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济接过折稿,苦着脸道:“少荃哪,你替本部院筹划筹划,你看周老王八这件事,本部院是不是也该上个折子辩解一下?真等上头怪罪下来,可不就晚了?少荃哪,你是我大清国出了名的大才子,可不能看着本部院遭人陷害,却在旁边袖手笑哈哈啊。这个辩解的折子,你可得替本部院起稿啊!”
李鸿章起身道:“抚台大人言重了。大人但凡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不过,依下官想来,就算大人不上折辩解,也有另一条路可走。这条路如果走得好,不仅上头不会怪罪大人,恐怕还要为您老加官晋爵,对安徽的全局,恐怕也有所扭转。”
一听这话,福济立时神情振奋,忙道:“本部院就知道你李少荃是我的救星,老弟快讲你的大计谋!”
李鸿章笑道:“大人容禀,依下官大胆揣测,如今和州平稳,并非汪酋所愿,实因安庆干系太重。胜大人、周大人屯兵岳西,时刻可以攻击安庆,而安庆偏又是伪天京的门户。洪酋是个图享乐的鼠辈,但也深知安庆的重要。他就算放弃整个安徽,也要死守安庆,这样才能保得他在伪天王府里苛安。下官可以肯定,此时含山、巢县二地,必无重兵把守,我一战即能克复!此天让大人成此大功。大人以为如何?”
福济略一沉吟,反问:“长毛和州新败,必然戒心百倍。洪酋虽怕我收复安庆,但他可以从别处调兵,未必非从安徽调兵不可。我此时若兵发含山、巢县二地,和州势必空虚。若长毛将我围困于含山,趁势破我和州,不仅含山不能收复,和州恐亦复失,我军亦危矣。少荃,你老弟所献之计实为险招,本部院不敢用啊!”
“大人容禀,收复含山,不用重兵,有三千人足矣!我军可声称去与胜帅会合,行至半路突然掉头,长毛必无防备,含山、巢县二地定能克复。但消息不能走漏一丝,否则便功败垂成。”
“少荃哪,本部院不是疑心你老弟的计谋,实在是担心长毛诡诈呀。既然你老弟说得这般肯定,老哥也就不再犹豫。这样吧,三千团勇尽归你调遣,另调吉林马队莫青云、吉顺二营助你。你老弟就替老哥走一趟含山吧。少荃哪,老哥这条命,可就攥在你老弟手里了。老哥把建功立业的好机会,统统给你老弟,你可不能枉费我的一片苦心哪!”
李鸿章起身边施礼边道:“下官谢大人信任,下官只恳求大人一件事。大人若能答应,下官马上就去布置。”
福济有点迷惑:“少荃还有什么事?”
“大人容禀,此次收复含山、巢县二地,关乎大人的前途,也关乎安徽以后的局面。此事大人知、下官知,再无第三人知道。下官兵马到含山以前,恳请大人万不要向第三人讲此事,只托说大人奉圣谕,着下官率勇去与胜帅会合以规复①安庆。”
福济一把拉起李鸿章哈哈笑道:“老弟多虑了。老弟是替老哥拼命,老哥再糊涂,也不至分不出轻重啊!何况,本部院的嘴,又不是老太婆用旧了的尿壶,哪能说漏就漏呢?哈哈哈!”
福济的后一句话,把李鸿章说得也笑起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福济的嘴,这一看不打紧,竟大笑起来。他发现福济的嘴,长得当真很像尿壶。当天午后,福济便把团练各营的营官召进城来宣布道:
“本部院刚接到圣谕,着我抚标军、团练各营,分期进至岳西与胜帅会合,希望规复安庆。本部院计议停当,特委李大人领团练各营先期开拔,本部院自领抚标营充第二路,和州由江忠义统本部人马防守。”福济最后又补充一句:“团练各营进退事宜,尽听李大人吩咐,各营不得抗命,违令者严参。”
福济的后一句话,把各营官说进云里雾里。
不祥之感
李鸿章领了宪命,当日即率勇大张旗鼓地向岳西进发。
队伍行到半路,李鸿章突然下令各营收起旗号,于夜半突然转道含山。各营营官面面相觑,但因抚台大人行前有言在先,倒也不敢不遵。天将破晓时,李鸿章传令各营进密林埋锅造饭,饭后就地休息,月上枝头再行。
含山路途本不遥远,队伍整整走了两夜才赶到城下,未作休整便发起进攻。守城太平军猝不及防,无法组织有效抵抗,很快败退出城去。
李鸿章不敢大意,随后尾追,又拿下巢县。含山、巢县、和州三地至此连成一片。消息传进和州,福济满心欢喜,连称少荃神勇!当即传奏稿师爷起笔,上奏朝廷报喜。得知李鸿章回和州的确切日期,福济又率布、按等一应属官,出城十里去迎接凯旋之师。
也就是这个时候,“李鸿章”这三个字,开始引起大清国咸丰皇帝和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特别注意。没过几天圣旨下,赏李鸿章四品知府衔并加恩赏换花翎;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则在含山、巢县二地失去的第十日,谕示安徽各路人马:“天父上主皇上帝在梦里告诉本王,李鸿章妖头乃天国劲敌,尔等遇之,万不可轻敌!”不久,天王洪秀全也知道了李鸿章这个人,自然也是颁发诏书,说了一些梦话。
化险为夷的福济,自然更加倚重李鸿章。
周天爵力参福济却未伤其毫发,一怒之下,引军去颍州募勇。但周天爵的年岁毕竟太大了,又无端生了一场闷气,到颍州王市集的当日便病倒在床上。袁甲三慌忙急报于岳西的胜保与和州的福济。
这天傍晚,周天爵把袁甲三传至床前,一边咳嗽,一边道:“午桥啊,你是老夫的心腹之人,有些话,老夫不能带到棺材里去。老夫已年过八旬,死当无憾,只有一件事令老夫抱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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