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气,从他剑里开始散发,围绕着他身体,充斥在四周。
――冷!
是夜,入夜了,本来是微凉的,现在却异常的冷。
西门吹雪白衣飘飘,如一点雪花点缀在天地里。这夺目的一点雪花,已经影响了所有。天地在刹那之间,给人的感觉便是致命的冷,到处冷。
西门吹雪的眼神锐利如鹰,一直盯向空中,在搜寻某些痕迹。
夜空!星满……
他的眼神如剑,也如箭,快要飞起!刺入那星空,划破天与地。
他在寻找目标――偷袭灭口的那个人,那个飞出暗器杀掉剑腿人的凶手。
――西门剑法并没有家传,绝没有。
本来,突然出现一个冒充父亲故交的剑腿人,西门吹雪的心,曾泛出一片希望之光。
可惜……
意外永远的存在,变故永远的意外。
――可恨!
而他还是未心死。
――亡羊必须补牢,挽救永远不晚。
他跳入半空,面对星群。
星空,一望到底,到处是星,没有人踪。
敌踪,何处?
――发出暗器悄悄灭口的人,不知道突然藏哪里去了。
夜风吹得冰凉,地下躺着那个死翘翘的剑腿人,西门吹雪丢下此刻已全身僵硬的他,头也不顾,白衣飘飘在星空里吹起的大风中飞走。
他,是一个把一腔热血融入风中的男子。平时,他就那么喜欢风,喜欢在巨风里狂奔到精疲力竭。当风吹起来的时候,西门吹雪更喜欢拿起手里的剑,剑并未出鞘,他很喜欢把没出鞘的剑举在半空处,似乎对敌。
此时剑在他背上,在他的身边有夜里升起的雾。
默然吞吐的雾气虽然又浓又多,也被半空正在无名纵横的风,才一阵便吹得难见一丝。
――西门吹雪身子飞得很快。
他明显心事很重,风凉得还没有他的心凉。
月很圆,圆得不像话了,只像神话。
一会无风,烟雾陡然在四处升空,西门吹雪抬头就看见了迷蒙的月。
朦胧月色,夜更冷,他飞身往地面,轻轻落在一条无名的小道上。
他正看了看脚下,想抬头路的尽头。突然间,却看到脚下有一片血迹。
新鲜的血液,流了一地。血液,还没有凝固!
血,是谁的血?
西门吹雪弯下腰,仔细看了看血迹的去向。血迹一路蔓延,达十多米,最后消失在路边的绿草丛里。
夜色下,西门吹雪双眼犀利,只见斑斑的血块染在绿草新叶上,那血红得夺目,叶又绿得诡异,看起来煞是刺眼。
他的身子跟着血迹走,一直走,走向草丛,走入草地。
草地上面的血迹很多,一直蔓延,好象完全没有终点。
在这片草地上,西门吹雪已跟着血迹走了二十米左右。先前路面上的十多米,再加上草地上二十米,一共三十多米血迹。
造成如此长的一条血路,就是一头大象也会产生贫血现象。
血的主人,到底是谁呢?如果是人,就无疑失血过多,而死了九成!西门吹雪看着血迹,愈加感觉触目惊心!
血迹似乎终于到头了,是在一棵树下结束了蔓延。
但血迹的终点,又并非在树下。因为西门吹雪抬头去看,血迹竟又在树身上蔓延开了。他的头顺着那些血,越抬越高,便终于看到血迹的终点。
血迹终点,是在树腰。血的源头,此时无疑也在树腰。
西门吹雪,赫然发现树腰上蹲着一只猿!
――一只浑身白毛的猿,那血的源头,正是这只猿。
猿受伤了,当它受伤以后,就一路辛苦地挣扎着爬上了这棵树。是什么东西,令它受伤的呢?
西门吹雪,看着猿在猜想着。
他一到树下,树上的那头老猿就似乎察觉到附近有什么生命正靠近自己,原本紧闭着养神的双目陡然睁开,眼球灿然生光。
身体都已失去那么多血液,双目居然还能如此有神,当真的不简单。
――西门吹雪在心里认定这只猿猴非同小可,并非凡物。
老猿的眼睛紧紧盯住了西门吹雪,没有丝毫放松,额头也皱了起来凝视着,希望能够看穿来人的来历以及企图。
西门吹雪却根本没有任何不良的居心和企图,这时候,他还有点希望能帮助老猿治好创伤。
那头老猿一直在看着他,凌厉的眼神本来就像枭雄在扫视天下,现在已慢慢转变为柔和,居然还露出了那么一丝企求得到帮助的意思。
从厉转柔,西门吹雪完全能看明白它的眼神和心意!
都说猿猴的智力最接近人,西门吹雪看着眼前头上的老猿,单单那么一个眼神,就令他完全了解了第二流的智慧。
可是,洞悉一切能说明一切的眼神,也许还不能令他惊讶。
完全叫西门吹雪大吃一惊的是:这头老猿竟然说话了。
并不是人的猿猴,竟然开口说话了!
老猿正吃力地从嘴里吐出来两个字:“你好!”
西门吹雪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在怀疑老猿只不过是发出了一下吐音很像“你好”这个词的叫唤声。
但老猿接下来说出的一连串人语,却彻底打消了他的疑心,并且震撼了他的心灵。
老猿先是在说:“年轻人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很危险。”
看到西门吹雪没有回话,老猿就又接着说:
“这里有一只恶狼非常凶暴,我实在打不过它,你快走开这里。”
西门吹雪愣了半天,终于确定这头老猿在说人话,他长长吁出一口气,然后问:
“猿先生,你怎么会说人话呢?”
老猿非人,却又似人,他便只能称它为猿先生。
老猿神秘一笑,笑的样子很像一个老头子:“因为我是一头千年妖,我活了太多年,听过太多的人话,像鹦鹉学舌也像婴儿学语,简单的一些话――我自然就学会了。”
西门吹雪看了看老猿一身,发现它一身的沧桑,一身灿烂生光的白毛,表明了流逝的岁月无数。
看着它此时浑身的血迹,无力的肢体,他有了一种感觉:它是一个末路的英雄!
这只口吐人言的猿猴,那一副骨架明显够粗大,就算它的体形,摆明了一身无肉,也要比一只成年的大熊猫魁梧一些。
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就应该是这样子。
这只猿猴一身体毛,也实在白得悦目至极点,如果真要拿来和什么东西比,就比雪花还要白!白得如雪花溶化成冰,快透明似的。
虽然,西门吹雪很清楚知道,眼前这一只猿猴的年龄已相当大,但他面对着老猿,一颗心还是对它的实际年龄,充满了好奇――
他在好奇,他睁大了双目到处乱扫、意图在老猿的身上,发现某一些并不受人注意的细节,来探索出它的年龄到底为几何。
H-星夜爱
(一)
如舞台幕布倏地落下,漆黑夜色一下降临。司空摘星抬头便见到了星,因为此时天已全黑。
他刚擦亮眼睛,一下就在天边发现了一颗星。接着才一回神,却察觉星星已到处皆是,令人完全目不暇接。
树上的一条青虫在它凉尸以后,又会有多少只蚂蚁急急忙忙赶着去吃肉呢?
此时的天上,就好象有人在忽然间在某处,摆出了两百多条肥乎乎的虫子;而繁星,正如那些闻到了肉腥的蚂蚁。
夜空是黑漆漆的,象一块巨大无比的墨色宝石,那么星群就恰如这块宝石中的花纹。
而这个时候,不但天上有星,原来天下也有星。无论天上或者天下,都一样的有了星星――
不挂在天上的,是长在镜子和水里面的。
这些星星一样的亮,它们似乎亘古以来已生在那儿、长在那儿,也只有风去吹拂的时候,才会有轻微的一点动静……似乎可以一直亮到永恒。
司空摘星把一双眼睛睁得更大,一颗头颅抬起然后便低下,突然忍不住叹了口气:“良辰美景,却使金樽空对月。遗憾,真遗憾!”
(二)
平时,司空摘星只要没什么事做,就会去泡妞。
入夜了,夜里有人,一男一女。
每当夜里无人时,司空摘星都要一个人出去好好走上一趟。现在,他其中一只手,温柔牵着另一个人的手,一齐悄悄走在一片青青的草地上。
草地上空旷无人,水珠结了一串又一串。有一只手轻轻放在一株孤伶伶的老树身上,一只女人的手。
这个女人,在仰头看着天上星月。
司空摘星的手,不知疲倦的抚摸着怀抱中女人的身子,上下摸个不停。一双手终于定位的时候,还在摸着一头漂亮的秀发。
这头秀发确实香喷喷的,司空摘星的心在加速猛跳着,人已神魂颠倒。他鼻端一直闻着女人的体香,以为自己这一下彻底玩完了。
夜风不停吹着,一颗心也象一只秋千不能再定位。他的心情忽然好得忍不住就笑出声来,几乎忍不住要翻几个跟斗。
那个受尽百般捉弄的女人,一双柔荑搂住他的脖子,轻轻笑着:“为什么我总会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夜里,似乎从黑暗深处走来第三人,正挺着胸膛,迎着这儿走过来。
――这是谁?
司空摘星似乎和那个女人一样,完全消逝了安全感,倏地――他们一起滚动身体,藏匿在一堆生长得老长的野草后面。
草堆后面是河,河的名字叫做“草上飞”,跟司空摘星来的那个女人,名字叫山紫。不但成熟又妩媚,司空摘星说她,简直是一颗水蜜桃,放在嘴边咬起来和蜜那么甜。
“唉,真的很吵!”由于周围实在太静了,河水冲击岩石的声音,便成为巨响。山紫,却一向很喜欢比较安静的地方。
“认识我,你以往所有的情事,就算是了结了。”
野草很长,却根本没开些野花。要不然,司空摘星起码还可以去摘下三朵来送人。
这时候――
河面上起了风,小水波一阵又一阵起了不少涟漪。水上星光点点,月色下正模糊不清……
(三)
因为实在很闲,所以司空摘星双眼发亮,脸色红红在想女人。
把一个漂亮女子的形象,放在一个男人的心里,就好象有一壶好酒,被酒徒存放在仓库的深处。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司空摘星一下又想起了女人,犹如鼻端猛然闻到一股酒香。
他准备去仓库中找出这一坛子酒,并且打算把它打了开来,细细品味一番!
他,已决定去“红花客栈”,山紫正住在那里。
司空摘星很希望自己在内心日思夜想的女人,就站在那儿的门口等着他。而且身上的味道犹未变,犹如好酒存贮的时间越长,就越香醇。
在红花客栈这儿,有许多打扮得妖艳的妓汝,山紫只卖唱不卖身。
司空摘星:“要是遇到了老问题,可千万要记着找我。”
老问题是什么?解决山紫的生理需求。
“山紫,你只能卖我一个人呐。”司空摘星总是说!
司空摘星,又想起了他和她的“第一次”――
月亮微笑,星星的光芒也在闪烁。
夜空下,一个人正大笑。一股轻风吹动了这人头发,他头发留得很长,染成青色。
青色的头发随风舞动着,看起来就好象一小片青烟。
四处有浓雾,雾早已升起!
黑糊糊的天宇下,有一片空空蒙蒙的青烟。夜色中的人司空摘星,正跟随着轻柔的风,身体好似腾空飘了起来,在无限自由飘荡。
此时正在一个树林子中,到处很潮湿。有一个苗条的淑女在踱步,她一步又一步,小心翼翼在绕过一块沼泽地。
“山紫!”青发人司空,嘶声喊叫。
淑女山紫刚走进一棵树后,正在喘息。在树后面,竟然还有一只鸟,全身火红的色彩,尾巴却是白色的,白亮亮。
这只古怪的鸟,尾巴动了起来,它开始疯狂跳动,慢慢靠近“孤独”的淑女。然后,它就一下展开了翅膀――五彩缤纷,绚丽之极。
焰火!有些羽毛,似火一般的燃烧着。
青发人司空:“那是烈火鸟。”
山紫:“你干嘛?”
“我忽然发现,自己真的不能没有你。”
“哦。”说话人山紫,口气平淡。
“是啊!”司空的青发还在飘动,掩不住他嘴角那一抹忧愁的淡蓝色调儿。
淑女打了个哈欠,挪着身子往树上靠去。
“很累?”司空脱了自己的外套,把它裹在心爱女人的身上……
(四)
他躲在一个废弃了很长时间的仓库里,一口咽下大半个馒头。直到快要昏死过去,眼泪才“哗……”落了下来!
想到喉咙里紧紧卡着香喷喷的面团,他又“嘿嘿”笑了。
神经首先恢复知觉,胃部也有了饥饿的感觉,人有了力气――少年,便慢慢一口口啃起馒头来。
“哈!哈!”这时,他突然听见背后一阵尖锐刺耳的畅笑声。
仓库之中竟然还有人,一个双手总是高举着牛皮鞭子的人!
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人喜欢把自己发展畸形的心理,建立在别人痛苦的肉体上。
在世间,不论你干哪一行,都会碰上自己的对手。
这些人,他们随时都准备在上天的帮助下,一举击垮你!这致命的一击,说明上天有时候是多么不公平。
常常会有人,禁不住如此仰天呐喊:“看下自己的昏债――”
上天的安排是很可笑,比如――
一只家猫,就遇上了一只发育成异形的老鼠。
老鼠比猫大,一口就吞了天敌!
有人说,鼠能强大,自有其道。也有人说,不是不报,鼠未到时候。
还有人说,一切全都是这只可怜的猫,本身的气数使然。
多么不人道的故事,这本不是每一个正义人士所能忍受的,然而现实总是如此。
皮鞭落下,少年喊疼。
皮鞭不住落下――有人把人当成不是人。
皮鞭又落下,充耳不闻惨呼声。
救命!
――少年的心在滴血,也自然在流着泪水。
心的泪,如烛泪!会流到尽头,然后便再也无泪可流。
烛泪流尽,只剩下化成焦炭的烛芯,与几缕轻烟,这些轻烟都带着臭味。
此时司空摘星的鼻端,却闻到了一股香气――
是山紫身上的香气。
他闻着她身体的气味,如婴儿被抱在母体内寻找安全感。
婴儿受了惊吓――在梦中,他总被一个粗汉虐待着。
多少回了,有多少痛、多少无助?
他早死了一颗心,一旦午夜又梦回,却还是心有余悸。
――
“摘星!醒醒,你怎么了?”山紫。
司空摘星终于睁开了眼:“唉,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
“只不过又梦见了一些往事。”
“哦!”山紫一脸关怀,“你从前过得不好吧?”
司空摘星苦笑,反问:“不好?”
他又傻笑,是在嘲笑这个世态的炎凉?
“不好吗?何止‘不好’二字、能形容我那时那样的境遇?”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年,风餐露宿,四海为家,看尽了白眼、受尽了各种折磨……
司空摘星道:“不说这个了,聊一些别的话题――”
山紫黑青着脸,发丝垂在那里,随屋外夜鸟啼叫的节奏在摇摆。
“怎么不开心起来了?”
司空摘星有点不敢吭声,他知道她在生气。
“天很白,云很蓝,到处是云。”
“应该是天很蓝,云很白嘛!”
山紫认为司空摘星的观察角度一向古怪,这时她的媚眼在他身上,搜寻着天外高人的痕迹……
司空摘星猛地抱紧她,凝视她的脸庞。
他好像从来都没发现,这个女人有那么美。
特别是当他发现她的眼神,在这个时候好像吃了惊,正躲闪着什么;平常的时候该是又坚定又充满柔情,直叫人产生一个想亲近的念头吧?
写在前面
第二章 剑花狂人
悬崖边,一栋木屋,一张木桌。
木桌涂着红漆,摆在木屋里。www@
木屋里空荡荡,别的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但这里面,忽然在空气中弥漫开一阵酒香。
居然,有酒!
老实和尚,陆小凤,西门吹雪。
三个人,已围坐在屋里这张红漆木桌前。
陆小凤接过了一坛酒,是“竹叶青”。
给他酒的是老实和尚,和尚就跟变戏法那样。
他走到屋子角落,蹲下身子,拍一拍衣袖就跟拂去身上的灰尘那般,手里却突然就多了个酒坛。
老实和尚坐在那里,摸一摸光头。
陆小凤就开口了:“真的有酒招待客人,看来和尚平时果然爱酒!”
老实和尚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
又道:“但我平日其实并不喝酒!”
陆小凤“哦”了一声。
老实和尚道:“我最近是老了,闻着酒香看着酒,就会不停地回忆往事。”
陆小凤道:“追忆流年似酒水,所以,就算和尚不去喝酒也是醉了。”
老实和尚正在点头,追忆流年又似酒水……
木屋外,风吹阵阵,卷起黄沙。
风沙太大了,木屋似乎也挡不住,一片沙尘正从一块木板的缝隙里被吹进屋子。
屋子里,三个人还是端坐在那里。
在老实和尚的身上,已经掉满尘土。
甚至连陆小凤身上都有了灰尘,一尘不染的只有……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永远白衣如雪。
一身剑气环绕着,飞虫、灰尘都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