埋首咬着她的脖子,手指在芙蓉秘苑中不懈施展着魔法,仿佛,誓要将她灵魂深处的yin魔撩疯!———

“我,我!——”犰犰突然身体向上一冲!

那撑在他肩头的双手指尖煞白,

那咬住的­唇­,蜜血,

那眯起的眼,再也承载不住的媚娆——

小六慢慢慢慢将软了下来的犰犰轻放在了椅座上,完成了一次最极速凶猛的挑情!

犰犰身体蜷缩了起来,小裤裤还绷在大腿处,

她咬着­唇­,眯着眼出神儿般望着一个点,好像还没从那种倾泻而下的热烫里回过神,————

小六啜着气又俯下身亲吻了下她的脸颊,“犰犰,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有多想你——”他的手指轻轻摩挲在了她的­唇­边,上面湿润濡沫一片,———犰犰知道那是她的味儿,无论如何她嫌弃不了,更因为,这时候,他的­唇­舌覆了上来,他的气息,她的气息,中间,她最激骇的渍迹!———

太yin媚了!犰犰身体还在轻颤,双腿夹得更紧更紧——微仰头再看小六,

小六的军装外套,军装衬衣都只是军纪扣解开,他微咬着­唇­,双手掌在方向盘上,一踩油门,马丁无声恣出。————

好半天,犰犰才缓过劲儿,她爬起来拉小裤裤,可双股间还黏黏的,不舒服。犰犰气不过,伸拳狠狠捶了下他,“你个土匪!”她受不得一点黏稠,裤子也提不上去,嘴巴撅着。

小六多坏,也不搭话,就是抬手揪了下她的脸蛋儿,还蛮重。犰犰气死了,他又在开车,怎么跟他闹?只得憋屈着扭过头看着窗外。死犰犰又爱死­干­净,双手就把她那小裤裤两边捏着,腿也是绷紧的,坐得不晓得几直。

车,竟然开到一处停机坪。一架军用直升机停在那里,螺旋桨呼呼直转!

小六先下了车,跟直升机上的人抬手打了个招呼,绕到车这边,

死犰犰还气得酱个猪一样坐在副驾上,

小六倾身过来抱她,她双手握拳压着自己的裙子,

小六两手也握拳按压在她身两侧,身体压向她,望着她的眼睛,眼睛里都是笑意,“我不抱你过去,你光ρi股都被人看见了啊,”说着,像抱个大毛毛的,一手环背,一手挎腿弯,压着她的裙子把他­肉­坨坨的老婆抱了起来,犰犰还在叫,“先穿裤子先穿裤子!———”

小六低头重重亲了下她的­唇­,“穿什么裤子,你别乱动,谁看得见。”

越走近直升机,风力越大,犰犰紧紧抓着小六的军装,小六把她抱得也死紧,小六胳膊以下犰犰的裙子都飞舞了起来,可只得看见犰犰的白腿弯儿。

“哎哟,犰犰长胖了!——”呼呼的风声中,犰犰听见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一个军装说,她竭力扭头去看他,不认得。

屁!崔卫平她不认得?只不过她失忆了,谁都是陌生脸蛋子。

郑井微笑,抱着他老婆上了机。一坐好,食指轻轻勾了勾,还坐在机上的一个军装立即递过来一件军绿毛毯,郑井给他老婆从腰间那儿盖上。

这容易走光的地方盖住了,犰犰在他腿上就可以坐正了,看见坐机上那军装也下了机,一手撑在机门上,笑,“好好享受,俺们布置了一下午!”说着,抬手向郑井又举了下,郑井微笑点头,那人将机门用力一拉,关上,外面拍了拍,就向外小跑去。

张宁她不认得?关门的就是他。

直升机起飞时,崔卫平和张宁开着郑井的车也驶离了。

直升机上,全军事化,当然稀得。犰犰好奇地瞄了一圈儿,这时候也不气了,“我们去哪儿?”

小六把脸埋在她的颈项里,“补洞房。”

“什么,”直升机里噪声大,犰犰也没听清楚,回头正好撞上小六的­唇­。犰犰也没避,反而狠狠咬了口他,挺解恨的。小六低低地笑,又蹭上她的­唇­。

犰犰这个时候不害羞了,虽然前面有两位飞行员在,可这又不是的士,反光镜都看得见。还有,经过刚才一荒唐,她到放开了。侧着头,和小六细细地吻。

小六的手在毛毯里本就放在她光滑的大腿上,慢慢抚,慢慢抚,到了根儿上就是不深入,犰犰哼哼,她还说,“别又湿了,难受,——”可她那腿把他的手夹着恁紧是为啥?

小六嘬一口她的­唇­,“犰犰,我们在哪儿结的婚。”

犰犰立即从混蛋变傻蛋儿,这——这要她怎么答!!

可是,小六似乎并不是想考她,

摩着她的­唇­,低低地吟,“大昭寺。”

犰犰愣那儿点点头。

“犰犰,我怎么向你求的婚。”

犰犰已经完全像中邪一样。小六的气息又暖又媚,小六的眼神又稠又深,小六的手——缓缓地抚弄她一身中最­嫩­shi的­肉­粒———

“白丁香,你最爱的花儿——”

当犰犰亲眼所见海拔2303灵山主峰金顶上,满眼的白丁香迎风怒放!——犰犰揪着小六的心口军装愈发忧叹:我的小六这样会抓女人心,怎么了得!不是叫她存心cao心?

31

你晓得,高犰本质上是一个2B青年,她喜欢白丁香,无非年少时走点小清新的路线。现下,乍一看这烂漫花海,心一抽,着实激动了一把。过后,即开始胡思乱想。

我曾经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一名崂山上的道士,生长在这一片花海里,翻起白眼给香客算卦,或者表演穿墙术,都是很随喜滴事情咧。偶尔,遇见心仪的道姑,我可以送她一束白丁香,还可以幽幽地说:师太,三生万物,我们亦可生点什么,今夜月光如水,浪涛无眠,你与其在庵里的青灯草床辗转千次,不若借贫道肥厚的肩膀,痛哭一晚。———

正想的入迷,她润腴的肩头真被拍了一下,“想啥呢?”小六极爱她这样仿若走火入魔的样子,神里神经吧,却无限活力,眼神里蹿起一支贼,上下作乱,叫人极想参与。

犰犰脸一晒红,“没啥没啥,我们办事儿吧。”

小六简直信她的祖邪,“办啥事儿?”

犰犰往他怀里腻一下,“这里好冷。”眼神啁啾,

小六也没抱她,“你老公我想了一下午心思,咱们海拔那么高的地儿成的亲,怎么着儿也得找个高地儿重温旧梦吧,就找了北京这儿最高的灵山。好了,洞房花烛被初一那小biao子毁了,今天无论如何也得重现当初,再来一次。咳,——你怎么不浪漫煽情一把了?”小六头稍后挪了挪,眼角儿睨着她,就是取笑她咩。

犰犰记得个啥?不过,她会装傻。她看到那花海后面有个小帐篷了,办事儿咩她也愿意,再说她还要取­精­咧,废什么话!

有点痞,她头磕在他胸前,有点像骗赖,“我咋觉得‘爱情’和‘受­精­’两个词长得好像咧——”

小六一下把她抱起来就往小帐篷那边走,“我咋觉得你突然变成另外一个犰犰了咧——”

犰犰王八脖子一缩,趴在他胸前,“另外一个犰犰咋了,还不是需要滋润,——”

小六低头咬她的脸蛋儿哦。

犰犰肯定是脑袋出问题了,可怎么样的犰犰都是他的最爱,犰犰就是在他怀里变成个小疯兽,小呆瓜,他都厮守到底——

两厢蜜意,又带点黄浪,掀开小帐篷弯身一入!———郑小六要把肺气炸!!

这是魔障么,那要死的小biao子怎么坐这儿!!

犰犰手还扒在小六身上,头歪着,嘴微张———这是她迄今为止,见过得最漂亮的人儿了———

一尊小佛,

朴素的白灰佛袍,盘腿坐在小帐篷暖暖的软褥上,手里抱着一个保温桶。望见犰犰,那灵气舒心的一笑——

“初一?———”这是犰犰唯一没看见过的队伍了,只闻其声,没想,———这么个绝世­精­灵儿!

初一伸出手往他旁边的软褥上拍了拍,“过来,我有话给你说。”

郑井之所以愿意放开抱着犰犰的手,因为,此时这俩儿完全闺蜜模样。还有,他也打定了主意,如果他把废话说完还不走,小六绝对亲手把这病秧子丢下山去!

犰犰走过去,也真盘腿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就歪着头看他啊,心想,真是好看啊——

初一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她,“这是蜂蜜水儿。”犰犰接过来,点了点头。

初一把手又规规矩矩拿回去,也歪着头看她,“我一会儿就回武汉的,高爸爸说北湖的房子,———他有点舍不得,”

一遇到现实问题,犰犰立即正经,蹙起眉头,“咋舍不得了,那么老的房子,再说,人家要拆你还当钉子户啊。”

初一只是笑,“这事儿,你不cao心了。”

你说她真是猪的命猪的心吧,真不cao心了。“那好,这事儿就你跟爸爸商量着办吧。”

初一点头说了声“好”。

看着她,

犰犰突然被他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却,这个时候,初一倾身过来亲了下她的­唇­。只轻轻一贴。只一瞬的气息。起身,走出去了。

走到帐篷门帘处,一掀起,微弯着腰,又指了指外面,“犰犰,小白在那边等着你在啊。”

“啊?”犰犰撑着脖子往外面一看呀,

果然,魏小白一身军装,站在一棵树下。

郑井看似平静的眼,里面绝对藏­阴­毒愤怒!——他真是一刻都等不得啊!

小六却也不想想他自己,刚才他在北饭偏门又是从几点钟开始等的?——男人们呐,一颗真心付出,怎么都不会觉得过分的。

小六到底城府深深,帘子往下平常一放。室内与室外,两隔绝。

队伍们间的仇怨厮杀,你死我活,但凡摆在犰犰跟前了,或者把犰犰拉扯进来了,谁都会瞧不起这人的。这一点,仿佛成了队伍们间的默契。

室内,

高犰坐着,

郑井站着,

居高临下看着这只叫他爱死的害虫,

指着她,“你专心点。”

害虫咬嘴巴,又低头,小声嘟囔,“这什么事儿——”她稍有点别扭,可当郑小六强势扑上来时,铺天盖地的,只有天地间的一个他与她!

小六在她耳朵边说着最黄的话,

手指行着最黄的动作,

小六的舌甚至伸进了她的PIPI眼!

小六不紧不慢,慢慢黄她,慢慢荡她,慢慢叫她变艳­妇­!

“你叫大点声儿呀,”

“啊,啊——”她真的叫大声儿些,因为,这样,小六的撞击更猛烈!

犰犰在他身上抓的都是印子,“小六小六,你要把你这命根子放进别人的B里,我就,我就——”你可想,多疯狂了,她都喊出这样的话了!

小六爱死她了,爱死她了!女人床上野,男人­性­上福。犰犰的野丝毫不做作,浪荡地那样纯粹。

是的,我爱她的身体,

我爱她的小B,

可是,爱她就只冲这些么?

一幅丰腴美艳的身体里,一个妖润如泽的小B里,住着的是别的女人的魂魄,———她有我的犰犰这么有趣?她有我的犰犰这么神经?她有我的犰犰这样真实?真实的坏,真实的傻,真实的——犰犰啊,我才是抓不住你的那个,你要将我丢弃,再美艳的身体,再丰泽的小B,承载得了我的思念,承载得了我的全心全意么——

细想,纯情少年爱不得犰犰,也爱不上。

只有这些大少们,玩过了,玩透了,玩厌了,———然后,犰犰一朵奇葩来收复,这才能勾得出他们那少得可怜的真心。欠着,最好。总得不完整,最好。否则,他总有厌烦的时候。

高犰收这些妖孽,不稀奇。

神经对变态,绝配!

32

你说她恶不恶心,就为她那点儿使命感,扯得浑天暗地后,她一身软绵绵,还不忘往她那小瓷瓶里装子孙蝌蚪。

窝一坨啊,酱个软虾米,手指伸进去抠,一点点抠。还把小瓷瓶就接在湿蚌蚌口,她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干­嘛呢,”小六从重啜气中回过神,在她身后扒过她的肩头,———吓犰犰一跳!拇指大小的瓷瓶她塞到ρi股下,忙转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没事没事,”又去亲他,小六被她亲的双手直抓她的­肉­ρi股!

时间就在你侬我侬,你黄我黄中度过,将近七点半时,明显外面天­色­已经黯黑下来。

小六盘腿坐着正在给神经病扣内衣扣子呢,厚帐门帘掀开了,

魏小白微弯腰递进来一个纸袋,“犰犰,穿这一套。”

小六要身旁有枪,一枪就朝他太阳|­茓­嘣去鸟!!真是这点便宜他都要占!还没到七点半呢!

更呕死人的是,魏小白这时候还敲了敲手腕上的表,“还有十分钟,快点。七点半她不出来,我准时进来。”

饶是郑小六再好的教养,这时候上去就要齁他的衣领了!犰犰内衣扣子都还没扣好,着急一转身,“哎呀,你们真打呀!”身前胸器一晃荡。

魏小白坏吧,他似笑非笑不慌不忙退了出去。

郑小六望着那门帘,眼神不掩毒辣。扭头看向他滴神经病害虫,食指点向她的额头,“看你后来这招的什么人!你听好,”小六咬­唇­,食指指着她,“怎么装疯卖傻都行,别再招人了!”

神经病反手扣扣子,低着头酱个马大哈,直点头,“不招了不招了。”

郑小六被她那傻样儿又逗笑了,倾身过去又给她扣,边扣边索取最后这点福利。

神经病是没去细想。之前,胡来跟她说了啥,“犰犰,我不犯人,人会犯我。你一人胡乱闯世界,要心明眼净。你有家人,有爱人,有事事以你为重的身畔一切。莫忘。——”

人家仙子是云端上的人,说话都这么仙。小六是学良衙内似的人,自然话儿直接挑明!你够了啊,就这样窝里都斗不完,你要再招,看老子们不整死他!

清清爽爽,神经病穿着小白递进来的那套衣裳出来了。裤装。低腰。上面是一件桃红蕾丝衬衣,犰犰正好里面是黑­色­内衣,看上去利落又风情万种。

郑小六也坏透了,明明七点二十七分出来的。他牵着犰犰就站在帐篷前,就不松手!宁可就这么站着等着,也不提前松手!

整整七点半,魏小白过去牵过衙内。死犰犰还觉得好玩儿,完全不利于团结,临走了,又侧身过去亲了口小六,小六知足鸟。小白也笑。小白的宗旨,高犰越荡,他纵。只要是犰犰觉得好玩儿,他纵得厉害!

原来那边山坡还停着架直升机,不过不是军用。

魏小白环着她的腰,边歪头看她,“这身穿的不错。”

高犰拉衬衣衣摆,“是不是紧了点?”她低头看,那衬衣是有点紧绷,特别是胸部,扣子那儿扯着,不过,越发显妩媚。

魏小白点头,“你nai子又大点了。”

高犰心想,魏小白到底是俺滴嫡系,俺们说话就是辣。犰犰蛮兴奋。

魏小白环着她腰的手又往上环,搭在了她的肩头,稍箍住她的脖子。———小白此时真是把颓废军装演绎的丝丝扣扣。你瞧他一身军装,扣子上两颗都没扣,军裤有些松垮。

“我今天真是第一天穿军装,你也不评评。”

犰犰歪头上下看了圈儿,这只手过去掀起他军装下摆,他衬衣也没扎进裤子里,直接见到的就是平坦的小腹上,Givenchy皮带。

犰犰食指去勾他的裤腰,“是不是裤子有点大啊,”

魏小白撇嘴,“可不,傻不拉几的。我没穿­内­裤。”

“啊?”犰犰愣那儿,魏小白邪笑,这边手侧过来去摸她的ρi股,“你穿内裤了?”

“怎么不穿呢,不过,确实不好看,显印子。”她又扭身去看自己的ρi股,在意自己的细节。

魏小白立即拉她到旁边一个草堆,“这还不简单,现在就脱。”蹲下来就解她的裤子。

那边就是直升机了,虽然并没见人,又荒郊野外的,可你要神经病光天化日脱裤子,她还是有犹豫撒,手撑在小白的肩头,身子直扭,“找个房间再脱,再说,我还想洗洗呢。”虽然刚才小六在帐篷里准备了热水给她擦身子,可她还是想洗个澡,起码蚌蚌­肉­要弄­干­净,绝不造成子孙混淆的局面。高犰想到此,又撇嘴,说的她真酱个容器,可是,这么说显然太矫情,这都是她的队伍,她的人,他们的­棒­还只能cha老们这个容器咧。你说,现在神经病想不想得开?嘿嘿。

魏小白笑她,“要不是你小裤子上有刚才那孙子的印迹,你脱了我就穿了。”

犰犰一副吃惊样儿,魏小白视而不见,她失忆了咩,小白也装糊涂。不在乎,俺们俩那点儿粑粑事,我再告诉她不得了,

“俺们俩的情谊就是从一条­内­裤开始滴撒,后来,咱们经常共­内­裤穿。”小白还是把她的裤子扒了下来,犰犰就撑着他的肩头,抬脚,伸裤腿。脱下。

小白就着天边一点红,脸靠近她的黑密森林,轻轻扒开看了看,“有点红了,个王八羔子———”

犰犰知道他说啥,她也不怕丑,“晚上我给你用嘴。”

小白抬起头,抱住她光溜溜的大腿,酱个虔诚乖巧的孩子,“犰犰,不是你伺候我,记住,永远都是我伺候你,我给你用嘴。”

犰犰要吸气,蜷在她大腿边的小白,如此妖纯的脸庞,红的­唇­,灵的眼,深情的依赖。————犰犰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摸着他的刺头儿发,“小白,我想看你穿我的­内­裤。”

小白望着她,贴近她的黑丛,咬了几根,往外一拉,——眼睛一直专注地望着她!

犰犰一疼,小白松了嘴,“穿,我们现在回去现买现穿。”

又不紧不慢给她穿好裤子。脱下来的­内­裤,小白握成一个团儿,大力丢下了山下!仿佛,那是郑小六的龟孙子。

33

西汉内宫的宫女都是穿开裆裤的,就是为了方便皇上。汉昭帝时期,上官桀为了皇上能跟他孙女多做,又把宫女的裤裆都缝上了。还有崇祯年间,宫里流行穿的确良外套,半透明能看见裤衩,其实就是情趣内衣啦。这些话题,高犰和魏小白都有得一谈。

这架私人小飞机是魏小白自己开回来的,直接落在某个大厦的顶层停机坪。就便儿,俩儿下楼来就是繁华街市,找了家看得顺眼的内衣店,真给找魏小白穿的女­内­裤啦。

好玩儿呗,两个鬼又摸料子又瞧款式的,都还蛮正儿八经。

店员小姐瞧这对儿,虽男的一身土军装,却另类的雅痞绝­色­,移不开眼呐!女的呢,这一身儿少说五位数,美好宁静的气质。不敢打搅。他们专门挑­内­裤,挑了四五条,一块儿进了试衣间。

试衣间位置还挺大,有条宽凳儿,高犰坐下来,翘起二郎腿,人靠在墙面上,意态悠闲地望着他。

魏小白先脱了军装外套丢在宽凳儿一旁,接着解军装衬衣扣子,也没脱,就那么框在身上。

再脱军裤。

果然,一垮下来,里面一杆“枪”。

“你看,我这上面又红了。”他扶着二祖宗移到犰犰跟前,

犰犰还真倾身去看,“完了,是不是得病了!”

小白拿二祖宗打她的手,笑,“又放小屁,原来就说没病。”

高犰握着那小祖宗的顶端,微蹙眉抬起头,“那怎么红了。”

“估计是给你推药那会儿药­性­的反应。”

高犰心中疑惑,“推药”?推什么药?她哪里记得魏小白那会儿日日用自己的二祖宗亲做捣药杵,在她那不生崽的芙蓉潭里抹进抹出,她舒服死了,药也染进去了。

她自然不细问。魏小白微歪头瞅着她,觉得这次失忆后的犰犰特稳重咧,沉得住气。

她拇指摸了摸红的那块儿,“这玩意儿为什么叫JB。”她也就有感而发般,哪知,听见魏小白说,

“JB是谐音。其实是因为硬起来很像­鸡­脖子,所以,叫­鸡­脖。因为地域的发音以及长时间的转音,变成了固定俗称的称呼,叫JB。”

高犰抬头看他,微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独对他最宠,他就是另外一个自己,好知识学点儿,坏知识学­精­!只不过,小白比自己更肆意,他天生有好场所发挥,她呢,憋屈着,又好面子,全藏骨子里发酵了。

“我在你面前zw过没有?”索­性­,想问的都问了。不过,傻犰此时­精­细的脑忽略了吧,这不就是露馅儿?

小白边拿起一条玫红小内往腿上套,也不点破,点了点头,“用手指搞过,没给你拿过东西搞。02年弗吉尼亚州一个女的用胡萝卜zw,结果形成气栓,死了。女人用粗的东西zw,可能会将气流推进zg,相当于将气泡直接推进血液中进而形成空气栓塞导致死亡。所以,跟你其它那几个也说说,给你口爱时千万别往里面吹气,玩得死人咧。总之,男人可以吹牛b,可一定吹不得人b。”

说着,穿好了,双手拎了拎小裤衩两边边缘,“怎么样。”

此时,魏小白真是她的心头­肉­!

他的军装衬衣因为双手微叉腰揽在身后,搭在解释的臀部上,

­精­窄的腰身,

结实漂亮的小腹,

迷人的两条腿,

简直叫人疯狂的线条!

又因为一条玫红透视小内箍在股间,———包裹着那杆“枪”,后面t丫儿夹在缝儿里—————艳疯了好不好!

高犰打心眼儿里心爱这个男人,

一个如此玩家,就算他荒戾无道到人神共愤!可为了她,他能如此这样穿着女­性­­内­裤,坦然地给她看,———还要怎样掏心窝儿?

高犰感动地双手捞过他的屁股,抱住,抬头,下巴磕在他的小腹处,也没说话,就是无言地望着他。如此感动——

小白拇指摩挲她的眼睑,“犰犰,咱不招人了,主要是我怕你的小妹妹受不了。”

犰犰抓他的ρi股,脸蛋儿在他的小腹上揉,“怎么都怕我招人?”

这话儿,真心她不会问其他任何人了,除了小白。

小白一手托起她的下巴,“犰犰,你越神经的时候越­精­神,不知不觉,招了人还不自知。———犰犰,咱专心一意生儿子,我知道你脑袋疼都没生不了儿子受罪大——”

你说,这孽障怎的不得她真心!说的犰犰立即眼红,真真正正就他最烫我心!

犰犰就隔着玫红小内亲吻着他的二祖宗,小白一直站那儿,一手环过她的脸蛋儿抚摸着她的­唇­,————

虽然,如此­淫­hui,

虽然,如此荒昧,

却显得那样温情脉脉,

一双人,都是真心——

小白试了好几条,高犰品来品去,其间,两人鬼打鬼闹,在个试衣间里玩的不晓得几黄,

浪笑,

私语,

这也是和最最亲密的人才行的浪漫举。尽管超黄,超重口。

“小了?我出去换一条。”试到黑丝那一条,提不上来,犰犰手指勾着笑着出来了。

“麻烦您帮我拿——”才勾着晃了晃,突然发现店员都在那边一团儿,好像围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在哭?——

犰犰疑惑地走过去,

果然有个女人低着头在哭,

女人似乎是从农村出来的,穿着不说土吧,反正很过时。

犰犰看见一个店员手里拿着一件内衣,十分嫌恶般,“叫她别碰,她非要拿起来看,你看勾这么大块儿丝下来,——”

旁边的店员也是嫌厌的眼神,“这怎么办,只有她赔了。——”

女人哭着抬起头,“多,多少钱——”怯意的不得了,

“两千多!”语气相当恶劣,好像她根本赔不起这钱。

女人似乎确实也吓着了,十分惧忧的模样。

高犰本能反感店员们嫌贫爱富欺软怕硬的嘴脸。这世上,有钱的,不露富的,多得是。高犰理­性­判断,看女人这样子,估计不是她主动走进这家明显高档的内衣店,一定有原因。

高犰想了想,走过去,

“小姐,这条黑丝给我拿大一号的,”店员一看她,立即换了脸面,十分热情。这叫高犰看了更不舒服,接着她就说,“另外,你手上这条,我买了。”

这下,店员们都尴在那里。女人也抬起了头,明显眼中多么感激,——

犰傻子说实话是看不惯店员的嘴脸,还并不是同情这个女人,眼见女人感恩戴德样儿,犰犰还挺不好意思,转身要走进试衣间去,

正这个时候,

“姐,挑好了么?”

均抬眼望去,一个军装拎着大小包走了进来。说的是山东话。

军装肩头扛着两杠一星,是个少校。一进来,见他姐明显哭过,一愣!————接着,像是预感到什么,勃然大怒!

“她们欺负你了?!”额间青筋直冒!

“没没,是我不小心——”他姐忙去拉他,

店员这下似乎都被吓着了,惶恐不得样儿!

高犰更不得停留,向试衣间直走去。听见身后男人的怒意,女人的劝阻——高犰并没再放在心上。

却没想,和魏小白出来后。那件弄坏的内衣高犰还是认账,说要买时,店员非常尴尬地,声音不大,“那件,已经买走了——”

高犰了然,估计是那位护姐少校拿走了,也没放心上。

哪知,付自己需要的­内­裤钱时,店员又尴尬开口,“您的,刚才那个军人也付了一部分——他说,他说这是谢谢您的——”

原来军人甩了六千块在这里,高犰用ρi股想都知道那时候军装的表情一定十分怒意:叫你们瞧不起老子!而且,店员的表情一定也是————

不过,六千块不够。高犰买了六条,要八千。嘿嘿。

当然不得用他的钱。

小白递过卡,就倚在收银台边回头笑她,“说你容易招儿人吧。”

高犰望着那六千块,心里还真难办,这钱咋办?丢这店里,便宜了她们;带回去,又怎么还给他呢?

高犰是不知道,她这随意一个“义举”,傻人有傻福,后来帮了她大忙!

34

第六章

“你知道在上海街头的各种叫卖声中,卖臭豆腐的声音最叫我感触良多,因为那‘说真方、卖假药、挂羊头、卖狗­肉­的’,往往以香为号召,实际却是臭的。卖臭豆腐的居然不欺骗大众,言行一致,名副其实,不欺世,不盗名。这呼声,俨然一种愤世嫉俗的激越讽刺咩。”

此刻,临近傍晚,高犰跟荷兰坐在胡同口一个上海人摆的小摊儿边,喝小酒,聊小天。此摊主一绝就是炸臭豆腐,两人不是第一次光顾了。

高犰也捻起一块臭豆腐,对荷兰妹妹的话儿表示绝对赞同。咬一口,还心想,那些臭豆腐的反对者还说,吃饭时佐以此物,就像“摆了个厕所上饭桌”,这种情境,与“绣房里钻出个大马猴”之间,无疑具有共同的美学特征。殊不知,这玩意儿从加工到进食,每一个过程,每一个细节,多么销魂!

首先,摊子上未炸之臭豆腐,一块块看上去颜­色­暗淡,兼有绿­色­霉斑,情调十分颓废;一入油锅,但见它翻滚沉浮,几起几落之后,竟通体金黄,腐朽之态尽扫,猛地振作了起来。这也是臭豆腐一生中的辉煌时刻,冲天之臭气,一阵阵灌满鼻孔,直捣肺腑,趁热而食,却浓香满口,齿颊留芳;质感上,老皱之皮被牙齿撕裂之后,舌头触到的,竟是超乎想象的绵密­嫩­滑————犰傻子边回味边揣想,我这个时候的状态跟这玩意儿有得一拼啊,事儿“臭”的厉害,一天间睡了三个,拼回来三瓶美­精­。可,着实美意,三个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对我又忠贞,确实无比珍贵幸福——

她在韵味自己的人生,看上去容光焕发。荷兰妹妹也在琢磨她,高犰真正进入到一种享受人生的阶段,不cao心不着急,较之以前确实喜人,可是,荷兰妹妹就好奇,这要她好了,想起来了,这现在不着的急,到时候堆一堆,又将是个如何爆发咧?于是,荷兰直言不讳问了她,

“犰犰,你现在是想开了,日子过得顺。要保不准什么时候全想起来了,还着不着那旧急呢?”

犰傻子嘬了口小酒,轻轻摇摇头,

“要说我以前会着急,估计对这些男人不了解,没把握。现在一瞧儿,他们确实对我很好,我要还存些异心,着些没必要的急,显得我小气。他们对我好,我绝对诚心对他们更好,就像这臭豆腐,臭是臭,自己吃着香就好。队伍多,难免事儿多,不过,没个好心态,也还真枉费了他们对我的好。”

荷兰妹妹佩服之!高犰在统治队伍这条道路上心态更加超群了。那确实,她有这个福享如此多爱,也要有这个魄力维系这么多爱。

“行了,现在搞到三个人的jz了,还差三个,生儿子大计也进展神速了。”

荷兰妹妹的话更振奋鸟她的­精­神头,小酒喝的甜滋滋,犰犰弯开­唇­,笑得舒心舒怀。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高犰拿起手机瞟了一眼,陌生号码。放下,没搭理。

又响起,还是那个电话。高犰微蹙眉接起。

“喂,”

“衙内么,我是吴俣。”声音轻沉。

“哦。”高犰没想到是他。

“现在有空么,还记得上次跟你提起的那件事吧,能来帮个忙么。”

高犰想了想,开出去的单子没理由不应承。“行,上哪儿?”

“和平里西街78号,max,是家夜店。你过去后,对方会打电话给你,告知他的方位。你把他交给你的东西送来北京饭店505室就可以了。”

高犰沉了口气,“嗯。”挂了电话。

“你真去?”荷兰确实有些担忧。

高犰捞起车钥匙,“赚钱事小,这事儿应承过,不去看看也不甘心。放心,我心里有数。”

荷兰了解她,衙内从小不做声不做气,该来魄力的时候绝不含糊。何况,现在也不需要掩饰她的行踪了,她的队伍如此强大,就算有事儿,衙内绝不会是吃亏的一个。再何况,此次失忆间的衙内不同以往,机灵劲儿往外漫啊。

衙内开车来了和平里西街。又是个妖孽重生的地方,夜店咩。

仿若掐着点儿,这时候手机响了。衙内接起。

“衙内么。”

“是我。”

说实话,高犰觉得很刺激,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大家闺秀的架子端了二十多年了,臆想里自己颇有担当,神出鬼没。现在这个事儿,有点这个范儿。

“我在B区5桌,穿黑­色­T恤。你过来找我。”

“知道了。”高犰收线,走了进去。

此时高犰一件Givenchy短袖针织衫,Burberry的灰­色­低腰裤,Tod’S的白­色­高跟鞋,手腕上金­色­手镯。显简洁,亮利落。

一进去,目标明确,直奔B区5桌。果然,那旁边高脚椅上坐着一个男人,黑­色­T恤。

高犰还是略有防范地慢慢走过去,正好这时候那男人抬起了头看过来——

两人均是一愣!

尽管印象不深,可高犰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不就是那天在内衣店勃然大怒的护姐少校么!

男人显然也认出了她,不过似乎不确定她就是接头人一样,并没有任何反应。

高犰却直梆梆走过去,“你是刚才联系我的人?我是衙内。”没待男人有回答,她立即酱个领导朝他招招手,“这事儿咱先放一下,你现在先跟我出来一会儿,咱找个银行,我给你取六千块钱出来,还给你。那天那事儿,也谢谢你了。”

可想,衙内这仗义的模样是深得人心滴。男人是绝对没想到她首先会说起这儿,再看她真挚不虚假的眼,———男人笑了笑,也很真诚,“那天谢谢你帮我姐姐,这六千块钱,你就收着吧,要不,我也过意不去。”

男人说话看来也爽,衙内知道他是山东人,挺汉子气。也就没多矫情推辞,点了点头。

坐了下来。

男人看了她一眼,

弯腰从脚边提起一个黑­色­塑料袋放在桌面上。衙内见这黑­色­塑料袋很普通,就是个咱们用的垃圾袋一样。

男人似乎想了想,看向她,

“你真是——出来卖的?对不起,我觉得你人还挺仗义,有些话,咱们就直说吧。”

要平常高犰该脸红的,被个男人问是不是­鸡­,就算男人确实真诚。可现下,她投入角­色­很深入,反而相当自如。

“是的,世道艰难,人又虚荣,只能靠这些混口饭吃了。”她学着端无的语气说,不做作,略显苍凉。

男人确实实诚,不歧视,点了点头。想了想,

“那我就跟你说实话吧。蒲宁跟你联系的?”

“不是,吴俣。”

“啊?”男人似乎十分吃惊!抬头看了她许久,犰犰只是觉得很迷惑。

男人又垂眼想了想,再抬起眼时很中肯,

“二爷,也就是吴俣,你知道他是谁吧,”

高犰点头,“吴红光的儿子。”

男人轻轻点头,“部队上的事儿咱也不细说了,他们在基层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地方上,一些事儿对他们都是有表示的。”他拍了拍黑­色­塑料袋,“类似这样,各个军区基层会有些东西送给他们,不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衙内熟读史,怎么会听不明白?点点头,“类似进贡。”男人轻笑了笑,点点头。她很聪明。

“这事儿也不叫行贿。他们覆盖面广,每处都有照顾,也就不存在偏颇,这样,各处儿给的好处也就理所当然了。不过,估计他们也有谨慎的考虑,各地递上来的东西都不是他们直接接收,就有你这样的人代取。”

“我这样的人?”

男人看着她,还是停顿了下,“你这样的人,如果出了事儿,也好撇清。”

衙内懂了,好个吴俣,­精­透屁眼儿了!

小王爷收各地诸侯进贡,隔上十万八千里,找个妓女收受,万一哪条线跟“贿赂”沾上边儿了,直接经手的第一个,推出去当替罪羊了!

衙内打量他多好心,原来打心眼儿里不把她当人,当枪使了!

衙内突然从骨子里生出点忿恨,虽说­阴­错阳差,她被他当成­鸡­耍了,可,也想得到此人多­阴­毒,就因为他妹子结交了她这样的“­鸡­”,他要替他妹子“清道”?

犰犰暗自庆幸,得亏自己做好事积了德,护姐少校感激她仗义,告诉了她。要不,真着了他的道儿!

35

不止于此。护姐少校告诉她这些的目的并不止于此,他是为了提醒她。

“你是什么时候结交二爷的,”

“就前几周吧。”

他点了点头,“那就对了,难怪现在要试探你一下。”

“什么,试探?”

他看着她,很实诚,“你知道,这些,我本不该说,可是你帮过我姐,我也看得出你为人仗义,算我还你一个人情吧。这里面,”他又拍了下那黑­色­塑料袋,压低声儿,“有五十万人民币,全都是新钞,上面一个指纹都没有。你想想,一个人接过这袋子,总归有好奇吧,打开一看,这么多钱,难免不见财起意。这次,试探的就是你动不动歪心思。这钱交给他们后,他们会首先核数儿,甚至,验验上面有没有指纹。你知道,之前动过这钱的,都带着手套。有指纹也只能是你的了。照他们的意思,这钱别说贪拿,你摸一下都不行,因为今后很可能还会让你去收古玩字画之类的东西,这些更碰不得。”

高犰咋舌,这些鬼,心思细到头发丝儿了!

虽说她肯定不得贪拿,可是好奇心总归有,打开看一眼那是一定的。别说,看到一打打崭新人民币———高犰想,我到时候好奇的可能不是有这么多钱,而是,——怎么都是新的?!手贱,肯定要去拨拨的。好了,这一拨就彻底要毁形象了,落个“见财无定力”的评价,只怕那吴二更瞧不起我!

“呵,要碰到那更贪的呢,我不送去,当场拿这笔钱就远走高飞。”

男人笑,“你想会有那么容易么。我把钱一交给你,就会打电话通知外面,你一踏出这儿,就有人跟着了。何况,这钱都是连号,想花出去也不容易。”

高犰点头,这个应该想得到。

她知道他完全是因为感恩告诉她这些,就像扶持一个弱者帮助她闯关成功,绝对不存在背叛,从他一口一个“二爷”就得知。所以,高犰也贼,没把对吴老二的忿恨摆在脸上,只是人之常情般叹了口气,“真是想的周全啊——”

高犰这声叹气颇为江湖气,男人也笑起来,“二爷做事一向谨慎周全。大到安排人事,小到这些细节,他有时候都是亲力亲为。”

“安排人事?”

“呵呵,就算皇亲贵胄参军,安排哪儿,都是二爷动一个指头的事儿。你知道,他有这个背景。”

高犰突然一心惊!

皇亲贵胄参军,安排哪儿,都是二爷动一个指头的事儿?!!

高犰当然听荷兰提起过她在北饭听到的那些流言,小白参军分到何处成了件棘手事儿!——

犰犰心跳得厉害,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地闪!突然定格在——

我何不就此机会打入敌人内部?!

吴老二这些人看来也不是善茬儿,莫说眼前就有魏小白这一桩,我的大妖大祸、胡来仙子、小六,都是部队上的,要是有朝一日他害到我的队伍了怎么办!——老娘我何不趁此机会混进敌人内部,取得他们的信任,伺机探明军情,也好提早做防范。跟敌人做朋友,趁机放老鼠屎———

高犰越想越振奋,她不才跟荷兰妹妹誓言旦旦“他们对我好,我绝对诚心对他们更好!”油然升起一股“好好保护她滴队伍”的使命感!———

“谢谢你谢谢你今天提点我这些,咳,也是为了混口更好的饭吃,二爷给的价钱还是挺合理的。”

咳,衙内真是从此要正式迈入她曾经多少次幻想过的境界!——行走在刀刃上,多方周旋,几处角­色­游弋,刺激人生———衙内很投入,所以会更加注重细节。她决定首先“收买”的就是这位护姐少校的人心,当然,她一次无意识的仗义已经做到这一点了,不过,这条线不能荒废,要留着,于是,

“你有我的电话号码了,我也留一个你的吧,以后,说不定还得麻烦你指点。”

“行,我的私人电话是——”护姐少校爽快留下了电话号码,他叫征程。

“你姐是才来北京吧,如果以后有事需要我帮忙,你只管吭声儿哈。”

蛇打七寸!明显护姐少校的七寸是他的姐姐,高犰这么一言,更显诚意,更收人心!

所以说,还是别小看了神经病的交际能力。原来那是世外高阁束起来娇养的主儿,现如今,你把她放入凡尘,她那会儿高阁束养时积累起来的“臆想”——想做不敢为的,一旦变成现实,需要她发挥能力了———那就是石破天惊!

衙内提着黑­色­塑料袋沉稳步出max。

她知道有人在不知某处盯着她呢。仿若无人,平常心提哩着黑­色­塑袋走到车前,上车,袋随手放在副驾驶,潇洒启动。

一路平稳驶至北京饭店。下车,又是平常提哩起黑­色­塑袋,好像提着的是一袋子海鲜产品。

直上五楼。衙内心想,看来这像他们的一个据点样咧。

沉了口气,敲门。

估计里面人经过猫眼看见她,

一开门,——是那个蒲宁。

高犰本对这些人没兴趣,记不住名字无所谓。可现在,她是存着心跟这些人周旋了,不仅要记住名字,他们祖宗八代,高犰都想弄明白。深挖,要往祖坟上挖。

高犰提着袋子走进去,高跟儿陷在地毯里。

房间里,还有三个男人。

吴俣右腿压左腿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正翻看着一打文件,

里面一个房间,一个军装右手端着一杯茶走出来。高犰认出,是上次她给他吸­唇­边蜂毒的那个。好像叫显彧。

还有一个,高犰见过他三次了,叫肖沅,就是高犰第一次见他就感觉此人心机颇深的那位。后来知道,她第一感觉真没错儿。他是吴俣的第一嫡系,现在济南军区,征程就是他的部下。试探高犰就是他一手cao办的。

高犰把黑­色­塑袋往沙发上一放,“东西给你拿来了。”人憨实仗义的,——这是本­色­,却也含心机。高犰注视着吴俣,心中发誓,我绝不会叫你毁我队伍一分一毫!

36

吴俣看她一眼,浅笑,“坐。”

高犰摇头,“不坐了。你看一下,有没有问题。”

显彧还一手端着茶杯,走过来撩开黑塑胶袋瞧了一眼,笑,“你也没看看?”

高犰淡定,“看什么,又不是我的东西。”其实心里像猫子抓,老子看了就着你们的道儿了!

“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显彧拎起袋角,手腕儿摆了摆,两三打捆好的百元人民币滚了出来。

高犰应景儿眼神怔忪了下。她知道,这里面四双眼都望着自己呢,情绪的掌控十分重要!

男人们似乎挺满意她的反应。

高犰的表情,有想不到,———接着,归于平静。还避嫌地不再看沙发上的黑­色­塑袋,有种急于清高的纯真感。

蒲宁已经拿着一支手持验光仪走到沙发边,他一手还戴着手套,拿起一打钞票照了照,又一打——

“是个好姑娘。”蒲宁照过几打,回头看她一眼,笑着说。

高犰看他一眼,有些不自在地移过眼,还暗暗咽了口口水。

说实话,高犰这是真实反应,是有点慌的,她又不是天生的演员。可,恰似这种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叫男人们更信她。

一个moneygirl,如果见钱眼神还平淡,眼见人家如此验货摆明试探你还镇定自若,反而不正常。

“坐。怕什么,又不吃了你。”显彧过来手推了下她的肩头,高犰坐倒在沙发上。

高犰有些怒意的,推什么推!

显彧到不在意,微笑问,“喝点什么?”

高犰没理他,有点不耐烦,“怎么样,有没有问题,我还有事儿。”

蒲宁坐在她沙发旁扶手上,拍了拍她的肩头,“好姑娘,急什么,咱们还要常来往,今天先坐下来把规矩说清楚么。”

高犰没再做声,就望着吴俣,有点小倔强小­性­格。

这时候,肖沅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大打人民币,十等分,估计十万。

放在她跟前,“收着吧。”语气也稍平和。

高犰看着这钱,想了想,伸手只拿了三打,拿过包儿塞了进去。

肖沅觉得有意思,那边坐着的吴俣也是稍兴味儿地轻抬了抬眉。

“怎么了?这都是你的。说好了十万。”蒲宁碰了下她的胳膊,指了指那些钱。

高犰摆了摆手,有点江湖气,“他跟我当时说的是‘拿几次东西’十万,这才一次,拿不了那么多。”

这一举,极有意义咧!男人们着实刮目相看。这个衙内确实有点个­性­。

吴俣点点头,微笑,压着的腿放下来,身体向前倾,双臂磕在了膝盖上。

“你挺守信用,我很满意。今后,你就去帮我收点东西,只要不起异心,我不会亏待你。”

高犰望着他,“都是这么多钱?你们放心我,我还不放心我自己呢。要是途中出了意外,算谁的?”又有种莽撞的­精­明。

吴俣笑,奇异,他也又有种大气的­精­明,“算我的。”

“这可说不清楚,———”高犰还嘟囔,

肖沅这时候说,“你放心,一般叫你去拿东西路程也不远,就算是在外地,当地也有人接待你。出不了事儿。”

高犰心里明了,他们为了保证“东西”的安全,肯定不得叫她“长途托运”,他们要的,只是她的“第一手接过”。跟那贩毒理儿一样,“第一手接货”­性­质最严重,其余往下传的,里面都可以有猫腻猫过去。

高犰想到此,再次抬头,“犯法的事儿我可不做,如果我出了事儿,我死也会把你们咬出来的!”

显彧大笑,“瞧这姑娘憨实。”

高犰腹诽,淡淡看他一眼。傻Ъ,老子当然憨实,你们这也相当于有把柄落我手上,我会把每次接头的全记下来拍下来,到时候你们要敢动我的队伍,我扳不倒你们,我的队伍可以!这就是法宝了。

高犰想着,心里又喜滋滋的。

“这样吧,就按你今天拿的数儿,接一次三万。怎么样。”

高犰点头,拿着包儿站起身,“去外地的话,提前一天给我打电话,我如果去不成,也好给你们一个回复。”

男人们确实很满意这样的“衙内”,爱钱,也有分寸;市侩,也有原则。

吴俣也站起身,“一起吃个饭吧,那天看你挺能喝,又能侃,交个朋友吧。”

高犰本想走,可是一听他说“交个朋友”,——她就是来跟他们“交朋友”的。想想,点了点头。又假么假看了看手机上的钟点,“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吃个便饭吧。”有时候女人稍显出点男人气的“大牌”,男人会稍高看你。

从北饭五层下来,

吴俣和肖沅走在前头,低声交谈着什么,

显彧,高犰,蒲宁走在后头。高犰走在中间,他俩儿一左一右,时不时有礼地问问她几句,高犰淡笑回答。

走到饭店门口时,望见前面的肖沅停住了脚步,吴俣一人走向外面停靠的一辆奥迪。

“怎么了?”显彧问,

“白鹤筱。”肖沅低声说。

高犰一听,吓了一大跳!!

下意识往蒲宁身后站了站。

还好,人坐在奥迪车里呢,是吴俣望见了他,理应过去打声招呼。

一个是军中太子爷,

一个是天朝太子爷,

显然天朝太子爷更强,不过,部队水深,轻易都别招惹。

所以见是吴俣,白鹤筱又下得车来。不说别的,魏小白已经入伍了,在人家的地盘共事呢。白鹤筱怎么样也要应酬一下。

隔得较远,白鹤筱看不到这边来,犰犰却依然心虚,头微垂着,听见他们说着,

“哟,稀客咧,小少不顶讨厌北京饭店么。”

“原来他不还砸过一次?听说是为个女的住这儿——”

犰犰竖着耳朵听,右手拇指和食指习惯­性­互相抠着。

他们没多说什么,因为吴俣只简单和那边的白鹤筱寒暄了几句就走进来了,白鹤筱的车驶离。

高犰有意无意看着那远去的奥迪,耳边依然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交谈,

“他怎么在这儿,不说他从不踏足北饭么。”肖沅问,这么听,语气有些­阴­。

吴俣淡笑,“他说他给他家一个孩子来拿蜂蜜的。北饭自制的蜂蜜确实挺不错。”

犰犰心一软。想起荷兰妹妹说起,她在北京一直是住在她伪爹那里。突然,——犰犰挺想回家看看———

37

决定了回家看看,也得先应酬应酬这帮“敌人”。

四男一女在东三环一家名为“沧浪亭”的餐厅包间坐定。谈到吃,就算对了衙内的路子,不过,衙内不会轻易显山露水。

到底也都是镶金的王侯少,带她来的地儿自然档次不低。还是有惊喜的,此方竟然有“西施舌”。

“西施舌”是福州菜,一种沙哈,因为水管特长而­色­白,常伸出壳外,其状如舌,故名“西施舌”。至于为何攀上美女的名字,也许来自朱彝尊的《清波引.西施舌》。

古人喜欢拿美女当菜名儿。南京有一道以鸭肠配以­鸡­脯、冬笋、冬菇,用鸭油爆炒而成的名馔,还叫“美人肝”哩。基本上,饮食这种意识形态,就是旧式文人长期集体­性­压抑的结果。

高犰莞尔,瞧着这“西施舌”,想着《清波引.西施舌》里的“自从歌罢吴官,听不到,小­唇­语,明姜荐俎,此风味,难得并数。——”眉宇间油然一抹风流倜傥。

她这种情态很怡人的,不似小女儿娇态,又不似男子狂狼,两厢之间,英气与柔态并举。

“你哪儿人呀,”显彧递了根烟她,高犰礼貌摆摆手,微笑,“晚上不抽烟。”这是实话,晚上抽烟影响睡眠,而且她一会儿还要回家,她不想带着一身烟酒气。接着回答了他的问题,“武汉。”

“哟!”显彧好像挺惊喜,“武汉好,武汉出人才哇。”后来高犰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惊喜,原来某个人也是武汉人。

“说起武汉,你说他们怎么就看上北湖了?还就是他家那块儿?”

“这房子一定要保住,他嘴上不说,心里难受。”

“嗯,他一句话都没提过?”吴俣也问起,眉宇间有真诚的关切。

“你了解他,这种事儿,他一般不麻烦我们。”肖沅也开了口,出奇的,言语间也很窝心。

他是谁?

高犰面上无异,心里好奇上了,这个“他”貌似在他们心目中非常重要,甚至,连吴俣都,悉心维护着——

“吃菜呀,衙内,呵呵,这么叫你还真别扭,不能说真名么,”蒲宁给她碗里夹菜,高犰稍抬手答谢了,还是微笑,摇摇头,“我们这行,行贱,说真名怕侮了祖宗。”这都是端无曾经的说辞,她用得行云流水。

“看你谈吐不错,读过书吧,”

“读过,不家里条件不好么,大三的时候辍学了。”

“那以前读什么专业的?”

“心理学。”

“哎哟,这以后可得多找你聊聊。啧,现在这日子过得呀,有时候心里憋屈,就想找人说说话。”

“显彧,别作了啊,你聊天的人还少。”

言语的气氛越来越轻松下来,高犰也越来越放松下来,浅笑略带些憨直气地看着男人们有时互相打趣几句,看得出他们彼此感情好。

他们风度也不错,照顾得到她,慢慢慢慢说话熟了,言语间也不那么拘着了。不过,衙内还是蛮撑得住主心骨儿的,不说人和她熟了,她就没原则了。这几个,是对立面,是敌方,她记得住。而且,时不时,这些人热她一会儿,又试探一下,这些,衙内心里都有数儿。

“你怎么认得吴笔的啊,”

看看,这吴俣就是个滚着冰的毒信子。刚才还淡笑聊着别的,这会儿,漫不经心般拈着菜就这么像随口问了句。

此时,衙内的角­色­代入感蛮强咧,他这么问,还真有点把她问烦了。她把筷子一放,人是笑着的,可明显又是生气的,“吴笔是个好孩子,她认识我不丢人!”还有点小大声儿咧。啧啧,这是衙内真­性­情。

认得一个风尘女子怎么了,就这么不受待见?衙内想到端无,心里挺疼的,儿时的玩伴现如今在外面有可能就是这么个境地儿。怪难受的。

这话一呛!——别说把男人们还都呛停了会儿。

衙内一见这突然的静,突然间说不上什么滋味儿,———也许是真有些伤心又挺烦,也许,本来蛮融洽的局面一下被她如此真­性­情一搞,有点僵,她又不晓得怎么缓和,——咳,神经病咩,此刻还有点自责,跟敌人交朋友,只管虚伪就成,露那么多真­性­情­干­嘛,———

一时,衙内也不晓得如何应付,­干­脆,她站了起来,

捞过桌上的酒瓶,倒入自己跟前的小空杯盏,倒了满满一盏。跟烟一样,她本来今晚不沾酒的,杯盏一直是空着的。

端起来朝他们敬了敬,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确实还有些事儿,先走了。这盅儿,算赔罪,刚才我有话说得不好的,你们包涵。”

说完,一盅微仰头­干­了进去!

这女人喝酒啊,太豪气,不媚;太柔弱,又作。

高犰这一­干­,挺有范儿,­干­脆利落。不过,也不是完全的豪爽,有种女子独有的韧­性­在里面。

拿起包儿走了。

出来了,高犰很哈了几口气,想把那满嘴的酒气哈没。一来,要开车,一盅儿不多,可万一被临检要求吹气,还是挺危险的;再来就是,确实不想带着酒气回家。

很哈了几口气,从门童手里接过车钥匙,上车了,又朝门童招了招手,笑着,“弟弟,帮我买瓶水吧。”

其实,神经病这声“弟弟”纯真极了,那孩子比她小多了,不喊弟弟喊什么。

男孩儿马上给她拿过来一瓶水,她递给他一百元,“谢谢啊。”男孩儿高兴极了,这算小费多的了。

犰犰在车里又喝了口水,开车走了。

她是没看见,追出来的吴俣,脚步停在餐厅屏风旁。——他正好听见的,就是那句,“弟弟,帮我买瓶水吧。”———在吴俣眼里,高犰这句十分轻浮。包括她后来递出去的一百元。

看着她的车驶离,吴俣淡笑摇了摇头,转身还是重新走回了包间。不过,临进去时,还是发出了一个短信。

这边,边开车边喝水的衙内,听见手机短信声儿,

拿起,一看,

上面,

“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吴俣的手机号。衙内才从陌生号里添上的姓名。

衙内撇了撇嘴,手机往驾驶位上一丢,

屁!什么“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瞧不起呗。

38

高犰在胡同门口就停了车,提着包儿走进来的。

四合院儿,深宅大院,恰如她对白鹤筱的印象。综合荷兰的说法,这位领袖的独子怪癖不少,给犰犰的感觉就是:神秘,捉摸不透。他何以收自己做女儿?着实怪异。

立在红门下,高犰微仰头看着那飞檐上的盘腿走兽,沉静、内敛。走兽不张狂,人亦更秘晦。

突然感慨良多。

她有些累了,就在那门廊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包儿放在一边,微微前后摇晃地仰头看起顶上那轮明月。

无国无家无君无父

我酸楚地大逆不道——

一人,一月,一朱门,很容易勾起高犰的异世乱想。

白鹤筱也没把车开进来,人提着一个用网兜儿兜搂的­精­致罐子走进来。

稍许微愣。那是——

“怎么不进去。”

高犰被他的出声儿吓一跳,张皇看过去——又是怔住!

悠然若神妖!真真迷人使者。

他一手提着网兜,一手自然下垂,站在洒下来的月光中,——高犰倒吸一口气,“无国无家,无君无父”———却!那分明眉心一醉红!——酸楚地大逆不道——

白鹤筱不晓得她脑海中的翻江倒海,只是轻笑着她的傻样儿,走过去,掏出钥匙,“怎么不进去。”又问了一句。

高犰起身,依然带点张皇,甚至浑浑噩噩般。脑子到转的快,“想透透气。”估摸着他这么问,自己肯定是有钥匙的,不过,现在上哪儿去找钥匙?

白鹤筱走进来,却见她还站在门口,扭头看她,“还想继续透气?”

高犰不知怎得,见着他整个人,内心里就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惊艳感,包括现在看着他的背影,非常美。

她站在门槛外,门廊下,面部以上,也就是那双惊蒙的眼掩在­阴­影里,——叫白鹤筱侧头这一看———心尖儿掐了下。

他弯腰把网兜放在门庭下的台阶上,转身又走到门口,这才看清她的整个面目。

犰犰一人站在门槛外,仿若万世遗孤,越走近她,心越稠得紧。直至看到她全部的脸孔,才觉安心,才觉————原来,真的很想她。

白鹤筱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牵进来,犰犰却突然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白鹤筱安心地笑着,低头双手覆上她交握在他身前的手。

“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

“就是那网兜儿?”

“给你做的蜂蜜。”

两个人就这样她环在他身后,慢慢挪进屋,边挪边说着话儿。

“你刚才去北京饭店了的?”

白鹤筱停住脚步,“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你了。”

白鹤筱头微看向右,“你刚才在那儿?”

“嗯,和朋友吃饭呢。”

继续往前挪,“怎么不叫我呢。”

犰犰咬着­唇­,下巴磕着他的背,不晓得怎么说了。

幸亏他也没再往下问了。

“你砸过北京饭店?”犰犰忍不住就要问。

好半天,他都没说话。该犰犰拉着他的腰停着不走了。“砸过?”弯着身子,头撑到他身前去问,实在八得无法。

白鹤筱微低下头看她伸到前面来的脑袋,似笑非笑,“你问这­干­嘛。”

他的模样好像能看透她的主心骨儿!犰犰一急,有点想掩饰,又有点耍赖,“哎呀,你就直说砸过没有——”双手用力一梏他的腰,却听见,“咝——”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看见他抬手向后想扶他自己的腰,犰犰赶忙绕到前面来扶着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白鹤筱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扶我进去,给我擦点药。”

犰犰赶忙将他扶进去,他坐进沙发里,撑着自己的腰,微弯着身子。

犰犰蹲下来,就要去掀他的衣摆,他却朝她点了点,“先去拿药箱。”

犰犰着急地站起来,转身要去拿,可是她哪儿知道药箱在哪里呢,又急得直跳脚,“药箱呢药箱呢!”

糟心死的犰犰哦,她真跳!

白鹤筱忙去拉她的手腕,“鞋脱了!也不怕崴着脚!”

死犰犰把高跟鞋一蹬儿,“药箱呢药箱呢!”

“那个柜子里。”咳,这也是忙中出乱,白鹤筱硬是这时候还没看出来她有异,指了指角落里一个柜子。

犰犰跑过去把药箱抱出来,又跑过来,跪在沙发边。再去掀他的外套,将衬衣从裤腰里拉出来,白鹤筱没有再阻拦。

啊——犰犰无声地张开了嘴,就觉得心疼起来。——他的右腰考上一大片青紫,像是被人狠狠踹过一脚!

犰犰心一抽,“谁弄的?!”

白鹤筱慢慢趴在了沙发上,头靠在了手臂上,也没做声。

犰犰就是心疼的,虽然失忆期间,可这是她的队伍,伪父也好,是亲人!又是叫她刚才心绪如此波澜的————犰犰心气,他是太子爷咧,金贵的碰一下都怕碎了,谁敢踢他!!————可也没做声,起身像个乖女孩儿,先给他把外套慢慢脱下来,然后手挤进他的身体与沙发间,解了下边几颗衬衣扣子,向上掀起。又解了皮带,裤子向下扒一点儿,——

窄腰,至臀部曲线,都是那样完美,——只是,那紫红,格外揪心!

犰犰默默地拿出药酒、棉签,还算熟练地cao作起来,得亏她妈妈是医生,她家医疗方面都不算生疏。

给他专心细致地抹擦,犰犰很认真。

白鹤筱见她一直不出声儿,转过头来看她,

停了会儿,

“我是砸过北京饭店。那年,那女人来中国就住那儿。”

犰犰像微撅起嘴儿。“那女人”她刚开始还没搞清楚是谁,后来猛地一机灵起来,荷兰说过他年少时险遭被强,如此深仇大恨,“那女人”就是那个老­色­女吧。

犰犰撅嘴倒不是听着那老­色­女恶心,而是,她现在不想听“砸饭店”的事儿了,她想知道谁这么雄心豹子胆踢了他!

她想说就说,

“我现在不想知道砸饭店那事儿了,我现在就想知道,谁踹你的!”

咳,又有维护,又有气愤,还有三分急于得知的迫切。

白鹤筱淡笑睨她一眼,无可奈何叹口气,“你还真难伺候。”

犰犰手劲儿没停,给他抹着药,嘴巴,还撅着。

39

高犰手上都是药香,十指葱葱,张着又像个孩子

白鹤筱一手扶着腰慢慢从沙发上起身,衬衣下摆敞着,裤腰因为只解了皮带,皮带扣开着

他慢慢向洗手间走去。高犰看他一眼,也站起身,弯下腰开始收拾药箱。

半天,等她收拾好药箱还是微张着指走去洗手间一看——他正站在洗手台前艰难地要脱下衬衣。

犰犰忙走过去帮他,“你喊我撒。”怪他

他微笑,“我擦一下身上。”

犰犰边给他脱下衬衣,边撅嘴巴说,“擦什么,我放水给你洗澡。我给你洗。”

说着,几勤快喏,把他脱下来的衬衣往洗手台上一放,自己卷着衬衣袖子就走到浴缸跟前,弯腰开始放水。

白鹤筱半luo着身子靠在洗手台边,看着犰犰忙前忙后,心里那滋味儿,——我这巴心巴肝要回来的一个闺女儿,还是会过日子呀,犰犰娇娇气气,该付出,该疼人时,绝对暖进人心窝里去。不过,——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儿———

“好了,水温可以了。”她甩着手直起身体回头看他。又不做声。手又甩了甩,向他走过来,站他跟前,动手解他的裤扣了。

白鹤筱也没动,任她完全解开了他的裤扣。

犰犰毕竟还是有点羞涩滴,不能就那么一下把裤子拽下去撒。她稍靠近他些,双手抓着他的裤腰两边开始往下推——

白鹤筱这时候抬手捋了捋她颊边的发“犰犰我怎么觉得你突然变贤惠了”犰犰耳朵边儿都是红云,浓浓淡淡,又柔艳又可爱。

他这么一说,犰犰脸更红了,她都不敢看他,嘟囔,“我本来就很贤惠。——”

她拉着他的裤腰身体开始往下蹲,白鹤筱看着这样乖巧的犰犰,终于知道一直隐隐觉得不对劲在哪里。

他相信犰犰会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犰犰是个小没良心的,可她知道你的好了,知道你对她好了,会以同等的心对你。只不过,这毕竟是个娇气包儿,你要她这样勤快麻利地伺候你,基本上还是不可能。毕竟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撒,犰犰什么­性­儿,那是了如指掌。

可你看现在——从她主动给他去放洗澡水,到现在一直娴静乖巧的模样。这不是犰犰,起码不是正常状态下的犰犰。

白鹤筱也不惊动她,她脱他的长裤,他配合着伸腿。到­内­裤了。———犰犰确实迟疑了下。——这点,白鹤筱更肯定犰犰有问题。——这以前,他­性­上冷淡,都是犰犰缠着他做,脱裤子这点,她可从没迟疑过。

还是动手脱了,白鹤筱突然挺心疼,犰犰又在失忆状态了,只怕,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可她还要强装如常———难怪她刚才站在门庭外不进来那一瞬,自己心揪紧成那样——

她扶着全luo的他慢慢走进浴缸,他俯趴在水里面,水纹下的男体完美得叫犰犰忍不住探进手去抚摸———

她的手贴上自己的一瞬,白鹤筱的心是烫熨了一般抚平了一下的,——她也许忘记了我,可没有排斥亲近我——

“我记不住女人,因为原来有女人对我意图不轨过,后来就是那个女人住在北京饭店,我恶心她,所以砸了那儿。”

他又解释了一遍

犰犰虽然觉得奇怪,可还是点点头。“我知道”她的注意力现在都集中在他的腰身上,那里青红一片,上面又刚擦过药酒,进入水里后,滑溜溜。她摸着那里,入迷。

名义上他是她的父亲

实际上他是她的情人

这种禁忌到极点的关系叫高犰情不自已,对他有种十分微妙的情感,黏稠而又贪婪。

“这里是被一个打孩子的父亲踢的。那孩子有点­精­神上的问题吧,他父亲去掴了他一掌,我过去扯了下那孩子,他父亲踹过来。”

犰犰震惊!抚着他腰部的手一下停住,望着他。

他没看她,头枕在浴缸边,貌似闲适,面上带着淡淡的笑。

犰犰是不知道,今儿个中午发生的这件事,北京城抖一抖!

午后白鹤筱想着晚上要去北京饭店取订好的蜂蜜,犰犰的事,小少一般都不想假他人之手,多半亲力亲为。小少又讲究,蜂蜜想用个­精­致点的瓶子装。想到国研室对面有家工艺店东西不错,于是亲自下楼去瞧瞧。

哪知,过了马路还没走进那家店呢,就见路上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巴掌甩向一个男孩儿“老子养你这个傻子真是废粮食!——”骂骂咧咧。可,奇怪的是,那男孩儿还在笑呵呵,一看,就是­精­神有点不正常。

这一幕——突然叫小少心里挺难受。他走过去就牵过这孩子,也许脑子里没有确切的想法,就是想牵走这孩子。———我的犰犰也是­精­神有点问题的,她要遭人这样,我杀人的心都有!———到底是有了犰犰这层牵挂啊,你说,白鹤筱那样一个特权凉薄世界里的人也会因为如此平常一幕,恻隐不已。

却,哪里又想得到呢,那粗个儿男人蛮理地上来就朝他腰间去了一脚!

“老子教训儿子,要你丫不长眼的管闲事!!”

小少被突然从后面来的一脚踹得往前一掺,却也勉强站住了脚。抿抿­唇­,眼神­阴­沉下来,刚要转身,就听见“小少!——”

吓死方启亮了哇!!

他看见小少独自一人下楼走出了国研室,——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啊!小少来国研室,出去的话,从来都是小车代步,身边也跟着人。这一人独自走出,本来就奇怪,———得亏他留个心眼跟了下来!

方启亮忙跑过来扶住了他,“您没事儿吧!”惊惶关切地不得了!

那蛮男还无眼水,嗤笑“小少?你他妈哪儿来的小少?­鸡­芭窝儿里的小娘少吧,敢管老子的事儿老子不打死你!”

小少确实不想和这个人一般计较,朝方启亮摆摆手,“没事儿。”又指了指旁边那孩子,“过问一下这个社区,这孩子什么情况。”那孩子还在笑呵呵。方启亮立即就明了,点头“我知道了。”

方启亮掏出手机,其实准备给自己的助手打电话,却这一举动被那蛮男误会,他还以为方启亮在浩人呢!

这下,蛮男不依不饶,掏出手机,“强子,老子这里有人要­干­架!快过来!!”不一会儿,冲过来五六个地痞流氓!

估计这蛮男就一粗鄙混混,人也确实有点不清白,太不识人!光从外表气质上,你还看不出对方的水­性­啊?

好,这看不出来不要紧,当从对面宏伟的政府大楼里跑过来十几位武警战士!——这你总该认得人了吧!

吓傻得不成样子!被武警战士喝斥着蹲在地上,再稍抬头看走过马路的男人,——被踹一脚他也没有刻意去扶自己的腰,依然如常走过,风度姿态真不是平常人所比。——晓得他是哪家的小少吧,他可是这天下“最大”的小少!———当然,这些,粗鄙混混不会得知。

甚至,他更不会得知,就因着他这一脚,北京城被崴了一下,抖一抖哇!

当日由东城区开端,逐步向全城蔓延,由此开始了接近半年的轰轰烈烈波澜壮阔的深度“打黑”行动!他跟过的老大,没跟过的老大,听说过的老大,没听说过的老大,从他开始,顺藤摸瓜一锅端!坚决打击!毫不留情!

小少是不跟这个人计较,却要跟这一类的人全部计较!

40

洗完出来,犰犰给他全身擦­干­,只在他腰腹处围上浴巾扶着他走进卧室。

当然只能趴在床上。犰犰抽出浴巾,抱着站在床边有些茫然,不晓得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头发还是湿的。”她找话说。

“没事。”他趴着,脸朝里贴在枕头上,听见他轻轻说了声儿,好像很累。

这下,她没话说了。皱眉头左右看了看,像个无聊的孩子,实在这杵着好傻,可看着他,她又不甘心,也不知道不甘心什么——又撅着嘴巴抱着浴巾出去了。

身上都是汗,死犰犰一想,我也去洗个澡!

浴室里,一身­精­光的死犰犰站在镜子跟前,想来想去终于知道自己不甘心什么了。

自己的队伍到现在为止,不说见到她“­色­欲攻心”吧,起码,表现出情人间该有的亲昵。

这位呢,

除了自己刚进院门儿主动抱住了他的腰,他都不亲近我!

镜子跟前的死犰犰抬起手臂闻了闻,又咬了一口,——瞧我白­嫩­­嫩­的,一咬一个印儿,不好吃啊?

想到这,她又无聊地笑起来。神经病咩。

一笑,心情就好了。扭腰摆臀兼具大气豪放地坐进浴缸。水往自己身上扑扑,她突然又想起刚才他就趴在这浴缸里,神体横陈———犰犰咬着­唇­,现在不是她要发春,而是,这jz瓶子要装东西呀。

犰犰想,我也不是个没人­性­的女妖­精­,他腰都受伤了,我还要叫他“辛苦耕耘”,可是早办早了,我都弄到三个人的了,今天这好的机会,弄到第四个,不晓得几好———她摸着颈项上的小扁瓷瓶子,又算计又懊恼的。

洗完了,擦­干­身子,她湿着头发,浴巾往身上一裹,赤着脚她又往他房里走去。

房门口,神经病还是迟疑了下的。于心不忍呐,妖­精­打架是个力气活儿,就算不打架,光她用妖­精­嘴吸,­精­损肾虚,还不是耗神。

可是后来自私自利的小欲望还是战胜了大善心。神经病走进来了。

他还是那样趴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犰犰看着他全luo优美的曲线,咬了咬右手的食指甲,刚准备上!——见他慢慢转过了头!吓得死犰犰一下停在那里。

“洗过澡了?”

妈呀,他这模样,菩萨见了也要方寸大乱!

声音有点嘶哑,半边脸埋在手臂里,只露出慵懒的眼睛,那颗媚红妖痣若隐若现!

犰犰是妙吉祥,就是菩萨撒,有点方寸乱,——主要是,尽管美丽的邪物也见不少了,她的队伍各个儿拉出来都是销魂混账,可此情此景,最刺激犰犰的还是他与自己这层禁忌的关系,哪个女儿有机会见到自己老爸这副勾魂的模样!

死犰犰还傻站那儿。白鹤筱在心里如何不叹气,要以往,犰犰早扑上来了——

不错,小少为了证实心里的猜想,又“试”了一下他的傻闺女。

刚趴床上那会儿故意不搭理她,看她怎么样。原来,他不搭理她的时候多了,犰犰就算浑身是汗,也要缠他身上极尽胡闹。可刚才,——他知道她站了半天,最后,还是出去了。那时候,小少就在叹气了。

小少还在想,她要不进来了怎么办。

这次不同以往,就算小少再不喜主动做那事儿,现在,为了在闺女心中刻上痕,也要主动一次!谁叫这孩子是个食­肉­动物。

正想着,她还是进来了。———说实话,小少这个时候又心里好笑,看吧,食­肉­动物。

“还傻愣那儿­干­嘛,我腰疼还要我去抱你——”

食­肉­动物啊,他话都没说完,傻子已经扑了上来!——他叫我扑上去滴咩——

死犰犰酱个大马猴侧趴在他身上,不敢压呀,他腰背上的紫红看着她都疼。

她一条大腿弯曲着磨在他的ρi股上,上下摩挲,

一手环在他的肩头,有点类似哥俩儿好,却又比那更亲密更亲密,她的­唇­就抵在他的眉心红点儿上,———见他第一眼,她就想亲那儿了,太诱人!

白鹤筱抽出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又往下,抓了抓她的­肉­ρi股蛋儿,向下,手指cha进去。

犰犰无声哼哼着啜气,环着他肩头的手又摸下去轻轻抚着他的背,

“犰犰,我们家的钥匙呢,”

他微仰头找到她的­唇­,摩挲,

犰犰有点迷离,“啊?”这声“啊”又有点憨傻,

白鹤筱低笑,“钥匙搞丢了?”

“哦哦,丢了丢了。”她到会顺坡下。突然他摸着她小rou豆的手指轻轻一掐,犰犰极尽舒坦腰间一抖,手在他背上抓了一道痕!再睁开眼,艳­色­无边啊,娇气地望着他———

从来和自己想水ru交融的人纠缠着就没有不销魂的。

犰犰的湿发贴在他的颈项间,那样媚意。糟心的犰犰轻轻耸动着腰身,她想搞的更下流些,脑袋里又兴奋又舒服,舒服地胡乱叫,“伪爹——”

白鹤筱真信她的邪!!

“你叫什么!”埋在她里面的小少确实因为背部受伤不便大动作,就任她胡搞一气。再听她这一胡喊——神仙都要被她折腾死!

你去揪她通红的脸蛋儿,去打她的ρi股,她是无论如何不叫了,就是又媚又怯地笑,

别说,床上那点鬼事,要真沾染上一点禁忌,着实凶猛!

白鹤筱被她刚才那一娇叫,激荡地心一烫!背上再疼也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什么伪什么爹。”两个人下T紧密结合,咬她的脸蛋儿,

犰犰喊出来了,才觉得丑。原来什么东西埋心里邪恶,说出来,简直邪恶的都没脸没皮了!

这是情趣。

两人最最亲密的情趣。

小少抱着他的邪恶犰犰,不怕丑的犰犰,心里满满当当的。———这世上,还有谁与我分享这没天没地的邪恶与禁忌?只有她。

也许,自己曾经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这一幕,——交GOU,是那样叫人恶心的事。

可现在,

她把自己折腾死了。自己腰疼无力,仿若抽丝,却也心甘情愿被她百般缠绕吸附。

如何又不叫小少也心绪繁复呢,

现在莫说做,你要他去看别人做,他依然觉得恶心嫌厌。

但是,

和他的邪恶犰犰,和他不怕丑的犰犰,———她就是我的!她脏的像团泥,我也愿意这么和她纠缠下去,她是,我的犰犰啊——

41

第七章

高犰的表姑姑从加拿大给她打来电话,问髙狳的电话怎么打不通。高犰说,囡囡现在去朝鲜公­干­了,那个极品国家把通讯停了,又问表姑姑有什么事。表姑姑本来不想打搅她,家里人都知道犰犰脑袋不好,从来也没把她当大人看,只管宠着娇惯着,啥正经事儿会跟她说?可现在,需要救急,只得把原委说了。

原来,高犰的大表姐是个大烟鬼,现在好,肺癌上了,这位全家闻名的纨绔女终于尝到苦果,可是依然死不悔改,临了临了非要抽“特品黄鹤楼”,家里人又可气又心疼,她都这样了,祸害这世上也没几天了,还不了她一个心愿?

表姑姑说,这种“特品黄鹤楼”据说一个月只生产两包,3800一包,国外买不到,国内没关系的人也买不到,于是就托囡囡的路子买这个烟。

开始大表姐病情很稳定,所以不急这事儿,现在大表姐病情突然恶化,再不了她这个心愿,———管她抽不抽得着,起码圆她一个愿呐。———表姑姑那样一位气质贵­妇­哭哭啼啼地在电话里跟她说,犰犰也哭起来,

“怎么不早跟我说。”大表姐糜烂是糜烂,可对犰犰那还是蛮好的。犰犰只要去加拿大,她玩儿的再远再野也会抽空回来见见面,她总说犰犰是个异世界小­精­怪。

“咳,犰犰,犰犰,不哭不哭,都怪表姑姑跟你提这,主要是你大表姐她——”表姑姑还不是很纠结,又怕把犰犰撩伤心了,又一想自己这不争气的闺女———根本不敢跟髙廻打电话,全家上下都知道这姑爷顶是个口舌不饶人的,元庆(指大表姐)从小他就说他们把她惯坏了,———咳,髙廻就是这样,他自己惯死高犰,别人说不得。别人家惯孩子他犀利地看得分明!当然,话说回来,­性­质是不同,犰犰从小是个脑袋有病的孩子撒,谁人看了不心疼?——不敢给髙廻打电话,内地也只有这一脉亲戚了,幸亏高家还有个高狳是个伶俐能­干­孩子,路子也还广,可以想办法。

犰犰接了这个电话,着急了好几天。

她也晓得以她现如今的境况,搞条“特品黄鹤楼”算什么。可是,这是她娘家的私事,队伍们权势再滔天,她也不想说。她宁愿去麻烦黄东东。

东东一听这事儿,拍了下大腿,“我家就有啊!”

犰犰脖子一撑直,“特品的?”

东东笑呵呵,“那会儿特兴抽这个,房芮他们抽得都是那个经典熊猫,7000一条。就是那个时候,他们给了我一条特品黄鹤楼。”

犰犰点头,东东那帮顶级富家子同学搞到的应该不会是假烟。“烟呢?”

“啧,肯定在家撒。”

“那我得回武汉一趟。”犰犰蛮急啊,站起身,好像立即就要动身。

东东拉住她,“你慌什么,大表姐在加拿大撒,我给常蒙打个电话,叫他帮个忙,他就在加拿大,让他送两条去不行了,我们给他钱。不过,估计他也不得要。呵呵。”

犰犰摆手,“又麻烦一个人,算了算了——”

正扯着,犰犰的手机响了,

一看,是肖沅。

那天一起吃饭,气氛好的时候,她把他们的电话都留存了。是后来就因为吴俣问那句“你怎么认识吴笔的”把她搞翘了撒,这几天,他们都没有跟她联系。

犰犰眉头一轻蹙,接起电话,“喂,”

“衙内么,”

“是的。”

“又要麻烦你去接个东西了。”比起初次见面,肖沅的声音现在要稍微亲和些,虽然还是很冷淡的口气。

“嗯,什么时候。”犰犰也不热络就是,公事公办样。

“今天晚上,不过是在武汉。”

犰犰眼睛一亮,正好她要回武汉撒!“赶得上么?”

“你下午六点来西苑机场,送你过去。”

“好。”她也没废话,电话挂了。

对东东直摆手,“解决了解决了,我晚上就可以回武汉,你把屋里钥匙给我。”

东东还蛮好奇,“你这快就回得去?”不过还是去取了他家里的钥匙给她,“在那个——”告诉她位置。

六点,高犰自己开车到了西苑机场。

她也晓得军用机场保不齐碰见熟人,穿着一件大外套,还戴着­棒­球帽,大墨镜。看上去酷酷滴。(机场风大,她傍晚带个墨镜也不显突兀就是。)

她要有记忆的话,应该熟悉直19,那是她的“大型的士”咧。可惜,她没印象。

所以坐上武装直升机,身旁一位野战服军官,觉得蛮新鲜。

显彧把她送上机,交代了一下这位野战服军官,又跟她具体说了下安排,飞机升空,他就开着军用吉普走了。

要不是犰犰晓得他们玩得大,还真觉得这是豆腐盘成­肉­价钱。武装直升机专程送个女的去取货?———有权有钱的就是会瞎搞。

当然快,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阳逻机场。这也是武汉的一个军用机场。

已经有一辆奥迪等在机场,犰犰上车,将她送至汉口南京路附近,犰犰就下了车。

到底是自己家门口,犰犰以前跟着荷兰他们到处混着玩也玩过不少夜店,晓得这家“梦吉”。这家不算夜店里的翘楚,可也有它独特的­性­格。通常二十毛边的鲜孙鲜果儿喜欢来这里玩。

犰犰进去了,轰鸣激越的嗨乐,她挤过舞池里的青春尤物们,向吧台走去。不一会儿,电话就震动了。这次是发短信,交货那人告诉她在C区。

这次是个年轻男子。看上去眉清目秀,可仔细看,眉心英气十足!

高犰晓得来交货的其实都是各个军区基层领导绝对十分信任的亲信,这个儿子伢这么年轻就能深入到领导层如此机密的“活动”中,前途无量啊。

确认身份后,儿子伢把一个黑塑料袋交给她,没有废话就走了。

犰犰挑眉,这次的有点重咧,不过,管它是什么,她也不得看。现在只想快点送到指定的地方,交了货,她好赶回武大拿烟去。

却,再次穿过舞池时,突然犰犰的胳膊被人拉住!

“跳奇奇舞,跳奇奇舞。”

犰犰无奈啊,当然知道什么叫“奇奇舞”。这是武汉夜店比较流行的一种舞池文化。冷不丁,各自狂舞的人会腰贴腰,手勾手练成一片共同扭动,有时候嗨了,还会“接力亲吻”,不过,不是亲嘴儿,就是挨脸。

拉住犰犰的是个小帅哥,­唇­红齿白,勾着犰犰的腰轻摆身体,摆得很有味道。

犰犰一手拎着黑塑料袋,是跟着摆也不好,不摆也不好,不摆酱个傻子一样被人搂着还丑些。

正在两难间,———今天,真是注定跟这个嗨乐一样嗨啊!——突然音乐骤停!!

“都别动!都别动!警察临检,身份证都拿出来!”

“灯打开!灯打开!”

大灯全部打开了!

场子里,妖孽们都还有些怔忪。我们国家夜店蛮少碰到这种事撒。

犰犰更是怔忪,接着,就头疼上鸟,

我没有带身份证撒!!

42

内地公安很少搞临检这一套。一来执法强悍,上来就是抓人,还检什么检;其次,这类娱乐场所和各级公安都有种千丝万缕的联系,不会贸然行事。

高犰也算点子低,这次到真碰上一次正儿八经的“临检”。主要是马上世界杯了,武汉正在彻底清查重点娱乐场所,该行动最主要的目的是打击黄赌毒,“赌世界杯”也在专项打击范围内。

此次担任专项打击任务的是市局治安管理支队、网监支队与江汉分局。近九点,警方出动大批警力,持冲锋枪特警参与,携缉毒犬,地毯式清查了沿江一带酒吧、KTV、夜店。警方以十数辆警车开路,既没响警笛,也没开警灯。到达沿江大道后,近百名警员鱼贯而下,按小组分头进入各酒吧、KTV、夜店检查。同一时段进去,估计就是避免互相通风报信。

此刻,先莫说“身份证”的问题,死犰犰心慌死!一只缉毒犬已经嗅到她的黑­色­塑料袋跟前鸟!

这情形,这阵势,无论如何,神经病都有点做贼心虚滴。不过,她也晓得越惊惶越出鬼,所以,面上,她到还镇定,心想,她又没真偷真抢,什么事儿说不清楚咧!

高犰小时候被熊追过险些掉命,所以,见着有毛的动物都有点胆战心惊。那只缉毒犬就在她的黑­色­塑料袋跟前嗅,她还在心里腹诽,这袋子上有­肉­味儿?她都想提起来闻闻。

“你这袋子里装的什么?”怎么可能不引起警员们的注意,警员甲问。

装的什么她怎么知道!

高犰也不敢看警员,两难间,那畜生已经嗅到她腿边了,高犰一慌,退后一步,手一松,黑­色­塑料袋掉在地上。

狗还在嗅她,死犰犰觉得这狗真­色­,它拿舌头舔她脚踝!

急不急死人!

人家警员觉得她可疑,蹲下来两位去扒开她的黑­色­塑料袋。她呢,只一心跟这只狗周旋,觉得它­色­不可言!

“这些是什么!”

一扒开黑­色­塑料袋,警员们明显眼神一震!

里面,

除了五条烟,全部是一打打的钞票,还是美钞!

再一看那烟啊,——警员们不认得,高犰一看过去,是傻了眼!———特品黄鹤楼!!

也不是她识货,那烟盒金边银壳,上面写着“特品黄鹤楼”呢。警员们当然也识字,只是他们可能不会得知这烟有多金贵!

犰犰还傻愣地看着那烟,心里那个感慨啊,——我巴心巴肝这晚从北京飞回来,就为拿两条这救命烟,没想,给他们运的这袋子里就装了五条!这真是他妈叫人唏嘘不已啊——

她正搁那儿“唏嘘不已”呢,感觉一条湿湿的舌头又舔上她的小腿肚!神经病一下就恼了!!

“你们把这条­色­狗牵开好不好!!”

呵呵,她这突然嗷一嗓子,把个警察们都搞愣了!

再一看,今儿个这缉毒犬是有点­色­,还在舔她白­嫩­的小腿肚呢,

警员同志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可是面上绝不卸威严。一人上来把狗牵开了,一人依然指着那黑­色­塑料袋,

“这哪儿来的!”

死犰犰被那­色­狗撩得烦死,她胆子一下嗷儿大咧,“什么哪儿来的,我自己的东西,私有财产!”

这又一小嗷,警员同志到没说话。

他们不说话,却更强悍了死犰犰的胆子。是啊,我一没偷二没抢,这是我自己的东西,你们没任何证据,凭什么说我“非法所得”——这一想,她跟稳了神。嗯,既然要打入敌人内部,这个时候就要沉住气,甭一开始就慌了手脚全说出去了,这样,好不容易在敌人内部建立起的信任不就功亏一篑?嗯,不慌。

警员同志们没再跟她缠,可是,留着心眼儿呢,把她扣留了。也蛮好解释么,她没有身份证咩。

所以说,高犰之后就是懊恼这一点,我怎么不带身份证!要有身份证,他们凭什么扣我!

又陷入无法,这走不了啊,东西也就送不出去。

警员叫她先坐在一个沙发上等着,说是一会儿跟着回局里一下。那只­色­狗就拴在不远处,还盯着她,高犰就是觉得­色­迷迷的。

实在没法啊,高犰只得跟刚才那位交接货的“前途无量”儿子伢打电话。一开始警察还不叫她打,她说,我不是没有带身份证,总要有个人来证明一下撒。她说得一口汉碟子,绝对本地人。加之,犰犰又有点委屈又有点愤恨的样子,蛮像个娇气包,警察拿她也无法。确实,她袋子里装的东西惊人,可你也不能说别人就是非法。

“喂,警察临检,我被扣住了,还在‘梦吉’———”

“前途无量”儿子伢电话里到非常镇定,告知她,莫慌,他也看到情况了,已经通知了人,一会儿有人来接她,叫她别着急。

才说着呢,就看见,一个警察,一看就是当官儿的,领着一个便衣,那便衣官应该更大,夹着一个包儿,走过来。

守着她的警察一看二人,敬了个礼,“彭局。”

那个便衣点了点头,却是直接向高犰走来,脸上带着微笑,“不好意思,误会了,叫你受惊了,我送你出去。”

高犰懵懵懂懂的模样,不过立即起了身。这时候,一位警察将黑­色­塑料袋恭恭敬敬递到她跟前。犰犰提上后,跟着便衣出来了。

门口,都是警车,还有不断从各个夜店领出来的“可疑人物”,再加上围观的,不晓得几热闹。

便衣客客气气地领着穿过这些,沿途不少人跟他恭敬打招呼,“彭局,彭局。”

走到那边路口,停着一辆黑­色­奔驰。

彭局亲自为她打开车门,犰犰往里一瞧啊,——肖沅坐在里面呢!

竟然他能亲自来接?犰犰莞尔,脱裤子放屁,不过,也好理解,他也一直没露面,有朝一日事情否出去了,还是她的直接经手人。

“肖处长,不好意思啊。”

肖沅坐里面微起身,朝他一抬手,微笑,“谢谢。”

高犰上了车,大奔无声驶离。

车里,高犰将黑­色­塑料袋放到肖沅脚边,“我可没打开啊,警察打开看的。”

肖沅也没看袋子,淡笑,“叫你受惊了。”

“嗯。”她不客气地嗯了一声。是受了点惊咩。

都沉默了一会儿,听见肖沅说,

“在里面,你怎么不说这东西不是你的,”

高犰一听就火大,“你们有完没完,还试?不信任我就别叫我,这事儿又不是非做不可!”

肖沅笑,这次笑得挺真,“甭气甭气,这次真不是试,确实他们警方临检呢,你也看到那么多人。”

高犰微撅着嘴巴看向窗外,不说话。

又是沉默。

高犰腹诽了一会儿,看向窗外,

“就前面停吧,我自己打车回家。——”

却,正这时候,肖沅的手机响了,见他接起,———“哦,什么,——”眉头突然就紧蹙起来!而且,隐隐的怒意。“嗯,”一直没在说话,就听电话里说,然后,隐隐的­阴­毒——

“嗯,我马上过来。不行的话,把姚林的部队调过来。嗯。”挂了电话。

车停了下来,犰犰下车。肖沅脸­色­不好,可还是礼貌地跟她道了谢,说钱回京后马上给她。犰犰摆摆手,“好说。”走了。

高犰又哪里知道,———此时,黑云密布,一场大战在即哇!!她算又赶上鸟!

(《高老庄第一部暗度陈仓》预计下周发书,哈哈,注意看俺滴小剧场和喜了家宴哈,嘎嘎。)

43

武汉大学。

东东家跟高犰家就住上下楼,高犰先回家了一趟,想着只怕能碰见初一,可家里没人。

既然已经回家了,她也就不慌了。在家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裳,拖着个拖鞋下楼去,轻车熟路在东东告诉的地方找到了两条烟。终于满意地笑了,是“特品黄鹤楼”。

又上楼来,在自个儿家沙发上赖着,犰犰突然都不想回北京了。想着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找那么多事儿­干­嘛,在家舒舒服服呆着多好。可是,——又叹了口气,自己跟自己说,除非你不想要儿子了。这是她的软肋,再懒散,她也要走下去。

到底是自己家,心一放松,不知不觉赖在沙发上竟然眯着了。所以,家里门铃突然想起,她一坐起身,脑袋瓜还糊哒哒的。

“哟,犰犰回来了。”猫眼里看见的就是余阿姨,余阿姨是他们这一栋楼的楼长。犰犰打开门,微笑着,“余阿姨好。”

“你们家小佛呢?”小佛对外的名义都是她家表亲。

“没在呀,有什么事您跟我说吧。”

“呵呵,谢谢初一啊,我们这老教工楼啊一直都用顶楼水箱的水,陈水,又不健康,给他们后勤反映多次改造水道了,一拖再拖。这不,你们家小佛给出了头,今天我被叫去后勤部了,说马上就给解决。我这一高兴啊,先来跟初一道个谢,明儿,咱们业主委员会还有表示。”

犰犰反应很直接,“他怎么出的头啊?”当然疑惑,甚至挺不可置信,一个那样­精­灵的人儿,怎么就跟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儿搅合一处了?

余阿姨不晓得几喜欢初一的样子,“你们家初一真伶俐,嘴儿特会说,说的头头是道。不过,这话儿说回来,初一这孩子也认真。我们本来准备联系全楼住户联名搞这事儿,你们家初一说,光上访没用,要有根有据,他就找那些法规呀颁布的措施呀,说的头头是道也是因为有理有据嘛。真不错这孩子,就不知怎么就出家了呢——”

怎么就出家了呢?嘿,神经病她也不知道撒。笑笑,依然糊哒哒的样子。

这都是老街坊了,都晓得犰犰的情况,谁还能真跟她一直说正事儿?她家谁都做得了主,就她最拎不清,看吧,高教授还在西藏,髙狳在北京外交部,犰犰就跟着去了北京,可想着她在武汉还有工作,在武汉又给家里安排了个小佛照顾她,走哪儿都离不了人———咳,真真儿含嘴里怕化咯。武大这边的老街坊们看她家这情形,就是这么想滴,真还没人知道犰犰早结婚了。(确实,小白结婚那次是请了武大教授。一来,都是髙廻私交甚好的朋友,这些人有些已调出武大,有些也迁出武大宿舍区,在外买了房。所以,这些老街坊知她家事甚少。)

送走余阿姨后,犰犰心里啧啧,这个初一挺有意思咧,家里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儿他处理的也利利落落,甘之若饴;把北湖那边的老房子交给他处理,他也是尽心尽力,难怪荷兰说我离不开他—————犰犰心一暖,拿起车钥匙,决定去北湖老房子看看。一来,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到底怎么个回事儿。再,也看看他。

一路开车去了北湖。已是夜里十点,美丽的大武汉依然璀璨如夕。

北湖,可是武汉现如今最新贵的地段,因为著名的金融一条街就在此,由此带动了周边商机。现如今,北湖地段的房价直线飙升,近半商业­精­英在此安家。

所以,高犰边开车边还在想,家里这老房子现在拆绝对是赚了,就搞不懂爸爸怎么又舍不得那儿了,咳,也许爸爸也是想着妈妈了,那里是他们的婚房———

一想到妈妈,犰犰的心绪就伤感了起来,开着车静伤的模样,———她才洗过澡,头发微­干­,只是在颈脖后挽起松松的发,前面一排刘海因为车窗吹进来的风微微分开,整个脸庞显得纯柔,甚至有些稚­嫩­,想妈妈了么———

却,还没开进她家老房子那条街的路口呢,就出现了拥堵。哎呀,真是热闹!外面的行人都在往她家那条路口走,甚至还有人在跑,蛮兴奋滴表情。车一辆接一辆越堵越多,按喇叭的,撑出头往车窗外瞧的,——犰犰也好奇地把脑袋微撑出了车窗。

“这怎么回事儿,这里从来不堵车的。”

“就说撒,——诶!拐子(武汉话,哥哥的意思),前面么回事儿啊。”

她侧后两辆车在那说,左边这辆拦住了一个往回跑的路人,问,

哪知那个路人几兴奋诺,

“快去看!快去看!百年不遇!你吓老子,那多当兵的,硬搞的像要打仗鸟!八一杠都抬出来鸟!”

“为么司(为什么)咧!”问的人也兴奋鸟,

“晓得是为么司?就看到那个军用大卡一辆辆滴往里面开,下来的全部是当兵的!还不是一个派系滴啊,好像有三方人马!哎哟,那个黑帮争地盘老们也只能在电视上看一下撒,这,比那搞得大的多!先开始开过来好像三个连,后来恨不得来一个营!”

“哟哟!一个连就百把多人,三个连———一个营五百人呐!”

“这要真打起来了,老们这块儿就出大名鸟!我要回去拿摄像机,这就算打不起来,那阵势,也一定要拍下来!要搞快点,要不等下肯定有人来封路鸟——”

咳,全国各地都不缺岔巴子(就是多管闲事看热闹的人)!

这个路人嘴劲又大,一煽动,车上的司机都熄火下车酱看“百年一遇大事件”一样看热闹去鸟。

犰犰个糊糊,听着蛮新鲜,她有时候也蛮岔撒,跟着也下了车,反正现在她车卡这儿也进退不得。

犰犰其实心里还在想,哪有他说的那吓人撒。我们社会主义这好的治安,军民和谐,部队里的就算再张狂,轻易能出动这多人?没有组织纪律­性­鸟!人数上可能还是有些夸大其词。

哪知,真到犰犰跟着这些先驱人群涌进街口———

犰犰震惊鸟!!

这跟电视上看到的“大型战争片”有什么区别!!

完全有“千军万马”的气势!!气吞山河!!

硬像打巷战滴,房顶上都是当兵的!!

更可怕滴是,军车还在接连往里面开,他们这些看热闹的小老百姓已经被往外面赶鸟。当兵的也不客气,“后面站后面站!”比警察横!

那边路口已经开始封路了,专门行走军车。

犰犰他们已经被赶出几个路口了,如果从空中俯视,这里一定已经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圈内,兵甲霍霍!!

后来,据统计,竟然有近一万官兵参与了此次事件!轰动全球!

因为,如果只是官兵围城到也不会造成如此恶劣影响,而是——

“砰砰!!”

正当高犰一众这边小老百姓被驱逐似的往更远的地方退时,叫人胆战心惊的是!!——清脆的枪声响彻武汉的上空!

高犰傻了眼,真敢打了?!!!

44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高犰这辈子估计是亲临不了真枪实炮的战场鸟,不过,此情此景,也足以叫她明了俺们滴人民子弟兵有多么滴雄壮气吞山河!

事后证实,那声响彻武汉天际的枪响,纯属擦枪走火。却,足够说明当时的气氛有多么滴剑拔弩张!

谁曾想,北湖一片普通民居,里面,藏青龙卧霸虎!当然,也不是无迹可查。这里一带,原为清代湖广总督府衙,周边数里住着的均为当年湖广一等大员。虽历经岁月烽火洗礼,已不复当年封疆大吏们府邸的辉煌,大多建筑已遭毁坯,可,依然有五六间深宅保留下来,但均破损严重,最后还是被列为拆除的行列。

这五六间老宅里,陈牧家在东,中间隔上四五家平常民居,就是高犰家老宅。说起来,这两家还是不远不近的邻居,可是,确实不认识。陈牧是从小在这座老宅里长大,老高家却是自髙廻在此结婚后,就全部迁出此宅,高犰出生后更是没来此地几回。由此可想,陈牧对此地当然留恋更甚。

前文说过,由于金融一条街的兴起,北湖地价直线飙升,那这块黄金地又是被谁所有呢?正是广州军区武汉后勤部所属。就是看中这块地皮的商业价值,武汉后勤部决定开发此地,由此发出拆迁通知。

根据武汉地标建筑相关管理条例,这里毕竟也属古迹,准许保留一幢完整的清代府衙。所以,早已经是暗潮涌动,初一住进了高家老宅,上下活动想得到的,就是这张唯一的“保留权”。而,陈牧,——此时,陈牧在新疆支边,——陈家老宅,有人为他忠实守护。

所以说,部队里的事儿才叫真真复杂难缠。从上至下,派系多,实权远远大于虚职。

沈迦离家背景雄厚,可毕竟不在部队中,困难重重。

为老陈家守宅的肖沅他们,就算是部队中的老地头蛇,可也有赶不上变化的时候。

广州军区自胡桥调往兰州军区后,唐全义上台,广州军区内部就是内斗的厉害。胡桥的、唐全义的、各方渗透进来的,明明暗暗,不清不白。

就说这武汉后勤部,头儿叫张光伏,近两个月才提拔起来的,如果硬是要分个派系,唐全义的人吧。

这人犟,谁的帐都不买,他看中的保留宅邸既不是高家,也不是陈家,于是一鼓作气,给老子全扒了!

好嘛,*月18日晚,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出动了一个工兵连啊,星夜扒宅,免得夜长梦多。于是乎,引发了这场惊天骇地的大事件!

同时动手,却两边告急!

老高家这边,初一死也不开门,强行闯入之时,突然浩浩荡荡开进来三个连把老高家一围!

“你们谁敢动手扒了这宅子,老子扒了他的军服!”

“你哪方面的!我们这是按文件执行命令!”

“你管老子哪方面的,这宅子不能扒!”

——————好咯,这是西边。

东边,陈家老宅,更是火爆!

冲出来就是六七个肩头扛星扛杠的,

“谁敢给老子动一下试试!”一个两杠三星,只怕比他们的总头张光伏官都大!何况,这里最差也是个两杠双星!

不一会儿,更牛B,一个营,两个营,三个营——注意,起步就是以营一级为单位咧!全都是从黄陂基地开过来,直Сhā北湖!

这下好,这下好,把搞拆的也激怒鸟!

反了反了不是!

老子正儿八经广州军区武汉分军区后勤部的,行使文件办事,你们这么快部队都调得过来,还不都是广州军区的?看现在听谁的!

电话一通播出去,张光伏大腿一拍,还有这种事?!赶紧赶过来,这一看,已是擦枪走火枪响之时!张光伏虚汗直冒,事儿闹大鸟!

大鸟,大鸟,真实滴是大到什么程度?

大到的是,明显看出什么叫“弱­肉­强食”!

这么多部队从哪儿调来的先说不清楚,可,一个突发的转变却叫人看了又唏嘘又惊魂!

三军对垒,

左翼,如庞然大物的陈家,

中路,理直气壮的强拆军,

右翼,一先实力不俗,却,突遇——

初一再­精­灵,是如何也想不到会发生这一幕,

当三方对垒,

突然,

“陈明才!你他妈怎么在这儿!”

左翼一营级直指着右翼那领头连长严厉叱喝!

右翼领头连长一见上司,嚣张气焰骤熄,“我,我——是指导员——”

“给老子赶紧撤开,回去再给你小子算账!”

哗啦啦,就这么“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大N级压众人”,右翼三个连顷刻间“樯倾楫摧”!

势力的天平一下高度倾斜至左翼,

初一明白这调人不淑,可无论如何要保住犰犰家的宅子,就算用自己一己之力!——

宁静的小佛,一声不做,就站在犰犰家老宅的大门门廊下,

眼中清冷如顶上一夕明月,

面庞清丽胜佛下青莲,

老宅红漆与他身上那袭藏佛佛袍交相辉映,又显得小佛妖冶逆天!

军装们看着他,心魂震颤,可,不忘使命,

张光伏见风使舵,老陈家底没摸清,今一看,势力遮天!当下命令,拆西宅!

高犰的初一是被四五个战士拖出门廊的。

没人认得沈迦离,只觉这男孩儿似人似妖,穿一藏红佛袍,装神弄鬼呢吧。

拽!他不动。

拉!他不摇。

只有,打了。

浑身是血,依然抱住高家那露出朽木的门槛,——这是犰犰的家———

打了再拖,十指是被一根根掰开的,

血­肉­模糊,大男人们心想,打不死的,至多一个妨碍强拆的小混混,不过,这小混长的邪乎,昏厥过去了,口中还在不断吐血,其实他们又使了多大力气呢——

肯定不能打死人,只要拖开老宅,赶紧驾着就送医院了。

轰隆隆!

百年大厦粉末灰尘,声声闷锤,记忆如幽灵渐渐飘散———

垮了,

老高家的老宅,垮了———

犰犰也,——逆天了———

­肉­血腥重的初一,生生挨痛打,

百年家宅,遭无情痛拆,

对面楼楼顶的犰犰,——生生看了个魂飞魄散!

是的,不夸张,魂飞魄散。

犰犰慢慢滑落在地上,泪,流不完,流不完,———当彻底陷入一片黑暗时,耳旁听见的,唯有家宅顷刻倒,强军蛮进,烧杀掳掠———

国破家亡!国破家亡啊!

45

你以为高犰的“野史穿越剧”喜欢往悲情上走?她还不是想上身到杨贵妃,上身到赵匡胤,不是媚妃就是盖世帝皇,可是,生生被刺激得狠鸟哇,神经病一下没扛住,上到了崇祯身上。

熟读史书滴人都知道,崇祯这人,­性­格­阴­毒而被动,当年皇太极给他写了八封信,他一封都不肯回,搞得皇太极老没面子鸟,只好不断地打进来闹事。最终,闹成了事。

他这才叫真真儿国破家亡啊!

李自成的流寇就在城门楼下,各个张着大嘴,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皇太极的铁甲步步逼近,怒吼着,我要女人,我要女人!

崇祯兄杀妻杀女,一身淋漓鲜血依然威严下令:敲钟,传群臣上朝。

钟响了,这丧钟回荡于紫禁城宫,良久良久,却不见一个大臣跑来。

一个也没有。

众叛亲离。

孤家寡人的崇祯,踉跄上了煤山。

在山顶,他看到自己心爱的太监们打开城门,李自成的流寇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垮了,国垮了,

散了,家散了,

心爱的人儿,死了——

高犰同志是哭着醒来的,哭得那眼泪啊,——为我祖宗基业啊!——

“诶,姑娘,你么样了撒?莫哭莫哭,是么样突然昏了咧?”

她那突然一晕滑本就把跟她一路上到对面顶楼看热闹的旁人搞吓着了,老百姓还是善良滴,纷纷伸援手帮扶,还说要立即送医院。哪晓得,耸一下,喊一下,掐一下人中,她又醒了,只不过这醒过来后呀,———哭得几照业(可怜)喏,硬是叫旁人过不得!

“——佛——家———国————”她抽噎着就这几个字往外面冒!

聪明点的老百姓就猜鸟,哟,佛,是不是楼下刚才那个被打的小和尚是她家里什么人呐,她哭这狠滴,———也得亏我们这些智慧又善良滴人民群众们,猜对头鸟神经病的脉络,马上好心人就把她也送进了初一所在的医院!

这一到医院呐,又叫人瞪飞眼珠子!

小和尚被当兵的抬到了医院,就留了两个战士这里善后。

冷不丁,是么样人民群众又抬来了一个神经病?———这女的哭得硬像哪个杀了她全家,一见到浑身是血还躺在走廊外等待进手术室的小和尚———完鸟!惊天地,泣鬼神!

医院走廊出现一奇景,

一个姑娘伢坐在担架推轮车上,怀里牢牢抱着一个浑身是血晕厥过去不省人事的小和尚,哭呀,凄伤流成了河——

哪个要靠近,她就惊叫!“这是朕的家!这是朕的国!你们谁敢靠近,杀无赦!杀无赦!”

你说她疯啊,可是,你看她那真纯凄悲的眼!———又莫不让人心为之一颤!她是真在痛哭伤透了心!

她最怕当兵的,

那两个战士稍要前进,她抱着小和尚人就往后缩,那模样又———叫人心疼剧烈!真真可怜!

旁人都直跟那两个战士说,“你们别靠近她,你看把她吓得,——哎哟,姑娘啊,这哭得让人心里难受啊——”

旁人尚且如此说,你说,真真韩应钦赶来见到这一幕!———可不要痛彻心扉。

武汉出了这等大事,一级警戒!韩应钦从莫斯科回国,机场都没出,就直接飞来了武汉。初一这条线没有不漏风的墙,说实话,韩应钦一得知初一这边出了事,又是在武汉,想也想得到可能会牵扯到犰犰。只不过,韩帅确实没料到,犰犰就在眼前!

她不应该在北京么!

那儿那么多人,守不住她一个!!

韩帅此刻,真正青筋直冒!

犰犰声声哭剜着他的心。途中,对整件事也略有梳理,不难想,初一为何这样霸守着一个老宅子,不是犰犰家的,他会如此?

好,你把她家的宅子拆了事小,你把犰犰生生逼疯!!——

韩帅眼睛都红了,

因为,根本近不得她的身。

“犰犰——”你还没喊出口,才要急切走近她,

“这是朕的家!这是朕的国!你们谁敢靠近,杀无赦!杀无赦!”

是这一身军装!

犰犰是眼睁睁看着披着这一身军装的强寇们拆了她的家,打了她的人!——该是如何惊惧?

韩帅眼红怔在那里,小老百姓们震惊如此一位高级将领就在眼前,却也不忘同情神经病姑娘,

“你穿着军装在,还带这多人——”直提醒。跟着韩帅赶来的随从自然全部是军装,更是刺激着犰犰的神经。

付长亭他们很伶俐,赶紧往后退。韩应钦更是侧头就走!

走到拐角处,———你得意识到这是一位多么风神夺人的赫赫王侯啊!——韩帅一不说二不做,目光沉肃地脱了军装外套,再,衬衣,——赤luo着上身,韩应钦再次走近他的犰犰,

“犰犰,犰犰,我是韩应钦啊,你的韩应钦啊——”

男人此刻不是一位将军,只是一个男人,一个由心底深深疼惜着自己宝贝疙瘩的男人。

犰犰怎么可能一会儿就走得出来?只不过,脱了军装的韩应钦,男人柔情不掩疼的眼,那张开的双臂———犰犰骨子里认得他啊,虽然脑袋一塌糊涂,分不清东,分不清西,可是,那柔洒下来的熟悉的大网——

终于抱住了他的犰犰。

犰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手上都是血,还紧紧抱着初一,——

韩帅心中该是如何的恨疼啊,怎么就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遇这些!

“乖,犰犰,放开,让他进去治病,———”

犰犰在他怀里仰着头,望着他,哭,“他是朕最心爱的人,他们要杀了他,他们砸了我的宫殿,家,垮了,国,垮了——”犰犰哭得直颤,韩帅摸着她的额头,冰凉。

“是的,是的,陛下,你的援兵来了,没垮,谁说家垮了,国垮了?他也没死,你看,他还有呼吸,——”

韩帅捉着她的手指探到初一的鼻息前,浅浅的呼吸,——犰犰像个小动物,呜咽哭得人心直颤呐。

咳,旁人看着,听着,可能甚觉荒唐,可是,又如何不心酸,姑娘的痛,男人的疼啊——

韩应钦把犰犰抱了起来,凡是入眼穿军装的,全部回避,真不敢叫她再看见!

初一被紧急推进手术室了。

韩应钦抿着­唇­,眼中出现从未有过的沉肃。

就如他先前所想,

你把她家的宅子拆了,事小,你把犰犰生生逼疯!——原谅不得。

46

高犰的发神经是值得人类深思的。

为什么,一个人神经了,简称疯了,记­性­还会如此强大!

“朕祖上,明太祖,朱元璋。年号洪武,在位31年。戊申年登基。因皇长子朱标早夭,按照皇统将帝位传给了皇长孙朱允炆。第二帝,明惠帝,朱允炆,年号建文。已卯年登基。在位4年。癸未年发生‘靖难之变’,被燕王朱棣篡夺帝位,至今下落说法不一。第三帝,明成祖,朱棣,年号永乐。在位22年,癸未年政变夺权成功,是为开启永乐盛世——”

咳咳,你要不截断她,她能一直说到她“自身”崇祯帝!

小韩将军喂她一口饭,“陛下,我一直不甚明了,燕王朱棣篡权夺位到底是自身野心膨胀还是被逼?”

小韩将军也是无法,换上了一身白衬衣。你要身上有一丁点儿军人的味儿,她不吃,跟你闹。

神经病叹了口气,摇摇头,“被逼的。建文帝即位那一个月,手段未免太辣了些。他想把他五位叔叔放掉,齐泰、黄子澄力争,迁延到了八月。有人密告周王不法,首先治周王,派李景隆领兵出发,以‘备边’为名,经过开封,突出不意,将周王抓至京城,后又废为庶人,徙置云南,不久又召还,与因为同样原因被废的齐王榑,一起禁锢于京城。以后被废的还有代王桂,关在大同;岷王楩,徙置漳州;更有封在荆州的湘王柏,文武全才,好道家之言,自号‘紫虚子’,徜徉胜地,流连自适,也被人‘告变’,朝廷遣使讯问,湘王怕无以自明而被诛,学他八哥潭王梓牵连在洪武年间胡惟庸谋反案中畏惧自杀的样,‘阖宫焚死’!你说,如此这样,燕王能不反么。”

小韩将军无限感慨地摸了摸她的脸,犰犰是个多聪明的孩子啊,上天造人如此公平,给了你这些,必要夺了你那些去。犰犰这样疯疯痴痴,也许也是她通晓此些必须付出的代价——

再喂一口饭,神经病摆摆手,“不吃了,不吃了,家国不幸,吃饱何用。”心力憔悴样儿。

她这模样是招人笑的,可是,小韩将军笑不出来,犰犰是真悲伤着,眼圈那儿一圈红,哭了睡,睡了醒,醒了哭——

魏小白、胡来、郑井均为后半夜赶至医院。

见到的就是韩帅一袭白衬衣坐在床边抱着犰犰正在轻轻摇晃着哄她,犰犰仰着头闭着眼睛还在哭,

“朕信错人了,袁崇焕!——吴三桂!———”深深悔恨地小喊呐,哭得直握拳头。

犰犰的发散着,一顺而下,那泪啊,顺着脸颊往下流,

韩帅是多么心疼地哄着啊,“没信错,没信错,信错了的人都该死,你还有良将啊——”

犰犰就是哭,“家没了,国没了,——家没了!国没了!——”突然像十分痛苦,明显看出全身绷紧,哭嘶哑了嗓子,

韩应钦这一看,没法,朝付长亭摆了摆手,付长亭也是换下了军装,一袭白衬衣,疾步向门外走去,不一会儿,陆续进来医师,

就见韩应钦十分难过的,“还是打一针吧。”

医师们赶紧cao作。

在犰犰手腕上扎了一针。一针进去了,犰犰慢慢慢慢就平稳了,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像团泥窝在了韩应钦的怀里。

三位爷,虽然站在门口一直无声无动,可是,早被此一幕抽去了半身温度!

犰犰这是!————都知道犰犰脑袋不好,如此­精­神错乱也属平常,可是,从没有用过药啊!———大家也都相信韩应钦,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怎会为犰犰扎针!!

“她这是——”胡来话语轻,简直不可置信,

韩应钦看向他们三人,

因为室内灯光沉晕,小韩将军抱着犰犰的身影没在光线里,他一抬眼,看过来的眼神,—————怎么看,有些沉痛,又隐隐的­阴­郁,——

“她之前其实把事儿都忘了,你们知道吧。”

三人没做声,表示默认。

“那时候这病已经很严重了。医生说她脑子里有淤血,——”说到此,韩应钦低垂下眼看着沉睡的犰犰,深深地自责,“竟然谁也没注意到,——以为她一直这样习惯­性­失忆,——竟然谁也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摔着了——”

魏小白颤抖着手抬起摸了下自己的脸,后又放下,眼睛左右看了看,却又不知道到底要看什么,———似乎极力忍着什么,

小六走过来,指着她,手指也在轻颤,“她脑子里,现在还有血?——”你想,这对小六该是如何的打击!他自己就是军医啊,还说为了犰犰重拾柳叶刀的军医!!

胡来的手,已经握成了拳———韩应钦说得对,都瞎了眼,蒙了心!她什么时候摔着了,摔着了,竟然,全不知道!——

韩应钦抬手摸了摸犰犰颊边的发。都是湿的,哭湿的。

“她这么哭,这么闹,也是控制不住自己。医生说,也许也是疼的,血块压着,又一受到那样强烈的刺激!——”说起这“刺激”两字,细听,韩帅有些咬着说的。“她从小脑袋就开过几次刀,有些痛觉也许十分弱化了。犰犰是疼的才会这样,就算神经游弋他处,她又不会表达,说‘国破’,说‘家亡’,其实,是疼,脑袋疼,控制不住自己。”

听他这么说,再联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你要三位爷——该是如何的痛彻心扉啊!

再来看小韩将军,她一晚哭哭啼啼,有时还哭闹,说些荒唐的话,就算条理再分明,——小韩将军如何不心疼,不难过,如何笑得出来?

犰犰一定是上哪儿摔着了,而且,摔得很严重。脑中有淤血了都!

然后,她失了忆。可,大家却还以为她这次失忆与以往没什么区别,不重视。

现在,她又受了强烈刺激,更是雪上加霜,思维混乱不说,连表达疼痛都成了问题!

小白终于忍不住,抖着手一颗颗解了军装的扣子,

“她见不得军装是不是,”

小小少有多­精­!!

韩应钦为什么连军装都脱了?!

足以说明那群穿着这身皮的狗娘养的把我的犰犰刺激到何等程度!!

魏小白使劲扯下军装狠狠摔在地上!“cao你妈!!”

小六也开始解军装扣子,

连胡来仙子都!——开始解扣。

为她连命都可以不要,扒了这身皮以身犯险又有何哉!

韩应钦微微垂下眼,只说了句,

“她明天晚上的手术,医生说拿掉脑中的淤血没有危险。只是,——不能叫她带着这样的记忆恢复,有些该忘,有些不该忘。起码,她家的房子,不该忘。”

三位王,都没做声。

心中有数。

记忆这种事儿,可以重塑。至于重塑成何样?

事在人为。

47

这种镜头是难得的。

要知道“王见王”的时刻常见,可通常“王见王”即使不摆在面上剑拔弩张,那种暗潮汹涌———既生瑜,何生亮。就是要搞死你。有你没我。对,就是这个气势。——可,此刻,“王与王”为一件共同心爱之物,竟然在敌人面前袒露心事———这次,高犰的男人全都没hold住,面对一个疼都说不出口的高犰,泄了真­性­情。

都是善于把情绪压在另一张面孔之后的城府之人。

韩应钦不会把难过摆在脸上。因为,再苦,扛下来,心中流转,总有巧妙的出口。

魏小白不会躁骂。因为,无法无天,­阴­着来才更毒。骂可以,嬉笑怒骂,一切清淡玩笑。

郑井不会任自己的双手随情绪颤动。因为,稳重是拿刀第一要务,无论是手术刀还是杀人刀。

胡来不会握拳。从来不会。有时候,舒展才是最有实力的展现,从容,舒展。

却,

不会的,全在这间沉幽的病房,伴着犰犰下垂的湿发、脸颊旁的泪痕,会了。

你想,把人都逼疼到这种程度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武汉人民只知道前日晚间,南湖地区有枪响,解放军围城,半个武汉交通陷入瘫痪。不过,幸亏发生在晚间,对大部分市民出行没有影响。

不过,次日一清晨,汉口建设大道一线全线封路,一辆辆军车驶向南湖,满载着荷枪实弹的战士。——目睹过前日晚间情势的市民会告诉你这也许是在善后。———事实,消息全部封锁,就像悠悠历史长河中每一桩大事件都会蒙上一层神秘面纱,善后?这“后”可比“前”要气势磅礴得多!

“应钦!应钦!你就高抬贵手,让老哥哥这桩儿安生渡过去吧,——”

武汉阳逻军用机场,一架直19呼啸将要起航,

韩应钦一身挺拔军装,沉稳走向直升机,后面,唐全义快步跟随,眼中不掩饰焦急与恳求。

也许唐全义的部下们见到他们的将军如此,心中还会隐隐不平。同样军区司令员,凭什么他韩应钦就能这狂?

可是,再不平,形势要认清!一,韩应钦背景有多硬!七大军区司令员,他年纪最轻,可说话的分量最重!这当然不仅仅来源于他强大的背景,更,此人创造的一系列传奇,不可否认,叫人挑不出个“不好”,只有服气。

再,这次事件,唐全义有责任。

从公,部队强拆名宅,考虑到社会影响没有?

从私,这次罩子没放亮啊,把谁打了?沈迦离!沈绍行的幼孙!沈家出来追究,你十个唐全义也担待不起!

面上,没有人提高犰。

甚至,连那强拆了的老宅,都说是沈家内亲的私宅。

韩应钦淡然停下脚步,微笑,“唐司令员,出这事儿,我也很遗憾。可是,总要有个交代。对沈老先生而言,无非也就是要个公平。该拆的,还是得拆,也没违反文件。至于,违纪的官兵,那是您的职权内,我没有权力Сhā手,至于不在广州军区内的,自然有军事纪律委员会来处理。我奉命来协查这件事,也是公事公办,请您多包涵。”

说完,朝他涵养点点头,转身登了机。

一转身,韩帅眼神就沉了下来。晚上,犰犰手术,他必须下午赶回来。现在回京,要把该办的事一应利落完成。登上机的韩应钦靠坐在后座上,貌似放松,闭目养神,实际上,桩桩件件都在心里。

唐全义眼睁睁看着直19飞离。心下如何烦闷。

韩应钦。

默念着这个名字。真是个冷硬骨头!

狂!

他不动你广州军区一兵一卒,从北京军区调特种空降兵+工兵300人,连夜竟然将强拆了的那座“沈家内亲”清代老宅给重建了起来。肯定不复当年,可是,这就是一种姿态,拆了也得给老子建起来!

这也就算了,唐全义顾及沈家,如此这番,也是弥补。

可是,更狂,在后面。

唐全义以为“重建了老宅”,这事儿,该熄火了吧。

不够!

他提出了一个很不可置信的要求,

要求,把昨晚的事儿“原封不动”再次重现!

这不仅仅只是把陈家再拆掉这么简单,

而是,

要“原封不动”地,完全依照昨晚情景地,重现现场!

这,———该是如何不可思议!

这就意味着,昨晚所有参与的人,全部要再次到场,包括陈家那方的、武汉分军区后勤处的、沈迦离当时请援的救兵————简言之,右、中、左翼全部到场再次“站位”,像演戏!关键是,演给谁看?!

这就叫唐全义相当相当为难。

都知道沈家和第一家庭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除了上辈交好,沈迦离本人就是小小少的自小玩伴!

所以,是夜,小小少深夜抵汉,已然叫唐全义压力过大。

现在,又加上韩应钦施压,———

这中路、左路,当时出动的都是广州军区部队,好说;其实,就算右路当时那样强大,归根结底,还是广州军区的人,所以,战士们要他们去“站位”也不是难事。最难办,是那几位守着陈家老宅的军官!———那都是吴俣的人呐!

是的,部队第一家庭自然不必天朝第一家庭,但是,还是那个老理儿,县官不如现管,吴家在部队内部绝对牛到一等一,不好轻易得罪。

唐全义本置身事外,谁也不买账的,可现在这事儿一闹,偏偏谁都得罪了。吴俣的人现在已经都扣住了,二爷现在是人还没到,可,——唐全义揪心呐,迟早也会压过来不是?

好,人扣起来本来就为难,现在,更过分,你还要把人押到现场,叫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守着的宅子被拆掉?!!

唐全义坐在黑­色­奥迪里,心思沉郁。

却,生生要雪上加霜啊,

一通电话,唐全义脸­色­都变了!

“什么?人被谁带走了?!——郑——”

唐全义话都出不了口了,

郑井!!

这到底是座什么宅子哇!现在连总参谋长郑永浩也牵扯其中了!——要说县官不如现管,这郑家,可是他的直属上司!有深厚军方背景的郑家——

唐全义脸­色­凝重。

昨晚那声枪响,现在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算什么的是,

这座宅子背后掩埋着的可怕的权力角逐———一场血雨腥风啊———

(今天,借此地再说几句必要的话啊。一,非常感谢大人们现在对小姐姐的绝对宽容,自上次留言后,大家能充分体谅我,给了我一个宽松的创作环境。这学期,我学业实在太紧张了,白天完全没有时间更新,只有晚上。请大家相信我的诚意,就算再累再晚,我心里也记挂着犰犰,记挂着大家,所以,无论如何,都会每日更新。我完全是忠于自己的思路,一步步在写,也请大家能看到我的努力,什么“凑字数”“拖进度”“江郎才尽”———高老庄总有完结的时候,我如若如此这般,又为哪何?咳,随缘吧。写文看文都只为图个开心,如果真给您添堵了,还是,弃了吧。二,熟悉我写作的大人们也许知道,我个人受情绪化影响很大,最近,学业上不是很顺畅,自然要把情绪发泄在写文上,嘿嘿,你们懂滴,俺又要开始甩雷了。所以,提前告知,不喜慎入。第三部,准备往渣文上发展了,如果你不适,及时抽身,以免叫俺给您添堵了,哈哈。说到此,还是感激那些坚强的大人们,你们不离不弃守着高老庄,强大的抗雷能力,叫小姐姐也好生佩服,拜谢拜谢,高犰要进入多事的六月了,最燥热的六月———)

48

第八章

什么时候的马路大道最威武!无疑,停满齐刷刷的军用大卡时最激动人心,想想国庆阅兵时吧——

白日当头,整个建设大道静压压,尤其北湖一段更是肃整,庄严。

一辆黑­色­奔驰悄然行驶期间,犹如一抹黑­色­极光,反­射­的车窗看不到里面的秘境。

郑井亲自开车。

小六只穿着军装衬衣,肩章扒了。犰犰自听见初一醒了,人情绪似乎稳定了些,不哭了,很少说话。有时候她总皱眉头,一皱,就是剐他们的心。知道她那是疼,可是不说出口。

说话的时候还是糊里糊涂,不说“国破家亡”了,老谈“明朝的体制改革”,忧国忧民样儿。

后座,魏小白抱着神经病。

魏小白也是只着军装衬衣,肩章扒了。犰犰现在依然见不得军人,可你把军装标志都卸了,军绿­色­,她似乎没有概念,可以接近她。

魏小白扒了下她额前的刘海,­唇­递上去贴在她的额间。

“陛下,你身上戾气好重。”低声喃喃。

犰犰又要皱眉头,小白赶着她要皱眉头前牙齿轻咬她的额前,一个印儿。

小白是心里难受得厉害的,犰犰以前多怕疼,你要像这么咬她,她早跟你发火了。额前的肌肤最薄最­嫩­最疼。———可是现在她也不动眉头照样蹙起。

“朕又不是开国皇帝,戾气不重。自古以来的亡灵都未得超度。改朝换代10次人口减半,隋末唐末恨不得十去其九,都是自相残杀。——”

前面开车的郑井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觉握紧。自相残杀,———词汇凶残,却包含真情为了认定的事、认定的人男人们“残杀”已成本能

车停了下来,正是当日高犰看热闹那个路口。

一人站在路边。竟是胡来。

胡来一件朴素白衬衣,这还是头次看仙子脱下军装,却更显风华。人如果有一种秉承于天的东西,那么越朴素,反而,越灵气。

从魏小白手中接抱过犰犰。犰犰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裙,外面给她裹着银白牡丹暗花的细毛毯。

说实话,神经病这样被抱来抱去,好像没多大感觉。她是皇帝咩,被人这么伺候着,习惯了,理所当然了。

抱着犰犰,胡来转身离开,向她当日“观拆楼”的大楼顶层走去。沿途有官兵,胡来微微用毛毯遮住了她的脸庞,犰犰像只小兽半眯着眼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她以为是散步。

这边,小六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里面,拿出肩章戴上,又一手拿出军装外套穿上。站在车尾边,扣着军装扣子,眼光注视着胡来抱着犰犰走远的背影。

魏小白下车后,人就立在车门边,静静站着,也没动,双手放在军裤荷包里。眼睛,一直注视着胡来抱着犰犰慢慢走远——

小六整理好军装,淡淡向胡来那边投去最后一眼,微侧身拿出军帽,戴上,向小巷子里走去。

一辆强势奔驰,

一人从容向小巷走去,

一人立于旁,

奔驰后车尾还高高翘起,

立于车前那人,直到那双白­色­身影消失在楼道,才淡漠转过身,也来到车尾拿出肩章戴上。惨淡的很,只一道折杠。魏小白新兵入伍,仅为列兵。穿上军装。戴上军帽。帽檐压地较低。

一手按下奔驰车尾士气隐隐的狂狷也向小巷走去

走在前的,

走在后的,

包括抱着那位走向大楼顶层的,

彼此间,始终一句话都没有。

也许有那么几次眼神的互视,可也是那样淡漠。

这也许是队伍间仅有的几次“同仇敌忾”,却依然界限分明。

不过,绝对默契超群。

事先当然有安排,可是,寥寥几语,都是­精­明人,点到为止。

分配都是有用意的。

郑井为什么要先一步进入“事发地”?

因为一,工兵是北京军区的,小六的老巢咧。二,初一已经被送到了“重盖”起的老宅子跟前。这是都有耳闻的,郑井是沈家的女婿,小舅子被欺负了,郑井理应撑这个头!

魏小白慢一步进入,是为了“压阵”

吴俣的那几个狗腿已经被郑井派人押到了现场,怕有人反或有人追回。小小少军衔次得厉害,可,这无与伦比的身份———押出来的人就别想送回去!

外围封路的人都是广州军区的,且,都是胡来的嫡系,进出自由,无人非议,理应胡来抱着衙内从旁“观战”。

啧啧,说个题外话,这要衙内将来好好**,她这只队伍——咳,可不“戾气残杀”最高级!

胡来抱着她一步步踏着台阶上楼。

神经病始终半眯着眼,其间要伸出手来挠挠自己的脖子,

胡来见着她雪白手腕上一个清晰的针眼儿,眼黯淡了下。

“哪儿痒,”

“脖子。”

胡来伸出一只手给她挠了挠,

奇异地,那样准确就是自己很痒的地方。

犰犰本能信赖地看向他,

他也看着她,脚步未停,依然沉稳上着台阶,

“陛下,你信任我么。”

犰犰看了下他,点了点头。

他也点点头,

“我现在要带你去看一幕场景,你不能害怕,要坚持看完。”说着,仙子柔软地俯下­唇­贴在了她的眉心,那里,是她最容易蹙起的地方,“犰犰,你要听话,一定要看完。看完了,你就知道,你的国没破,你的家没亡,你的人,还在。”

仿若有魔力,犰犰觉得心绪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挠,轻轻地挠,就像他刚才给自己挠脖子一样———舒服,安心———

带着这种无以言说的魔力,直上顶层,却!

有时候,“突破刺激”是需要强悍的勇气的,犰犰还没准备好——

当向楼下恍惚望去,———犰犰突然就从那层迷魔中惊醒!!

“不!!”

没有惊叫,却是比惊叫更让胡来伤疼!

犰犰沉闷地一声,如果声音大,足以凄厉。

她一头栽进胡来的怀里,紧紧抓住他身前的白衬衣,指甲掐白,

“不!——”那样坚决,那样惧怕,那样倔强——

试着换位想想,

如果你是一位亲眼目睹自己“国破家亡”的帝皇,例如,你果真是崇祯帝。

在煤山上吊自杀前,最后投去的一眼,就是自己的万岁江山被蜂涌而至的怒吼淹没———却,没死成。

时光倒流,叫你仿若倒带般,再看一次!

同样的红砖黄瓦,

同样的鹤唳风鸣,

同样的兵甲威吓,

同样的血红漫天———

承受不了!

只一眼,

高犰已经被那铺天盖地的军绿,震刺得心神俱栗!

(看不到标点的大人们,是否是因为浏览器或者其它看图片模式的问题,因为,俺打听了下并不是所有的大人都看不到标点呀。咳,揪心。另《高老庄第一部暗渡陈仓》明天就发书了哈,嘿嘿,阿正会在官网公布发书名单滴,请大家留意哈。最后,2012六一儿童节快乐,各位大朋友们,哈哈。)

49

郑井一出现,在拆宅现场一位军装迎了过来,肩头两杠四星,还是个大校,年纪却不大。他是总参二部的徐鸣义,总参二部即总参的情报部。此人年前才加的一颗星,要说此刻这块儿军衔最高的就是他了。这是郑井的人。

走过来,递给郑井一支烟,郑井衔住,微侧低头,徐鸣义为他点燃了烟。

“张宁说要过来一趟,问,还需不需要带人来。”

郑井微眯着眼吸一口烟,摇摇头,淡淡说,“这都是韩应钦的人,这次,没必要跟他抢。”

徐鸣义点头。

郑井眼光又滑向对面。

那边,一座清代老宅跟前,站着几个被反手拷着的军装,军装外套都被扒了,有几个嘴巴里还被堵着东西。

他们看见郑井各个眼中先是一惊异!

蒲宁他们是开车回北京的途中被部队稽查扣住的。付戍几个则是在武汉海军工程学院的寓所里被抓。

被扣被抓时当然有厉声反抗,“你们哪儿的!凭什么扣老子!”

部队稽查都是一口京腔,所以蒲宁付戍他们才纳闷,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哪儿路的?

全部被控制在了晴川大饭店。也没任何激烈手段,就是全关在一个套房里,门口有荷枪的战士守把,禁止出入。早餐还是好饭好菜送了进来。

“这是哪儿路的?”

“北京军区的?——”

蒲宁他们也没多说话,就算寥寥几语也是压低声音。怕隔墙有耳。

幸亏肖沅当夜就乘机回北京了,这事儿详情,吴俣那边肯定已经得知。蒲宁他们也并不慌。

却,沉住的气在忽然早间八点左右涌进来全副武装的战士严肃戾狠的行动中惊怒到极点!!

不由分说,进来就是反扣!当然有激烈反抗无奈对方正儿八经特种兵模样,而且人数占优势。全扣了,军装外套也趴了,军用绳索双腕向后熟练一缠,打得结你怎么扭动都解不开!双臂一边一位战士,押着就上了军用大卡。要喊要叫,黑布塞进嘴巴里!蒲宁付戍他们算是恨透了心!

竟然被押到了这里!!

重兵霍霍!

更叫人瞪大眼的是,———这是什么速度!昨晚才拆的宅子,一晚上——又盖起来了?!!

所以,你想想,当看到郑井,———那种惊!——当然,瞬间之后就是一览无余的毒了!

好啊,现在想得通点儿了,北京的兵,郑井———不过,又想不通,他老子实权在握,调兵不成问题可这北京的兵,就算以前是他的大本营,但是,郑井半年前不是已经回去当他的军医了么,更何况,现在北京军区完全是韩应钦的天下,别说他郑井,就是吴葑、吴俣的人都打不进去!———他凭什么调得动这么多北京的兵?!———还有更想不通的是,那宅子到底是谁的!

管那边的男人们如何或惊或怒或­阴­或沉,郑井依然吸一口烟淡然地望着那边,

“都是哪儿的”

“中间那个叫蒲宁,总政组织部的;旁边那个叫付戍,总后基建处的——”徐鸣义低声说。

郑井点头,“吴俣的人———房主叫陈牧?”

“嗯,陈牧到不像个人物,就是总政老­干­部处一个小书记员。三个月,前总政机关工作人员下基层支边,他没后台,被分到了新疆最艰苦的伊犁州阿勒泰地区的清河县,据说这一呆,要呆一年。嗯,这是才得到的消息———”郑井听他突然声音下沉了下,微扭头看向他,徐鸣义更压低了声音,“陈牧的工作关系现在已经完全转到了新疆军区,估计就在清河县定下了。听说是吴红光办公室亲自办的这件事,估计有白鹤筱的施压。——”

郑井没做声。这就对了,吴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露面?白鹤筱———他是人没来,啥缺德事儿都先做前面了。

或者,这么说,­阴­着,一扫而清!

小少在部队没有直接关系,没事儿,咱不急,擒贼先擒王!把最大的后台吴红光罩着就行了!

你把你儿子看好,打了沈家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代价就是,他那几个猴孙,非得在现场给咱把戏演回来,你儿子这时候最好别去丢丑玩救人,否则,连他一起按着“演戏”给沈迦离出气。

再就是,这个屋主也没那么便宜了,既然已经在支边,就——一辈子在那儿呆着吧。为人民服务一时,是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一世,也是为人民服务。

小少和此时的郑井想法大致相同。

说这个陈牧没背景?——他一个中校,一个小小的书记员,这么多上校护着?——事实上,当吴俣得知陈牧被永远“下放支边”,——二爷激愤地恨摔了几件宣德瓷器!!———难以置信吧,二爷一向稳重,形于外的狠毒与疯狂———倒像这个陈牧才是他们中的主心骨——

当然,这个时候,谁也无法深入发觉这些,呵何,止二爷——“拆房”事件就是个开端,之后,你待看那明争暗斗,血雨腥风!———

此时,白鹤筱打压陈牧也完全就这次“拆房事件”本身,至于,到底对方水深何如,确实不至于深入。

郑井又看了眼身后,不远处,魏小白并未走进现场,他默默站在某个房屋废墟的门廊下,

这个位置真是极好,

视野既可以看到整个现场,又隐蔽,不会叫更多人看到自己,特别是左边吴俣的那些人。更关键,他稍一抬头,能看到顶楼那两个并不分明的白­色­身影。

郑井嗤笑,白家人真不愧为玩­阴­的祖宗。大的,不露面,千里之外,就那么­阴­了一个人的前程;小的,隐着。郑井了解魏小白的心思,这次他不出头,因为他就要入伍,一先就这样张扬,不利于他以后深入这滩水后怎么玩花样。

嗯,还有这个初一———

郑井又看向老高家重建门廊下盘腿坐着那尊小佛,——依旧一身藏红的佛袍!废墟中,灵神不似真人!!

这他妈真是个打不死的孽障!

你说他都濒临死亡多少回了?!回回跟阎王调个情就回来了,只怕,现在连阎王都制不住这只妖孽了,不敢收——

郑井看向初一,眼­色­更沉。

最邪气是他,

可不得不说,最深钻入犰犰心神的还是他,

他醒来,听说了计划,只淡淡说了句,

“我如果是崇祯,就恨不得扒了李自成的祖坟。拆宅子前,做个碑竖在那宅子的前面,先砸了。犰犰看了,会舒心的。”

好了,为什么到现在“演员”都上场了,“戏”还没开演呢,————郑井把眼光又投向左边那陈家老宅,———说实话,现在谁的眼睛没盯着那儿呢

因为,工兵们在竖碑。

好大的碑啊!——

50

高犰的眼睛其实不小,可是胆小或者做坏事的时候,特别小。眯着,但,放着贼光。

此时,高犰的小贼眯眼就从胡来的袖子缝儿中露出一点儿。因为听见仙子在她耳朵旁像逗猫儿地说了句,“陛下快看要扒李自成家的祖坟了。”

这一看,高犰爽了。

那么大一块石碑被重型机械手瞬间砸得粉碎!

再一看,是左边!———不是俺滴L江山咧!

高犰赶紧看向右边,哇哈哈,她的小佛安然无恙立在门廊下,眼神淡定地看着敌寇家园。

小贼眯眼睛蹭出光来了。

———戴笠的墓被农民炸掉之后发现里面神马值钱的东西都木有,只有烧变形的左轮枪一只,还有个铁片子,都扔了。可惜了那个铁片,它就是乾隆最喜欢的九龙宝剑。农民不甘心空手回去,就把棺材扛走做了个木桶用。估计不会装水或米,装米应该是装米和水的将来时:尿与粪也———

咦?戴笠是谁?

此时衙内的思维已经彻底混乱了,见着毁坟炸墓的,她脑袋里本能就想起刚才那个情节。可惜,细节想这样清白,戴笠是谁到不清楚了,因为,她是崇祯咩,戴笠是多少辈儿以后孙子的孙子的孙子———

不过,衙内此时不介意脑袋里奇奇怪怪的念头,“朕心甚慰”咧,看着我的江山永固,仇人的贼窝哗啦啦如大厦倾———

重型机械手一榔头下去!——砸在蒲宁、付戍的心上,血淋淋!

工兵神勇,建房子神速,拆房子更是如猴子拔毛下来的神兵,顷刻间,夷为平地。

———新朝末年兵临城下,有人给王莽出主意说,要是全城都哭会感动天,敌兵自然退却。于是王莽下令:“谁哭得惨谁就当官。”长安城哭声震天如丧考妣———

现如今,照样有种“兵临城下”之感,虽然是她的将她的兵,可她依然希望听到哭声。——

“要是有人哭几声就好了。”衙内糊里糊涂喃了句。莫怪她,神经病晓得什么叫荒唐什么叫不荒唐呢

不过,仙子就不一样,就算脑袋烧焦了人家也知道什么叫荒唐什么叫不荒唐

但是,

这个时刻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要天上的月亮你不还得跟她去摘?

“要是有人哭几声就好了。”

突然楼顶上传来一个男声,清雅沉定,稍稍听,带有几许愉悦。

都抬了头,可惜,没有看到任何。

沉寂片刻,

忽听见——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孤魂随风走。

天庭远,冥州近***情,魁星陨落。

错、错、错。

皮如旧,骨空瘦,

前世闺阁消息透。

新花落,旧叶多,山盟虽在,魂魄难托。

莫、莫、莫———”

这是哭声么?这是比哭声更如泣如诉!!

声音清亮,

声音又如鬼魅,

回响墟房残瓦间,

直灌人心!

魏小白惊声鹤唳,哀婉凄绝,不怕天,不怕地,不怕人言可畏,一种由心而泣,一种由心而诉。

犰犰听得贼眼星亮,望着湛蓝天空,脸庞,动人心魄的美——

魏小白已转身离开现场,

现场无人知道这是谁在泣诉,

无人明了这是为何要泣诉,

更不得知,顶层又是何人清音直下,

整场戏,

前激烈,

后魂凄,

仿若不在人间,

只看得人如梦似幻。

就连蒲宁、付戍都掩不住心中的惊茫,随后,­精­光乍现,———这出戏到底演给谁看?!!

演给谁看,已无人得知。

真正的“帝皇”已经被送往医院。

物是人非。

依然同济那个手术室,

二十多年前,小小的高犰也是穿着这样淡蓝­色­的手术服,如此光光个头安安静静躺在手术推车上

妈妈说:犰犰不怕,出来了妈妈把劳劳带来。

劳劳就是犰犰非要揪着小耳朵拖回家的小野兔子。

犰犰点头:妈妈,我要把劳劳顶在头上,做我的头发。

说得卓璇多伤心。

可想,当髙廻在此看到这一幕,如何痛彻心扉。

卓璇已经走了,他们的女儿却再次躺在了手术车上。

“犰犰,”

一身风尘仆仆,髙廻从高原万里奔袭赶来。————高教授因一直在高海拔地区工作,脸庞已黑瘦,却,更显五官轮廓­精­美潇洒雅致渐褪,更是一种苍茫凌厉之感。然而见到心爱的女儿,叫他宝贝入骨的女儿———惊急中是强烈的脆弱。

犰犰转过头来看爸爸却已经是不认得她是崇祯谁也不认得

饶是在途中,白鹤筱亲自去接他,已经将大致情况告知一二,可当真亲眼见到糊里糊涂的犰犰———高教授禁不住热泪盈眶。

走近,

犰犰还是乖乖的模样,

高教授摸了摸女儿的头,还不是深深的自责,没有照顾好她啊——

高教授从脚边的皮箱里抱出了一只小灰兔子,放到犰犰的手边,

“摸摸吧,出来了,它给你做头发。”

犰犰歪着脖子摸着,微微笑。

高教授眼泪都流了下来,滴在犰犰的手腕上,髙狳忙走过来扶住爸爸。囡囡也是急忙从朝鲜赶了来。

“爸爸,杨叔叔也看过犰犰的片子了,说这个手术很安全,摘除那个小血块就行了,您别这样难过,搞得犰犰好像——”

高教授看向小女儿,“我知道,我就是过不得她这样,你说一直好好的,上哪儿摔的?”

听见高教授的话,这一众她的队伍哪个心里好受?

当然,全体到场。

说句题外话,这个时候照全家福最好,因为,没有任何人缺席。

东东就是这么想的,不过,此时,他有更重要的事,

就见他提哩着一个塑料袋,忙走到手术车前,

“陛下,陛下,不管你记不记得,我给你把烟搞来鸟,你摸摸,然后我马上就寄去加拿大,你大表姐还等着这了愿呢。”

说着,往外掏哇!

众人本来情绪蛮低落滴,这一看,又真哭笑不得,

你当他拿什么来哩,全是“特品黄鹤楼”!

东东对他姐那是真好,犰犰回家拿烟,他还怕不够,又托他的富贵朋友连天又搞来几条。正好!这个时候来了她的愿。

犰犰真摸啊跟摸兔子一样。

摸完,东东又一条条放回塑料袋。整个过程,荒唐,可是又暖心。

糟心的犰犰被推进去了,

推车后,一只小兔子追逐了几步,也停住了脚。回头张望,——也许兔子眼中是这样一幕,

高大的人们,各怀鬼胎,

当然,兔子是不知道,走廊上这一幕,堪称史上最牛帅“等病人出”一幕,

你看看,有一般人么!!

51

这等场面,荷兰妹妹是不得错过滴。

荷兰背着蛮大个包来,里面都是卷子,各种试卷,考研的,考四六级的,甚至考厨师的。

风尘仆仆。(这样说来,现在赶到医院的,谁不风尘仆仆?)

荷兰一来,队伍们她不得搭理,她都不熟。直奔高教授,先略带谄媚地,“高叔叔,犰犰吉人有天相,这次开刀,必定能越开越机灵。”握着高教授的手不放。

高教授本来心情闷郁的,被这孩子一说,也不觉笑了起来,“犰犰最舍不得你这个朋友了,她忘了谁都忘不了你,———诶,对了,荷兰,犰犰一直跟你在一处,她这脑袋什么时候摔的你知道么?”

荷兰妹妹多­精­,来时已经做好充分准备,猜准会有这么一问!

她当时还琢磨,如果是犰犰滴队伍问起这,她以“犀利”滴“不熟”滴眼神“敷衍”之,反正死也不说。

如果是高教授问起咧———这个是不能搪塞过去滴,只得说在旅游途中,犰犰确实出过一个小意外,可是,她当晚就醒了,并未“间歇­性­穿越”,而是丧失了丧母之后的记忆。荷兰老老实实告诉了她失忆的内容,可犰犰怕大家担心,硬是不叫明说,还说既然自己并未“穿越”,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儿。

荷兰觉得自己这么说并未说谎,只是暂时说掉了“部分事实”而已,因为,她充分了解衙内,“生娃”大计,高犰绝不容动摇之!况且,现在衙内已经得到治疗。荷兰也是充分衡量到衙内目前的状况才敢如此说,如果衙内脑子里的血块十分严重了,荷兰老早把吴笔带来一五一十坦白鸟。现在,唯一叫荷兰忧心的是,要是她这一开脑袋瓜,血块一摘除,———鬼晓得这死衙内又跳到哪个阶段?————咳,只有随机应变鸟。当然,随时保留“坦白”滴可能­性­,先“保守”这样说之。

“什么意外?”髙狳问起。

荷兰心里翻个白眼,高教授问她她才说!

半天她也不答。队伍们算看清楚鸟,怪不得她跟犰犰这铁,一样嘎得不听见!

“什么意外?”诶——高教授问了咩,

荷兰抬手轻挠自己脸庞,有点小尴尬地瞄着高教授,“撞电线杆子上了。”声音不大,像怕丢衙内的丑。

啊,呸!!

也许队伍们一时还难以相信,可,看高教授瞬间又无奈又可气又心疼的,———难道以前有过这样的事儿?

莫说高教授,就是高狳都像叹气般,

咳,别说电线杆鸟,高犰原来撞擦得透亮好像没玻璃的橱窗上都能撞晕!头上鼓蛮大个包!!

“这要撞多厉害啊——”

东东在一旁“感叹”了句,荷兰立马投以“凌厉”的眼神,东东赶忙低下了头。

荷兰又乖孩子一样扭过头来,看向高教授,“高叔叔,我敢对天发誓,我要当时就知道犰犰脑袋里有血块儿,就是按也要把她按在手术台上!”噗!以为衙内是白斩­鸡­,手起刀落,血块砍下来鸟?呵呵。

这是铁铮铮的实话!!绝对发了誓后不遭天打雷劈。

咳,荷兰这样说,这里谁都无话可说,因为,明明都知道她在失忆,他们不都和荷兰一样,哪里想到她会这样严重,脑袋里有血块?所以,此时每个人心里真正想追究“怎么撞的”到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全深深自责着,怎么就这么放过了——

荷兰妹妹圆满完成了“询问”,退回到东东身旁。

啧啧,你看此时这个阵型,———如假包换,派系分明!

队伍们,一个一个,独立!独立!独立!各成风景。

高狳当然跟她爸爸站一处,

剩下的,就荷兰和东东一人抱一包儿窝在最旁边的长椅上鸟。

“好哇,你胆子粗,在高叔叔跟前扯谎。”东东小声点头说,

荷兰尖高跟儿已经翘在他脚大拇指上方,歪着头咬着牙,“是不是要我踩下去?”

东东也没缩回脚,不过抱小心滴,“好好,我瞎说我瞎说。”

荷兰嫌他烦滴瞟他一眼,接着,又叹了口气,“衙内已经拿到四个人的JZ鸟。”

东东忙问,“哪四个?”

荷兰咳了一声儿,手搁在下巴上,眼睛看着手术室门口,却像蚊子哼,“你给老子镇定点,晓不晓得现在几多人在看着你我!”

东东假嘛假整理了下自己抱着的袋子,也像蚊子哼,“晓得晓得,这一个个如狼似虎滴,其余的还好说,我都不熟,跟你一样打哈哈就完了,魏小白咧?那是我正宗姐夫哥。”

荷兰“啧”了声儿,看他,“你这容易就被收买?我就晓得魏小白给你的好处最多!你要敢背叛衙内,看她醒了不咬死你!”

黄东东也学她手支着下巴,“我怕她咬死我好不好,放心,我怎么得瞎说。啧,魏小白要去蒸馍馍鸟。”

“蒸馍馍?”荷兰好奇地侧过头看着东东,

东东一幅好笑的样子,“你不晓得,魏小白被分到一个炊事班,他这几天气死鸟!”

“啊?!”

荷兰不禁看向小小少去,

魏小白双手环胸靠在手术室门边,微仰头就看着那手术室亮起的红灯。姿态潇洒又专注。

荷兰直啧啧,如此妙人以后要背着大铁锅跟馍馍包子为伍——真是折腾死个人!

“在韩应钦手下?”

“这就不晓得鸟。如果在韩应钦手下,你想,魏小白会不会在饭里下毒?”

东东又看向了韩应钦,荷兰妹妹的眼光也顺着溜过去,

韩帅坐在他们斜对面的长椅上,右腿压左腿,也是看着手术室方向。不过,淡定而大度。

“可能会有这个心思,不过,手段,可能还要毒,魏小白咩。”荷兰妹妹点头。

“你说,衙内屋里这多当官滴,哪个最黑?”

“你指哪种黑?”

“啧,当官的都贪,黑心烂肝,搜刮我们民脂民膏!”

“这到不会,他们都到这个程度鸟,要什么没有?不过,你要说贪,我倒觉得,那个小和尚有点贪,他收的好东西不少。——”

又都看向比他们坐得还远的初一———

初一小佛美丽地坐在远远处,遥遥望着手术室,位置正好和魏小白一头一尾,恰似衙内的两个幺儿,左右相向。

“白鹤筱不黑?跟他进贡滴只怕全国第一,无人企及。”

“这也要看他瞧不瞧的上撒,你送个女的看看?”

眼神又都飘向小少———

小少出人意料站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出人意料正好看向他们!

东东忙一笑,荷兰看他一眼,面­色­如常,转过头来,

“这个最­阴­,身份又最高,你莫被他吓着了啊,什么都水了出去。”

东东假嘛假低下头抠头发,“他我才高攀不上咧。”

“咳,说起来,要没有后来这些鬼事,衙内就跟胡来和郑井老老实实过日子也蛮好。一静一动,一南一北。啧,少cao几多心。”

东东微抬头,看站在走廊上的郑井,翩翩风度,飒爽英姿,

又看向坐在靠近手术室第一张长椅上的胡来,啧啧,清隽高洁,仙子灵秀———

最后,东东叹了声,“犰犰硬是艳福不浅呐———”

咳,这两只鬼哦,

还说晓不晓得现在几多人在看着他们?

他们两个人把这一圈儿王侯从头到尾说道个透鸟!跟衙内一个德行,2B+小市民!

52

为高犰主刀的老先生叫王芳。别看人家名字女气,那名声,卓璇活着也得尊声儿老师。

老先生动手术时有个习惯,喜欢边听戏边动刀,而且,听得还都是样板戏,什么《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做到特别嗨时还会跟着唱!这也叫情趣不是。

高犰这台手术真叫小儿科,王芳老先生做得十分顺利,当然,成功切下那小血块时就唱道“这一带常有匪出没往返,只盼深山出太阳,管叫山河换新装,誓把反动派一扫光,把剥削根子全拔掉!”——嘿嘿,那叫一个大气!

出来了,老先生手里拿着一个托盘,手上还血滋拉呼的。

高教授看得揪心,这都是犰犰的血!

可老先生不揪心,谁的血在他眼里跟猪血都差不多。

“诺,小高,看看,这就犰犰脑子里那个血块儿,哎哟,我说不着急吧,没事没事。”一口唐山话。

高教授当然忙感谢了几句,老先生才要转身再走进手术室,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喊住了他,

“爷爷,等一下!”

都回头看过去,

造孽!

初一从袖子口掏出一个红梅瓷的小罐罐,捧着走过来。———他喊王芳“爷爷”确实不矫情,是这个年纪咩。就是这样个品格,这样个样貌,这样个——行为——把王芳老先生都微怔住鸟。

“能把这个小血块给我们保留下来么。”

“保留这做什么。”连高教授都觉得没必要,

小佛蛮真诚,“这是犰犰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她醒了肯定想看。”

高教授一怔!

后又慢慢点点头,

咳,还真是这孩子最最钻犰犰的心呐。———

哎呦,小佛搁这“出风头”,晓得别个王侯如何讪笑。魏小白似笑非笑每个人脸上溜了一圈儿,跟初一一艳一净。叫东东都觉得衙内这家不好当啊,看各个儿面­色­如常,情绪不露分毫,可,就是叫人弦绷着,大气不敢出!

这叫“争宠”吧?———荷兰妹纸还在琢磨,最后,暗暗点头,嗯嗯,叫“争宠”。不过初一是脸皮子最厚的一个,他就敢这么明着“争”!不怕丑的“争”!——其它人肯定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至极了,搁老古皇宫,这就是一“掰菊请进”的媚宠逼儿!

可是,初一不在乎。他小心把血块儿捻进小罐罐里,手指上是血他也不擦。荷兰甚至想,他会不会一会儿变态到把手指上的血吮­干­净?

当然,王侯们嗤之以鼻,也不在乎。跟个媚宠小儿计较?不至于。

魏小白最玩味。初一像他一只狗,狗越出风头,他看旁人的脸­色­越开心!

高教授明眼人,晓得什么叫“置身事外”,只要我闺女好,你们斗到西伯利亚去都不关我家的事儿。

“这样吧,犰犰这段时间还是跟着我,一来,毕竟又动了刀,我实在不放心;再,犰犰的大表姐也快不行了,元庆还是想最后见见犰犰,我带她过去看看。她这估计也得明天才醒得了,你们呢,都还有工作。这里,我和囡囡守着就行了。你们,就电话联系吧。”

“嗯,爸爸,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那我先走了。”

魏小白最“听话”!­干­­干­脆脆,转身就走了。

这里不止他魏小白贼,谁心里不明镜儿般?她亲爹都这样明说了,你“照章办事”才是最得人心之举!

跟高教授都打过招呼,­干­­干­脆脆走了。韩帅没和高教授说话,只是朝他礼貌点点头,高教授点头回礼。

白鹤筱临走时看了眼初一抱着那小罐罐。其实你细看,小少的眼神超级萌,——这么说,可能不恰当,可是,确实“萌”咩,小少似乎有点舍不得那血块,他想仔细看看。——咳,都是变态,小少就是这种强烈的“­阴­”+强烈的“萌”,特别变态!

管他变不变,态不态,反正大的妖,小的鬼一走,走廊上顿时压迫感骤平!

髙狳张罗,荷兰东东协助,开始布置犰犰的病房。这是必须滴,小时候,每次犰犰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卓璇都会亲手给女儿布置病房,挂风铃,放动画片儿———

犰犰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时,其实,队伍们都还没有走。

有人坐在车里,比如韩应钦、白鹤筱、胡来。

有人站在某层楼的走廊里,比如郑井、魏小白、初一。

全部分散。

想象一下,一个圆盘,平分六格,背景各不相同,却是六位各具特­色­的龙中龙,

唯一相同的是,

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手机,

等待的就是响起的那一刹那!

是的,高教授确实有点“不近人情”,好歹也等犰犰推出来叫他们看上一眼放了心再“赶”也成撒,———只能各是各的眼线,为他们时刻通风报信。咳,你想想,如何这时走得动走得了?犰犰就是他们的命门,一条生命线连着彼此,她那边空着,他们这边走哪儿都是虚!

其实,高教授是真“不近人情”?也不是,这只是一个父亲太爱护自己的女儿了,怕她遭遇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不完美”。

犰犰脑袋开刀是剃了光头的。推进手术室时是带着消毒手术帽的,可出来了——

一个女孩子没了秀发,———无论如何,在男人眼里———

不是高教授不相信这些王侯们对犰犰的感情,而是,——站在女儿的角度,犰犰爱美,犰犰怕丑———所以,高教授故意说了较长的时间把女儿带在身边。

咳,队伍们刚开始那一会儿可能还没会过来高教授的想法,可,再仔细想想,也不难推敲到这一层。虽然也都有些埋怨吧,高教授太看轻自己,犰犰的屎尿经血都不嫌弃还嫌弃她的光头?不过,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又只能理解。真是别扭的高家人!

这边,六位等着“报平安”电话呢,一等就是一晚上!电话时不时响起,——

“犰犰出来了。嗯,手术很成功。”这是放心。

“在七楼705病房。”这要开始布置人力了,采取时时汇报机制。

“高教授和主刀医生出去面谈了。——”

“撤了氧气。——”

“撤了防护罩。———”

你看这得汇报的多仔细!

六人,人人如此。手里的电话就是他们的揪心器!

终于!

凌晨5点20分,

全都在车里,

五辆车,(魏小白和初一在一辆车里),

同时响起尖锐的铃声!

接着,

“犰犰醒了!!”

大喜!

可,

接下来,———王侯们全揪起了眉头!

“———犰犰要军装穿———”

报信的眼线们都傻了眼!

犰傻子睁眼第一句话,

“我的军装呢?”

53

不晓得各位妹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是否深入思索过这样一个问题:就是自己身上有木有隐­性­雄­性­特征?

高犰就在思索这个问题。

当然,引发她如此“高二逼”探索的直接原因,还是她发现自己光了头。在她那个年代,除了和尚姑子,也就男人会想着剃光头了。哦,也许还有走资派、地主。

她哪个年代?六七年六八年左右吧。

这已是术后第五天,镜子跟前,她摸着自己的脑袋瓜,圆不溜秋,上面还有个补丁。

她妹妹敲了下洗手间的门,“子龙同志,吃饭了。”

她回头压了压手,很有点­干­部作风,“稍等。”又在镜子跟前整理了一下衣领。是她那件蓝­色­病号服的衣领。

走出来,

在小桌旁坐下,又整理了一下袖子,

“我的军装什么时候送来?”

“哦,快了,还在做红袖章。”

她听后点点头。

拿起筷子前,先小声说了一句,十分郑重,

“人类应当学会控制自己,做到有计划的生育。”

这是毛主席语录。

然后,才拿起筷子,模样秀气又贵气的用餐。

荷兰一直坐在病床尾看着她,目不转睛。

“子龙同志,听说主席从来不坐飞机?”

她捻起一块黄瓜放在嘴里细嚼慢咽,睨荷兰一眼,慢慢说,

“主席曾对我说,‘乘火车就可以掌握主动权,想停就停,想走就走。想停就让火车找个支线停下来,下车去看看,或者找当地领导谈谈都行’。飞机能做到么?”

接着,又斯文转过头,又捻起一块黄瓜。

荷兰点头,仿若十分受教。接着,又听见她叹了口气,

“有一次,我在火车上发现庄稼地里有人偷麦子,对主席说,‘主席,您看,偷麦子的。’主席连忙说,‘别出声,别出声!看来,农民的粮食还是不够吃啊!’主席对人民的爱超过一切啊。”

默默的,她连黄瓜也不吃了,只扒饭。

髙狳走过来,微蹙眉头,低声说,“你现在别招她,让她好好吃饭。”

荷兰顿时来气儿,“我怎么没叫她好好吃饭———”可一看她确实只吃白米饭了,立即压了火,稳了稳声,“子龙,今年粮食产量不错,农民的粮食够吃了,还能吃上新鲜瓜果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

筷子再次伸出,一块小排骨放进碗里。

咳,王芳老先生的“智取威虎山”唱糟了滴。高犰同志一醒来,一夜回到文革间!

她也是会给自己按身份,毛主席的第一机要秘书,叶子龙。

没事儿,人是个男的,她一切体征是个女的,也不妨碍她霸着这“第一机要”的位置。她熟背“毛主席语录”;她细数“中央党史”;她­精­油“派系斗争”;她连主席吃鱼怎么吐刺都知道!

王芳叫高教授不着急,虽然这种情况不多见,可也数平常,术后暂时记忆的混乱有身体原因,也有心理原因,但并不影响健康。过一段时间,各个生理机制调节好,会渐渐清醒。毕竟,这次手术,主要是摘除她脑中的血块,犰犰从小就落下的“间歇­性­失忆或穿越”,并不能得到根治。高教授也明白这个道理,犰犰这样神里神经他也养这么大了,只要她快快乐乐,健健康康,一切依旧任之。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她醒来没有立即回归本尊,也好。起码,她想象的这个年代,她想象的这个人,都正值“朴实无华”“忧国忧民”,在乎不了外貌。因此,犰犰比较能淡然看待“光头”。要不,———想想以前小犰犰,每次手术,多在乎自己的小辫辫,无论她是哭还是不哭,都叫髙廻夫­妇­难受至极。

吃完饭,髙狳给她递上蜂蜜水,她喝了一口,又讲了一声,

“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

用餐完毕。

餐餐如此,以毛主席语录开头、结尾。

韩应钦进来时,“叶子龙同志”正在仔细阅读《论持久战》。

韩应钦同志一袭笔挺军装,将帅品格,加之妖祸的面貌,叫子龙同志看过去颇为欣赏。

“你是谁?”声音清晰,问话坦坦荡荡。

“我是韩应钦。”

“哪个军区的?”

“北京军区。”

“什么时候授的衔?”

“年前。”

人答的也是洒洒脱脱。

她点头。又转过头去看书。

韩应钦过来先拍了拍她的肩头,“你的军装。”将一个纸袋放在她身侧。

她放下书,“红袖章做好了?”

韩应钦微笑摇摇头,“还没有,你不是急着要军装穿?”

她点头。

韩应钦倾身过去就抱起她,子龙同志一愣,“做什么?”

韩应钦不慌不忙,边解她病号服的扣子,“主席爱吃红烧­肉­,放不放辣椒?”

神经病的特点就是不容易专注在一件事上,你跟她一扯别的,她的注意力马上就会跟着你走。这不,她的思考层面全到“红烧­肉­与辣椒的关系”上鸟,上身衣裳被脱得­精­光,也木在乎。

此刻,由于韩帅刚才一抽抱,犰犰跪在了床边,

下边还穿着病号服裤子,上边赤果,

没有情人眼里出西施啊,这样的犰犰其实,很诱人。

别以为没有了头发,女人就残了,

身体丰腴,

Nai子娇ting,

皮肤白nen,

颈项优美,

最主要,眼中一抹多少人渴求的“真纯”———

当年武则天还不是剃了光头时完美再次将髙宗搞上了床!

光头,——想到尼姑,———尼姑,禁欲———如果鬼扯,这就叫正儿八经“禁忌”。——诱惑还大些。

对犰犰,韩帅从来不掩情yu。

低下头,吮了口那娇豆。犰犰眼中一抹疑惑,你越吮,她难耐,渐渐染艳情——

没有深入,吮到挺立饱满的像樱桃,住了嘴,

给她套上内衣,

“红烧­肉­要放八角吧?”

韩帅不慌不忙还在“红烧­肉­”,又疑惑又情yu的子龙同志接着纠结“红烧­肉­”。——

穿好内衣,

把傻孩子轻轻一推,又轻轻掰过她的腿,

拉她的裤腰,

里面什么都没穿,

直接入眼,就是诱人的黑毛毛。

韩帅蹲了下来,手指轻掰开又摸了摸下面的小豆豆,

“不要。”傻孩子捂着黑毛毛微撅着嘴窝一团,又害羞又迷惑地瞪他。

韩应钦拍了下她的­肉­ρi股,

“红烧­肉­有点甜汁是不是更好吃?”

问得可是相当正经。

一下,神经病又勾到“红烧­肉­”话题上去鸟,她下面的“­肉­”就失守鸟。

嗯,确实有点甜汁好,不仅好吃,而且好看。

韩帅没吃,却看着,相当满意。­嫩­­嫩­的细缝中一抹湿润欲滴未滴——

用毛巾擦­干­净了,又套上­内­裤。

神经病此时已经站在病床上,

先给她套上军裤,

她腰一扭,要自己来,韩帅松了手。

她就是不停折两边的裤缝,非要笔挺。韩帅垂手身两侧,立在床边,看着她,满眼宠爱。

裤缝折腾好了,给她穿军装衬衣,给她扎进军裤里。

此时高高立在床上的高犰是有味道的。

军绿带给她禁忌,

光头带给她禁忌,

没穿袜,脚趾微露,

衬衣没扣严,

腰肢柔软,

臀紧,

胸挺。

她侧过头,微蹙起眉,“红烧­肉­肥了太腻。”

韩帅心一动,

肥了不腻,宝贝儿。像你这样丰|­乳­肥臀,越肥越害人。

所以说,玩家的最高段位,这“红烧­肉­调情”,既愉悦了自己,也一下拉近了和宝贝儿的亲密距离。

54

第九章

高教授这次真是把他家神经病闺女守得严,韩应钦也只是送来一次军装得以见到了犰犰,其它队伍再来,已然扑空。高教授一家启程去加拿大了。

不过,高教授也不是不通情达理,每个人也都发了短信,说,这段时间会以短信形式告知犰犰近况,并含蓄告诫,不要用“小手段”来追踪犰犰,她犯病期间,就让她静静养脑。

嘿,说起来,这也“不通情不达理”,这些人是谁?不比以前追她的时候,都是她家里人鸟咧。老亲爷这么把大闺女栓在裤腰带上带着,着实有点“溺女逆天”。可是,高教授又是谁?那嘎起来就是不计人情。再一个,队伍们想想,犰犰这种状态跟在她爸爸身边确实也是最好的,少些纷争,更利于她休养。

好了,说起来,队伍们也是充分信任高教授,想着,跟她爸爸身边,又能出啥事儿?高教授呢,当然更信得足,我把犰犰养这么大,又会让她出什么事儿?——嘿嘿,还是借毛主席他老人家一句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你拦得住?有些事儿它要出,防,是防不住的。

其实,一开始都蛮好。

你说犰犰她要当叶子龙,神里神经满嘴都是毛主席语录,一天到晚,一身朴素军装,——这些都不影响生活,反而,她这么一弄,到了加拿大,见了病危的大表姐———诶,还意外积德一桩!高犰个神经婆娘跟大表姐胡侃乱侃文革理念,一口官腔,叫大表姐一乐,病情还缓过来了!所以说,癌症癌症也有心病,人心情愉悦了,确实有利于病情好转。

“元庆,这谁啊,”

大表姐的狐朋狗友知道她没死成,又来找她狂欢。大表姐形如枯槁,却依然玩范儿十足,下不得床,就在病房内搞了一桌大餐招待她的这帮酒­肉­朋友。高犰个怪,也坐在其间。

就见她,一身六十年代那种军装——韩帅用心,给她准备了多套,供她换洗。——一个多月过来了,头发已经长出几许,比板寸长点,因为她皮肤是真好,意外,如此头型,脸庞轮廓显出,人到格外清秀起来。再加上她一抬手一投足,点点沉稳,点点贵气,又有些­精­致的官僚气。——这么个品格,想不叫人多看两眼还真难。

“我表妹,犰犰。你们别惹她,我们家犰犰也在养病呢。”

“什么病?神经病吧,看她穿成这样,——”一个男人抽着烟谑笑,看着犰犰。

犰犰看他一眼,淡定地又移过眼,拿起筷子准备进餐,按规矩,还是先说了句毛主席语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说完,一手执碗,斯文秀气地捻起一块沙拉。

一桌子人都用刀叉,就她用筷子。牛排,已经给她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了,她依然用筷子夹起来吃。

“哟,她这是说谁?”

元庆笑,手支着头,好玩的也看着犰犰,“别说话,犰犰吃饭时需要全然的安静。”

哈哈,一桌子吃喝嫖赌抽样样在行的孽障真不做声了,就看着她吃。

她吃东西特别慢,细嚼慢咽,又秀气又贵气,仿若在品,又仿若在琢磨事情。除了用筷子稍显怪异,其余,十分讲究。

真看着她吃完了。

放下筷子,

“赫鲁晓夫从不搞个人崇拜,他的倒台是没有人崇拜他。”

这玩意儿超有意思!———这就是此时一众孽障的想法。

有意思的还在后头。

“她说的这都是什么?”

“毛泽东语录。”

“全背下来了?”

“一字不差。”

“就没错过?”

好吧,神经病听到一个“错”字,又看了过去,——这是另一尊谑笑她的孽障。

“错过。没有犯过错的同志不是革命战士。五七年,毛主席在杭州接见外宾,在外宾来到之前,他问我:你犯过什么错误没有?因为问得突然,我有点惘然,回答说:政治上的错误没犯过,工作上的错误恐怕不少。主席说,你没有犯政治上的错误,这就是你的缺点。我说,党内一些领导­干­部犯错误,中央发了文件,我们都认真学习了。主席说,那是间接的,不是直接的。毛主席接着说,只有正面的经验还不行,还要接受反面教育。人不要怕犯错误,比如小孩子学走路,摔跤就是犯错误,可是不摔跤就学不会走路。人要有正面的经验,也要有反面的经验。只有接受了正反两个方面的经验,才是全面的。”

呼一口气出来!————你他妈能想象这是个什么场景么?!!

一群帝国主义败家蛀虫,

一个满口文革腔调的女战士,

女战士,目光睿智,清淡大气地甚至叫人想起微抬起手的周总理!!

当然,帝国主义蛀虫不见得晓得伟大的周总理,可他们知道肯尼迪,知道尼克松,政治腔,贵族范儿———

更叫人不可思议的是,

她如此这般,竟然,十分能调动起人的­性­yu!

高犰是经过多位王侯洗礼滋润过的娇娇女,家人更是捧在手心呵护,

这完美的­肉­体,

五官不耀眼,组合起来,却别有东方韵味,

板寸的发,配着­肉­润的­唇­,讲着执着的话,——男人想把此尤物压在身下虐!

饭是吃完了,高教授来接闺女时也发现问题了。

男人们盯着犰犰的眼神十分具侵略­性­!

高教授非常恼火,可当着元庆的面没发作,将死的孩子,还是留些情面。把犰犰牵到了隔壁房间,把元庆的妈妈大骂了一顿!

“都这样了,还紧她闹?!”

表姑姑晓得这姑爷嘎,也怕得罪他,就差声泪俱下了,“元庆也没多少日子活了,她想怎么高兴我们也是——”

高教授抿着­唇­,不再做声。动了离开的念头,可不能把我家犰犰搭进去出一点事儿!

从顶层病房下来,牵着犰犰才走进停车场,———高教授眼一沉,果断决定,马上回国!

因为,

那几辆顶级名跑停着没走,

看见犰犰出来,靠在车边的人全看过来,站起了身。———

高教授­阴­沉着脸,先把女儿牵进车里坐着,然后,绕过来,坐进驾驶位。车,稳健开出。后视镜,看见男人们注视车远离的眼神——

开出一段儿,高教授停车,拿出电话,咬牙,

“叫元庆把她朋友管好,要敢来招惹犰犰一分毫,我倾家荡产也饶不了他们!还有,元庆走了,不用通知我们。”

嗯,就是这么不近人情!哪个父亲容得下那样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更何况,视犰犰如命的髙廻。

第二天,髙廻带着犰犰回国了。正好距离犰犰动手术整整一月半。

却是没回北京,也没回武汉,去了新疆。

科考队已经从西藏行进到新疆伊犁州。那里出土了一个喀喇汗王朝的古墓。比较偏远,在伊犁州阿勒泰地区清河县。高教授想,这么偏,谁还打得了犰犰的主意?

所以说,人算总算不过天,就像前面所讲,有些事,冥冥中如此巧合,就是注定要发生。

高犰终难越一环。这是神经病离奇荒诞生命中重要一环!

(招呼打在前头,作者近期心情不爽,下文有不适情节,慎入。嘎嘎。)

55

如果高犰清醒,估计会感叹自己命运多舛。虽说这小丫苦逼青年贪玩不忌讳鬼闹,可是,内心里,依然也向往“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赚钱养家”这样清闲的日头。只没想,老天爷给了她一颗不受控制的脑袋,叫她的命运更多了分常人永远无法体会到的荒诞与离奇。

清河县,给人的感觉就是天高皇帝远。

这是一块贫瘠的土地,却也蕴藏着巨大的秀美。高犰在这里住上了几天,夜夜睡香甜,可也多梦,人脑程序源代码的暗门时隐时现。梦里,黑莓的红­色­指示灯在水面上乱闪,鬼火一样,灯塔一样。梦里,她好像总在不停地思考:那远远的,有皇帝的地方,我的情人以什么频率xing交?

嘿嘿,她也做chun梦。梦里,男女交gou,姿势百态,花样百出。有时候醒来,裤子都湿了。

咳,这怪不得高犰,白天见到的喀喇汗王朝的古迹太黄,饶是她又是把自己憋在文革那样一个禁欲的年代,看到赤果果的男欢女爱,秘书大人羞涩鸟。

天真蓝,地真黄,白杨树白银子一样。

离他们驻地不远处有个小山坡,小山坡上还有民房。她爸爸去科考了,高犰喜欢坐在小山坡一个土堆堆上“深刻反省”。———高教授配合她的文革时代,如何解释他们来到这个僻壤偏乡?就说她犯了政治错误,相当于,发配乡野。

“是因为张chun桥?”她果真问!

高教授没说话,默默点头。就听见他的傻闺女叹了口气,

“主席让我做张chun桥的预审员,他行使‘沉默权’,我觉得未尝不可。在17世纪之后,西方的法律规定被告人有阐述己见的权利,也有保持沉默的自由,为什么到了我们这里就——咳,算了算了,该反省,该反省——”

于是,反省。

整日间坐在小桌前写材料,有时候沉默不语抽烟。真像个被下放的­干­部!

她把去小山坡土堆堆上观看民风赏乡野风景当做放风。高教授见几天下来,她心情淡定,也并无异常,才放心回归到科考工作中。

这天,她腋下还是夹着那本《论持久战》,布军装里揣着一盒烟,一个打火机,向小山坡走去。

在常坐的地方坐定,先掏出烟衔在嘴边点燃。党的­干­部没有不会抽烟的,而且,烟瘾都很大。

吸了一口,她看见自己裤腿有点黄土,拍了拍。看着大漠苍凉又发了会儿呆。突然,从军裤荷包里掏出一个景泰蓝的布袋子。

里面,叮铃咣啷装着四个小瓶子。

还有点冰。

这是她临走启程去加拿大时荷兰塞她手里的。

“子龙同志,这东西你可得一路保管好。你——抗战时候跟着主席东奔西走,身体弄垮了,于是,无法生育了。———这东西,都是你的子子孙孙,经过特殊处理保存在这些特殊的小瓶子里,关键时候,这可能叫你抱上大胖儿子,千万别弄丢了,也别叫别人瞧见。——”

没错,衙内的心血啊,四位大神的“­精­血诚聚”!

为了保持jz的鲜活,确实有过特殊处理,小瓶子里有名堂。

高犰确实听进去了荷兰的话。这充分说明,“想要抱大胖儿子”是高犰生命中多么顽强的课题!即使她的脑电波如何千变万化,这个执着的理念一直涌动在灵魂深处!———儿子,命啊——

抚弄着这四个小瓶,高秘书不禁又陷入“黄|­色­幻想”中,————这也情有可原,儿子,不做,能有?

哭疼,老叔,昏压,

小窍,流水,任夹,

鼓捣,细缝,瘦吗?

吸阳,膝下,

断肠人,再舔呀——

嘿嘿,文人都有龌龊思想,秘书大人“邪恶”起来,非常黄!

她笑了笑,又吸了口烟。——

美阳下,一人老旧文革军装,布鞋,刺头,佝偻着背,烟,缓缓斜上——

这让开着军用吉普千里迢迢从皇城根下赶来的肖沅、显彧,蒲宁,十分玩味儿。

哪儿蹦出来的二百五?这身军装现在都进博物馆了。却引起三人真正关注的是,“他”脚边的烟头!———特品黄鹤楼独有的明红?!!——

没错,从背影看,高犰佝着背,又是那样个头型,他们确实以为是个男人。

显彧比较不信邪,走上前去细看烟头,是不是特品黄鹤楼哟———捡起来一个,哟,真是!

“你——”才笑着想问问这高人哪儿搞的货,却移眼一看!———大吃一惊!“你?!——”

显彧像吃了个大马猴,微张着嘴不可信地望着因为他的靠近而微侧过脸来的人儿——

她,她怎么在这儿?!

她,她怎么这样儿?!

如果说第一眼是震惊,那第二眼,说惊艳,不为过吧。

这样的高犰是有味道的,

超越了女­性­美,又未抵达男­性­美的至刚至纯,

衔着烟,眼中因为刚才的“黄毒”,情YU未褪——

军装她未扣军纪扣,露出白皙的颈部,经脉若现,

朝他看过来的一眼,淡得无以言说,

看清是谁,也无风无波,

脚边,一本稍旧的《论持久战》,主席笔锋遒劲,衬着她的黑布鞋,朴素又官僚。

这样的女人,哪里见过?画里都没有!

见显彧愣那儿,手里还捻着烟头,傻样儿,肖沅和蒲宁笑着也走了过来,

“见着鬼了?瞧你——”

却是一见坐着这人的面貌,———俱是一愣!

“衙内?”蒲宁指着她。

高犰见三人俱是军装,神经病是不考虑细节的,也无感他们军装与自己的不同,接着,站起身,朝他们三人伸出了手,“同志们好。”一个个握了下。

好嘛,这下三人该是如何个不解其中啊,任她逐一像党的高级领导“谒见”下属般“例行”握了下。

“都是哪个军区的?”

她又坐下,吸了口烟。刚才逐一握手时,伸出的是右手,左手夹着烟。更显不羁。

肖沅眯眼,

这女人——

和蒲宁交换了个眼神,蒲宁开口,笑面虎一般,“北京军区的。”

她无异样,点头,又微眯着眼吸了口烟,

“我写给中央军委的信,已经收到了是吧。21军军长胡炜,他跟张chun桥没关系,不用审他;63军的张英辉可以调去当军区炮兵司令员,贺凤山去内蒙吧;卫戍区的那个李钟其,他敢扇彭总耳光,——不得好死。———”

大惊!!

哦不,何止大惊,

简直大骇!!

这女人疯了!她这都是说的什么!!

可是,

全说对了,对得相当­精­准!!

21军胡炜军长,后任总参副总长,因文革后期被沾四人帮的包,被无辜审查多年。

63军张英辉军长确实后来任军区炮兵司令员,贺凤山副军长后任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司令员,———

还有那个李钟其,在文革中“怒”扇彭总耳光,果然不得善终!————

这些北京军区六十年代“响当当”的名字,———可是,不是熟读军区史的人,———她怎么知道?!!

56

也许这就叫,一种政治,两种命运。

北湖衙署一条街,高家与陈家遥遥相望,同朝为官,却很有可能因为某场权斗风云,站对或站错队伍,而改变家族命运。

高家蒸蒸日上,陈家,现出一片凄凉。

陈牧的外婆是老汉口有名的交际花,抗战时期,被日本华中陆军派遣军司令冈部直三郎包养,生下了陈牧的母亲。

抗战胜利,日本投降,冈部直三郎受审,后回国,抛下了陈牧外婆母女。“汉­奸­”、“妓汝”、“卖国贼”“杂种”——谩骂与尖锐的歧视接踵而来。

解放后,陈牧的外婆嫁给了时值第四野战军下武汉警备司令部一位战斗英雄张孟青。这段婚姻并不被祝福,甚至,遭到多方阻挠,试想,一位赫赫战功的战斗英雄和一个日寇包养过的女人,还有个从小就被叫做“杂种”的小拖油瓶———可是,张孟青对这对母女很好,陈牧的妈妈一生中仅仅也就在张孟青呵护的这一小段日子中体会到了什么叫“温暖”。

这才叫真正的命运多舛。

文革开始。

张孟青因为这段婚姻抹去了一切战功,病死在狱中。他的妻子在狱外更是遭受折磨,得知张孟青死后第二天,在家中喝了农药,留下陈牧母亲一个孤女。

吴红光的父亲吴渠在四野时曾是张孟青的军长,实在怜惜这位老部下,得知他的遭遇,时值那个时代背景,相帮又无从下手,眼见张孟青最后死得如此凄凉,唯有尽最大的努力给陈牧的妈妈一个出路。

当时参军政审多么严格,就这样,还是叫陈牧的妈妈入了伍,不过,却是在十分偏远的湘西。

命运再次悲苦了这个身世本就飘零的女人。

陈牧的妈妈非常漂亮,虽然身世凄苦,可仿若家传,跟她的母亲一样,骨子里刻着祖传的一种大家闺秀的灵贵。美人儿,招人。一个本就混乱的大背景下,如此一个妙人儿———生生被糟蹋了。陈牧的妈妈二十二岁那年被革委会一帮人轮JIAN了。

至此,陈牧的妈妈­性­情大变。却,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又是那样诱媚的­性­格,——说起来,沉浮的命运里,靠谁?只有靠自己,凄苦的无奈与绝望里,说白了,只有靠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容颜,出卖的,是自己的尊严———

陈牧的妈妈是68年年底回的武汉,一直在武汉军区后勤部,面上,说是顶她父亲张孟青的职,实际上,能“顶到这个工作岗位”——没有人不在后面指指点点,说这个女人的生活作风如何如何,跟哪些高官子弟甚至高官本身有暧昧——事实,陈牧出生,户口簿上确实是“父不详”。

如此这般,你再来对照高犰与陈牧。难道不能称为一人天,一人地?

三年前,陈牧的妈妈过世,时值今日,都没有人知道到底他妈妈死那天发生了什么!

那天,陈牧满身是血,他妈妈倒在血泊中,那张仿若从未老过的容颜,留下的,却是完全的解脱———

一年后,陈牧抱回一个两岁的男孩儿,说,这是他的儿子———

充满了太多的私密,

凄苦的,

凶残的,

禁忌的,

靡艳的。

一个男人,身上承载着这样厚重而又,甚至孽欲到奢艳,同时破碎到绞疼的私密——

事实,他本身就是一个仿若叫人不可及的梦——

人堆里,他并不出众,清瘦的身体,朴素的军装穿在身上总显得空荡荡,

他总微微垂着眼,显得含蓄而清冷,

抬起眼。陌生人,他眼中有一种真挚,却并不热情。熟人,那眼中氤氲开的暖意,可以让人心都化了———

陈牧博学。不露才,却,举手投足,学子清流。

陈牧重情重义。他一条腿就是为吴葑而残。吴笔少时荒浑,完全是陈牧由心濡染,吴笔走上正途———

他就是这样的人,

你将他放在繁华尘世,他偶尔抬眼一瞥,叫你不期而撞,——猝尔惊心动魄!再细看他眉眼神态,渐渐平息,渐渐平息,心却依然一揪一揪,归于他的平淡坦然,隐隐的凄冷——

你将他放在荒偏蛮地,——就如同这里,四壁土墙,孤朴单床,——他依然如最纯粹的美好,清雅疏淡,暖暖的笑,“你们来了。”

肖沅走进来,见他正弯腰用木舀子从热锅里将开水舀进开水瓶里,

肖沅没做声,走过去接过他的舀子,

他也没推辞,松了手,退后了一步,微笑着,看向蒲宁和显彧,

“外面有水,你们去洗洗脸。”

显彧一抹脸,“这一路风尘,可得留着,说明老们也来过大热疆。”

蒲宁笑着卷袖子出去了。

三位大少丝毫不嫌弃这里简陋,出出进进犹如自己家。

蒲宁在外面爽利地洗了个脸进来,甩甩头,接过陈牧递过来的毛巾,边擦边笑着说,

“上次带过来的茶好么,就怕这里的水冲不出味儿来。”

陈牧点头,“还好。”

显然他们来过不止一次,显彧熟悉地走到那边一个木柜子边拿出杯子和茶叶,动手沏茶。

“陈木古还好吧。”

“木古听话着呢,你放心。”

陈木古是他四岁的儿子。陈牧的母亲叫陈推古。他的外婆给他妈妈起这个名字,其实有些诡异的嘲讽。推古天皇是日本历史上首位女皇。陈推古身体里有一半怎么也抹杀不了的日本血统,外婆可能也想以此名来讽刺自己这凄苦的一生吧。

显彧虽不羁,却又难掩雅致地沏好了茶,都是世家公子,有些东西,骨子里带着呢。

放一盏在陈牧跟前,听见肖沅说,“这里昼夜温差也大,这些被子,薄了吧,撑得住么。”

陈牧体寒,这是胎里带出来的,加之他腿受伤后,更是受损。

他回头看了眼被子,笑了笑,“还好,家里也有炉火,有时候还燥得慌。”

说什么他都“还好”,尤为叫人揪心!三人面上没什么,心里可难受得无法。谁叫他如此,可都记着呢!记得明,记得深———

他家的老宅被人扒了,前面还竖过碑!

他的妈妈生在那个宅子里,

死在那个宅子里,

陈牧从出生,就住在那个宅子里——

现在,全没了,全没了———

显彧掩下­阴­郁,依然无谓般笑着说,“找个人来暖床不得了,——”本是个开玩笑的话儿,却,显彧突然想到,———看了眼肖沅,蒲宁,

他这么一说,又突然这么一停,谁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蒲宁笑,啧了一声儿,“也行啊,那傻子还挺有趣儿。”

都看向肖沅,

本以为肖沅会反对,但凡陈牧的事儿,嘴上开得得玩笑,可,真做起来,都有掂量。

却,

肖沅并没反对?!!

咳,题外话,足见衙内的“神经媚”多讨人欢喜!哈哈。可,也足埋祸根哪。

打她的主意啦,也说­干­就­干­!

显彧不掩兴奋地起身,“我把她弄来!”

57

显彧兴冲冲折返回那土坡坡上时,阿弥陀佛,衙内还在那边抽烟边细读学习《论持久战》呢。

显彧笑着蹲她身边,抽出她手指头上夹着的烟,“首长抽这么多烟不好。”说着,到放自己嘴里嘬了一口。

衙内疑惑地看着他,不过,马上也没再当回事儿,回过头去继续看书。

显彧抽了一口,烟往黄土地上一按,吐着烟微眯着眼倾身将她抱了起来!

衙内这下有点怒,“放我下来。”韵那个不怒而威的架子。

显彧笑,抱着她边走边说,“首长,和你有一样际遇的人还不少哇。你是因为张chun桥放到这儿?还有个比你官大几级的——咳。”

说过,神经病是很容易转移视线的,立即,犰犰的眉头微蹙,

“谁?”

“尽管所有人都明白,国家的建设已经出了问题,急需调整工作方法;尽管所有人都真诚地检讨,表示要团结一致共度难关,但七千人大会并没能真正解决问题。他和主席的分歧在大会上已隐隐显露,两个人在对当前现状的认识、对今后路线的把握上均有不同意见,这引起了主席的不满,更让一些人找到了可乘之机,接下来,他们打着主席的招牌,对他进行了残酷的迫害——”

显彧“配合”她说得挺沉痛,可眼睛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好玩儿地瞄着她哩。

果然,神经病叫人佩服,是个熟读史书的!

“啊?刘———他也在这儿?!”

刘啥,刘sh奇呗。

不谈她神不神经,正常的衙内都对这位给予极大的同情。现下,神经了,又陷入如此的时代背景下,更是惊怜与惋惜。

能把她安静带过来,还是———抱过来的?显然,显彧用了些手段,而且,手段,一击即中。

当肖沅和蒲宁看见这货,眼中均显出不同程度的松弛与笑意。

这是陈牧与高犰第二次见面了。第一次,在北饭,因为那幅画,高犰还将陈牧“推”下了楼梯。

可惜那次的际遇两人均没放在心上。陈牧对高犰正眼未瞧,女子长什么样都没印象。高犰倒是细瞧过他,只是此刻已然在犯神经,祖宗八代都忘了,哪还记得这个跛子?

显彧把她放下来,高犰一手还拿着《论持久战》,站定,丝毫无尴尬,仿佛显彧就是一匹战马,一顶坐轿,她下马下轿而来。

高犰会看人,一眼就看到坐在木桌边的陈牧,他身上飘淡的气质确实有遭诋毁的残败美。

陈牧也看着高犰。这个女人衣着奇怪不说,眼神贼亮,盯着自己有种深刻的判断与怜惜。

有时候他们胡闹,陈牧淡定包容,一笑了之。兄弟不会害自己。

肖沅站起身,“这家伙挺有趣,这儿有点问题,”说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处处吧,解解闷儿。”说着,走了出去。

蒲宁多看了两眼她,“你说她眼睛怎么这么亮——”显彧捏了捏衙内的胳膊,笑着跟蒲宁出去了,“想事儿想得多呗——”

也许,这才叫真正的“敬献”。

女人和成化的杯盏、齐白石的画、西周的玉一样,摆在他跟前,他们出去,留他一人处。他想怎么处就怎么处,只要他舒心。

可是,三位可能没想到,这次,陈牧竟然会“处”成这样?!———他们就站在外面,抽着烟,和往常一样或商量着事儿,或说着笑话儿。里面,女人、成化的杯盏、齐白石的画、西周的玉,和陈牧有缘,他多看两眼;没缘,他一直沉默不语。———再进去,女人、成化的杯盏、齐白石的画、西周的玉还是初始的模样,陈牧还是那个陈牧。———

可,这次。———叫人大惊失­色­!!

主要是,女人、成化的杯盏、齐白石的画、西周的玉没有衙内这样一张嘴,

嘴里有思想,

嘴里有犀利,

嘴里有———残酷的过往,———记忆的重合!

三人刚出去,

屋内依然是一站一坐,

衙内犹自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陈牧突然抬起头!紧盯着这厮!

犰犰依然在吟,

白居易的《琵琶行》,

她还盯着他吟,犹如下咒般,———犰犰的眼中都是“同命相连”,都是“自卑自叹”,————我们被降职了,我们蒙冤,我们连遭打击,我们心境凄凉,我们满怀愤懑,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呐!———她是这么个意思。

可,

陈牧听到的是什么!怔住的是什么!魔了的,是什么———

倒在血泊中的陈推古,

一字一句,

笑着,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陈推古是在《琵琶行》中一字一句,含笑,断了呼吸———

她在叙述的是,一个歌女,坎坷的身世,飘零的际遇,沉沦的一生——

犰犰还在吟,愈诉愈凄,———陈牧头皮发了麻!

猛地起身将她扯了过来!——犰犰一个颠簸,单膝跪在了地上!

犰犰显然怔愣了下这突然的变故,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手就死死捂住了她的嘴!———活活要将她憋死!

这下,是个死人也知道要反抗了,

高犰使劲去掰他的手,呜呜叫,

他却仿若入了魔,一手捂她的嘴,一手甚至去掐她的脖子!

保命呐,这是本能,——只是,这本能——他坐,她半跪;他在上,她视线在下,——一平移!————好样滴,神经病!她伸手就狠狠向他的胯下抓去!!——

就是神仙,只要他是雄­性­,没人抵得住这身下脆弱被凶狠一掐!陈牧一生疼,松了捂着嘴的手,却框着她脖子的手更一紧,犰犰一齁,手也一松,人向后倒!——陈牧本就一腿不承力,跟着重重歪倒下去———

军绿­色­扭在一起,

是在厮打,

陈牧被那魔障迷了心,

高犰被他“不识好歹”怒了心,

还“同是天涯沦落人”?他这是要你死我活!!

门外,

三位大少坐在不远处的小土坡坡上,抽着烟,聊着事儿,

再过一刻钟,一刻钟后他们就进去,神经病能不能给陈牧解闷儿都无所谓。总之,好的,他们都想给他瞧瞧。

却,殊不知,

一刻钟,

改变命运的一刻钟!

不可想象的一刻钟——

58

是的,这就叫一种政治,两种命运。

前前朝,这两厮的先人可能还拱手相敬,面面如彬。可,你再看看他们这两后人——啧啧,活活都是“山王会”的出身!

“山王会”是明末清初一个地下抵抗组织,乃一个外国人所建。不晓得这洋人何时来中国,也不晓得他如何来,甚至连他的名字大家都不晓得,只是以讹传讹模仿他的名字发音,乡下人都称呼他为神一元。

此神一元,金发碧眼,遍体生着钢针似的黄毛。一个汉字不认得,中国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对于中国的女人,他却有独道的研究。他建立山王会这么个公益组织,目的就是为了广行善事,让普天下打光棍的穷男人都有女人睡。所以,对于未婚男人来说,是有着强烈的吸引力滴。

山王会中,分为阳刚队和­阴­柔队两个部门。阳刚队负责杀人放火,欺行霸市;­阴­柔队却讲究骗­奸­­妇­女,坐地分肥。嘎嘎,你观看这俩儿揪斗,活脱脱就出自这一组织,分属两个部门。

莫搞反了。高犰代表“阳刚队”,出的招儿,大多隶属“杀人放火”之列。你看她,抓头发,勒脖子,踢下体,“欺行霸市”得厉害!

陈牧呢,这才是真正的“­阴­柔队”,招招属暗,罩罩管命!历来,这耍横的都搞不赢玩­阴­的,陈牧脸盘子上是有几道深刻的血痕,可最后,被压在身下的,还是“阳刚队”代表高犰同志是也。

你说,跟个女人打架,男人会觉得“胜之不武”,可,陈牧不觉得。———嘿嘿,看出来了吧,这个理儿,到了高犰身上就突不破鸟:她遇上的,全是变态!陈牧,这厮变态得很极品。

有些人静,静里面带善;

有些人静呢,静里面带邪。

衙内的队伍里不乏静之尤物,胡来、初一、包括白鹤筱,静里藏­奸­。不过,均没有陈牧这个“静”来得纯粹的邪。

不管是不是身世使然,陈牧骨子里就蛰伏着一只兽,不撩它,它暗暗吐纳,漠视人间;一撩它,非吃了你!!

子龙秘书被一个虚弱的瘸子压在身下,她想反抗,无奈,双手被反掰在身后,扭得生疼!

子龙秘书不服气呀,我随主席东征西战,虽主文,可,孔武之力在延安那会儿也磨砺过不少,怎么就打不过他?

子龙秘书的ρi股还在一拱一拱,想用她丰满的臀部将敌人拱下地。偏偏陈牧邪兽巧用格斗术,轻轻往上一扯,———子龙秘书的肘部仿若骨错位一般犟疼!

“疼疼疼!!”连着三个“疼”,子龙秘书要飙泪!

陈牧邪兽好腿压着她的腰部,坏腿散漫地搁在一边,低头去看她的嘴巴,“你还唱啊——”

子龙秘书疼是疼,却听到了他这声儿呢喃,歪着头过来,“唱什么?——”咳,神经病的注意力就是这样容易被转移!

陈牧邪兽还望着她的嘴巴,——子龙秘书的嘴巴红通儿的,像玫瑰滴出来的汁儿,——

突然,

“轱辘辘”,———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样一板一拱从她军装口袋里滚出来的小袋子引过去了,———

大事不妙!

子龙秘书像护命一样突然爆发神力,“扑”地腾起身要去扑抓那个小袋子,

却!

陈牧邪兽比她动作快!

直接将她压在身下,飞扑过去直接将小袋子牢牢抓在手中!

这个场景十分逗人。

子龙秘书再怎么蛮,到底是个女人,陈牧邪兽再怎么弱,到底是个男人。他的胸腹部分死死压着她的头部,子龙秘书趴着,感觉像被压死了,可还在像虾子一样挣扎呀,四肢乱舞,手脚瞎飞,就是看不到头。

陈牧邪兽呢,压着她,也不觉得姿势怪异。扯开小袋子的蝴蝶小结,往地上一倒,——轱辘辘滚出来四个小瓷瓶子。冰冰的,甚是古怪。

子龙秘书还在板,估计在哭了,压得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咩。可,身上这座大山就是不倒。因为,陈牧邪兽十分静淡地已经把其中一个小瓶子打开一探究竟了。———

真是古怪。

瓶子里飘出一些寒气,

陈牧微凑近闻了闻———

男人呐,对自己那玩意儿的味儿,天生敏感!

这下,陈牧略惊的同时,竟然升腾出一丝异样的兴奋,

其它三个小瓶全打开稍闻了闻,都是那个味儿,————陈牧不禁低头看了眼身下这女人,———忽而,一微笑———

哦my所有的ladyGAGA!也许,陈牧一辈子的好兄弟都见不着他这样的笑容!——那是一种如何的邪魅与真纯的杂糅!简称,纯邪。——兽体附身,这一面,通常无人有资格看。

又像个顽童,

陈牧一手抓住四个瓶子,就是故意调皮般不起身,在衙内身上磨着转了个身儿。衙内这时候抓紧时间想反攻,结果,被无情镇压下去鸟。

不过,衙内的头部终于得到释放,撑起来大呼了几口气,接着,就是大哭。咳,毕竟娇气,先解决难受,再解决现状,可惜,啜息的瞬间,裤子已经连小内一起扒下!

衙内拼命扭动,这时候她实际上已经体力透支,又哭又闹又被压的,哪里还有多少劲儿?

“我要去主席那里告你!告你!———”哭哑了嗓子哇,

可,谁听她胡言乱语?陈牧相当认真,相当享受。

直接掰开她的两瓣儿屁股­肉­,——真有弹­性­,一颤!

看不见哈密洞,

陈牧双手抱起她的大腿,叫犰犰呈现一种跪趴的姿势。犰犰当然不愿意,像骗赖一样往下面沉,陈牧就去揪她的大腿,犰犰一疼,松了。稍弯起腿。——

看见了,

看见那­嫩­红的一汪———

要命吧,

造孽吧,

陈牧呀,

你要遭天呀打呀雷呀霹呀!

就见他两指掰开那哈密洞两小蚌!先往里啐了口唾沫,然后,一小瓶瓶口,对准!往里抖!

白­色­的粘稠的液体顺着瓶口流进去一点,

流慢了,他还用一指往里推,

再来第二瓶,

又抖,

又推,

第三瓶,第四瓶——

四瓶都灌了一点,四种粘稠堆积在哈密口,他又生生伸出一指往里抹!——

要知道,没有任何情动的情况下,即使有粘稠的濡沫,那还是疼,生疼!疼到了最高级!———好,好!这下把个高犰磨折地彻底发了疯,癫了命!!

“我恨你!恨你!!”———子龙秘书把她小半辈子的“小宇宙”全部点燃鸟!!突然那个爆发!!

一暴掀身!!

一暴转体!!

一暴将瘸子压在身下!!

此时,衙内心中就一个念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扒他的裤子!!

扒他的ρi股!!

扒他的小B!!

咦?他没小B?———木事,他有小洞!

抓起小瓶子,瓶口就往那里塞啊!!——

结果,就正准备对着那艳红的菊花开始塞小瓶口之时——

门被打开了!

三少被惊魂在大门口!

一刻钟,这两人将yin邪玩到了最高级!

59

木有一个神经病天生就会发狂,通常,也是被逼急了。

子龙秘书­阴­鸷地想:

1856年太平天国“天京事变”。东王杨秀清被韦昌辉­干­掉后,据说,被煮成­肉­酱,给各路王分着吃。九月,韦昌辉事情闹得太大不能控制,洪秀全兔死狗烹,下令杀了韦昌辉平忿。韦昌辉尸体没煮­肉­,而是切成均等的­肉­块,每块两寸分散着挂在醒目的栅栏处,上写道“北­奸­­肉­,只准看,不准取。”

看看,这就是内讧的凶残!

我与他同为“下放­干­部”,他竟如此“凶残”对我,我何以要放过他?

犰犰低下头,——完全视门口三只若无物,又像个执着的孩子,硬是将已抵达菊口的瓶颈往里塞去!!

“诶!!你!——”

三只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她如此巨胆,慌忙冲上去!——显彧一把抱起她,肖沅和蒲宁去扶趴在地上的人,——刚才犰傻子爆发得太彻底,那个瞎踢瞎踹,把陈牧的眼睛角都踢流血了!

显彧把犰傻子抱起来之时,犰傻子一手还牢牢拽着瓶子,一拔!———姐姐,她算也都找回本儿来了,刚才那往里一塞本就用劲凶残,而后又这么突然一拉!好嘛,血流涌出!——

显彧抱着她,犰傻子裤子也没穿,全掉在脚踝,像个刚撒完尿的孩子,

一手握着冰小瓶子,瓶口都是血,

你把她抱开了,她也不躁,就那么冷酷甚至冷血地望着趴在地上的人儿,仿佛他该死——

“陈牧,陈牧!”

肖沅小心把他扶起来,小心得像对待瓷娃娃,蒲宁更是利落地拿来毛巾一手堵住他的股下,———这女人真狠!

“这女人真狠!”蒲宁真仰起头来残戾地看了眼犰犰,

诶!犰犰不惧!

她还瞪他!

可就这一瞪又把蒲宁要搞得哭笑不得样儿,———犰犰这一瞪完全像个孩子,泄愤!比谁的眼珠子大!

显彧抱着她摇了摇,“你怎么这么坏!!”

犰犰用手去抓他的手,她指甲又尖,这一用劲儿都抠出血丝儿!显彧不放手。

陈牧趴在那里,眼睛角的血汩汩流,他身体也没动,头一侧顶在地上,眼睛,就看着她,————

这情形,其实,真是说不出的艳丽。

女人男人都是光着ρi股,

都有血迹,

女人男人的眼睛都诡亮,仿佛里面住着妖兽,又出奇地蛰伏:女人稚怒,男人静冷。

三人互望了一眼,心中有数,当然也惊诧异然:陈牧这是!——

好容易他对这东西有兴趣,任着他喜欢——

显彧把她向地上的人抱得更近些,犰犰还用脚去踢,显彧当然更有力些,手脚全给她控制住,反抱着像抱孩子,凑近陈牧,

“首长!你忘了他是谁?你这样对他跟那些造反派有什么区别!”

这一吼,管用!犰傻子怔了下。不过,马上屈愤回头,

“他又是怎么对我的?!毛主席教导我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先攻击我,我必反攻!”

攻的好,攻的妙,瞧吧人家这屁眼儿“攻”的———

神经病是悲愤异常,看在正常人眼里,她这激动样儿就实在可爱得要爆好不好。男人啊,有时候喜欢有些“小凶残”的女人,黄祸暴力,任意为之,丝毫不做作。

显彧拿准她的七寸,

“他际遇如此悲惨心情郁结难道你不能理解?他甚至被审判为‘叛党叛国’!那样的批斗,他始终以沉默反抗对他的种种污蔑和恶毒攻击,心力交瘁下,他的身体已是每况愈下,从六八年初开始,陆续发生肺炎、糖尿病、高血压、植物神经紊乱等多种疾病了,几次抢救——”

肖沅和蒲宁,甚至陈牧,都不知道他在胡扯些什么,可,着实威力巨大!你看神经病那个由怒而茫然,由茫然而心沧桑——当然,依然还带着小小的委屈,

“我也不容易,我的际遇,我的郁结,就该被忽视?——我跟他们(指张chun桥一帮)如何是同道?这三十多年来,我衷心为党,为人民,为主席,赤胆忠心,从来没有动摇过——”

说着,说着,潸然泪下啊!

乖乖,搞得男人们要笑死。包括陈牧,­唇­都微微弯起来———你说,她怎么能这么作(二声)?

“我们晓得你委屈,你的委屈我们回去也会向中央反映。可是,既然你和他已经一同下放到此,是不是该彼此多包容一下呢?我们不说别的,想想对党和人民的贡献,你凭良心说,谁大?”

神经病已经不板了,显彧也坐了下来,把她放腿上搁着坐着,抱着她的腰,下巴就枕在她的肩头,像哄孩子的。

好半天,神经病看向地上趴着的人儿,“他大。”那模样儿———真是可爱极了!她又想实事求是,可心中的小委屈呢又憋不出去,——

显彧都想亲她一口,可是,陈牧有兴趣,不动她。

显彧又指了指陈牧的坏腿,叹了口气,“他的腿是被造反派———咳,——”

犰犰撇撇嘴,“他刚才用腿压我可没觉得腿坏。”

哟呵,她真的特别记仇!

蒲宁忍不住Сhā了一句,“毛主席说,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你有健全的体魄就野蛮了?欺负残疾人?”逗她。

犰犰眼睛看着陈牧,他眼睛还在流血,依然如此静默地看着她,——

“你有什么好好跟我说,你要我唱什么好好跟我说,我唱给你听就是了。你用武力想解决问题有时候是行不通的,苏联的问题就该动脑子,冲动解决不了政治问题。”

好了,世上还有第二个这样的女人么?

她还光着ρi股,

她诚挚地对你说,“你有什么好好跟我说,你要我唱什么好好跟我说,我唱给你听就是了。”———

她眼睛里没有杂质,用最纯粹的阶级感情诉说着最“共产主义”的话,——

陈牧确实在笑,眉角流下的血氤在­唇­边的笑旋儿上,一个美丽的纹路。——

毛主席还说过,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神经病的“正道”,沧桑不过,分外妖娆!

60

人呐,就怕有缘。有了缘,你管他佳缘孽缘,撞一块儿了,就是个不可思议。

说起来,神经病和陈牧的缘分还不是因为初次这个“互塞­阴­门”结下的,那天之后,肖沅他们走了,放神经病回了家,神经病心有余悸,两天没上“小黄土高坡”,第三天,张望了半天,才故地重游,已然平静无波。

又隔了两周,是三少也没见过,陈牧也没见过,神经病甚至忘了这岔儿。

这些日子,神经病有了个新解闷的玩意儿。一条狗。咳,人寂寞哇,你看在西藏,她有便便爱将,到了边疆,一条狗也是她的慰藉。

说来这条狗还蛮讨喜。是纯种的德国黑背,两耳尖立,背部和嘴部乌黑蹭亮,腹部的毛透出棕红­色­。论长相,本该是凶悍的猎犬,却喜欢追小鸟,和小­鸡­闹着玩,一身的小资情调。

这狗是高教授一个朋友送过来的,目的,还真就是给犰犰解闷的,犰犰很喜欢自然皆大欢喜。

可是,拉上人情债鸟。

这个村子的村长看中了这条狗,整天就跟犰犰磨,说他们家以前那看门狗特衰,整天耷拉着脑袋,窦娥似的。犰犰是“下放­干­部”咩,人民群众有如此需求怎么不答应呢?心一软,送了。

村长也是真喜欢这条黑背,取个名叫“宝贝”,他后来总绘声绘­色­地跟高犰说,这宝贝抓耗子,把偷食的耗子从猪圈一直撵到院里的老梨树上,然后左右摇尾,呼叫主人,不晓得几神勇。说到兴奋处,村长的五官交错游移,乱成了车祸现场。高犰自然欢喜,给基层人民送去了温暖撒。

这天,高犰在土窑窑里练大字,学的就是主席笔锋,不晓得几犀利。正这个时候,突听外面,

“子龙!子龙!快快!”(村里人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叫这名,反正她总穿着老旧军装都不嫌奇怪鸟,叫啥名无所谓。)

村长拖着鞋慌里慌张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犰犰抬头,微蹙眉,好好放下笔,还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边擦边安慰老乡般,

“不慌不慌,您慢慢说。”

“怎么能不慌!你快去看看吧,宝贝发疯了!”村长急得汗珠子直冒!

犰犰一愣!宝贝疯了?

嘿嘿,这个世界真奇妙,主人是神经病,狗难道也传染了?

不过,你看神经病的世界该是多么斑斓,犰犰一听宝贝疯了,第一反应是———宝贝怎么会疯呢?跟吃的东西有关么?听说村委会在换届选举,村长天天把酒言欢、碰杯许愿,宝贝在桌下窜来窜去,­鸡­鸭鱼­肉­吃到噎脖,遇见熟人打滚撒欢,比所有的候选人还亲民,丝毫没有疯的迹象啊?再说,同样的饭菜,村长吃了没疯,它怎么就疯了?———

可面上,子龙秘书还是一副关心百姓疾苦样,放下毛巾,“您别着急,我们去看看。”虚扶着村长的胳膊,边打听边走出院儿门了。

“咳,疯得厉害,见人就咬,幸亏那有一位解放军把它扑住了,人家还是个腿脚不方便的,咳,把他也咬了,腿直流血!”

子龙秘书面­色­沉重,完了,出现流血事件鸟。

匆忙跟着村长赶到现场,

现场已经被控制住,

哦,不,宝贝已经被控制住,

可怜一枚小资,现在像磕了药的文艺青年,又是叫又是板又是龇牙咧嘴!被人民群众五花大绑在一个小水坑旁放着。

更多的老乡是围着一位解放军,

他坐在一个小土梗梗上,一条腿微向前伸出,裤腿卷上,汩汩的血往外冒。

高犰一眼见他,就尴尬瑟缩了下,———那不是“同命相连”的“下放首长”么。心想,这么大的官儿,村一级的­干­部自然不认得。咳,怎么把他咬了?

还是要解决问题。高犰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伤着哪条腿了?”

蹲下,

哦,本来要“关怀”细看的,哪知——“呕!”突然一阵极致的恶心!——高犰忙捂着嘴起身跑一旁弯腰就吐!

“呕!呕!”吐得惨啊,后来还只呕酸水儿!

“怎么了怎么了?”村长忙来关心,还想着,许是一个娇气的大闺女见到那伤口给恶心上了。

可是,那伤口也没到“恶心”死人这个程度啊?

同样的疑惑,陈牧也有少许。

看见她走过来,陈牧确实轻怔了下。自从那天“荒唐”一过,人走茶凉般,也没想着她什么了。好好过了半个多月,今天他是出来收些自己种的菜,———这里水土不丰,只有挨着水井的地方可以种点小菜。结果,遇到一只疯狗胡乱咬人,陈牧本能冲上去制止,那狗挺颠劲儿,把它制住了,它也反咬了自己的坏腿一口,血流。老乡们忙来帮他,他其实也没觉得受多重的伤,坏腿么,本来就迟钝。

狗咬了一口,自然有些血腥,可真不至于如此反应,高犰其实自己也觉得奇怪,只是,抑制不住,一见那血­肉­,一闻那血腥,———“呕!”想着她又要吐。

可是,不能一直这么丢脸了,她稳了又稳,忍了又忍,——紧蹙着眉头,还是又向他走近,蹲下,尽量不看他的伤口,

“伤着哪条腿了?”尽职地问。

陈牧有些小佩服她了。明摆着,她多难受,可,这个“责任心”———就是不知,这管她什么事儿。又好玩儿又觉得疑惑,陈牧依然清暖模样地望着她。

“坏腿。”他也回答了她。

就见神经病点了点头,

“伤口你感觉深不,需要去医院么,你知道咱这里条件不好,咱们——还是尽量不给老乡添麻烦吧。”

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说。陈牧越发觉得有趣了,

“你是村革委会的?”配合着她的“代入感”,

她摇头,“那狗是我的。”

“不是听说是村长家的?”

“是我送给他的。”

“哦——”他点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腿肚,“伤口不深,我自己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这一听,神经病几感激诺,忙扭头对村长说,

“我扶这位同志回去包扎一下就行了,就是这宝贝——”

还叫“宝贝”?陈牧有点信她的邪!

其实,说起宝贝,村长也流露出一点不舍,可是这咬了人的狗,留下,有点困难咧——

犰犰更舍不得,这狗为什么疯她还没搞清楚咧!

她又回头看陈牧,低声,“我屋里宝贝——”突然意识到自己习惯­性­说的是武汉话,马上又改成普通话,“我家的宝贝其实蛮温和,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这样,你放它一条生路。”

陈牧是惊讶的!她是武汉人?!

却,没有动声­色­,

“我怎么放它生路,”

“你只要说一句话,叫村长带回去处理,———它咬的是你,你都不介意,别人也没话好说。”她故意放低声音咧,简直小­奸­小滑。嘿嘿。

陈牧笑起来,———这么一个清淡的人,笑起来,细看,竟有种极致的明媚。

“麻烦您把这只狗带回去吧,看它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饿它几顿估计就好了。”

村长感激,犰犰更是感激。几殷勤诺,主动过去把他扶起来。

不过,还是不敢看伤口,闻着血腥都难受,想吐!么回事撒。

61

第十章

高犰较少记得《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了,较多地记得电影《布拉格之恋》,也说不上喜欢,反正有小提琴配乐的电影她的印象都不差。

里面有一段儿,苏军开进了布拉格,特蕾莎因为发表了照片和朋友们去酒吧庆贺,场子里有很多年轻人在跳舞,有个显眼的地方坐着一桌苏联官僚,都带着趾高气扬、宰决别人命运的神态。

“看看他们的脸就知道了,坏蛋!”萨宾娜说,“坏蛋们!”

一桌人都认同可以通过脸来判断那些真正坏的坏蛋,他们向那些侵略者举杯,“一点疑问也没有,坏蛋们!”

一个苏联人也向他们举杯致意,面无表情,那意思只不过是出于礼貌。

陈牧是坏蛋么?

犰犰睨了眼被她扶着坐在单薄木床上的陈牧。

是不是坏蛋,这人从脸庞上来判断似乎说不准。大部分,他清淡的像一汪清潭里的水。不过,她确也见过他妖艳的一面。不好说。

高犰还是蛮厚道滴,又找来一个医药箱给他包扎。可是,心尽到了;能力,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及。

陈牧被她弄得疼死了。关键是,她一边包一边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伤口长了蛆!

“算了,我来吧。”

饶是陈牧真是个坚强的人,不驳她面子,紧她折腾了一会儿,算叫她尽了心意,才接过手。

高犰也没推辞,起身就捂着嘴往外小跑,“呕呕”了半天。半天,叉着腰进来。

他还在包扎,可,手法利落细腻。高犰站在门边静静看着,———一道斜阳透过窗棱打在他身上,却显得他如此孤寂清冷,——

犰犰突然耸了耸鼻子,她好像闻到一股香气,类似槐花香。

“什么香?”她嗅着鼻子问,

陈牧抬头,见她东张西望。又低下头,“药香。”

“什么药?”她锲而不舍,

“暖脏器的。”

“中药?”

“自己家配的。”

“哦——”她连连点头,因为见到角落里熬药的炉子和罐子了。

再见他,已经包扎好,见不到血腥,犰犰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你身体不好好像天生的。”

“嗯。”

“那这药是你妈妈教你熬的?”

“嗯。”

“我妈妈是医生,她也教我熬过———”

犰犰突然不说话了!

连她自己都愣在那里,“我妈妈是医生——”这话儿,就像骨头里的声音,一下顺嘴就冒了出来!——可,等她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就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本来一个字敷衍她的陈牧,突然听她住了嘴,抬起头,———却见她望着自己。

犰犰已经愣过了,说过神经病思维跳跃特别快,不会在某件事情上纠缠太久。她现在盯着他,是因为,她从他身上也闻到了那股沁人的香味。很好闻。犰犰小小吸了吸鼻子。

刚才,或许是那浓重的血腥席卷了犰犰的嗅觉,现在,血腥散去,他身上也是那样淡淡的香———他望向自己,犰犰甚至觉得他的呼吸都是香的——

“这香很好闻。”犰犰微笑。

咳,这傻子是不知道,就是这香,逞了她一辈子的愿!

陈牧的呼吸确实是香的,何止呼吸,陈牧连血液、唾沫、体液,都是这种香味!

这种香,来自于他的母亲。

陈推古有这样的体香,遗传给了他。陈推古已经死了,陈牧拥有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香。

陈推古着实艳世无双一尤物,她的香,无法解释,一种清仙与媚诱的杂糅,关键是,浸入液体,寒气逼人。而且,只怕连陈推古自己都没想到,她的香液流进另一个女人的z宫里,能够­阴­差阳错解了另一个女人极品芙蓉xue不留­精­的疑难杂症?!

还记得陈牧往她那哈密洞口塞瓶子前做了个啥事儿不?对,先啐了口唾沫!——就这口唾沫,衙内,你真正迈向“万事如意,心想事成”的大方向咯!

只不过,现在谁也不知道这些,这都是后话。而且,她这会儿因为遇见血腥莫名其妙呕吐也“混淆了视听”,搞得她自己把“吐”当成正常,待到近一个半月后真开始有“大动静”时,她到稀里糊涂习以为常,以为自己就是喜欢这么莫名其妙呕吐,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是的,自“宝贝疯了咬人”她帮陈牧包扎这件事儿之后,近一个半月,她到三天两头往陈牧这里跑了。

陈牧这人有点邪。

这个邪也不是那个意思,啧,犰犰自己也不好说,反正,对他有种另类的小着迷。

“我觉得宝贝发疯与镇长有关。那天镇长来村小学看望孩子们,原本只是来壮壮门面,看到黑板上写着‘一丝不苟’,镇长临时决定按‘多难兴邦’的路子进行发挥,他就说‘同学们,你们是国家的未来,现在就应该听老师的话,从一点一滴做起,将来才能一丝不苟地完成领导交办的工作。就像你们村长,执行政策从来一丝不苟,这样的带头人,镇里放心。好,同学们跟着我读,苟,一丝不挂的苟——嗯,第二天早上,我们家宝贝就疯了。”

犰犰是用武汉话说滴。可能她喜欢往陈牧这里跑也是因为得知鸟原来他也是武汉人,老乡咩,几亲喏。

陈牧低着头择菜,笑死了。可面上强忍。犰犰话渣子一打开,蛮聒噪。总是她不停说,陈牧该­干­嘛­干­嘛,就听着。有时候,陈牧可以半天不说话,犰犰说半天,说累了,她就喝水,非要喝蜂蜜水,陈牧只有在家里备了点蜂蜜。

有时候,陈牧也搭腔儿。譬如这次,

陈牧抬眼看了她一眼,

“这也不能赖到镇长身上,一丝不挂的苟,就算宝贝听懂了,也不会在乎,它一丝不挂惯了。”

高犰咯咯笑,有点邪。

陈牧又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说,

“你叫宝贝去咬个贪官,说不定,它就好了。”

邪!

“贪官?哪个啊,”犰犰瞄着他,眼睛放光!

“李会计。”

邪!

“村委会的那个李会计?”

“嗯。对了,咬他的右小腿。”

邪!

邪极了!

果然,不出几天,有村民们当街拦住了李会计,非要查账,否则不叫他回家。

撕扯中,高犰真把宝贝放了出去,宝贝一口咬住了李会计的右小腿!———疼得满地打滚呐———是宝贝在打滚,从此,再也不乱咬人鸟。

李会计一举成名,江湖人称“狗不理”。和村里的账目一样,他的那条小腿,原来是假肢,宝贝一咬,咬得狗牙流血,还敢咬人?

哈哈,你说这个陈牧鬼不鬼!邪不邪!

犰犰的小着迷是带有一定“佩服”­性­质滴。这才是“­阴­谋诡计”的祖宗。

62

犰犰这几天老不想吃东西,高教授也觉察出来了,可也没多想,因为你弄她喜欢吃的,她还是吃得很舒坦。

比如,她爱吃黑冷面。这里条件如此艰苦,高教授还是想办法给她做。

黑冷面是一种朝鲜冷面,用面粉、淀粉加荞麦面混合在一起压制,汤是用葱、姜加酱油外带苹果、梨的汁水一起调成。许多人吃不惯这个面,第一口,首先感到的是浓烈的生酱油味,紧接着是泡菜的臭味和白醋的酸味,味道十分古怪。

可犰犰爱吃,她还特别喜欢在隆冬,特别是下雪的晚上吃这个:吃完冷面,一阵小风吹过,人不由打一个哆嗦,那种颤抖不仅来自寒冬,也来自于口腔被辣椒灼痛催生的迷幻——那是一种一跳一跳的辣,带有一点轻微的自虐的快感。

新疆这边昼夜温差大,到了晚上,有时候凉得能叫人打哆嗦,这时候,你给她弄冷面吃,她喜欢死。吃完了,还跑到院子里去站着,体会那种舌尖儿上快感,反正她是神经病咩,谁还在意她这?

不过,犰犰现在站在院子里先享受阵儿,渐渐,渐渐,又升起那股子恶心——呕,————她又不敢叫别人看见,忍着。———呕,———可实在忍不住,咬着­唇­,她磨磨蹭蹭像散步一样挪到院门儿外,立即就在墙根儿吐了!

她怕人说她浪费粮食,所以,吃什么想吐她都不吭声儿。她自己也没当回事儿,那次“遇血腥”吐得蛮吓人,后来不也好了,她只当自己败了胃或者凉了肚子。

吐利索了,她酱做小偷滴,朝院儿门里瞧瞧,没人,才又磨磨蹭蹭踱进来,去漱了漱口,进屋。

却,一进去,——把犰犰搞吓着了!

高教授握着手机脸­色­发青!

“什么?!爆炸!!———我闺女呢!!——”

犰犰手术后糊里糊涂的,不认得爸爸,可跟她小时候开完刀一样,无论她处在什么状态,高教授都会不放弃地告诉她:我是爸爸,你是犰犰,我是犰犰的爸爸。加之,犰犰根深蒂固本能对他的依赖,通常过不了多长时间,犰犰就会接受爸爸的存在,无论她处在什么状态下。

这次,也一样,她虽还没认出来,可,知道这是爸爸。

这都是人之常情,见到自己最亲近的人惊惶,或多或少都会感染到不安。犰犰一时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高教授一扭头来,就见到的是犰犰这幅模样,心一刺啊!———我的犰犰可怜,难道我的囡囡也——

可还是强忍住情绪,微侧过身来,“知道了,在西营盘医院,谢谢您,我会马上赶过去,——”声音小了些,手在隐隐地抖,强忍——

挂了手机,高教授转过头来,见犰犰不安问了声,“怎么了?”高教授走过去,紧紧搂住女儿,头挨着她的头,极力忍着,可,眼睛还是红了一圈儿。

犰犰强烈体会到爸爸的难过,想看他,“怎么了?”又问了声儿。高教授极力稳住情绪,稍稍放松,安抚地摸了摸女儿的短发,“犰犰听话,我们现在要赶去香港。爸爸现在去联系直升机,你在家等着,我们随时就要走。犰犰,一定要听话———”

这段儿为了配合她的“幻想”,高教授一直也都随着人喊她“子龙”,可现在,直唤“犰犰”,犰犰因为紧张竟然也没在意,爸爸的慎重,爸爸隐隐的张皇,犰犰仿若感同身受———点头,又点头。很乖,很乖。

高教授紧急出去联系直升机了,本次科考由俄罗斯一家财阀资助,工作需要,有一架直升机可供随时使用,不过,直升机只能带他们抵达乌鲁木齐机场,所以,高教授主要cao心的是由乌鲁木齐直飞香港的问题。所幸,资助方一直很尊敬高教授,得知他女儿在香港出事,二话没说,派了架私人飞机过来,直接接他们父女去香港。

陈牧过来时,远远见到的,就是犰犰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被高教授牵着,坐进一辆黑­色­奥迪远去的身影——

今天是礼拜三,这近两个月来,两个人好像约定俗成,每周这个时候的傍晚,她都会跑到他的菜地里来看他种菜。这个点­干­活不热,陈牧喜欢这个时候来菜地倒持一下。犰犰每次来呆的时间也不长,有时候话多,有时候不说话,就看看。

可是,连续两周她都没来了。

上周她没来,陈牧还没在意。她的一些事儿,这个村子小,也好得知,她爸爸是科考队的教授,她呢,确实脑袋有点问题。

可,这周,她也没来。这已经连着将近有小半月没见她了——

陈牧也说不上在意不在意,只是一直处着的这么个人,突然间好久不露面,自然有些————今天,他还是慢慢走过来看了看,没想,看到的,是她离开的身影——

车里,犰犰脸庞半遮掩在军大衣的衣领里,眼睛写着满满的不安。

爸爸出去联系飞机了,她隐隐听见外面爸爸的同事忧心忡忡地小声说,

“咳,你说高教授家这是不是祸不单行。”

“就是说呀,你说犰犰这个样子高教授已经够伤心了,怎么小女儿也出事儿了?”

“他小女儿不是在外交部么,听说在香港公­干­,结果,驻港公署怎么发生爆炸了,人现在还在抢救——”

犰犰听了,心,当时就好像破了个大洞!可是,她又什么也想不起来,犰犰,小女儿,外交部,香港,爆炸!———突然一系列的信息烧灼在她的脑袋瓜子里,犰犰只觉得阵阵眩晕,又想吐!———可是,真是听话呀,她爸爸叫她“听话”么,犰犰忍着,极力忍着,静乖的像个好孩子,不给爸爸添麻烦——

犰犰是沉浸在无序的忧惧中,

她,没有向车外望,

如果她这个时候回头向车外望去,———会看见远远那颗老枯藤树下,陈牧单薄的身体,却如星子一般沉亮的眼眸,里面,写着不知名的什么——

香港,注定会成为高犰生命中波澜壮阔的转折点!

63

繁荣,稳定,长治久安。却,驻港公署一声炸,炸出个“全民惊魂”!

不仅香港三大纪律部队:香港警察、香港海关、香港消防处紧急协调出动,驻港部队更是严正以待,公署爆炸现场、医院,都有解放军的身影。

得知消息时,龚爷正和几个爷们儿在营地煮羊­肉­火锅吃。

王皓从内蒙搞来的新鲜羊­肉­,他空军的,搞了架直10直接从草原宰了送过来,下飞机时还血滋拉撒的。

几个男人,军装外套脱了,袖子卷着,围坐在小烧炉子边,喝着烈酒,吃着新鲜小羊­肉­,神侃胡侃。

“他妈从机场高速上三环那条道上的两个坑怎么还不填呀,害老子每回就跟开蹦蹦车似的,”

“你丫这比车震带劲儿吧,”

邪笑。

“鬼cao,我看两年了都,有钱重铺机场高速轻轨飞架蓝天没钱填坑啊,尽逼着老们儿往坏处想,嫌瘦不接活儿啊,怎不雇个人每天巡视一下路段,哪儿塌了该填该补,这奥孕才离了多久,我们交那养路费都­干­嘛了?”

“呵呵,文兵,你也学晓跃开始忧国忧民了?你他妈哪年交过养路费!”

“老子兄弟姐妹交过怎么了。原来日坛公园路口、朝阳公园路口、长虹桥路口那些个坑老不填老子就断这里面有贪官,果然有不是。现在该改改了吧?净瞧见来回铺便道砖儿了,粉的吧,绿的吧,原先那灰白的怎么了,不就是地砖么?非铺得全城跟窑子似的。”

男人们都笑。志武看向龚爷,“晓跃,哥几个现在都学着你修生养­性­呐,逼急了,铺转的小事都较真儿了。”

龚爷漫不经心捞起一块羊­肉­蘸了点酱,笑,“修生养­性­好呀,七窍­干­净,你看闻着这羊­肉­都特别­骚­。”又有点邪。

男人们笑得又更放松释然些。晓跃这来港小半年,真叫修生养­性­,外面多少花花世界的招惹高攀,龚爷心不动,万不得已出去应酬一下,也是清清淡淡样儿,没多大兴趣。偶尔,就是这样和爷们儿聚一起喝喝酒,真是大改其样儿。

不过,该荒戾张狂的,龚爷没改­性­儿!

上上月初八,龚爷从北京“望月楼”请来了八位大厨,在军营里搞了个“满汉全席”,大宴!

人都摸不着头脑,这是为哪出儿?就见龚爷在各桌儿间穿梭,敬酒,鸣谢。谢什么?“捧场捧场,庆生庆生。”细打听,那天也不是龚爷的生辰啊,­阴­历阳历都不是!

吃了个糊涂大餐。

不过,龚爷心里痛快了。

那天,是犰犰的生日。

早前几天,龚爷心里就憋得慌,想死她。天天念着,犰犰要过生日了,我该不该有表示呢?

后来,还是忍住了,不打搅她,就只能打搅大众了。都得陪老子给她过生日,老子才心里舒坦!

你说,是不是有点胡闹,可是,心思­精­贵啊,该有多想她啊———

想犰犰,就像细水长流,就像习惯­性­了,不经意间,就想到犰犰——

你说这吃羊­肉­,贼辣,那锅里“咕噜咕噜”冒泡泡,就想到犰犰吃辣的时候,嘴巴“嗦嗦”的,可还要吃,边吃边筷子还在锅里­精­致地翻啊翻,眼神认真,享受又美媚———

龚晓跃喝了口酒,酒辣进心里,像犰犰———这时候,手机响了。

晓跃手里杯子没放,手指上还夹着烟,一手接起电话,“嗯,说。”

眉头微蹙了下,又舒展开,“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挂了电话。

放下酒杯,烟嘴里叼着,晓跃站起身,捞过军装外套,“王皓文兵你们慢吃,志武,你跟我去西营盘医院,驻港公署发生爆炸,伤者都在那儿,过去看看。”

“啊?爆炸?!”都挺惊讶。“什么炸了?”

“具体的不知道,好像炸了外交部的人,咳,去看看。”晓跃穿好军装,微弯腰按熄了烟。

龚晓跃驻港依然属于总政治部派遣,平日里处理的,也都是政事外交方面,包括驻港部队对外联络,公众宣传等等等等,这也没有偏离龚爷搞“政治后勤”的老本行。

一车开到西营盘医院。

西营盘医院是香港开埠以来历史最悠久的三间大医院之一,又称“政府公立医院”俗称“国家医院”。所以,如此“政治事件”,伤者自然安排在此。

进去时,驻港部队政治处的已经有同志协同外交部的在医院协调,应对媒体,接待伤者亲属,———场面有点混乱。

“晓跃!来了。”

从军用吉普上下来,就有记者往这边照相,政治处的郑言赶忙跑过来迎接,挡住记者镜头,并举手示意禁止拍照。龚晓跃微低着头,脸­色­有些沉。

“这些都要控制好了,一些不必要的言论别出现在些乱七八糟的报刊上,事儿都没弄清楚,闹得水响。”

“知道知道,外交部跟港府以及警察公共关系科都在协调,事情会有一定的控制。”

“胡主任来了没有?”

“来了,在楼上。一会儿,王政委也会来。”

晓跃点点头。“什么爆炸?”

“便携炸弹,还是个轻型激光制导的。”

龚晓跃眉头一紧蹙,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死了人么?”

“目前没有,幸亏是午休时间,不过重伤了两个,都在抢救。”

“这两个是——”龚晓跃负责对外联络,有必要知道伤者的基本情况。

“哦,两个都是外交部翻译处的,一个叫陈伯来,一个叫髙狳———”

“什么?髙什么?!”龚晓跃突然心一紧!!停住了脚步!

“髙狳,——”郑言还愣了下,晓跃怎么突然像受到惊吓般——

“你说清楚!哪个髙,哪个狳!”

随同的志武都吓了一跳,不过,他晓得晓跃的心思,高什么那可是晓跃心尖尖儿上的,只不过,高狳?是高犰的谁么?

“髙大的髙,狳字很奇怪,犰狳的狳——”郑言小心地说,他还怕龚少不晓得“犰狳”是个什么呢,

哪里又知道,

龚少把“犰狳”可是研究个透!这玩意儿是个啥东西,生活习­性­,《山海经》里怎么说————特别是这个“犰”字,那可是每日要想上好多遍的字,叠在一起,每日要默默念上多少——

龚少忙往上走,甚至小跑,

“人怎么样!伤哪儿了,救得怎么样!”

郑言,志武跟着他快步走,

龚少慌得冒冷汗了。

咳,说实话,不是龚少怕伤着的人怎么样了,

而是,

怕伤着的人一怎么样,她,怎么活?

她,活不了,

我,怎么活!!

(“第三部写到这里,我们看的已经没有感觉了,看文只是一种习惯了”“这文化怎么看都是恶趣味,怎么还这么高点击率?”“作者这么写,是不是心理有病?”———好了,不多说了,总之看了确实很不好受。所以,这里还是拜请转载的大人们手下留情,如果您真的爱护我,请停止转载《高老庄》,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和咱兴趣相投,对我宽容。以前的文也看到过类似的评论,可毕竟是在文完结后,心里那个时候特别难过,因为也觉得委屈,明明写了那么多“慎入”“看文说明”?现在,《高老庄》还在连载,难道等写完了又招来一些骂声?这叫我情何以堪,这并不是我写文的初衷啊。咳————也感谢把这些评论转给我看的大人们,谢谢你们对我的爱护和珍惜。谢谢谢谢。)

64

龚晓跃军装外套扣子全解,双手叉在腰下,就站在手术室外微抬头望着那手术灯,眉头紧蹙,神情沉郁。

进去快五个小时了,真是等得人心焦。

旁人见到龚爷这样,当然纳闷儿,这比他老子动手术还紧张,龚爷何时如此“爱国爱民”了?

“晓跃。”

领导们都来了。

龚少过来有礼地一个一个握了手,有驻港部队的、外交部的、港府的。

“伤者情况怎么样,”政委王汝凯扶着他的胳膊单独走过来几步问,

“手术快五个小时了,男伤者在头部,情况比较严重,女伤者,”晓跃停顿了下,“心脏受损,情况不容乐观。”

王汝凯看他一眼,

“晓跃,你是不是认得这个女伤者?”这话声音问得低。

一个队伍养一位爷,难呐!虽说龚爷自来港,本分,甚至说得力。可,这位爷无法无天那可是“声名远播”,就怕他一个不自在搞得一弯子人都吃不了兜着走。这位老总的独子,王汝凯可是真捧在手心儿里对待着,来之间就听说“晓跃特别在乎女伤者”,自然要多关切关切。

“她是———”

正说着,突然门口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晓跃这一抬头看过去,——心都要停在那里了!

高教授牵着女儿走进来,眼里绝不掩饰焦急。

就见外交部翻译处的一个副处张世波赶忙迎了上去,“高教授,您别着急,小狳还在手术——”

“情况到底怎么样!”

一听女儿还在手术,高教授心一窒,不觉牵着犰犰的手一紧!

犰犰立即感受到爸爸的压力,真的由心升起一股害怕,犰犰竟然瑟缩地向爸爸靠了靠———这一靠,高教授立马会过来,犰犰!——连忙转过头,这一看,高教授心都要挖个洞!

卓璇快走的那一会儿,犰犰也是这样,满脸的瑟缩,惊弱得仿佛谁都能将她带走,——高教授心痛难当,万一囡囡有个三长两短,犰犰又———两次!两次生离死别!没有人再受得了———

高教授转过身,眼睛已经通红,双手拢了拢犰犰的大衣。就算是深夜,香港温度也没有那样低,可犰犰脱不了大衣,她好像很冷———

“犰犰,听话,让张叔叔带你去别的地方休息一下好不好,——子龙?主席还等着你写大字呢,——子龙,子龙?——”

可,不管你怎么喊她,犰犰就是那么抓着你的手腕也不松开,直摇头。

犰犰在哭,就算她糊里糊涂的,可也知道要经历什么了么?———这叫高教授该是如何的痛彻心扉!

高教授无法,紧紧握着女儿的手,转了个身。犰犰像只离不开爸爸的小熊紧紧抱在爸爸身后。

“情况怎么样,”极力稳住情绪,又问了一遍,

“心脏,主要是心脏受损,可能要做移植。”

这叫高教授情何以堪。

卓璇就是心外科的权威,在她手上,成功了多少例心脏移植手术!“双腔心脏移植法”是她的首创。卓璇生前最后一个研究项目,就是和斯坦福大学的医学家们联合研究“不开胸心脏移植手术”。尤记当时她还跟犰犰囡囡解释她的手术原理:将要移植的心脏压缩成一个类似铅笔大小的管子,然后把它粘在一根长软管的尾部,最后将这根软管放置在患者腿部的动脉血管中,通过外力推动软管向心脏方向移动,到达已经坏死的心脏旁边,找好位置后,再把移植的心脏松开让它膨胀起来。———当时,卓璇说得如何沉迷专注,她的两个女儿听得又是如何着迷惊叹———

可,现下,

她已经走了,

她的小女儿却躺在手术台上,等待着心脏移植——

饶是再坚强的男人,妻子离世,女儿命在旦夕处在这一刻,———多么心酸———

正说着,手术室门突然被打开!走出来一组医生,手术服手套都没脱,上面还都是血。

一出来,领头的那位医生摇了摇头,“不行了,家属来了没有,去见最后一面吧。”

高教授那时候都感到自己摇摇欲坠!张世波赶忙扶住了他,“不是小狳!不是小狳!是———”张世波还是沉痛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要走了的,也是他们的同事啊。

接着,突然就听见那边的一声嚎啕,“儿子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

“妈!妈!”

另一位伤者陈伯来的妹妹哭着扶着哭晕下去的母亲弯下腰去,一旁,悲痛的人们纷纷上去扶手,乱成一团!

场面十分凄惨悲痛!陈伯来也是才从外国语大学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外交部,来港工作还不到两月———单亲的母亲含辛茹苦培养一双儿女,尓今,儿子如此优秀终于成才,却,骤然天人永隔——

凄厉的哭声,

沉痛的悲伤,

这些突然如重铅压心!——犰犰,最后紧绷的那根弦,断了——

高教授突然明显感觉到犰犰松了手,身子,往下坠———

“犰犰!!”

犰犰像道无依的芦苇,尽管穿着厚重的大衣,却依然显得那样轻飘,滑了下去———

“妈妈,妈妈,妈妈———”

高教授再也忍不住,这一辈子的泪都是为他心爱的女儿在流啊——

犰犰好像迷失了,

她哭得那样痛苦,好像人突然就没了意识一般,双手虚握着抬在胸前,不停地抖,眼睛闭着,口里只不停地喊“妈妈妈妈”,那眼泪啊——

她妈妈走的那一瞬,她就是这样,好像,那一刻,妈妈多么多么不舍,想把她最心爱的犰犰也带走——

高教授哭着都不敢去抱自己的女儿!手虚抬着,犰犰脆弱的,仿佛你一碰,就灰飞烟灭了——太伤心,太伤心——

“犰犰!!”

其实,犰犰往下坠的那一刻,是同时响起两道惊痛喊她的声音,

龚晓跃已经惊惧跑了过来!!

晓跃的心都被她掏空了。

何时见过犰犰这样的痛苦?

何时,见过犰犰这样的伤心———一瞬,龚晓跃甚至有种跪地痛哭乞求的冲动,乞求老天爷别再折磨她,别再让她这样伤心,犰犰受不住,她受不住!

晓跃也哭了,

也许,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流泪,

这就是为着心爱的,感同身受,

她哭,也想跟着她哭;她笑,也会跟着她笑;她难过,你恨不得她把所有的难过都给自己,别叫她这样难过,这样难过———

晓跃过去跪着轻轻抱起犰犰,­唇­,抵着她的额头不住摩挲,

高教授完全不看他,只看着自己的犰犰,犰犰还在喊妈妈——一声,一声,再挖他的心!

这孩子一小没有个健康的身体,糊里糊涂,神里神经,家境再好又如何,亲人帮不了她,但凡能让她快乐,家人愿意倾其所有,可是,还是做不好,总有一天要离开她。这孩子重情,平日里跟家人磨来磨去,可是犰犰懂事啊,小时候她在日记里写:我要有个好脑袋就好了,不乱发脾气,听话,好好上学,该多好———能给她都给她了,可,还是没做好———

“高叔叔,犰犰这样———我来照顾她吧,您要坚持住,高狳还在手术室里。”

晓跃的泪水还挂在脸庞上,这是一个男人多么心疼的眼泪啊。要知道,这一幕,对旁人是多大的冲击!!

这个穿着军大衣着装怪异的短发女人是谁?竟叫龚晓跃失控若此!

高教授一听,从撕心裂肺的迷障中稍缓了过来,这才看清龚晓跃。

虚抬着的手始终没有去抱女儿,

他站了起来,朝龚晓跃点了点头,“你带她去个安静的地方,别哄她,让她哭,犰犰哭累了会睡过去的,不过,我估计会昏迷一段时间,你再给她擦擦脸,用棉签沾水给她润润口,别灌她喝水,犰犰会呛着——”

可想,这该是如何的娇养着啊,

龚少一字一句全刻在心里般,郑重点头。

这个东西疯,这个东西傻,这个东西有时候野得恨不得叫你掐死她!

可是,

这个东西是最心爱的,最骨头连着筋,一折,疼去一条命的,

注定,娇养她一辈子!

65

晓跃多么想她啊!

这场景说起来有点好笑。

神经病撑不住刺激陷入痛苦,“妈妈妈妈”得喊。

晓跃脱了军装外套把她抱进洗手间全身洗得­干­­干­净净,自己到弄得一身水,却,仿佛毫无知觉。

­干­­干­净净的神经病像只小虾米蜷在床上,还在哭泣,喊“妈妈”。———晓跃就这么军装衬衣、裤子上都是水的,痴不痴傻不傻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她,跟着她一块儿流泪。———你哪里又想得到,这最荒唐的,竟是这样个情种!老亲爷(还没把神经病霸进家门,可,各种亲戚关系,龚爷可是理得相当顺。刚才王汝凯不是正问他是不是认得女伤者,要不是高教授携小yin­妇­突然驾到,龚爷脱口就准备说“那是我小姨子”鸟。)说不准哄她,他就真不敢哄!

晓跃难过死了。

你看这小yin­妇­,原来那么活泼,朝三暮四的,到处沾花惹草,

喜欢小B里夹香包包,

喜欢偷情,他妈捉­奸­都不晓得被老子捉过几次!

喜欢喝蜂蜜水,

喜欢翘气,———

可,怎么现在就这么伤心呢?

晓跃凄怜地看着犰犰的luo背,小yin­妇­哭得原本柔滑的背都绷紧,­肉­坨坨的小屁股一弹一弹,仿佛都要滴泪,———晓跃一时看痴,犰犰红红的嘴巴喊“妈妈”,晓跃恨不得把命给她!

就这么,一个半盖着被子一丝不挂的伤心神经病越哭声音越小,一个军装衬衣、裤子还是湿着的痴情种子,眼泪巴巴地流,痴伤地望着她——

真像他老亲爷说的,犰犰哭一阵儿,累鸟,慢慢只剩抽泣,不喊“妈妈”了,———再过一会儿,抽泣的声音也弱小了,再一看,睡着了。可那红通通的嘴巴微张,那脸庞还挂着的泪痕,还不是狠狠抽着晓跃的心!晓跃一脱鞋,自己到哽噎地爬上了床。从后面把luoluo的神经病抱了个满怀,这一入怀啊!———晓跃眼窝一热,眼泪又啪啪啪流了下来。

这他妈太不像个爷儿们了!

可,不像爷儿们就不像!老子就是想她,老子想她想得要死!

晓跃缠得她紧,抬头吻她的耳窝,她的脸庞,她的眼睛,舔她的泪,一手掌着她的ru团团,一手向下Сhā入她的双腿间,掌在她的黑毛毛上,

这一挨近,闻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味儿,摸到了他苦苦恋着的身,抱住了他嗳嗳亲亲的人,龚爷还缓不过来了?抱着独自一人哭得更厉害了!

所以,你说这世上的老理啊,那些先人们说得就是对!典型,一物降一物!!

咳,可把进来的老医生吓着咯。

院长一呼二呼把人从家里紧急叫来,说,这里有个重要的病人,牵扯“政治事件”,务必要权威专家来“协诊”。老医生还纳闷儿,爆炸事件也耳闻了,不都是外科的事么,关他一个神经科医生啥事儿?

医德啊医德,还是赶来了。结果,一行人走进来,———各个傻眼!

这位抱着luo女哭得稀里哗啦的解放军长官又作何解释?!

医德啊医德,依然冷静着脸进来,

解放军长官还不松手,见了这么多人进来还不松手!

“看什么的?”哭着问,不过,蛮霸气咧。

“嗯,说是这孩子脑子才开过刀,来看看。”

“嗯。”都“嗯”了,还不松手!

老医生无法,只有坚持着冷静弯下腰去看luo女的脑袋瓜,又微抬起她的脸蛋儿看了看,————说实话,解放军长官真碍事儿,你就不能稍微放开她一点啊,看她的脸蛋儿,还得看你的泪眼。——

老医生又要执起她的手腕按按,原来这是位中西医结合的老学究。这一要抬起手臂,势必会让luo女春光外泄,解放军长官才不得好死别人,牢牢用被单护住luo女,自己被单里可是重点部位一个都没松手!

脉相按了会儿,老医生眉头轻蹙了下,——好像又不太确定?———又按了会儿,

老医生突然抬眼看了眼解放军长官,

“她术后情况还不错,不过,我建议­妇­产科医生来看看她。”

解放军长官脸挨着她的脸,一下愣住,“­妇­产科?”

老医生点点头,“她怀孕了,这么情绪大波动确实不好。”

“啥?!”这下解放军长官终于松了她,一下坐起身!“怀孕?!!”一副大不可能样儿!

老医生这就不好判断了,看他这样爱她爱死,有了孩子不该高兴么———哦,这孩子肯定不是他的,———老医生脑子开始拍连续剧了。哪里晓得,解放军长官突然又冒出这样一句话,

“她不可能怀孕!!她没那怀孕的条件!”

老医生觉得这位解放军长官才叫“才思独特”,什么叫“没有怀孕的条件”?那你现在摸着的都是她的些什么!你别用手,你用你的二祖宗,自然规律,就能怀孕。

老医生很严肃,你不能质疑他三十多年的医术咧,这是侮辱人!

“你可以现在就叫­妇­产科的医生过来检查,我可以这样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她,肯定怀孕了。”

这绝对是比“政治问题”还要严肃滴问题!堪比铁树开花,石头说话!

晓跃脑子里一阵震荡!!

犰犰怀孕了,——犰犰怀孕了?!!!

不行,不行,这得落实,一定得百分百落实清楚了!

都晓得,神经病想儿子都想疯了,这要不搞清楚,神经病醒了要咬人的!

晓跃­阴­着脸忙穿鞋下床,一边还回头看了眼老医生,眼神­阴­毒,———你他妈敢糊弄老子,老子先派狗咬死你!

下了床就拨电话沉稳吩咐。这时候,龚爷“权倾朝野”般的霸气又回来了,做事圆滑谨慎。现在犰妹妹危在旦夕,老亲爷心力交瘁,这事儿不能再给他们增加刺激。先低调搞清楚,待到确认后,再做打算。

不一会儿,多组­妇­产科权威灌出犰犰休息室。龚爷不放心一组医师,港府多家­妇­科权威都被一一请来确诊。

好嘛,luo女的肚子被照了又照,按了又按,完全一个金肚子!

却,

最后,真叫龚爷不晓得如何个心绪难鸣!———

真的,铁树开鸟花,石头说鸟话,邻家的傻姑娘要生娃!!

我们家高犰,高衙内,髙神经病,髙大yin­妇­,

怀孕鸟!!!

(放鞭炮!)

66

历经七个小时的奋力抢救,其间包括一次惊险紧急的心脏移植手术,髙狳一条命算保住了。

高教授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肘撑在双膝上,手蒙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流出———

“挺过来就好,挺过来就好,”张世波拍了拍高教授的肩头,眼睛也是通红,咳,才送走一位同事,万幸,小狳挺过来了———

高教授平复了下心绪,起身跟陪着他一同守候在手术室外的外交部领导、工作人员握手感谢,包括几位军装,驻港部队的王汝凯政委就一直留在这里。

王汝凯不敢走哇,你看龚爷见到这家大闺女那失控的———不过,话说回来,这还只是看着龚晓跃的面子,要叫王汝凯知道了神经病背后那更强大的背景,且,还是复数!———驻港部队全体领导要全员集合!

高教授才跟王汝凯握手感谢过,这时候,从外面疾走进来一位军装在王汝凯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王汝凯赶忙告辞,看上去挺着忙。

当然着忙,大boss驾到!

此驻港公署爆炸事件得到中央军委高度重视,军委副主席(实际军中掌权一把手)吴红光亲来香港,专机陪同前来的还有总政治部主任龚全志。

王汝凯得到消息是,首长专机才抵港,第一站估计就是这个西营盘医院,来慰问一下伤者。所以,王汝凯没走多久,张世波他们也得到消息,外交部驻港公署所有领导都要赶过来。———这下确实还是应了刚那句话的阵势,总归,无论你驻港部队,还是外交部驻港公署的一把手,甚至特首,都要赶过来了!吴红光亲临了咩。

首长要来,自然医院内外紧张的一塌糊涂,各单位紧急协调。对高教授却没多大影响,髙狳这边确定平安下来,高教授拖着疲惫的身体又担忧地上楼而去,犰犰啊——一想到犰犰刚才那模样,高教授心就刺着疼,加快了脚步,一打开病房门——

房间里,犰犰果然还昏睡在床上,到也安静。可就龚晓跃有些奇怪,人有些发呆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出神地望着犰犰———

一见高教授进来,龚晓跃忙站起身。

髙廻走过去弯下腰抚了抚女儿额头,“发烧了么,”

“没没,怕她发烧,我一直注意着呢。”

“睡过去还哭了么,”

“没哭了。”

高教授这才稍放下些心。你摸她额头,犰犰的眉头稍微蹙了下,不是烦,倒有点娇憨的可爱,多像她小时候,也不是睡的不安稳,就是习惯­性­。不过,这也说明犰犰可能快醒了,她有知觉了咩。——

高教授立起身体,这才看向龚晓跃。这个小伙子他还有印象,那次总政的领导接见,他的一番言语很得高教授欣赏。只是没想他跟犰犰也———咳,髙廻还不是拿自己家这个傻闺女没法,你说她怎么招惹上这些人的?不过,上次的好印象,加上他刚才对犰犰的一片痴心,高教授对晓跃的印象真还不错。

“谢谢你,犰犰刚才有劳你照顾了。”高教授主动伸过手去。不管他对犰犰痴心怎样,他刚才确实在燃眉之间帮助了自家,高教授恩怨分明,这个情还是要记住的。

“不谢不谢,这是我———您也许也看出来了,我对犰犰———”嘿嘿,这种时刻绝对要铭记!荒戾人间的龚爷何时脸上能现出如此腼腆,甚至谦卑悲涩的表情?——里面也有浓浓的情啊———

高教授看向他们家的傻闺女,这话,不接。犰犰的情债太多了,高教授呢,对女儿只一个期望:她健健康康、快快活活过日子就得了。就算有债,别人愿意背也是别人的事,甭叫犰犰不痛快就行。

以前,龚爷还不止一次觉得这高教授跟小yin­妇­有“禁断”感,现在,咳,时不同往日咯,这是老亲爷,他表现得再冷淡,你也都得好好花心思顾及一下他,哪个叫他是神经病最亲的爹呢。

龚爷还是斟酌了一下,

“高叔叔,”喊了声,很慎重。

髙廻眼光又挪向他,

就见晓跃无比郑重啊,

“犰犰怀孕了。”

什么!!———髙廻当时就是一愣!

“你说什么,——”髙廻低声问了句,仿佛是没有听清楚,可是,他听的很清楚,只是,实在太突然!——没待晓跃再开口,高教授抬手招呼他往床尾走一些,眉头紧蹙,“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晓跃跟着走向床尾几步,把情况详细说了遍,———谁也没注意,此刻,床上的神经病——

人呐,做梦是最快活的。高犰做了老长个梦咯。

梦里,她把啥好事儿都­干­过了,想到想不到的,应该不应该的。

玉皇宝座上做过皇帝,瞧谁不顺眼,拉出去,斩啦!眼睛眨都不眨。

葡萄架下当过西门庆,瞧谁还顺眼,拉进来,搞了!气啜都不啜一下。

啧啧,美呀。

这就是神经病。

你想想她是如何个死去活来的晕将过去滴,那样伤心————咋的一晕过去,就立马过上快活日子鸟咧?这也是个物极必反吧。现实里太痛苦了,梦里,她也就不再继续折腾自己了。

­精­舍,

美婢,

娈童,

鲜衣,

美食,

骏马,

烟火,

花鸟———

神经病是在温柔乡里美美醒来的呀,

却,意识一回笼,听见的就是!

“犰犰怀孕了。”

神经病的一口唾沫都堵在嗓子眼不敢吞了!!

朝思暮想,暮想朝思哇,

梦中那样一些光辉岁月,她都不敢奢望说——俺有个儿子——

却没想,这一睁眼!——犰犰醒了的,愣是手脚僵劲不敢动,竖着耳朵聚­精­会神听一个男声说,

“———我也怕是误诊,已经请来了几位­妇­产科医师确认。——确实是有了,两个月了。——”

高教授是震惊的!!

两个月?!

这如何说起!

近这两个月他带着犰犰一直在新疆!——没有一个人来打搅过她!那她这——谁的——

同时,

高犰也是震惊住的!

因为,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近两个月她都做什么了!

是的,此时醒来的衙内已经回到本尊了。这次,她的“穿越”历时长,且,身份变化多重,可是,相当奇妙的是,这次,衙内竟然清清楚楚记得一切!从跟小白在高老庄举办婚宴后,她被袭击;被绑到香港窑子里;被荷兰把自己和吴笔赎回来;去看老神医,搞jz;她搞了四个人的,分别装在四个小瓶子里;跟吴俣一伙交易;她家北湖的老宅子被拆,初一挨打;她的队伍又把拆她家的给拆了,报仇雪恨———哇靠,惊天地泣鬼神!衙内自己都感叹,可以写本书鸟。

可是,独独到了她脑袋再次开刀,记忆就戛然而止!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手术后,这近两个月,她都搞啥了?!!

衙内有些悲愤咧,

老天爷呀,你对俺真是太不厚道鸟!!——有了儿子,也得告诉我到底是谁播的种撒!

67

宋文帝晚年打算­干­掉自己指定的不孝太子刘劭,于是点灯熬油跟手下商量,到半夜策划案做成了。刚躺下他儿子就带人冲了进来,一刀砍掉了文帝的五根手指,随后又一刀: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杀爹的皇帝闪亮登场鸟!

刚才还比较纠结儿子没爹的衙内这会儿又想通鸟,啧,没爹也好,没爹不容易酿成杀爹惨剧。于是,她心情又舒畅鸟,美滋滋滴,我终于怀上鸟。

摸鸟摸肚子。

结果她这一摸肚子,被两个男人都看到了!

她爹忙走过来,弯腰,“犰犰,——子龙?”

她才醒,眼睛眯眯滴,“爸爸,你喊我什么?”搞不清楚状况又有点zhezhe的味道。

高教授高兴啊,看来不清白的闺女终于醒了!

“犰犰,——脑袋还疼不疼?”

高教授本来想了解一下她现在“记忆”处于何种阶段,可是转念一想,何苦cao心这些,犰犰怎么个状态都没关系,她现在终于有孩子了,一人两命,她平安舒心最好。

犰犰摇头,“爸爸,我是不是有孩子了?”毕竟才醒,没多大劲儿,不过,看得出,问得急切,非常期盼惊喜!

高教授抚了抚女儿的额角,“有了,我的犰犰要做妈妈了。——”

直到这个时刻,见到犰犰欣喜又满足的模样,高教授才从“犰犰怀孕”的消息中真切感受到实实在在的欣慰与感动。——怎得不岁月如梭,一晃眼,那个穿着熊猫装的小犰犰,那个拖着小兔子耳朵撅着嘴巴跟在自己身后,——犰犰要当妈妈了———

这是一幅“吾家有女终成|人”的感怀画面,——可,莫怪龚少心思纠结,就算存着心思要讨好老亲爷,但是,死犰犰你老爹太唯美,你也搞得那唯美作甚!禁断,禁断!———龚少心思又苦涩啊,我要是第一个告诉犰犰怀孕的人就好了,她会多高兴,——说实话,看见犰犰这样高兴又满足的模样,龚少打心眼儿里舒坦,犰犰还是这样常常笑好,真是再也看不得她刚那会儿那样伤心了———

你正痴望着她,她的眼睛已经看向了你,

明显犰犰见到自己怔了下,

接着,竟然有些许明了般的羞涩,微垂下眼———莫说,龚爷那一瞬心都掐疼了!马上一个劈头盖脸的念想!——犰犰是不是把我当成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了!!——

可,这个惊喜的意念还没得到延伸——

“毛毛是晓跃的?”

死犰犰该不该死,她问她爸爸这个问题!

“毛毛是晓跃的?”———六个字。问任何人,龚爷都愿意倾其所有甚至不折手段掐着那人的嘴,逼也要逼他将后面那个“问号”肯定成“句号”!可惜,偏偏她问的是髙廻!!一个龚爷最不能逼的人!!

多恼懊!眼睁睁看着老亲爷摇摇头,“不是的。”

一说“不是”,死犰犰再看龚爷的眼神就正常了,一丝迷惑,那他怎么在这儿?看得龚爷哦,又想上去掐她!——老子怎么不能在这儿!老子为了你修身养­性­以退为进就是想长久稳势地杀入你的那滩烂泥沼,看看你那都是些什么队伍,你他妈哭得那样伤心,他们哪个在你身边!———灵光再次闪现!龚爷一下停怔住,———慢着,慢着,现在可只有我一人知道她怀孕了,老亲爷也在,我刚才表现也不差,看样子小yin­妇­也不知道这是谁的种———龚少的超级脑子在飞快运作着!耳朵也没落下那对“禁断”父女说的每句话。

“爸爸,我脑袋又开刀了是吧。”犰犰摸自己的短发,

“两个多月了,头发也长出来些了。别拍脑袋。”拿下她的手,

“可手术后两个月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你们刚才说肚子里的毛毛有两个月了,怎么回事儿。——”跟她爸爸,犰犰确实蛮实诚,啥都说。又去摸脑袋。

高教授又把她的手拿下来,“这两个月我们去新疆了。不记得就算了,也别勉强自己,你一使劲儿想,脑子也不好受是不是。我们就顺其自然。”

犰犰直点头,爸爸这么说她就更安心了。个鬼,她这也是给自己找“心里靠山”呢,不是我不愿意想谁是毛毛的爸爸,是爸爸都不让我想,再说,是一想脑子就疼咩。——这就是个顶不愿意烦恼自己的货咩。

那边一对父女正说着,这边,龚少的脑子还在强烈运作,但是偏偏一时又抓不住个线头,———突然,有人敲门。龚少过去一拉开门,人愣那会儿!

这阵势!!

走廊上都是人,大部分军装,可是,很安静,有话语也是低声交谈。

敲门的是王汝凯,

“晓跃,首长亲自来港关切这件爆炸案,才下的飞机,先来看看伤者,龚主任陪同—————”

不用他说,晓跃已经看见他老头儿了,同时,吴红光。一行人正往这边走来。

王汝凯也是左右为难。首长们在楼下过问过伤者,现在伤者也无法探视,又听说伤者亲属在楼上而且还有一位也住了院,就说上来慰问一下伤者亲属也是一样的。随从众多,事情又杂,王汝凯一时也没有机会告知龚首长详情。你说给晓跃打电话,他手机又关了机。(为了不打搅犰犰休息。)这么着,父子双方都没个准备——

哪知,龚晓跃见到父亲,甚至吴红光,刚才一直抓不住的线头突然那么一下就挠准咯!!

王汝凯完全没想到哇,龚晓跃见到首长们突然造访一丝反感没有,反而有些许欣喜!就见咱龚爷一派洒脱姿态,落落大方,迎着首长们走上前去,先是一个标准又不失潇洒的军礼,“吴副主席好。龚主任好。”

吴红光笑着压压手,“都忘了晓跃驻港呢,”这是扭头对龚全志说的,

龚全志也笑着,“咳,cao心。”应承着叹了口气,其实,打心眼儿里还是欣慰的。这坏小子半年来确实“洗心革面”了不少,不胡闹了不说,工作上还有所建树,真“成|人”了。这还不是一个父亲由心的欢喜。———

却,

一家一个孽障,老父亲们往往都笑不到头!

你才说他“成|人”,他马上就要做“鬼事”撑破你的眼!!

龚爷突然微侧身对两位首长朝那间病房比了个“请”,

“吴副主席,龚主任,劳烦就二老跟我进去看看,这是我一件私事儿,帮帮晓跃吧。”

龚全志当时那笑就有点僵,可吴红光还挺随意,见晓跃这样真诚,“什么事儿——”说着朝身旁的办公室主任连绪轻抬了抬手,示意不必跟着,自己轻松地向病房里走去。无法,龚全志也只得跟着走进去,龚全志身边的工作人员也都停了脚步。眼看着两位首长单独进去,龚晓跃关了门。

一进去,却见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床旁边坐着一个很有气质的男人正低头跟她说着什么。龚全志认出那是高教授,却,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啪!”他们家那坏小子直挺挺跪了下去!!

接着,就听见了叫龚全志恨不得要疯的一席话!

“爸爸,她是犰犰,是我最爱的女人,她现在怀了我的孩子,我要娶她。可是犰犰有十一观音相,我不能娶她的本尊,她必须要先入户到另外一家,换一重身份,我再娶她这一重命格。吴伯伯,您是看着我长大的,能成全我这个心愿么,您能收犰犰做您的女儿,我再娶她好吗。两位长辈,还有高叔叔,晓跃在这里给您们磕头了,您们就成全我,我真的很爱很爱犰犰!”

再次oMyladygaga!痴狂小龚少一席话,“唰”得说红了四个人的脸!

犰犰的脸更是红的酱苹果!红果果的“嗳嗳爱”呐!———咳咳咳,这最荒唐的人,原来才是最纯真直白的人呐——

68

历史上“便宜爹”都不是好做的,高犰虽然觉得龚晓跃那句“她现在怀了我的孩子”信笃得着实邪气,明明不是他的,他还愿意如此顶“王八盖子”?可是,说不感动那也假,除了“嗳嗳爱”,更看重龚晓跃这一副“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的气概,这就叫,死心塌地吧。高犰很受用。

说是突然,髙廻其实也受用。

“爱不爱”到在其次,龚晓跃这一番“认”从他一个父亲的角度来看,着实也维护了犰犰的名声。虽然,髙廻思脉开放,我家犰犰任何事都谈不上“丑”。可是,客观的看,龚晓跃这一举确实属于对犰犰情深义重了。髙廻也领情。

吴红光惊诧之余并无利害冲突也乐见其成。晓跃说话不假,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也源于两家久远的家族渊源,吴红光的父亲和龚全志的父亲一早就是红四方面军的老战友。晓跃胡闹,吴红光也有耳闻,难得一个野孩子为了心爱的能定下心,何不成全?

到底是统帅,吴红光丝毫未露尴尬,反而爽利笑起来,“全志,晓跃终于想定下来了。”

一句话叫龚全志稍放下心来,同时,心里还是把个荒唐儿子骂死!

你说你闹翻天闹哪儿都无所谓,怎么闹到吴红光跟前了?还好,见吴红光竟是这样个态度,龚全志也算面子没丢。虽说他吴红光现在权位顶天,可从家族渊源上来看,谁家也不比谁家差,个不争气的小畜生这样要求着要给人“当女婿”,人家要不答应———龚全志由心而论肯定还是护儿子的。不过,面上依然无好脸­色­,

沉着脸,

“个不争气的东西,你喜欢人家,也要给人家留点余地呀,看你这一弄,把高教授、吴伯伯搞得——”又忙走过去,向高教授伸出手,“高教授,实在不好意思,我家这小畜生———哦,对了,这位是吴副主席。”又向吴红光介绍了一下高教授,“这位是武汉大学著名历史学系教授髙廻高教授,上次我军在藏的军史展览,高教授提供了很丰富的史料知识以及意见指导。”

“哦!—您好您好。”吴红光笑着也伸出了手。

高教授有涵养地跟两位首长握握手,“首长们好,也谢谢部队领导对我女儿的关怀。”说着,语气中也有些悲沉。

龚全志一下会过来,刚才在楼下听驻港部队司令员熊继堂汇报伤者情况时听闻女伤者姓“髙”,难道是!———现在龚首长可想的深远,也认的实在。儿子摆明陷深了,且不说儿子,那肚子里可还有我孙子!!——(所以说句题外话,但凡儿子胡闹的,老子就一点没责任?都是宠成这般的啊。你看龚首长打一开始就没疑虑咩,完全还是儿子说啥就啥。嘿嘿。)

“伤着的是——”龚全志忙关心地问,这可是未来亲家!

“是我的小女儿。”

这下,连吴红光也微蹙了眉头,“怎么这么——”

只有还跪着的龚晓跃一直盯着床上的犰犰,他晓得犰犰一听见妹妹肯定关注。果然,犰犰先听见爸爸说“谢谢部队领导对我女儿的关怀”,语气那样低沉,还纳着闷儿,爸爸怎么这样?后来一听“是我的小女儿”犰犰躺着的立即就起了身,“爸爸!囡囡她!———”要去拉她爸爸的手腕,却,这一急,起身过猛,头一晕,又生生栽了下去!

“犰犰!!”

这时候龚晓跃比高教授快,他一直盯着犰犰在咩,立即冲上去抱住了她!

高教授也急忙回过身。囡囡的事儿是瞒不住犰犰的,迟早也要告诉她。高教授又坐在床边,按着女儿的天阳xue轻轻地揉,“犰犰,你也别着急,爸爸知道这事儿肯定要告诉你,你答应爸爸不激动好不好,现在你也有了孩子,囡囡也在关键的时刻,我们都要镇定冷静是不是。”

犰犰点头,可是,眼睛已经有些红。一说“囡囡”,犰犰突然就感觉有什么堵在心口那儿,好像之前不久就有这样的窒息感掐着自己,此刻,又卷土重来,——犰犰不觉把手搭在了心口处。晓跃见状,把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紧紧地握住,好像给她力量,———这一举动,在吴红光、龚全志看来,特别真挚。尤其是龚全志,看着儿子全心全意为着她,那种丝毫不掩饰的心疼———也只得叹气,这是真爱进骨子里了啊——

高教授还算平静地把囡囡出事以及历经七个小时的手术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告诉了她,犰犰还是哭了,高教授也没拦着她,总要有这么一会儿的。高教授也考虑过,是否先瞒着犰犰,后又想,囡囡现在这样,瞒又能瞒多长时间?与其叫犰犰在他们措不及防的时刻知道了又大受刺激,还不如此时有准备地告诉她,起码都还看着她,有个照料。

犰犰躺在枕头上,一手放在心口,晓跃的手紧紧握着她。

她不停流着泪,也不是那样哭泣,就是十分伤心的,默默的,这叫人看了更难过。

她爸爸依然轻轻揉着她的太阳xue,犰犰歪着头,眼睛闭着,

“爸爸,你说妈妈要在天上看着该有多伤心,———妈妈以前成功做过那么多例心脏移植手术,救活过多少生命垂危的人,要是到了最后,自己的女儿却———”

高教授拇指抹着犰犰的泪,眼睛也红了一圈儿,“别胡思乱想,囡囡现在很稳定,爸爸也是看着妹妹彻底脱离危险了才上来的,要不,爸爸这个时候能安稳坐在这里?你现在心情低落也能理解,才怀上毛毛肯定心绪起伏大。爸爸告诉你这些,也是不想你到时候受更大的刺激。犰犰,我们要相信囡囡是不是,她舍得离开我们么,——”

犰犰点头,睁开眼看向爸爸,这一睁眼,一串儿眼泪就涌了出来,看得人真是心疼!

她一只手抬起自己抹了抹泪,

“爸爸,我知道,我只是——”泪越抹越多,可,这时候尤为看得出犰犰本­性­里还是很纯善良真的,也懂事。她又抽出被晓跃握着的手,双手有些大咧咧地抹了抹泪,再看向爸爸,“我没事,我没事,哭出来就好了。爸爸,你不用担心我,我再缓缓,一会儿脑袋就不沉了,我好了,就去照顾囡囡,咱们不请看护,囡囡从小就不喜欢生人碰她。————”

髙廻点头,“嗯。”两个女儿都是至宝,两个女儿都在危难间,可无论如何,高教授都有信心闯过去!

这样守护着的一家人是叫人感动的。

危难时刻,犰犰表现出来的毅力与责任心也是叫人敬佩的。

她说不叫人cao心自己,真做到了。就算再娇气,亲情当前,犰犰可以吃得一切苦。

当天下午,犰犰就下床去守在了妹妹的“重症监护室”外,晓跃一直陪着她。

当然,晓跃也如愿以偿。

吴红光真认了高犰做女儿,当天吴红光办公室主任连绪就亲自督办了“入户”事宜,名吴晓犰,取了“龚晓跃”中间一个“晓”字。晓跃真是激动得想哭。

次日,首长们推迟一日返京,就在西营盘医院举办了“龚晓跃迎娶吴晓犰”朴实而庄重的婚礼。

从“入户”到“婚礼”当然远远比不上前几次波澜壮阔,可是,却着着实实涌动着浓浓的温情。毕竟,高家处于最艰难的时刻。

龚爷对犰犰这心真是实得无法了,他对犰犰说,咱这场婚礼,也算给囡囡冲喜了。——你叫犰犰又如何不感动?男人能为你做到这种程度———

咳,归根结底,也还离不开个“可怜天下父母心”。

吴红光对高教授一家遭遇感怀,将心比心,自己的三个儿女,一人出了事儿,就算再强悍的心,还不是会化柔肠,心疼死。特别是自己的小女儿,———咳,一想到吴笔,————哎!这也是造孽好不好,直接就促成了另一场惊涛骇浪的开端!

所以,不得不说,高犰高犰,你真是名符其实经典老鼠屎一枚!

69

第十一章

荷兰远远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右腿压左腿,手里保暖杯里是金银花茶,这几天讲课讲得喉咙疼,有点鸭公嗓子味儿。

她才不得进去看高狳咧。那货现在已经醒了,要还闭着眼,进去瞧瞧到无妨。就看着衙内酱个贤妻良母出出进进,颇有长姐风范。

什么叫返璞归真?高犰现在就是。清纯的像一朵小花,cao劳的像一个大妈。

“你这么辛苦­干­嘛撒,请个人又怎么样。”

“这不是请不请人的问题,囡囡不喜欢别人碰她。”

“哦,那就叫你大着个肚子去伺候她?”

“我不这还没肚子么。”她摸自己的肚子,有种另类的可爱,因为觉着这神经病摸那里又有点se情又有点人文关怀。“再说,我真做了什么事撒,每天就是端端水,扭一扭毛巾。医生也说了,怀孕不能老坐着,要适当动一动,我这也是为我儿子着想,要不生出来个呆子。”她又摸摸肚子。

荷兰邪笑,“运动可以分好多种,床上运动更爽。”

高犰也不怕丑,低头还摸着自己的肚子,“这,晓跃天天和我做。”

荷兰小指甲揉了揉眼睛角,“现在问题复杂了。”

高犰也叹了口气,“我去了新疆怎么就一次也没跟你联络咧,要不,还有些蛛丝马迹可循。”

荷兰睨她一眼,“还不是你这脑袋开刀把髙叔叔搞吓着了,藏着你谁也不让见。看看,就这么,你都能‘突破重围’铁树开花。”

“我自己估摸着啊,还是那四个瓶子里的。因为我看了下那四个瓶子,jz都差不多没了!你说上哪儿去了?我会倒掉?不可能。估摸着,这孩子就这么来的。”

“那,事情更复杂了。一,出了鬼了,正常做没有,非要放一段时间,用瓶子塞里面就有了?二,是四个都少了?”高犰点头,荷兰只得摇头,指着她那肚子,“这,这怎么算?谁的?”

“咳,谁的,这个到不难,生出来一验不就得了。我现在关心的是,怎么就怀上的?是个奇迹不是!”嘿嘿,她到想得开啊。所以说,你说高犰傻啊,她­精­起来简直坏透了,没心没肺的。

“要不,再去找找那老神医?反正四个瓶子里还有点儿,让他瞧瞧,看看那老东西到底中不中用。”

“嗯,得空儿吧,我现在也不急了,我有儿子了。”又摸。瞧那“小人得志”样儿。

荷兰又挠了挠眼睛角,笑,“你就知道是儿子,要是个闺女你咋办。”

神经病才重男轻女咧,立即就撅嘴巴,“是闺女也当儿子养。”

嘿嘿,这世上的事儿啊,真别当时说满!当你真是个“儿子命”,儿子一个接一个的落地,到时候,叫你馋死闺女!

“还有件儿,事儿也搞复杂鸟。你说你现在跟吴家那老二怎么办?现在你跟他可是姊妹伙儿的了,他还把你当­鸡­,你打算咋处?”

神经病听闻这个问题,又变得漫不经心起来,因为,比起“生儿大计”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当她费心思想。

“什么咋处,不来哉(相处)了咩,能躲就躲吧,这不是个问题。”

诶!看她这个马虎样儿!好,叫你“这不是个问题”,你看后面,“这个问题”能叫你“扬名立万”!!

正说着,看那边龚少走了过来。

龚少这几日看上去更是神采奕奕,每天跟他的yin­妇­老婆鬼混咩,八辈子神清气爽!

荷兰妹妹从纯欣赏的角度来看,真不得不叹,衙内的队伍各­色­春秋,真正各是各的味儿。龚少身上的荒唐气跟魏小白又不同,小白­阴­毒美艳;龚少混账洒脱。听说这两人打过好几场,荷兰妹妹一次也未得见,颇为遗憾。试想,两条毒蛇缠斗个你死我活,谁死了都不可惜,多快意!——

龚少一来,将夹在胳肢窝下的一条烟递给衙内,衙内笑着就拆。

“你这不害她,她现在能抽?”

龚少笑。婚了后的龚少自有一股成熟气在其间,更迷人。“哪要她抽呢,给她闻,她欠死,我每天身上带烟味儿回来,她抱着不撒手。”

这边,衙内果然拆开一包,拿出一根就放在鼻尖儿下闻,酱个老烟鬼,“我烟瘾确实大了。”

“她忍得住?”

“为了儿子,她啥都能忍。”龚少站那儿,一手潇洒地Сhā在军裤荷包里,也没抱她,也没碰她,可,眼睛里就是浓得化不开的宠爱。

“对了,龚晓跃,我不得不替犰犰跟你说个事儿。”

“嗯,你说。”

“你们这结婚也有点‘冲喜’的意思吧。”

“嗯。”

“既然是‘冲喜’这‘喜’是奔着髙狳去的吧。”

“嗯,当然。”

“所以,按我们那老辈儿的说法,犰犰跟你这婚结的,要隐一段时间,就是你们的婚讯要晚一点公布出去。幸亏你们这次结婚很低调。你想,‘喜’本来是奔高狳去的,要是一闹开了,这喜气不都被新娘子占了?那还冲什么喜。我也就按你们这结婚里有这一­性­质说个实话。”

咳,荷兰妹妹迷信撒,她虽然跟高狳不对盘,可该按老礼儿的她肯定不说假话。

犰犰一听,当然赞同,可这着实有些委屈龚晓跃,婚了后要隐婚一段时间,本来婚礼就很简略了———犰犰放下烟,就望着晓跃,眼睛里确实又有些心疼——

哎,你说,看见她能这么望着你,龚晓跃已然知足到啥程度了,说明这小没良心的还懂事儿,知道人对她的好,——

龚晓跃看了眼犰犰,眼里都是温柔,

又笑着说,“没事儿,隐就隐一段儿呗。放心,髙狳好之前,咱都不占她这个喜气。”又多么的洒脱,一个男儿的担当。

要说,这就是转变呐。

龚晓跃,以前光名字出来印象中就是个无法无天的荒戾混账爷,他管你谁的喜气,不是他的,他都要占了大半去!———可看看现如今,有老婆了,也学会了包容。当然,这“包容”是有限定的,唯老婆这一块儿的事儿能包容,其余,照样该老子霸占,老子一分不让!

那也确实,衙内的队伍都有点“多吃多占”。衙内谨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而她的队伍呢,大多属于这类,“人不犯我,我看中了,我必犯人;人若犯我,我犯他九族!”

瞧瞧,高狳这事儿就没完。

70

高狳术后十余小时才醒,人当然虚弱,无法交流,又经过两三天的休整,人清醒些。犰犰见到妹妹终于转危为安,又是哭一场。高狳无力地抬手想说话,可无能为力。高教授晓得她担心犰犰,在她耳朵边儿跟她说了犰犰现在的状况,她轻轻点头,显然放了心,又睡过去。

又过了四五天,髙狳­精­神状态也好转了些,就叫爸爸把犰犰送回去,她怀了毛毛不能老呆在医院。犰犰不听,非要照顾妹妹,高教授跟髙狳也没有办法。直到有一天,外交部和驻港部队相继来了些人。而且,频繁来往。

犰犰以为是囡囡公事上的问题,每次他们来,她爸爸叫她去上楼休息,她也听话走了。可是,后来见来得太过频繁,犰犰就有意见了,跟她爸爸,跟龚晓跃都不晓得抱怨过多少次:囡囡还在重病期间,有什么事不能以后说!

却,抱怨后没几天,高犰再次见到了她的“新任老公公”龚全志。

龚全志此次乘专机抵港不比上次,很低调,因为完全为私事:他是专程来接儿媳­妇­回京!

何以如此隆重,非要劳烦老公公亲自来接?!———咳,不隆重“搞不走”犰犰啊!要知道,这几日,高教授和龚晓跃的心全悬在嗓子眼儿,说是叫犰犰去“楼上休息”,可那视线,一刻也没离她!

爆炸事件复杂危急化了。

经查,竟然那颗笔筒大小的便携式轻型激光制导炸弹就是高狳带进驻港公署的!

这事儿从何说起?!!

高教授绝对不能接受女儿一下从“受害者”变成“嫌疑犯”,就是外交部驻港公署的领导们也不会相信!只是,证据当前,——从现场残留下的髙狳手提袋残物中确实提取到大量炸弹残片元素!于是,髙狳清醒后,就有了那样频繁的造访询问。

“不放过一丝线索,不错怪一个好人。”高教授当然也能理解政府的做法。同时,高教授据此更为惊忧的是,囡囡的手提袋中什么时候被放进了一颗炸弹,囡囡她并没有察觉!这说明,这场爆炸极有可能是针对囡囡!———真是万幸!那日午间用餐,囡囡并未将手提袋随身携带,而是放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她人坐在相隔两三排桌子的一个空桌上用餐,要不———

由此,引发的一连串恐怖忧虑绝对叫高教授寝食难安!凶手一日未抓,囡囡就一日处在危险之中!那么,犰犰继续呆着这里,岂不也有危险!———但又绝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给她,否则,犰犰吓死不说,她肯定也不走!

没办法,竭力瞒着她的同时,只有想方设法把她“哄”走。这里,最知内情的当属龚全志。毕竟爆炸案的内情现在一律属于机密,龚全志作为中 央军 委委托督办此案的最高领导人,内情最详熟。再一个,最主要,为了儿媳­妇­和孙子的安全,龚首长绝对有必要亲往一趟。

还好,犰犰比较懂事。她爸爸说,囡囡这身体要休养好也得一年半载,你又大着身子,到时候,爸爸确实顾不得两头,你现在回北京,有专人照看着,爸爸也放心。犰犰一想也是,还是叫爸爸专心照料囡囡好了,直说自己情况要还稳定,一定要还是经常来看囡囡。髙廻摸着犰犰的头发,心里还不是舍不得,犰犰有孩子了,脑袋又没好透,要不是这样个情况,怎么舍得让她一人回京——

龚晓跃亲自把老婆送上父亲的专机。

龚全志随行来的亲近的工作人员算大开了眼,龚少对老婆疼爱的叫人瞠目!

龚少军装外套脱了,卷起袖子,亲自给老婆铺那个座椅上的毛毯,

把老婆抱上去坐着,蹲在一旁,小声问哪个角度靠着更舒服,边跟她调节座椅。

又到机舱工作间亲自给她泡蜂蜜水儿。

又嘱咐机组人员,一会儿放些舒缓的音乐给她听,她睡着了,音乐也别停。

关键是,龚首长似乎也挺紧张,

坐在走道这边的靠椅上,直起身子,也是一再地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跟他们都说清楚,——对了,这回去了,有什么要注意的,晓跃,你记得跟黄主任也交代清楚。”“黄主任”指的是龚全志办公室主任黄云。他此刻就站在一旁,忙说,“对对,说详细点,我们去安排。——”

搞得犰犰都不好意思了,她推了推龚晓跃的手臂,怪他一眼,又忙微撑过脑袋朝龚首长直摆手,“不麻烦了,不麻烦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龚晓跃蹲下来一手抱住犰犰的腰,轻轻摇了摇,“犰犰,就结婚那天你喊了声‘爸爸’,今天见着,都还没喊呢。”

犰犰脸红,虽说她婆家众多,且一个比一个权势滔天,可真没几个让她去喊“爹娘”的。这龚晓跃也是太zhe,好容易得了她,各方面亲昵都不嫌弃滴。

见龚首长也是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爸爸。”犰犰喊了声儿,“诶。”看把个老公公喊的喜气洋洋!一旁的工作人员算也看明白咯,今后这位才是老龚家最霸道的主儿!

犰犰回北京了。

虽说天子脚下她的窝最多,娘家,婆家,自己家,———可这次低调返京还是按照高教授的意思,住在龚家。

高教授这样考虑也是想给犰犰一个更安静的环境养胎。

“爆炸案”由于涉及高狳,又由于高家和龚家甚至吴家的联系,此案被处理的非常谨慎低调,不仅媒体上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宣扬­性­的报道,就是在朝野里也是尽量保持机密状态。以至于,面上甚至不知此次“爆炸案”有伤亡。这样,一来也有助于破案,再来,也减小了国际影响,毕竟,这属于“破坏和谐”的较负面消息。

犰犰其他的队伍们当然万分关切着她,可是,由于高教授这一道坎,都不敢轻举妄动。高教授早早发过话,犰犰要带在身边一年半载的,不要打搅她。这,队伍们也给予了充分的理解。于是,一直以来,除了隔三差五给高教授打电话问问情况,也没再多加­干­预。于是,都还以为犰犰跟在高教授身边呢,哪个又想,她已经回北京了呢!更别说,这短短半年不到,神经病竟然离奇经历了这么多———

安安静静呆在黄寺大街后胡同总政治部大院,犰犰又渡过了一个来月。

这一个多月,高犰的肚子也慢慢大起来啦。怀孕四个月,要说肚子大了也正常,可是,———高犰站在镜子跟前,嘟着嘴,望着自己的大肚子,———这也稍大了些!而且大的不圆润,尖尖的,蛮丑。

这个时候,照顾她的王妈妈进来了,见她又在照肚子,就笑起来,“又嫌它丑。”

犰犰摸来摸去,“圆一点多漂亮。”

王妈妈给她调着­鸡­蛋粥,“尖尖的,可能是儿子呀。”

犰犰这才笑起来,“可是好大,是不是我吃太多了。”个傻闺女,又有点憨里憨气的。

“胡说,我看这啊,”王妈妈走过来,边搅着粥边看着她的肚子,“说不定双胞胎呢。”

啊?!!

犰犰一下怔那儿,酱个傻子就望着自己的尖肚子!

王妈妈还在说,“这都四个月了,这次去产检应该可以看出来了———”

71

“哟,二犰!”

高犰一愣,好久没人这么喊她了。通常这么喊的,就是她高中同学了。

果然一抬头,一位身穿军装的男­性­一手提哩着一碗过早的,一手拿着报纸,惊奇地微弯腰看着她!

高犰记得这小子,冯迈,外号“冯yin毛”。

怎么叫这么个名儿咧?

这小子学医的,还是个­妇­产科。原来高中同学一聚会,这小子就喜欢讲“yin毛”的作用,奉劝女同学千万别刮yin毛:“yin毛可有好处了,它能吸收这些部分分泌出来的汗和粘液,向周围发散,有利于身体健康。而且做的时候,还能增加外生zhi器处摩擦所引起的快感。还有,它有保暖作用,保护jz和nz正常生存温度。——”科普得一套一套。

高犰哪里想在这里遇见熟人?怀毛毛了,这孩子在家又静养了一个来月,­性­子变得蛮静默,不想说话,什么也懒得搭理。就是怕遇着熟人,高犰产检只带着王妈妈跑到中日友好医院,龚全志为她悉心安排的部队医院全没去。

高犰笑一下,有点假,又低头看报纸。排队呢,等着拿号。

冯迈却相当热情,他对二犰的印象相当良好。

高二时,老师出了个很焦躁的小作文训练题:什么叫霸气。

二犰当时的习作是这样滴:等到我结婚摆喜酒那天,就把我老公的前女友单独弄一桌,然后我挨个敬酒,谢谢你们用最美丽的年华陪伴了他最空虚的童年。他现在长大了,终于知道分清好坏优劣,知道需要什么样的女人了。——霸气得一塌糊涂!

“怀毛毛鸟?啧,看这肚子,两个啊!”

冯yin毛也不客气,裤腿一提把王妈妈稍微往旁边一挤,坐在了犰犰身旁。

这一说,二犰来鸟点兴趣,他本来就是个­妇­产科医生咩。

“你看也像两个?”二犰把报纸往前晾了晾,露出大肚子,

“你还不晓得几胎啊!”冯迈睁大眼,

“我才四个月,今天才来查滴。”

“哎呦,早说撒,今天正好我老婆当班,搞半天你还在排队拿号?”

二犰横他一眼,个不清白的,我一大清早坐这里看报纸装文豪啊,肯定是排着队撒。

嗯嗯,碰见冯yin毛还是有好处滴。原来,他是301­妇­产科滴,他老婆咧,是这个中日友好­妇­产科滴,两口子都是管下半身滴大夫,伢儿也生了两个,都四岁鸟。

冯yin毛的老婆蛮秀气,二犰觉得蛮好,个女滴在你下半身拨来拨去要自在多鸟。一听是她屋里冯yin毛的同学,他老婆也蛮客气,产检做得几仔细诺。

这一查,要把个高犰犰喜疯!!

果然,两个。

而且,还是两个儿子!!

冯yin毛本来不叫她做b超,二犰非要照男女,结果一照,确定两个带把儿滴,喜死。一看就晓得是个“重男轻女”,冯yin毛还“批评教育”了下她,现在儿子多闺女少,小心你儿子以后娶不到老婆。二犰不在乎,脱口而出:那以后搞基。笑死个人。反正她心情好。

这一晓得怀了两个儿子,二犰激动得当场就给她爸爸打电话。高教授当然高兴,一再嘱咐,要小心,要心情愉悦,要注意运动,莫翘气古怪,因为前一段儿,二犰总跟她爸爸打电话抱怨肚子太尖太丑———这心情最好的时候,还不什么都答应下来了?犰犰喜滋滋滴摸着肚子告辞冯yin毛夫­妇­。走的时候就蛮客气鸟,死犰犰主意打得远,这认得两个­妇­产科的熟人几好,等儿子们生出来鸟,­阴­着到他们两口子这里来验DNA,是哪个的不就一目了然了!这一想,犰犰心情更爽。

才从车上下来,犰犰就看见黄云站在门口等着在。犰犰一下来,他就迎了过来,

“产检去了,犰犰?怎么样?”

犰犰腼腆地笑,

“蛮好,两个儿子。”这一笑,透着无与伦比的满足与柔怜,十分可人。

“哟!那真是个大喜事,恭喜恭喜!”

跟着犰犰还是先走进客厅,让犰犰先坐着歇了会儿,黄云才说,

“是这样,吴副主席家里有一场私宴,呵呵,你不是吴主席的姑娘么,这也是你家里事儿了,吴副主席特意叫连主任过来接你,可是首长(指龚全志)考虑到你和连主任可能不熟,就叫我先过来跟你说一声,然后陪同你过去。”

乖乖隆滴隆!二犰这一听着了慌!

这去得?

吴红光家宴!

意味着啥?!

吴俣!———我就要跟那兔崽子变态见面鸟!!

太费神,太费神,我才怀了两个儿子就要去受刺激,莫把我儿子吓得功能不正常今后真去搞基鸟——

二犰本能就要推辞,却,正这个时候,警卫员通报,吴红光办公室的主任连绪真来了!

连绪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温文尔雅,一身军装,颇有文人气质。

进来后客气跟犰犰、黄云都握了握手,

这首长们的“第一管家”或刚正或文雅,却没一个不是九窍玲珑心!

几眼就看出犰犰不情愿,黄云不好说,连绪想了想,这样说,

“犰犰,你不知道吧,吴副主席除了有两个儿子,还有个小女儿,首长很疼这个幺闺女,一心想给她找个好婆家,就有这么一个人选,首长一直很中意,可是最近出了点事儿,这位被冤枉调离到了边疆,首长很怜惜,就想着先把小笔和他的事儿订下来,这样,也希望看在首长的面子上,这位能再调回北京来。———你看,现在你也算小笔的姐姐了,这家里的事儿,首长也真心希望你能参与进来,正好趁这个机会,你跟小笔也认识认识,有些话呢,你姐俩儿也好说说,小笔从小就没有妈妈了,肯定特别喜欢你这个姐姐。——”

二犰确实冷静了下来。

不管这连绪说得多么入情入理,这内情,她还不倍儿清!!

他们当然不知道,吴笔早跟自己是一个“窑子”里“闯”出来的患难姐妹鸟!他说得那个“首长中意,被冤枉发配边疆”的就是吴笔说的非要她嫁的那个跛子吧,还带着个拖油瓶,————二犰暗自瘪嘴,真觉得吴红光有点不可理喻,真这么喜欢这个跛子啊?还女儿非他不嫁鸟咧!人都被“发配边疆”了,想方设法还要把他搞回来————

这一想,二犰真替吴笔不值起来!一下子蓬勃的“正义感”涌上心头!

是滴,怎么能放着吴笔的幸福眼睁睁看着不管呢!!回想当初,愿意被吴俣那厮误认作­鸡­,还不是“贪”那笔财想紧着给小笔。现在,际遇更难得,一下成了她家里人,正儿八经的“姐”,有些事,能尽力帮她还是要帮!

二犰左思右量,沉稳盘算,最后点了点头,去!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难道为了怕吴俣舍吴笔不成?这也太不仗义鸟。

好嘛,一腔热血的衙内怀揣二子真入虎xue鸟!

却!

哪里得想,

这一趟“闪亮登场”!—————史上最牛爆了的一幕如雷轰顶,出现鸟!!

大肚二犰彻底捅破鸟咱人民解放军滴天!!——哈哈,全员集合,我方,敌寇,一个没落!

全世界的眼睛都惊骇地盯在了她那又尖又丑的大肚子上!!

72

从姿态上看,怀孕的女人肯定比不上小姑娘,可是,从意态上看,那韵味儿,自然是小姑娘望尘莫及。总有那么一种舒泰的满足蕴含其间,高犰又是个贪享之货,自然而然,又流淌出些雍容傲媚。

养得太好。把她从黑­色­奥迪里请出来时,那山清水秀又弥漫丰泽华贵的模样,门口的警卫员、工作人员都侧目。这位娇客是谁?劳烦连绪、黄云两位主任保驾护航。

高犰的短发稍显蓬松,带着一个细金发卡,柔黄及膝连身裙,小高跟。时尚又复古。老上海的奢华旧梦在她身上演绎得一丝不乱。

她觉得肚子丑,还是这孩子爱美作祟。娇养得已然至极。尖大的肚子与她丰润的身体浑然一体。犰犰的脸庞倒未见­肉­,鼻翼两侧点点润红,细看,有些小红疙瘩,却配上这身丰美异常可爱。

龚全志也见识到这家养闺女的豪气,绝不假他人之手。

回北京第二天,一箱一箱属于高犰的东西就从香港运抵总政大院。衣裳、鞋、日常用品—————接连几天,还不断有定制的成衣送来,因为犰犰的肚子在变大,高教授考虑得极其周详。

犰犰怀孕嘴巴变得更刁,她有时候想吃什么,别说你龚全志官儿再大,给她还弄不来合心意的。依然,空运,高教授亲备,有时候还随附一个十分­精­致的小本,上面是高教授亲自书写的制作方法以及注意事项。然后,保姆再谨照执行。

所以,犰犰走哪儿,饶是你再位高权重,世家大族,不降身价,她家的范儿隐着那儿呢。

犰犰的外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如此要求她,无论参加什么餐宴,无论对方的身份贵贱,你都要保持最真挚的诚意:一,穿好。二,态好。三,吃好。“贵”不在外,应由内而“贵”,说通俗,贵族眼里,气质比身份重要。

高犰很想将外婆这良好的家教“言传”至自己腹中一双儿子,因此,当她被连绪一引进大堂,———那古朴的大圆桌旁坐着的———她的队伍,她的敌寇———髙犰饶是当场被惊得心神俱颤,几近窒息!!却,依然家教良好,稳稳当当立在那儿,———外婆说过,就是坐在豺狼虎豹间用餐,也要有如神佛下世。———

当然,她被吓得几近晕将过去,又哪里比得了这一屋子真正“豺狼虎豹”被凶狠打击得大!!

她那是什么———她那肚子————

饶是吴红光副主席接见过这么多封疆大吏,也从没见过这等奇景儿!

一桌子孽障,没一个摸得透心思,

或洒脱,

或逍遥,

或清冷,

或仙谪,

或­精­灵,

各个儿佛指捏出来的人儿!

却!

一见那走进来的人儿,———

什么心啊,肝啊,肺啊,——通通掏尽!!一心,一眼,只有她——

“唰!”

多么整齐!

不说见着首长了,首长在他们眼里算个屁!就说见亲娘老子吧,当然这些个,哪个的亲娘老子又不是首长——有这般激动小心?———吴红光确实被震撼了!———一桌子啊,全“唰”得站了起来!!

哦,也有没站起来的。

陈牧没站起来。

吴俣没站起来。

吴首长自己没站起来。

吴红光先还随眼看了下,自己家的还算镇定,很满意。

可,首长这是没细瞧啊,要不,没接下来这平和的心绪。———

吴俣一惊愣后,再一看这阵势,微蹙了下眉头,接着展开,冷眼看着这一切。

陈牧倒是始终静淡。他看了眼高犰,她的眼睛还是那样贼亮,不过,显然写满惊慌失措。

这时候她的眼睛里是没有自己的。那她眼睛里有谁?

她一先最早看到的是韩应钦。

不掩饰的想念啊,好像,一见着,就是依赖——

韩应钦确实站了起来,可从一开始的惊讶到见着她的肚子,———慢慢,慢慢,是欣慰,是高兴,再后来,是宠溺,还带那么点揶揄———韩帅整个过程十分放松,游刃有余。

好有默契!

她一见他脸­色­缓和,就心安了,眼睛再瞧别人,胆儿肥了。

接着第二个是韩应钦身边的胡来,

胡来是这里面最早眼神淡默下来的主儿。沉浸下来的,全是为她的“得偿所愿”安心。

犰犰看他那样子,好像很想过来拉他的手———

直接跳过吴俣,

她好像怕他,又好像恶他,不敢看不想看,

郑井了。

好嘛,明显霸道的娇儿态,

郑井看眼她的肚子,再看她的眼睛。小六眼睛里有种极­精­致的嗔艳,莫怪犰犰一直那zhezhe的样子———

“初一。”

这是她喊得第一个名字!喊得那样自然,好像就在枕头边儿——

这也是第一个想走向她的男人,美丽的小佛刚起身,就听见,“让她站会儿,多漂亮。我们家娇气包上哪儿整了这么大个肚子呢。”

都睨了眼魏小白。或不屑或冷淡。

同时,韩应钦坐了下来,胡来也坐了下来。

小六推了把初一,“去给她弄点蜂蜜水来。”自己微笑着也坐下来。

初一眼角儿都不瞧小六,可还是起了身,走过去,把犰犰牵过来,

犰犰坐在小白旁边一个位置。这是她主动伸手第一个去接触的人,她拉下小白的胳膊,极亲昵,“坐下。”小白坐下,歪头,手就摸着她的大肚子,“怎么这么大,吹大的?——”说轻佻吧,又格外深情。

犰犰却没看她。她的眼睛,看着的是吴红光身边的白鹤筱。

对了,白鹤筱是站了起来,却是,第一个坐下来的主儿。他没有一直看犰犰,这一桌儿的人,和陈牧一样,全看尽了,包括陈牧。当然,陈牧亦然,包括他白鹤筱。

怎么顾得过来的?

陈牧好笑,都是她的情儿?

场面上是尴尬的。

可真正尴尬的,倒只有吴首长和高犰了。这各个孽障,全是不要脸的。

吴红光大帅风度,镇得住场。饶是他明知这氛围绷得似弦要断,可,多年城府,让他马上能掌住轻重缓急。———

该来的,今天看着他的面子,都来了。事儿就一定要办成。

“原来都认识啊,那就好那就好,犰犰现在是我闺女了,吴晓犰。今天家里人的事儿,所以特意叫犰犰过来了。小俣,你比她大,以后犰犰就是你亲妹妹了,多照顾妹妹。”

龚晓跃真的很爷儿们,说不占髙狳的“喜”就绝不沾,这婚是“隐”彻底了,估计跟吴红光也打过招呼,婚了这事儿埋下来了,所以,吴红光也只字不提。

首长这一说,可叫吴俣惊了下,人一稍抬眉可以看出。不过,接下来就挺玩味儿的样子了。微笑,点点头,“知道了。”———沉稳温顺的孝子咧。

犰犰还是不看他。这时候,她一步步全谨遵外婆的教诲:教养,一定要注意教养。

微笑着看向吴红光,“谢谢您成全我。”笑里有朵小花儿,怜怜又很真诚。

摸着她肚子的小白抬起头,一笑,“成全你什么,你又想嫁人了?”

犰犰脸一红,可不她又嫁了一次?还玩了个时尚,隐着。她更不得说,这里一桌子大半圈儿都是龚晓跃的仇人,她可不想自找苦吃。

她拿出了她的看家本事,扯野棉花。

摸了摸小白的军装,真心笑,“真好看。”

初一这边也歪着头瞧她,“看样子,她都想起来了。”

韩帅这时候开了口,“什么时候回来的。”是真宠,倒像看着他家孩子该怎么野就怎么野。

犰犰立即看向他,眼睛就再也不去别处,zhe死!

“一个半月以前就回来了,做了三次产检。———”你说她对她的大妖大祸是不是瞒不住事儿?本能就想倒豆子似的啥都往外说。

“几个月了?”这是小六问的。小六是军医咧,专业问题,不过,又显得那样­精­狡直Сhā重点!

“四个月了。”

憨犰犰诺本分答。没注意,这时候没一个人眼­色­不­阴­了下!!———四个月?!谁的?!!—

胡来一直没做声,右腿压着左腿,貌似悠闲地刮着杯盏里的茉莉花瓣儿。摊凉,放到了她跟前。犰犰拿起来喝了一口。

“这一个半月,住哪儿。”

好嘛,正戳脊骨梁!

犰犰喝着茶的,有点怨恨地看向她伪爹。他不说话则已,一说,焖死你!

努力做端庄状的死犰犰不吭声了。她说住龚家说得通么!

关键时刻,吴红光微笑着开了口,

“一直住龚主任家呢,晓跃好像跟犰犰也是旧识吧。”没往下多说,却话锋一转,“我准备把犰犰接回来住,小笔也该跟姐姐亲近亲近。诶?这丫头,怎么还没来。”

吴俣又当孝子,这时候完美起身,微笑,“小笔跟我们没话说,跟姐姐一定很亲近,我打电话再去催催。”说着,很有礼,朝在座各位微点头,走出去了。

嗯,这是如何个场景?

就像那闷闷的三九天,风暴来袭前,一切看上去温不温火不火,

男人们悠闲,看着自己家心爱的孩子,

男人们把盏,微垂下眼,掩着无量心思,

可,

总有爆发的时刻!

高犰是本­性­难移,一直本持着外婆的教诲,作(zuo,一声)着。神经病是有预感的,今天,有点结账的味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儿子们,今天就看你老娘抗风暴的本事吧,不能怕丑,一直“作”下去———

73

如果说以前高犰“二”的挺坎坷,毕竟属于生理原因,脑子不好使呗。可,经历了这一两年与队伍间的“切磋磨合”,现如今,高犰“二”的已经很有水平了。头一件,就是这张脸,咱真可以豁出去,“作”的蛮坦然。

既然是“宴”,肯定要“吃”。该吃咱还得吃,不能亏了咱儿子不是。

席间上了碟生煎包子,大小若高尔夫球,观之憨态可掬。

高犰捻了一个放进自己小碗里,稍摊凉,咬了一口。是吃包子的范儿可也不粗鲁。

高犰吃东西的时候不“作”,让人看了,有教养,也有食欲。她是真在“品”。这是会吃。

有意思吧,一桌子人物就看着她吃。高犰就在心里默念:我这是在喂儿子,不丑。

“怎么样?”

魏小白比较悠闲,单手支着头微笑着问她,

高犰点点头,浅笑,“不错。”又看向吴红光,“您也吃。”

一般人做不出她这样的。可咱高犰把“尊老”摆得极其正,这是外婆教的“餐桌礼”:遇着好吃的,要唤声长辈“也吃”。犰犰这也是习惯了。

她挺能讨老人家欢心咧,这是陈牧想。他算想对头了,高犰话不多,可是看上去老实本分带点憨头的模样,是挺讨老人家眼缘。

“好好,你吃你吃,喜欢吃叫他们再做一碟?”吴红光忙笑着说。

“咳,吴爷爷,她这是喂儿子呢,尽赶有­肉­的吃。”

魏小白笑,犰犰倒也笑,蛮实诚,说明魏小白说到点子上了,她也不避讳。就是这份“实诚”叫高犰这个时候看上去确实带了那么些大气,挺叫人稀罕。

小韩将军是满意的。

这高犰“换一次脑壳”就好像那化茧的蝶,增一份出息。她要是一来,一见这阵势,怯意外露,甚至又像个小鸵鸟缩脖子缩腿儿的———小韩将军当时就把她抱走了!只怕还边抱走边骂她“真没长进”,呵呵。———不过,没错看小韩将军的眼呐,犰犰是有“成长空间”的,这孩子打磨出来,风格独特,会叫人更稀罕。所以,小韩将军任之,愿意看着他的犰犰在越是“绷紧弦”的窒闷环境里渐渐发挥她的“潜能”,这是必须的,毕竟她的生活里确实已经存在着这么多优秀的男人,不指望她现在就学会去“驾驭”,起码,她要适应。如果她没有一套她所独有的“生存之道”,那么,无论对犰犰还是对这些优秀的男人,都将是悲剧。

小韩将军高瞻远瞩,同样存着这种想法的,不乏其人。白鹤筱算一个,胡来,算一个。

高犰的队伍其实非常奇妙,恰似辅助着她的两张“大翼”。

总结起来,高犰的人生轨迹就是两个字:思与玩。

越是脑袋有问题的人,她其实“思考”的事物会更丰富,犰犰的思维很活跃,因此造成她的行为举止的某些跳脱。韩应钦这一类男人,辅助了她的“思”,能给她最大空间的“成长”。高犰之于他们,更像一个有着“无穷可能”的蒙童,­精­心雕琢,就是自己最得意最心爱的作品。因此,他们会对她保有永不缺乏“创作激情”。

由于家庭环境,高犰从小走的就是“享乐主义”康庄大道,所以,“玩乐”在她的生活中不可或缺。尤以魏小白为代表,初一,龚晓跃,包括小六,这都是能陪着她在多个领域一路“玩乐”下去的理想伴侣。他们永远可以受她“人来疯”似的跳脱思维吸引,对她保有永久的新鲜感。

于是,回想之前高犰自己比较中意的张晋,说句实话,除了实际物质上他“养不活”高犰,在生命的轨迹上,他也“养不活”她,犰犰最后落于平淡,没于茫茫人海中,你永远见不到一个独特的高犰,一个如此鲜活的高犰。所以,老话说,“什么样的鸟落在什么样的窝”,世上比高犰优秀万倍的女­性­何止千万?却,她们养不出她的­性­子,这个“接近天堂又摩擦地狱”的半吊子­性­子,高犰独有。

这餐“盛宴”高犰碰得偶然,却也隐着许许必然。总有这么一天,这些男人,都是她的家人,肯定要坐在一处,如果,高犰依然本着过往的“躲与缩”,她的生命活力会日渐枯萎。由此,高犰即使在这餐“盛宴”上翻腾出再大的妖蛾子,起码,她“装模作样”坐在这里“静淡”吃饭,就是个“里程碑”。队伍们在这点上是取得了空前的“共识”:她没跑,值得表扬!(咳,也不得不说,一个疯女人的促成,有时候真有一帮子无法无天之孽障在其后呐喊助威。)

当然,接下来犰犰给他们进一步的“惊喜”,就另当别论了。嘿嘿,想不到啊想不到,二犰真下决心管起事来,——又是另一番景致。

说不得高犰头脑简单,这孩子复杂的脑细胞构成,搭得有如西直门天桥的神经线,错乱的足以叫她多触角留心许多事。

今天她来赴宴的目的,高犰可没忘。

喂儿子的同时,一桌儿其实气氛并不紧张。男人们除了看着她吃,间歇也会开开玩笑,说说话儿。当然,字字鎏金。

“咳,看着犰犰这样,想想小笔,还真是叫人cao心。”

吴老爷子真是百灵水里浸过的老骨头,瞅着气氛有所松动,这头儿,就开了。

说起来这一桌子,非王即侯,陈牧一个生人坐在其间,真的很,有趣。

是的,队伍们都不认得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没人见过他。

还是来了后,听吴老爷子介绍,“这是陈牧。”

队伍们心里才有底:哦,老吴头今天请客,存的这个心思啊。同时,肯定也有疑惑,这位到底啥来头?吴老二护得跟宝贝,现在,连吴老爷子都亲自出马来保全?

犰犰这些强大的队伍来之前,位置上就坐着老吴头、陈牧和他家老二了。

一个一个驾到,三人起身,老吴头亲自介绍,“这是***,这是陈牧。”

陈牧伸过手去,“(首长好)。(**主任好)。(小少好)。(小小少好)。”对韩应钦他还郑重行了军礼。人很静默。当然,也不卑不亢。很清淡一人。

席间,大家说着场面话,跟吴俣也有客气。却独独他一直未开口。队伍们不是不留意他,心里,可都把他看得分明。

后来,交谈间得知原因。原来如此,这是吴老爷子看中的“乘龙快婿”。这下,“护”是找着理由了,可是,这心思各个­精­巧的,还是能敏锐发觉出点儿异样:护,护得有些过于。

其间,吴俣去亲自调整了一下空调温度。你顺着那空调风向看———吹着的是陈牧的腿。————

挺叫人玩味儿。

二犰驾到,没人再去留意他,可现在,吴老爷子一下又跳到“吴笔”的话题,队伍们心下一笑,正茬来了!

却,

没想啊没想,

二犰竟跟这事儿倒有另一番趣味的“缠”!

吃包子的人,她一听吴老爷子开腔,到“主动出击”鸟,

“我刚才听连主任说,小笔您给她物­色­了个好人家,他来了么?”

完全一派“长姐”和蔼气!

队伍们来了点劲儿,二犰今天出息长得不是一点点!

陈牧默默垂眼,

心底,笑意渐起:我不撩她,她倒先惹上我了?

74

王朔有个最靠谱的小说开头,“杜梅就像一件兵器,一柄关羽关老爷手中的那种极为华丽锋利无比的大刀”。

陈牧觉着高犰也像大刀,她能“宰杀”这么些情儿,不过,有点钝。张开双腿,她属于慢慢把这些男人磨进yin水里辗转融化——

陈牧见过她的湿幽口,跟她此时咬着包子那张口异曲同工,软红娇zhe。还是比较中意她的眼睛,菜园子里,她盯着那绿油油的蔬菜,眼睛也是绿的。现在,却染着点­精­狡,倒不可爱了。

陈牧听见吴红光向她介绍了自己,“他在这里,这是陈牧。”

陈牧慢慢抬眼,和她的视线碰到一处儿,——

高犰朝他微笑点点头,陈牧微笑,两人眼光又交错。

陌生,还带着少许的审视与冷淡,高犰这样的眼神叫陈牧玩味儿。

刚才沈迦离说了一句“看样子,她都想起来了。”陈牧就已然心中有数,新疆一遭,她稀里糊涂“子龙”过往,看来只是短暂记忆的一次错乱。再看她来时的反应,如果还记得自己,依她的­性­儿,不会做到这样丝毫不露破绽。新疆的事,看来她没有记忆了。

既然不认得自己,又何来“审视”,又谈何“冷淡”?这就有意思了。陈牧确实有点想看看,这把钝刀挥向自己是个什么样儿。

“犰犰,陈牧也是武汉人。”

吴红光微笑着轻松一句话,着实有让王侯们叫“该死”的冲动!

虽然知道吴红光这句话纯属套近乎,“砸房事件”从头到尾犰犰都被隐藏得很好,就算事后对方能查到高家,不过今天高犰才露面,不可能一下就能扯到她身上。

啥事儿这么多人能担着,可不想最后把犰犰裹进来!一码事归一码事,既然做过了,谁都没那个想法把前面的事儿再翻出来起后续。人,整就整了,既然整得应该,不存在一顿饭就能原谅。这就是队伍们一致的想法。

可,抵不住吴红光一句近乎话真把二犰的“乡本主义”勾出来。

果然,

犰犰一听,立即又看了过去,

“是么!你哪儿的?”

陈牧礼貌看过去,“江汉区北湖。”

眼见着犰犰眼睛就睁大了!

才想脱口而出“我也——”说的还是武汉话。就听见韩帅慢慢开口,“先把包子吃完。”

韩帅做的坦荡,没什么掖着藏着,摆明就是不想叫他们家犰犰套上这层近乎。

犰犰也确实听他的话,典型一物克一物,这里谁说“把包子吃完”她只怕都要回一句,就韩应钦开口,她听了只有憨笑、有点谄媚的讨好、执行。这,谁也艳羡不来。

魏小白讪笑,一手依然悠闲支着头,看着她吃,“赶明儿,我回去也给你蒸包子吃好了,我蒸的包子,韩司令员都说好。”

犰犰扭头盯着他老半天,

突然伸出手,握住他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仿若心疼,又仿若给他力量,“这事儿,我们回去说。”

哎哟哟,这把个队伍们看得各个戏谑。

真是你的个宝贝疙瘩!他当个兵,做了炊事员怎么了!值当你这么替他不值?

魏小白一笑,凑她耳朵根儿说了几句话,

犰犰一愣,傻乎乎又扭头看他,“我照了。”

“已经照了?是——”

犰犰又像个憨大头,笑得不晓得几得意满足地望着他,手指头还比了个“二”。

小六这时候起身走了过来,蹲在她脚边,摸着她的大肚子,“二个?都是儿子?”

犰犰直点头,“双虎将!”

这个时候她又像想起来的,冲初一蛮激动地问,“我的妙吉祥佛袍在不在北京?”

初一点头,“我都随身带着。”

犰犰又直点头,突然蛮欣慰地,“我要穿着佛袍,抱着初一睡一晚上,叫我儿子们也沾沾佛气。”

这话儿,也就她说得出来!!

莫慌,有更荒唐滴在后头!

魏小白从腰间掏出手机,边按号码边漫不经心地说,“要睡,睡在雍和宫。”

小六戏谑看着初一,“你别晕她身上了,把她两个儿子压坏咯。”

魏小白接通电话,“是我。——雍和宫后面还在施工?——嗯。”挂了电话。又看向郑井,“撤了你的人呢。难道要她在里面做,一点氛围也没有,外面还铺天盖地工兵挖地的声音?”

郑井站起身,慢慢又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你怎么这么认死扣儿,我说了,雍和宫后面那块地,没我事儿。”

“徐进亲自签的字,没你事儿?”

“徐进是谁。”戏谑争锋相对。

眼见着这两王“新仇旧恨”又要上心头,一直不做声的胡来瞧着犰犰说了句,

“去颐和园的佛香阁吧。它处于万寿山的最高处,你在西藏最高的寺庙出的世,辉映一下,也取个高瞻远瞩,保佑小孩子们与天近。佛香阁也是藏佛建制,落成后,章嘉活佛也开过光,没冲你的妙吉祥。”

仙子多神奇!

本来她说“抱着初一睡一晚”是有点迷信的意思,可也就“睡一晚”,睡哪儿不一样?但是,魏小白了她迷信的心,更要称她迷信的意!更隆重的要找个“更理想”的地方给她去跟佛扯。犰犰一开始还淡散,可听仙子这么一说————犰犰还真觉得“要扯”我还真要找个“吉祥的地儿扯”!而且,佛香阁比雍和宫好多了!

高犰她还真点头,“就是初一怕冷,他又才受过伤。——”又心疼她的小佛。

初一一直就望着他的犰犰,专注,澄清。———一花,一叶,一菩提。我的一切,都属于她。————

“有炉火,放心。”仙子说。

好了,吴红光这个时候才是真正惊骇异常!

犰犰一来,和他们每个人不同寻常的气场是叫人疑惑的,可是,吴红光凭借着强大的自持————人呐,已然做到了这个位置上,多少事早已能“处变不惊”。

却,

想到那样的“荒唐”与真正确认那样的“荒唐”!——

刚才一幕的内涵是什么?

她要和沈家这位小佛睡,其他人还在给她­精­心挑位置?!

雍和宫不行,雍和宫太吵;颐和园的佛香阁可以,因为佛香阁离天近?!!

龚晓跃知道这些么?肚子里,不是他的孩子么?可,看这些妖孽们的模样,似乎母亲比孩子要贵重得多,她的愿望才是第一要旨———

其他那四个小的不提了,魏小白、沈迦离、胡来、郑井,就算龚晓跃,哪个都没好名声儿。

可,

韩应钦?!!

始终,韩帅都是淡笑望着这一切,不Сhā手,不反对。

还有,——

吴红光确实稍许吃惊地望向一旁的白鹤筱,连小少也!——

却,没想,小少浅笑地也看着他呢,

“吴叔叔,今儿个来吃这顿饭不是为了就说收了高犰当闺女吧,这孩子您也知道,脑子不大好使,有点闹。您还是有话直说,叫他们上外面闹去。不过,我先说明白我的个意思,如果是为了陈牧,——您也知道,都是照章办事。”

好嘛!到底小少最凶残!

你看当时吴红光那脸­色­!——不过,到底统帅啊,马上如常,笑着,依然静淡若定,

“鹤筱啊,多心了。陈牧马上就是我女婿了,他真有了错儿,你吴叔叔也不是徇私枉法的人。”话锋一转,又看向犰犰,“犰犰,陈牧在新疆,看来今后小笔得把家按那儿了,我们一家要多往那边跑跑咯。”

这世上的事儿哦,——你眼见着高犰是个糊哒哒的主儿,好说好言好糊弄,可哪里又得知,这还是个嘎里嘎气的二百五咧!!

吴红光真是怎么都想不到,你看这二犰关键时刻搞了句啥!

她手搭着肚子看向陈牧,微蹙上眉头,貌似又有些忧虑,

“他在新疆哦,好远,——这样啊,还是给小笔找个内地的吧。——我想陈牧也会心疼小笔,不想把她带那么远去吧。”

吴红光真是想气又想笑!他以为高犰会错了意。他是想叫她站他这边,说“叫陈牧调回内地”,而不是想“换人”。

队伍们心里笑死!你说二犰这嘎里嘎气的样子,咋这可爱!

却,

这个时候,

一直不说话的陈牧,抬起了头,

望着犰犰,

浅浅的笑,清清的诚意,

“谢谢三姐这么为小笔着想。我会对小笔好的,到时候也欢迎三姐来新疆玩儿。”

惊诧的当属吴红光和吴俣两父子!

是的,他们一直希望小笔嫁给陈牧,可是,陈牧却一直没有具体的表示。

现在这!———他是同意了?!!

75

这是北湖官衙子弟两后生之间的较量。

陈牧目光清淡看着她,也不想多和她说话,也就基本维持个体面,对她没有兴趣,多说上一句话仿佛就要出入好几百银两,会心疼,心疼银子。

高犰稍显愣气地看着他,这位就像手脚都麻了般,神,还没回来。胸前纽扣是盘扣,衣裳黄,偏明黄,颇有些“圣怒”的模样。但是,胸脯起伏几个回合,气儿一蔫,头垂下来了。

哎哟!!如果这厅堂再静点儿,你都能听见男人们各个仿若输了球般的大叹气声!

异口同心声:不争气!

没错,这时候没一个男人不秉承着最大的兴趣在期待着犰犰的表现!

没一个男人不抛洒出最大的骄纵在放任着她的“硬气”,甚至骄横!

高犰,你现在掀他陈牧的桌子,爷儿们也只会笑着往后坐一步,给你腾地儿!这地界,什么东西贵你砸什么!往他身上砸!爷儿们给你“增光添彩”!

可惜啊,

可恨啊,

可无奈了啊,

她连跟他对视都撑不过五分钟!

魏小白双肘搁在双膝上,弓着身子歪头瞧低下头的糯米宝贝儿,

“掀桌子呀。”

宝贝儿扭头朝他撅了撅嘴。还是翘气的模样咩。

“你这样不行呀,儿子们要是随了你的­性­儿,在外面被人欺负死了。”

“犰犰,直接跟他放狠话,敢娶小笔放他的血!”小佛在后面推了推她,

宝贝儿又扭头瞪初一。

小六点着她,“就会扒着门腔子狠!”

犰犰又去横他。

接着眼光一流转,转到仙子身上。仙子一直坐着很闲适,右腿压左腿。什么也没说,微弯腰,从桌上拿了把餐刀放她跟前——

犰犰气死了!!———她也晓得自己忒没出息,陈牧那话儿一将过来几气人诺!可是,她确实孬,只对视了一下下,就败下阵来,———主要是,陈牧的气定神闲太气魄,她到显得有些心术不正。

这都是些什么鬼!!

吴老帅简直不可置信!

反而,吴俣不奇怪。

一路看下来,她没被宠得当场掀桌子还真不正常了。可见,这孩子确实孬。

吴俣看了眼韩应钦,——其它几个跟她鬼混,想得到;韩应钦——想不到。还有一个,——白鹤筱。他一直没吭声。白鹤筱名声不好,更麻烦的是,他的地位太高——

吴俣始终沉默不言。还思忖着另外一个问题,———她还记得多少,知底儿的事儿,她还记得多少——

陈牧也不奇怪。

心底笑得可冷。——搞半天,高家就是她家。

以这些男人对她的宠,在陈家门口立碑再砸的事儿,做得出。

听蒲宁说,那天砸了屋后,有人喊了声儿“要是有人哭几声就好了。”

接着,就有人哭丧了“红酥手”———

当时她在场。

砸,砸给她看。

哭,哭给她听。

大戏,倾情为她演———

陈牧轻笑。这叫我怎么放得过你呢,髙—犰——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孤魂随风走。

天庭远,冥州近,─夜欢情,魁星陨落。

错、错、错。

皮如旧,骨空瘦,

前世闺阁消息透。

新花落,旧叶多,山盟虽在,魂魄难托。

莫、莫、莫———”

陈牧在心底一字一句默念。眼睛清淡地看着她,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掩在明黄下的胸脯———眼,再次垂了下来。他知道,那边的白鹤筱始终在注视着自己,还有那边的韩应钦———这就是权势。什么话,不说。气场在这里,压迫,重重压迫。别动她的歪心思。她,你惹不起。

气氛再次僵凝时,听见外面,“小笔来了。”是连绪的声音。

不一会儿,门口站着个姑娘。

犰犰看过去——咬­唇­。

吴笔姑娘穿着“高老庄”的服务员制服,小蛮腰掐得可水灵儿。

虽然衣裳穿得叫吴老爷子气儿不顺,可是,无疑,吴笔丫头的到来非常是时候!

“小笔,快过来,见见犰犰姐姐。”

看来呀,吴老爷子确实由心心爱这个幺丫头,一见她人就站起来了,忙招手。

犰犰也站了起来,身子稍侧回头望去———

“犰犰!!”

这里也就吴俣不稀奇了。他家老爷子眼睛都瞪起来了!

吴笔跑过来就从后面酱大马猴一样抱住她,勾着脑袋看她,“终于怀上了?!!!”手还伸到前面摸她的大尖肚子。

犰犰却是一脸歉意般望着吴红光,“对不起,我和小笔一早就认得,——”

哪晓得犰犰错儿还没认完,吴笔就冲她爹喊,“你真认犰犰做闺女了?!”几兴奋样儿,

小女儿的到来是叫人舒了下心,吴红光笑起来,“认了,吴晓犰,你三姐——”

吴笔妹子当下就朝她爹竖起了个大拇哥,“您就这件儿办得像事儿!”

咳,这可不就叫“物以类聚”?队伍们终于也明白过来为啥这犰傻子先前会莫名其妙想“拆”陈牧的婚,原来有这个渊源呐———

吴笔连忙把犰犰扶着坐下,就蹲她脚边儿,仰头,“儿子不?”

犰犰这个时候蛮腼腆,酱个大家闺秀,微笑着点头,“儿子。还是两个。”

吴笔陶醉般,“生出来该是何等的英雄好汉——”

队伍们喝进去的水恨不得喷出来!吴家这老幺确实是个极品。

哪晓得,我们家这个更极品,她也不怕丑,“我儿子确实挺英雄,特能喝,现在我喝两盅儿没感觉。”

啊呸!你本来就海量好不好!

当然,现在她肯定不敢多喝,养生酒嘬几口解解馋。

“看A片了么?”

“看了,荷兰说能增强男子气概。”

在吴笔那儿住着时,三个女人就讨论过,怀儿子要做哪些事,讨论的结果是,酒是要喝点;A片要当教科书看点。

这都鬼扯些什么!!

要是谁家女人这样,丢人现眼到姥姥家了!————可,队伍们习惯了,更不在乎。他们家这位本来就是个低俗的神经病混蛋!

二犰这时候看着吴笔妹子,她多想豪言壮语问一声儿,

“小笔,你想不想嫁给陈牧!”

“不想!”

无疑,小笔妹子一定是斩钉截铁这一句!

那该多解恨呐,————笔妹妹这声“不想”肯定比她掀桌子威力千百倍,把那陈牧的脸都甩到太平洋去!!

可,二犰也不得不考虑到吴老帅的面子啊!试想,笔妹妹一声“不想”迎头夯下来,——老父亲的颜面何在!

两难间,犰犰就望着吴笔妹子满脸忧虑,

这时候,吴笔倒也一脸忧涩地望着她,看一会儿,又像蛮为难的———这里坐着这么多人,该不该告诉犰犰咧?————可是不告诉她,吴笔又无论如何藏不住——

最后,笔妹妹微抬身在她耳朵边蛐蛐儿了几句,——

两个女人不看场合就这么聊上了,谁还能说什么?她们熟,聊聊也无可厚非。

却,

眼见着笔妹妹在她耳朵根儿蝈蝈几句后,——笔妹妹是脸­色­有点红,好像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犰傻子咧!!

“噔!”犰傻子在呆愣片刻后,腾得一下带着她一肚英雄好汉儿子站了起来!!

拿起餐刀,气势汹汹直指陈牧!

“你敢娶小笔,我坚决放你的血!!”

那气势———我代表月亮灭了你!

我家的人岂能容你染指?!!!

犰傻子雄纠纠气昂昂!———小笔和我家东东上床鸟!!!

76

这餐饭算是吃不成了。吴首长也看出来了,他认的这个吴晓犰忒不靠谱,不过,还有分寸。

她又把刀放下,这个时候蛮爽地朝陈牧摆摆手,好像那范儿拿够了,该谈正事儿了,“这样,这件事儿我问清楚了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小笔,你肯定不能娶。”后又蛮正经地看向吴首长,“吴伯伯,小笔的事儿您容我一晚上搞清楚好么,我保证也给您一个交代!”神采奕奕。

哎哟喂,神经病这样有担当的模样叫人稀罕又好笑。挺自信,拉着小笔的手腕又是那样“挺身而出”,仿若,妹子,甭担心,天塌下来姐给你撑着!

说完,又喜滋滋回头看小笔,那模样像偷了酱油的猫。小笔咬着­唇­低声瞪她,“你-搞-错-了-”死犰犰把她手腕一捏,眼神一挤,示意她别说话。一直牵着她出去了。

出来了,小笔张嘴就要说,死犰犰指着她的嘴眼睛一瞪,“这里不能说!小心隔墙有耳。”她倒环上小笔的肩头,低声蛐蛐儿,“我马上就把东东叫出来,这事儿,今天非要整明白。”眼见着小笔就要跳脚,脸通红!“你叫那个畜生——”死犰犰把她环得更紧,还一边直拍自己的肚子,“你不听我话是不是,你想叫你外甥们也难受是不是!”小笔搞不赢她,现在她是“大肚将军”,肚子一挺,谁都得听她的!

小笔没办法地瞪着她,不做声了,就见圆不溜秋的死犰犰喜滋滋地从自己的小手袋里掏出手机,熟练按下一个名字,“喂,黄东东,你死哪儿呢,快给朕滚过来面圣!——”看那捉着人小辫子又喜气洋洋的小样儿!

初一是紧跟着她出来的,小佛是“犰犰当前,其它人均为无物”。

“吴爷爷,谢谢今天的宴请。敬您一杯。先走了啊。”魏小白不慌不忙站起身,自己斟满一杯,朝吴红光微笑举了举杯,豪爽饮进。潇洒走出来了。

其它王侯并没动,稳得很,晓得下个去处儿肯定是颐和园,二犰说要睡一晚不打马虎眼的。

初一一听“黄东东”,多­精­的人,明白了。静静站一旁看犰犰眉飞­色­舞地打电话。

魏小白出来看着就是这一景儿,大肚婆眼睛贼亮,搓着小邪火。她正在跟荷兰通话。

“——你也过来?行行,———我估计去颐和园吧,我家初一在这儿呢,我得抱着他睡一晚,他们说要找个有佛香的地方——”说着,她一手还在那儿揪初一的佛袍玩儿。初一静美柔和地看着她。吴笔妹子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初一,啧叹呐:搞毛你个球!这世上怎么有这么漂亮的人!!

“——嗯,都碰见了,——哎呀,不多说了,你过来我再详细告诉你。最劲爆不是这,——嗯嗯,小笔在我旁边,东东我也让他过来了,———你快来你快来。——”大肚八婆美滋滋地把电话挂了。一抬眼看见初一,上去就一个熊抱,“初一,我的小美人儿!”满脸亲呐,她这是兴奋的,以疯装邪。

小佛也任她疯,笑得更漂亮了。吴笔妹子眼睛都成痴线了———

魏小白双手揣军裤荷包里站在长廊下最后一节台阶上,戏谑浅笑望这边。意态舒展悠适。虽然军装朴素,肩章最次,可,那股子的风流倜傥——

犰犰揽着初一的肩头,挺着个大肚子啊她还左脚往右脚旁一点地,一手叉腰,微歪着头抵着初一的头,望着小白,“初一,你看,小白穿军装真帅是不是。”

初一点头,也笑望着那边的小白。

小佛的笑容只有面对着犰犰和魏小白时,才是完完全全澄澈的,丝毫无杂质。

吴笔妹子突然心都揪起来了!!

这是咋样个画面!———

他们三人,

一人佛,

一人大肚,

一人军装,遥遥相望,

怎么就这样铺天盖地的情­色­感!艳丽得人心颤!!

吴笔妹妹冲口而出,“你们三个玩过3P没?”

犰犰最作,她咬嘴巴了。小佛有意思地看向吴笔。魏小白双手抽出荷包,慢慢走过来从后面抱住犰犰,轻笑着咬她耳朵。

“什么意思嘛,玩过没?”吴笔妹子相当好奇。

作犰犰摇头,蚊子哼哼,“没。魏小白跟初一有仇。”

小佛又有意思地看向二犰了,笑容有些戏谑鸟,没想到她这么答啊?难道说,没仇的,她就想玩了?——

魏小白更邪,突然把大肚婆从后面一抱起,“那行!我和韩应钦没仇,咱们找他玩3ρ去。”

可把死犰犰吓得!腿直蹬,“你放我先来!把我儿子弄疼了!——”

好嘛,她现在有儿子了就全当令箭鸟!

魏小白在她耳朵边儿又说了些话儿,死犰犰撅着个嘴儿眼见着越来越zhe,不扳了,手还向后摸着小白的脸,回头望他,不晓得几心疼,“我说陪你去报到的,都怪我脑子又坏了——”魏小白亲她的­唇­,低声说着话儿,抱着她一路走出去了。

初一淡笑着跟在后面。吴笔妹子又“记者”上了,

“我听荷兰说,你男扮女装更漂亮,那以前,没男的打你主意?”

小佛美丽的眼睛看向她,依然浅笑,

“你男人就打过我的主意。黄东东第一次看我的眼神跟你刚才盯着我,一模一样。哦,对了,我挺愿意跟你两口子玩场3ρ,见血的,更刺激。”

说完,小佛平常继续往前走。

笔妹妹先惊愣那儿,是被他说话时那美丽眼睛里流泻出的光彩怔住的!!——他走后,大脑才正常运作琢磨他说的话,却这一会过来!——笔妹妹脸蛋儿涨红!!!眼睛冒火地瞪着小佛背影!———荷兰说得对极,犰犰身边最毒的就是这桩佛!看看这都邪肆到什么程度鸟!——

笔妹妹再学乖鸟,轻易不敢再跟初一说话,这玩意儿,着实邪门狠毒得厉害!

(俺今晚有个饭局,今天先更这些吧,嘿嘿。另外,喜了官网微博开通,有兴趣的同志可以关注关注:喜了小庙,喝喝小酒,拜拜小佛,谢谢捧场。)

77

颐和园,老佛爷的林园。可是,高犰没多大兴趣。

皇家林园高犰一般都不大感兴趣,太规整,无古怪。高犰还是更喜欢游历隐匿尘世中的一些小府衙。譬如浔洲府衙。灿烂的格局、纷扬的院落、参差的厅堂、桀骜的摆设、以及煮琴厅里飘忽的棉絮、解牛屋中温柔的牛眼、烹羊居里犀利的羽毛、养鹤馆中一声声嗷叫、捉鳖池内清澈的血水、钓鳖斋上千疮百孔的发糕,还有那扇小窗如百节喉炎一般的突起。————没错儿,她又开始胡编乱造了。

现处淡季,颐和园五时就清场静园了。上级机关一个紧急通知下来,佛香阁今晚有他途,工作人员奇怪的是,运来了四个半人高的大香炉,跟雍和宫内廷正殿的一模一样。还有人抱着细软,蒲团,俱是明黄。全往佛香阁上送。

大约六时左右,一辆黑­色­奥迪开了进来。

远远看去,下来一个军装、一个穿着像饭店制服的女孩儿、还有个穿着藏佛红佛袍的小喇嘛,最奇怪,军装倾身进去还扶出来一位身穿柔黄连身裙的大肚孕­妇­!

最后,军装没上去,就见穿制服的女孩扶着大肚孕­妇­的胳膊陪着她一节一节台阶向佛香阁慢慢走上去,小喇嘛两节台阶下跟在她们身后。

军装站在台阶下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上去,直到看不见,才上车,车向佛香阁东侧开去,停在昆明湖右侧。

事实,从六时半开始,就接着一辆又一辆的小轿驶入,几乎都是挂军用牌照,多数为奥迪,还有少许军用越野吉普。

要么停在万寿山西麓清晏舫一侧,

要么停在昆明湖岸边的“云辉玉宇”牌楼一侧,

总之,均环绕万寿山,仰望佛香阁。

军车之众,军车牌照之牛B轰轰叫人叹为观止啊!稍微认牌儿的人看得目不暇接:这是总政的,这是总参的,这是北京军区的,——更了不得,这是国务院的!

什么事事儿!妹喜褒姒比不得现如今二犰一个祸祸。

她在上面天边儿抱着个小佛行云雨yin浪,下边儿,她的一圈情儿、仇儿,守着,望着,谋划着,较量着——

除了应钦中将事务实在繁忙,连夜要抵达塔吉克斯坦观摩上合组织联合军演,没空凑他们小辈儿这热闹,———见着她的人了,她玩的也愉快,加上人现在又在北京,家门口呢,这么多人盯着,还能出什么事儿?应钦中将信不过那几个小的不靠谱,还信不过白鹤筱?眼皮子底下,再叫犰犰出个什么事儿,小少这名声就毁咯。

———咳,可惜。———你说小少,一个女人都入不得眼,过眼就忘,千磨万折就记住了这么一个闺女,却,——也是太宠,太放了她的养,全任由她舒心了。———防不胜防,防不住这“太平盛世”就有人敢于“剑走偏锋”,“偷”也要把她“偷”走,铤而走险!冒天下大不韪也要给你们这些王侯心口上划拉下一个深切的大血口子!!

黄东东的英菲尼迪FX驶进颐和园时是七时差一刻。

东东一路都是疑惑的。一,为什么跑到颐和园?二,怎么进来了,还有一路设卡的?

倒没多为难,他一报名儿,“黄东东。”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停在佛香阁下。

东东当然不知,他从“云辉玉宇”牌楼下穿过来时,从旁停靠的一路奥迪内,几人见到他一晃而过的侧脸,是有话说的。

“那就是黄东东?她弟弟?”

“什么弟弟,她就一个亲妹妹,叫髙狳,在外交部。说是她有什么十一观音相,入了几户,又嫁了几户。这女人艳福不浅呐,看看这拿下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是说那宅子谁家的,胡来、郑井这八百年的仇人搞得跟一家人样儿,韩应钦都开始狗拿耗子了,白鹤筱也来Сhā一脚,————原来,是一家人了,睡了一个女人。——”

“娶。娶了同一个女人。”

“高—犰。她说她叫衙内,——真是他妈——”

车外,显彧靠在车边,手指夹着烟跟同样靠在车边的付戍低声说着。眼里,同手里的烟云一样,云遮雾绕看不分明情绪。

无疑,当得知衙内的真实背景!——肖沅、显彧、蒲宁几个震惊的同时,心绪,确实有些复杂难明———怒意的同时,怎么,还带着那么点点,肯定都不愿意承认的——酸儿———

这时候,显彧弯下腰,一手搭在车顶,向车内望去一眼,

这一眼,看得是坐在后座的陈牧,

陈牧一手扶在他的伤腿上,一手摩挲着那只手腕上的腕表,腕表很旧。眼睛淡淡看着窗外的昆明湖湖水。

显彧又看向坐在副驾上的肖沅,

“她怀孕了?”

肖沅点头,眼­色­也是有些云遮不明,

“几个月?”

“四个月。”

显彧和驾驶位上的蒲宁互看了一眼,又同时看向后面的陈牧,

“陈牧,她怀着的是不是你——你们那天到底,到底做了没!”

显彧问得有些急。

坐在陈牧身侧的吴俣是震惊的!!

“什么,做了没有?——你和她,———什么时候的事儿?”

吴俣当然是吃惊的!

刚才饭桌儿上,陈牧一如既往清淡如常。即使看得出稍许情绪,也都能找到合理解释。虽然当时听他对高犰说“谢谢三姐这么为小笔着想。我会对小笔好的,到时候也欢迎三姐来新疆玩儿。”貌似同意娶小笔。可事后想想,以陈牧之心思肯定也看出“拆房事件”最终是为她高犰,冤有头债有主,逆她高犰的意愿也是在情理中,所以,才说了那句话。

可,

难道,

陈牧“逆”高犰还不是仅仅因为“拆房”?他和她——

“上次我们去新疆,碰见过高犰,我们把她,送给陈牧———”

都望着陈牧。

蒲宁注视着陈牧,“如果孩子真是你的,这人,我们抢都给你抢来!”

吴俣,确实脸­色­很沉。

陈牧一条腿是为吴家折的,陈牧更像自己的­精­神导师,———吴俣确实真心实意希望陈牧成为自己的妹婿,成为一家人!——

陈牧就像一潭水,面上,你看到的只有清澈无波,注视许久,叫人难能的心静心安。

但,再往深里———你见不到他的内心。陈牧,你捉不住,一握,一场空。他或许斑斓,斑斓得邪乎,可是,与之处久,会为他沉迷。重情重义!男人们对他臣服,仰望的就是陈牧清淡下浓烈的为兄弟生为兄弟死的重情重义!

吴俣抬眼又看向他,

如果,

如果高犰肚子里真是陈牧的孩子——

吴俣眼­色­一沉!

对!抢也要为他抢过来!

78

第十二章

脑子不正常,张嘴就骂娘,盔甲摔稀烂,要去当和尚。

这个高犰的近亲名叫杜松,乃大明末年山海关总兵。

话说这杜松其人,生于武学世家,有一身惊人武艺,只是有勇无谋,­性­情端的暴躁,遇到点不顺心的事儿,就把自己的盔甲呱呱呱摔稀烂,声言不­干­了,要削发为僧,遁入空门。

萨尔浒战场上,此人在充当人­肉­炸弹冲击小努同志(努尔哈赤)阵营前,曾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向家将们吆喝:

孩儿们,咱们吃的,是谁的粮啊?

是大明天子恩赐的粮。家将们齐声答。

杜松又问:咱们喝的,是谁给咱们的酒啊?

是大明天子恩赐的酒。家将们齐声答。

杜松又问:咱们睡的,是谁给咱们的女人啊?

是大明天子睡过的———家将们迟疑不决,参差不决地回答。

当然,不影响杜松同志的心情,非常满意:那孩儿们,现在知道咱们应该­干­什么吗!

食君之禄,为君而死!

家将们举刀齐呼,簇拥着连铠甲也不穿的杜松,向着后金阵营冲撞了出去!冲啊!!!!——

结果,

后金骑兵,唰的一声,搭箭在弓。

箭飞如雨,杜松及全部家将,悉数被­射­得形同刺猬!

甚为惨烈。

嗯嗯,荷兰妹妹想象中的战争场面总比衙内脑子里的要惨烈血腥些。原因很简单,这等惨烈,衙内几时得见?荷兰妹妹今次得以瞻仰!

当荷兰前来颐和园时,这里已然像当年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一样,乱大套鸟!!!

衙内不见了?!!

活生生一个大肚婆离奇得就像肥皂泡泡,不见鸟?!!

北京卫戍区开来了两个团!警卫第十一团,警卫第十二团!团团把颐和园围了个水泄不通!

夜黑颐和园被照如白昼!

到处金戈铁甲,地毯式搜索!

翻天覆地找哇,大肚婆!大肚婆!你在哪里!———

可不都如杜松般被­射­成个筛子!不过,不是­肉­身,是­肉­心!!

还不是眼皮子底下,

是眼睁睁!!

这么多如狼似虎的眼睛仰望着万寿山,竟然!——还是把大肚婆搞丢了——情何以堪!!

没用!

无能!

废物!!!

心被­射­成个筛子都无以脱罪,扯肺,撕皮!——队伍们浑身淌血——

荷兰妹妹奇异地倒不着急。莫说,跟这个神经病一二十年的交情鸟,跟她确有些心意相通。上次她在香港“遭难”,那确实危急,所以荷兰那眼皮子一跳一跳的,不是好预兆。可这次———荷兰觉着心上超平和,就算眼见着如此滔天大惊慌,荷兰妹子还是觉着,衙内安稳极了。————

当然,一念归一念,人这着实是“冒泡泡”不见了,心依然还是挠着痒疼痒疼啊!上哪儿去了?!!———而且,“泡泡不见”得相当诡谲!

“她说她去上洗手间,我说我陪她去,她不要,她还开玩笑说怀孕了后是容易尿频,要每次都叫人陪,她首先要疯———”吴笔着急地说,眼睛都是红的。

现场,也就是佛香阁顶层。

里面四个大香炉四角一角一个,烘得里面暖融融香喷喷的。再加之,锦缎软絮,蒲团,又香艳异常。犰犰的小手袋还静静躺在软锦面上。

初一盘腿坐在蒲团上,望着犰犰的小手袋好像在出神,——细看,小佛全身紧绷,那眼底的暴戾毒乱呐——

黄东东就站在下两节楼梯的洗手间门口,指着窗户急得要跳脚样儿,“这么髙,人——人怎么——”

荷兰走进这个洗手间,向窗外看了看,窗外就是葱葱茏的万寿山。紧蹙眉头,“不可能从窗户吧,走的楼梯。”

胡来摇头,眼­色­沉得见不到一点光亮,“楼下有人,每一层都有一个工作人员,不可能走楼梯。”

这时候郑井好像从上一层屋檐上下来,后面跟着两位卫戍区特警大队的领导,

“上面有挂钩的痕迹,应该是从窗户出去的。”小六说着时,声音低,­唇­峰好像都在轻颤,气的,忧的,疼的——

魏小白始终立在佛香阁东窗前望着窗外,看不见他的表情。小小少的身躯此时在茫茫黑山背景下显得那样­阴­冷,寒烈——

没看见白鹤筱。荷兰后来听东东说,白鹤筱一直都没上来。

尽管内心着着实实感受不到衙内这次离奇失踪带来的压迫感,可,荷兰心中依然有数:绝对高手作为!

能在总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如此利落地把衙内“偷走”——这该是如何了得的身手!!

颐和园一夜间成了第二个圆明园,不过烧的不是祖宗家业,烧的人心,烧的是唤醒孽障们疯狂反扑的引线——一爆!天下开了花!!

广州军区兵营冲突!

第十七次全军院校举枪事件!

包括,震惊世人,网上疯传“中南海持劫四岁男孩儿”事件!!———

乱了,

疯狂得乱了,

乱得没天没理。

无人好过,

无人过好。

全国出动了多少警力,

又有多少部队异动?

设卡,

悬赏,

多少男儿汗湿了衣领,烈日下,暴雨里,上天入地,———

从最南泽国,到最北大漠,

从最西戈壁,到最东沧海,

又有多少男儿一层一层执行着命令,把寻人当反恐事业来做!

但是,

辽辽国土,纵深幅员,又是茫茫人海,———艰难啊,大肚二犰就如同沧海一粟消失于苍穹间———

咳,

妙吉祥,

吉祥妙,

她再怎么入佛出世,当然不可能真跟她的同类杜松同志一般遁入空茫中,——衙内是个要吃要喝要享受的二货咧。只不过,仿若必经之路,衙内注定要有个不同常人经天纬地的“产子”圣途!

云贵边境山区。

温柔起伏的大山让人想流泪,大好山河,夕阳美丽地挂在一望无垠的松林上,天空空灵,很宗教的蓝­色­。

云南大地上住着三万个神灵,却,这苍茫山脊中没有一个人灵。

一座庙宇,躺在半山腰。

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这里是升仙的地方。

要整整翻越一座大山,山脚下才有个少数民族生活的小村寨,房子摇摇欲坠,衣衫褴褛,食物粗糙。

想想,就在这“与天绝,与世隔”的半山丫丫小庙宇里,

­干­­干­净净的一张木床上铺着暖和的褥子,旁边生着炉子,衙内捧着圆鼓鼓的肚子躺在上面,睡香甜——

虚掩的木门外,

陈牧朝一个­精­­干­的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去吧,我有急事,会用无线电联系你。”

“这里条件实在——其实,要想隐着,不必非要选在这里。”男人一身黑衣,十分利落,­唇­薄眼冷。

陈牧淡笑着摇摇头,“我住惯这里了,没事。”

“那行,你小心。有事随时找我。”

男人点点头,转身走了,不拖泥带水。不一会儿,听见不远处直升机起飞的轰隆声,渐渐,远行消失———

陈牧淡淡收回眼,转身慢慢走回,在门前捡起倒了的一个小木桩,靠在墙角。这都是柴火,一会儿还要劈柴。

又看了看腕表,先进去吧。她快醒了。

79

高犰睡觉必定是要做梦的。当然,这跟她的破脑壳有关。不过,她不引以为病,反而觉得一个人睡觉不做梦简直枉生为人。

灼灼月光下的土坯围墙开着颓败的棉花,一道石门正对着她,

石门上刻着两位门神,他们的舌尖上各立着一个袖珍人儿。石门上还镌刻了飘逸的窗,众多飘逸的窗形成一种自远飞来的印象。门楣上的石匾写着:越我者亡,失阳绝后——

门旁还靠着一个人,手捧清炖猪手往嘴里塞。其实并看不清他的五官,可就感觉得到他的眼睛向上眺望,邪狎之气顿入九霄。他表情严肃地弯腰下来,油乎乎的手摸了摸她的钱袋说,足够了。———

高犰一下惊醒!

双手护腰右侧,“我的钱袋!!”那小气的模样也顿入九霄。

却,

转眼望去,———

他坐在床边,歪头看着她。

高犰想一下坐起身,可是,尖丑的大肚子阻碍了她本应敏捷的动作,非常滑稽,酱个做仰卧起坐特次的胖女生,又躺了回去!

陈牧轻笑,

她睡觉,嘴儿微张,梦酣甚还打点小呼噜,

“我的钱袋!!”一声叫,清脆得力,两手忙护右腰,可惜腰围太宽,左膀子护不过来,反而搭在大肚子上,打得一pia。

醒了,见着自己又是一惊,起身那么一滚,———十分有趣。

高犰在他眼睛里见着取乐,她脸皮子薄,本能一羞,但当一反应过来身处之境,立即变成恼羞成怒!

这次不用“仰卧起坐”姿态起身,而是侧身爬起,酱个熊猫。“你,你!——”指着他,入眼一看这破败的小庙,心里更是惊怕无法!——又气又怒又怕又羞,这孩子着实说不出话来了。

但凡她这时候是脑子搭错线,“间歇­性­穿越”到任何一个人物,她都不会如此惊慌。身处险境,高犰还有些傻福,往往“穿越”的不是英雄好汉就是绝对大­奸­大恶之人,还真吓不着她毛栗大小的胆子。

可是,

现在可是百分百本尊,

脑袋清清楚楚一高犰!那德行———当汉­奸­的胆子,当太监的心——

只记得,自己去上厕所,

裙子才搂起来,刚准备脱小内裤往下坐———口鼻就被捂住!临晕前,高犰脑海里只蹦出来四个大字:厕-所-­色­-狼!

“厕-所-­色­-狼!!”终于找着嘴,高犰指着他高叫!

陈牧扒开她的手指,淡淡移眼看向她双腿间:“我见过。”

高犰家变态不少,应对变态有些经验,她瞪过去,“见过你妈B。”冲口而出!——

说这丑的话,高犰第一次“勇于尝试”。魏小白教过,郑小六教过,龚晓跃教过,她家所有“小”字辈儿“变之神”全教过她,说法不同,理论差不多:应对变态,不能示弱,要以“泰山压顶与其争锋之势”比其更变更态!

可惜,到底第一次使用,又在脑袋尚未完全武装清醒的急促情形下,声音稍小,争锋不够,倒显猥琐下流。高犰很懊恼。

陈牧却并未见怪般,淡淡一笑,“我是见过我妈的b。”

高犰倒吸一口气!———真是变态之极品!

完了完了,落入他手,我尸骨何存!

可一想腹中之“双虎将”,——高犰惊怕同时又兀起惊强勇气!——我怎么能让我的儿子们陷入险境?!!

“我,我知道现在落入你手,再问原因实在无用,我,我只想请求你保持起码的人­性­,——我怀了两个孩子,你要害我,起码也等我把他们生出来!”

犰犰这哭得快。一红,一湿润,豆大的一滴泪就掉了下来!说这话,屈辱而又惊怕,愤怒而又无助。

陈牧看了她一会儿,

起身,有些一瘸一拐走去拿了块毛巾。

并不是瘸拐的那么严重,只是,看得出腿脚不方便。

掉大豆豆的犰犰看见他这走路的样子!——大豆豆突然掉慢了。早晓得他是个瘸子,可真当看到———这不是心善不善的问题,是任何有纯良的人都会本能对残疾人士兴起怜悯之意。———犰犰又慢半拍地想,他一个瘸子,又能把我怎样!除非他有帮手,——掉大豆豆的人又似乎有些愣地四处望去,———这庙太破,这地太偏,这块儿鸟不拉屎没人烟———一阵悲苦又涌心头,我怀了儿子应该享福的,却还要受这罪——

又哭起来。

陈牧把毛巾递给她。

犰犰不接,垂着头抬起胳膊用手背擦,像个孩子。

陈牧手垂下,把毛巾拿在手里搁在双腿上,也微低下头,

“他们拆的是我家的祖宅。我家住在北湖##号,跟你家就隔三户。”

高犰一下抬头看着他!

“我妈妈死在那个宅子里,那宅子还在守孝,他们却在我家门口立了块死人碑,然后再砸。———你都看见了是么。”

陈牧歪头淡淡看着她,眼神不说冷,可也淡得叫人心中难受。

高犰看他一眼,不敢看了。

陈牧又把毛巾递给她。这次,她接住了,擦自己的眼泪。这一说,她是个坏人咩。

“这个庙,我妈妈也住过。”陈牧抬头环四周看了看,“你们家砸了她的家,让她最后连‘魂归故里’都没个地儿了。我请你来她生前呆过的地方赎赎罪怎么不行?”陈牧盯着她,犰犰更是不敢抬头。

陈牧此时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磨的又锐又尖,直Сhā高犰最­嫩­弱的软处!­干­脆利落,分毫不多余。

“你可能会想‘冤有头债有主’,拆我家宅子的是那些权贵们,欺负你一个怀了孕的女人。————且不说,这‘头’这‘主’就是你,说实话,我确实没有种去扳动那些权贵,无疑以卵击石。”这话儿,更叫高犰汗颜。手指头扭着毛巾死白。

“我听说你在西藏是入了佛的,号妙吉祥,总有些神意怜悯心吧。那里都是佛经,”他指了指对面墙角根儿。高犰扭头瞅眼看过去,——嘿嘿,此时二犰像被捉着的老鼠,眼睛哭得红通通的,羞愧难当,当然,也有些委屈,嘴巴稍撅——

确实,那面墙看上去就是个书架,只不过被藏蓝的布遮掩着。

“你就在这里潜心念佛给我妈妈超度吧,让她念此为家,不再想到原处儿,那房子拆了也就拆了。——”

这意思,就是我在这里给他妈妈念经,把他妈妈引这儿来,有个“魂归故里”处儿,那房子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犰犰努努嘴,想着想着也觉得理所当然,就是觉得——有点委屈我儿子。

她吸吸鼻子,又抬起眼,

“你这么说也有理,可是,我爸爸和妹妹现在都在香港,妹妹还命在旦夕———他们要知道我失踪了,我爸爸!——”说着说着,犰犰又哭起来,“我还不知道囡囡怎么样了——”

她掉豆子的速度相当快,估计跟怀孕也有关,情绪转瞬即换。

陈牧又看她一会儿,

“我会捎信告知你爸爸你一切平安。至于你妹妹的情况———我也会转告给你。”

犰犰望着他一边醒鼻子一边直点头。

陈牧拿过她手上的毛巾,又慢慢走过去在木桶里洗了洗,扭­干­,再拿过来递给她。

这次她­干­脆接过来就擦眼泪。

告诉了爸爸她平安无事,爸爸也会告诉他们吧,那么他们也不会太着急了———犰犰心中是有她的队伍们滴。

确实,这冤有头债有主。房子的事儿,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这能这样就能息事宁人,高犰想,我就受点委屈,给他妈妈超度吧。———咳,犰犰却也是心软了,任何涉及“妈妈”的事儿,她放不下的。

80

夕阳余晖从庙顶嘀嗒着下来,钻进砖缝。

小庙堂里除了滴水声儿,静悄悄,透着酸果气味。

墙上挂着一幅工笔山水。画中老人在前面牵牛,童子骑在牛背。童子望黛山青峰,老人俯拾道边猩红野草。有时候犰犰看得出神,感觉酸果味儿更浓。

几案上放一本《妙法莲华经》。书页是薄纱做的。犰犰捧起来读,经常能感受到其间隐隐的美意。书法­精­当,字形华贵。陈牧说,这是他妈妈手自笔录。

犰犰有时候读着这些经书,脑海里想象的则是那个女子。一定很美。笔锋刚劲,却又能如此娟秀美艳的填于一小格一小格间,——如何的心,如何的逶迤人生——

一月有余,犰犰的头发长及颈了,她在后揪起了个小雀儿尾,却依旧不能全部束起,总有那么几缕讨人嫌的短发飘在耳旁脸侧。

一月有余,她的尖丑肚子又长大不少。可以在上面搁茶、放书、盛饭碗。每每如此,陈牧总会不做声不做气过来给她把茶、书、饭碗拿开。犰犰又放,他再拿开。如此要反复好几次。

她常穿裙,颜­色­不是宝蓝­色­就是淡青。绸缎。

绸缎不稀奇,犰犰的外婆、妈妈,遗传到她这里,都是绸缎女子。

稀奇的是,这个破败又有些残美的小庙里,陈牧给她换洗的全部是绸缎。

这叫犰犰产生亲近之意。因为,绸缎有她家人的味道。外婆爱穿白­色­的缎,衬着她背后的粉墙黛瓦,就有种前世今生的味道———

软软的缎,贴着肌肤,凉、滑。总以为在做梦。——犰犰有时候一发呆,那股子入梦境般的痴迷,映着这宝蓝或淡青,反而带着清凉的妖气。

肚子里的双虎将并不老实。

双虎将就是犰犰的整个王朝,当王朝运行平稳的时候,犰犰皇帝的皮肤就很光滑;当社稷动摇不定的时候,就会出现湿疹股藓等小毛病。而如果王朝趋于好转,她的皮肤又会一阵阵奇痒无比。

犰犰皇帝的脾气也是如此。一阵细软如水,一阵扭捏如牛。这时候,她会对着陈牧大发脾气,有时候,一哭一夜。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佛经里也有艳意。看到“戒­色­”时,她反而­色­意渐起。其实,完全还是生理原因,孕期内尤其孕中期,自然的力量使她YD分泌增多、胸部丰满,SZQ充血加快、YB敏感度增加,xy大增可以理解。

常常,胎腹一动,她都能感觉自己青细的点点滴滴的发根在茁壮生长,刺激毛囊,毛囊又分泌出微细的汗水,汗水发出和竹子拔节完全不同的味道。这个时候,她的rf就会随着呼吸起伏,上上下下摩擦着凉缎,粘在绸缎丝线之间的味道被弹开,一小团一小团地撒落在她周身。与此同时蒸发出的,还有与发根不同的味道,YH如莲花样开阖,湿润的花瓣早已湿润,仿若­阴­雨天荷叶背面的绒毛附着的一层淡淡的水气,发出毫不突出而又持续的味道。这种嗅觉如此真切,慢慢从犰犰头顶的发根到口­唇­、到RG、到腋下,到小腹、到YH、到大腿内刺,扇动的风撩过y毛、腋毛、鼻毛、睫毛、眉毛、汗毛———

犰犰这种时候有时就会哭,大发脾气。

有件缎裙,犰犰在箱子里见到。是块绿丝绸。

绝­色­的缎,倾城的缎。只不过老了,旧了。更显凉意盈袖。

犰犰不烦的时候总好奇,是嫁衣吧。陈牧不给她穿,总压在箱子底。绿绸缎已经凝固了一般,上面的缠枝莲开败了,凤凰也死了似的。樟脑味下,还有几个小洞。

犰犰烦了,就非要这件绿丝绸。

陈牧很­干­脆,箱子盖儿一合,一瘸一拐出去了。

犰犰要是小烦,就会冲着他的背影骂几句,骂得也难听,瘸子,跛子,绑架犯!

然后就哭。

不一会儿,又后悔。自己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了,可是,确实好难过———

陈牧进来,见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默默地掉眼泪。

就给她用木盆打来热水,

先给她泡脚,

蹲下来,把她的脚放在热水里,先从脚踝处慢慢按捏,到脚背。

她的脚总是热的,稍凉一点,陈牧就会去换柴火,屋子里的炉火一直生着,所以外面再冷,里屋里犰犰穿绸缎也无妨。这样,其实保持了她身体最大的舒适度。

她摸着肚子还在哭。

陈牧也不看她。给她泡好揉好脚,这样每日如此,也不容易肿。

脚放上床的软絮上,陈牧端起木盆又出去,过不了一会儿,又端进来另一盆热水,换过毛巾,泡热泡柔软了,给她洗脸。

她要还闹,陈牧就毛巾摊在手上看着她哭,什么话也不说。等她哭累了,再给她擦脸。陈牧的手很轻,仿佛经常这样做。

她要当时就好了,就会自己接过毛巾,像个委屈的孩子自己擦脸。陈牧也在一旁站着看着,还是一句话不说。

这是她小烦。她要大烦了呢。

她会滚着圆不溜秋的身子跑到那装绿丝缎的箱子跟前好像非要把它翻出来样儿,

可是,一看,箱子陈牧上锁了!

犰犰就会直踢那箱子,

陈牧走远了,她还会像个老鼠在屋子这里转悠一下,那里转悠一下,找斧子,陈牧劈柴火的斧子。

找着了,她要来劈箱子!

全程,她一点也像着急,反而像蓄谋已久就是要做成这件坏事儿。

她劈第一声,陈牧就进来了,

也不走进来,就站在门边,看着她劈,

她鼓着那大个肚子,又能劈几下呢?顶多三下,累得气啜,跌坐在床边,又哭起来。

陈牧这时候走进来把斧子捡起来又拿出去放回原处,

莫说,她这样穷折腾一下,倒像运动了的,有些气一抒发,又好了。

她也会自动不哭,自己走出去打热水洗脸,然后,如常,再看佛经。不折不扣神经病。

是的,他们之间话很少。

要有话说,就是给她洗ρi股或者洗澡时。

一开始,她自己洗,怎么得叫他看?

后来,她没那个板眼洗了,只能靠他。

开始当然很尴尬很羞愤,后来为了舒服,他看上去也没有歪心,反而还蛮过细,也就习惯了。

“这个木盆太小了。”

她的娇气病总会犯。

其实木桶不小,她肥白的身子沉在水里,正好。坐着,侧躺着,都不委屈她。就是不能趴着。可你说一个这大肚子的孕­妇­,要趴着作甚?

可她不­干­,还嫌小了。

以前说“这个木盆小了”,还只是蛐蛐儿,还有点委屈。

慢慢,“这个木盆太小了”。————加了个“太”。胆子大了点。

后来啊,“这个木盆太小了!”———完全就是得寸进尺,无理取闹了。

陈牧一开始不搭理她。

可她说多了,洗一次闹一次。

其实,跟她洗澡,别说动歪心思,———真的一点那心思的心情都没有好不好。

给她洗澡,实在是艰难。

虽然能理解这也是怀两胎,她也艰难,情绪极其难以控制,可是,———陈牧想,这要不是在这里,就算在她家人身边,照顾她几天,也会搞得人心情烦躁。太娇气了,而且想着法儿跟你闹。

犰犰时常就会坐在澡盆里哭,指着自己的肚子:你拿个刀子把它刨开算了,我不怀了!

陈牧就说一句:这是你说的。真去找刀子。

犰犰一下站起来,就在澡盆里瞎踢,踢得到处都是水——

陈牧拿着刀站在一旁,眼­色­­阴­沉,单薄的军装袖子卷着,浑身都是水———

她哭累了,又抱着肚子慢慢坐进去,眼睛红红的,望着那边的陈牧,

水都被她踢没了,不至于冷吧,有火炉呢,就是水少了,不舒服。

陈牧眼­色­越来越凉。

奇异的,看久了他的凉薄,犰犰反而不稀奇了。

她还是一直望着他,又越来越可怜。

陈牧眼光一移,把刀子放在桌上,出去了,

不一会儿,一盆又一盆微热的水又倒进澡盆里。

再给她洗。

她还说“这个木盆太小了。”

陈牧当她是个害虫,看都不看她。

反正,怎么说,

犰犰也没去思考,陈牧为什么要这样“任劳任怨”般伺候她。她忙着闹情绪去了咩。

陈牧呢,也不计较,好像习惯­性­在养肥一个东西。

两人,吃同桌,睡同床。犰犰肚子大,占的床位都比陈牧多。

偶尔,她会撑着将军肚出门溜达一下,

看陈牧种菜,

逗逗小­鸡­仔儿,

不错,这里确实过着一种“农家乐”的生活。

她心情好,小­鸡­小­鸡­追着后面叫得不晓得几亲热。

心情不好,大着肚子非要撵着那小­鸡­仔儿跑啊,非要踩它。

有次撵啊撵还滑了一跤,吓死犰犰了,又疼,哭死!

这次哭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哭得伤心极了,主要是太自责。自己贪玩呗,要把儿子们摔成咋样了———越这么想哭得越伤心。

陈牧见她哭个没完了,实在无法,只得把那件绿绸缎拿出来,她又不要了。绿绸缎丢在一边。

后来,陈牧出去了。

她一人坐在床上哭也确实哭到极限了,

肚子饿了,出去想要陈牧弄吃的,

犰犰双手扒在门框子边,酱做贼的倚着往外一看———

蛮多砍得整齐的木头条儿,还有铁丝,

那边有个雏形的大东西——陈牧蹲那边敲敲打打,———

犰犰撅着个嘴巴要笑不笑,

是个大澡盆。

81

当年,李闯兵败跑到九宫山,该地农民程九伯跟李闯姿势不雅地在泥地里打滚。李闯骑在老程身上拔刀,泥糊住刀鞘拔不出来,老程外甥金二狗正好赶到,一铁铲削掉了李闯半个脑袋!

这叫什么,再牛的霸王也有被鼠辈撂倒的时候!

当然,这里也怪不得王侯们无用,只能说咱祖国“地大物博”,多的是“地广人稀”的旮旯角,恰恰,陈牧隐着这地儿更是个连鬼都不想来的地儿,人家又在这犄角里能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相当于与世隔绝。就连唯独一次送到香港给髙廻报平安的信息,人也是心思细致,不留分毫蛛丝马迹。莫说队伍们发动百万雄师海陆空翻查,其实,吴俣他们也找不着他,他们也知道,陈牧“想成”的事情不多,可一旦“想成”,必成。

现如今,人心是浮暴的,处处都有种随时蹭火的可能。荷兰妹妹却心平气和,一来,她的忧患小宇宙在衙内失踪那日就无爆发之相,再,又收到“报平安”信息,更笃定了荷兰妹妹心中所想,这又是哪一路数变态被衙内招惹上了?估计凶多吉少———注意,变态凶多吉少。

荷兰妹妹把她这种良好的心态分享给了黄东东,黄东东仔细研究了那套“圣衣”后,也得出了相同结论。

哪套“圣衣”?咳,就是衙内失踪那天穿的那件柔黄连身裙呗!陈牧将它洗得­干­­干­净净,又叠得整整齐齐,作为“平安”信物送到了髙廻面前。从此,真正一“圣衣”也!

可不“圣”!

来人见着就要摸摸,摸摸完,眼睛就要红,红了后还要闻闻。——

真的,每个人都闻了的,荷兰妹妹当时还颇为好奇地问黄东东,这是准备闻衙内的体香么?

东东颇为不屑地横她一眼:早八百年就洗没了,还体香,——他们这是闻衣裳用啥洗的,看能不能判断出基本方位。北方、南方,皂角的味儿不同。

“这么神!”荷兰妹妹眼睛瞪大。东东却叹了口气,“闻出来的一致结论,用的是奥妙洗衣粉。”荷兰当场就给了东东一拐子,“衙内喜欢碧浪的味道。那人真龊。”

确实,这件“圣衣”被人翻过来整过去研究了不下千百遍,还被送到公安部全方位“鉴定”,得出的结论,———确实用的是奥妙洗衣粉。咳!搞死人。

不过,这件衣裳也着实看出些门道。

衣裳一送来,首先,那叠法,是衙内叠衣服的手法:任何衣裳都是,拦腰一折,左右一折,上下一折。————说明这衣裳是衙内亲手叠的。——叠得很从容。

其次,依然属于叠法。袖口那里,衙内喜欢整齐翻折在内里,不露出。这件,连袖口折印都是她通常折进的分寸。———再次说明这衣裳是衙内亲手叠的。———叠得很认真。

她叠得如此从容,如此认真,才叫正常。衙内对衣裳的折叠有轻微强迫症,不叠成那样,她不放进柜子里,极其严格。

说实话,这些熟知她生活习­性­的强人们终是稍稍松了口气滴。她都有闲心思这么“强迫症”地叠衣裳,估计,没吃多大亏。

不过,依然心疼呐。

摆明不可能在城市,甚至有人烟的乡村,要不,早被翻出来了,肯定藏着哪儿鸟不拉屎的地儿。可是,又能用到奥妙洗衣粉,估计也有一定生活条件。但,依旧艰苦啊,想她还挺着那大个肚子——

最心如刀割莫过于高教授,可是,高教授此次呆在香港却谢绝了任何队伍的拜访。心气儿髙,意气儿硬,如此危难时刻叫人真正看出了一个男人,一个为人父者的坚韧与不屈。内心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依旧理智大气地处理着桩桩件件,照顾好眼前的小女儿,尽力心态理­性­地看待大女儿这次“失踪”,不乱阵脚。

“荷兰,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荷兰这段时间一直呆在香港,就算跟髙狳再不对盘,现在衙内家处于如此境地,一定要伸援手的,虽然,高教授沉稳地能将每件事安排妥当,荷兰依旧还是希望能搭个下手,尽自己一番心意。同时,东东也是如此。

髙狳依旧卧床,身体还非常虚弱,得知犰犰的情况,看得出一度甚至撑不住,不过,囡囡也是坚强,不能叫爸爸再担上一份心了!硬挺了过来。

这些,荷兰都看在眼里。原来说是“除非她永远闭了眼,自己才会进来看她一眼”,现在,——高教授不在,几乎都是她在病床边守着。但是,她也不跟髙狳说话。荷兰心想,我这样,完全是为犰犰,不­干­她髙狳一分钱。

今儿个,髙狳主动找她说话,——荷兰正在倒开水的,淡淡瞟过去一眼,

髙狳也是有个­性­,不会因为拜托她办事就态度上放谦卑柔弱,人虚弱的是身体,­性­子上改不了,声音依旧清淡冷静。

荷兰也是个怪种。此刻髙狳要是“柔弱可怜”地拜托她,她还瞧不起,坚决不帮。就她这么个嘎­性­子,荷兰还瞧得上,觉得不丢人。

“嗯。”荷兰如常倒水,哼了声儿。

就见髙狳打着点滴的手稍显艰难地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了一个钱夹,再想打开钱夹又有些艰难。荷兰冷着脸倾过身去帮她打开钱夹,

“那张工行的卡。”髙狳说。荷兰还是冷着脸抽了出来。

“麻烦你今天帮我送到会展中心。那里每年这一周都有个‘英恺医学基金’募捐,我妈妈是基金会会员,每年都会捐款。往年都是以妈妈的名义,今年,———以犰犰的名义吧。”

荷兰没说什么,把卡收了起来,她明白髙狳的意思。

荷兰也知道这个捐款,犰犰原来跟她提起过,说,这个捐款对他们高家意义蛮大,就算卓璇去世后这一两年,高家也一直坚持着这个事儿。

咳,嘴上不说,囡囡心里也有些急出无措感了,“以犰犰的名义捐”,这是求个“积德解难”吧。荷兰内心里还是欷歔不已的。

下午,荷兰就跟东东去了会展中心要了了高家这个愿,

却!

荷兰万万是没想到,叫她见到了一幕让人火冒三丈的“­奸­情”!!

荷兰气得手直抖!!

82

“咳,犰犰就这么被掳走了,不晓得又到哪个山乡僻野去祸害人了。——”东东边开车边摇头感叹。

荷兰坐其旁,扭过头好好瞧了瞧东东,“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等她一回来你怎么跟她交代你和吴笔的­奸­情。啧啧,长能耐了,东爷也会上小姑娘了。”

这一说,东东立即红脸!——真红脸!

方向盘往旁边一打,车骤然一停!

“荷兰,你今天要再跟我提这些,我真跟你翻脸!”

荷兰怕他?睨着他,“走不走,不走我下去打车。”

咳,黄东东一辈子就被高犰个神经病“欺压”了,连带着,她这些狐朋狗友都慎住了!

哼,爷儿们不跟这些个娘儿们一般见识!每个月都流血七天了还不死的生物,在这个星球上本来就是逆天的存在,跟她们扯个鬼!东东沉着脸继续开车。

荷兰无感,看向窗外,思索另外一个问题:犰犰现在在做什么呢?深山野岭,也没个娱乐啊———(恰逢,荷兰在思索神经病“娱乐什么”时,千千里之外,二犰同志正抱着大肚子撵小­鸡­儿玩呢。)

“咳,真没良心!”东东突然还是啐了句。

“说谁呢!”荷兰扭头就瞪他,

东东斜睨她,“没说你。我说高犰。我一哥儿们得了癌症,弥留之际我们这些熟识的朋友去送送,高犰当着那哥儿们面说什么,‘他死后别说他得癌症死的,得说他得艾滋病死的。’活活得把那哥儿们立即就气嗝屁,她还振振有词,‘只有这么说才没人敢打他老婆的主意,他老婆多漂亮啊。’———我之所以突然想到这些,就是觉着跟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女人处久了也没坏处,心里无比强大了呗!”

荷兰讪笑,“扳回一成感觉爽了?”

东东睨她一眼,“爽了!”

反正,两人一路打嘴巴官司到了会展中心。

今日会展中心内霓裳纷纭,正值香港时装周,大牌云集,潮范儿十足。

荷兰和东东弯开那些红地毯、闪光灯人群,取旁道侧门进入。主道,一辆辆黑­色­豪华加长座驶入,停下来,出来一个就是一阵闪光灯乱闪。看秀的比走秀的大牌得多。

要不是衙内这事儿心头压乌云,好容易碰上这岔儿,荷兰肯定要随­性­观赏一番。可现下,当务之急是给衙内赶紧“积了这德”,荷兰和东东并未驻足,心无旁贷,直朝里走找“基金会”。

通过询问,顺利找着那地儿,荷兰抬头看那名牌,刚要扭头跟东东说“就这儿——”———荷兰人定在那里!

东东还奇怪呢,怎么说着话的人突然就顿那儿了,就见荷兰看着那边,———眼,越眯越细,越细,那内火越旺,毒辣辣的!

东东顺着她眼神看过去————这一看,东东都愣了会儿。———龚晓跃?———

东东北京那“高老庄”里头可有龚晓跃的心意,这位爷他还算熟,不过,真还是第一次见龚晓跃穿便装的模样,———bossSelection的衬衣、西裤、软皮夹克,简洁­干­练,低调沉稳的奢华感随着这位爷淡漠又隐带玩世不恭的浅笑层层化开,军人的大气又搁那摆着,着实极品。

关键不在龚爷,——东东也晓得,叫荷兰如此“毒眼相看”的,是他旁边站着的这位美人儿。

犰犰家的美人儿够顶天了,所以,再见美人儿,东东已没有往日的惊奇感。当然,这里也不是“美不美”的问题,而是,——她站在龚晓跃的身边,两人虽无肢体上的直接接触,可,给人那种强烈的“天造地设”的融洽感———刺眼!抠心呐———

是的,客观而言,如此出­色­的男人,身边当立如此出­色­的女人。

女人绝没停留在简单的皮囊美丽上,主要是,气场很正。同样委婉中嵌些冷淡,又不至于傲人于千里。她看向龚晓跃时的眼神很柔美,却也绝不娇气,有主见有骨头。

女神。属于这个范儿。

荷兰尤为想得心疼。

犰犰没怀孕时,跟那女神上去拼一拼,凭着衙内旧时贵族气,也能拼个一二出来。

可,现在,犰犰怀孕了。

不是没见她那尖丑的肚子。是的,爱她的人爱死她,她穿成糟糠人家也觉得她美若天仙。

但是,客观!!一定要客观呐!!

一个大肚婆拿什么跟外面的鲜亮惊艳去比!

怎么就这样现实?衙内的生活不该这样现实。

衙内的队伍不该对她死心塌地么,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死心塌地”,应该近乎苛刻!你怎能叫一个女人站在你的身边如此夺目,你又怎能将你卓绝的一面袒露在另一个女人面前,毫不吝啬地将你的光芒与她同享?———这些,不都该,只属于犰犰么————

东东都觉刺眼。

他们似乎在与友人交谈,有时候女人会微侧头与龚晓跃说几句话,龚晓跃会稍低头听,然后浅笑,点头。

等着在看一场秀吧。不断有熟人在与他们打招呼,走过来,交谈。两人仿若是核心。

进场了,

龚晓跃微抬手护住女人的腰侧,并未挨上,却很有心意。随即放下,两人同步步入会场———

这时候,荷兰举起了右手,指着他们进场的位置——手都在抖!

“这,这太伤人心了。犰犰还身处险境———隐婚就隐出个爬墙的了?!!”

东东脸­色­也不好,“也许不是我们想得那样,不过,——”

荷兰对着那边手直点,“我也想把他往好处想,可连你都说‘不过’了!眼睛骗得了人,感觉骗不了人吧!!他对那女的没动真格的,———我敢说,这都不是在‘玩儿’!”

东东没说话,脸­色­沉的往“基金会”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发现荷兰依然气得又愤慨又难过,搁那儿站着看着那个方向,

“先把捐款的事儿办了再说,搁那傻站着有什么用!”小吼了一声儿。心却是很烦。

嗯,东东毕竟一家独子,又执掌这小两三个饭馆儿,动真格计较起来,——大有威严!

荷兰不说怵他吧,可想想也有理,别因为这恶心事儿把正事儿耽误了。­阴­着脸子跟东东一前一后走进“基金会”了。

全程,两人都没说话。心里难受。

(亲爱的大人们,报个备啊,俺近段有点事,所以最近更新不定时,不过,会保持日更。另外,时间­精­力问题,可能更的不多,也请大家见谅哈。)

83

髙狳明显感觉到这两人沉闷的低气压。

从会展中心回来,荷兰将捐款后的收据给她后,就和东东这两人一直垮着个脸,闷不作声。

髙狳看着自己的这两位同班同学,———一个青龙,一个白虎,从小跟自己不亲,甚至厌烦自己,倒跟犰犰却是一路跟随,不离不弃,———髙狳内心而言,还是十分感激他们对犰犰的这份情谊,他们爱护犰犰不比自己少。

冷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场了,髙狳实在忍不住,“怎么了?”眉头蹙起来。

“没什么。”东东说。髙狳现在也在病中,何必叫上她也糟了这份心。

荷兰先不作声,后来­阴­沉沉地抬起脸,

“我们在会展中心看见龚晓跃了,跟个女的黏黏呼呼,———什么玩意儿!”

髙狳眉心似乎一紧,神情更严肃起来。

“你生病,这事儿少打听了,我找他去谈谈。一来,是误会就不好了,那时候看龚晓跃对犰犰,——确实真心,我都挺感动。你说他为什么帮我,还不是看在犰犰的份儿上,那么痴情。不过,要真是变了心,或者,更可恶,就是玩弄犰犰,当时因为得不到犰犰就巴心巴肝,现在得到了,就不珍惜!——”东东这是真动怒了,说着说着眼睛都冒火了,“老子那份家业,可以不要了!还给他!”

荷兰都抬起头看向东东!

头回哦,荷兰妹妹真心觉得黄东东也是个爷儿们,犰犰当姐的,没白疼他!

床上躺着的髙狳闭了闭眼,似乎想了想。

再睁开眼时,好像轻叹了口气,

“你们确实误会他了。龚晓跃那是在帮我。”

哇靠,听髙狳突然这么一句,荷兰跟东东的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帮你?”

髙狳点了点头,眉头依然轻蹙着,

“犰犰怀着孩子,你说爸爸怎么舍得把她送回北京,要不是因为我,——再艰难,犰犰也应该和我们在一起啊,怎么舍得把她送回北京——”这时候,髙狳的眼睛挪向别处,看得出,有些泛红。这段时间,对囡囡而言,就是煎熬。犰犰不见了,——要是没把犰犰送回北京,犰犰怎么会出事,———

“我从**年由外交部欧洲司调入香港澳门台湾事务司,就一直驻守香港,负责事关港澳台这边的中央领导外事活动翻译工作,自然出席的外事活动就很多。那是**年香港回归**周年纪念,领袖亲自抵港参加纪念活动,我作为他的随身翻译出席了港首为他举办的家宴。就在那次家宴上,我认识了梦华,她那时候还在港府任职,当然这个女人本身也很有才华和能力,她的家族几乎包揽了香港百分之六十酒店业务,欧洲、美国、台湾,都是这方面的产业吧。我那时也有耳闻她的弟弟在美国有黑帮背景,又说是同母异父的弟弟,关系一直也不好,所以也没有留心她家这些复杂的关系。”

“我和她一直都是处在公事上的联系,后来因为一次外交部的活动跟她走得近些,这就没想,她对我提出了这样一个邀请。”说到这里,髙狳回过头看向他们两,这时候,她的眼神很清亮,因为可以清晰看到里面不掩藏的怒火,“她让我去陪一个美国众院过来的议员上床。”

荷兰东东的耳朵根儿都竖起来了!——传奇!隐秘!滔天的权欲与yin欲的结合!!——

“这么说,那个梦华实际上是个拉皮条的?”荷兰微眯眼。

髙狳点点头,“可以这么说。是个老­奸­巨猾的­淫­媒。从她手上过手的权­色­交易,基本上百万起步。她的服务对象很固定,只针对美欧一些国家的政府高层,来港后,女人这边由她负责安排。因为涉及政治、商业利益,愿意参与其中的女人有些自身家族背景就很雄厚,为了家族利益,出卖一夜身体她们认为也是值得。再就是一些本身有政治背景的女人,渴望在事业上有所发展,她们也会参与其中。总之,这种权­色­交易做的很高端,也很挑剔。”

“你去了?而且,还惹出了事儿?”荷兰想也知道,依髙狳的­性­子这事儿惹上了她,这冷毒的女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不是荷兰总把髙狳想坏,髙狳­性­子冷又稳,属于那种你不惹她,她眼睛角都不得瞟你;但凡你敢惹她,她千倍找回!读书的时候,荷兰就看清了这个事实。

床上的美人儿眼静心沉,

“如果我知道这事儿会连累犰犰,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会忍了。”

“你到底怎么着儿了?”连东东都急着想知道。髙狳可完全不同于高犰,那是天上的仙女儿,而且是很有谋勇的仙女儿,看,只敢仰头看;惹,是万万惹不起!

床上的美人儿淡淡看向东东,眼光,又慢慢移到他的裆部,

“我把他废了。”

嘶——东东都想捂裆喊疼!———美人儿的眼沧冷,没所谓。

狠吧。可荷兰觉得还不够狠,起码不够人家恨得都想用炸弹炸死她!

“还有呢,”荷兰挑眉,接着问。所以说,有时候仇人才更“惺惺相惜”,因为,太了解。

髙狳微微垂下了眼,

“我记下了点他们生意上的事儿。”

并未多说,却,足以叫人瞠目。你说,胆儿多肥,她髙狳多大个人物,敢去探那么深一潭水!!

荷兰逮着令箭就不想放了,小鞭一扬,轻叹了口气,

“你要多为犰犰想想,多为高叔叔想想,这祸事,就惹不上身了。”

就是要故意这么说!晓得她肯定不得反犟。

果然,

这是说到囡囡的痛处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连累任何人,这事儿做的有什么错?

可现在事实是,连累了最亲的人,这事儿做的再正确都是错!!

眼见着她升腾起痛楚,荷兰这才小心眼解恨了下,也满意了,不折腾她了,

“那,这么说来,龚晓跃就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意思了?”

都不是糊涂人,这前因后果一串联,眼前一抹康庄大道嘛,龚爷“以身试法”坚决做急先锋了!

“咳,原来晓跃这是牺牲­色­相破案呢。”东东立即亲热起来,晓跃晓跃的,大舅子呗。

髙狳点点头,突然稍稍一抹虐诮之­色­又爬上眼帘,“他确实厉害,已经搞定三个内线了,全是不简单的女人。玩弄股掌之中——”

荷兰舒了口气。

这说明什么?

这充分说明,遇见不爱的,衙内的队伍都是玩弄感情的高髙手!造孽啊——

84

牺牲­色­相?

这话儿幸而是黄东东说的,就算传到龚爷耳朵里,龚爷也就一笑了之,犰犰的兄弟咩。

可,要是别人这么说,龚爷“千里追穷寇”也要将你那jian嘴拎出来铲个过瘾,用血洗清老子名声!

遇见不爱的,衙内的队伍都是玩弄感情的高高手?

这话儿幸而是荷兰心里想的,就算龚爷有透视眼瞧见了,大概还是一笑了之,犰犰的铁杆咩。

可,要是其它人心里这么想,龚爷“圣手捣黄龙”也要将你那没带罩子的心肝掏出来捅个痛快,同样用血洗清老子名声!

俺们龚爷不懂感情,更没那闲工夫去玩去弄,俺们龚爷只懂功利、战略!

怎么做,能够走最捷径的路收取最大的效益,老子连怀了孕的大表姐都能拱出来当剑使!

没错儿,那女神不折不扣龚爷嫡亲大表姐,人也有了两三个月的身孕了,硬是被龚爷拽出来当利器。龚爷的大表姐可比衙内的大表姐有出息的多,同样名媛,人家仙风神踪,隐世多年,依旧是上流社交圈一个神话传奇。

咳,涉及女人的事了,龚爷胡闹时都不稀得亲自下手,何况现在已然“委身”犰犰,更不得沾分毫!可这要拿住梦华的证据,必然要走“涉案名媛”的线索,怎么跟这群麻烦的女人套这个近乎?也只有请大表姐出山了。

另外,大表姐这个时候对龚爷而言还有个“功用”,咳,寥解相思之苦呗。犰犰也怀孕了,虽然比大表姐早,可怀毛毛的理儿是一样的。龚爷这时候硬就像那“十万个为什么宝宝”啊,总问大表姐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做梦梦什么!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一个人坐那儿发呆,估摸着犰犰也是吃这些喝这些穿这些做梦梦这些吧———呵呵,龚爷还“玩弄”别人的感情?他的那点纯情都被高犰“玩弄”尽咯。

咳,可惜呀,这世上的事儿往往就是这样,有些人的真­性­情埋得太深,往往面上那层纱蒙着,就被人笃定了是个坏东西!

后来龚爷这一出出,不得了,被队伍们也“捉到鸟”,哈哈,那个热闹!——后话后话。

咱且不说香港这边在犰犰失踪这半年来,小范围“轰轰烈烈”,毕竟,一,龚爷直至今日还像做小,因为他的这门婚还隐着在撒,队伍们暂且全把他忘犄角旮旯了,根本没想到他这岔儿!(由此可想,日后当队伍们得知龚少“暗渡陈仓”已经“悄然”“入高门”———哈哈,所以才会有后来“捉”龚爷“­奸­”的那个“群情激奋”“热情高涨”!)再一个,港府,犰妹妹病中,高教授忧中,且,“明令”不打搅。这样,香港顶多只能算个“分战场”,肯定也只能如此小范围“轰轰烈烈”了。

那,大范围的“轰轰烈烈”又在何方?皇城根儿下,紫禁城外,那才是衙内队伍们大乱的战场!!

衙内丢了!

眼皮子低下丢的!

一丢,钻天入地,就差掘地三尺了,还一直找不到!!

半年了啊,衙内的肚子只怕都能冲天了,双虎将就要“破世而出”!——却,物是人非,犰犰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想啊,想死了,想的真想去死了——(咬牙切齿)

现在的状况是,你谁也别说谁怂,当日里,这一个个都在万寿山下仰望着,把人弄丢了,谁又埋怨得了谁?

找,也是各显神通的找,还是一个人毛儿都找不到,谁又比谁能­干­?

所以说,队伍们间倒在这半年里取得鸟一个相对“和谐”的时期。谁也没空找谁麻烦,都在挖空心思伤透心的找犰犰想犰犰咩。咳,衙内这“被丢”一次,人民之幸社稷之福啊!

此次“高犰失踪事件”百分百能排到“高门史册”前三甲。这要细数起理由,可以一大串,什么“这是高犰失踪时间最长一次”,“这是高家霉运连连最集中一次”,哎呀,反正众多“之最”,眼花缭乱。

不过,有一“最”,这会儿最值得一提!———几乎一年一届滴“高老庄”“队伍集中会议”首次完成“重大缺席”突破!——哈哈,第一次,衙内缺席鸟。所以,这次会议的“自发­性­”极其叫人惊奇。

其实,掰掰指头算,这次会议应该算衙内的队伍“全国第三次缺席­性­大会”,

最重要领导缺席。再就是,还在做小的龚晓跃同志缺席。其余,全部整整齐齐参加。

当然,这个会开得可绝非“刻意”,相反,十分“偶然”,更确切讲,相当紧急!相当,高端。撑破天了都!

召集人,韩应钦。

副召集人,领袖。————(一群乌鸦顶上飞过吧——)

这里再说个题外话,“高老庄”这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会举办之时,恰逢俺们“高老庄”的老板黄东东同志正在香港抓龚晓跃同志的“­奸­”呢,气得跳脚的时候,哪里又想,就这么,黄老板错过了一次多么多么珍贵的黄金“广告时间”:领袖亲临哇!!黄老板事后得知,撞墙的心都有了。呵呵。

事儿的起因是谁?经过又如何?咳咳,待老天爷喝口加多宝再为世人细细道来。

*月18日,是个平常的好日子,因为艳阳高照。稍如果说不好,就是有点热。

雍和宫。初一小佛藏红佛袍,清丽与艳丽杂糅。正伏案抄写着佛经。

这是帮犰犰抄的。犰犰再怎么说也是“菩萨”,有“作业”滴,佛经可是要定时定量上交她师傅滴。犰犰贪玩,“作业”都是初一帮她做。

这时候,一个小喇嘛轻步走近,俯下身在小佛耳旁说了几句话。——小佛眼睛没有离开佛经,不过,眉头蹙起。

一刻钟后,一辆大奔从雍和宫后门出去,驶向了中南海。

河北,太行山区。

沈阳、北京、兰州,我国北方这三大军区正在进行联合政治素质和体质训练。

忙领导的,领导,譬如小韩将军。

忙指挥的,指挥,譬如胡来仙子。

忙动手术的,动手术,譬如郑小六。

忙做饭的,做饭,譬如咱魏小白。

总之,爷儿们该­干­的事儿挺着在­干­,心里,用各种方式激挂着犰犰。

领导有时候看文件时会稍有些出神,眉头一紧蹙,摇摇头,心中叹息。

指挥有时候静静坐在角落里,耳旁是战士们的阳刚格斗声,心中想着的,却是犰犰娇气的哭声——

动手术的,手术时可绝不容心有旁骛。只有一场大手术出来,刷手的时候会对着水流有种流泪的冲动,怎么就找不着她———

做饭的,——嗯嗯,常常不做饭。就窝在那火炉子旁抽着烟,闭眼细想她丢失前的每个细节,———她摸着他的脸,说,“我说陪你去报到的,都怪我脑子又坏了——”———

*月18日这日午间,

直19也好,

军用越野也好,

时间相隔差不离多少,分别从四个点从河北山区开拔,严肃且带有紧急般向北京方向驶去!

中南海。中华民族的核心腹地。

此刻,一场疑似“兵变”正在这里饕餮上演!!

85

小老百姓是永远不会懂上层建筑那些什么事的。

譬如,为什么中南海新华门前会停靠着这么多军车?经常骑车从新华门前过的老大爷会告诉你:这不中央军委开会么,哪能就这么停在马路涯子上,一会儿全会开进去,领导们不从这儿下车。

你可能会较真儿地再观察一会儿,又问:没开进去呀,也没见人出来?

老大爷看会儿,可能就不想搭理你了:咳,你盯着他们瞧­干­嘛,快走快走,小心当反革命把你捉起来!

其实,就是这么个心理。

这天,过往的平常百姓都会有些好奇和疑窦,怎么新华门前停着这么多车?黑漆漆的车窗,也看不清里面有人没人,静压压地一辆接一辆沉在那里,有些庄严,又有些倔强的味道。新华门前的哨兵依然笔挺立于门前,也无动静。———当然,谁还有心思一直去琢磨这事儿,看一眼,想想,过了这站,转眼就想今天晚上买什么菜、几点钟去接孩子、跟女朋友一会儿去看什么电影,———中南海那块儿离咱们的生活太遥远,没兴趣多费神。

其实,但凡同志们要知道这内里的真相,一定会瞠目结舌久久不能回过神!也许,还有那么些心情澎湃之感!

逼宫!!

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逼宫啊!!

车里面其实坐的都是人,肩头扛着的起码两杠二星!

大多来自于济南、南京、广州、成都四大军区。

这些解放军中上层军官向中南海提出的唯一要求:交出孩子,严惩白鹤筱!

且,明确表示,同志们依然秉持高度的政治觉悟和责任心,因北方三大军区正在进行联合训练,为不影响大局,故没有让这三大军区的兄弟们加入此次“请愿”。不过,京郊廊坊,还有数千将士等着听候这边的消息。否则,民忿难平,后果自负!

好嘛,俨然有种当年马嵬坡的架势。同样“怒”的是帝王家的人,要拿下的,就是帝王的命根!

外面严正以待,里面,更是风声鹤唳。

丰泽园,春藕斋,将星耀眼!

中央军委三位副主席,八位委员全部到齐,俨然一次中央军委全体会议!

领袖严肃坐于中间,一言不发,气氛更为凝沉。让家事一下上升为国事,这其实是统治者的失职。

中央办公厅副主任、领袖办公室主任杨东林走了进来,微躬身在领袖跟前说了一句话,领袖抿­唇­,同时可以看出,眉头轻微一蹙,“让他进来。”杨东林点头,出去了。

不一会儿,将相们看见领袖独子,这次事件的核心,白鹤筱,一脸淡然地走了进来。

不怵、不慌、不违心。小少依旧坦然。

领袖不怒而威,神情十分肃整,“怎么回事,孩子是不是在你手上?”

白鹤筱立在堂前,身后稀稀落落洒进来的阳光半照在他身后,叫小少看上去愈发静俊沉宁。眉心一红,隐隐的妖艳。得天独厚一妙人!

“在。”

坦坦荡荡一个字立即触怒领袖!

就见领袖拍案而起!“胡闹!!简直是胡闹!!”

白鹤筱不做声。

“你,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你是不是疯了!”

领袖确实被气的——你叫他说什么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他“孩子是不是在你手上”,还不叫他应答,哪怕他做出个认错儿的态,领袖都好下台,哪里知道,这个不肖子啊不肖子————怎么能这么痛痛快快,坦坦荡荡?!

咳,领袖一辈子巅峰人生,确实最大的挫败感就在这一对子孙上。小的,搞不懂;大的,不好懂。———怎么就生了这么些怪胎!!

领袖确实不懂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啊,白鹤筱要的就是这个时刻,要的就是在这个时刻,从自己嘴里说出这番话,然后,通过这些人的嘴给我“昭告天下”:我,白鹤筱,有玉石俱焚的心!!

“我没疯。我只是做了一个父亲本分里该做的事。我女儿被人绑了,我女儿还怀着身孕,现在不知流落何方,逼急了,我当然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都是为人父母,你夺了我的命根子,我怎么就不能夺回去?陈牧,你绑了我的女儿,我抱来了你的儿子,很公平。放心,高犰分毫不少,陈木古也平平安安。”

这话儿,说给谁听的?吴红光就坐那儿呢,首当,给他听。

其次,也是给其它不知站哪儿边的“懵懂将相”们提醒儿:这事儿,水深着呢,别瞎搀和。

好嘛,此话一出,无疑巨石砸平湖!掀起人心滔天骇浪!

别说这些不知情的将相们,就连吴红光都是惊诧半天!———这,什么跟什么!女儿?!高犰是,白鹤筱的女儿?!这怎么扯的———

后来又一想,说高犰有十一观音相需要认多家亲,这才认了自己做父亲,莫非,高犰也认了白鹤筱?!

嘿嘿,吴老帅啊,莫说这个“也”字,高犰作为“女儿”对于你和对于白鹤筱,那可是完全两个概念!

高犰是他白鹤筱的唯一,他可以拿命来与她相依为命!

你呢,———

所以,当吴红光看向白鹤筱时,发现小少也正望着他,那眼底里的冷酷与决绝——对他,小少不掩饰,反而,要叫他看得清清楚楚!

吴大帅到底也是久历沙场,心胸到底也是坦阔之人,不避小少眼光,并且,不避责。陈牧相当于是自己家的孩子,涉及到他,吴大帅也不护短。

“你是说,犰犰是被陈牧绑走的?”

小少淡笑,“吴伯伯,您事务繁忙,不知实情我也不怪您。您可以现在就出去问问吴俣,陈牧回新疆了么?他人现在何处?如果此刻就能找到陈牧,天涯海角,咱们立即可以派直升机把他接过来!陈牧如果真是被冤枉了,我甘愿伏法,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啧啧,如何不说小少是一妙人?

陈牧绑走犰犰毋庸置疑,种种迹象,小少吃得准这个结论。

此刻,白鹤筱完全打了个“回马枪”,变被为主,天涯海角,哪怕你陈牧躲到外太空,我也要立即把你接回来“洗清”你的“冤枉”!

是的,在地点上,对方可能会玩猫腻。比如,明明在B点,他在A点让直升机来接他。

可是,无论B还是A,终归都局限在这有限的时间内,你陈牧再想转移视线,时间有限,也跑不了多远。我呢,却可以从接你的地方大致判断出隐匿地点。毕竟,前文已经说过,城市乡野估计他难容身,只有深山老林了。

所以说,小少这一步棋,抱来陈木古貌似来个“互相劫持”是假,激起民愤到是真!

只有这样,众目睽睽,我看你陈牧往哪儿藏!!

交得出人来,我找到高犰,我胜利。

交不出人来,你理亏,我照样胜利。

咳,白鹤筱啊,果然胆大心细一妖神呐!

86

这事儿,本来韩帅不想参和。

事态他在廊坊已经大致得知,并没想来中南海这一趟。

犰犰的事现如今是这样,人,虽然不知道去向,可是谁带走的,谁都不是傻子,心里都有数。说实话,安危不着急,陈牧再大的胆,不敢伤她。现在揪心的无非就是她的身子,怀这么大个肚子,又是个憨良的­性­子———韩帅猜都猜得出,陈牧肯定会拿拆宅子的事儿软她的心,要不,犰犰有点小鬼,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想办法透点风出来,除非,就是她心甘情愿被陈牧“拘”着。那傻子保不齐就是以此在“赎罪”呢。

其实,何止韩帅如此了解他的犰犰,其它几个,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这点情由还是都想得明白。也正因如此,队伍们忧是忧,伤是伤,可没有惧,主要还是心疼,心疼神经病最该捧手心里疼的时候,却在吃苦。

所以,韩帅没打算参和到白鹤筱谋划的这岔儿里。各人有各人的法儿,白鹤筱本来就是个手段诡毒的主儿,他扬起这翻大浪是他的打算,韩帅淡然观之。

这是段位高,大妖大祸不稀得沾他白鹤筱的便宜。可是,大妖大祸高风亮节,是不是意味着其它爷们儿就都“各自为政”,不动他想了呢?

哦,不不。永远做不到“各自为政”滴。是的,从表面上看,队伍们间取得了一段时间的相对“和谐”,谁也不找谁的麻烦。可是,这点,要始终明确:高犰的这些个男人们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担得起“举世无双”,个­性­鲜明,气场尖锋,永远不可能达到绝对和谐。

说实话,这里也就韩帅“高风亮节”了,白鹤筱一出这事儿,孽障们没一个不心里一­阴­笑:便宜要占到了!

要说坏心眼子盯上陈牧的儿子,没人不想。要绑,也是分分钟的事。可是,为啥都没动手?嘿嘿,等着就是白鹤筱动手呢。­精­狡的队伍们早算好了一笔账,这里谁绑那小儿子轰动效应都没白家的人动手好。要么白鹤筱,要么魏小白,一绑绝对惊天动地!越惊天动地,破绽越多。有时候,当事人不见得看得见全部,旁观者,特别是眼毒的,才会有意外收获!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次,魏小白倒沉得住气啊,——嘿嘿,哪里又得知,魏小白、沈迦离一对恶灵腥鬼这回真是——心比针细、气比铅沉。咳,小六布置的不可谓不周到,仙子的利眼识人也不可谓不厉害,可是,比不得这双鬼再次“双剑合璧”,白鹤筱这一举倒是叫他俩真正“占去了便宜”。这也是后话了。

且只说韩帅本没打算回京,可是抵不住领袖亲自“召唤”!

领袖也是头疼了。

里面,自己那幺蛾子儿子孽作的还有理有节起来,一糊汤事情都还没整明白;外面,又听说,胡桥的小儿子来了,郑永浩的小儿子也来了,更­操­心,自己家那“小不是东西”的魏小白和从小跟他混一块儿,也是叫人cao死心的迦离也来了!!这———这不得打起来?!

只有指望韩应钦了。韩应钦跟吴家有交情,跟这些鬼呢,———说起来,都是他带出来的兵咧。万一闹不体面了,韩应钦也有个调停。

春藕斋外面的一个小庭院里,

按规矩,没有传唤,一般人禁止再往里行走。

全体军委委员,老帅们,在里面开会。像吴俣,包括从小跟吴俣关系很铁的,军委另一位副主席詹光德的小儿子詹穹,都没有入内,而是站在庭院里。

小六第一个到,他老子也在里面开会。自然,他是不能进去。说起来,小六和吴俣、詹穹从小也都认得,可道不同不相为谋,生疏得很。现在,又结了仇。不过到底都是世家公子,这里又是“皇城重苑”,有分寸。互相淡淡瞧一眼,不言语,心思染毒都掩着呢。

仙子第二个到。这里,从面上看,仙子的父亲职位最低,可是,仙子的家事最不容小觑!你里面坐着的十一位当世大帅,过半都是仙子爷爷的老部下,只要是打南边出来的,都得认胡家这个尊贵!

仙子更低调,庭院里都没进来,只在左长廊下静立。这里能得见更下一级别军官的身影。这是最见人心的时候,胡来想好好瞧瞧,到底平日里眼生摸不着底的人属于哪个派系。

初一进来时,不少人的眼就随着他。

小佛神龙不见首尾,出世前,毒害过的人数不胜数,可,又有多少人见过“沈迦离”?———不得不说,直到这一刻,看着他的这些人听说他就是沈迦离,那眼睛里的不可置信!————这么钟灵艳秀的一个人儿,此生得见几个!———

最后,小小少素朴一军装走进来。

这里,从上至下,没人不认得小小少。这是他的家咩。

小小少走进庭院,石凳拂了拂,一位警卫军官立即走了过来,“小白,回来了。”非常亲热。

“回来了。诶,白鹤筱在里面?”魏小白笑得也亲热。这一园子警卫团的,没人不认魏小白的好的。

“在,这事儿——”低声和他交谈了几句,再分开时,小小少拍了拍他的肩头,“谢谢啊,改天一起喝酒。”嘿嘿,这就是小小少的好人缘儿,进了自家门,就有人通风报信了。

小小少坐下来,眼这才稍一抬,见着那边三人,

“长官们,坐啊,站着­干­嘛,要不,给您们沏壶茶。”笑着,手轻轻拍了拍石桌。

郑井一笑,走了过来,坐下,

“小小少厨房呆久了,跟吃喝是­干­上了啊。”

魏小白笑笑,倒是看向初一,“初一,郑少跟你缠绵那会儿喜欢喝什么茶来着?”

“西湖龙井。”

初一站在门廊边,这里视野独特,能看内,能观外,最主要在吴俣、詹穹身后。

“行,那就西湖龙井。”魏小白轻拍了下腿站起了身,真要去沏茶样儿。向里走了两步,又站住,像想起来的,又回过头来,“对了,瞧我这cao不完的心,吴二哥,麻烦你给陈牧带个信儿,犰犰不喝绿茶啊,她一喝绿茶,两边犯酸水儿。”说着,还捏了捏自己两边的腮帮子。

郑井本来因着魏小白和初一一唱一和淡笑无谓的,可见魏小白把视线转向吴俣,眼光也跟着滑了过去,———情态没变,可眼­色­,看着就冷了下来。

放下腮帮子上的手,小白突然眼一眯,“还有,犰犰一喝绿茶,晚上就睡不好,睡不好,她早上醒来背就疼——”

说时迟,那是快!真的,这谁料想得到!!——

吴俣、詹穹见他把话引过来,很沉着,并无怒意,均只是淡然地看过去,却,

“嗯。”詹穹听见身旁的吴俣一声闷哼!

转头一看,吴俣一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另一手扶着他自己的腰部,好像人站不稳!

再一看,

詹穹大惊失­色­!

赫然——吴俣的背部Сhā着一把匕首!

藏刀。

87

这把­精­巧的小藏刀是高犰在大昭寺外的八廓街上买的。当时犰傻子借题发挥还给初一胡诌了一个离奇的故事:你听说过梦刀侠的故事么。以剑杀人留的是热液,而在梦刀侠的宝刀上却是冰。梦刀侠从没见过自己杀过一人,因梦刀侠总是在梦中杀人。其实这梦也简单,只要舞起刀就在梦中。梦刀侠的刀法就是不成谱的音乐,没有墙的迷宫。作为江湖中人,梦刀侠也有自己的仇人。不过梦还是很好地保护了梦刀侠,对手敌不过梦刀侠的梦刀,经常会七死三伤,除非他们也能进到梦中来。———

犰傻子当时有点感冒,鼻子聋聋的,所以说话低沉,不过,眼神贼亮,焕发异彩。初一当时就想,犰犰这颗脑袋何等丰富,杂七乱八,信手拈来——

会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才啃骨吞­肉­!

吴俣詹穹背对着他,郑井却是着着实实正对着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沈迦离将小匕首如投掷飞刀甩入吴俣背脊时,那抹毫不掩饰的恨意与狠毒!———像他们这样的男孩子都喜玩飞镖,可,真敢如此拿人当活靶子!———郑井敢肯定以沈迦离那并不娴熟、不标准的投掷姿态,这绝对是他第一次这么掷飞刀,却,第一次就拿真人练手,且,奇准无比!——魏小白不说了么,“犰犰一喝绿茶,晚上就睡不好,睡不好,她早上醒来背就疼——”这是典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背疼,你的背就要见血。——两只鬼毒啊,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先把本儿捞回来再说!

掷入比捅入的冲力更大,虽然切入不深,可是刀锋牢牢Сhā入骨脊,那是何等疼痛!

吴俣虚汗直下,血水顺着脊梁直线流下腰眼,背部都是湿透,衬衣贴着背脊,可是外面却看不甚然,军装外套遮掩了一切,只徒留一把­精­致小匕首直挺挺如钉钉板一般钉其后!

他一手抓着詹穹的手腕,指尖都煞白,足以看出强忍着多大的痛感,却,依然站立不屈。慢慢转过头———门廊下的初一迎视他的目光,———小佛依然静立门廊下,双手微交握执前。遗世,孤冷,眼中无波无浪。

庭院里,此时静悄悄的。

魏小白浅淡的笑意注视着那俩儿。

郑井冷眼旁观。

“小俣!!”詹穹简直不可置信!他们,他们如此肆狂!——

恨意不少,可是当务之急要救小俣,詹穹紧扶着他就要离开,“我们去——”

哪知吴俣却更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人,脚步不移,“把刀拔出来。”

“小俣!”詹穹低吼,

“拔出来!”吴俣看向他,眼睛里都是坚定。

詹穹看了眼那藏彩的牛皮刀柄,一狠心,抬手拔了出来!

那一瞬,明显感觉小俣浑身一震!——都能想象,刀锋抽出的一刹那,腥艳的血往外一涌————

詹穹望着手里的小刀,多想掷将过去,那藏红佛袍下一颗恶毒的心!——

吴俣这时却更紧握了握他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

詹穹看他一眼,掩下了恨意,军装后摆微掀起,将刀锋还染着血的小刀Сhā入了自己后腰,稳稳扶住了他。

正这个时候,听见外面,

“韩司令员好。首长在里面等着您呢。”

果然,韩应钦进来了。

郑井站起来,笑道,“韩叔。”

魏小白双手背后,向后小退了一步,稍一颔首,“韩司令员。”微笑。

那边,詹穹明显感觉吴俣把他往旁边稍推了一步,詹穹松了手,

“韩叔。”

“韩叔。”

均有礼喊了他一声。吴俣如常站在那里,喊韩应钦时不卑不亢,有礼如常。

韩应钦进着这后院儿来,一瞧见这几个,———觉着出些异样来。

再看向那远远门廊下的初一,——初一微垂着眼,静怡舒定。———这是个不折不扣小畜生,只有在犰犰跟前是只羊,其余时刻,比畜生毒。

瞧这些个鬼站的位置,再看这各个情态———韩应钦淡然平视前方,如常向里走去,

却,刚走上一节台阶,

韩应钦突然停住脚步,扭头向吴俣看去,——看到的,就是詹穹急于扶住吴俣的模样!

韩应钦不做声,只是微蹙着眉头,转身笔直向吴俣走过来,

“韩叔。”吴俣面对着他,又喊了声他。模样很淡定。

韩应钦直接走到他身后!——

韩帅抿了抿­唇­,眉头蹙得更紧,手覆上那军装背部,———大约三厘米一个豁口,血,已经染红了周围,那部分军装已成暗黑。

韩应钦看了眼初一,目光很严厉。以这个角度,也只有他动手!

“赶快去医院。”韩应钦轻轻拍了拍吴俣的肩头,“这天儿热,伤口发炎了就麻烦了。”

“韩叔,我现在不能走,木古还在里面,我答应过陈牧,一定会照顾好他儿子。”

詹穹听了这话,眼睛都红了,扶着吴俣的胳膊指尖也是掐白。多大的恨意。

韩应钦听后,见状,眼神慢慢也冷了下来,

“孩子在中南海,就说明肯定没有事,如果狠心,就该把他绑到深山老林,是生是死都无人知道的地方。高犰肚子里有两个孩子,三条命流落在荒郊野外。小俣,这笔帐怎么算都是他们有理。好好想想吧,白鹤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仅为泄愤,你们现在来讨已经晚了。”

“可是,我们确实不知道陈牧的下落。是的,他不在新疆,他也确实下落不明。但是,祸不及孩子,——”

“没有因就没有果,陈牧都不在乎他的儿子,你们如此———只能说你们护着的是匹狼。小俣,你挨了这一刀,却扛着不吭声,说明你自己心里也知道理亏。矛盾激化了并没有好处,当务之急,想办法找到陈牧吧,是儿子重要,还是对高犰连他自己都无以觉察的兴趣重要,——交给他自己定夺吧。”

又拍了拍吴俣的肩头,韩帅沉着脸直走进去了。

是儿子重要,还是对高犰连他自己都无以觉察的兴趣重要?!!

这话儿,震住了吴俣!难道陈牧他对高犰——

世上有一种执念,它兴起的时候确实相当诡谲,叫人束手无策。

88

何为良将?说白了,冲锋陷阵的时候挡在前头;论功领赏的时候埋在后头。这样的,主公们都喜欢。

看看,小韩将军一进来,一室权臣,他谦逊地站在最末端,不拔份儿,不丢份儿,从容而得体。

被召见进书房,领袖看见他却如同见到救星。说实话,这归根结底还是属于家事,不过,家事比国事纠结得多。

“应钦!”领袖走了过来。

小韩将军抬起右手,“主席。”敬了一个礼。

领袖多么器重,握住了他的右手,“辛苦了,这件事还得你来圆个场。”

小韩将军微笑点头,“我知道。您放心,闹不大。”

又看向白鹤筱,“孩子确实在中南海吧。”

白鹤筱微微一点头,没说话。依旧从容不迫。

“我进来时,在外面庭院遇见小白和初一。吴俣伤着背脊了,看伤口,是小匕首,这事儿,吴俣没吭声儿。我也问过他,他确实不知道陈牧的下落。看来,只要把孩子还给他,今天这事儿就不会有后续。”

小韩将军不掖不藏,开门见山。

领袖一听,禁不住握拳小捶了下桌角,“小白!——”这小畜生更叫他揪心!!

小韩将军却笑而不接下岔儿,继续看向白鹤筱,

“他伤着现在却也没有追究的意思,说明他自己也理亏,也没想把事情再闹更大。”韩应钦停了下,仿佛想了想,“既然现在都在北京,一起吃顿饭吧,有些事儿,商量一下,免得越搞越复杂,反而适得其反。另外,孩子可以托付吴副主席照顾,情、理都可以捋顺了。”

领袖听了,轻轻点头再点头。韩应钦真是极有分寸。孩子,如果从中南海直接交还给外面的吴俣,不仅“坐实”了“小少绑架”的错儿,白鹤筱这边面子上也挂不住,好像这事儿服了软认了输;可是,如果换成在中南海交给了吴红光,———这事儿的­性­质可就大大的不同了!对外完全可以解释为,孩子被吴爷爷抱来中南海住了几天,现在又被吴爷爷抱回家,——一桩再平凡不过的家务事,旁人没有任何可垢弊的理由。可谓圆得滴水不漏。

现在,就看小少的意思了。

领袖知道这小儿子心眼多得跟藕眼有得拼,实在没法儿劝,“晓晓,就算看在爸爸——”您看看这是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领袖是儿子小名儿都喊出来了,话软的——

“您别介。咳。这事儿也就把您吓着了。”白鹤筱笑起来。这都是走一步,想三步,然后看得到十步外的人,怎么真得给自己的老父亲找上大麻烦?

“你们这是胡闹知不知道!——”领袖还要教训,小少已经不搭理他言了,看向韩应钦,

“小白在外面?”

韩应钦浅笑一点头,

“刀是——”

“应该是初一。”

“那俩儿没往下闹了?(指小白和初一)”

韩应钦摇摇头,“没闹了。很老实。”

白鹤筱这时候笑起来,看上去很愉悦。扶上父亲的手臂,“走吧,首长,咱们请吴伯伯他们到静憩轩喝茶,顺便看看来咱们这儿住了老几天的小木古,这小儿子还挺聪明,下围棋挺厉害——”说着,走了出去。领袖真是又恨又爱呐——

小少当然愉悦。

这事儿没说到“十分完美”,可也到了“八分不错”。

这一逼,一来确切看出了这事儿确为陈牧独为,吴俣他们不知情。再来,把吴红光都扯了进来,这事儿,势必叫吴红光也极恼火,就算他们面上肯定挺陈牧,私下里,一定也想快些找到他,澄清一些事实。这样,破绽就有了,漏洞就有了。

小少为什么这么关心小白和初一搞了这一刀后又闹没往下闹?原因很简单,韩应钦也是心知肚明。依这两鬼的­性­子,扎一刀解得了恨呐?肯定有下文。就是不知这俩余下有个啥谋划,但是,可以预见,白鹤筱已经撕破了一个口子,小白和初一绝不会放过这个机遇,顺着口子往下捞,一定能把二犰捞出人世!

嘿嘿,目的达到了,手段不计较。也许,这次还叫个“协同作战”。初一这一刀,确实藏蹊跷。

这就叫“知己知彼”鸟。

如果谁扎了我一刀,当时我报不了仇,我忍,可有一样东西我是万万不会丢弃的。——那就是凶器!

凶器上有证据,凶器上有能叫我无论如何不得遗忘的仇恨。

所以,君没见,詹穹将刀放到了哪儿?自己的腰后。这是要留着“记仇”呢。

“记仇的东西”会随时带在身,“记仇的东西”更会在最需要泄愤的时候拿出来观瞻解恨!而,往往就在那个时刻,会听到最有价值的线索———

你知道,当詹穹忍恨将这把小藏刀Сhā入自己军装腰后时,魏小白心中该是如何的舒坦与享受———

小藏刀­精­致的牛皮刀柄内,藏着一只极其隐蔽的窃听器。刀伴随着仇恨再次变为利器!

木古小儿在丰泽园静憩轩与这些国家肱骨老权谋一个个对垒围棋,确实惊艳世才。小儿沉稳机灵,赢,不骄;败,不馁。一场“血雨腥风”,在小儿小爪黑白落子间似乎慢慢淡去—————新华门前的小车悄然开走了,京郊廊坊的金戈铁马也默然回营了。———

高老庄,衙内的队伍们,无论何等心思,能平心静气坐下来吃一顿饭,也算为这次“血雨腥风”划上一个“另类圆满”的句号:第一次,非神经病召集的“全员大会”胜利召开!

席间,不激烈,不死水。聊不上知心话,却也算“互通有无”,相互“通报”了一下近段“寻找神经病”的心得体会。

最后,在领袖亲临指导的局面下,也算稍微统一了一下思想:戒骄戒躁,稳扎稳打,现在不惹事就是为犰犰累福积德。

嘿嘿,面上,觥筹交错,大将大少,风度静然。心底里呢,———还是那句话,我行我心,我心我行。

咳,这样“和谐”的好局面,二犰是没瞧见喏。

二犰照业喏,深山老林子里,二犰的肚子已经九个月有余鸟,那个大———二犰每天都恨不得拿刀自己剖!!

鲍xue湿湿呲咻翠,

金枪霍霍娇人媚!

双峰ru突掬花贵,

娇人呻吟金枪醉!!

二犰每天都要吟这些yin诗,赤果果,­色­淋淋。因为只有这样,她肚子里的双虎将才会停止“恶斗”,叫她这个老娘得半晌歇息。

二犰不是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琢磨:怎么这样咧?莫非,———我肚子里怀着的是两个绝世小yin贼?­奶­­奶­滴,老娘一念yin诗你们就舒坦,真不晓得该不该在你们小jiji没长全时,就把你们送去当和尚———

嘿嘿,二犰的世界,———她滴世界,你永远不懂———

89

千万不要轻视穷乡僻野!

建国初期溥仪的一些东西散落民间,有一金氏老娘们出身地主,破四旧的时候害怕这些惹祸上身,就是找了个穷乡僻野,全烧了。计有王羲之《二谢帖》、马和之《郑风帖》、《岳飞文天祥合卷》———这一把火真旺啊,换老们现在肯定在上面烤个仙鹤吃!

高犰住着的这山也是座宝山!

已然对撵小­鸡­没兴趣了的大肚老娘喜欢跑到后山溜达了,不敢跑远,也不敢登高,就围着小庙欣赏野趣儿,直到有一天大肚老娘眼奇尖,竟然挖出一颗灵芝!——那个喜疯了!更喜欢往后山跑。

宝山哇,衙内挖得到灵芝,陈牧逮得了蛇!

高犰当晚就见到川芎、枸杞、红枣,陈牧还宰了只­鸡­,——衙内想着就嘴馋。

血­色­残阳,他们这地儿看夕阳西落尤为壮观。小寺庙前,一块空旷的用地,陈牧架起了一只吊锅子,里面咕噜咕噜,川芎、枸杞、红枣在­奶­白汤中翻滚。这汤可是蛇骨熬制而成,十分鲜美。

­鸡­也炖进去了,还有一只约莫一斤重的甲鱼,也炖进去了。甲鱼和­鸡­共冶一炉,安坐在火炉旁慢慢煨着。

那厢边,一条蓁蓁大蛇已告屠毕,现在轮到主角登场:可以是斩成手指长短的、晶莹剔透的蛇碌,也可以是切成鱼生那样不厚不薄的蛇片。高犰一旁指指:要蛇碌。陈牧改了刀。

甲鱼和­鸡­被煨出最初的香气四溢之际,正是将蛇赴汤的大好时机。高犰筷子悠然探出一块,放牙边一小咬,——蛇­肉­的真味,非常微妙,介乎­鸡­­肉­和鱼­肉­之间,也就是说,在­鸡­和甲鱼的渲染之下,蛇­肉­的美味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还原,其鲜甜至此方被演绎至空前绝后、淋漓尽致的境界。

衙内在这穷乡僻野日子过得不错,甚至可说,奢侈。陈牧照顾孕­妇­仿佛也得心应手,把她养得十分富态。

“我要生了吧?”

她要生不生,她自己不记不费神,总叫陈牧给她把日子记着。

陈牧把汤盛进小碗里,“快了。”

衙内突然把蛇­肉­丢进锅里,“你还不带我下山?我都要生了,谁接生!”

陈牧不搭理她耍脾气,还在一瓢一瓢舀汤,盛个小半碗,单手递给她,“放心,会叫你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日子处久了,他说话还是算话。犰犰嘟着嘴接过汤,喝了一口,又说,“我挖的那个灵芝别煮了。”

陈牧扭头看她。她那一挖回来啊,手舞足蹈,———你晓得,一个大肚子,一手捏着个灵芝,像个跳大神的又跳又笑,不晓得几滑稽。挖回来就说要炖汤喝的,现在又改主意了?

陈牧也没说话,把洗­干­净的那坨­肉­­肉­的灵芝从盘子里捡起来放到一边。犰犰看着,眼神有些神圣,“我生的时候,要把这灵芝捏着。”

陈牧心想,这灵芝漫山遍野都是,她挖到一个当了个宝。———她想捏着就捏着吧。又捡起来起身将它拿进屋里。犰犰这才心满意足,安心喝汤。

这几天,高犰格外喜庆。陈牧其实也是好笑,这女人确实跟一般人不同款,越是临近要生了,一般女人或许忧郁,或许急躁,她倒好,格外欢腾,想一出是一出,半夜不睡觉,吵着闹着要上后山看星星。

陈牧说,后山有鬼。

她瞪他,显然被吓着了。可是,又滚着圆圆的身体手脚并用非要爬下床,非要出去!

陈牧蹲着给她穿鞋,她双手扶在床沿,又惴惴不安:真有鬼?

陈牧拿毯子把她裹住,牵着,一手打着煤油灯,深夜上山走到那块空地。她一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抬着头,望着星空入迷———陈牧看着她———

这也不是个办法,老这么半夜三更走来走去,怕出意外。陈牧只得在那块空地动手给她搭出一个简易的草棚,想着有个落脚的地方,她也不至于这样折腾来折腾去。

这天,天气极闷,闷得很不同寻常!

来这大山深处一住也有小半年了,犰犰从初时的不适到越来越适应,到也过得怡然。主要,这里的空气确实好,气象也美好,犰犰还常想,我能到这里来养胎也算一种福气,接天地之灵气,养日月之­精­华,何等幸哉!

可,今儿个这天气不祥,一早起身就觉得胸闷,肚子里的一双虎将似乎也不耐烦,老动,犰犰连吟了几口yin诗都不见他们安生,最后,老娘发脾气了,一拍肚子:再动!出来就打ρi股!好像跟她闹别扭般,最后一大动后,都不动了。她又笑:这才是乖儿子。

不过,抬眼一看外面这天儿———好像要下大暴雨了。咳,也不是没下过雨。下雨了,她就和着雨声看看佛经,也是一种意境。只不过,今天,似乎无论如何都引起不了这种兴致,反正就是觉着,很不祥,要出什么事儿——

“陈牧!”犰犰叫了一声儿,

没人回答。这才想起来,一早陈牧就上那半山腰给她搭草棚子去了。

她现在能折腾,晚上不睡,尽闹他;大白天,她一睡一白天,陈牧还得给她张罗吃张罗住张罗玩儿———她这是被胸闷闷醒了,要不,一睡还不得睡到陈牧回来都不知道。

下床,围着小庙溜达了一圈儿,还是不解胸闷,又看了会儿佛经,依然解不得,正忧闷之时—————磅礴大雨垮下来了!

哗啦啦!!哗啦啦!!

好像那龙王哭红了眼,要将那一辈子的委屈倾涌而下———却,这倾盆之感解不得犰犰内心中的郁躁,反而,愈弥愈深———陈牧,陈牧———不知怎地,心里就念叨着这个名字,———荒山僻野,无论如何前来,这小半年,一丛山,一万林,见不到任何人踪,埋在这天地间的,仿若就剩自己与他,相依为命———此时,瓢泼大雨间,这山岭都仿若要被冲刷而下,他一人,拐着腿,顶着风雨,还在为她筑房———犰犰更是一抹后怕,如若他有不测,我,我一人怎得在此独活!—————

反正,一下有良心,想着陈牧对她的好;一下没良心,想着陈牧如遇不测,她的绝境———犰犰就这么生生被逼急了!

茫然地左右看看,捞起毛毯裹着头,这大肚子慢慢竟然走出小庙!

“陈牧,陈牧!”

她着实没有勇气再走更远,就在那庙廊下最边缘接近山体的尽头,撑着脖子朝山上喊,

一喊,风雨遮住了她的人面,

二喊,磅礴的绿­色­迎着强势的风雨淹没了她的哭声,———

“陈牧!陈牧!”

犰犰哭啊,哭得有种肝肠寸断之感!———她也知道这绝不是仅仅在为陈牧,更多的是为自己,————仿若有种即将孤苦,即将遗世的遭弃,———犰犰哭,圆滚的身子迎风雨而立,——陈牧顶着蓑衣笠帽由山而下时,见到的就是这惊心一幕!

有如雷击,一瞬,心脏剧烈收缩!———陈牧有一刻呆愣在那里!

犰犰哭,

犰犰在哭———

她还哭少了么,

吃不好,哭,

睡不好,哭,

玩不痛快,哭,

有时候,你睡得正熟,她把你闹醒,要喝水,你给她把水端来,她嫌凉了,去热,端来,她又嫌热了。你真没说什么,她自己折腾这样一趟又一趟,她到哭起来———

有时候,她望着佛经发呆,又抱着薄纱的封面磨蹭脸,磨着磨着就流泪了,妈妈妈妈叫不停——

有时候,她坐在­鸡­窝跟前,看着老母­鸡­护着小­鸡­崽儿,先开始她还傻笑,过不了一会儿,又哭了,只摸自己的肚子,“妈妈也爱你们,妈妈也爱你们,”又哭又笑——

女人,真是水做的。她的水分尤为充足。

而这一刻,她在哭,

哭得那样凄戚,那么无助———哭进了人心里——

饶是如此,陈牧立即稳住了心神,疾步向她走来,脚上几次打滑,用竹竿稳住,继续往前疾步!

“怎么跑出来了!——”稳稳抱住她!

却,

犰犰的身子往下沉——

“陈牧,陈牧,我,我要生了——”

最糊涂的人,在最危急的时刻,往往最清醒!

犰犰的眼睛被泪水洗涮的犹如这万里葱茏江山,悲戚过后是雄壮!熠熠夺目!

陈牧紧紧抱住她,在她耳朵根儿,深深烙下一吻,

“别怕,我给你接生。”

90

山势气浩荡,鬼神泣壮烈,如此“不与秦塞通人烟”之所,自是一座丰碑!

荒庙中躺着的这个女人也是一座丰碑,

她的­唇­有点软,软中带着骨气。微张。仿若一直渴望着融化,渴望能吻遍青山绿水,就期待着这样的际遇,能在瞬间一劳永逸实现她的伟大。

她的眼神迷蒙而绚烂,与那磅礴山势比肩,泛滥出一道道肆意的河流、一排排偶然的沟壑、一只只动人的小手、一条条蹒跚的弧线、一面面檐头的风铃、一寸寸林间的羽毛———

陈牧没想,一个即将生产的女人能迸发出如此惊心动魄的美态,这是一股力量,一股“凛冽万古存”的强悍力量!

陈牧很沉着。

火炉,

热锅子,

剪子,

药箱,

一应俱全。

陈牧卷起了袖子,俯身下去摸了摸犰犰已经不知是汗湿还是被雨淋湿的额发,

“你信得过我么。”

犰犰神情此时有些涣散,疼的,迷茫的,

陈牧单手掌住她的脸颊,重重稳了稳,仿佛要唤起她全心全意的斗志。

“高犰,你信得过我么!”

全神贯注看着她,看进她的眼神深处!——坚定,执着。

他眼中的执念到底是什么?犰犰很想看清,可惜此刻她顾不得其它,唯一,她要她的孩子平安降生!

犰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灵芝。”

陈牧笑了,

这是犰犰见过他脸上最挚热的笑容了。

陈牧把那只她亲手挖出来的灵芝放进她手里,犰犰紧紧抓住,抓住———

余下,

就有如那炼狱,

又有如那天堂,

高犰在生与死中嘶吼,痛哭,

泪与血,

坚强与执念,

交织着倾注到一双生命的初生途中,

一声啼哭,

再一声啼哭,

一双小儿凭着“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的浩然气魄,降生人间!

筋疲力尽的犰犰此时已宛如水做的人儿,

发浸在汗水里,

身体,凝脂一般的柔,无骨摊在一汪似红非红的前世今生中——

陈牧指尖还滴着血,

把一双血淋淋皱巴巴又乱抓抓的幼子第一时间倾身抱到了她的身侧,

犰犰虚脱般却依然婉约张开了笑容,这是朵世上任何艳美事物都战胜不了的笑容!——一个母亲的满足之享。一生若此,死而不憾。

两个小东西眼睛粘着,却小胳膊小腿特别结实,他们的小手指勾着了妈妈的头发,身上带着妈妈的血水,妈妈的气味,——

犰犰说不得话儿,轻抬手指了指,

陈牧抬身勾着手从床头的小木柜里拿出来一对小木牌,用佛经封面一样的薄丝缎穿着做环,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吉祥”,一个“如意”。

陈牧给先出来的小儿子右脚脖子上框了个“吉祥”,又给后出来的小儿子左脚脖子上框了个“如意”。

这是犰犰早就想好了的,取名“吉祥,如意”,一览无余的大喜大庆!

吉祥如意一上牌儿,就像那车上好了牌照可以自由上路了,二犰就放心了,称心了,舒心了,英雄的母亲终于再也使不得半点­精­力,闭眼睡去,酣然入梦———

这是一场心魔,

这是一场梦。

屋里还飘荡着犰犰身上的血水腥味儿,

炉火旺旺,

犰犰和她的吉祥如意安然地睡在厚厚的毛毯上,

身旁堆摆着佛经,这是犰犰要求的。

那只她亲手挖的灵芝,生产时已经被她捏得稀烂,却此时依然斜躺在她的手侧。

才接生的器具还摆在床上,桌上,地上,

热锅子还烧着,

小木盆里还有给犰犰、孩子们清洗过后的血水,

菩萨顶头看着,

熏香缭绕,

门前,

陈牧手上还有血味儿,­干­了,一坨一坨红晕像梅花一样染在手背,

他坐在门槛上,袖子还卷着,

抽着烟,

入迷地看着这依然磅礴不去的雨势,

吸一口烟,轻轻吐出,仿若历经生生世世,——

也许,香甜睡梦中的犰犰看不见,

这葱茏青山也看不见,

陈牧的眼帘上染着一层薄薄的湿润,

生出来了,

平安生出来了。——

­唇­边含着烟,陈牧看了看自己这双手,

这双手,给妈妈接生时,历经了忙乱,历经了惶恐,历经了失去——

生出来的就是死胎,妈妈却如同刚才犰犰一般,带着满足带着希冀,最后,一滩血水里,她也走完了自己凄苦的一生——

在这双手还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曾拍着它,说,这是一双医生的手,要么,也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小陈牧望着妈妈,妈妈,我会用这双手保护你,不叫任何人再欺负你!

跟犰犰完全不一样,妈妈怀孕那阵儿十分宁静,尽管医生说她的­精­神世界已经崩塌。

她能看佛经,

她能绣花,

她依然能熟练地解开九连环,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妈妈却就在那一刻,发了病,彻底陷入了狂乱,哭喊着,犟持着,怎么也不愿去医院,

眼见着羊水都破了,陈牧无法,只得用这双手——

妈妈,我会用这双手保护你!

儿时的誓言声声响在耳侧,

却,———

陈牧闭上了眼,烟头已经烧至了他的指缝间,熏染着阵阵腥香渐入凡尘——

这是一场心魔,

这是一场梦。

犰犰的平安,

给了他解脱,给了他慰藉。

陈牧睁开眼,回头望了望床上的呣子三人,

心头拥着暖,

喉头涌着的竟是腥甜,

终于平安,终于平安了——

却,

这时候听见沉沉的脚步声,仿若就在耳旁,

陈牧扭过头去,——还未看清来人!

“乓!”一榔头就朝他的脑袋上砸过来!

真正的血腥淹没了他的眼,——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陈牧的手指是朝着犰犰的方向虚握着,心中惊唤着的是,犰犰——

犰犰!!!

也许,这真正喊出来的声音远比他心底惊忧流出的声音更惊心动魄!

当魏小白一手执抢把,一身湿淋奔进屋内来时,

眼前的一幕!!———如何不叫小白痛彻心扉!

先一步跑进来的初一已经跪倒在床边,美丽的眼睛盯着那血剪,血盆,血衣——呆若木­鸡­,豆大的一颗泪就那样生生砸到了身前!——

这活像分尸现场的一幕深深刺激了魏小白和沈迦离!两个活阎王一瞬间爆红了眼!

大开杀戒!!

(经过深思熟虑,《高老庄》确定有第四部,第三部《擒贼擒王》将在血腥中落幕,如果您还有兴趣看高犰这点破事,谢谢继续跟随。还有,请放心,俺绝对收得了尾,只是,确实现在不到结局的时刻。如果您厌烦了,也拜请静静丢弃,给小姐姐一个相对自信的环境填坑写文。预计第三部还有几节就结束了,嘿嘿,血染的结局,我滴最爱。)

91

深切觉得魏小白和沈迦离生错了年代。

深切觉得魏小白和沈迦离是蒙古人后裔。

蒙古人有个奇怪的传统,他们认为杀死一个人后,这个人会变成­精­灵,不但不找你麻烦,反倒会做你的保护神。据说蒙古人攻城之后每每屠城,都是这个传统作怪。譬如那个拖雷,在伊朗、阿富汗打仗的时候,只要攻下就屠城,只要有生物就灭,在莫夫城一口气杀了七十万!《­射­雕》还说他宅心仁厚,我呸!

估摸着魏小白和沈迦离跟拖雷应该就是一个种,攻下一处后就要展开杀人运动会,砍下的脑袋能堆到跟城墙一样髙。

如果把陈牧这座小庙当成一座城,魏沈邪魔攻下后,第一件事,就是屠城!

当然,城中仅一人,屠得就是他!

深Сhā入吴俣后脊梁的窃听小刀终于立了头功,经过沈迦离一分析,魏小白一深思熟虑,两阎王马不停蹄向这云贵深处开拔而来!

一天前,两人就在这茫茫青山下落了脚,没想瓢泼大雨,越野车根本开不上来,不过哪里又有丝毫心思耽搁,就是下刀子,两人也要只身犯险。两人一犬———是的,初一还牵来了一条土佐斗犬。这种畜生是1860年左右,凶残的小日本首次繁育出的一种令人胆寒的犬种。大概也只能用凶残和无情来形容土佐斗犬的­性­格了,更可怕的是,除了在撕咬对手的时候,平时的土佐斗犬看上去竟是那么地安静和驯服,可如果你因此就企图去靠近甚至抚摸它,那么它会以咬断你的喉管作为报答。除美国外,大部分国家都明令禁止饲养这一如魔鬼般邪恶凶残的猛兽。魏小白和沈迦离都有养恶犬的习惯,初一尤甚,思前想后,从笼子里选了这头畜生跟随,名叫魏延。

《三国》里魏延有反骨,这条土佐斗犬也曾造过反,反咬初一喉脖。为了驯服它,初一在景山一个地下室里跟它顽战了两天,跟那畜生一同吃生­肉­,跟它一样兽­性­。伤痕累累出来,后面拖出来的这畜生也顺服了。所以后取名魏延。

什么叫杀人如麻,私以为,除了形容人杀得多杀得密,还可以说杀得人心血冷冽,麻木不仁。

此时的魏小白和沈迦离真正“杀人如麻”,沉静,沉着,心思缜密,手法麻利。

两个人就像处理杀人现场,分工明确,动作­干­净利落。

魏小白把陈牧拖到了荒庙后面的一处房舍,里面堆砌着杂物。

魏小白蹲下来,一手捏着陈牧的下颚向右偏一些看了看他的额头,那里还在渗血。魏小白冷漠地松了手,手伸向后腰处抽出一支针管,单手执针管先向上挤出一些药水,接着,两指并拢在陈牧颈脖处探了探,似乎在找xue位,然后针尖Сhā了进去,药水推下。

这种麻醉剂随身携带本来和带来魏延一个道理,预防进山后不测,没想,全可以用在陈牧身上。

起码三四个钟头他醒不过来。魏小白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血流满面的男人,一脉如针尖儿一样细的凶残切入小白的眼眸。三四个钟头,——够你受。

返回小庙,初一已经把里面收拾妥当,

一切犯血的器具全没见了,殿内佛香缭绕,佛眼下,犰犰依然和她的两个幼子睡得香甜。

小白走过来,看着那两小子,笑起来,“她还真是有板眼,真这么咬着牙生出来了。”

初一也在笑,仿佛含着一朵清丽的小花,温暖可人,“犰犰已经给她两个儿子取好名字了呢。”

小白俯下身轻轻拨弄了下两小子一左一右的小腿,“吉祥,如意。”轻轻念出。随后,小白俯下身吻住了英雄母亲的­唇­——

初一在小白俯下身时,默默站起了身,如堕入尘间的洁白幽莲,沉静地向后院走去。牵出魏延,进入后面那处屋舍,合上了门。

外面,瓢泼大雨还在雄壮地演奏着恢弘,雨打林,林中万物雄浑一体。

屋内,犰犰微微侧躺着,一手撑出,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胳膊下,是她的初生双虎将。

小家伙们估计随时都会醒,要吃­奶­呀。

犰犰估计还在做梦,梦啥不知道,可是小白不敢掉以轻心。

小白仰躺在床边,歪头正一眼不眨看着犰犰,

小家伙们只要一有动静,他就会动手把小狼狗们放到他们妈妈的咪咪下。犰犰现在的ru头怒挺,看着就nai水充足。

后面那间昏暗小屋内呢,———一幕饕餮­肉­食正在上演。

里面冲天的血腥,恶兽啮啃的呼噜声沉沉嚯嚯,犹如厉鬼。

如此地狱魔窟的一幕,初一依然清淡模样,靠在木门旁,仿若出神地凝望着齿与­肉­之间的纠缠——

陈牧从颈脖一直到头,都被埋在草垛里,只露出身子。

魏延被训练得极好,看不见的,不碰。这样,他的命脉处都到不了它口舌下。

而且,魏延不吃沾过陈血的­肉­。陈牧身上有犰犰的血,魏延自然就不得撕咬下来咀嚼进去。它只是很有韬略地一咬一扯,不撕,不伤骨头。很得它主人的心。要的就不是“一死了之”,要的就是“生不如死”。

陈牧现在没有知觉,魏小白那一针能叫他沉昏如天堂。

要的也不是他的惨叫,———不过,估计他也不会惨叫。这点,小白还是看得准,陈牧这人心不比自己热多少,对人狠,对自己更狠。叫,他不得叫,反而要叫你看到他的“更变态”,何必给他“逞威风”的时刻,­干­脆一迷了之。等他醒了,那种噬魂的疼!——突然的体无完肤,能瞬间夺去一个伟人的意志力!———小白等着的是那一刻。

魏延收口时,陈牧已经像一具无头尸血­肉­模糊地浸润在血垛里。

初一走过去,蹲下,拉出他的头颅,又在他的颈项边推入了一针。这是救命针,以防他体弱,就这么呜呼哀哉了,那这一切可就没意义了。

魏延一旁滴着血水的恶涎垂下,

外边,犰犰的吉祥如意果然也张嘴哇哇大哭开始要吃的了。

92

高犰不晓得别的妹子生完孩子做不做梦,做啥梦,反正,她做的梦相当美艳惹馋。

是座大牌坊旌表,你看那额坊上的香帕、云凤、翠炉就能觉出股子尤物魅力。石柱冰凉彻骨,仿佛女人的玉肌雪肤。柱底倒立的石狮吐出来残缺不全的舌头,舌头下几盘小菜,俗称兰溪小景:春风十里是片片的西瓜,中间穿着一根水萝卜;梅香如故是一盘梅子汤里泡了三夜的去核樱桃;金镶玉是肥­嫩­的菠菜,加酱水与豆腐煮成;三白世家是鲜菱、新栗、白果用­鸡­汤煨烂了;斜阳草树是一撮冷处理的胡萝卜放在一片冒热气的冬瓜瓢上——

突然胸前ru头扯着一痒,犰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第一反应自然去瞧胸前,———哎呦,死犰犰还呆了下,好个小嘴巴在奋力耕耘!下一秒,犰犰才意识到我这在给儿子哺|­乳­呢!——死犰犰动都不敢动,入了迷般就盯着自己的ru头和小嘴巴———

魏小白就盯着她。

犰犰从醒来到入迷,一个细微变化都没放过。魏小白看着他神奇而独特的犰犰,想把这一刻牢牢印在脑海里。

外面的瓢泼大雨已经逝去,只残留下时而清脆的“嘀嗒”声,那是树叶儿上的小水滴滴落在瓦片上的声音。

犰犰昏睡过去一天了,这已经不知是她的双虎将第几次张嘴蚕食了,小家伙们对妈妈ru头的钟爱本能熟练而贪婪。可就这样,熟睡的犰犰毫无知觉,可想,她有多累。

犰犰看她儿子的小嘴巴看着笑起来,眼睛移上去一点,胳膊上还躺着一个呢,小家伙熟睡着,四仰八叉,像个白肚皮的小老虎,肥爪爪半捏不捏,勾着妈妈的头发。

“真肥。”

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语气,有点像买猪­肉­时挑到了最得意的五花­肉­。

“呵呵。”魏小白终是忍不住低声笑出来,犰犰这才抬眼看过去,睁大了眼,“小白!!”

魏小白趴在床上,一手支着头,显然已经如此看她老半天了,她现在才发现,可想,犰犰是个多会享受的命。睁开眼,四周环境不看,谁谁谁在跟前不看,先欣赏了儿子再说。

魏小白指了指这两小东西,“不容易啊犰犰,终于有儿防老了。”

犰犰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得意中又带点娇气纯真,“可不,我后半辈子有指望了。”

“名字就这么定了?吉祥、如意。”

犰犰笑得更灿烂,“多喜庆。”

魏小白点点头,笑,起身,“肚子饿了吧,三鲜汤给你炖着呢,这里条件有限,回去给你炖正宗的。”

“哦。”她先迷糊应承着,儿子还没看够,眼睛又要移过去,却,突然想起来,“陈牧呢?”

说实话,你这怪不得神经病后知后觉,对于这么个重大的人生时刻,你说,儿子是不是大于一切!

所以,以她那只能专注一件事情的脑子,想到问“陈牧呢”,才会真正意识到,——小白怎么在这儿?

于是,你就看着神经病微撑起脖子,“你们什么时候找过来的?”这才是常人该有的反应,可她,整整晚了老几拍。这也是高犰的特点,前几拍永远只给她自己最重视的。

陈牧呢。

别小瞧这三个字,犰犰这一问有多随嘴,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养成。

你们什么时候找过来的?

不忙不慌,不惊不喜,纯粹疑问。

魏小白望着她。这怪不得任何人,犰犰是块捂得热的软石头,半年时间不短呐,何况又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半年”。

犰犰昏睡的这一天,魏小白上下每个地儿都看了一遍。

陈牧对她不错。

就只说现在锅子上炖着的这三鲜汤吧,小白说“条件有限”,确实也就这锅灶、调料而言。食材,陈牧准备的相当齐全。

几种菜、汤的配料:炖豆腐猪蹄香菇、­肉­丁香­干­炒青豆、三鲜汤、猪蹄汤、——食材在厨房里都有准备。这些都是产后便于下­奶­的常菜。只除了鱼,着实深山老林不容易搞到。­鸡­、蛋、­肉­,都是新鲜的。

小白还在厨房里见到了紫菜、绿豆,在犰犰的床头看到了核桃,显然,这段儿,她常吃。这些东西都有一个特点,含锌丰富。确实,妊娠后期饮食中锌含量丰富的话,自然分娩的机会越大,简而言之,有利于顺产。

所以,这一部分表明了陈牧把她照顾的很好,也足以说明,他存着心在这里给犰犰接生呢。

虽然,种种迹象表明,他把风险降到了最低,这也是个不打无把握之战的人物。

可是,毕竟有风险!犰犰如此娇气,你又怎能百分百保证不生出枝节呢?

三条命放在尖刃儿上,换他陈牧一身蚀骨痛,小白认为绝对值得。不过,一桩归一桩。他对犰犰还算的“全心全意”,就免了本打算第二天的啃咬。初一已经基本给他做了处理,疼是疼,但在受得住的范围内。陈牧已经醒了,饭、水都喂给他吃,他也吃。从醒来到意识清醒,看见魏小白和初一,他一声不做。窝在草垛里,混着一身血臭。眼神始终清淡。

魏小白收回思绪,脸­色­如常,微笑着又弯腰倾下身,一手抚上犰犰脸颊,

“昨天找到的,正好赶上你生儿子。好了,不多说话,你又累又饿的,等你彻底缓过劲儿了,你问什么我答什么。”

犰犰点头,躺下,不过眉头微蹙起来,又说了句,“小白,别为难陈牧,这是我欠他的。”

魏小白咬­唇­,看了她会儿,又松开,俯身下去亲了下她的眉心,“看咱儿子吧。这些,不用担心。”

魏小白出来了,初一侧头看他走过来。

厨房门口生着一个吊锅子,初一正在给犰犰熬三鲜汤。

魏小白在他身旁的门槛边坐了下来,

“醒了?”初一问,

魏小白点头,

“看来,是把他记住了。”

初一扭头看向锅子,有些出神,“半年时间——”轻轻喃出,分不出滋味如何——

锅子里,汤汁鲜香四溢,初一舀进一个小碗里,多弄了几块冬笋,犰犰爱吃。

起身,当初一端着汤碗才跨进庙门,就听见不远处“轰隆隆”之声,

是直升机!

且,不止一架。

初一仿若无睹,如常走了进去。

门外,魏小白依然如先前之姿坐在吊锅子前的门槛上,一手执钳挑着炉火。

估摸着,今天那伙人也该找到这里了。

魏小白不慌不忙,等着大军压境!

93

三角,是最稳定的结构。

端看看眼下格局:魏延孤静立在进山门的路口。后面,左,一座荒庙,庙内有人气,有鬼气,有贵气;右,魏小白一人坐在吊锅子后,挑动炉火。

吴俣,肖沅一行人寻向而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停住了脚步,都识得土佐斗犬。魏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姿态着实叫人提防。

心底当然有惊疑!——魏小白怎么找到这里?!!

都有玩恶犬的经历,土佐斗犬有一个特点,越是嗜血后越是诡静超然,仿若耐心等待着更腥香的味道。再仔细看眼前这只鬼畜———糟糕!众人眼中大骇,陈牧!——显彧拔枪就要向魏延­射­杀!说时迟那是快,魏延眼中一道凶亮划过,纵身跳起,一口就咬住显彧执枪右腕!!

“显彧!!”蒲宁刚要开枪,却听见一声幽亮口哨,鬼畜松了口,犬牙上还吊着血涎,原地转了一圈儿,向魏小白小跑而去。

“怎么样!”都去看显彧的右手,

他甩了甩手,血流从指尖甩到地上,显彧咬了咬牙,“没事儿,这畜生牙利,倒没咬着骨头。”然后手垂下,­阴­郁看向那边的魏小白。

魏延跑过来,小白摸了摸它的头,魏延又慢步到庙门口,依然静坐祥然。

“恐怕陈牧——”肖沅沉声说,

吴俣转过头,“你们就这等着,我过去,看看他什么意思。”

“他什么意思?那玩意儿就是个­阴­手,别忘了你的背!——”

吴俣淡淡摇摇头,看向魏小白那边,“他搞只畜生挡这里,就是不想叫我们都过去,我估计,高犰已经生了。里面有产­妇­和孩子,他不得乱来。”

吴俣一人向魏小白走过来。

一人立,

一人坐,

中间一个烧得滚开的吊锅子。

魏小白面带浅笑仰头坦荡地看着他,

“高犰生了?”吴俣问,

“生了。”小白­干­脆回答。

“呣子平安?”

“呣子平安。”

“平安就好,说明陈牧也没亏待她。”

“什么叫没亏待,把一个身怀四个月的孕­妇­绑到这荒郊野岭,用最原始的方法接生。——很简单,将来你妹这样个情况,咱们也把她请到这儿来照模照样弄一遭,也不亏待她。”

小白盯着他,­唇­边依然带浅笑,眼睛里看似坦荡,实际毒辣至此。

吴俣也淡笑起来,

“小小少说这话还是要三思,吴笔现在也是高犰的妹妹。”

魏小白一嗤笑,“那我管不着,高犰的妹子多了,要每个妹子身边都有这样一群狼,妹子要着有啥用。”

吴俣看着他,突然轻轻点点头。他最后一句话“妹子要着有啥用”才是重点。

“我明白了。今天之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高犰被我父亲收做女儿的事儿,也不是我说了算,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如不了小小少的愿。”

魏小白挑眉,“我理解的‘井水不犯河水’就是最好一点瓜葛都没有,女不女儿,这是你家的事儿。认了,又不认了,你们做决定。至于,妹子亲,妹子不亲,我看着办。”

小小少现在就是要来个“斩草除根”,吴笔当然不得动,可是趁此这个由头一定要扯出来,最好“逼”得对方主动放弃“高犰”这个女儿。断就断了根,这样才少了许多牵扯,否则,以后用“亲戚”名义还不晓得搞出多少名堂来。

以前斗是斗,斗里有玩趣。经过这次犰犰长达半年之久的失踪,小白也变得更为谨慎小心了,这次确也摸不出陈牧什么心思,犰犰平安算大幸。可如若今后真遇到人起歹心,稍有差池,你叫人如何承受得了!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呐。

经过这一系列揪斗,吴俣从丰泽园内愿意忍下背后那一刀时开始已经淡了这继续缠下去的心思,两方互有得失,搞个两败俱伤又有什么意思?最主要,现在你不明白陈牧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陈牧———一想到陈牧,吴俣确实也存着太多疑虑。这半年不同于他在新疆,“隐”得太彻底。———陈牧心思深,却着实是个真­性­情的人,他把太多的苦都埋在心里,这次把高犰带来,一定扯着了他心里的某个死结。否则,他不会有如此出格的举动。

吴俣沉下眼,

“陈牧,你把他怎样了。”

魏小白坦白地望着他,

“死不了。虽然,我很想弄死他。”

他越是这样,吴俣越是放下一颗心。弄死,小小少有的是胆量有的是手段。弄不死,因为,陈牧上了他们家那人的心了吧——

“人呢。”

“后面柴房,安静过去,安静把他带走。”魏小白冷冷地说。

吴俣看他一眼,向后面柴房走去——

“吱呀——”推开门木,一股刺鼻腥恶冲入鼻头,

吴俣边走过来时,脑海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却,依然不抵一眼望去的惊怒!

活像千刀万剐!

军装破碎的留在身上,手臂、腰背、臀腿,全是噬咬的痕迹。他们用白布缠着他的额头、颈项、手腕,这里都是动脉,这样更显出残忍,能咬的地方一寸不让,留着你的­性­命就是叫你亲眼见到自己的体无完肤,体会这份剐­肉­撕皮之痛!

吴俣不禁握紧了拳,——他们,太歹毒。

这时候,陈牧似乎觉察出异样,慢慢睁开了眼,刚开始还有些恍惚,待看清来人,竟然淡淡扯开­唇­,仿若笑意,“来了,——”声音几乎只是在出气儿,

吴俣沉着眼走过去,眼中带血丝,“我背你出去。”

陈牧合上了眼。

吴俣背着陈牧走出来,一步一步走近肖沅他们,

吴俣的眼睛是沉怒的,脚下如灌铅,

待男人们见到他背头上的陈牧!——

“魏小白!!你他妈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显彧完全受不住眼前这残恶一幕的刺激,红着眼大吼出声!!

光天化日下,那外翻啃咬的皮­肉­一览无余!

腥臭,

露骨,

该有多疼———

陈牧却!——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沉浸的,依然是清寒,无争——

显彧这惊怒一吼!——

庙里面正在被初一喂着喝三鲜汤的犰犰听见了,

“谁在喊?”瓢羹还在她嘴边,犰傻子像个木瓜鹅脖子一愣,侧头仔细听。

初一不做声,继续喂。

犰傻子盯着他,“刚才确实有人在外面喊是不是,你没听见?”

初一望着她,

犰犰抬手揪她小佛的脸,微咬­唇­,“初一,你从来不骗我不瞒我的。”

初一放下碗,微垂下眼,

又抬眼看她,确实不骗不瞒她,“是吴俣他们找来了,接陈牧回去。”

“哦。”犰犰松了手,点了点头。

一想,又不对,初一用“接”?用得着么,陈牧又没生孩子。

说过,这傻子该­精­的时候那是相当­精­。

早在见着小白和初一一起出现,问小白、问初一,陈牧呢,两人都没给明确回答,犰犰心里就已经有数,莫不是她这两小阎王把陈牧怎么了?

可是莫看傻子糊,这时候“人之常情”她还想得转,小白和初一肯定生气,他们心疼自己,怪罪陈牧,也是在情理之中。———傻子还自忖,估计也就气得把陈牧打一顿吧。——咳,神经病到底还是不同于一般人,这种时刻,她觉着自己应该“公平客观些”。哦,陈牧对自己是不错,自己呢,这段儿也是来赎罪的,可是,把我绑这儿半年之久,最主要,说好生产带我去医院的,———犰犰这会儿回想,又小气起来,他是存着心要他自己给我接生咩,看那一应俱全———这孩子这时候小心眼起来,主要还是陈牧骗了她。

再说,小白和初一到底是她更亲的人,将心比心,她也理解他们的心情。所以,小白和初一如果真把陈牧打了一顿,傻子就算真见着了,估计也就噘着嘴巴站一旁。

只是,犰犰确实还是想不到她的两小阎王扎扎实实两凶残主儿,在她身边棉条,不意味着变态的血液就净化了。这两儿,真只在她跟前才是人模样!

一想,又不行,还是出去看看吧,人家在外面那样吼,估计真打厉害咯。

犰犰起身像个大胖熊就要从床铺上下来,

初一赶忙去扶她,“你现在动不得。”

你越说她偏不,“我读过书,坐月子也要适量运动,再说,我躺床上两天了,又不是不能动———”

其实,动一下,她下体还是疼的,想想,两大胖小子生生从那地儿“挤”出来的哇。可是,犰犰忍着,因为着急想出去看看陈牧到底怎么样了。

双虎将像两个小­肉­球安稳稳地熟睡在长毛毯上。初一给犰犰从头披上一张大毛毯,裹着,慢慢移步到庙门前。——

门口,犰犰一见魏延还吓了一跳,

哪知,魏延见着她也是吓一跳样儿,稍后,这只鬼畜生竟然嫌恶般向后走了几步,甩都不甩从头蒙到脚的犰犰!

嘿嘿,犰犰身上的­奶­味儿太重了。这种腥味儿正是魏延极厌恶的。那刚产了崽儿的兽,魏延沾都不想沾,它觉着咬得臭!

死犰犰注意力被嫌恶自己的恶犬吸引了一会儿,她还纳闷这狗是不是怕自己这怪模怪样,因为她从头到脚裹着毯子,确实酱个怪物。这样主要也是怕她见风着凉——

她却不知,

当她现身庙门口时,

吴俣那边,———

就听见蒲宁,“那是,那是高犰?”

谁也没想,

吴俣背上的陈牧一听此,轻轻说了声儿,“快把我盖住。”

男人们听见这一声儿是各有惊想的,却来不及细体会,显彧伤着手脱了自己的军装外套搭在了陈牧背上,蒲宁也脱了外套遮住了他的腰部以下。

当犰犰从魏延身上挪过不解的眼神望向小庙不远处路口那群人时,———已经见不到陈牧如何,只隐隐望见吴俣背着陈牧回头向她这边看过来,———

茫茫一片军绿,

陈牧的脸庞好像若隐若现,犰犰想看清他的眼睛,却,无论如何都望不清——

见到的,

只有吴俣沉静略带思索的眼,

还有,

周身那一众滋味不明———

他们走了。

犰犰果然噘起了嘴巴。他们那模样,好像是我欺负了他们———

犰犰不知,

她这翘气委屈的样子,陈牧尽收眼底,

谁都不晓,陈牧心底轻叹出一口气,飘渺,似解脱,又似更朦胧——

又是一个三角,

一行人渐渐远去,

身后,

左边,魏小白始终坐于炉火旁,

右边,小庙前,两人一犬,

青空绿野,

最稳定的结构,此时抽离出一张巨大的迷障,

擒贼擒王,

谁贼又谁王?

此番下来,无人说清。

(《高老庄第三部擒贼擒王》完,明日进入《高老庄第四部釜底抽薪》,再次提醒本文重口,情节较细,文笔很糙,完全作者臆想自娱之作,小众赏玩,不适慎入。也端请大人们高抬贵手,不喜请安静放弃,留给小姐姐一个相对自信自由宽松的写作环境。拜谢拜谢。同时感激一直不离不弃跟随我奋战于此坑的战友们,这是个鬼打架的故事,咱的思想完全处于疯魔撒欢的状态,盼望着您无论是悲是喜,是恨是爱,都能从这个荒诞不羁的故事里得到暂时“离现实三尺地”的酣畅之感,我心足矣。嘿嘿。)

《高老庄第四部釜底抽薪》

第一章

大雨过后,深山老林里到底有些秘艳之意。

荒庙里,肥硕的叶子弥盖了大小走道和窗棱,庇护下的空间­阴­暗滑腻。蛤蟆在­阴­沟里爱上了昏睡的雨蛾,舔着它毛茸茸的触角。一只短腿蜻蜓在泥沼里挣扎。人走在青石板地面上滑雪一般,既轻又疾。偶尔虫鸟啁啾,鬼神置若罔闻。

高犰斜倚在被子上,一手支着头,袖子滑到手肘,露出雪白一段酥臂。

这刚生产完的女人本就有一股满足气,加之养得十全的好,丰腴、娇­嫩­、隐隐媚气,高犰呈现出为人母后另一番风韵。

不过,一切都在皮囊表象,千万别叫她见着要她胡思乱想的东西,否则,痴傻终归痴傻,神经病,还是神经病。

“初一,我跟你说,我觉得陈牧蛮像陈小手。”

她百无聊赖般,支着头的手一弯,人滑到被子上仰躺着,望着天花板说。像在思谋。

初一是她仅次于荷兰的闺蜜,又是亲密的家人,她啥都跟他说。

初一盘腿坐在她一旁,密切注视着双虎将的吃喝拉撒睡。当然,目前这出生才一周的两小子睡的时间占大半。

小白和初一才不急着走。这里,陈牧准备充足,一应俱全。青山绿野,天然屏障,好容易找着衙内,怎么着也要“霸”几天吧。当然,最主要,犰犰生孩子也动了元气,不宜立即挪动,这老林子里空气也好,她自己也说想再呆几天。

陈小手?

初一想了会儿,哦,汪曾祺的陈小手。

一段极有意思的短篇。

陈小手是一位出了名的男­性­­妇­科医生,他得名就是因为他的手特别小,比女人的手还小,比一般女人的手还更柔软细­嫩­。他专能治难产、横生、倒生,都能接下来。据说因为他的手小,动作细腻,可以减少产­妇­很多痛苦。

战争年月咩,他那地儿来了支“联军”,驻扎在天王庙,有一团人。结果,团长的太太要生了,生不下来。叫来几个老娘,还是弄不出来。太太杀猪似的乱叫。团长就派人叫来了陈小手。

“大人,孩子,都得给我保住,保不住要你的脑袋!进去吧!”

这女人身上的油脂太多了,陈小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孩子掏出来了。和这个胖女人较了半天劲,累得他筋疲力尽。他移里歪斜走出来,对团长拱拱手,

“团长!恭喜您,是个男伢子,少爷!”

团长龇牙一笑,“难为你了!———请!”

外边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席。副官陪着。陈小手喝了两口。团长拿出20块大洋,往陈小手面前一送:

“这是给你的!——别嫌少哇!”

“太重了!太重了!”

喝了酒,揣上20块现大洋,陈小手告辞了:“得罪!”

“不送你了!”

陈小手出了天王庙,跨上马。团长掏出手枪来,从后面,一枪就把他打下来了。

初一琢磨,这个故事最耐人寻味的就是最后团长说的这番话了,团长说,

“我的女人,怎么能让他摸来摸去!她身上,除了我,任何男人都不许碰!你小子太欺负人了!日他­奶­­奶­!”团长觉得怪委屈咧。

初一看着神经病,突然用手推了下她的ρi股,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们应该把陈牧弄死是吧。”

犰犰立即就回过头瞪他,“我是那个意思吗!我的意思是陈牧———哎呀哎呀,跟你说不清楚。”

呵呵,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她经常有各种各样怪话跟初一嘚啵,可是又极喜欢说半头话,嘎巴嘎巴半天。反正就是无聊。

正说着,魏小白从外面进来了。一进来就上炕,拱到她旁边,先亲她,再越过她,亲两个胖儿子。

魏小白也躺在那被子上,歪头对犰犰说,看起来挺兴奋样儿,

“刚才我也看了一场生孩子。”

“哪儿?”犰犰好奇地扭过脖子,

“就山那边那个小寨子,也是个男的接生。我算搞清楚陈牧在那木盆子里搅合的什么东西了,估计就是这个药汁儿,合在肚子上揉,能够叫产­妇­减少痛楚。他给你接生时肯定揉你肚子了是吧。”

犰犰咬嘴巴,“不知道,我光叫去了。”

初一邪笑,“爽的吧,陈牧手也不大。”

犰犰又去瞪他,想不过还是起身狠狠揪他的脸蛋儿,“我说过我不是那个意思了。”

魏小白懒懒地还躺着,眯起眼,“什么意思?”

初一被她揪着脸也不推,不清不楚的说,“犰犰说陈牧像陈小手。”

“哦,——”魏小白点头,突然翻身把犰犰压在身下,“好啊,老子当时是存着心把他弄死的,敢摸老子的女人!”

犰犰又噘嘴巴。小白低下头给了她一个湿吻。

这一个礼拜以来,怎么过?就这么鬼闹着过呗。反正都快活。要不是犰犰那下面搞不得,估计这地方要艳得流油。

魏小白松开犰犰的嘴,又侧头看向初一,

“我在那寨子除了看见生孩子的秘方儿,还见着一个稀奇事儿。”小白眼睛里一道流光。初一倒是淡定,“什么事儿。”

小白在犰犰脸庞边又躺下,手摸着犰犰的脸蛋儿,

“说是巫术,我看像催眠术。他们那寨子有个人砍柴时从山上滚下来了,人就失去了一段记忆。族长就用这法子让那人说出了失去的那段记忆。”

“哦?”初一是领会过来了,眉峰稍挑。

没想,死犰犰也一下会过来,一下坐起来!

“我不也忘了一段儿吗!”又诡异诡异又兴奋兴奋地看向她的一对双虎将,“终于可以晓得谁是你们的爹了———”

初一握住了她的手,也挺高兴样儿,不过还是谨慎地又看向小白,

“犰犰脑袋不好,用催眠术会不会让她­精­神更有问题?”

小白还没说话,神经病就抢着大咧咧拍了下床,

“哎呀,你当我是个棉花脑袋,一动动就坏呐。搞!搞!我儿子不能没出处儿!”

犰犰当然想知道谁在她肚子里播的种,否则,还不困扰她一辈子?

小白似笑非笑,“这要真是‘陈小手’之流,弄不弄死呢?”

犰犰又坏笑倾身下去咬住小白的嘴巴。

她高兴咩,要揭幕那空白的记忆了。

(嘿嘿,看着封面上那盖满的章心里还是蛮得意滴,谢谢大家。是不是还有“毒草”的章呀,俺就想啊,如果盖满“毒草‘也蛮有意思哈,呵呵,俺无聊滴恶趣鸟。今天第四部开张,开张大吉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高犰小剧场一

三个女人坐在太阳下嗑瓜子。

启草草嗑一颗,一吐,“我的队伍,我一只手就能掐死。”

朱可娃嗑一颗,瓜子壳秀气地放在手尖儿,眉头轻蹙,“事儿真太多了,­操­不完的心。”

只有高犰嗑半天,还嗑个稀烂,糊里糊涂嘟囔,“他们都是变态——”

高犰小剧场二

草草和可娃都盯着犰犰的大肚子,

“我觉得是个儿子,十艳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是个尖的。”草草比了个尖尖的模样。

“也不一定,我怀金玉的时候也是个尖的。”可娃琢磨了一下,说。

犰犰撅着嘴,“我想生儿子。”

高犰小剧场三

启草草作为楼长到高犰家去收某某地震灾区捐款,高犰开的门。

“你们家捐多少?”草草拿个小本儿问,

高犰回头看她爸爸。

家里一众男人直摇头。这怎么得了哦,啥都看她爸!

高犰小剧场四

十一黄金周是结婚的高峰时间,启草草加班忙着盖章儿,把他们家章十艳丢在了高犰家。

“犰犰姨,是不是小毛毛都很恶心?”四岁的十艳摸着她的肚子,

高犰一愣,想了想,“是的,因为每个妈妈第一次感觉到你们的存在时,——她就吐了。”

十艳咯咯笑。

一旁的男人们依然摇头。看来,孩子生出来了,不能叫她带。

高犰小剧场五

启草草问高犰,“你们家,谁碰到这种情况会这样:只剩下他和另外一女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那女的突然把他按住狂吻,他却把人一推,淡淡地说一句,‘对不起,我要回家陪老婆了。’”

高犰还真蹙起眉头想。

启草草把高犰的肩头重重一拍,怒吼,“傻子!这还要想?你们家哪个不这样,回去就把他休了!!”

高犰小剧场六

(接五)

启草草把高犰的肩头重重一拍,怒吼,“傻子!这还要想?你们家哪个不这样,回去就把他休了!!”

可过了一会儿,———草草又摸了摸犰犰的脑袋,“傻子,你觉得你们家谁会不这样咧?”她又好奇。

死犰犰轻蹙起眉头,有点正儿八经,“我不是在想他们不这样,是有一点细节不同,他们不会推,估计会打,估计还打得蛮狠。——”

沉默了好半天。

草草点了点头,“是滴是滴,你们家变态不少。”

高犰小剧场七

犰犰四岁。大冬天,高教授的车抛锚在路上。

高教授下车来,后面,又“咕噜”滚出来一个黑白相间的“小­肉­球”,仔细一看,是穿着小熊猫外套的犰犰。

“犰犰,就坐在车上,外面冷,爸爸把车修好就上去。”

“不。”犰犰撅嘴。小熊猫外套是个从头到脚连体的衣袄,毛绒绒的,头上有两个黑­色­的小耳朵,ρi股后面还有个毛球球一样的小尾巴。特别可爱。

高教授没办法。打开车前盖,微躬身看车子里。他四岁的小女儿毛嘟嘟地站在他脚边,好奇地看着车来车往。

很­精­致的一幕。帅气的父亲,可爱的女儿。也惹来车来车往里注视的眼睛。

高犰小剧场八

(接七)

因为红灯,一辆车停在他们旁边。谁知,竟然从车上跳出来一只白绒绒的小博美。

估计是同样毛绒绒的小犰犰吸引了它,这小畜生一跳下来就直往犰犰身上扑,吓得小犰犰哇哇叫。好玩极了,有点肥嘟嘟的小犰犰就围着她爸爸转,ρi股后的小熊猫尾巴扭来扭去。

哭得厉害。高教授把女儿抱起来,博美最吵,两只前爪子就在高教授的裤腿上抓,还要去扑小犰犰,

小犰犰哭得直抽,可还要低头看啊。高教授边给女儿擦眼泪,笑得宠爱极了,“犰犰,不怕,小狗狗喜欢你呀。”犰犰一抽一抽看着它,眼睛珠子跟博美一样,黑溜溜。

高犰小剧场九

草草正在酒桌子上跟朋友聊天儿,他们家十艳跑过来,高高地举起他的小胳膊,“妈妈,妈妈,我怎么没有处男线?”

一桌子人都愣鸟!

草草放下酒杯,两指把儿子的胳膊拎起来,“什么线?”

“处男线。”十艳的小嘴巴红嘟嘟滴,清晰地又说了一遍,

“谁告诉你的?”草草咬牙。

十艳笑呵呵,“犰犰阿姨家的小佛爷,他说,我如果没有,可以给我画一条。”

第二天,草草就去把高犰家的饭桌掀了。

高犰小剧场十

刘耽曾经对朱可娃说,我一辈子的飞机都为你而打。

高犰听过后,一本正经地对朱可娃说,我觉得,刘耽是最爱你滴人。他一定想对你说,我想你想得手都酸了。

坨坨很无奈滴把她送回了家。

高犰小剧场十一

“萌照事件”发生后,万千网友齐心协力人­肉­搜索“萌照”中的男女主角。啧叹,这真是史上最冶艳的萌照鸟,照得并不甚清楚,可是照片里的一双人儿,脸贴着脸,可爱的表情,令人遐想的背景——

却,无论如何都搜不出丁点儿信息渣儿出来。

草草亲自登门,“傻子,我们家霜阳说初一是近视眼,你也有点儿,是不是啊?”

犰傻子点头,“他怎么知道?”颇为好奇。

“啧,萌照里看出来滴撒。”

看看看看,“萌照事件”传播多广!

(文中将会有“萌照事件”滴具体阐述。)

高犰小剧场十二

卓璇怀囡囡8个月的时候,肚子圆鼓鼓的。犰犰快两岁了,趴在妈妈的大圆肚子上,两手两脚扒着,笑得直流口水。

听见犰爸爸在一旁直叫唤她,“犰犰,犰犰,看这边,看爸爸。”

小犰犰歪过头一看,却顾不上手脚,从妈妈肚子上滑了下去,小ρi股在床上一弹,她却不晓得疼,还一愣,那模样,好玩儿极了!

犰爸爸全录了下来。

高犰小剧场十三

高犰去敲红旗家的门,结果,是小成开的门,高犰扭头就走,还小跑。

第二次,又是小成,高犰又跑,嘴里还嘀嘀咕咕。

第三次,红旗开的门。高犰把红旗拉出来,“以后我来你家,叫你家大人走远点。”

红旗不解,“为什么?”

高犰嘟囔,“初一说,成静蒋在国防大出了名的嘴毒,我怕他。”

第二天,红旗去把初一的佛袍烧了。

高犰小剧场十四

红旗把初一最隆重的那套佛袍烧了。

中间艳丽一团火。

火两旁,分别站着的,俱是­精­灵剔透滴人儿。

红旗被小成牵走了。牵走了后,高犰才敢上前来牵他们家初一。

高犰当时的模样有点像二妈生滴。

高犰小剧场十五

武大组织教授们外出踏青,可以带家属。

文史系的旅游车上,本来很安静的,突然听见两个小孩子说话,

小女孩儿9岁,高犰,高教授的女儿。

小男孩儿7岁,黄东东,黄教授的儿子。

男孩儿对女孩儿说,“谁说不能预测未来,至少我能知道以后我的孩子姓什么,可是你就不同了,你的孩子姓什么还是未知数呢!”

那小女孩听后,毫无思索地大声回了一句,“哼,那是!但是,我的孩子肯定是我的孩子,你的孩子就未必了!”

默然。

一车子的高知都默然鸟。

确切讲,被瞬间秒杀鸟!

高犰小剧场十六

男孩子嘛,青春期总有些糗事滴。不幸的是,黄东东滴糗全被高犰添油加醋滴冷眼旁观鸟。

那年,

修自行车的铺子,

“老板,能帮我的自行车打个气吗?”“两毛!”

“老板,能帮我的篮球打个气吗?”“五毛!”

“老板,能帮我的摩托车打个气吗?”“一块!”

打一个,走一个。

“老板,能帮我的娃娃打个气吗?”

嘎——嘎——嘎——

一群乌鸦从老板的头上飞过,

抬起头,

一个男孩抱着个充气娃娃,

一个女孩跟在后头,非常严肃,“超过一块就不打了,咱们换下一家。”

高犰小剧场十七

男同志和女同志坐在一起看爱情动作片是分类型滴,

一,探究型。譬如,高犰和初一。

二,实践型。譬如,高犰和魏小白。

三,求知型。譬如,高犰和郑井。

四,启发型。譬如,高犰和白鹤筱。

小剧场十八

上元节的灯都亮了,火树银花。

小犰犰带着兔子头形状的帽子,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街上,原来是与父母走散了。今天是元宵节,犰爸犰妈特意带她来赏灯。

兰汀和男友手拉手,在街上闲逛。她看到了犰犰,弯下腰,“哇,好可爱的宝宝哟!”什么人能把宝宝生的这么漂亮可爱?兰汀将她抱起来,小犰犰也不哭,歪着兔子头去看她,扭转着小身子要下去,两只兔耳朵一晃一晃的,粉­嫩­的小脸蛋裹在帽子里显得圆嘟嘟的。

“宝贝不要乱动撒,你爸爸妈妈呢?姐姐给你糖吃好不好?”兰汀示意男友把刚买的兔子­棒­­棒­糖拿出来,递给犰犰。

小犰犰拿到­棒­­棒­糖,也不乱动了,伸出软软的小舌头去舔,咳,有­奶­便是娘哇。

“犰犰——”高教授发现女儿不见了,急忙回来寻找。

“爸爸——”犰犰看见爸爸就不得了了,肥嘟嘟的小爪子朝爸爸挥挥。高教授将女儿抱过来,对兰汀笑道:“谢谢你帮我照看女儿,小东西走路上这也要看那也要看的,不让人省心喏。”话是这么说的,可是明显包含着宠溺的意味在里面。

“跟哥哥姐姐说再见。”高教授抱着小犰犰,犰犰一手抓着­棒­­棒­糖,小肥爪爪一收一张的,含糊不清地说:“哥哥姐姐拜拜。”

兰汀和男友离开了,她又忍不住回头去看这对温馨的父女。

爸爸单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指着吊起来的灯笼,女儿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它们出神。

高犰小剧场十九

高犰带着红旗去银行存钱。

红旗站在银行门口突然不动了,高犰问她,“怎么了?”

红旗下巴朝银行门口那规定牌抬了抬,“存五万以上要身份证,你带了吗?”

高犰摇摇头。后来又想了想,还是进去了。红旗跟在后面。

“存五万以上需要身份证!”果然,窗口里传出。

“忘带了,你通融下吧!给单位存的!”高犰说,

“不行!这是规定!五万以上必须要身份证!”

“哦,那好吧,你找我一毛钱吧。”高犰说。

窗口里的人满脸黑线。高犰递进去五万,找回的一毛红旗塞兜儿里了。

高犰与喜了对话一

高犰:你写我时间最长,是不是最喜欢我?

喜了睨她一眼:我没有最喜欢的人,不过,我到最喜欢猪。

高犰:看来你最不喜欢我,你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朱可娃说过话。

喜了:那是,朱可娃会问我这种问题吗?

高犰撅嘴。一旁喝蜂蜜水儿去了。

高犰与喜了对话二

高犰:你真把草草调去上海民政局盖章儿了?

喜了:嗯。(我正在­射­箭,她在一旁帮我抱着箭袋)

高犰:那你也真准备再把再再写活了跟红旗做一次?

喜了:嗯。(我抽出一支箭。)

高犰亦步亦趋跟着我,越来越急样儿:你还准备把朱可娃的高级职称也解决了?

喜了:嗯。(­精­准­射­出,百发百中!)

高犰就贴在我身后,直跳脚:那我咧那我咧,你什么都没答应我!

喜了慢条斯理转回头:谁教你没抓住家宴上的机会,你算计我,就为了喝蜂蜜水儿,活该。

高犰又撅嘴。抱着箭袋落后老好几步。

--

高犰与喜了对话三

高犰:我的这些队伍里,你最喜欢谁?

我盯着她。

她一咬­唇­,还敢问:好吧,朱可娃的队伍里,你最喜欢谁?

我还盯着她。

她胆子蛮大咧,­唇­哆嗦,还敢接着问:红旗咧?是不是成静蒋?

我收回气场强大的眼神,懒得理她。听见她在那边嘟囔:我知道你最喜欢谁,韩羡呗,那是你的chu女男主角。———

我撇嘴,就属她最会不懂装懂。

---

高犰与喜了对话四

高犰:我看你这几天都在冥思苦想,你想什么呢?

我摸了摸她的头:犰犰啊,我在想你这种岔巴子的­性­格到底是遗传谁呢,——

她又撅嘴巴。

我继续摸她的头:你小时候多可爱,还有点小­性­格,怎么长大了,谁家的事儿都爱管呢,

她横我一眼:草草比我还岔,你怎么不说她?

我叹口气:草草敢拿刀扎人,你敢么?

她努嘴又努嘴:会扎人的不见得就是真英雄,————

《高老庄第四部釜底抽薪》

第一章

大雨过后,深山老林里到底有些秘艳之意。

荒庙里,肥硕的叶子弥盖了大小走道和窗棱,庇护下的空间­阴­暗滑腻。蛤蟆在­阴­沟里爱上了昏睡的雨蛾,舔着它毛茸茸的触角。一只短腿蜻蜓在泥沼里挣扎。人走在青石板地面上滑雪一般,既轻又疾。偶尔虫鸟啁啾,鬼神置若罔闻。

高犰斜倚在被子上,一手支着头,袖子滑到手肘,露出雪白一段酥臂。

这刚生产完的女人本就有一股满足气,加之养得十全的好,丰腴、娇­嫩­、隐隐媚气,高犰呈现出为人母后另一番风韵。

不过,一切都在皮囊表象,千万别叫她见着要她胡思乱想的东西,否则,痴傻终归痴傻,神经病,还是神经病。

“初一,我跟你说,我觉得陈牧蛮像陈小手。”

她百无聊赖般,支着头的手一弯,人滑到被子上仰躺着,望着天花板说。像在思谋。

初一是她仅次于荷兰的闺蜜,又是亲密的家人,她啥都跟他说。

初一盘腿坐在她一旁,密切注视着双虎将的吃喝拉撒睡。当然,目前这出生才一周的两小子睡的时间占大半。

小白和初一才不急着走。这里,陈牧准备充足,一应俱全。青山绿野,天然屏障,好容易找着衙内,怎么着也要“霸”几天吧。当然,最主要,犰犰生孩子也动了元气,不宜立即挪动,这老林子里空气也好,她自己也说想再呆几天。

陈小手?

初一想了会儿,哦,汪曾祺的陈小手。

一段极有意思的短篇。

陈小手是一位出了名的男­性­­妇­科医生,他得名就是因为他的手特别小,比女人的手还小,比一般女人的手还更柔软细­嫩­。他专能治难产、横生、倒生,都能接下来。据说因为他的手小,动作细腻,可以减少产­妇­很多痛苦。

战争年月咩,他那地儿来了支“联军”,驻扎在天王庙,有一团人。结果,团长的太太要生了,生不下来。叫来几个老娘,还是弄不出来。太太杀猪似的乱叫。团长就派人叫来了陈小手。

“大人,孩子,都得给我保住,保不住要你的脑袋!进去吧!”

这女人身上的油脂太多了,陈小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孩子掏出来了。和这个胖女人较了半天劲,累得他筋疲力尽。他移里歪斜走出来,对团长拱拱手,

“团长!恭喜您,是个男伢子,少爷!”

团长龇牙一笑,“难为你了!———请!”

外边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席。副官陪着。陈小手喝了两口。团长拿出20块大洋,往陈小手面前一送:

“这是给你的!——别嫌少哇!”

“太重了!太重了!”

喝了酒,揣上20块现大洋,陈小手告辞了:“得罪!”

“不送你了!”

陈小手出了天王庙,跨上马。团长掏出手枪来,从后面,一枪就把他打下来了。

初一琢磨,这个故事最耐人寻味的就是最后团长说的这番话了,团长说,

“我的女人,怎么能让他摸来摸去!她身上,除了我,任何男人都不许碰!你小子太欺负人了!日他­奶­­奶­!”团长觉得怪委屈咧。

初一看着神经病,突然用手推了下她的ρi股,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们应该把陈牧弄死是吧。”

犰犰立即就回过头瞪他,“我是那个意思吗!我的意思是陈牧———哎呀哎呀,跟你说不清楚。”

呵呵,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她经常有各种各样怪话跟初一嘚啵,可是又极喜欢说半头话,嘎巴嘎巴半天。反正就是无聊。

正说着,魏小白从外面进来了。一进来就上炕,拱到她旁边,先亲她,再越过她,亲两个胖儿子。

魏小白也躺在那被子上,歪头对犰犰说,看起来挺兴奋样儿,

“刚才我也看了一场生孩子。”

“哪儿?”犰犰好奇地扭过脖子,

“就山那边那个小寨子,也是个男的接生。我算搞清楚陈牧在那木盆子里搅合的什么东西了,估计就是这个药汁儿,合在肚子上揉,能够叫产­妇­减少痛楚。他给你接生时肯定揉你肚子了是吧。”

犰犰咬嘴巴,“不知道,我光叫去了。”

初一邪笑,“爽的吧,陈牧手也不大。”

犰犰又去瞪他,想不过还是起身狠狠揪他的脸蛋儿,“我说过我不是那个意思了。”

魏小白懒懒地还躺着,眯起眼,“什么意思?”

初一被她揪着脸也不推,不清不楚的说,“犰犰说陈牧像陈小手。”

“哦,——”魏小白点头,突然翻身把犰犰压在身下,“好啊,老子当时是存着心把他弄死的,敢摸老子的女人!”

犰犰又噘嘴巴。小白低下头给了她一个湿吻。

这一个礼拜以来,怎么过?就这么鬼闹着过呗。反正都快活。要不是犰犰那下面搞不得,估计这地方要艳得流油。

魏小白松开犰犰的嘴,又侧头看向初一,

“我在那寨子除了看见生孩子的秘方儿,还见着一个稀奇事儿。”小白眼睛里一道流光。初一倒是淡定,“什么事儿。”

小白在犰犰脸庞边又躺下,手摸着犰犰的脸蛋儿,

“说是巫术,我看像催眠术。他们那寨子有个人砍柴时从山上滚下来了,人就失去了一段记忆。族长就用这法子让那人说出了失去的那段记忆。”

“哦?”初一是领会过来了,眉峰稍挑。

没想,死犰犰也一下会过来,一下坐起来!

“我不也忘了一段儿吗!”又诡异诡异又兴奋兴奋地看向她的一对双虎将,“终于可以晓得谁是你们的爹了———”

初一握住了她的手,也挺高兴样儿,不过还是谨慎地又看向小白,

“犰犰脑袋不好,用催眠术会不会让她­精­神更有问题?”

小白还没说话,神经病就抢着大咧咧拍了下床,

“哎呀,你当我是个棉花脑袋,一动动就坏呐。搞!搞!我儿子不能没出处儿!”

犰犰当然想知道谁在她肚子里播的种,否则,还不困扰她一辈子?

小白似笑非笑,“这要真是‘陈小手’之流,弄不弄死呢?”

犰犰又坏笑倾身下去咬住小白的嘴巴。

她高兴咩,要揭幕那空白的记忆了。

(嘿嘿,看着封面上那盖满的章心里还是蛮得意滴,谢谢大家。是不是还有“毒草”的章呀,俺就想啊,如果盖满“毒草‘也蛮有意思哈,呵呵,俺无聊滴恶趣鸟。今天第四部开张,开张大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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