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是寻找安静的好地方,这所书院男女关系查得极严,于是没有那许多痴男怨女冒死到这里来幽会。戒严男女关系,也是书院防止学生越轨的妙策——但问题是学生们不在书院越轨就到外面去越——火车直跑床上去了。弄巧成拙。可见是书院领导们把众多无知青少年推到床上的——逼上床的。孩子们是无辜的,还有孩子们的孩子们。
黛玉落得清净,寻一石凳,坐下,看《飞鸟集》。乃是一大乐事。
秋天里风清云淡,想是紫外线趁机作乱,不消片刻便觉脸上发燥,心想真是讨厌,保湿面膜又白做了!收起书刚要走,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林黛玉!黛玉不防,又兼胆小,吓的书落在地上,猛回头,不禁敲自己一个警世钟,叫她的是英语老师。这是个聪明绝顶的中年男人,近两年越发聪明,索性连顶外也开始有绝迹的迹象——头发少有越等于无。他捡起落在地上书,一看,皱眉,道:“这是你的书?”黛玉想这不废话吗!刚才没看见我掉啊!这心理活动波及到嘴,于是用一种冷冷的口气道:恩。
“这书没收了。”英语老师收起书,道。
“给个理由先!”黛玉怒道。想到书又要没收,又不禁怕起来。
英语老师惊得睁大眼睛:“你敢吼我?——惩罚你没道理!如果非要弄一个的话,那我郑重告诉你:你看的是课外书!是闲书!再加一个!我是你的老师!还是教务处主任!”
黛玉冷笑,“哼!您是老师!老师果真有老师的气概!”说罢要走,却又被叫住——“回去写份检查!交给我!反了你!——就是你班主任他也不敢这么对我说话!”黛玉差点哭出来,气呼呼去了。
老师得意地一笑。把书放到口袋里,背手信步想花园深处跺去——沿途的花朵和树叶让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并且他也轻轻哼唱起一首流行歌曲来——这一切的迹象表明,这个男人是个十足的浪漫主义者。
黛玉憋一肚子气,走着走着就流下泪来,这泪花从花园一直流到教室,宝玉见了,大急,因为有雨村的走狗监察,不好过去,便偷偷唤来湘云,说:“云妹妹,你快去看看你林姐姐,是不是有人欺负她?”
湘云白他,“你怎么不去?”
“我倒是想去啊!可我敢吗!你是女生,去了不碍的,好妹妹快去哈——”
湘云甩开他手,边走边说:什么男女大防!防来防去就不怕弄出来同性恋啊!说的宝玉脸上青青紫紫的。
好半天湘云回来,说,我问了,她不说话,我又问,她还不说话,问了好几遍,她才说——
“说什么?”宝玉一个机灵。
湘云将手放到脸颊上,娇声道:别理我烦着呢!
李小万做完作业,见宝玉无事——大约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他一直在发呆。李小万小心翼翼地问:贾公子,学生那篇拙作……你看了没?
宝玉回过神儿来:没呢。这就看。
李小万很小心地笑,笑罢又做功课去了。宝玉拿出李小万的大作,一看,上面一个的的的“甲”,于是大惑,拉过来李小万问怎么回事。李小万笑道:作文等级啊,都有的,怎么你那没有?宝玉胡乱应着“有有有”,心想妈妈的怎么把这事忘了!
李小万见他不说话,道他看作文入迷呢,刚想回去看课本,宝玉忽然又拉住他:“上次你让我看那两篇,什么评级?”
李小万略一想,说:“《公交车上》是甲,《大扫除记》是丙。”宝玉听了若有所悟,然后去看手里的作文。
宝玉看后大汗,他弄不明白这么一篇华而不实的文章怎么会得“甲”,后一想,恍然大悟:此文章正应了授业恩师的“作文宝典秘诀”:凤头、猪肚、豹尾;辞藻华丽,语言丰富,感情真挚——从那不间断的“啊”字上就可看出。这种模式的文章是教书育人的先进工作者们多年来的心血,相当珍贵。
宝玉将它递给李小万,说不错不错,李小万激动不已,宝玉感慨不已。
中午宝玉和秦钟蒋玉菡去吃饭,路上恰逢黛玉探春,便一起去。书院不远刚开一家餐馆,现正打折呢,几个人便去那儿。
吃饭时,宝玉说起李小万的文章。黛玉饶有兴趣,宝玉见状便更有兴趣讲,索性将几篇文章几乎全背了出来。
黛玉听听罢,道:第一篇,仿名家笔,写的又是学习雷峰的好事,故得“甲”;第二篇,亦仿名家笔,但因是侠义小说,故入不了老师法眼,得“丙”也不奇怪了;第三篇,辞藻华丽,用词丰富,故得“甲”。
宝玉听了大喜:“妹妹和我想的一样!真的一样!”黛玉笑道:“干什么呢!一样就一样!至于那么激动吗?”宝玉便讪讪地。
蒋玉菡问:“那你怎么对李小万说的?”
“还能怎么说?夸他写得好呗!”
探春皱眉,道:“这样不好,你这样是误人子弟。好就好,不好就不好。”
“什么叫好?什么又是不好?反正老师喜欢他那样的文章,让他改说不定才识误人子弟呢。”宝玉道。
“你应该告诉他,文章是自己的东西。他的就是太程式化。写文章不能套套子。”黛玉道。
宝玉鸡啄米似的点头,“妹妹说的极是!我回去就告诉他——来来来!吃面,今儿我请客!”
吃了饭,宝玉陪林妹妹说会儿话,便恋恋不舍地回到宿舍,秦钟正拿串佛珠发呆呢。于是笑道:“秦兄好雅兴!参起佛来了!”秦钟愤然:“好会取笑!你有你的林妹妹!我现在只有教训!”宝玉笑问:“那你现在还想她吗?”秦钟道:“我想想……掐死她!”宝玉大笑:哈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活该你挨踢!——你又不是会员,说踢你就踢你!秦钟忿忿道:那法海就是会员了?宝玉道:当然是!人家还黄金会员呢!你呢?你呢——秦钟怒道:你这种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行径令人发指!宝玉故意冷笑,无疑又撒了一大把盐。但秦钟也无法,胡叫半天无人理睬,慢慢安静下来,捻着佛珠发呆。
张小泱忽然进来,大汗淋漓。宝玉笑道:“刚才还想你来着!呵,想曹操曹操到啊!有事儿啊?”
张小泱喘半天气,道:“刚刚……从外面回来……一到书院门口看见贾雨村了,我一急,转这儿来了。”
“敢情你也怕他啊?”秦钟扔下佛珠,道。
“不是怕……我会怕他?开玩笑!”
宝玉笑笑,说:“前两天我们找汤小栋办了一个证儿,皇城大学的。”
“要了多少钱?你说认识我了吗?”张小泱饶有兴趣。
“要了九两。人家也是看你面子才要九两的。他说你们顶好的。”宝玉道。
“是是是!我们是至交。有事就找他。我们不碍的。”张小泱笑道。
秦钟冷笑:“这证儿办得还不错呢!跟真的似的!”
张小泱笑说:“什么呀!他不过是一中间人,真正办证儿的,姓李,叫小杰,是个女的。”
“那你们要证儿干吗?”张小泱坐到秦钟身边,问宝玉。
宝玉神秘地一笑,说:“弄着玩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秦钟又去弄他的珠子,恨道。宝玉笑,弄得张小泱莫名其妙。于是追问怎么回事。秦钟一急,将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他。张小泱听了,先是没肝没肺地大笑一通,然后擦着泪说这种人啊是该出家净化一下了!宝玉不冷不热地说没准儿现在更应该净化了。秦钟一个要恼,被张小泱用话截住:别胡说!佛陀看着呢!
接着三人去教室,同窗们盯着秦钟宝玉身后那张陌生面孔看了半天才恍然发现那是张小泱张泱。便大叫:嗨,兄弟,好久不见,你去哪里?庆亲王道:“江湖。”接着一番虚寒问暖之后,大家归坐。辛勤的园丁匆匆进来——尽管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老师一脸严肃——是肃穆,这误导了班里大部分学生,他们以为是院长或是其它领导死了呢!
后来的事实证明,要死的是不领导而是他们,老师说,过两天就要考试——下面叫苦连天,老师猛一阵砸桌子,制止住民怨,接着说,过两天就要举行一次不大不小的考试,并且通过这次考试还要决定某些事情,有可能对你们的一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不是我危言耸听啊!我说话向来实事求是。好好复习吧同学们!别怪老师没提醒你们!
下面嘘声一片,且不知书院又要搞什么阴谋诡计,议论纷纷。老师见同学们议论的劲头十足,于是后悔不该把持不住这么早就把消息告诉他们,搞不好上课了他们还收不回来心,影响教学质量。于是大叫一声,意图煞住大家的好奇心,客户四人天性好奇,书院虽是抹煞人性的地方,可是怎奈同学们功力深厚,老师道行不够,上课了仍有大半齐齐喳喳说个不停,由此可见老师道行不够的同时威信也不够,实在是书院用人的大失误。
张小泱宝玉等人对这些新闻满无所谓的样子,张小泱的理论是“再怎么着书院也不敢把人都给卖喽!难不成考不好就把你交给人贩子处理,书院从中间拿提成?”大家都道是,于是各安其事,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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