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艰苦朴素光荣”的年代,我从没有因为穿姐姐们的旧衣服而不开心。
记得有一次因为穿了一条膝盖上带补丁的裤子被老师表扬了,回来便让妈妈把我所有的裤子都打上了补丁。
可是到了新年,还是渴望有一件新衣服的。
我曾无数次地幻想,大年初一的早晨,醒来,我的枕边放着崭新的衣服,红的,花的。
可是……
终于有一年,妈妈和姥爷决定给我做一件新棉袄了。可能是因为大姐的棉袄穿到二姐再轮到我,已是不那么暖和了。
这个计划让我激动了好几天,从妈妈跟姥爷刚开始商量,到姥爷点头同意。但有一个要求:不要红颜色,不要太花。
为什么不能是红颜色?那可是每个女孩子都喜欢的颜色啊!可是我不敢反对,生怕一反对,连做新棉袄的机会都没有了。
盼星星盼月亮,直盼到有一天,妈妈带回来一块淡蓝底子小白花的布,很素雅。姥爷表示满意,我,欣喜若狂。
我天天把花布放在枕头边睡觉,唯恐它一转眼不见了。后来,妈妈买回了新棉花,再后来,妈妈把布和棉花都送到邻居张奶奶家,请她帮着做。
我几乎每天放学后都去张奶奶家,视察新棉袄的进度。今天多了个袖子,明天多了个领子。我心急如焚,又不知如何表现,就不停地帮张奶奶提水、扫地。
终于,新棉袄做好了,我又舍不得穿,生怕破坏了它的“新”。只盼着大年初一早些到来。
年三十的晚上,很多小朋友已经迫不及待穿上新衣服在外面玩了,我可舍不得穿。那是我的第一件新棉袄啊,一定要坚持住,等到大年初一的早晨再穿。
那天晚上,妈妈又如同往年一样,跟姥爷一起做好了一桌饭菜,等姥爷的朋友们到齐,就去上夜班了。
我吃饱了跑出来,跟院子里的小朋友们玩捉迷藏的游戏。那时候的捉迷藏是抓地主和地主婆,手心手背之后,我和院子里的一个小男孩成了地主婆和地主。
他拉着我就跑,其他的小朋友们在漆黑的巷子里找我们。
这个男孩比我高半个头,他拉着我的手,跑到了一个很难被人发现的角落。其他的孩子们从前面跑过,居然没有发现我们,我悄悄地说:
“我们走吧。”
“再等等,他们还会回来的。”
四周变得安静了,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我开始感到不安,甚至厌烦,我不愿意做“地主婆”,更不愿意被这个“地主”在这么黑灯瞎火的地方,紧紧地抓着手。
天,开始下雪了,雪花落在了我的脸上。我突然想起我的新棉袄,它是否安然无恙?想到这儿,我猛地挣脱开他的手,转眼消失在了黑暗中。
回到家里,姥爷的朋友们已经散去。我把新棉袄从柜子里取出来,庄重地放到枕边,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一觉醒来,枕边的新棉袄没了。
“姥爷——”
我尖利的嗓门儿像火车开过一样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