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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莫笑农家腊酒浑 > 第二十章 道观打醮

第二十章 道观打醮

二人说笑了一阵,又想到刚才的事,也觉得都有些羞人,于是都不好意思再开口延续刚才的话题,齐宝也就回去了。

待得到了晚上,一家人吃饭时,文氏问了小兰的事,齐敏便把小荭和杨贺的事也说了,然后道:“我想着她们年纪也大了,便想着也别耽误了她们,就把她们遣了出去。”

文氏想了想,道:“这也对,咱家也不是那种欺男霸女的,小黄她们年纪也大了,便也都遣了出去吧,也不缺那几个赎身的钱,左右她们也没犯过什么错,都是乖巧的孩子。”

高氏叹道:“妹妹果然是慈善的,对下人这般好,我可比不上你。”

文氏道:“姐姐以后也要对下人都宽泛些,福哥儿在远处也好放心些。”

高氏道:“妹妹说的不错,福儿现在是朝廷命官了,我也要给他多攒点好名声才对!”

齐敏和齐宝相视一笑——这倒是个意外的善举!

众人越说越高兴,吃了晚饭,各自散去,第二天浩浩荡荡地,两家人坐了两抬轿子,三辆马车,一起往白云观而去。

白云观就在盱眙城城西的一片小林子里。这片林子不大,但是各种树木都有,这样小的地方,有这样多的种类,也不知是什么人故意栽植的,还是大自然的造化。

白云观不大,座落在这林子的深处,周围有一些苍松和柳树,还真有些仙气的样子。只是长海道人长得胖大,一点也没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齐家人还没到,早有仆人跑在前面去通知了长海道人,长海道人便带了道僮和几个道士在山门外迎接。

这山门离着道观还有大约几百米,齐长春腿脚不灵便,只能坐着轿走,其余人都下了马车和轿子步行。

齐敏和齐宝等人都是第一次来,看着这林子里的景像,以及那偶尔传入耳中的几声鸟叫虫鸣,心里都觉得这样的地方,虽然称不上是人间仙境,但也可以说是胜景了。

走了一会儿,只见道路两旁有着不少石像,都是一样神祗的,有土地也有城隍,还有山神之类的。

齐敏原来只知道日本的神社前或郊外有小小的地藏菩萨,没想到中国古代的道观也有这样的传统。只是不知日本的那种传统是否也是从中国传过去的了。

文氏和自家的四个孩子都是信步前行,反而是齐永春夫­妇­,见到神像都作揖为礼,似乎来打醮的主角是他们夫­妇­,而不是齐长春一家。

等到了观里,长海道人把他们都引到一处房里,那房里早点了上好的熏香,然后让人奉上茶来。齐长春坐在轮椅里,被人抬了上来,长海道人见了这轮椅,也是赞不绝口。

文氏道:“今儿我们是来上香打醮的,道长可有什么嘱咐。”

长海道人笑道:“便在我这里斋戒个三天,也就是了,哪有什么规矩。”

齐长春道:“我们这些人是不懂这个的,一切便应了道长吩咐。”

长海道人道:“齐老爷但请放心,一切都在小道身上。”

文氏这时吩咐拿了二百银子过来,算是布施,长海道人接了,再三称谢作揖,然后便去了。

齐家早知要在这观中住上几天,便也各自带了身边的丫环来,自有人上前伺候。

长海道人也准备了众人的房间,各自准备了沐浴的水,都由丫环伺候了沐浴。只是这天齐宝却一反常态,不要丫环伺候洗澡沐浴,把新来伺候他的小菲和原先的二等丫环琳琅都关在门外,自己洗了澡。

小荭兴致勃勃地把这事当做一个新闻告诉齐敏,齐敏听了只是暗笑——不错,齐宝还是挺听话的。

也不知这白云观的长海道人用的什么药澡泡在这水里,洗完后身上有一股淡香,齐敏随口问了一个道僮,得知是长海道人练丹偶得的。心想看来道家练丹,有时真的会练出各种奇怪的东西来,据说火药就是练丹家练出来的。

齐敏心中忽然对长海道人的练丹术起了兴趣,心想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可以练出来的东西,便想着等明天便去他的练丹房看看,也好开开眼界。

齐敏倒不是想做些倒卖丹药的事——这东西是人家的,虽说没有什么专利可言,但是这是人家的东西,人家知道丹药的配方和炼制方法,自己是赚不了什么钱的。所以她只是单纯地想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练丹。

等洗完了澡,出来后看到齐宝在一旁候着,便与他一起去了祝祷的地方。

那却不是正殿,而是一个偏殿,里面摆着一个香案,两边墙上挂着很多道家神仙的画像,当中有一座金身佛,也不大,半人不到,也不知花了多少银子,但是光凭之前的那二百银子是肯定不够的,所以估计也就是镀金的吧。

反正这种东西重在开光,是不是全金纯金的,也不用怎么太在意。

文氏等人上前先后敬香祝祷了,齐敏也跟着齐升后面上香祝祷了一番。到了晚上,众人再次祝祷了一番,然后吃了些素净的饭菜,便各自回屋歇息。

齐敏心想怎么这么麻烦,打个醮要一天祷个几次?

不过也不知这是什么规矩,也懒得去问,心想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也算是尽一份孝心,自己对于父亲的病情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管祈祷有没有用,总是没什么坏处的。

——嗯,顺便,再替齐宝和齐升祝祷一番吧,祝他们两个这一次通过童试,考个秀才回来吧。

——至于苏睿,唉,好吧,也顺便替他祝祷一番吧,如果能中个进士回来,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毕竟和他也曾有过亲密的关系,虽然分手不算和平,但总算也曾是朋友,大度一些吧,不过是一个祝福罢了!

离了那小殿,众人又回了房,齐宝赶上两步,对齐敏小声道:“真没劲,什么事都不能做。”

齐敏抿嘴笑了一下:“你还想做些什么?”

齐宝道:“平日里总能出门逛逛的,现在这林子里也没什么可玩的。早知道向县学里那些考武举的人借些弓箭来,也好去打个猎。”

齐敏道:“咦?你会­射­箭?跟谁学的?”

齐宝撇了撇嘴:“就是跟他们学的,我不是考武举的,去过几次听他们教授武科的,真没意思,古板得很,就没再去了。倒是那些­射­箭骑马之类的挺有趣的,我有时会混进去玩玩。”

齐敏道:“那你箭法不错?”

齐宝道:“那当然,不是我跟你吹,我箭­射­得可好了,整个盱眙县的县学里都没有比我强的。”

齐敏吃惊地看着他——原来齐宝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一面——不由得上下打量着他,心里想——他身箭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姿态呢?神采飞扬么?

于是便又想着去看齐宝身箭的样子,就道:“你什么时候去­射­箭?我也去看看!”

齐宝说:“这可不好办,县学里不让女人进的。”

齐敏心想——难道要女扮男装?这个恶俗的事自己也要做了么?

这时后面文氏道:“小心脚下,别只顾着说话!”

齐敏吐了吐舌头——这小径挺窄的,两个人并排是不太好走,于是便放慢了脚步,想走到后面去。

不料齐宝抢先一步,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趁着天黑,伸手从后面握住了齐敏的手。

齐敏一惊,回头看时,只见袍袖宽大,两个人走得近,牵着手一荡一荡的,从后面看去,也看不出两个人正握着手,便也就松了口气。心里也想——齐宝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也不怕被看见。

但是心里却甜丝丝的——这种感觉与苏睿在一起时也有过,可是细一品味,却仍有些不同。但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却又说不上来。

恍惚间觉得,这间的情形以前也有过,而且有很多次,都是这样被齐宝牵着手走路的——真没想到,牵着牵着就牵到一起了。

哎,她和齐宝本来不是恋人关系,也没有感觉,牵手牵得多了,感觉就来了,也就转化成了恋人关系了——唉,牵手就要牵一世啊!

不多时走到自己的房间前,齐宝松开了手,回头对齐敏笑笑,然后便向前继续走,去自己的房里。

齐敏向身后的母亲等人道了晚安,便回了房——这一排房间,都是女眷的,男的要再走一段路。齐长春也不与文氏同宿一间,因为这个期间要连房事也禁除的。

齐敏回到房里,小荭伺候她上床,忽地对她道:“小兰被赶出去后,听说已经许了亲了,要嫁给她们村子里的一个穷书生。好像比她大不少呢。”

齐敏心想——她出身不好,嫁给个穷书生做什么。万一人家日后得了官,未必看得上她,也只盼她嫁个良人了。便道:“等她出嫁时,我送一份礼去,你知道她家在哪儿么?”

小荭道:“知道,她的那个表外甥女,本来今儿就要来的,我说今儿要来白云观,就让她们先回去了。也不知是到底回去了呢,还是在二门外住下了。”

齐敏心想这次赶她走,是有点过份了,但是为了敲打一下齐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再说让她出去做个清白人家,比做个丫环也不差,等她出嫁时,自己备一份厚礼也就是了。

小荭见齐敏闭上了眼睛,便又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小兰这次对我说,那天她与大少爷并没有什么,平时也没有什么苟且之事,姐姐那天是误会了。”

小荭和小兰都还不知道齐敏和齐宝不是亲兄妹的事,她们都只以为齐敏以为小兰勾引齐宝,所以才把她赶了出去。

齐敏也不想这时候把话挑明,只是笑了笑:“明白了,她表外甥女进来后,便让她去服侍宝儿好了,我别找人来顶你的缺。”

小荭忙道:“小兰她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她觉得受了冤屈,是么?”齐敏睁开眼睛又看了小荭一眼。

小荭忙低下头,不敢再言。

齐敏叹了一口气:“小荭,我平时待你怎么样?”

小荭忙道:“姐姐和夫人老爷,还有少爷,对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很宽容仁厚的。”

齐敏道:“你知道就好,”说着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小荭道,“我也知道这次对小兰严苛了些。不过宝儿那个人你也知道,总是一直松松散散的,我也是借着这个机会给宝儿提个醒儿。小兰出去了,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我来说。”

小荭听了,便道:“姐姐的心地是最善的,这我早知了。”

齐敏笑道:“好啦,等赶明儿你也走了,有难处一样可以来找我,行了吧!”

小荭也笑道:“那真是太谢谢姐姐了,到时我可真厚着脸皮来了,姐姐别打了我出去便好。”

二人说笑了几句,齐敏便让小荭下去,自己睡了。

第二天一早去偏殿一起吃了早饭,接着又去祝祷了一番,然后再各自回了房。长海道人送了每人─本道家的经书,让众人默诵抄写。

齐敏得了一本《太上感应篇》,回到房里看了一遍,又着小荭拿了笔墨纸砚来,抄录了一分——还好只有一千二百多字,也没费多少时间。

抄完后就准备出门看看这道观里的景致——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好好地玩过呢。

这道观从外面看上去不大,到了里面一走,却是深得很,一直往里走了很远,只见各处假山林木耸立,最里面的地方,居然还养着五只白鹤。

这倒挺让齐敏意外的,过去看了一会儿,听到背后脚步声响,却原来是齐宝过来了。

齐宝对齐敏道:“你可真快呀,我那篇《清静经》才四百字,抄完后来找你,你居然都不在了。”

齐敏笑道:“闲来无事,便走走,看看这道观里的样子。”

齐宝道:“怎么不等我!”

齐敏道:“谁知道你要抄多久,四百个字就抄了这半天,若是得了本万言经,岂不是要抄到晚上?”

齐宝道:“你总是瞧不起我!”

齐敏挽住他的手臂,笑道:“哪里就瞧不起你了,我这回给升儿祝祷考个秀才,可是给你祝祷连中三元呢!”

齐宝笑道:“那你也太抬举我了。”

二人说笑了几句,忽地见前面有个道士过来,便上前问道:“这位道长,请问长海道长在哪里?”

那道士打了个揖首道:“长海师父正在后面炼丹。”

齐敏心想——正好我想看炼丹呢!于是便道:“你能带我们去看看么?”

那道士道:“长海师长炼丹时是不让别人看见的。”

齐敏心道——原来这也是一门绝技,怕人看见么?于是又道:“我们就在外面等他,并不看他是怎么炼丹的。”

那道士听了道:“若只是如此,三位便请随我来。”

齐宝虽不知齐敏怎么突然对这东西感了兴趣,但他对于齐敏的想法总是牵就的,再加上他本身其实对这东西也有好奇,便也跟着一起来了。

齐敏这时却对一直陪着自己的小荭道:“你不用跟来了,你回房去,若娘来了,便把我写好的经书给娘看。”

小荭见有齐宝相陪,齐敏不会出什么事,便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齐宝见小荭去得远了,便笑嘻嘻地伸的来牵齐敏的手——自从成年后,齐宝已经不怎么牵齐敏的手了,如今却不知是怎么了,如同食髓知味一般动不动就要来牵齐敏的手。

其实齐敏的手小小的柔­嫩­无比,齐宝握在手里也的确感到很舒服,而且他初尝情味,更是深不得天天与齐敏腻在一起却不可得,有了机会后,还不赶紧牵个小手么!

不过齐宝也只敢牵个手罢了,要做别的事,不但没这个胆子,甚至不知到要怎么做——古代男人的­性­教育,其实也很滞后,特别是在像齐长春这家的家庭里,又遇到了齐宝这样“洁身自好”的人。

等到了那炼丹房外,那道士也不走,只是站开了两步,与齐敏齐宝一直居外面等着。

齐敏站在门外,便已经闻到了一股药味,便故意大声对齐宝道:“这味道好浓,却不知是什么味儿!”

齐宝道:“这还用说,自然是炼丹的气味。”

齐敏道:“却不知和药材铺熬制的丸药有什么不同呢!”

那引他们过来的道士忙过来道:“齐小姐,请勿大声喧扰,以免惊动了长海师父!”

齐敏正要再说些什么,那房门却开了,里面走出长海道人来,一见到是齐敏和齐宝,便笑道:“原来是齐家的大公子和大小姐,却不知怎么到了这边来。”

旁边那道士道:“师父,这二位要来找您,我就带他们来了。”

齐敏道:“我是好奇,想要看看您炼丹的样子。”

第廿一章 月下私语

长海道人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在一边扇扇子控制火势罢了。与平常人家烧菜做饭,没有什么不同。”

齐敏笑道:“那我能进去看看么?我还没见过炼丹炉呢!”

长海道人笑道:“这算得甚么。”

于是便将二人让了进去。

齐敏迈步进去,只见这炼丹房里却也简陋,空荡荡的,墙上挂着一些道士的图像,看来也是一些炼丹的大家了,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炼丹炉,成年人要三个才能环抱,墙角里还放着几个大小不同的炼丹炉,样子各有不同,但大致上都一样。

中间的炼丹炉边放着几个瓷做的方盆,齐敏过去一看,这盆里盛着一些半透明的水,边上还有些白­色­的粉末。

齐敏便故意蹲下去用手去探:“这是什么?”

长海道人忙道:“不要碰,那是有毒的水。”

齐敏一惊,收回手看着长海道人道:“你在炼毒药么?”

长海道人笑道:“小姐不要说这话,小道可不敢当。只是在炼些金银罢了。”

——炼金术?

齐敏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

长海道人见她的样子,知道她想岔了,便道:“有些施主和居士来观里布施,带的金银不纯而有杂质,我就把这些杂质炼化掉。“

齐敏这才明白他所说的“炼金术“只是一种分离金银杂质的方法罢了。

然后再看看那“毒水”旁边的各种药粉和药粒,又道:“那这些呢?都是毒药?”

长海道人笑道:“哪来的这么多有毒的东西,这些都是练丹用的各种辅料,对了,那个白­色­的是盐。”

齐宝笑道:“怎么?还要放盐?是为了调味?”

长海道人道:“不是,是为了控制毒­性­,毒­性­的不同做出的东西也不同。练丹,也不都是用来吃的。”

听到这里,齐敏忽地心中一动——难道是用盐来制做盐酸?

中国古代的练丹家用矾和硝一起加热,制伏出来的东西可以把金银混合物加以分解,这在后世被叫做“矾硝法”,也用于练制铅丹。

至于矾,有白矾和绿矾、黄矾三种,如果同时加热矾和硝,就会得到硝酸,如果同时再加入盐,就会得到盐酸。

元末明初的曹昭所撰的《格古要论》中记载了这种方法,他把焰硝、绿矾及盐的混合物称为“金榨药”。原文如下:“用焰硝、绿矾、盐留窑器,入­干­净水调和,火上煎,­色­变即止。然后刷金器物上,烘­干­,留火内略烧焦­色­,急入净水刷洗,如不黄再上。然俱在外也。”

而绿矾,其做法大致与烧石灰相似,先以土坯砌墙成窑,在其中把涅石与煤炭垒叠起来,点燃焙烧,在空气供应不很充分的情况下,就会得到绿矾,具体的表述,可以在《天工开物》中找到。

齐敏前世专爱看这些杂书,只是记不清到底该怎么做,现在看到长海道人所用的东西,便试探着道:“这是在做‘金榨药’么?”

长海道人大吃一惊:“姑娘如何得知这个名字?”

齐敏笑道:“我看过《格古要论》啊!”

长海道人脸上露出钦佩之­色­来:“姑娘好厉害,果然博闻强记,无所不知。”

齐宝笑道:“怎么说果然?难道你早就听说了?”

长海道人笑道:“小道时常于各家往来周旋,齐家大小姐的品貌才学,那是有口皆碑的啊!”

齐敏瞪了齐宝一眼——那还不是你平时在县学里替我吹牛吹出来的!

齐宝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齐敏却对长海道人道:“道长,我却不知这金榨药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呢。”

长海道人说:“我这却与那金榨药略有不同呢。”

齐敏道:“能不能教我?”

长海道人道:“姑娘想要学炼丹?这个只怕不妥吧。”

齐敏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只是看看你这个做法和金榨药有何不同罢了。”

其实齐敏想过很多赚钱的法子,其中就有利用盐酸的,只是苦于不知怎么弄原料,所以见到这长海道人这里有做盐木到的东西,自然要问个明白。

长海道人知道大家姑娘里也有些喜欢炼丹求仙的,所以也未见疑,便道:“既然姑娘与我道家有缘,那等今晚到此,小道做给姑娘看看便是。”

齐敏道:“那可真是谢谢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包碎银来:“这些东西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我一个女儿家,也没什么大的谢礼,道长也请收下。”

长海道长忙道:“这如何敢当。”

齐敏道:“我这银子也是散碎的,成­色­也不好,正要费先生的­精­力来炼制一下,我开了眼界,学了知识,自然要有谢礼,不然我怎么好意思呢!”

长海道人听了,这才收了下来,放在丹炉旁边。

等到晚上,齐敏和齐宝在晚间的祝祷完后,就跟着长海道人再到了这炼丹房来,看着长海道人炼金银。

齐宝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完全是陪着齐敏来的,他的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在长海道人怎么把银熔掉,然后漂炼掉杂质,而齐敏却是注意看他怎么用矾硝盐法做出盐酸来。

大概弄了有一个多时辰,长海道人把齐敏的这些碎银炼得更纯,也更均,平均分成了五块银饼,每块三两左右。

长海道人要把这些银饼还给齐敏,齐敏却只收了一块,以做纪念,齐宝也拿了一块,同样留做了纪念。

齐敏对此行的收获很是满意——至少懂得了怎么用矾硝盐法来做盐酸。齐宝并不知她的心思,只是觉得能陪着心爱的人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离了炼丹房时,已经是戌亥之交了,此时月上中天,洁皎之光遍洒大地,齐敏和齐宝相依在观中散步,一边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一边体会着各自心中的柔情蜜意。

齐敏对齐宝道:“宝儿,你有没有恨过我?”

齐宝道:“你怎么说这个话,我怎么会恨你。”

齐敏挽着齐宝的胳膊,头倚在齐宝的肩侧:“我那时准备要嫁给苏睿了,你真的一点也不怨我么?”

齐宝笑道:“若说一点怨也没有,那也不是实话。不过我更多的是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向你说对你的这份心思。”

齐敏道:“你想过怎么对爹娘说了么?若是爹娘不许,那怎么办?”

齐宝道:“你一直比我聪明的,你说该怎么办?”

齐敏道:“你真没用,这事还要我来说。”

齐宝笑道:“你从小便教我做事的,这件事自然还是由你来做。”

齐敏叹了口气道:“我也曾想过很久了,却没有太好的法子,偏生咱爹现在身体又不好,如果有什么闪失,那怎么办。”

齐宝道:“是啊,我也是这样想,而且娘又好面子,一定要让你嫁得风光,更不会考虑嫁给我这个‘自家人’了!”

齐敏道:“嗯,我也曾想过,要是你能考个功名回来,会不会有不同,不过我想那还是一样的,娘还是要让我嫁给外人的。她就是怕我受了委屈,怕我被别人说是你家的童养媳,倒不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

齐宝道:“你却这样看娘,看来你比我还要能跟娘的心帖得近些。我几次考试不第,看来也是很对不起爹娘了。”

说到这里,齐敏忽道:“你为什么不考武科?”

齐宝道:“那可不行,一来是爹不肯,二来我问过那些考武举的,考试的东西很是死板,那些阵型阵势什么的,我一个都背不下来。”

齐敏叹了口气:“我也知你不是那种喜欢死背书的人,所以我也不只望你这些个,只要你对我对就行了。”

齐宝笑道:“难道我对你还不好么?”

齐敏道:“好!不过我是个很小心眼,有什么又很无情的人,你会一直这样喜欢我么?”

齐宝道:“敏儿,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像我这样了解你么?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会不知道?你知道娘是怎么跟我说的么?”

齐敏奇道:“跟你说什么?”

齐宝道:“我喜欢你,啊不,我爱你的事,娘和爹都看出来了。”

齐宝刚刚学会“喜欢”和“爱”的不同,就这样用了出来,而且说得很随意,一点也没有隆重严肃的感觉,倒让齐敏听了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觉得自己不该对他解释这两个词了。

齐宝却没看到齐敏的表情,只是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道:“娘对我说,你就算嫁给了我,也是因为没有办法,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所以让我还是死了心,找个心思笨一点,老实一点的人。”

齐敏愣了一下,没想到文氏早已经跟齐宝说过有关于二人的事,而且还把自己说得这样不堪。

齐宝搂一下齐敏:“敏儿你也别怪娘,她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的。”

齐敏苦笑着摇摇头:“当时不管是谁,如果救了我,我都会那样去救他的——幸亏是你,如果不是你,娘一定也会嫌我失了节,更不会再让你娶我,我们两个可就真的无缘了!”

齐宝道:“是啊,但是除了我,还有谁会去救你呢?除非当时苏睿也在场。”

齐宝说的没错,如果当时苏睿在场,那他也一定会跳下白河里救人的,如果那样的话倒是件好事,起码能让这桩婚事就这样无惊无险地过去。而如果是别人,估计文氏也会同样不让自己的儿子娶齐敏的,哪怕她再疼爱齐敏也是一样——只是再找一个敦厚老实的人,让齐敏嫁了而已。

最多不过多备些嫁妆罢了!

明代虽然在法律上归定,嫁妆是归夫家的,但是实际上却不是如此,这就是中国一贯的在情法两方面的两面­性­了。比如《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中王三巧被休后改嫁吴进士,原夫蒋兴哥并不阻拦,临嫁之前,“将楼上十六个箱笼,原封不动”送去,当个陪嫁。《金瓶梅》里所说的孟玉楼、李瓶儿改嫁时,也同样带走许多财产。

从这里可以看出,既嫁的女子对自己的嫁妆,其实是有权处置的。

而齐家是个举人老爷的家庭,找个普通的敦厚之人,有齐家撑腰,齐敏又这样聪明,自然是不会受欺的。

不过也正是由于齐敏这样聪明,所以文氏也不太乐意有这样的儿媳,怕儿子被她管手管脚的,但实际上齐宝从小就被齐敏管着,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且齐敏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其实正是齐宝的良配。

不过这个时候提到苏睿,齐宝也是太煞风景了,两个人一时都无语起来。齐敏良久后才道:“我想现在最好不要说什么,等爹身子再好一点,我们一起去说。”

齐宝道:“那也好,正好你七月就可行笄礼了,我们中秋时去跟爹娘说怎么样。”

齐敏道:“那也好,左右不过是改黄册的事,苏重德正怕我和他儿子纠缠不清呢,一定会出面作证,我是抱养来的事。”

齐宝惊道:“你这是在让我瞒着爹去做么?”

齐敏道:“我倒是想,但是那样太伤爹娘的心了,还是算了吧。”

齐宝道:“那也是这事可真不好办,我看爹现在也渐渐地有点考虑得多了,以前可不像现在。”

齐敏道:“你休胡说,爹娘还不都是为了咱们。”

齐宝道:“这个我也知道,但是他们总是把事情想得太严重,其实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谁管外人说些什么。”

齐敏笑道:“你不当家,不知道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周旋,我看爹这段时间里若是腿脚再不好起来,一定会让你代他待客接物的,你可要好好听爹的话。”

齐宝道:“我挺烦这些事的,不过既然你说了,我自然会好好学的。”

齐敏道:“我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你却总是不听呢。”

齐宝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可没想到会有机会娶到你嘛!”

没错,那时齐宝总以为齐敏是要嫁给苏睿的,那对他来说真是人生一点奔头都没有,所以­干­什么都打不起劲来。

齐敏红了脸:“贫嘴!”

齐家的家教很严,除了中秋或别的什么节日里,都是很早就睡了的,基本没有熬夜的,像这样看着晚上的月­色­,两个人独处的机会,从来也没有过,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都不想就这样回房,只愿意在这月下一直待下去。

不过三月的夜晚,还是有点冷,齐宝怕齐敏着了凉,便携着她回去了。

到了房里,小荭上前迎着道:“姐姐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我想出去找你,却又怕夫人来唤,只得守在这里。”

齐敏道:“在这道观里,能出什么事,且打了水来让我洗脚吧。”

小荭应了一声下去,不多时端着凉水回来,道:“姐姐这几日天癸快来了,可得注意,莫着了凉了。”

齐敏的凉­性­体质虽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但是痛经仍然是让她很头疼的一件事,而且月经不调也是常事,所以小荭才会这样说。

齐敏道:“我会注意的,刚才在院子里,看到月­色­很漂亮,不知不觉多看了一会儿。”

小荭笑道:“今儿正巧是三月十五,也是月圆之夜呢!”

齐敏泡着脚,接过小荭递过的姜汤喝了下去:“行啦,你也去睡吧,天也不早了。”

这时已经是子时过半了,小荭替齐敏擦­干­了脚,然后服侍齐敏上床,道:“姐姐睡吧,我也去了。”

齐敏点了点头,躺在床上想了想,觉得对自己和齐宝的婚事还是有点不乐观——没想到母亲会这样看自己,幸亏宝儿相信自己对他是真心的。

——唉,该怎么办呢?生米做成熟饭的话,虽然依着文氏的­性­格,最后仍然会接受自己,而且不会把自己当成私奔而来的妾,只是以后的婆媳关系那就可想而知了——听宝儿的口气,文氏喜欢一个聪明的女儿,但是却不喜欢一个聪明的媳­妇­。

唉——果然藏拙还藏得不够么!

又过了一天,打醮终于结束了,齐永春和齐长春夫­妇­一起离开了白云观,齐永春夫­妇­随着齐长春回到了他在城里的家中,又小住了几天,直到童试放了榜后,才准备回乡下去。

齐宝这一次仍然没有中,齐升倒是旗开得胜,一举中了个秀才回来,让齐长春高兴极了,只是仍然不能因为这个喜事而站起行走罢了。

齐长春为了齐升的事大排了筵席,齐升虽然年幼,但也仍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更有人把他跟苏睿相比——只是一提起苏睿,齐升当即就挂了脸——他也知道苏睿和齐敏的事,怎么能忍受把自己跟苏睿相提并论。

第廿二章 提亲齐宝

不过齐宝相形之下却是落寞了许多——考了这么多次不中已经很丢脸了,更何况弟弟却是一举得中,他就是再豁达再对功名不以为然,也要觉得没面子了。

这边齐长春腿脚不灵便,文氏又要照顾他,于是接待客人的事有一半要落在齐宝的身上,还有齐永春和高氏也帮了不少忙,齐升虽然是新科的秀才,是个主角,但是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便只跟在哥哥身后,说些应酬的场面话。

齐宝强打着­精­神与这些人物周旋,却也没有失礼,齐长春夫­妇­也挺满意的——对于现在的齐家来说,齐宝有没有功名并不是个迫在眉睫的事,他能够如此待人接物才是最好的。张永宁当年不也是一直没有考取功名,也并没有什么人看轻了他。

孔子曾说过,一个人在三十岁以前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齐宝现在才十八岁,还早得很!

等到酒终人散,齐宝回到齐敏房里后大倒苦水,说自己怎么怎么地去面对那些无聊的人,齐敏笑道:“这不是很好么,爹娘也欢喜,你也没什么损失——跟这些人打交道,和念书相比,哪个更让你烦?”

齐宝想了一回,笑道:“最好都不要!”

齐敏道:“哪有这样的,你总要做些事情,若是不能考试,就试着替爹去与这些人周旋,顺便打理一下咱家的生意——咱家现在也有几家店铺了吧?现在童试也结束了,从现在到秋闱,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劝劝爹,去买几家店面或小宅子下来,做些生意也好。”

齐宝道:“你说得不错,不过经商我也不在行啊。”

齐敏笑道:“那开几家小店总该没问题吧,先学着,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多花些钱,请些有经验的伙计,你跟在后面学学,也就是了。”

二人说了一回,齐宝见时候不早,也就回去了。

小荭等齐宝走了,才过来对齐敏道:“姐姐,刚才少爷在,我就没说了。我听前面刚才跟着去伺候的小茱说,李举人在前面替大少爷提亲呢。”

齐敏愣了一下:“提亲?”

小荭道:“是呀,听说是给他自己的孙女提亲,他孙女今年十七,比大少爷小一岁。”

齐敏点了点头——齐宝也十八岁了,是到了应该成亲的时候了,有人上门提亲那是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现在齐敏和齐宝不是亲兄妹的事,也渐渐传开了,小荭自然也是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只是因为小荭自己的身份问题,所以不敢说什么,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而齐敏和齐宝这段时间私下来举止暧昧的样子,别人不知,小荭还能不知?所以一听说有人给齐宝提亲,就赶紧来说了。

齐敏心想如果父母应了,那倒是个麻烦事——这时代可是父母之命在旦夕媒妁之言的,只要父母答应了,齐宝再怎么闹也会变得棘手了。

但是现在天­色­也晚了,只得明天再说这事了。于是第二天一早,齐敏就去了齐宝的房间——齐宝正在洗脸,伺候他的琳琅在一旁拿着毛巾等着。

齐敏进去了不跟他客套,直接就问:“听说昨儿有人给你提亲了?”

齐宝笑道:“你的消息倒快,不过我没那个意思,只是人多,不好当面回他,便想着等会儿去跟爹说一声。”

齐敏说:“那也总该有个理由。”

齐宝道:“我不喜欢,要什么理由。我可不像别人,娶个没见过面的老婆也行。”然后看了一眼齐敏,道,“硬让我娶了她,我天天不理她,到处眠花宿柳的,反而跟李家结了怨。”

齐敏皱眉道:“怎么说这样的话,没得脏了我的耳朵。”

齐宝忙道:“这是玩笑话,哪里会这样了!我真要这样说,爹娘也不会放过我的。”

正说着,小荭过来回禀道:“姐姐,小兰的表外甥女过来了,姐姐要不要去看看。”

齐敏点了点头,道:“让她先在廊下候着,我和宝儿去吃了早饭就来。”

小荭应了一声便去了,齐宝道:“不是说这个丫环要给我么?把我的琳琅跟你换,怎么样?”

齐敏道:“算了吧,我看琳琅伺候你伺候得不错,换一个人来,别又出什么岔子才好。”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去了后院吃饭。

到了后院,文氏和齐长春、齐芸齐升已经坐在那儿吃了,齐敏和齐宝坐了过去,早有下人递上了粥来,二人就着吃了,文氏却问道:“前几日小兰怎么被赶了出去?我只当是她犯了什么错,怎么今儿来的一个丫头,又说是她的亲戚?若是犯了错被赶出去的,那想来她的亲戚也是不怎么样的。”

齐敏笑道:“哪儿来闲话,让娘听到了。只是她们年纪都大了,便都放了出去。我那天原说要放了小荭出去,宝儿听了,就说那把小兰了放了出去,跟我一起换丫环。”

文氏对齐宝道:“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什么事都跟你妹妹学。”

齐宝笑道:“见贤思齐,何必在意年纪辈份。”

齐长春却道:“敏儿说的不错,这几个丫环是大了,年纪最大的小苩早就嫁人了,她们也都二十来岁了,总不能一直待在咱家里,看看她们和那些仆役里互相间有没有中意的,咱们替她们指了婚,若没有中意的,便放了她们家去。”

其实一般有去处的丫环,都是不愿嫁给同样为奴的仆人的,那样的话生下孩子来就世代为奴了。小苩本来就是家生女儿,所以嫁给宋石头也就罢了,而小荭小黄她们,都是不愿嫁给当奴仆的下人的,所以齐长春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果然后来这些丫环都放了出去,没有一个留下的,这也是后话了。

这时文氏听了,也就应了,随口便问了身边的小黄和小菉,小黄和小菉都低头说没有意中人,文氏听了点点头,心里也就有了计较。

吃完了饭回去,见自己屋外廊下果然站着一个丫环,看上去皮肤黄黄的,并不甚漂亮,个子又是小小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看到她才知道小兰家的生活水准大概也与这个类似,所以一听到要招丫环就让自己家的人来,而把她赶出去后她也没有重获自由的高兴。

齐敏叹了口气——唉,把她赶了出去,倒还有些内疚呢!

小荭这时从里面出来,见到齐敏和齐宝,便上前行了礼,然后对这个女孩儿道:“这就是咱府上的大小姐和大少爷。”

那少女忙上前跪下磕头,齐敏道:“罢了罢了,又不是什么官家太太的,何必行这样的礼,快起来吧。”

那少女依言起来,齐敏看了看她,觉得光看这眼神,倒是个机灵的,看来小兰也没胡乱推荐人,便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道:“我叫晓玉。”

“多大了?”

“十四。”

齐敏一愣——这个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怎么居然有十四了?看来果然是个穷地方来的,营养不良造成了发育迟呀!

齐敏心里有点怜惜她,便道:“名字不坏,但是不合府里的规矩,就改做琉璃吧。”

那少女应了一声,小荭却道:“这是小姐抬举你了,快谢小姐。”

原来齐府里的一等大丫环,都是草头的,如小茱小荭之类的,而二等丫环全是斜玉旁的,比如琉玥和琳琅。齐宝的小兰走了后,就由琳琅顶了上来,本来小荭要是走了,应该也从二等丫环里挑一个,且轮不上这个刚来的小丫头呢。

如今齐敏让她改名叫琉璃,那是一上来就要让她做二等丫环,支二等丫环的月例钱了,所以小荭说这是齐敏的恩典,抬举她了。

那少女听了,便又要跪下磕头,齐敏道:“不必啦,你往后多跟你小荭姐姐学着点儿,你早一点学会了,她也好出府嫁人去,你别耽误了她!”

小荭红了脸:“姐姐,怎么说这些!”

齐敏笑笑:“迟早不都是如此?”然后对琉璃道,“你用心学着,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的。”

琉璃应了一声,仍是不敢抬头,齐敏也不与她多说,只是对小荭道:“你也多教教她,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哪些又是不能说不能做的,都要教她。你若不小心害了她,大家都心里不好受,那多丧气。”

小荭道:“姐姐放心吧,若是她侍候不了姐姐,便是我的罪过了。”

齐敏道:“那就这样吧,你先带她下去洗一洗,换件衣裳,再来我这里支五钱银子应付花销,这五钱银子分三个月从她月例里面扣。”

小荭应了一声,便带了琉璃下去了。

齐宝对齐敏笑道:“你倒是轻轻的一句话,她才来,年纪又这么小,且又什么都不懂的,你就让她一下子当了二等丫环,旁人都要嫉她呢。”

齐敏道:“只要她有这个本事,事情都做得好,谁又能有什么话说?”

齐宝道:“话是如此,但总是防不了小人啊!”

齐敏道:“不跟你说这些了,娘让你过会儿去前厅里,想来是有什么事的,你不去那里候着,却回来做什么?”

齐宝道:“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说些昨日跟那些人的话罢了,主要是让升儿去那边,关照他怎么去考乡试罢了。”

齐敏笑道:“这必是要你带他去的了,爹定然要与你捐个捐生的名额,若是能考中举人,那也不错啊。”

齐宝道:“你对我倒是有信心的,我却没有这份自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虽不知这次的考题,但至少知道自己的能力,所以我从来没有困惑过,一直知道自己不行啊!”

这时二人已经走到了房里,齐宝坐在了齐敏身边,搂过齐敏,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道:“敏儿,其实有人来提亲也好,我正好就这个机会,跟爹娘说我们的事。”

齐敏感到脸上有点发烧——这小子现在一有机会就亲啊亲的,也不怕人看见——道:“这倒也是个机会,不过你想好怎么说了么?爹的身体可还不行呢!”

齐宝说:“这时候我还不说?你这是让我娶别人么?”

齐敏“呸”了一口:“你敢!”

齐宝笑道:“我是不敢,因为我爱你嘛。”

齐敏心里苦笑——齐宝说这个“爱”字说得如此轻松如此频繁,真不知是不是认识到了这个字的份量。不过也有可能是齐宝真情所至,所以才这样说的吧。

齐宝见齐敏面带苦笑,还以为她不相信自己,又道:“我真的爱你呀,没有说谎!”

齐敏拍了拍他:“好啦,我知道啦。”

齐宝见齐敏神­色­恢复如常,便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我都亲过你了,那是夫妻才能做的事,我要是不爱你,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齐敏哼了一声,故意道:“男人嘴里说的好听,实际上做的不都是那样!”

齐宝笑道:“我对你可是的心口如一!”

说着便把嘴凑过来又要亲齐敏,齐敏被他几句话逗得开心,便给他一点福利,等他的双­唇­凑到自己­唇­边的时候,双­唇­微启,送出小小的舌尖,在他的­唇­齿间轻轻地一送,一转,一挑,然后趁着齐宝发怔的时候,轻笑着跳开,对他笑道:“这才是夫妻间真正该做的事哟。”

齐宝愣了一下,喉间发出一阵呻吟,然后红着脸看向齐敏:“刚才……那是什么?”

齐敏掩着­唇­:“你说那是什么?”

齐宝闭上眼睛,好像在回味似的,然后道:“原来应该是这样的啊,敏儿你总是比我懂得多呢!”

齐敏红着脸呸了一口:“胡说什么,说得我好像这般不知羞一样。”

齐宝却笑着走过来,搂着齐敏,诞着脸道:“我还想再要一次。”

齐敏推着齐宝:“别胡闹了,娘还要你过去呢,别再耽搁了,让娘着人来叫你。”

齐宝笑道:“原来这才是夫妻间做的事啊,我还以为原先那样碰碰嘴­唇­就行了呢!”

齐敏瞪了他一眼:“别胡说了,快放开我,等会儿小荭回来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齐宝说:“那就再亲一下嘛。”

齐敏把头一偏:“别胡闹,快去吧。”

齐宝见齐敏态度坚决,也只了不太情愿地放开手,然后又道:“那等我回来啊!”

齐敏被他的样子搞得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就像小时候齐宝要弄东西吃,便是父母不给时的表情一样。

“快去吧,娘让你过一会儿就去,现在已经过了有一会儿了!”

见齐敏这样说,齐宝也只好耸了耸肩,转身离去了。

齐宝前脚刚走,后脚小荭就进来了,后面却不见琉璃。齐敏道:“琉璃呢?都收拾好了?”

小荭道:“收拾好了,让她去小蓝那里登记名册。”

小蓝是年纪最大的丫环,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前年嫁给了管帐的朱先生,却也没在家里相夫教子,倒来管了内院。她­性­子沉稳,挺受文氏器重,便让她管了丫环们的名册,等于是让她总管这些丫环了。

不过小蓝也很懂进退,只是管名册,什么事都不多Сhā嘴Сhā手,这种态度也更让文氏放心,反而更让她管了内院的采买物事,她却也做得帐目分明,没有多贪一文钱。

齐敏听说琉璃去了小蓝那里,便问道:“怎么你不陪她去?”

小荭笑道:“正遇着太太房里的琼琚,就让琼琚带着去了。”

齐敏点了点头,并未再说什么,小荭却道:“听说刚才李老爷又派了人来,想我家结亲呢。”

齐敏心想怎么转来转去总是这几家举人或贡生家里的人来往,搞得像《红楼梦》里的四大家族一样,你跟我联姻,我跟他结亲,然后他又跟你联姻。

小荭见齐敏略皱了皱眉,便又道:“听说昨天就这样,那李老爷说他大儿子的女儿长得漂亮,人也温柔和善,嫁过来正好。”

见齐敏并没有什么反应,小荭继续道:“那李举人还说,他明年内就要放缺了,可能是个京官呢!”

齐敏笑笑:“这是琼琚跟你说的?”

小荭点了点头:“是啊,琼琚还说那李举人的孙女长得也很好看的,不过我想她一定没有小姐你漂亮!更何况姐姐还这样心灵手巧,端的是天下无双的!”

齐敏道:“好啦,谢谢你了!你们不要在背地里传这些话,我就更感谢了!”

小荭道:“姐姐你不知,现在你和少爷的事,咱们这家里上下谁不知,便只瞒着老爷夫人罢了!”

齐敏吃了一惊:“我和宝儿什么事?”随即就知道这是多此一问,忙又道,“你们都知道了?你们这些人,嘴可真碎!那芸儿和升儿呢?”

第廿三章 长春又病

小荭道:“那自然是不敢让他们知道的。小少爷和二小姐年纪也不大,若是说走了嘴,让老爷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怪罪在我们身上。”

齐敏笑骂道:“你们这些刁钻的下人,便是欺负芸儿升儿太小,我若傻一点儿,定然也要受你们的欺了!”

小荭忙道:“姐姐待我这样好,我若有欺姐姐的,那我还算是人么!”

齐敏笑笑:“行了,也不必再说什么好话了,等你把琉璃调教出来,我也就放你出府嫁人去了——哦,对了,你的父母家人呢?他们都同意你的婚事么?”

这年头,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穷苦人家,对于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没有什么因为家里贫困就变得开明的,甚至有因为家里穷,把女儿卖给人当妾的事。那杨贺虽然家世清白,但却是个卖炭送炭的,家里也不甚富裕,小荭长相秀美,她的父母住在离盱眙城近百里外的一个小村里,当初既然肯让女儿卖身为奴,现在反对这桩穷上加穷的婚事也不足为奇。

小荭道:“我爹娘离这儿远着呢,家里还有两个弟弟要娶媳­妇­儿,不过要求些聘礼罢了,反正我也没那个嫁做少­奶­­奶­的命!”

齐敏笑笑:“那行,到你出去前,在我这里支十两银子,也尽够你们开销了。”

小荭忙跪了下来:“蒙姐姐爱护,小荭已经感激不尽了,如何还能要姐姐的梯己银子。姐姐这些年来信我,银钱都交给我管,我知道姐姐手头也不宽裕的,这十两银子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齐敏是府里的大小姐,人又乖巧,文氏和齐长春都疼爱她,又恐人说自己刻薄亏待了她,所以给她的月例银子反而要高过自己的亲生儿女,一个月有二两宝钞和一两现银,齐宝和齐芸齐升都只有一两五钱宝钞和五钱现银,好在齐敏平时和他们关系都好,更是时常托齐宝买些好吃好玩的东西回来送给两个弟妹,所以也没有人在意这些。

再加上齐宝在外面玩耍应酬,钱不够用时总要向齐敏来商借个一二,所以这几年下来,齐敏虽然月例多些,但花销也大,一个月能存下一两银子来就不错,小荭知道她的梯己银子不过四五十两,怎么好一下子拿去十两。

齐敏却笑道:“你怕什么,拿去就是了,我也不缺钱花,就是这十两银子放在我这里,我也派不上什么大用,不如给了你,不管是让杨贺下聘也好,还是去做些小买卖,也算是你们日后的一个活计。十两银子不多,弄个小活计还是行的。”

如今朝廷大力发展商业,各个大城市里的商业都发展得很好,中小型的城市还处于正待发展地境地,盱眙城也是这样,所以正是杨贺作小买卖的机会。

小荭却只是不肯,齐敏道:“那这样吧,你先拿二两银子去,算是我对你成婚的一个贺礼,你们若是想做什么生意在钱上周转不开,便来找我相借,算是我入股,年底分我些利钱也就是了。”

小荭听了这才站起来,重又向齐敏道谢,齐敏道:“琉璃在这里由你调教,珙瑆就让她还是回我娘那边去吧。“

小荭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去回,琼琚却跑了过来:“小姐不好了,老爷又昏过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齐敏吃了一惊,忙站起身来:“什么事?”

琼琚说:“是少爷,少爷他……唉!小姐你快去看看吧!”

齐敏这时可是真急了——齐宝这臭小子也不知是怎么跟父母说的,怎么就把父亲又给气倒了!

要知道脑溢血复发后的死亡率是极高的,如果再来一次,那可真是完蛋了!

上一次见到齐长春倒下去时,齐敏心中就够自责的了——那是因为自己才被气倒的啊,自己还没有长大成|人,还没有尽孝,还没有好好地报答齐长春夫­妇­的养育之恩呢!而这一次如果更是因为自己又气倒了齐长春,那齐敏真要一辈子生活在内疚之中了。

——这个该死的齐宝儿!让他小心些,说得婉转些,结果还这样!他就不知道什么叫低调么!

在心里诅咒着齐宝这个该死的家伙,齐敏跟着琼琚向前院跑去,路上只见下人们奔跑呼喝,都在低声喊着“老爷昏倒了”、“快去请郎中”、“去请长海道长”之类的,见到齐敏,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齐敏皱着眉——齐宝到底说了什么?让这些下人这样注视着自己!

低声问琼琚,琼琚只说让齐敏快过去看看。齐敏道:“是娘让我过去的么?”

琼琚道:“不是,是小黄姐姐让我过来的。”

“那升儿和芸儿呢?”

“小黄姐姐和小菉姐姐去喊他们了。”

齐敏心想——这么严重的事,不叫我,只叫他们,是因为这事是由自己而起,所以恨我而不想见到我么?

心中更恨齐宝——你到底是怎么说的啊!

于是便又问:“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琼琚道:“我也不太清楚,我没有在跟前,只听说是少爷不肯要李举人家的孙小姐,说的话难听,把人家来提亲的人给气跑了,老爷也被气得晕了过去。”

齐敏听了心中着急,知道再问她也不会说的,只得脚下加快向那里赶去。不多时赶到了前院,只听见房里已经有哭声传出,却是文氏的。赶紧进去时,只见齐长春伏倒在桌上,双目紧闭,不省人事,文氏趴在他背上哭着。

这时外院里的刘恭被传了进来,见到齐长春昏在桌上,忙又要上前背起他,齐敏赶紧阻止:“不行,不许动他,这病是头里面出面,越动出得越多,快去请郎中来,让他头里面出血的地方慢慢凝结。”

前一次因为木已成舟,已经被背在背上到处跑了,齐敏亡羊补牢也来不及了,这一次还有希望,齐敏怎么能让他重蹈覆辙!

刘恭见齐敏神­色­慌张但说话语气严厉,又说得头头是道,倒也一时不敢妄动了。文氏在一旁道:“你懂什么!你哪来的这些道理!”

齐敏也顾不得解释,便道:“这是上次在白云观里我问长海道长的,这病千万不能乱移动。”

文氏道:“那也不能让你爹就这样趴在这里啊!”

齐敏道:“快让人抬个凉席进来,上面多铺起褥子也就是了。”

文氏这时正心乱如麻,听了齐敏这话,便挥手让人去办——琼琚便点头去了。

齐敏这时见房里没有齐宝,心中奇怪,便问道:“宝儿呢?”

文氏的另一个丫环珊瑚道:“少爷已经去请郎中了。”

文氏这时瞪了一眼珊瑚,道:“你出去。”

珊瑚吓了一跳,忙欠了欠身便要退出去,文氏这时又道:“去看看芸儿升儿,怎么还没来!”

这时门帘一掀,小芸进来了,听到文氏询问,便道:“我刚在后院看桃花呢,得着信就过来了。升儿好像去了县学里了,要有一阵子才得回来呢!”

文氏也是一时慌了,忘了齐升已经是秀才,要去县学里了,听了这话才道:“那小菉呢,怎么还不回来?”

齐芸道:“我刚遇见小菉了,她去前院找人去县学里叫小少爷了。”

文氏看了一眼齐敏,心想现在也没空来问她这事,只好先等着郎中来了!

这时有下人抬来了凉席和被褥,就铺在这地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就把齐长春放了下来,齐敏让人垫高枕头,以利颅内静脉回流,降低颅内压。

齐敏这时问刘恭道:“城里有没有针炙高明的郎中?快去请来。”

刘恭道:“倒是有两位,只是谈不上高明。”

齐敏道:“顾不得了,都请了来!”

刘恭应了一声,转身赶紧去了。

齐敏转过头来,见文氏直盯着自己,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说不出口,心想到底齐宝是怎么说的?就是说不想娶李举人的孙女,也不会把齐长春又气倒吧!他到底说了什么了!

于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娘,爹这又是怎么了?”

文氏哼了一声,盯着齐敏:“你和宝儿做的好事,还来问我!”

齐敏一愣——果然是因为我和齐宝的事么?这下麻烦了!看来这事的阻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现在只有祈祷齐长春能逢凶化吉了!如果这次病情复发而死,那自己和齐宝真是万死也莫赎了!

看着齐长春的样子,齐敏的心里也不禁发起慌来——怎么也想不到,刚刚好了没多久,便又病发的。

若这次再是脑溢血,凭这古代的医术,那真是神仙难救了!

一家人团团转了几圈,齐芸年纪小,见母亲流泪,自己也被吓得直哭,齐敏少不得劝了这个又去劝那个:“娘,别哭了,还不知怎么样呢,现在就哭,不吉利的!”

文氏听了这样劝,才勉力收住悲声,道:“我原知你是个懂事的,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看把你爹给气的!”

齐敏听得心慌又内疚,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低着头,一时间委屈和难过一起涌上心头,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但是现在大家都慌了神了,齐敏也只有强自镇定,凑过去听齐长春的呼吸,只见他喉中呼呼作响,显是有痰,不由得急了起来——现在没有吸痰器,该怎么办?

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原来是齐宝带着郎中回来了——这次又是那姓赵的老郎中。

那赵郎中先向文氏行了礼,又上前诊了脉,道:“齐老爷这是中风病复发了,我且开一张方子,快抓了药喝下去,有没有用,却也难说了。”

文氏听了,更是悲切,齐敏道:“我爹喉咙里有痰,怕是堵住了,能不能吸出来?”

那赵郎中道:“这个不防,我这有专门吸痰的气馕。”

说着拿出一个皮馕,附在齐长春口中吸痰。

这时刘恭又带着一个针灸郎中回来了,说是另一个路远还没到。

齐敏上前道:“我爹这次中风,只怕又是头里有风诞,你能用针炙刺他头上的|­茓­位,让他脑内的气血轻减一些么?”

那郎中惊道:“小姐这话好奇,如何懂得这些?”

齐敏道:“我只是看过一些医书杂书罢了,也不知是不是该这么做。”

那郎中道:“我却是没有听过这样做的,也不知该如何下针。”

齐敏道:“那能让他脑内的瘀血流一些出来么?”

那郎中道:“我可不敢下针,齐大老爷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

齐敏无法,只得看向文氏,文氏早慌了神了,只是看着齐长春哭泣。

那赵郎中却道:“王老弟,救人要急,怎么还想这些。”

那姓王的针炙郎中道:“滋事体大,小可医术浅薄,可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啊。”

这时刘恭又迎进来一个郎中,也是针灸师傅,那姓王的见了,忙道:“李兄来得正好!快来看看齐老爷的病。”

说着把齐敏刚才的话对这姓李的针灸郎中说了一遍,这姓李的倒频有几份胆气,道:“齐老爷这病乃是怒气冲犯,正需得从头顶用针以泄其气,我虽不材,亦愿勉力试之!”

说着便上前拿出细针来施炙——这时齐升也赶了回来,一路急奔,弄得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郎中在下针,便问道:“爹怎么样了?”

文氏只是摇头,眼中看着丈夫,充满了紧张和忧虑。齐升看了也更紧张了,便来问齐敏。齐敏对他道:“郎中正在治病,稍安毋躁!”

齐升听了,也只得在忙注目看着。

忙活了一会儿,齐长春头上Сhā了十来根针,有的针上已经缓缓有液体流下,不知是汗还是什么积液——这种用针灸减轻颅内压的方法,齐敏也是冒险一搏了——总不能等死吧!

不可能再次遇到张三丰送药这样的好事啊!

过了一会儿,齐长春呼吸渐缓,这时药却刚抓了回来,还没煎好,齐敏忙让人送上水去喂养齐长春,然后问赵郎中:“有什么利尿的东西么?”

赵郎中奇道:“利尿丸我有,但这有什么用?”

齐敏道:“把身体里的水排出来一些,可以减轻颅内的血气。”

其实这仍是降低颅内压的一种方法,但是齐敏也无法与他细说,只能胡乱说说罢了。

过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李郎中收了针,对齐敏道:“小姐是哪里学来的医术,我第一次知道要这样治疗中风的。”

齐敏笑笑:“我也是瞎琢磨的,可不是什么样的中风都该这样治的!”

的确,如果不是脑溢血可不能瞎来啊!

不过这一次齐长春的病比上一次要重很多,虽然勉强保住了命,但估计这一回得在床上躺很久了,也不知到底会怎么样。

等到送走了几个郎中,又喂了一次药下去,文氏才算安了安神,然后让齐升和齐芸在这里守着,然后让齐敏和齐宝随她去后室。

齐敏和齐宝跟在后面——这时天­色­已经过午了,大家连午饭都没吃,不过看那样子,齐芸和齐升现在大概已经在吃下人们递上的饭了,而文氏心里窝火,一定要先教训完他们两个泄了火再吃吧。

但是这样一来,非得让齐敏和齐宝了断不可,不然的话只怕矛盾会更激烈——别那边一个还躺着呢,这边又倒下一个!

齐敏故意放慢脚步,又扯了扯齐宝的袖子,低声问他:“喂,你到底怎么跟爹娘说的,怎么把爹气成这样!”

齐宝看了一眼文氏,小声对她道:“那李家的人要我娶了他家的姑娘,我不肯,后来弄得有点僵,爹怕我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就让他们先回去了,然后再来问我为什么。我说我和你两情相悦,爹娘说哪有兄妹成婚的道理,我说我和你已经做了夫妻才能做的事了,爹一生气,就说头疼,我就赶紧去请郎中了,回来才看到爹已经昏过去了。”

齐敏听了倒抽一口凉气——拜托你说清楚好不好?什么叫夫妻才能做的事?不过是吻而已,别搞得好像已经上床了好吧?

虽然亲吻在古代人看来也算是失节,但是与失身还是有着大差别的!怪不得这次会把齐长春气成这样——不过这也算是齐宝了断了后路的意思吧?他这样一来,齐敏想再稳一稳的想法也只有改变了。

但是齐长春这个样子,要说服文氏的可能­性­很低啊!

但是事到临头,不管怎么说也要硬着头皮上了——齐宝总是惹祸,然后烂摊子由她来收拾。只是这次的烂摊子也太烂了点!

到了自己的卧室里,文氏让屋里的小茪先下去,然后转身坐下,对齐敏道:“敏儿,你怎么与宝儿做出这等事来!我原以为你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如何这样妄为,做出这等丑事!”

第廿四章 渡过难关

齐敏这时也是无可奈何了,只得强笑道:“娘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并未做出什么丑事来的。”

刚才齐敏已经跟齐宝说好了,反正不能让文氏误解自己和齐宝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了,那样就算与齐宝成了婚,也会在文氏的心里留下疙瘩,以后这婆媳关系就难处了!

所以齐敏一定要避重就轻,等着文氏来问自己。

果然文氏红了脸——这话她也不太好意思问出口,于是犹豫了片刻,对齐宝道:“孽障,把你刚才对你爹说的话,再说一遍!”

齐宝看了齐敏一眼,低着头道:“我……我已经和敏儿做了夫妻才能做的事了。”

文氏“呸”了一口,拍了一下桌子,对齐敏道:“你听听,你们做的这是什么事!看把你们爹给气的!”

齐敏眨了眨眼睛:“什么是只有夫妻能做的事?我不懂。”

文氏涨红着脸:“你倒来问我,你自己做的,难道不知?”

齐敏装作无辜的样子看向齐宝:“宝儿,你跟我做了什么事了?”

齐宝说:“就是那天我从河里被捞上来以后,你口对口给我渡气呀,我听县学里的几个秀才说,那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所以你只能嫁给我了。”

文氏一怔,半天才道:“你是说那天的事?”

齐宝也装作委屈的样子:“是啊,这难道不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么?”

文氏喘了口气,终于平息了下来,对齐宝瞪了一眼:“是啊!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但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你看你爹被你吓的!”

齐宝道:“那要怎么说?敏儿又不是我的亲妹妹,现在苏家不愿意娶敏儿,这消息全城都知道了,难道要让敏儿嫁到别家去受委屈不成?”

文氏道:“你怎么知道她要受委屈?我看她嫁给你才是受委屈呢!再说了,她嫁个老实点的人家怎么不好了!”说着对齐敏道,“俗话说巧妻常伴拙夫眠,爹娘给你挑个老实人家,保你一世平安康泰,岂不是好,何苦与宝儿这长进的搅在一起!”

齐宝笑道:“娘怎么这样说我,我怎么就不进长了!”

文氏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要多嘴!没有问你话呢!”

齐宝吐了吐舌头,没敢再多言。

齐敏笑道:“娘自也说了,巧妻常拌拙夫眠,我看宝儿也正缺个人管束他,我和他自幼在一起,互相间也好有个照应!”

文氏道:“胡说,你这是什么话!那些人乱嚼的舌头,你不要乱想,娘自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不然非让人看了笑话去!”

原来如今齐宝说出这样的话来,当时还有别的丫环下人在场,这样的话只怕早已传遍齐家整个家里了,而且不要几天,便会传到外面去,文氏只怕齐敏嫁给了齐宝后,那谣言就更不好听了——最常见的,就是自家出了乱了伦常的丑事,所以把这事给掩盖了,这才让齐敏嫁给了齐宝。

这不但对齐敏和齐宝是个伤害,而且也让齐家成了笑柄。

齐敏笑道:“娘,这算什么笑话,不过是流言蜚语罢了,我并不在乎什么声名的,让苏睿的父亲出面,去衙门里改了黄册便是,难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还要仰别人的鼻息过活不成!”

文氏道:“你们两个还年轻,不懂得这人言可畏!”

齐敏道:“娘!我知道你养育我成|人,待我如同亲生,我也把你当做亲生母亲一样,难道你就不想我永远在你膝下尽孝么?”

文氏道:“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女儿大了,自然是要嫁出去的。”

齐敏道:“娘,现在外面既然已经有了闲话,我嫁出去只怕也是难了,若找了个不女子的人家,娘岂不心疼我?再说爹身上有病,宝儿要代爹去应酬周旋,升儿芸儿都小,娘年纪也大了,我便留下来帮娘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

齐长春这次旧疾复发,能保住命就是万幸,再想让他行动如常,只怕是奢望了。齐宝在外面待人接物,尽力周旋,已是难得,此时逼他娶个妻子回来,还真的未必就能与文氏帖心,也未必能知这家里上上下下的人情事故。文氏这年还不到四十岁,虽然仍是盛年,但毕竟生产过三次,身体一次虚过一次,哪怕是这几年家里有了钱,补品吃了不少,也仍然不必年轻的时候了。

齐敏这话,也是在暗示文氏,自己是个帖心的女儿,嫁了过来,也自是个帖心的媳­妇­,若是另找一个,万一有甚不好的,那可就难办。

文氏虽然明知齐敏说得在理,但是这一口气如何咽得下,而且她往日里要面子是惯了的,今天不但在丫环仆人面前丢了这个脸,还把丈夫气倒了,这一切虽然大半要怪在齐宝身上,但归根结底,齐敏也是有着莫大的责任的!

所以坐在那里运了半天气,对齐敏和齐宝两个道:“这事我现在也不来与你们分说,宝儿今日就给我住到县学里去,不许回来睡!白天回家管府里的杂事,不许来后院!敏儿也不许去前院,只在后院给我待着!”

齐敏知道文氏被自己说得有些心动,只是面子上还是挂不住,心里有多少有些不甘,所以才会这样说。

不过现在的关键已经不是文氏,而是齐长春——如果齐长春的病能好,那再跟他解释,然后慢慢地来,床前榻后地尽心服侍,总能打动他吧!

现在好歹是把文氏这一关暂时混了过去,看看齐长春怎么样再说吧!

齐宝知道自己这次闯了祸,也是没话好说,只得接受了这个“惩罚”,垂头丧气地跟在最后。

齐敏搀着文氏,两个人来到文氏的卧室,只见齐长春还在睡着,也不知到底如何,齐升和齐芸坐在一边,都是一言不发。

齐敏和齐宝都觉得压力很大,正在想如何出言化解,外面有人跑来道:“夫人,长海道长来了。”

文氏忙道:“快请!”

那人去了,不多时领了长海道人进来,文氏让齐敏和齐芸躲到屏风后面去——现在齐敏身上的流言够多的了,还是让她回避一下吧。不像上次,长海道人进来后,齐敏和齐芸都在当场,也没有回避什么的。

那长海道长过来后对文氏和齐宝齐升兄弟打了一揖首,然后道:“夫人,小道身边已经没有了上一回的仙药,不过那仙长曾对我说过,若中风复发,可运一套推拿手法缓解。”

文氏忙问道:“那道长可会?”

长海道人道:“小可当时学了半个时辰,幸而上天垂怜,居然全部融会贯通了。”

文氏道:“那就请道长替我夫君推拿吧。”

齐敏在屏风后听了心想——这分明是没了丹药,用这话来搪塞骗钱的。有这手法,上一回怎么不用?

这时却听那长海道人道:“此时齐老爷病体沉重,不可乱动,我明日再来,为齐老爷推拿活血!”

文氏道:“那就仰仗道长了。”

说着吩咐下人包了二十两银子去给长海道人,那长海道人接了,也就谢了而去。

齐敏待得长海道人去了,便与齐芸出来,对文氏道:“我看这道人没有仙药,只是在骗钱。”

文氏道:“上一回你就说人家骗钱,这一回又说!”

文氏也知道此时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哪怕随便来一个人说有办法医治,也要让人家试一试的,更何况是上一回医好了齐长春的长海道人,所以也只得闭了嘴。

看了齐长春一回,觉得他又与上一次差不多,应该没什么大的危险,便也好歹放了心。齐氏这时才觉着饿,忙命上饭来,一家人就在卧室里又凑合着吃了一顿。

吃完饭齐宝说走了——这倒不是他听话,而是知道文氏在气头上,躲远一点,让文氏消消气也好。

齐敏也知道齐宝的心思,心想今天事出突然,本来想好的一番应对之词,大半都没用上,只得等这情况再看了。

随着心里就恨李家——好好的,突然来向齐宝求什么亲,难道为女求亲现在已经是流行的了么?古代不都应该是男方求人提亲的么,怎么现在都倒过来了!而且这县里的青年才俊这么多,怎的就偏偏看上了齐宝这个看上去没啥前途的人!

难道是因为文氏­奶­过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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