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君恩蚀骨 >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久别·故人相见

将军府内,大夫进进出出,床上的玉柔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投下两道暗影,气息微弱,安静得让人害怕。00小说

她像是在走一条长长的路,没有光亮,什么都不看清,步子越来越滞涩,身子越来越冷,耳边若隐若现的低唤。

是他吗?

“凌云?”

她看不清楚,就算瞪大了眼睛,看到的也全是一片黑暗,空气中漂浮着甜腥的鲜血的味道,她真想一头栽倒,再不起来。

昏昏沉沉,这是躺了多久?

“玉妹?”

是凌云的声音!

她挣扎着想起来,可是全身都像被人摁倒在地一样,骨架都快散开了,她想伸出手去,却抓到一片虚空,黑雾缓缓散去,她依稀看到一身白衣的贺凌云。

“凌云——”

她上前去追,眼看就要追到近前了,两人的手已经碰到一起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有力的抓握,还有他眸中浓浓的不舍,可是就在她提着裙子想要再往前一步的时候,他回过头来,赫然是肃王祁振的脸——

“怎么是你——”

“三年后,我会迎你入宫!”

玉柔吓得手一松,心狂跳不止,腾地从梦魇中惊醒。

“柔儿,你醒了?”苏夫人正用毛巾擦着她额头的汗,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和微睁的眼眸,慌忙去抓她的手。

苏玉柔从梦魇之中惊醒,身下一片汗涔涔,她坐起身来,急声道:“娘,凌云他——”

苏夫人轻叹了口气道:“柔儿,先喝了这碗参汤nAd1(”

“娘——”苏玉柔微微摇了摇头,轻轻推开苏夫人的手,涩声道:“我要去找凌云,他答应过我,会活着回来!”

“柔儿,人死不能复生,凌云他已经死了!”

“不!他一诺千金,从不失信,你们一定是在骗我!”苏玉柔痛苦的摇着头。

“柔儿,你听娘说,凌云的死是真的,泰文帝已经自焚而死了,肃王已经进了宫,不日就会登基!”

苏玉柔目光微滞,她的心颤抖起来,是真的?

她们没骗她!

凌云真的死了?

不,是她害了他!

祁振说过,如果不想害死凌云,就不要嫁给他!

添喜这时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颤抖的指着门外道:“夫人,小姐,不——不好了,肃王来了!”

紧接着门外一阵喧哗,马蹄声到了门外,陡然汀,所有的声音都突然静了下去,一个­阴­冷的门外响起:“管家,这就是她的卧房吧?”

是他!

苏玉柔手指微颤,那久别的声音多少次出现在她的梦里,此刻竟然又一次真切的听到,一股腥甜在喉头处堵着,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殿下,这——这是夫人的卧房,小的去请夫人出来——”

“不必了!”

话音刚落,帘子就被挑开,一道暗影立刻遮住了大片阳光,直直的闯了进来nAd2(

————————————————————————————————————

————————————————————————————————————

第十三章 残忍·谁比谁狠

玉柔斜倚着一个白­色­绣枕,长发垂下,衬托得脸更加白皙尖俏,她的水眸缓缓抬起,望着闯进来的男子,心慢慢揪紧,要把心口的血都拧出来一般的痛。00小说

两人对视着,肃王的眸­色­暗沉,他的目光从她清冷含恨的双眸移开,缓缓走向苏夫人,淡淡的说:“夫人,本王要和柔儿叙叙旧——”

苏夫人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玉柔,放下参汤,带着添喜无奈的退下了。

祁振端着那碗参汤,凑到­唇­边尝了尝温度,才来到塌边坐下,端着汤,递送到她­唇­边,嗓音暗哑:“先把汤喝了——”

玉柔一把将碗推开,碗扑棱棱落在地上,汤汁洒了一地,还有些许溅到了肃王手背上。

祁振望着褐­色­的药汁,缓缓的欺身靠近她喘息的胸口,大手一把捏住她纤细的手腕,低声道:“柔儿,你还是这么不乖——”

玉柔想用力扯回自己的手,却无法撼动他一分一毫,她愤怒的眸子直直的对上肃王:“肃王准备了三年,今日终于梦想成真,此刻应在金銮殿上,派人起草登基诏书,昭告天下,你终于谋逆成功,从自己的侄子手中夺了这江山!”

“你——”肃王的鹰眸仔细审视着她的神情,在看到她眼中热烈的怒火时,终究被激怒:“这江山,是本王当年与父皇一同打下的,凭什么拱手让给那个软弱无能的小子?如今戎国虎视眈眈,倘若不是本王坐镇,早就挥兵南下了,哪里有他这三年的荣华尊贵!”

“为了成全自己的野心,有多少人无辜的死去,你手上沾染的都是我们本国百姓的鲜血!是你,逼死了凌云——”

“住口!”肃王听到那个名字,压抑着怒火:“他死有余辜!本王警告过你,不要试着挑战本王的底线!”

苏玉柔紧紧抓着被子,厉声道:“我们早已恩断义绝了,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凌云?凭什么这么对我?”

“恩断义绝?”祁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后,冷笑道:“本王从未说过,也从未听过nAd1(本王只说过,功成之时,就是我迎你入宫之日!”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苏玉柔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剪刀,对上自己的脖颈,凄然道:“你想要,就要一具尸体好了!”

祁振放开她的手腕,从床榻边站起,高大的身影说不出的­阴­郁,他冷笑之中,多了几分凄然之意:“苏玉柔,你好狠!你比本王的心还要狠!你知道本王舍不得你死,就拿命来威胁本王!”

“不过,你父兄都在狱中,倘若你死了,我会让你们全家为你陪葬!一月之后,我会接你入宫!”

肃王站起身来,呼吸着房间里甜腥的血气,心头闷闷的,拂袖而去。

苏玉柔望着地上参汤的残迹,愣在那里。

苏夫人走了进来,担忧的看着她,轻轻的唤了一声:“柔儿?”

苏玉柔抬起头,脸上早已满是泪痕,她的眼神变得空洞:“娘,爹爹和哥哥现在哪里?”

苏夫人神­色­一变,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在狱中,对吗?”

苏夫人的泪也落下来,颤抖的点了点头。

窗外的阳光很暖,但毕竟是秋日了,屋子里渐渐生出凉意来。

第十四章 长恨·不复当初

宫殿之上,肃王身着黄袍,坐在龙椅之上,侍卫捧着一卷绢帛,呈送到苏玉沉面前。00小说

“苏翰林,起草吧。”肃王冷冷的坐在宝座之上,明明已经不再戎装,却依旧寒气逼人。

苏玉沉的面前,摆放着文房四宝,他微微摇头,跪倒在地:“殿下,请恕卑职江郎才尽,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翰林何必故作糊涂。”肃王高高在上,金阶之下,尽是他贴身侍卫,群臣纷纷颤栗如筛。

苏玉沉长叹一声:“殿下,卑职宁死不从叛逆,只求殿下赐卑职死罪,不要殃及无辜。”

“好。”肃王淡淡的开口:“将苏玉沉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苏玉沉站起身来:“还请殿下将卑职就地正法!”

肃王脸­色­一沉,这时徐太傅上前一步道:“殿下,苏玉沉恃才放旷,既然自请一死,皇上何不成全?”

肃王冷冷的扫了一眼徐太傅,沉声道:“本王自有定夺,来人拉下去,打入死牢。”

徐太傅讨了个没去,讪讪的退在一边,看向苏玉沉时,恨意又添了几分!之前是他老子苏文,现在又是这个小兔崽子!

肃王淡淡的扫过徐太傅道:“太傅,你来起草吧。”

徐太傅这才转怒为喜,立刻提笔上前,刷刷写下一篇诏书,递呈到肃王面前。

黄绢之上,赫然写着:“奉天承运,今肃王祁振英明神授,天资超拔,继先帝之遗志,救乱世于水火,功炳千秋,德泽万世,泰文王不惜圣祚,自弃自绝,请以王礼安葬,肃王承继大宝,乃朝野上下所望……”

国史馆、翰林院全都开始更改文书,涂抹典籍,忙的不亦乐乎nAd1(

登基大典,即将在七天后举行。

站在宫殿之中,碧蓝­色­的天空,明黄­色­的琉璃瓦,暗红­色­的宫墙,卑微匍匐跪倒的群臣,祁振神­色­微冷,这就是唯我独尊、拥有天下的感觉!

可是,他一点都不快乐。响起那个女人的眼泪和恨意,他的心头就像有什么堵着一样憋闷。

大殿之上,仅剩下祁振一人,这偌大成就,与谁分享?

——————————雨归来——————————

将军府,苏玉柔穿着一身素­色­衣裳,站在当日喜堂之上,看着众人将红绸换下,换上白绸,她的心一寸寸绞痛着。

那一天,他桥她的手,低声劝她:“别怕,有我在!”

那一天,他们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只差夫妻对拜。

谁料,一道圣旨,将这些全都截断。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因为她,凌云怎么会死?

她好恨自己!恨不得追随他而去。

当日她在这喜堂上对他许下诺言,进了这个门,就已是他贺凌云的人!

可是父兄如今都在狱中,她又该何去何从?

“小姐,肃王来了。”添喜这次悄悄的来到她身边,低声道。

苏玉柔慢慢的回转身,看着前厅走来的男人,侍从都远远站着,他只身向她走来,身上穿着暗沉的黑­色­丝袍,金冠束发,露出一张冷冽的面容,腰中垂下一块黑­色­墨龙玉佩,一如当年出入苏府时的打扮,可是,她现在对他除了恨,再无其他感情!

————————————————————————————————————————

第十五章 入宫·三个条件

苏玉柔脸­色­暗沉,迎着祁振的目光,手指慢慢捏紧。00小说

祁振的目光从她的头顶慢慢巡视到脚底,似乎在打量她的身子是否好些了。

“你来做什么?”苏玉柔的声音打破平静,怒目灼灼的望着祁振。

“还有七天,忍不住过来看看你。”他平静的答道。

“你——无耻。”苏玉柔的指尖冰凉,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怎么可以如此冷静,如此淡然的和她调情?

“换做以前,你会很喜欢。”

苏玉柔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愧,她咬了咬下­唇­,再抬头,目光已十分清亮:“如今你已贵为皇上,苏玉柔是一个寡­妇­之身,难道你不怕被天下人取笑吗?”

“你知道,朕的母妃是外族人,这些中土的礼节,朕也从来不放在心上。”祁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再说,这江山都夺了,朕还有什么好怕的?”

苏玉柔冷笑一声:“是啊,你有什么好怕的?只有别人怕你!”

“那你怕吗?”

“我怕!我当然怕,怕你死了我爹爹和兄长,怕你再滥杀无辜,你满意吗?”

祁振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们之前不该是这个样子,他有多怀念从前,甚至这三年来,他彻夜难眠的时候,都要想着她温暖的笑容,才会不觉的太过寂寞、孤单。

“你还在怨我?”祁振的声音也低靡下去:“柔儿,我会实践我的诺言——”

“算了。”苏玉柔冷冷的截断他的话:“你不就是想让我入宫吗?我有三个条件——”

祁振眼神一亮,点头道:“你说——”

——————————————雨归来——————————————

第一个条件:厚葬贺凌云nAd1(

第二个条件:放了她父兄。

青冥山上,仍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此时正是酷暑,尸体漫山遍野,只怕会引起急疫,所以当夜堆积如山,浇上桐油焚烧殆尽,飞灰弥漫。

被抬上山的玉柔,望着那一大片红­色­焦土,泪如雨下。她要厚葬她的凌云!

“小妹,不如挖一大坑,统统葬下如何?”苏玉沉低声道。

玉柔呆呆的点点头。

他竟然如此狠心!

众侍从纷纷用铁铲挖开土石,准备将这些尸骨统统安葬。

翻滚的墨云一层层袭来,风乍起,一股凉意瞬间夺走之前的热度,九月天,说变就变。

大雨倾盆而至,苏玉沉拉着玉柔躲进车中,眼看着骨灰肆意流淌,露出大片焦黑的骨殖,一柄长枪Сhā在石缝之中,枪缨已经烧没,枪身变成黑­色­。

玉柔望着那枪柄上的凹痕,愣了一下,突然下了马车,径直朝那堆骨殖奔去,大雨将她的衣服淋透,她的脸上已经分不出是泪还是雨,一根骨头将她绊倒在地。

“小妹!”苏玉沉惊慌跳下马车,同样奔到雨里,抱起跌倒的玉柔,心疼得无以复加。

“那是凌云的枪!”

——————————————————————————————————————

雨归来:凌云真的死了吗?

第十六章 隐忧·如何解释

玉柔挣扎着,想要去抓那枪,却被苏玉沉强制抱回车上。00小说

众侍卫含泪挖开一个大坑,脚下一片泥泞,却都集体沉默的将那些骨殖推向坑中。

“阿嚏——”苏玉沉打了个喷嚏,再一看怀里的小妹,长发湿湿的贴在她的身上,脸­色­已经酡红,昏昏沉沉的阖上了眼。她的衣服都能拧得出水来,车上并无换洗衣物,他虽是兄长,却毕竟是个男人,只得将褥垫裹紧她的身子。

雨急急如豆,片刻就停了下来。

这时,山下一队人马立在那里,撤去雨篷,为首的唤了一句:“苏翰林——”

苏玉沉抬头看去,眉头微蹙:“寒将军。”

“皇上得知翰林上山,特命属下将此棺椁还与大人。”寒实向旁边让开,只见马车上一个黑­色­漆棺,上盖着油布。

苏玉沉望着车中冻成一团的妹子,下了车来,走到马车边。

身边的侍卫揭开油布,棺盖缓缓推开——

棺中,一具高大的尸体被裹在马革之中,只看得清轮廓,棺中添了石灰,只露出染血­干­涸的战靴和一角袍子。

苏玉沉心下一沉,十分难过,贺凌云是当朝一品战将,他就算战死,也应该死在抵御外辱的沙场,而不是死在叛乱中!

倘若不是因为当年他引狼入室,与肃王有交,肃王又岂会认识妹妹,又怎会有之后的事情?

“寒将军,能打开一下吗?我想再看贺将军一面。”

寒实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翰林,天气炎热,只怕早已腐坏,不要惊扰将军了,还是快快下葬吧nAd1(”

苏玉沉迟疑了一下,终究点了点头:“好吧。”

寒实暗暗的松了口气,对后面的侍卫道:“好生安葬!”

马车的颠簸让半睡半醒中的苏玉柔睁开了眼,她的嗓子一阵­干­渴,费力的挤出几个字来:“哥哥,凌云他——?”

“已经厚葬了。”

苏玉柔才又缓缓阖上眼睛。

这一病,高烧不退。

宫中的太医昼夜往还,祁振准备的封后大典原本在七天后举行,此刻得知病讯,他也生出了几分犹豫,要不要延迟几日?

她还未曾说出她的第三个条件。

这个女人——

这时,德来通禀,寒实求见。

“皇上——”

“起来吧。”祁振放下封后大典的文书,转向跪在地上的寒实。

“回皇上,属下今天已陪同苏翰林将贺凌云的尸体安葬了。”

“好。”祁振点了点头,总算完成了第一件事,他又开口道:“苏玉沉已放了,那苏文呢?”

“回皇上——”寒实有些不安,低声道:“属下派人去接苏将军出狱,谁料——苏将军他在狱中自尽了!”

“什么?”祁振微微一惊,苏文死便死了,可是她这边该如何解释?

“属下无能!”寒实跪倒在地,心中也一片凄恻,苏文刚直不屈,令人敬佩nAd2(

“下去吧。”祁振挥了挥手,手支着龙案,眉头微微蹙起,万事都不足以令人心烦,唯有此件事——

————————————雨归来——————————

第十七章 疑惑·封谁为后

“慢着——”祁振突然唤住刚要转身的寒实,沉声道:“务必封锁消息,只说将他单独幽禁起来,若有知情者,杀无赦。00小说 ”

寒实愣了一下,还是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雨归来——————————

奉天殿外,四个宫女开道,一个红装女子冉冉而来,亲手提着食盒,温柔如水的模样。

门外的太监见了来人,立刻迎上前来,弯下腰去,低声道:“奴才参见徐妃娘娘。”

徐妃温和的点点头,柔声道:“喜公公,皇上还在忙吗?”

喜来公公一直弯着腰,恭声道:“回娘娘,皇上忙了两个时辰,这会儿大概也累了,奴才去通禀一下。”

徐妃笑笑:“要是皇上还忙着,本宫就等等。”

喜公公哈着腰,进去后不多时,就退了出来,一脸喜­色­:“娘娘快请。”

徐妃还是柔柔一笑,接过宫女递过来的一个托盘,递到喜公公面前:“喜公公,咱们伺候着皇上,一路从北边回来,我准备了点东西,你得空了,就给家人报个平安吧。”

喜公公瞄了一眼那托盘上的东西,立刻跪倒:“多谢娘娘。”

徐妃微微一笑,点点头:“快起来吧。”

说完,就自己提着食盒朝奉天殿内走去,身姿绰约,聘聘婷婷。

烛台下,靠着龙椅闭目养神的祁振,听到环佩叮当的声音,并没有回头,却睁开了眼睛,看着几案上的一封折子,黑眸­阴­沉。

“臣妾参见皇上nAd1(”徐妃的声音,是自然的娇柔,很动听,没有一丝一毫做作的成分。

祁振淡淡的扫了一眼徐妃:“你来做什么?”

徐妃脸­色­一变,又立刻换上笑颜,轻声道:“臣妾得知皇上正在准备封后大典,不知臣妾能否为皇上分忧——”

祁振目光冷淡:“与你无关,退下吧。”

徐妃愣了一下,讷讷的开口:“皇上的意思,臣妾不明白。”

她当年是明媒正娶的肃王妃,虽然三年无出,但是个中隐痛,不是只有她才有,肃王身边的侍妾,肚皮也都毫无动静啊!之前她还有些忐忑,肃王登基了,会不会到时要母凭子贵,才肯决定封后的事,谁料她从内务府得知,皇上这一个月来都在过问封后典礼的事,这后宫尚未选秀,只有她从北方带来的,侍妾也没有什么特别得宠的,封后,除了她还有别的人选么?

她曾经暗地里问过父亲,皇上可曾点名纳谁家的女儿入宫为妃没有,父亲并未听闻有纳妃之事,那舍她其谁?可日子越来越近,皇上一次都不曾到她那里去过,所以今天才大着胆子前来问询一声。

“与你无关,还不明白吗?朕很忙,没事不要来打扰了。喜来,送她回去。”

祁振冷淡的声音,疏离的态度,让徐暖心尴尬不已,她还是乖巧的低着头,告退后才悄然退下。

回到椒房殿,徐暖心沉吟了半夜,才展开信笺,写了一行话,唤来心腹太监,交代了几句,送了出去。

皇上要封的后,到底是谁?

————————————————————————————

第十八章 泄密·得知真相

金銮殿上,祁振高高在上,听完群臣的奏章,一一决断,一改泰文帝在位时的优柔寡断,朝臣如履薄冰,格外谨慎小心。00小说

待众人噤口之后,祁振开口道:“朕登基以来,六宫无主,有失­阴­阳均衡之道,故将于三日后册封皇后,昭告天下,这次的封后诏书,不如还由徐太傅来写如何?”

徐太傅喜上眉梢,出列跪倒:“臣不胜荣幸。”

“如此甚好,苏文之女玉柔,贤良淑德,堪主六宫,太傅措辞既可。”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虽然不敢开口,却都面面相觑,在朝之人几乎都去参加过一月之前贺凌云的婚礼,那场未能终席的婚典给人印象太过深刻,虽然未曾见过苏玉柔的脸,却也听到她和贺凌云之间生死相许的情意,没想到一月过后,皇上竟然要封她为后!

这个女子,到底是怎样的红颜祸水?

“皇上,只怕——只怕不妥吧?”徐太傅傻在那里,拿着笔都忘了写字,尴尬的望着祁振。

祁振冷眸扫过他,沉声道:“朕意已决,爱卿动笔吧。”

“皇上,臣女是当初皇上明媒正娶的王妃,如今皇上登基——”

祁振双眸微眯,怒声道:“徐仁,你这是在­干­预朕的家事吗?”

徐仁吓得跪倒在地:“臣不敢。”

“那就快写。”

这时苏玉沉站出列来,沉声道:“皇上,臣妹如今重病在身,难受此殊荣,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祁振淡淡的看了一眼苏玉沉:“苏爱卿,此事令妹已知,你就不用多言了nAd1(”

苏玉沉压下疑惑,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退朝之后,徐太傅接到徐暖心的纸条,眼中喷出怒火,突然心思一转,冷哼一声,前日里他派了一个亲信收买狱中老卒,得知到苏文已死的秘密,难怪现在无人知晓此事,原来是为了——

“苏玉沉,老夫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退出宫门之外,各自去寻车马之时,徐太傅唤住了苏玉沉,在他冷眉冷眼中,吐出了那件秘闻。

苏玉沉愣在那里,眉头蹙紧。

——————————雨归来——————————

苏府,玉柔病倒后,就接回在苏府中,她高烧不退,身子越发虚弱,当日淋了雨,又加上噩耗连连,一直昏睡在床上。

模糊间听到哥哥的声音:“寒将军,这么说此事是真的了?”

“请恕在下——”

“玉沉知道了。多谢寒将军了,将军慢走。”苏玉沉的声音渐渐远去。

不多晌,又听见几个丫鬟唧唧喳喳说:“你听见了吗?他们说老爷死了。”

“是啊,听的不太清楚,可是死了是确实的。”

“皇上也真狠啊,泰文帝的时候,从来没听说过诛杀大臣的……”

“当时皇上还来过咱们府上呢,谁知道——”

“在嚼什么舌根,还不去­干­活?”添喜一边嚷着,一边端着药汤进了房间。

“小姐?”添喜看到苏玉柔脸­色­惨白,依靠着床头,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nAd2(

叫了许久,苏玉柔才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添喜,喃喃道:“他杀了我爹爹!”

“杀了我爹爹!”

“逼死了凌云,还杀了我爹爹!”

添喜吓得脸­色­都白了:“小姐,你……你都知道了?”

第十九章 异变·金蝉脱壳

添喜吓得赶紧去唤人,正好苏玉沉送了寒实出去,刚刚折回身来,一听说玉柔醒了,便不顾内外有别,跟随着添喜就进了玉柔的卧房。00小说

“妹妹!”苏玉沉看到她骇然的模样,吓得上前扶住她。

“哥哥,爹爹被他害死了!”苏玉柔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苏玉沉身子一僵,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的泪打湿他的肩膀,眼中也泛起一阵红潮。

“我恨他,好恨他!”苏玉柔失控的喊着,嗓子里一片喑哑。

“好了,别哭了。爹爹将来一定会留名青史,好过那些忍辱偷生之辈。”苏玉沉低声叹道,他还要扛起这个家,否则真的想一死了之,可是上有高堂,下有弱妹,还有身上的责任,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哥哥,我该怎么办,才能摆脱他?我好恨自己,当初怎么会——”苏玉柔呜咽着,身子渐渐软下去。

“他在准备封后大典,三天后迎你入宫。”苏玉沉叹了口气。

苏玉柔缓慢而痛苦的摇了摇头:“我就算死,也不会进宫!”

苏玉沉坐在塌边,沉默了片刻道:“那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他会相信吗?”

“我来买通太医。”

“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柔儿,你听哥哥说——”

“什么,凌云没死?真的?”苏玉柔一改之前的绝望,紧紧的抓捏着苏玉沉的手腕:“哥哥,你没骗我?”

“这是真的,当初下葬的不是凌云,哥哥亲眼为证,而且……”

“好,我答应你!好好活下去,我一定要找到他!”

——————————雨归来————————

苏太傅的女儿、护国大将军贺凌云的夫人因为哀毁过度,于昨晚香消玉殒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nAd1(

黑­色­的棺木被送入太傅府,整个府上挂上了白­色­的灵幡。

皇上刚刚下旨,要封她为后,她竟然撒手人寰,可见也是个没福分的人,一时间又成为街谈巷议的焦

苏将军是两朝元老,为人忠直清贵,其子苏玉沉是钦点翰林,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来吊唁络绎不绝,也有的说,苏玉柔是为了追随亡夫,才一死了之。

苏门外,两列仪仗队缓缓前来,整条街道全部清场,两个骑马侍卫飞奔至苏府,高声喝道:“皇上驾到——”

正在招待吊唁宾客的苏玉沉,脸­色­一白,他——他竟然真的来了!

所有在场之人,也全都呆住了!

关于皇上和死者之间的暧昧,成为众人暗自揣测的疑惑。

就在众人心神不定、胡思乱想之际,銮驾已到门外。

已成为皇帝的祁振,身着明黄­色­龙袍,常年征战的身材高大魁梧,他神­色­淡然,在跪倒一片的接驾臣子中昂首走过,径直来到棺木前,­唇­角淡淡的勾起。

“苏爱卿,节哀顺便。”

黑­色­的棺木摆放在厅堂之上,灵牌上写着“贺苏氏”的字样nAd2(尽管灵堂布置得有些简单,却依旧有一种令人窒息的闷感,更何况堂中站着刚刚登基的皇上。

他的神情有些出乎苏玉沉的意料,那淡漠的问话,似乎完全只是例行公事一般。

祁振淡淡的扫过棺木,眉头微微轻蹙,他上前走了两步,手搭在棺木之上,修长的手指无意的敲了两下,棺木发出笃、笃的两声闷响。

他要做什么?

不会是想开棺验尸吧?

第二十章 逃离·两座空冢

大庭广众之下,他应该不会做出这么骇人惊俗的事情来,不过也很难说……

“苏太爱卿,听这回声,棺中似乎陪葬不多啊!”祁振突然开口。00小说

众人全部屏息不语,暗地里揣测着祈振的意思,苏玉沉则心惊­肉­跳,幸好刚刚并未抬起头来,免得直视那双犀利冰冷的眼神。

“小妹生­性­尚简,不喜奢华,所以一切从她所好,所以陪葬不多。”苏玉沉平静的应道。

“哦,虽然如此,还是不可太过寒酸,朕已想到,故已派人准备了丰厚的陪葬,寒实——”祁振侧过身去,右手轻轻一挥,寒实带着八个侍卫,抬着四只沉重的箱子从门口列队进来。

来到棺前,寒实低声道:“落。”

侍卫平稳放下箱子,悄然列队退下。

苏玉沉面­色­苍白,看着那些箱子,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祁振的脸:“陛下这是?”

祁振淡淡的将苏玉沉的表情收在眼底,平淡的开口道:“请爱卿开棺吧——”

苏玉沉深吸了口气,该来的终究会来,知道他生­性­多疑,想到他会开棺验尸,也做好了佯装发怒的准备,料想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做不出来开棺这样不合人情的事,只是没想到,祁振竟然会用这种怀柔方式。

“皇上——”他躬身道:“皇上既然如此厚遇臣妹,又何必开棺扰她亡灵?况且厚葬易招惹觊觎之心,不若置于棺外墓­茓­之中,不知可否?”

苏玉沉说完后,半晌没有听到回音。

众人不知是何缘由,只觉气氛诡异。

就在那根紧张的弦绷得极紧、将要断掉的时候,祁振终于淡淡的开口:“何时出殡?”

苏玉沉见他不再坚持,不觉松了口气:“就在明天一早nAd1(天气酷暑,不宜久放。”

祁振点点头,目光扫过灵堂上“贺苏氏”三个字后,眸光变得更加暗沉,似是不经意的开口道:“不料世事如此无常,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啊——”

“起驾,回宫——”寒实带领侍卫紧随祁振身后,大臣们纷纷跪送祁振离开。

苏玉沉望着祁振离开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希望他果真就此放手才好。毕竟新皇登基,后宫亟待充实,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说不定不消多久,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了。

…………雨归来…………

次日下葬,选在青冥山上,在当日玉柔安葬阵亡将士旁边,新起一坟,两个棺椁同时落葬。

填好土,立好墓碑,苏玉沉长长舒了口气。

天依旧闷热,时近九月,树荫虽然浓密,听到林中一片蝉嘶。

青冥山脚下,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几个家丁打扮的随从,沿着大路缓缓而行,与往来商旅没什么两样。

车帘本来遮得很严,在行过十几里之后,才稍稍拉开一条窄窄的缝,车内的人望着青冥山,目光逐渐暗沉。

一道极细的光线­射­进车内,可以隐约看到女子姣好的面容,正是诈死的苏玉柔。她不舍的望了一眼北冥山,又迅速的扣好车帘。

山上的两座空冢,从此这世上再无贺凌云与苏玉柔两人!

“小姐,少爷说,出了京城,白犀将军就会来接我们,怎么还没看到人影啊?”添喜不安的掀动车帘,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第二十一章 诡异·前来接应

路途越来越远,天­色­渐渐晚下来,车中不再闷热,只是有些昏黑,听见车轮清晰滚动的声音,偶尔颠得人身子一颤。00小说

眼看天越发黑了,三个时辰,掀开帘子,看到远处那两匹黑马越来越近,看不清楚面貌,直到近前。

不是白犀!

也不是他的侍从!

那两个人来到马车前,一个凑到马车前,低声道了一句——

“我们是白犀将军派来的。”其中一人表明身份后,玉柔和添喜都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接应得晚了,可是毕竟来了。

“他怎么没来?”玉柔低声问道,以白犀对凌云的忠诚来说,他应该会亲自来接她们啊!

“将军还有更重要的事。”其中一人回答后,牵过了马车,向城中引去。

玉柔仍是有些不安,心跳得不受控制,希望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添喜倒是一脸喜­色­,贴近她的耳朵低声道:“小姐,这回终于可以逃开了!”

玉柔点点头,手却有些颤起来。

她私心道,这次出城如此隐蔽,应该无人知晓。更何况,来人说是白犀派来的,若不是之前联络好,怎么会这么巧合?

城中,那两个人桥马车,向东城绕去,玉柔一直不放心,所以偶尔掀开帘子看看,发现并不是通往苏家老宅的路,她疾声道:“这是去哪儿?”

一人恭敬的停下来,来到马车边,低声道:“将军说,老宅那边太招人耳目,过些时日再回去。”

添喜点点头,凑近玉柔耳边:“白犀将军考虑得真周到啊!”

“可是——”玉柔紧抓着车窗的边缘,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上不上去,也下不下来nAd1(

她不敢细想,难道那个人知道了?

她这样的伎俩会瞒得过他?

总觉得像是堕入一个可怕的深渊,和外面的夜­色­一样,要将她团团包围,最后张开可怕的大嘴,一口将她吞下。

好在车子终于停下,两扇朱漆的大门紧闭着,门外没有一人。

那两个人上前开门,车子进了门后,一个人领着那几个车夫侍从去旁边的马厩,另一个扶着玉柔、添喜下了车,朝里面领去。

“白犀将军何在?”玉柔停下脚步,看到暗沉沉的前厅,并无烛火,庭院看起来很大,可是仿佛空无一人的模样。

“将军明天会来和夫人回合。”那人细声道。

玉柔皱紧眉:“怎么证明你没在骗我?”

那人­唇­角扬起一丝笑容,似乎笃定了她有此问,取出一块令牌来:“将军说,以此为凭,夫人定然相信。”

玉柔接过令牌,上面一个篆书的“犀”字,是凌云手下副将的令牌,鲜少外传,若不是凌云告诉她,她也不会知道。想必是真的。

“小姐,是真的吗?”

在得到苏玉柔迟疑的回答后,添喜雀跃不已。

“夫人,里面请吧,已准备好酒菜,为夫人洗尘。”

玉柔点点头,不敢多问,生怕真的问出什么来,倒不如相信的好nAd2(

绕过前厅,到了后院,才看到有烛火点亮,厅堂里已经备好了饭菜。

玉柔点点头,转过身对添喜道:“要不你先去打些水来,洗洗手吧。”

“小人来就好!”那人急匆匆的出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玉柔有些发愣,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第二十二章 恐惧·落入狼窝

“小姐?”添喜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唤了她一声。00小说

玉柔坐下来,压下心头的疑惑,她小心的盛了一碗汤,浓浓的人参味道扑鼻而来,汤熬得很用心,再看桌面的菜品,都很­精­洁,细致。

“添喜,坐吧,一起吃,又没有外人。”玉柔侧过头,看见添喜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些美食,就差口水没流出来了。

添喜笑嘻嘻的点点头,赶紧坐下来,一边吃一边左顾右盼,然后神秘兮兮的说:“小姐,这里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啊?”

玉柔听她一说,放下了筷子,看着刚刚那人临走时掩上的门,低头忖思了一下,低声道:“添喜,要不你去厨房看看米汤好没好。”

添喜点点头,转身刚要离开,玉柔唤过她,低声道:“外面黑,你小心些。”

玉柔看着添喜出了门去,只觉得外面一团黑,有些担心。

不多时,那个人捧着一碗米汤进来,恭敬的放下,眼角扫到一侧,不见了添喜的身影,眉头刚刚皱起,就听见一声焦急的喊声:“小姐——”

门噗通一声被推开,气喘不定的添喜,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脸­色­都变了,额头都湿了。

玉柔腾地站起身来。

“添喜!”她的声音­干­脆而清冷,眼角的余光扫到身边那人,“总是这样忙手忙脚的。”

添喜被她突然一喊,立刻顿住了脚步,再看到屋里那人,立刻闭上了嘴巴,可是身子却发颤起来。

那人淡淡的扫了一眼添喜,转过头来,对苏玉柔恭敬的答道:“夫人,小人先退下了,夜里有事的话,可以传唤小人nAd1(”

玉柔皱了下眉头,冷声道:“这里没有女眷吗?”

添喜已经来到玉柔身边,用手轻轻的拉了一下玉柔的袖子,玉柔心微微一缩,添喜一定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了。

那人笑笑,依旧恭敬的答道:“暂时没有,小人唤作德来,负责内宅事务,明天一早再过来伺候。”

说完退着出去了。

玉柔听见轻微的落锁声,心里咯噔一下。

就听添喜颤抖地拉着玉柔:“小……小姐,不好了!”

玉柔反倒坐了下来,轻声道:“说吧。”

“那个人……他……他杀人了!”添喜蹲下身子,不安的回望那扇落锁的门:“小姐,我们……我们怎么办?”

玉柔的手顿了一顿,眼中显出浓浓的悲哀来,低声道:“你看到什么了?”

添喜吓得脸­色­都白了,不住的点头,断断续续、哆哆嗦嗦的说出她看到的真相。

因为天黑,她又不熟悉,摸着门径乱走,结果绕到前厅,就看到了牵马的那个人,正在往马车上扛一个人,那个人直挺挺的,竟然是他们的车夫,她吓得不敢出声,看到他将那几个随从全都塞到马车里,遮盖严实了,就朝门口走去。

临出门前,还回头朝她那里看了一眼,吓得她魂都飞了,好在又转过头出门去了。

玉柔坐在那里,只觉得手脚冰凉,那几个人只怕是灭口了。

她被囚禁了!

“小姐,我们逃出去吧,这里好可怕!”

玉柔站起身来,血­色­全无:“就凭我们俩个,逃得出去吗?他们是有备而来。”

第二十三章 难测·下旨选秀

添喜捂住了嘴巴,把恐惧的声音全都吞下,眼睛警惕的望着四周,生怕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挥着一把大刀,冲她的脖子砍去。00小说

“是他……”玉柔纤细的手慢慢收紧,指尖掐的手心直疼。

难怪他那么冷静,原来一切了如指掌。

“小姐,你­干­嘛去?”添喜见她抱着安平直直的朝门外走去,腾出一只手来用力去推拽那扇小门,只听得铁锁撞击木门哐当哐当的闷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来人!”玉柔用力很大,添喜跑过来的时候,门外也响起了脚步声。

“小姐,有事?”门外是德来的声音,依旧带着淡漠的恭敬,声音有一些尖柔。

“开门!”玉柔松开手,搂住怀里的安平,一身素白的衣衫被夜风吹动,可以看出身材越发瘦削了。

那边倒是很听话,听见钥匙Сhā入锁芯的声音,再是铁链滑动,门吱吱的拉开了。

德来恭顺的立在门外,俯首听命的样子:“小姐,请吩咐。”

“是不是他派你们来的??”玉柔眼中几乎冒出火来,只觉得气血翻涌,说出的话反而毫无力气,像是被抽走了筋骨一样。

“回小姐,不必担心,哪里不顺心请随时吩咐老奴。”德来垂着手,柔声道。

“你们不是白犀将军的人!”添喜在一旁脆生生的指责道。

德来微微一笑,对她们的质疑毫不惊讶。

“他想怎样?”玉柔的声音有些飘忽,眼前仿佛出现那个人冷嘲的模样,似乎在笑她的愚蠢,笑她的不自量力nAd1(

德来从袖中取出一块黄绢来,呈到玉柔面前,轻声道:“请小姐过目。”

添喜接过来那块黄绢,再转给玉柔。

苏玉柔将安平递到添喜怀里,颤抖的去解上面细细的绑绳,慢慢展开,上面熟悉的龙飞凤舞,如他人一般狂妄——

“君无戏言”

只有四个字。

君无戏言?玉柔盯着那几个字,蓦地想起他直闯卧房时扔下的那句话:“一个月后,我会迎你入宫!”

他想要的,从来没有要不到的……

她呆呆的站在那儿,手脚冰凉。

“小姐?”添喜不安的唤着她,被她发呆的样子吓到,不知道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也担起心来。

玉柔把目光转到德来身上,细细的看着他的脸,面颊无须,喉结也要比一般人小些,脸上的皮肤也像女子般细腻,声音虽然经过掩饰,可是还是要尖细些,原来是个宦官。

——————————雨归来————————————

封后大典取消了,皇上要下旨选秀。

后花园,徐妃翘脚望着祁振上朝归来,心底微微酸涩,捏着手绢,慢慢的扬起笑脸,缓缓的上前。

“臣妾参见皇上。”

祁振淡淡的点了点头,蓦地汀脚步,上下打量了徐妃一下,­唇­角突然微扬:“朕的后宫无主,稍后选秀的事,就由爱妃来­操­办吧。”

“选秀?”徐妃先是愣了一下,立刻跪下去,柔声道:“谢皇上将此事交给臣妾,臣妾一定会让皇上放心nAd2(”

虽然心里酸酸的,但是历代主持选秀的都是皇后,这么说,皇上终于看到她的一片真心了……

在她头顶上,是祁振若有所思的脸,他­唇­角的那抹笑意,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第二十四章 清理·调虎离山

淑德殿内,徐妃暗暗沉吟着,选秀?该如何选才好?

三年内,皇上身边无一人肚皮争气,倘若她能率先怀上龙种,皇后之位岂不非她莫属?

可是——

一个念头浮上她的心头,难道是皇上担心他不能生育?毕竟这三年来,她也见过别人上了他的床,却无一人能怀上龙种。00小说

那该如何是好?

————————雨归来——————————

次日,朝堂之上,喜公公宣读了圣旨,皇上与徐氏暖心是结发夫妻,特加封为皇贵妃,另下旨采选,凡民间女子年十三岁以上、十九岁以下,­妇­人年三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无夫者,愿入宫备使令,各给钞为道里费,送赴京师,少女以备六宫之选,而­妇­人则充六尚。

祁振在做肃王时,南征北战,身边虽有女子侍寝,却并未纳妃,如今已登上皇位,后宫的确太清冷,采选秀女,本来也是朝廷旧例,百官也并未提出异议。

立在朝堂之上的苏玉沉终于松了口气,这是不是代表皇上已经相信了妹妹的离世,故此不再纠缠。

也是,既然身为天子,富有天下,又怎会对一人念念不忘。想至此,苏玉沉心头又堵了起来,帝王一念,就可以把他妹妹一家弄成那个样子!

正在沉思之际,突然听得朝堂之上,祁振冷冷的声音传来:“黄河水患历年不断,如今再度决口,流民无数,不可不治。朕命工部侍郎敏政为主管,寒实为提督军务,指挥调度,沿河各省巡抚一下官员全力配合,监察御史苏玉沉全程监管,水患不绝,不得返京。”

敏政、寒实纷纷出列,跪拜领旨。

苏玉沉先是惊愕一下,有心辞职,可是治理黄河水患,确实关系民生,以往偷工减料、克扣救济粮款,百弊滋生,倘若此时他放手不管,岂不是因私忘公?

苏玉沉还是拜了下去,朗声开口道:“皇上,臣听说父母在,不远游,请体谅臣父一片忠心,恕他无罪,臣也好放心前去治灾nAd1(”

祁振眉头微微皱紧,淡淡的答了一句:“爱卿放心,朕不会亏待了苏氏,爱卿速速领旨上任去吧。”

苏玉沉还想说什么,却接到寒实警告的目光,此事­干­系众多,倘若他一时口快说出,不知多少人因告密要受到株连,所以他还是接下了圣旨,默默的回到朝列之中。

宝座之上,祁振罕有的露出了一丝笑颜。

————————雨归来————————

推开窗,一丛碧竹遮住了阳光,坐在床榻边的玉柔,坐在桌案,神­色­幽然。

“添喜,帮我要笔墨来。”

眼看着墨沿着笔尖缓缓滴下,在绢纸上落下一个圆圆的墨

她的眉头轻轻的簇起,不知不觉出了神,她的凌云——

外面大门无声无息的开了,几匹黑马拉着一辆马车直奔到门内,大门再次紧紧关上。

德公公、福公公恭敬的跪迎在地,马车车帘掀起,从中闪出一道­精­­干­颀长的身影,天然的气势,令日光为之失­色­。

“参见皇——”

“免了!”祁振一抖玄­色­衣袖,径直朝后院奔去,寒实等人都留在前院,警惕的保卫着。

第二十九章 凌云·死里逃生

秋草将黄,长空雁叫,一辆马车向北方驶去。00小说

马上一名男子不停的回头张望,似乎看看有无追兵,前方隐隐出现了飘飞的旗帜。

“再过百里,就是贺将军旧部,路将军的驻地了!”蓝翎擦擦额头上的汗,回头对车中的人道。

车帘掀开,常军医正在为病人敷药,他半抱着那名男子,手里还拿着一个羊皮袋,把黑黑的药汁一点点的灌入男子的口中。

“是啊。”常军医盖上塞子,小心的将车中的病人放下,叹了口气道:“幸亏寒将军挡了一下,刀口偏了一寸,否则将军真的没救了,一会儿到了路将军驻地,就安全了。”

“是啊,此时还不知道京里什么情况,到了后要给夫人报个平安。”蓝翎放缓了速度。

常军医放下昏迷的贺凌云,翻检一下囊中的药材,叹口气道:“好在快到了,否则药材也不足了。”

两人都松了口气。

蓝翎握紧马缰绳,想起当日的情形,墨甲自尽了,寒将军准许白犀将信送至京城,允许他来敛收贺将军和常军医的“遗骸”。

谁料,将军还有一口气在,遂瞒天过海,先止住了流血,借去采办棺木之机,把贺将军带出去,此时来不及通知他人,只得暂先逃出肃王势力范围。

贺将军曾常年驻守塞北,旧部甚多,一来可以保全将军­性­命,二来可以借边塞之兵接京师之围。

他们沿途采买药材,得知一个震撼的消息:一个是泰文帝皇宫内自焚,肃王已经登基。

回天无力。

一切都要等将军清醒再说nAd1(

“蓝将军,你看——”

远处,现出一队人马来,越来越近。

蓝翎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着那队人马的装束,突然脸­色­一变:“不好,是戎国人!”

“呀,这可怎么办?”常军医吓得手直发颤,他立刻放下车帘,遮住贺凌云的身子,然后打开侧窗,紧张的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马队。

“跑来不及了,这里离汉营这么近,又没有正式的开战,估计只是路过的戎国散兵。”蓝翎沉声道:“装作普通百姓,他若抢,就舍些财物好了,不要起冲突。”

常军医只好点点头,手心却捏了一把汗。

蓝翎若无其事的继续朝汉营方向驶去,他不像白犀、墨甲经常迎敌对阵,一般只在将军麾下出谋划策,估计极少有人认得他。此时不是两国开战之时,平时也还相安无事。

“站住,­干­什么的?”那伙戎国人截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一个男子骑在红­色­高头大马上,脸如冰块一般。

蓝翎打量了一眼,他们的马上都挂着猎物,看来是刚刚打围归来,十余人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

“回军爷,我们是路过此地,投亲戚的。”蓝翎久处塞外,语言自是无碍。

那男子皱了皱眉,看着马车,沉声道:“里面是什么?”

“小人的长兄,病了。”蓝翎垂着头,小心答道。

“打开看看!”男人冷声道。

蓝翎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这个——小人长兄病得厉害——”

还未等说完,男子手上长鞭一甩,车帘陡然被挑开,吓得里面的常军医啊的一声,缩到车里nAd2(

里面果然躺着一个面­色­如纸、气息奄奄之人。周遭并无什么值钱的东西。

男人一收鞭子,皱了下眉头,一挥手:“算了。”

蓝翎松了口气,刚要调转马头,绕过他们,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尖柔的声音道:“慢着!”

第三十章 意外·落入敌手

蓝翎皱了下眉头,握着马鞭的手用力捏紧,勒住了马头,侧过脸去看发出声音的那人——

虽然穿着男装,那细看去,原来是个女人!她的眼睛很大,正灼灼的望着马车。00小说

“我要看看车里的人。”她抖了下缰绳,身下那匹枣红马向他们这边走来,越来越近。

她要做什么?

快到近前,蓝翎没有动,做出有些畏怕的表情,手却缓缓的放在了腰间,那里微微凸起一块,像是刀柄。

女人突然伸出手去,掀开车帘,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还伴随着常军医“啊——”的一声。

她的视线落在贺凌云的脸上,反反复复,看得极为仔细,­唇­角笑意越来越浓:“皇兄,真的是他!”

为首的男人吃了一惊,已经驱马过来。

蓝翎心下一慌,糟了,难道他们认出来将军来了?现在逃跑已毫无用处,搏杀也寡不敌众,唯有——

电光石火之间,他蹭的从马背上跃起,向靠近马车的女子扑去,他的身影立时跃在女子马背上,腰间的匕首抽出,已经横在女子的脖颈上,蓝翎厉声道:“你们都退下!”

“快放下公主!”那些侍从纷纷抽出刀来,将马车团团围住,奔过来的男人也收住了马,表情也有些惊愕,声音却冷了下来:“放开明玉!”

原来那个女人是戎国公主?

蓝翎将匕首摁下一分,感觉到那女人的脊背挺得很直,他遥望不远处的汉营,沉声道:“放我们走,向前五十里,我就放了这个女人!”

男人眸光暗沉,手按在刀柄上,似乎不愿接受威胁nAd1(

“皇兄——”明玉微微侧了侧头,脖子就被匕首擦出一道血痕来,她却并没有喊痛,只是用大眼睛回望那男人,­唇­角依旧笑着:“放他走。”

戎国四皇子灏泽沉下眉头,往别处一闪,众人让出一条路来。

蓝翎见状,不敢放开明玉,挟持着她闯出包围圈,车子没行多远,就听明玉问道:“贺凌云没死?”

蓝翎愣了一下,眉头皱起:“你——见过将军?”

明玉微微一笑,没等回答,就听见身后羽箭破空而来,蓝翎身子猛地一歪,突然感觉腰上有人用力,居然是托娅,生生的将他扯到马下,匕首也掉在了草地中。

“他的手下,怎么这么不顶用?”明玉一把恰了马缰绳,只见后面追到的灏泽等人再次追了上来,将蓝翎捆了个严实。

“不要伤害将军!”蓝翎懊恼万分,真是大意失荆州,谁想到这个女人身手竟如此矫捷!

被扯出来的常军医身子直发抖,托娅见状,笑出声来,自己钻进了马车,冲灏泽道:“皇兄,我们快回吧,这次收获可不小!”

蓝翎被绑在马上,他又急又气:“将军身上有伤!”

明玉笑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救活他!”

当初在战场上曾经见过贺凌云骁勇、俊逸的风姿,贺凌云,威慑戎国的不败战神,这次终于落到他们手中,岂能轻易放开?

——————————————————

第三十一章 相对·暗恨无穷

等到苏玉柔醒来,天­色­已晚了。00小说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手撑着床榻,扯过被子,腿间的灼痛清晰的传来,稍一动,就会有粘腻湿滑的感觉。

她的清白毁了!空气中浓郁的­淫­靡气息钻进她的胸肺,有种想要窒息的感觉。

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身子懒懒的,一动都不想动。

添喜过来换上红烛,看到床帐被一只玉手缓缓拨开,她跑到床边,轻声道:“小姐,你醒了?”

苏玉柔应了一声,有些出神。

身上的疼痛清晰的传来,满头青丝细细密密的落下,遮住她光洁的­祼­背。她呆呆的望着那烛火,想起了和凌云没有完成的洞房花烛夜。

原来她的心上,真的没有了他的地位。所以才会觉得那件事是那么恶心,才会那么痛恨自己!

她的身体已经不洁了,怎么对得起她的父亲,对得起凌云?

“小姐?”添喜小心翼翼的端来一碗热汤道:“这是他们熬好的汤,说很补身子。”

苏玉柔缓缓的将视线落在添喜身上,低声道:“添喜,去给我准备洗澡水吧。”

添喜心疼的抹着眼泪,拉上床帐,出去吩咐了一声,不一会儿,德来等人就一桶一桶的提着热水,倒入半人多高的木桶里,水已准备好,众人都退了下去。

“添喜,你也退下吧。”苏玉柔扯过衣裳,看到胸前斑斑点点,眼中一片黯然。

“是,小姐。”

热水熨烫的敷着她的身子,在伤口处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她的嗓子也疼着,全身散架一样,不想说话,只懒懒的靠在里面,任水汽氤氲蒸腾nAd1(

苏玉柔一个人,闭着眼,睫毛上晕染上晶莹的水雾,颈子下是密密匝匝的吻痕,延伸到半隐半露的胸前。

她是如此的悲哀,那种深入骨髓的悲哀。她就算死,也无法逃掉他的魔掌吗?

诈死,已经犯了欺君之罪。

君无戏言,祁振说到就能做到,哥哥的命也在他手中,倘若哥哥也出了事,苏门就后继无人了。

原来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没有吃东西,她昏昏沉沉的躺在浴桶中,任水汽氤氲弥漫。

门开了,一阵凉风进来,她终于侧了侧头,淡淡的说:“把衣服给我吧。”

站在门口的祁振,没想到一回来,看到的景象竟如此惊艳。午时回到宫中,他就再也无法安心,想着她辗转承欢,他竟然如一个毛头小子一般,按捺不住,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再度偷偷出宫,只为了看她一眼。

听到她开口,他走上前去,取过搭在椅子上的棉帕和衣服,来到她身后。

肩头一个清晰的齿痕,是他在销魂蚀骨时留下的。

暗红的吻痕,更是密密麻麻,弄疼她了吧?

苏玉柔接过棉帕,包裹住身子,转过身,刚刚要踏出浴桶,蓦地对上那一双黑­色­的眸子,惊得几乎一脚踏空。

“小心。”

祁振喉结吞咽着,将她拦腰抱起,朝床上走去,感觉到她的紧绷,他的眸中现出一丝黯然:“别怕。”

将她放下后,祁振拿起被子给她盖上,用棉帕为她擦拭头发,这时门突然开了,添喜端着一个盘子冒失失的闯进来,到了跟前才惊呼道:“皇上——”

第三十二章 条件·君无戏言

“端的是什么?”祁振拉下帐子,遮住了玉柔的春光。00小说

添喜讷讷的答道:“德公公送来的药汤。”

祁振淡淡的开口:“放在一边,就退下吧。叫他们准备晚膳。”

添喜担忧的看了看床里,又不敢多说,只得退下。

祁振端着药汤,转向床内,看着她无力的伏在枕上,心里也有些歉意,低声道:“柔儿,把这碗药喝了。”

苏玉柔不看他,头转向床内,湿漉漉的青丝披散在身后。

祁振无奈的放下药碗,又拾起棉帕,小心的为她擦拭着,她的发丝又黑又浓密,缠绕在指尖,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她的身子也透着迷人的淡粉­色­,想到白日里她压抑不住的呻吟,一股火从他的下­体­传来,他居然又想要她了!

她一动不动,就让人恨不得揉到怀里,狠狠的欢爱一场。

白日里累坏她了。

祁振用带着薄茧的手缓缓的将衣服覆在她的身上,降尊屈贵的帮她穿好袍子,看到她起伏的胸口时,他的眸­色­更加幽深,再也忍不住,慢慢的吻上了她的­唇­。

“唔……”苏玉柔惊恐的想要推开他,可是他的身子紧紧的缠裹着她,她像是被绑缚住的蛾子,除了被迫承受,竟无计可施。

索­性­闭上眼,一动不动,僵硬的任由他棱辱。

可这次他的吻却并未深入,只是蜻蜓点水的印在她的­唇­上,又一点点的上移,最后落在她的眉间,并将她揽在怀里,用他灼热的体温将她包围。

“你——”苏玉柔未等开口,眼泪又落下nAd1(

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说什么他都不会放了她。

“想说什么?”祁振轻轻的擦掉她的泪,低声道:“别哭了。”

他的声音那么醉人,像是从前那般情人之间的呢喃,可是听到她的耳中,却更加难受。

“你要怎样才够?”

祁振听到她的话后,皱了下眉头:“柔儿,三天后,你就是入宫的秀女,朕的皇后。”

“我诈死,你是不是很开心?”苏玉柔悲哀的一笑,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就算是使诈,也不要再拿这个吓朕。”

“好,你把我爹爹还给我。”苏玉柔冷声道。

“他是自尽的,朕从未想过要伤他。”

苏玉柔不再开口,祁振懊恼道:“朕已派人将她好生安葬,再过两年,会昭告天下,为他正名。”

“虚名何益?”苏玉柔半晌才低低的开口:“你不是说君无戏言吗?”

“是。”祁振看着苏玉柔,心底微微不安,她到底想做什么?

“我的第三个条件是——”

“启禀皇上,晚膳已备好了——”

祁振不悦地开口道:“宣。”

内侍们一道一道的送来­精­洁的肴馔,香气一路飘来。

“第三个条件是什么?”祁振捏着她的下巴,看她消瘦,心中也生起一丝不忍来nAd2(

苏玉柔眼神一黯,低声道:“不要封后。”

祁振愣了一下。

“我早已嫁给贺凌云,所以就算入宫,也是你逼我的,我不要换个名字去选秀,去当你的皇后妃子,你想要,身体随便拿去,我的心,早已给了凌云——”

“你——由不得你!”祁振怒气冲冲,非要以这种方式来激怒他吗?

“你说过,答应我三个条件,你也说过,君无戏言!”

——

第三十三章 摊牌·不爱亦囚

斗室之内,她穿着一袭白衣,伏卧在他的怀里,如同被雨扑落的蝶,明明脆弱不堪,却在挣扎着,用她的倔强、清冷和绝情,折磨着祁振的心。00小说

半晌,他将下巴垫在她的肩窝处,在她耳边低声道:“柔儿,朕曾经说过,待朕功成之时,就会风光大娶,将你迎入宫中,做朕的皇后。你也答应过,不是吗?别闹了——”

苏玉柔的心在他提起过去时,有瞬间的迷茫,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在苏府的后花园中,他傲岸的身影对着宫禁的方向,向她和盘托出他的野心,那一瞬,风很软,满园桂花香,簌簌的落在他和她的衣上,他转过身,眸­色­深沉,吸引她沉溺下去。

可是,她要的并非是那入宫为后的承诺和荣华,而是他那份独一无二的信任和真挚的感情。

当他说“别闹了——”时,她才蓦地从回忆中惊醒,闹?她在闹吗?

不——

他不会明白,心碎了,就很难复合如初,不爱了,就不会再回到最初,同样的人,可以近在咫尺,也可以远在天涯。

祁振看到苏玉柔缓慢而坚定的摇头,强忍着胸中压抑的怒火,将她的小脸缓缓扳过来,沉声道:“这个条件我不答应,你可以保留那个权力,听到了吗?”

苏玉柔水眸望着眼前的男人,他比从前更霸道了,如今的他,已经是九五之尊,无需像从前一样压抑、克制自己,她也能感觉到他待她终究与众不同,否则此刻想必早已龙颜大怒了。

可是,她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道:“皇上,你又是何必呢?你明知道我已不爱你了,又何必强求?”

“你胡说!”祁振将她紧紧锁在怀里,俯视着她的容颜,恨不得将她捏碎。

苏玉柔依然淡然的摇头,又几分自嘲的答道:“其实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早就不爱你了,我爱上了凌云,你只是受不了而已,感情不会因为你现在贵为皇帝就有所不同,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祁振的大手掐着她的肩头,仔细的审视着她的表情,想要看到一丝一毫赌气、作伪的痕迹,可是在对视之中,她那清澈、悲哀的眼神,让他的心瞬间裂开一道缝隙nAd1(

她不爱他了吗?

这怎么可能?

“苏玉柔,你说过,倘若朕夺嫡失败,你也会与朕相守一生,你忘了吗?”祁振一字一句重复着她当日的话语,说到后面,声调不自觉的提高。

苏玉柔目光飘忽,凝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半晌她点点头道:“或许说过吧,都是过去的事,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和凌云已拜过堂,成过亲了。”

“你——”祁振气得脸­色­铁青,他倏地放开玉柔,害怕在盛怒之下伤了她,站在床榻下,他沉声道:“朕不管你还爱不爱朕,你都是朕的女人,不想你家人有事,就等着乖乖的进宫,做朕的皇后!”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看都没看那桌肴馔,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卧榻上,苏玉柔支撑起身子,一天未曾进食的她,望着窗外的月­色­,感觉一阵阵秋凉。

怎么会变成这样?

凌云,你在哪里?你的玉妹,已配不上你了……

第三十四章 苏醒·不情之请

戎国四皇子府邸

病榻上,一个男子面目清瘦,双眸紧闭,眉间微微皱起。00小说

太医小心的解开他胸襟,打开缠裹伤口的棉布,一股浓烈的药味和血腥气传来,一道并不长的刀口,刺得却很深,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开始愈合,但要修复,还是要等些时日。

他高烧不退,昏迷了好些天。糊涂时会唤出几声“玉妹”来,让明玉兴奋异常。

四皇子瀚泽坐在堂下,端着一壶清茶,一口一口的啜饮着,意态悠闲。而明玉则坐卧不安,时不时去床边看看,见他今天退了烧,总算舒了口气。

“皇兄,为什么不告诉父皇,我们捉到了贺凌云?”明玉等着不耐烦,也坐下来,端起一碗茶,一饮而尽。

四皇子微微一笑,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暗光:“明玉,若把贺凌云交给父皇,他老人家一高兴,把他招了驸马,怎么办?”

明玉愣了一下,马上雀跃起来:“皇兄,那不更好吗?”

瀚泽叹了口气道:“母妃怎么生出你这么傻的丫头?公主又不是你一个。”

明玉立刻变得十分沮丧,她上前拉着瀚泽的胳膊就撒娇的摇道:“皇兄,你一定要帮我,你知道——知道我喜欢他啦,千万不要让他娶别人啊!”

“你不知道他已成亲了?”瀚泽叹了口气,将茶放在一边,看着自己这个单纯的妹妹,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明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光是喜欢他不行,想要真正的把他拿下,就要用心。”

明玉撅着嘴:“那我该怎么办啊?”

四皇子刚要开口,就听见太医惊喜的喊道:“他醒了nAd1(”

明玉蹭的窜到床边,一把拉住贺凌云的手:“你醒了,太好了!”

四皇子缓步来到床边,轻声道:“明玉,别碰到贺将军的伤口。”

贺凌云缓缓睁开眼眸,看着床帐,他的意识还停留在青冥山上那场惨烈的激战,肃王包围了青冥山,要活捉他,他自尽——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没死吗?

目光渐渐从床帐移开,转向身边一个吵杂的声音,看不太分明,是个女人,旁边的男人吸引了他的目光,狭长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神情,是——戎国四皇子?

他腾地坐起身来,扯动了伤口,只皱了一下眉头,从床上翻身下来,手撑着床柱,哑声道:“这里是戎国?”

瀚泽微微一笑:“贺将军,久违了!”

贺凌云捂着胸口,冷声道:“倘若贺某这条命是四皇子所救,贺某愿意以命相偿,但绝不会为戎国效命,还请四皇子不要枉费了心思。”

三年前他驻守边关,多次与这个貌似无害、实则难测的瀚泽打交道,戎国想要拉拢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所以他出口就堵住了所有可能。

瀚泽淡淡一笑:“贺将军多虑了,这次救将军的不是在下,而是舍妹明玉,在下封锁此事,并无外人知道,只为了能够安然的送将军回国。”

明玉刚要开口,就被瀚泽捏住手腕,她只好压下心中不解,听瀚泽继续说道:“将军伤未痊愈,还是暂歇几日,再为将军送行吧。”

“多谢四皇子美意,既然四皇子如此大度,贺某有放不下之人,要即刻启程。”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无关乎军国大事,不知将军可否帮这个忙?”

贺凌云眉头深锁,冷声道:“四皇子说说看nAd2(”

瀚泽微微一笑,指着明玉道:“舍妹长于深宫之中,但生­性­自然,她从未去过明国,想请将军做个顺水人情,带她去走一趟,若将军无事时,再送她回来即可。在下保证,仅此而已。”

明玉立刻跳跃着扑到瀚泽怀里:“皇兄,就知道你最好了!我这就去准备行李。”说完像蝴蝶一样飞跑出去。

瀚泽尴尬的摇摇头道:“让将军见笑了,明玉就是这个样子。”

贺凌云缓慢的点了点头,道:“好吧。”

“那在下就为将军和舍妹置酒送行——”

雨归来:凌云要回来了!

第三十五章 生还·近在咫尺

戎国与明国交界处,秋草微黄,班马萧萧。00小说

四皇子瀚泽望着贺凌云、蓝翎及明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唇­角慢慢扬起一丝微笑。

在他身后,谋士徐鹤低声道:“殿下不担心放虎归山留后患吗?”

瀚泽眸子闪过一道流光,微笑道:“置于死地而后生。明国已无贺凌云的立锥之地,新皇登基,他这个从我国归去的活死人,本皇子还真是担心他的处境啊!”

徐鹤佩服的点点头,又道:“殿下派六公主陪他回去,是为了给他回来的台阶对吧?只是公主生­性­单纯,毫无心机,会不会——”

瀚泽笑意更浓道:“没有心机,才是最大的心机。对付贺凌云这样的人,不能急于一时。”

他没有告诉他们,贺凌云的妻子已经过世,等到他自己发现的时候,不知该怎样的悲痛欲绝。

在人最悲痛的时候,也是最脆弱,最容易卸下心防的时候。

他不介意一举多得,也不反对人尽其用。

这不算是利用明玉。

——————雨归来——————

青冥山下,贺凌云、蓝翎、明玉停车驻足,看到一队队车马陆陆续续的往京城驶去,看上去是全家送行,很多女眷在其中。还有一队马车由御林军统领寒实护送着缓缓经过。

还有往来的客商、旅人,都驻足观望。

“听说这几天皇上就要选秀了!”

“是啊,都打这经过,再进京去,听说这儿是最后一天了nAd1(”

“送到宫里,选上的就是娘娘。”

“说不定还会是皇后呢。”

车队里,也有好奇的人,偷偷揭开车帘,好奇的向外张望,露出半个娇­嫩­的容颜。

贺凌云刚要抖马缰,去追问寒实,苏家近况,可是一个声音飘进他的耳朵,让他陡然停了下来。

“是啊,原来皇上要封那个苏将军的女儿做皇后,谁知道她命那么硬,还没拜完堂就克死了贺将军,马上要封后,有把自己克死了。”

“你说的不对,我听说她是为了守节自尽的,好一个贞女!”

“可不是,听说就葬在这山上,和贺将军葬在一处,这才是生不同时死同­茓­啊!”

……

那些叽叽喳喳的议论,他都已经听不见。唯有玉柔已死的消息,像是一盆雪水从他的头顶浇下一般,让他全身冰冷下来。

他甚至看不清眼前经过的车队,也忘了去追问寒实。

他呆呆的攥着马缰绳,耳边回荡着拜堂那天苏玉柔那天拉着他的手,说出的那番话:“凌云,我进了这个门,就是你的人,我等你回来——”

他回来了,可是她却已不在!

他在这路上,不顾自己的身体能否承受,日夜兼程,想过无数种可能,包括祁振已经将她掠至宫中,可是从未曾想过,或者说从未敢想过,会与她生死相隔。

“玉妹——”

那颗破裂的心,一点点揪紧,让他艰于呼吸,他不相信,不相信这是真的!

“将军——”蓝翎和明玉看到贺凌云陡然像发了狂一样,朝山上冲去,都吓了一跳,只好紧追其后nAd2(

“将军——”

——————————————————————

雨归来:两个人近在咫尺哦。

第三十六章 双冢·哀毁过伤

“凌云——”

贺凌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飘渺的呼唤,是他的玉妹!

她在喊他——

刹那间,他猛地回过头去,心提到半空,可是除了那络绎不绝的车队,还有身后的蓝翎、明玉,哪里还有别人?

难道是她的魂魄在召唤他吗?为什么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她真的已经香消玉殒?

倘若当初他能够忍辱负重,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都是他的错!贺凌云的星眸慢慢染上一丝血­色­,视线渐渐模糊。00小说

“将军?”蓝翎和明玉也追上了他,见他突然驻足,都好奇的回望,除了那些络绎往回的车队,哪里有什么好看的?

“贺将军,他们说谁死了?”明玉凑到贺凌云跟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动。

贺凌云冷眸眯紧,看着非要跟在他们身边的戎国六公主,身上的寒意毕现,转向蓝翎:“蓝翎,她去哪里,你陪她就是。”

说完,一抖马缰绳,向山上奔去。

“喂,等等我——”明玉也跃马追上。

山顶,当日的血雨腥风早已被吹刷殆尽,只是风中依然有隐隐的呜咽,草地中偶尔还有残肢断骨。

两座新坟立在一棵青松之下,贺凌云下了马,一步一步朝那坟走去,墓碑上的“贺苏氏之墓”五个字越来越清晰。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碑,击碎了贺凌云之前仅存的一点点幻想,他半跪下去,大手抚摸着那块石碑,头重重的垂下。

“凌云,我不值得你卸甲归田——”

“凌云,你会后悔的——”

苏玉柔当日的话语在他耳边幽幽想起,当日,他看着心碎欲绝的她,就暗暗发誓,要让她此生再无心伤,要将她一辈子呵护在手心上nAd1(可是,他没有做到!他怎能不悔?

曾经多少次疆场厮杀,他早已将生命置之度外,总想着大丈夫战死疆场,马革裹尸就是死得其所。

倘若时光倒流,重新回到一月前,青冥山上决战的时刻,他又该做什么选择?

他会束手就擒,让自己成为肃王的筹码,以此要挟她吗?

他不会。

如果重新回到婚宴上,他会选择弃君臣大义于不顾,拒绝出兵迎战吗?

他不会。

他只会选择在三年前就默默的守候在她身边,给予她温暖,看着她嫁给别人,安稳平和的度过余生。

可是他能,肃王能吗?

玉妹——

贺凌云就那样跪在墓碑前,天­色­渐晚,风声渐起,林中传来乌鹊怪啼,明玉实在有些心惊,上前好心的拉扯贺凌云的袖子:“贺将军,我们下山吧,我好怕——”

贺凌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懊悔与痛苦之中,当他转过头,眸­色­如血,狠狠地盯着明玉,用力一甩,明玉差点被甩开,她轱辘了两下,腾地跃起,心中的不满也骤然升腾起来,冲上前去,一脚踢在墓碑上。

“你——找死!”贺凌云一把抓住明玉的脚,用力一扭,咔嚓一声,明玉“啊——”的一声闷叫,狠狠地被甩在一边的青石上,噗的吐出一口血沫来nAd2(

“你——你怎么恩将仇报——”明玉痛得缩起身子,用手颤抖的去摸小腿骨,又尖叫一声:“啊——”

蓝翎大吃一惊,明玉毕竟是戎国公主,如果出了差错,只怕会引起更大的麻烦,他上前一步,摸到她的脚踝,却被她厉声喝开:“你滚开——”

贺凌云对这些都视若无睹,他转过头,去看苏玉柔的墓碑,又摇摇坠坠的跪下。

“贺凌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的脚——断了——”明玉纵然野­性­好战,却第一次受如此大的挫伤。

她的话音未落,嘡啷一声,一柄剑仍在她的面前,贺凌云高大的身影覆在她的面前,冰寒的神情,让她的心微微一颤。

“这条命你要,就拿回去。”

明玉望着贺凌云苍白、消瘦的脸,握着剑的手用力捏紧。

第三十七章 买药·一入宫门

青冥山下,送秀女的行列中,寒实亲自护送的车队缓缓行进。00小说

苏玉柔坐在马车中,素颜上没有一丝血­色­,她这几日睡得都极不安稳,浑浑噩噩的被送上马车,像一具被摆弄的玩偶一样,生气渐无。

“到哪儿了?”外面的吵杂让苏玉柔微微蹙起了眉头。

添喜掀开车帘向外望去,看到了苍茫郁森的青冥山,低声道:“小姐,好像到青冥山了。”

苏玉柔蒙着面纱,靠在车帘边,伸出素手掀开帘子,遥望着那座青冥山,几场秋雨冲淡了山上的血­色­,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她看到满地的尸体,还有凌云的短枪,心有多痛!

寒实说他当时没死,那么现在他在哪里?

多希望他能出现在她面前,带她离开——

刚刚问过寒实,至今仍没有他的消息,他当日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会不会痊愈?

如果她的痛苦能够换回他的健康,她宁愿身入地狱,只是——

她再也配不上他了。

凌云——

低低的唤了一声,苏玉柔垂下头去,清泪缓缓流下。

车轮滚滚,进了城门,沿着朱雀大街向宫门驶去。

蓦地,苏玉柔想到什么,唤过添喜,低声道了几句话,添喜惊骇的瞪大眼睛:“小姐,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苏玉柔神情凄楚,目光垂下小腹,涩声道:“身不由己又何必多生牵绊?”

添喜迟疑了好半天,才默默的点了点头,掀开帘子,唤过来前边的侍卫:“我们请寒将军过来一下nAd1(”

御林军虽然不知道车中女子的身份,却不敢丝毫怠慢,能由寒将军亲自护送,可见车中女子身份的不凡,所以速去通禀。

寒实心绪复杂的来到车边,低声道:“夫人有何吩咐?”

“寒将军,小姐身子未愈,常在前面柳家药铺抓药,方子都是现成的,能否让添喜去再取一副带着?”

寒实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夫人,宫中太医医术高明,不如进宫再——”

“寒将军——”苏玉柔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掀开车帘,蒙着面纱的脸看不分明,却隐约可见绰约的风姿:“能否行个方便?”

寒实见苏玉柔亲自开口了,更是有几分心疑,但不忍拒绝,遂开口道:“既然如此,寒某就陪添喜姑娘前去抓一副回来。”

苏玉柔捏了捏添喜的手,轻声道:“如此甚好,多谢将军。”

片刻,添喜抱着一包药回来,气喘吁吁的登上马车,将那包药小心的递给苏玉柔,低声道:“差一点露馅,还好我机灵,问了大夫半天,女人身上不方便怎么调养,寒将军忍了半天,退到一边,我才买到这个。”

玉柔淡淡一笑,凝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悲哀,她将那药小心的包好,目光微微凝滞。

“小姐,大夫说这个对身子不好,不能多吃。”

苏玉柔缓慢的点点头。

半晌,听到宫门开启的声音,车外有人说话,声音尖细:“寒将军一路辛苦,由杂家迎接秀女入宫吧。”

寒将军答道:“德公公,辛苦nAd2(”

这就进宫了吗?

苏玉柔用手紧捏着手绢,添喜抱着包裹,两人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踏入宫门,苏玉柔抬起头,看到碧森森的天宇,一层层的宫殿,疏离、宏大,却说不出来的压抑。

宫门缓缓阖上,哐当一声,截断了她回头的路。

————————————————

第三十八章 选妃·惊心动魄 1

宫灯辉耀,长廊处一片橙红。00小说

祁振身着明黄­色­龙袍,站在装饰一新的坤宁宫前,­唇­角微微扬起,黑眸细致的扫过坤宁宫内的每一处,似是在检查哪里还不尽善尽美。

金砖铺地,雕梁上垂下一盏四角宫灯,大红喜字在烛光映衬下显得格外鲜艳,床上铺着绣金龙凤的锦褥,两边幔帐垂下红­色­的流苏。床边不远,一个雕琢镂空的兽香炉,袅袅燃着檀香,香炉边,一张紫檀桌案,放了一张古琴,花瓶里Сhā着几株怒放的黄花。

她虽然是将军之女,却书香满怀,当年她和兄长苏玉沉一同习文,苏玉沉高中探花,她的文才不在其兄长之下。

祁振特意着工匠做了一个书橱,放了她平日爱看的书。

书橱前的八仙桌案上,已经铺好了笔墨纸砚,想着她手持柔翰,为他作画,祁振的心就漾开一层层的暖意。

看了许久,他蓦地回过头,沉声道:“冬日里如何取暖?”

喜来恭敬的答道:“回皇上,一向用的都是暖炉。”

祁振微微皱眉,暖炉?他沉吟半天,暖炉虽可,但脚下寒凉,她身子娇弱,何如受得了?

喜来小心的看着祁振的脸­色­,见他蹙起眉头,不敢再开口,只是暗暗忖着之前徐妃娘娘的嘱托。

“喜来,着工匠将这金砖翻起,地下铺上铜管,一入一出,注入清水,连通暖炉,再铺上金砖、地毯,吩咐下去吧,三日内务必完工。”

喜来暗暗吸了口气,应道:“是皇上。”

说完躬身又道:“皇上,方才徐妃娘娘派人传话来,说明天选妃,皇上今晚要不要临幸椒房殿……”

祁振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朕有事要忙nAd1(”

说完拂袖走出坤宁宫,留下困惑的喜来,赶快去传达圣旨。

——————雨归来——————

次日午时,经过两番汰除,剩下二十名秀女,由德来、喜来两个公公引领,由顺贞门鱼贯而入,等候皇上的钦

昨夜,苏玉柔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她像是落入陷阱的小兽,那双狼眸就一直凝视着她,恨不得立刻将她吞下肚。

清晨这些女子换上了宫服,似乎都十分激动,因她来得最晚,错过了前两次徐妃主持的汰选,自然而然的成了瞩目的焦

她理解那些女子内心的忐忑和对她的排斥,毕竟如果中选,未来的荣华无可估量,家族也会为之扬眉吐气。

可是,在此时,她们哪里会想到那深宫之中,有繁花似锦,也有­阴­寒入骨的冷宫,锁住自己的一生,和如此众多的女人争夺一个男人,随时要接受新人的挑战和威胁,最后容颜逝去,孤独终老,何其悲哀……

一步一步迟缓的挪动着步子,明晃晃的秋日阳光洒在她脚面上,直到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她才缓缓抬起了头。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在众太监的簇拥下,施施然向这边走来,她的­唇­角带着恬淡的微笑,明眸流转,凤钗炫目,众人纷纷跪拜:“参见徐妃娘娘。”

苏玉柔的心终于有了波动,她就是徐妃?

三年前祁振明媒正娶的肃王妃?

————————————————

雨归来:接下来玉柔会遇到怎样的大麻烦?大家猜——

第三十九章 选妃·惊心动魄 2

秋日晴空,阳光很暖,洒在大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明艳的光芒。00小说

徐妃的­唇­角始终噙着微笑,她的眸光缓慢而平和的扫过众女,从她们身前经过,接受她们忐忑而惶恐的跪拜。

“姐妹们都平身吧。”她的语气温柔平和,在苏玉柔面前停下脚步,伸出手去掺她起来:“这位就是昨天新来的妹妹吧?”

苏玉柔垂下头去,心里五味杂陈,只低低应了一句:“是。”

徐妃淡淡一笑道:“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苏玉柔的手指蜷起,掐的掌心有一点痛,这种感觉真的难堪至极,她不得不慢慢的抬起头,尽量用平和的目光迎上徐妃的审视。

“真是我见犹怜,只是——”徐妃有些为难的回望了一眼身后的柳尚宫,低声问了一句:“苏姑娘验过身了吗?”

“回娘娘,还没有。”

“这——”徐妃迟疑了一下道:“皇上信任本宫,本宫也不敢稍有差错,只好先委屈妹妹一下了。”

苏玉柔不解的望了一眼左右,只见她们脸上都似乎有几分难堪的表情,蓦地猜到,那个验身是指什么。

她已不是完璧之身。

那一天,他有多么残忍,在盛怒之下,强迫着撕裂了她的身子,夺走了她的清白,那种疼痛至今仍让她心悸不止,可是,他却不知疲倦,一次次的不知满足。

“娘娘——”德来上前一步,附着徐妃娘娘的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徐妃更加为难的蹙起眉头,目光在苏玉柔的脸上、身上若有所思的徘徊,引得其他女子也将目光投在了苏玉柔的身上nAd1(

苏玉柔将头垂得更低,她的脸微微涨红,听见徐妃柔和的语调响起:“柔儿妹妹,你的身子若是清白的,不如就给稳婆看看,也免得让众姐妹猜疑,坏了妹妹的名声如何?”

德来微微愣了一下,不敢多说,只是焦灼的望着御书房的方向,暗暗着急。

苏玉柔咬了咬牙,抬起头,望着正凝视自己的徐妃,低声道:“不用验了,民女已是不洁之身。”

“你说什么?”徐妃吃了一惊,愣在那里。

余下的女子们也开始­骚­动,不敢开口,却都表情各异。

敢以不洁之身前来选妃,她吃的是雄心豹子胆吗?

“妹妹,这种事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倘若是不想入宫,也不要这般自毁名声啊!稳婆,带她去验验,还她一个清白。”

稳婆上前去搀扶苏玉柔,已经没了恭敬的神­色­,失贞之女别说做不了皇妃,能不能活着出这个宫门都很难说,她上前刚要拉扯,就听见德公公着急地跺着脚,上前一步:“徐娘娘,还是等皇上来了再做定夺如何?”

徐妃脸­色­一沉,淡淡的开口:“男主外、女主内,要是后宫里的事都让皇上定夺,皇上哪里还有定夺国家大事?带下去。”

稳婆拉扯住苏玉柔,像是老虎缚­鸡­一样揪着她的双臂,拖拽着她朝殿外退去。

——————————————————————

第四十章 选妃·惊心动魄 3

苏玉柔脸­色­涨红,这是她从未受到过的屈辱,如果让那老女人以最难堪的方式检查她的身体,还不如让她去死,她想要用力的甩开稳婆,可是她的手向钳子一样,她无法挣脱,衣领也被扯得变形,眼看就要被扯到门外时,她低下头,用力的去咬稳婆的手,就听见稳婆“啊——”的一声大叫,将玉柔狠狠地甩开。00小说

苏玉柔摔倒,匍匐在地上,她的头发也因此偏坠散开,一团青丝瞬间铺满整个后背,德公公见状,急得更是团团转,怎奈皇上的意思,不能让人生出半点疑心,谁料竟然会节外生枝,弄出这么大的事来。

稳婆更是气恼的上前去扯苏玉柔的手腕,苏玉柔支撑着身子,厉声道:“放开——”

稳婆愣了一下,就看苏玉柔冲徐妃喊道:“徐娘娘,民女本已不洁,何须再验,要杀要剐,任由娘娘做主,这身无需再验了!”

徐妃站在那里,见她那般狼狈,缓步上前,搀扶着她起来,轻声道:“妹妹,本宫见你模样极好,本来一眼就看中了你,料想妹妹定能得皇上的欢心,倘若能因此封妃封后,将来我们就是姐妹,在宫里也好相亲相爱。只是,若妹妹真的失了贞洁,本宫恐怕也帮不了你了,这可是欺君之罪——”

苏玉柔凄凄一笑,看着侃侃而谈的徐妃,心底悲凉更甚。

倘若当初就算她求祁振不要娶徐妃,就算是她嫁给了他,她会有徐妃这样的气量,和这些陌生的女人姐妹相称吗?

她做不到!

凌云的话都是真的:“他异日就算得了天下,又岂能专宠一人?”

想至此,她心如死灰,低声道:“任由娘娘处置。”

“许嬷嬷,先带下去吧。”

说完徐妃缓缓的走回众女面前,柔声道:“各位姐妹,皇上忙于国事,不耽女­色­,这是我朝之幸,后宫如此空旷,依本宫的意思——”

此言一出,众女全都从刚刚的惊诧之中回过神来,开始担心自身的去留,甚至都开始用目光渴盼的看着徐贵妃,手心都攥出汗来nAd1(

就在此时,听见德公公急迫地喊道:“皇上驾到!”

徐妃愣了一下,立刻转过身来,看到远处祁振的銮舆刚刚露出影子,金­色­的仪仗随风飘扬,还未看清他的面容,但是那明黄­色­端坐銮舆上的身影,就令人生出几分敬畏来。

众女更是第一次见到皇上,都吓得惊慌失措,好在之前受过宫廷礼仪训练,齐齐的跪倒,再不敢抬头。

德来悄悄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紧张的向顺贞门张望,这会儿工夫不知道把苏玉柔带到哪儿去了,皇上怎么来得这般晚!倘若看到刚刚一幕,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徐妃叩倒,环佩叮当。

“都平身吧。”祁振平缓低沉的声音响起,德来立刻上前,站在祁振身后。

祁振下了銮舆,目光越过徐妃,缓缓的来到众女面前,表情似乎十分平静,只是在扫视了众女之后,眸­色­渐渐转冷:“都在这儿吗?”

徐氏起身上前,柔声道:“回皇上,都在。”

祁振双眸紧眯,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剩余的十九人,目光暗沉下来:“不是说二十人吗?”

第四十一章 选妃·惊心动魄 4

徐妃点点头:“皇上,按您的吩咐,昨日等到寒将军晚送来的民女苏氏,正好凑够二十人,只是——”

她迟疑了一下,抬头正好对视上祁振的眸光,那里面的­阴­沉让她微微一颤,接下来的话语有些不知该如何出口。00小说

“说——”祁振不耐的开口,心底却暗暗紧张,难道她病了?还是临时后悔了?昨夜他去了储秀宫,不想惊动她,只在众人都酣睡后,才隔着窗子看了她好久。

她睡得不太安稳,梦里眉头都是蹙着的,纤细的身子让人怜惜不已,真想立刻将她抱到坤宁宫,放在那张红­色­的大床上,与她相拥而眠。

可是,他以前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隐忍,这一次差点失控,好在过了那一夜,他就可以彻底的、光明正大的拥有她。

“皇上,那位苏氏自称已经失贞,所以臣妾派人将她送回去了——”

“什么?”祁振陡然提高了声调,转向德来,目光已经暗沉下来。

徐氏立刻跪下来:“皇上,都怪臣妾——”

德公公也跪倒在地,急声道:“皇上,苏氏刚刚出这顺贞门——”

还未等两人说完,祁振已经大踏步朝门外走去,徐妃、德来愣住,也跟了上去,众女则呆呆的看着祁振一阵风般的冲出顺贞门去。

——————雨归来——————

众太监簇拥着苏玉柔走出顺贞门,风有些凉,天却蓝的澄澈,一排大雁从琉璃翠瓦上空掠过。

走过两道宫门,许嬷嬷指着一个房间,冷着声音道:“把她带进去。”

苏玉柔半转过身,看着即将涌上来的太监,淡淡的说:“我自己来nAd1(”

太监打开那道雕花的门,里面暗暗沉沉,像是一个噬人的黑洞一般,内中隐约可以看见一张平铺的床榻,可以想象着女子躺上去,被解下裙子,敞开双腿,任由人检查最私密之处的那种羞辱。

“还愣着­干­嘛?快进去。”许嬷嬷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的手腕,在抬头时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苏玉柔咬了咬下­唇­,缓缓移动着步子,陡然想起了青冥山上的凌云,当初他举起匕首自杀的时候,心中是不是也这样纠结?

当初,凌云想到的,一定也是“士可杀,不可辱”吧?

否则,他怎么舍得丢下她?

凌云——

即便你活着,我又能以什么面目去面对你?

她的眼角余光扫到那一道道宫墙、一扇扇宫门,相距都那么遥远,就像是一个放大的牢笼,她就像是一只落入落网的鸟雀,没了自由,更没了尊严——

轻轻抬手,将发髻挽好,抽出那只最普通不过的玉钗,握在手心,­唇­角微微扬起。

许嬷嬷见她停下了脚步,恼声道:“哪那么啰嗦,既然在家那么不守­妇­道,就别在这里装什么矜持,快点进去躺好。”

苏玉柔转过身,背对着众人,突然高抬起手,一道碧绿的寒光闪过,她的心终于有了解脱的感觉——

——————————————————

还有一更。

第四十二章 封后·风口浪尖 1

祁振刚追到第二道宫门外,就看到苏玉柔的身影,他猛地收住脚步,才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00小说

刚刚太过心急,不假思索地就追了出来,生怕就此出了什么差错,上朝时也心神不定,想着只要他到场,就可以直接钦点她为后,谁知竟然出了这样的差错!

,就在祁振深吸口气,试图恢复平日里冷静、淡定的心态,让德来处理此事时,突然看到那一道翠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那是——

她要自杀?

“住手——”祁振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众人,扯住她的手腕,将她紧紧锁在怀里。

苏玉柔的眼前一晃,手吃痛的松开,玉钗落在地上,断成几截,碎玉溅起又落下,她落入一个宽阔、坚硬的胸膛,入眼的除了碧蓝的天空,就是他暗沉如海的眸子。

祁振的脸­色­铁青,看着她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就听见身后柔软焦灼的声音:“皇上——”

苏玉柔听到那个声音,才惊觉他们此刻的姿势太过暧昧,她伸手去推祁振,孰料他竟然抱得更紧,揽着她的腰一并转过身来。

徐妃微微气喘,她缓缓来到两人面前,轻声道:“苏姑娘没事就好,皇上,这妃——”

苏玉柔垂下头去,就听见祁振冷淡的开口:“不用选了,都散了吧。”

说完,又转向德来,沉声道:“德来,传朕旨意,苏氏刚烈贞洁、品貌双全,甚得朕意,着翰林院拟旨,封苏氏为后,昭告天下,三日后举行封后大典。”

“皇上——”徐妃大吃一惊,扑通跪倒:“请皇上三思,苏氏女自称已经失贞,怎能母仪天下?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苏玉柔也愣了一下,他怎么可以这样一意孤行?

众人也不可思议的看着祁振,只见他淡然的放开苏玉柔,眸子眯起,沉声道:“朕意已决,德来,送苏氏入住蒹葭殿,大婚后搬入坤宁宫nAd1(”

“皇上——”

苏玉柔跪在他脚下,缓缓开口:“臣妾身子已被点污,倘若让臣妾入主六宫,皇家的颜面何存?”

祁振的眸子渐渐转冷,他俯视着苏玉柔,只能看到她白皙的颈子,她竟然用“点污”这个词来形容之前的那一次欢好,这让他心中更加不快,语气也越发冰寒起来:“你这是在质疑朕说过的话吗?”

苏玉柔心头微微一颤,他生气了?

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还是在三年前,她告诉他自己要下嫁凌云之时——

“倘若你敢嫁,那我就愿意大逆不道,挥师南下,你可以试试看!”

“不想为贺凌云收尸,就等我三年。”

她试了,结果是他竟然真的敢谋反,夺取这天下,凌云生死未卜。

他第二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是夺了她的清白,逼她入宫之时——

“朕不管你还爱不爱朕,你都是朕的女人,不想你家人有事,就等着乖乖的进宫,做朕的皇后!”

他刚刚的话语,已透着浓浓的威胁和怒火。

她还能试吗?

悲哀的伏在地上,她低声道:“臣妾——遵旨。”

祁振紧抿的­唇­慢慢舒展,眸子里的风暴也渐渐隐藏,微微颔首,转过身去,就要离开nAd2(

德来立刻上前搀起苏玉柔:“苏娘娘,请——”

“皇上——”徐妃颤声道:“那些秀女还在等着皇上点妃——”

第四十三章 封后·风口浪尖 2

祁振微蹙了下眉,似乎忘了还有这茬,他眉眼扫到垂头而跪的苏玉柔,看她置身事外的模样,神情有些不悦,漠漠的伸出手去,

淡然道:“陪朕一起。00小说 ”

苏玉柔抬起头,看到他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心底微微翻腾着莫名的情绪,刚才还在同情徐妃,没想到瞬间就换成了自己。

只不过——她已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她,他选谁、和谁恩爱欢好,她的心都不会再痛。

祁振见她默默的起身,走到他身边,却无视他伸出的手时,眸子更加暗沉,大手一把捏住她的柔荑,向前走去。

苏玉柔用力的想要扯回,却被他死死握住,­干­热有力的手指和她十指交缠,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指间血管的脉动。

这样亲密的举动,让祁振的­唇­角微微扬起,两个人一拖一拽暗流汹涌,可外人看去,却仿佛是携手同行。

两人的脚下,青石地砖向前延伸,两道宫门之间的距离有些远,祁振的步子刻意放得很慢,他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瞥看身边的女人,又若无其事的转向前方,午后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一阵风过,银杏叶纷纷落下。

若不是身后还跟着众人,他真想停下步子,在这银杏树下,狠狠的亲她一次。

苏玉柔感觉到头顶一道炽热的视线,她没有抬头,被他拽着一直走过了顺贞门,来到了众秀女面前。

那些秀女在刚才的惶惑中还没回过神来,又看到皇上居然桥刚刚自称失贞的女子一同归来,更是愕然。

“皇上,这是二十名秀女的名册——”徐妃从袖中取出一本名册,递呈在二人面前。

祁振转向苏玉柔,见她垂头不语,淡淡的开口:“你意下如何?”

苏玉柔抬起头,他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选妃,问别人何­干­?”她神情淡漠,视线移向宫殿上的神兽nAd1(

祁振的手微微收紧,被她无所谓的神情气到内伤,回头对徐妃道:“徐妃,你来选,德来,送皇后回蒹葭殿,准备封后大典。”

说完,一拂袖,朝銮舆大步走去。

德来恭敬的来到玉柔面前,低声道:“娘娘,请这边走——”

大殿上,只剩下呆呆的徐暖心和面面相觑的众女。

终于一个女子低声道:“她凭什么当皇后啊……”

另一个声音也低低附和道:“要当也是徐妃娘娘当啊……”

“皇上难道不知道她已经不是……”

见徐妃没有阻止,众女更加愤愤不平,望着已经远去的銮舆,还有未走出多远的苏玉柔,小声议论起来。

徐暖心将名册打开,依次写着“路清媛,十七岁,大学士路远嫡长女,善琵琶;程思秀,十八岁,御史程春霖次女,善书画……”最后一行,简简单单写着“苏柔儿,二十一岁,民籍。”

“苏柔儿?”她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眼底的凉意越来越浓,半晌,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那些怨声在耳中渐渐清晰起来。

她扫了众女一眼,淡淡一笑,柔声道:“各位姐妹,稍安勿躁。皇上既然已有了皇后人选,我们该一齐庆贺才是,倘若大家都愿进宫,暖心就把众人全都留下,以后大家亲如姐妹,共同侍奉皇上,至于如何封赏,就留待皇上定夺如何?”

“谢徐妃娘娘。”

徐暖心微微笑着,握着名册的手慢慢收紧。

第四十四章 封后·风口浪尖 3

蒹葭殿内,苏玉柔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夕阳柔和的洒在她的衣裙上,在地上投下红彤彤的暗影。00小说

内监进进出出,晃得人有些头晕,添喜接应着送来的礼服、凤冠、首饰,一样样的捡给她看。

情景像是回到三年前,凌云的聘礼送到苏府上,每一件也是­精­挑细选,箱子上的大红绸花那般鲜艳,总让她想起肃王迎亲时胸前的那朵,颤巍巍的怒放着,伴随着喜庆的喇叭、唢呐声,从她面前经过,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徐府进发。

“在想什么?”

祁振踏进蒹葭殿,高大的身影立刻遮住了门外的霞光,他一身龙袍,金冠下的眉目如同刀削一般立体分明,原本佩剑的地方垂下一枚玉佩,衬得身子修长伟岸。

苏玉柔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侧影镀上一层金­色­的霞光,神情黯然。

“喜欢吗?”祁振上前,从中选出一只白玉环,套在她的手腕上,轻轻的摩挲着。

苏玉柔咬了咬下­唇­,默然以对。

祁振将大婚礼服抖开,覆在她的身上,鲜红­色­衣料和炫目的烫金刺绣衬得她肤­色­分外娇艳,祁振微微点了点头,又取过沉重的金冠,准备戴在苏玉柔的头上。

“够了——”苏玉柔腾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一把将凤冠推开。

凤冠咕噜噜滚落在地,吓得周遭的太监立刻上前拾起,金凤的尾翅微微有些变形,再看祁振,眉眼只微微一皱,就淡然的拂袖道:“传膳。”

太监、宫女赶紧收拾好,摆放桌椅,一道道捧来御膳,香气一路飘来。

祁振拉着苏玉柔一把坐在他身边,不顾她的冷眉冷眼,亲自盛了一碗汤,递送到她­唇­边:“尝尝这种飞龙汤,口味清淡,滋味鲜美——”

苏玉柔别过脸去,汤的热气熏得她眼睛微微发酸,她冷着声音道:“我不饿nAd1(”

“不饿也得喝!”祁振固执的端着汤,脸­色­始终­阴­沉着,眼底窜动着火花,却都压抑着。

德来在一边着急的看着,又时不时望着窗外,也不知道那些情愿的大臣有没有退去,从午时开始,礼部封还了诏书,呈请皇上收回成命。徐大学士、路大学士等内阁大臣、六部尚书、翰林学士及京城各大衙门共百余名官员聚集在左顺门外,伏跪请愿,请求皇上以德选贤,远避女祸,勿为妖女所惑。

现已酉时,跪了三个时辰,还未散去。

皇上竟理也不理,现在还在耐心的哄劝她喝汤。也不知道外面现在闹到什么地步了。

苏玉柔哪里知道外面的情形,她挣扎着,汤碗已经凑到­唇­边,她闷闷的舒了口气,伸出手去,低声道:“我喝。”

汤上面有一层薄薄的油,遮住了热气,苏玉柔喝了一口,滚烫的汤顺着舌头一直到胃,都烫得发麻,她忍着痛,将汤碗放在一边。

“怎么不喝了?”祁振眉头一皱,以为她仍在闹情绪。

苏玉柔捧着碗,正在犹豫间,就听祁振道:“那朕喂你喝。”

————————————————————————————

第四十七章 风雨·冲冠一怒 1

? 祁振饕餮过后,脸上尽是餍足的神情,在听到这番消息后,眼中寒光一闪,淡淡的开口道:“向朕示威,真是愚蠢,你退下吧,无须理会。舒唛鎷灞癹”

德来俯身下去,不敢多说,退了下去。

祁振返回殿中,没有燃烛,他坐在床榻边,看着她额头细细密密的渗出汗来,发丝间有些湿亮,应该是泪沁湿的。

放下帐子,重新宽衣解带,与她赤­祼­相拥。

此刻欲望已消退,拥着她,肌肤相偎的暖意,曲线契合的贴合,让他也缓缓闭上了眼,嗅着她发间淡淡的幽香,空落落的心慢慢被一种东西充盈、填满。

没有了金戈铁马、征战杀伐的嘶吼声,没有了令人繁乱的莺莺燕燕、文武百官,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和她。静得甚至能听清她的呼吸声,能感受到她胸口的微微起伏。

因为安静,从远处传来隐隐的哭声,祁振不去理会,枕着她缭乱的青丝,一同沉沉睡去。

——————————雨归来————————————

清晨,要早朝了。

祁振支起身子,在苏玉柔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有些不舍的渐渐下移,来到她的­唇­间,含吮住花瓣一般柔软娇­嫩­的­唇­,慢慢加深。

“唔——”苏玉柔轻皱眉头,伸出手去推拒,手却碰到了滚烫、赤­祼­的男­性­肌肤,她睁开迷蒙的眸子,睫毛轻颤几下,最终恍然大悟一般,用力挣扎起来。

祁振深吸口气,直起身子,扯过衣服,遮住清晨勃发的欲望,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再睡会儿,明天还有典礼,会很累。”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自己穿起了衣服,眼睛却依旧灼灼的盯着她nAd1(

苏玉柔尴尬扭过头,不敢去看他的­祼­体,用手扯住被子,遮住自己的脸,扭向床里。

祁振穿好衣服,­唇­角微微现出几分笑意,再度俯身,轻吻了一下她的粉腮,低声道:“等朕回来。”

说完推门出去,等候已久的德来立刻上前,銮舆停在门外,扶着祁振上了銮舆后,德来低低问了一句,只见祁振微微摇了摇头,回望了一眼蒹葭殿,­唇­角微扬,上朝去了。

八个宫女在添喜的带领下鱼贯而入,捧着巾帕、水盆,轻轻打开殿门,四个太监开始扫洒门庭。

不多时,一群彩衣从殿外翩翩而至,为首的徐妃穿着一身紫­色­宫装,身后是昨日留下的众女及几位太监,已经来到蒹葭殿外。

“苏娘娘醒了吗?臣妾徐氏及众嫔妃前来请安。”

“这——”门外的太监迟疑了一下,恭声道:“娘娘,容奴才进去通禀。”

苏玉柔伏在床榻上,明明十分困倦,却再也睡不着了,她的身上一阵粘腻,空气中的味道也让她有些难为情,刚想吩咐添喜准备水沐浴,谁料听太监传话,徐妃等人在外求见。

她们要做什么?

苏玉柔慵懒的坐起,添喜上前为她换上一套宫装,浅金­色­的衣服,柔滑如水,穿上绣鞋,她站起身来,淡淡的开口道:“请吧。”

刚刚洗过脸,坐在梳妆镜前,徐妃等人就上了殿,齐齐的跪了一地:“臣妾参见娘娘。”

苏玉柔转过身,添喜正在为她梳头,─夜欢好之后,更添了几分妩媚,只是嗓子微微肿痛,不知是烫的,还是——

“请起吧,设座nAd2(”

添喜放下木梳,悄悄退到一边。

宫女叠着被子,徐氏的眸光盯着床帐出神,在看到雪白锦褥上没有一丝血痕时,眼神暗沉。

第四十八章 风雨·冲冠一怒 2

苏玉柔坐在正中,添喜捧来一壶茶,茶香袅袅,却冲不淡房间中欢好的气息,苏玉柔也微微皱了下眉头,低声吩咐了两句,添喜立刻令人开了窗,深秋微凉的气息从窗外冲进来,总算不那么沉闷了。00小说

众女子都盯着苏玉柔看,既不落座,也不行礼,灼灼凝视着她,都用余光瞥着徐妃,等候她的指令。

苏玉柔放下茶盏,心有些飘忽,昨晚从激怒他,到今早醒来发现他并未离去,那种感觉十分异样,一丝纠结、隐痛缭绕、缠裹着她的心,就算清寒的空气也吹不散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求娘娘开恩——”突然徐妃双膝跪倒,大礼相见。

随后,众女子纷纷跪倒,齐声道:“求娘娘开恩——”

苏玉柔微微一愣,眉头轻皱:“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徐妃伏在地上,哀声道:“求娘娘放过家父,放过大明皇朝的满朝文武,他们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股肱之臣,求娘娘高抬贵手——”

“求娘娘高抬贵手——”地上齐声一片,甚至已经有人哭出声来,乱成一团。

苏玉柔眸­色­渐渐冷下去,一丝不安涌上心头,她沉声道:“都别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地上一个穿粉衣的女子腾地站起身来道:“苏柔儿,你怎么能装的这么无辜?皇上了宠幸你,弃那些股肱之臣于不顾,任由他们跪在左顺门外,哭声震天,皇上刚刚下旨,将他们全部打入狱中,你到底给皇上下的什么迷魂药?”

“清媛,快住口!”徐妃也腾地站起身来,上前拉住路清媛的衣袖,急声道:“快求娘娘开恩,你不顾及自己,难道不念及路大学士的生死吗?”

路清媛眼泪哗哗落下,泣声道:“徐妃姐姐,就连你父亲也被打入狱中,皇上简直疯了——”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轻轻的落在路清媛的脸上,徐妃含着泪道:“清媛妹妹,皇上要封谁为后,我们只能欣然接受,怎能口出悖言,我们都救父心切,为今之计,只有求娘娘网开一面——”

又是一片哭声响起:“求娘娘放过家父——”

想必下跪之人都是朝廷重臣之女,昨夜都担了一夜的心,一早又听闻祁振下令将所有请愿之人下入狱中,吓得魂都丢了,由着徐妃领头前来求苏柔儿nAd1(

“为什么要求她?皇上的诏书还没下来,她还不是皇后!就算她能蛊惑皇上,全天下的人也都会知道,她苏柔儿就是一个荡­妇­——”

路清媛甩开徐妃,冲到床榻边,一把扬起那雪白的锦褥,丢在地上:“你们自己看——”

众女的目光全都盯着那褥子,脸­色­涨红的扭到一边。

添喜急匆匆上前,厉声道:“你们知道什么?我家小姐——”

“添喜,住口!”苏玉柔陡然开口,她听了半天,终于理出了一个头绪,那些大臣大概是求祁振不要立她为后,所以才跪在左顺门外请愿——

他竟然为了她——将那些大臣都下在狱中?他疯了吗?

那些人反对立她为后的理由,应该就是因为她的“不贞”,已经无暇去想,消息何以传得那么快,也无心去纠结,祁振对她到底有多疯狂,眼下之事,就是立即阻止他这不理智的行为,他难道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痛恨她吗?

第四十九章 风雨·冲冠一怒 3

苏玉柔腾的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00小说

“娘娘——”徐妃在后面焦灼的唤着,众女也纷纷站起身,脸上挂着泪,又恨又妒的看着她。

“我去面圣。”苏玉柔暂停了一下脚步,回望众女,黑亮的眸子里冷静而深幽,衣袂被秋风吹起,神情肃然,举止高贵。

“前面带路,等皇上退朝。”苏玉柔对吩咐着太监,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飘然前行,添喜紧随其后。

徐妃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我们也去。”

秋空明朗,朝阳细细碎碎的落在金砖上,苏玉柔经过一道道宫门,隔着厚厚的宫墙,可以看到前面的大殿,一墙之隔,就隔断了后宫和前殿,一道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开阖——

御林军止步,分列两旁,太监开道,一架銮舆缓缓而来,銮舆上,祁振身着烫金龙袍,头上的金冠辉耀,玉珠微晃,看不清他的脸,坐在龙辇上,令人望而生畏。

就连苏玉柔都凝住了眸子,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真的是清晨在她耳边低声喃语的男人吗?真的是三年前,苏家阁楼上那个深情狂傲的男人吗?真的是为了她大逆不道、不计后果的男人吗?

眼看着他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跳的更快——

他的眸子也透过冕珠灼灼向她望去,一夜雨露之后,她的脸上酡红未褪,眸如秋水,只是身子太过纤细,秋风一过,衣袂飘飘如举,像要将她卷走一般,想着昨晚她酣睡在他怀里,轻轻浅浅的呼吸,他的心微微舒展开,早朝时的暴怒,也渐渐消散。

“皇上万岁——”

一道道呼声从远及近,苏玉柔缓缓跪了下去:“皇上万岁——”

身后女子跪了一片,桃红柳绿,煞是好看nAd1(

銮舆落下,祁振缓步下来,走到苏玉柔面前,伸出手去将她搀起,在她耳边低声道:“睡饱了吗?”

苏玉柔脸腾地一红,丢开他的手,退后两步,恢复了镇静,她凝声道:“臣妾听闻昨皇上早朝龙颜大怒,不知所为何事?”

祁振眸­色­一冷,瞥到她身后跪倒的众女,怎么多出来这么多女人?真是添乱!不满和苏玉柔之间拉开距离,他上前两步,重新揽住她的肩头:“柔儿,后宫不得­干­政,陪朕明日大婚的礼服——”

苏玉柔抬起头,看到祁振灼灼的目光,心头微微一颤,跪了下去:“皇上非要置臣妾于死地吗?”

一言一出,祁振皱起眉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冷声道:“你要为那些蠢人求情?”

苏玉柔不卑不亢,扬起头,仰视着他­阴­沉的面容:“皇上,千人所指无疾而终,皇上若为了臣妾一人冒天下众怒,臣妾何以心安?皇上要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也请皇上不要因后宫乱了朝政,恳请皇上遵从民意,另择贤后,释放群臣!”

“求皇上开恩——”众女也齐声哀求着。

祁振脸­色­更加铁青,他冷冷的一拂袖,拳头捏紧,俯视着苏玉柔,一字一句冷声道:“不用再说了,朕决定的事,任何人休想更改,你若真的有心救他们,明天就安心当朕的皇后,否则——”

他压低了声调,在苏玉柔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朕会因为你的任­性­,让你背负更多的血债——”

————————————————————————————

雨归来:感谢[雪无心1]赠送1朵鲜花;禅心月亲打赏376个小说币。

第五十章 疑云·生死之谜 1

说完,他直起身子,重新登上銮舆,朝御书房而去。00小说

“皇上——”徐妃低低唤了一句,祁振头都没回,他刚才所站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冷凝、霸道、专制。

苏玉柔缓缓起身,回过头,心底越发沉重。

她任­性­不起,她怎么会因为他枕边的耳鬓厮磨,就忘了他是一只随时会吃人的老虎?

苏玉柔神情凄冷,淡淡的对添喜道:“回去吧——”

她没走两步,就听见后面的喊声,徐妃上前几步,泪眼朦胧,跪在她身后:“娘娘,昨日是臣妾冒犯了娘娘,要是娘娘有何怨气,尽管对臣妾发泄,还请娘娘放过臣父和其他大臣——”

苏玉柔淡淡的摇摇头,俯视地上跪倒的徐氏:“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肯救他们,皇上不肯,我又能奈何?”

她们哪里知道,她不过也是他案板上的一块鱼­肉­而已。

众女看着苏玉柔缓步离开,众女全都簇拥到徐妃身边,低泣的乱成一团。

徐妃则咀嚼着祁振刚刚的话语,任何人休想更改,他只对一个女人那么用心过,那是他酒醉后无意中吐出来的一个名字:“柔儿……”

直到之前不久,他下旨要娶苏将军的女儿,那个新寡了夫婿的苏玉柔为后时,她才知道,原来他那个心心念念不忘的柔儿,确有其人。

苏玉柔——苏柔儿——

她们是同一个人?

“徐妃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徐妃姐姐——”

——————————雨归来——————————

刚入夜,街上的人已越来越少nAd1(

苏将军府外,一个男子风尘仆仆,他身材傲岸,腰下一柄长剑,头上戴着一个低檐帽子,遮住了他的脸,隐约可见欷歔的胡茬,他上前几步,用力的叩响门环。

许久、许久,才从里面传出一声苍老的回应:“是哪位啊?”

“请问苏老将军在吗?”

“哎,还在刑部大牢里呢。”

敲门的人愣了一下,捂着心口的新创,闷声道:“那苏公子呢?”

里面的人从门缝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门外的人,没认出来,又闷声的答道:“我家公子已经被皇上发配治理黄河去了,公子是哪位?”

贺凌云站在门外,压低了声音,又问道:“那你家小姐,她——还在吗?”

门里传来一声长叹:“小姐她……没了……您到底是谁?”

贺凌云呆呆的站在门口,心再度抽痛起来,他踉跄着步子,朝大街上走去,他在北冥山上,整整陪了她一夜,却始终不敢相信那冰冷的坟土下会埋藏着他的玉妹!

没想到他不过是昏迷了一个月,醒来竟然一切都变了!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前面的酒楼挂起大红幌子,醉人的酒香和幢幢的人影,在贺凌云眼前晃过,他步履踉跄的进了酒店,将长剑放在桌上,垂下头,闷声道:“拿酒来!”

“你们听说没有,皇上为了要娶那个女人,把一百多个大臣都打入刑部大牢了!”

“是啊,昨天宫门外哭声震天,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听说皇上明天就要封那个女人为后——”

——————————————————————————

第五十一章 疑云·生死之谜 2

“真是红颜祸水,皇上为了那个贱货,竟然将家父投入狱中,简直——”

贺凌云把酒壶重重的一放,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祁振这么快就要再娶,那他还凭什么招惹他的玉妹!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贺凌云一把抓过离他最近的男子,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你——你要­干­什么——天子脚下——”那个人扯着脖子,刚要强辩几句,贺凌云一抖剑鞘,一柄寒光毕现的宝剑嘡啷一声出膛,吓得男子浑身发抖:“饶命——啊——”

“说,他要娶的是谁——”贺凌云压抑着怒火,脸­色­­阴­沉,纵然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被他的身上的杀气所吓到,纷纷退后。00小说

“谁?娶谁?”徐继祖吓得腿肚子发软,抖着身子重复道。

“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人!”贺凌云痛恨祁振,刀锋又逼近了几分。

徐公子急得直朝身边求助,可是那些狐朋狗友都吓得不敢动弹,他脑子转了一下,才知道他所说的人,应该就是当今皇上,顾不得其他,他尖声道:“皇上要娶的是——是一个失了贞的贱人——”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知道。”徐继祖感觉到脖子间的凉意,吓得声音都磕巴起来,父亲请愿连家都没回,他哪里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在这时,楼上一个女人的声音高声传来:“再给我拿酒来——快去——”

“您喝得够多了,别再喝了——”

“本公主要喝,就马上给我上来,费什么话——”

扑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掀翻撞到,接着“啊——”的一声惨叫,一道身影从楼上扑通摔下来,眼看就要掉在桌角上,如果磕到头部,不死即残,贺凌云暂时放下追问,一个箭步上前接住那个酒保nAd1(

这时,楼上跃下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她打了个嗝,浓烈的酒气喷出,在看到贺凌云时,眼神突然一亮,眼泪也涌出来:“贺将军——”

本来已经跑到门口的徐公子听到这声招呼后,陡的兜住脚步,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来,看着那个高大僵直的身影,听见那个女人边哭边喊:“贺将军,我错了,别再扔下我不管了,你答应我王兄要送我回去的……”

“住口!”贺凌云一把甩开喝醉了的明玉公主,气恼的回过头,看到一层酒楼的人都跑得­干­­干­净净,恼声道:“蓝翎,送她回去——”

蓝翎无奈的上前,低声道:“公主,别闹了——”

“不,我不要放手,呜呜……”明玉又扑上来扯住贺凌云的衣领,把眼泪抹了他一怀,贺凌云心头一恼,再度用力,只见明玉被甩开,桌角碰到她头上的旧伤,她惊呼了一声,摇晃着身子站起来:“贺凌云,你敢这样对本公主……”

贺凌云头也未回,提着剑出了酒馆,他要去刑部救出苏老将军!

待他走后,从廊柱后走出的男人脸­色­铁青,贺凌云居然还活着!而且还和一个什么公主搞在一起,这个惊人的秘密,他父亲现在大牢,他要马上告诉他姐姐徐暖心!

——————————————————————————

雨归来:苏玉柔父亲已死的事情,之前祁振并未公布,所以凌云还不知情。

第五十二章 前夜·暗潮汹涌 1

入夜,街巷为之一空。00小说 宵禁,空中只有一轮残月,在整个京城投下暗影。

皇宫外,有御林军一队队经过。

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绕过转角,轻车熟路的直奔御林军统领所在的住处而去。

寒实掌着灯,身着盔甲,眉头紧锁,正在逐一吩咐下去,明日婚典的守备任务,突然烛火晃了晃,他不动声­色­的遣散众人,转过头对着帘幕低声道:“哪位,请现身吧!”

带着深­色­遮颜斗笠的贺凌云从帘幕后缓缓现身,取下斗笠,露出清瘦而俊朗的面容:“寒将军,久违了!”

寒实眼中闪过一道讶异的神­色­,又自嘲的一笑,能够草木不惊的直闯入御林军心腹之地,除了贺凌云,还能有何人?倘若他有心谋刺,只怕出入皇宫都如履平地。想至此,他心中忐忑更甚,倘若他知道明天皇上大婚的对象——

不敢再想下去,寒实深施一礼:“将军,别来无恙。”

贺凌云上前将他搀起,苦笑一声道:“寒将军何必多礼!”

寒实面­色­微微尴尬,低声道:“将军的伤——已好了吧?”

贺凌云眉目暗沉,语气苍凉:“活死人而已,贺某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还望将军告知。”

寒实垂下头,心如敲鼓,他捏紧拳头,调整气息,谨慎开口:“不知将军所问何事?”

“贺某离开一月有余,得闻岳父苏老将军身陷囹圄,关押在刑部大牢,贺某已前去探过,却不见岳父身影,寒将军可知他现在何处?”

寒实微微松了口气,沉吟了片刻,指着一旁的几案道:“将军请坐,此事——待在下细细道来nAd1(”

说罢,他亲自斟了两碗茶,正在思量如何向贺凌云开口时,听见贺凌云幽然说道:“寒将军,岳父大人是否已经——不在牢中了?”

他问得委婉,却一语道破。寒实面上一热,躬身道:“将军英明,既然瞒不住将军,在下只得坦诚相告,皇上绝无伤害老将军之意,谁料苏老将军宁死不屈——”

贺凌云放下手中的茶碗,腾地站起身来,冷声道:“贺某早已料到,多谢寒将军告知,贺某这就告辞了!”说完,他拎起放在桌案上的剑,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寒实陡然开口,在看到贺凌云惊愕的目光时,他又暗自懊恼起来。

不知该不该告诉贺凌云,苏玉柔未死之事。皇上如今为她已将一百余名京城官员关押入监,明日大婚,还有臣子私下议论要在明日早朝时以死相谏,倘若告知贺凌云,能否挽回局面?

可是——

他身为皇上心腹,岂能泄露这个秘密?倘若贺凌云得知此事,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风暴!

“寒将军还有何赐教?”贺凌云沉下心,目光如炬的盯着寒实。

“这——”寒实迟疑了一下,压下冲动,低声道:“将军要去何处?”

贺凌云握剑的手青筋暴露,眸光暗沉,一字一句道:“与寒将军无关。”

寒实急声道:“将军若是要夜闯皇宫,寒某如何能坐视不管?”

贺凌云冷嘲的弯起­唇­角:“寒将军怕我行刺肃王?”

寒实心乱如麻,也抬高了声调:“望将军以大局为重,皇上业已登基,国势已稳,将军若以一己私仇,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岂不毁了将军的清名?”

——————————————————————————

第五十三章 前夜·暗流汹涌 2

贺凌云淡淡的扫了一眼寒实,沉声道:“贺某自有分寸。00小说 ”

他可以不杀他,但一定要为玉妹讨一个公道!

说完腾地起身,窜上高墙,倏地不见了人影。

留下寒实一人,站在原地纠结,这该如何是好?当日他已禀告皇上,贺凌云已死,如今——

好人难做,他进退维谷啊!

贺凌云到底去了哪里?若是去了皇宫,真的刺杀皇上,他岂能坐视不理?倘若皇上的真的出事了,大明国势必再度陷入混乱之中,皇上尚无皇储,其他诸王有几人能堪当重任?戎国还在虎视眈眈,他岂不成了大明国的罪人?

糟糕!寒实心下大急,他必须火速前往皇宫!

——————————雨归来————————————

皇宫内,张灯结彩,华丽非凡。坤宁宫喜庆气象,等待明日迎接皇后入住。

祁振细细查看了一番,心潮澎湃,满堂的大红­色­,鲜艳夺目,想着她坐在婚床之上,凝脂如雪,娇喘吟哦,他就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想要现在就把她从蒹葭殿里抱过来,让她看看他亲自为她营造的爱巢。

这个婚礼,晚了三年。倘若不是中间的波折,她此刻应该焦灼地在苏家的阁楼上等他,他们的感情,会一如从前。

可是那又能怎样?

做了今夜,他就要她堂堂正正的入主这六宫!做他祁振的皇后!

“皇上——”德来在他身后低声道:“御林军统领寒将军有要事求见。”

祁振转过身,走出坤宁宫,望着大红灯笼,­唇­角笑意未收,淡淡开口:“宣——”

寒实跪在殿外,看到祁振出来,额头有汗缓缓渗出,看到皇上安然无恙后,才长出了口气:“皇上——”

“有何急事,说吧nAd1(”

祁振望着蒹葭殿的方向,­唇­角微微扬起。

“皇上,臣罪该万死,贺凌云——他没有死!”寒实鼓足气,开口道。

“什么?”祁振笑意收起,眉头微微蹙起,却没有乱了方寸:“你怎么知道?”

“当日青冥山上,贺凌云的确兵败自尽,臣派人前去收殓。孰料就在刚刚,贺凌云夜闯臣的府邸,追问苏老将军在何处,臣害怕他意图行刺,故前来请罪——”寒实避重就轻,心却也提到半空。

祁振眸子一紧,冷眼上下扫了寒实一个来回,淡淡的开口:“此事想必你早就知情吧?”

“皇上——”寒实吓得面­色­苍白:“臣罪该万死!”

祁振冷哼了一声道:“寒实,顾念旧情是你的弱点,朕可以成全你一次,但若再有一次,朕也有个原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倘若令朕再生疑心——”

“臣再也不敢了!”寒实叩头如捣蒜,他心中十分震撼。

“那你还有事瞒朕的吗?”祁振的声音更加冰寒。

寒实横下心来,低声道:“臣从未泄露过娘娘的秘密,但是娘娘知道贺凌云未死之事。”

祁振冷然的望向蒹葭殿的方向,拳头慢慢收紧,他脸­色­越发­阴­沉,难怪她口口声声念念不忘,原来还存着这样一个念想!可惜,朕不会让你们如愿的nAd2(

祁振挥了挥手,向身后的德来道:“传令下去,朕要在御书房用晚膳。”

贺凌云,朕等着你。

一抹残佞的微笑浮上他的­唇­角。你活着更好。

打败活人,远比打败死人有趣多了。

不出意料,一道黑影从房檐倏地落下,他来得真快——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五十四章 前夜·暗流汹涌 3

御书房灯火通明,祁振站在书架前,翻开一本《韩非子》,眉目暗沉,背影肃然。00小说

烛光微微一闪,他淡然转过身来,看到桌案前陡然站立的身影,幽然开口:“贺凌云,别来无恙啊?”

贺凌云摘下帽子,扔在一边,连日的奔波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沧桑,在得知玉柔噩耗之后,神情也更加萧索,只是眸­色­依旧冷静,寒光毕现。

他扫了一眼养尊处优、褪去战袍穿着龙袍的祁振,哐当一声,把剑Сhā在地上。

剑尖没入金砖中,剑柄微微颤动,可见力度之大。

“祁振,你——过得很好啊!”他冷然开口,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祁振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册,挑起眉头:“朕当然过得很好,呼风唤雨、坐拥天下,当然好过你这个早该死掉的败军之将!”

贺凌云眸子一紧,上前一步,厉声道:“你就算夺了这天下,也是叛臣贼子!我贺凌云就算兵败,也是忠臣良将!你坐在这宫中,难道不做贼心虚?明日要大婚,就不会心生愧疚?”

祁振脸­色­暗沉,淡然道:“这天下本来就是朕打下来的,朕坐得心安理得,至于明日大婚,朕倒十分欢迎你来观礼。”

说到此,祁振又笑了笑。

“祁振,你——你既然能左拥右抱,那为何还要逼死玉柔?”贺凌云眼中血丝乍现,身上寒意更盛几分。

祁振索­性­坐下来,淡定的看着贺凌云,沉声道:“你自投罗网,就是追问朕这件事吗?你有什么资格?”

“她是我贺凌云迎娶过门的夫人。”

祁振放在桌案上的拳头慢慢收紧,又慢慢松开,恢复了平静:“是吗?你尝过她的滋味吗?真是——销魂蚀骨——”

“你——无耻!”贺凌云嘡啷抽出地上的剑来:“竟敢污蔑她的清誉!”

祁振腾的站起身来,也抽出身下的剑来,两个人都曾经是战场上的骁将,电光石火之间,双剑交错,发出刺耳的共鸣声nAd1(

“皇上——”听到异响的德来冲上殿来,尖声叫道:“不好了,有刺客!”

祁振­唇­角微微扬起,眸­色­暗沉,招招致命,贺凌云步步紧逼,毫不放松,一时间所有暗卫全都冲出来,虽然不敢上殿,却团团围住,截断贺凌云的出口。

“贺凌云,今天你是自找死路!”祁振又一抬手,剑光闪烁。

贺凌云冷眸一扫,冷嘲道:“本是烂命一条,何惧之有?”说着别开祁振的剑,直直刺向他的肩头,他虽然盛怒,却知道分寸,那一招又准又狠,噗的没入祁振的肩头。

“皇上——”众人虽然紧张万分,却不敢持刀上殿。

就在剑柄没入祁振肩头时,他冷冷一笑,一抬袖口,一只袖箭嗖的­射­出,贺凌云迅疾的跳开,谁料袖箭砰的炸开,一股烟雾扑鼻而来,贺凌云捂住鼻子,跳出御书房,众人紧追不舍。

烟雾有毒!

贺凌云跑了几步,陡然觉得心头一热,旧伤复发,他早该想到祁振的卑鄙!若真凭实力,就算是再多些人,也根本奈何不了他,可是——

“捉刺客,捉刺客——”

祁振推开想要给他包扎伤口的德来,缓步走出御书房,看见贺凌云逃开的脚步已经凌乱,­唇­角微微扬起nAd2(

贺凌云脚步越发沉重,他用匕首刺破自己的指尖,放出鲜血来,腾地跃上一座宫墙,陡然听到里面传出清幽的古琴声。

烛光中,女子的侧脸如同剪影一般投在窗棂上,贺凌云眼前一暗,低低唤了一声:“玉妹——”

昏迷之前,一个想法突然窜上心头:“那一定是他的玉妹!”

祁振看到贺凌云登上那道宫墙,脸­色­一变,厉声道:“快将他捉住——”

千万不能惊动柔儿。

说罢,他也迈开大步,飞一般冲进蒹葭殿中,只见鹿鸣等人已经将贺凌云抬起,这时,蒹葭殿的门突然开了——

————————————————————————

第五十五章 婚典·异变跌起

蒹葭殿的门缓缓打开,烛光中苏玉柔穿着一身素­色­衣衫,在添喜的带领下冉冉从殿中走出,秋风一过,吹的她衣袂微微起伏,更显得纤细单薄。00小说

祁振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颤,回头冲鹿鸣喝道:“还不快把刺客带出去。”

说罢,他快步上前,握住苏玉柔的小手,用高大魁梧的身子遮住她的视线:“柔儿,你怎么出来了?”

苏玉柔的指尖冰凉,刚刚她弹琴的時候,蓦地听到一声呼唤,还未听清,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扰乱了心神,添喜说外面有人喊捉刺客,她才停下弹琴,走出门来看个究竟。

刚才捉走的是刺客?苏玉柔绕过祁振的身子,想要去张望一下,到底刺客是何方神圣時,就被祁振的身子挡得严严实实。

他明黄­色­龙袍上,一道鲜红的血痕从肩头淌下,闯进她的视线中,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受伤了?”苏玉柔抽出手来,愣愣的看着他的肩膀。

祁振微微一笑,揽上她的肩头,低声道:“没事,夜深露冷,我们早点休息。”

苏玉柔回头张望,众人已经将刺客带走,她心下狐疑着,眼神却最终落在他的伤处。

“你还是叫个太医来包扎下吧。”

祁振裹着她的身子,将她带回到蒹葭殿内,两人坐在床榻边,借着摇曳的烛光,看着她的面庞,祁振心头滑过一丝暖意:“你在担心朕?”

苏玉柔别过脸去,被他的话语弄得心神不宁。眼神微微有些闪烁,闷声道:“我才没有,只是觉得——你这皇位坐得这么提心吊胆,当初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夺在手中?”

祁振缓缓将她的肩膀扳回,俯视着她微颤的睫毛,低声道:“柔儿,朕曾经和你说过,朕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就算为她报仇,朕也要夺走这江山,也不枉她受过的那些冤枉和折辱,若不是你一再劝阻,朕早就——”弑父而立了?nAd1(

苏玉柔抬起水眸,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想到曾经听到的那些传闻,缓缓垂下头去:“算了,再多说也无益了,你已经得偿所愿了。”

“不——”祁振将她的头轻轻的靠在自己肩窝处,大手抚摸着她的长发:“朕是得到了这江山,可是朕不快乐,因为——朕不想弄丢了你。”

苏玉柔垂下头,请叹了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皇上不必在我身上费心了?”

祁振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柔儿,说起当初,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他神情温和,目光悠远,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苏府宴会,满座恭维之声,无外乎他的赫赫战功而已。可是只要他一离席,就可以想见,他们会怎样非议他的出身。就算他功高盖主又如何?还不是为别人打江山?

就算眼前繁华似锦,又能怎样?不过是陪衬?太子死了,父皇迟迟不立储君,难道就因为他的母妃是戎国人,他就只能成为攻城略地的替死鬼?一到征战之時,父皇就会派他到最危险的地方,恨不得借他人之手了结他的姓名,却换来了他一次次的死里逃生。

现在天下大定,若不是他手握重兵,只怕早就兔死狗烹了?

出了宴席,他摇摇晃晃误入苏府后花园,风一吹,他的酒意涌上头来,看到一个黑影,以为是树,孰料扶上去险些摔倒。

“王爷,小心。”

“你是谁?男女授受不亲,不怕别人非议吗?”祁振脸­色­­阴­沉,酒气熏天,眼睛却寒凉如星nAd2(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王爷又何必在意。”

他咀嚼着她的话语,喷着酒气,看着她那双睿智沉稳的眼眸,心轰然洞开。

……

苏玉柔也回想起当初的那个夜晚,她只是有些心疼,他一个人落寞的远离宴会,俊朗的眉头紧锁着,眸中满是疼痛。从那以后,他出现在苏府的频率越来越勤,那双眸子也越来越深邃,让她无处遁身,直至落入他的深情陷阱,步步沉沦——

“柔儿——”祁振低低唤着她的名字:“朕知道,朕错了,倘若回到三年前,朕一定会回绝父皇的赐婚,风光的迎你入门——”

苏玉柔的心一颤,眼前晃过三年前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系着红花从她面前经过的情景,鼻子微微一酸,颤着声音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朕当然要说,你心里怨朕当年娶了别人,可是朕的心从来未曾背叛过你,朕的后位等着你,朕的子嗣也只能由你来孕育,柔儿,朕会用一生来补偿你。”

苏玉柔抬起头,迎上祁振深情的目光,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是他们之间横亘的已经不止是感情的变故,还有——她父亲的死,凌云的生死未卜——

“皇上,你不必如此,你如今已是皇上,美女要多少有多少,又何必非我不可?早晚有一天,你会腻的。”

“你不是朕,你怎么知道朕会腻?”祁振不悦的开口。

苏玉柔别开脸,陡然想起三年前,贺凌云在苏府向她求婚時的会话——

“玉妹,你看鱼多快乐?”

“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快乐nAd3(”手玉徐只。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快乐?”

“玉妹,你知道你生姓淡泊,所以打算婚后就与你卸甲归田,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出去走走看看,你喜欢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我就为你种一个菊园,你喜欢庄子的‘秋水’,我们就在秋水降至時去东海看百川灌河……”

“凌云?我不值得你卸甲归田?”

“值不值得,只有我最清楚。就像鱼快不快乐,只有鱼自己才最清楚?”

……

“在想什么?”祁振的吻已经密密落下,不容她反抗,霸道中带着温柔,一点点蚕食着她的理智。

“别这样——”苏玉柔依旧挣扎着,用手推拒着他,在碰到湿热粘稠的液体時,才猛地缩回了手:“你的伤——”

“没事。”祁振解开衣袍,刻意露出那一处伤来,在她的不忍中慢慢翘起­唇­角,俯身而上。

“祁振,我不想——”苏玉柔已经气喘吁吁,却猛地坐起身来,她不能这样做,她已经背叛了凌云,她又怎么能做一个不孝之女?

祁振捏着她的肩头,看清她的挣扎,如同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在面对饿狼扑来時的忐忑、惊慌,还有无措,这让他慢慢转身,仰卧在床榻上,一勾手,将她揽在肩窝处,扯过被子,低声道:“不想,那就睡吧。”

苏玉柔浑身绷紧,她不敢相信,他竟然这样就放过她,刚刚她已经能够感觉到他蓬勃待发的欲望。

半晌,见他没有动作,她才长舒了口气,悄悄的侧过头,偷偷的看他睡没睡着。

谁料他也侧过头来,看着她:“睡不着?”

苏玉柔有些尴尬,扭过头,淡淡的开口:“困了。”

祁振并不揭穿她,只是在被子中摸索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低声道:“困了就睡吧,明天的大婚,会很累。”

苏玉柔闭上眼,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顺着她的手指一点点上传,不知不觉,终于阖上了眼睛。

——————————————雨归来——————————————

椒房殿内,徐暖心坐在暖榻上,秋意已深,她眉头深锁,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大红嫁衣,眸­色­里的火花一闪而过,她忘不了三年前,祁振骑着高头大马前来徐府迎亲時的英姿,当初风光的肃王妃,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个叫“柔儿”的女人。

柔儿,苏玉柔,苏柔儿,她们若是同一人,那么——

“娘娘,国舅爷送来的密函。”喜来上前,将袖口中的一封信函递呈上去。

徐暖心将嫁衣叠放好,盖上箱子,接过信函,眉头微皱,想必是父亲在牢中有什么变故?纤纤玉指撕开看后,她大吃一惊,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半晌,­唇­角缓缓弯起,微笑道:“甚好,本宫这就去蒹葭殿——”

徐暖心刚刚走到一半,陡然听见有人喊“有刺客”,她惊愕的收住脚步,躲在花­阴­之下,看到一道身影跳入蒹葭殿内,虽然只是一瞥,却令她心神狂跳——

他会不会是贺凌云?

紧接着看到皇上走进了蒹葭殿,一直到灯火熄了,也未见他走出。

徐暖心将手上的信捏成一团,­唇­角微微扬起,她慢慢转身,倘若苏柔儿真的是苏玉柔,那么明天的婚典,一定会更加­精­彩——

————————————雨归来——————————

清晨,苏玉柔被一阵摸索弄得睡不安稳,脖子上传来他温热的气息,苏苏麻麻的向下,她躲避不开,睁开朦胧的睡眼,发现自己被男人紧紧搂在怀里,大手上下抚摸着。

“别——”

苏玉柔软着身子,想要避开,祁振则深深的嗅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身下紧紧贴着她的柔软,低声道:“恨不得现在吃了你。”

说着身子微微一撞。

苏玉柔闪躲不及,脸­色­涨红,冷下声音:“你——你不是要早朝吗?”

祁振微微一笑,感觉到她的颤栗,满意的含着她的耳垂,低声道:“今晚,朕要给你一个难忘的大婚之夜。”

苏玉柔扯过床头的衣衫,披在身上,心头微微不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能拒绝吗?

“皇上——”

祁振穿好衣服,走到门口,听到她召唤,立刻回过头来,等待她继续开口。

苏玉柔的话哽在嗓子处,她垂下头去,低声道:“你可不可以换个大婚的对象?”

祁振眸子一紧,面­色­渐渐­阴­沉下来:“你说呢?”

苏玉柔纠结的看着祁振,又渐渐无力的转向床侧,凄凄的开口:“你决定的事,何曾为谁动摇过呢。”

祁振微微捏紧拳头,冷眸流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就这么不情不愿?”

苏玉柔心头微痛,缓缓的低下头去:“你又何曾在意过我的感受。”

祁振站在那里,殿内的空气陡然变得稀薄,酸酸的话语脱口而出:“当初嫁给贺凌云,一定是欢天喜地吧?”

苏玉柔尴尬的愣在那里,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祁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她当初是欢天喜地吗?

——————雨归来——————

梳洗罢,苏玉柔坐在床榻上,看着太监们抬来当日备好的凤冠霞帔,神情恍惚。

那天被弄坏的凤冠也已修好,盖着半透明的红绸,盛放在朱红­色­的托盘里,大红喜服上烫金的凤凰耀人耳目,无比­精­致,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嫁衣,却一定是她最后一次穿上它。

“娘娘,徐娘娘求见。”添喜不情愿的前来通禀。

她来做什么?苏玉柔回想起三年前,那顶大红花轿从她面前经过時,她不知有多羡慕和嫉妒轿中的人,没想到三年后,竟然换了个角­色­,若自己是她,此刻不知该如何心伤。那个明媒正娶的肃王妃,要有怎样的气度,才能忍气吞声,甘居人下?

“请吧。”

徐暖心缓缓上殿,眼神在瞥见那红­色­的礼服時,眼中闪过一簇火花,又慢慢沉寂下去,伏倒在地:“妾徐氏参见娘娘——”

苏玉柔看着她谦恭的跪倒,微微有些恻然:“请起吧。”

徐氏淡然一笑,­唇­角却升起一丝悲哀:“臣妾真羡慕娘娘,一入宫就可以得到皇上的钟爱,就算众大臣以死相谏也坚持要立娘娘为后,不像臣妾,三年无出,现在就连老父落入狱中都无能为力。”

苏玉柔搅动的手帕,心中略略不安,低声道:“皇上会放了那些大臣的。”

徐氏摇摇头:“娘娘有所不知,皇上他那个姓子,说一不二,决定的事谁劝也不听,算了,将来娘娘就知道了。”

苏玉柔心底翻腾着莫名的酸意,淡淡的摇头道:“他想什么,与我无关。”

徐氏低声道:“选妃当日,暖心对娘娘多有冒犯,还望娘娘恕罪,如今娘娘即将入主六宫,暖心别无所求,只希望能救出父亲,就心满意足了,绝不敢和娘娘争宠。”

苏玉柔咬了咬下­唇­,沉声道:“徐娘娘说的哪里话,他宠幸谁是他的事,这些话不必对我讲了。”

徐氏脸­色­微白,低低应了一句道:“暖心逾矩了。今日前来,只是想问一下皇上昨晚遇刺可曾受了伤——”

苏玉柔想起那流血的肩膀,不动声­色­的答道:“还好。”

“贺将军武功那么高,希望没有伤到皇上才好。”

苏玉柔微微一愣,惊诧的抬起头来:“你刚才说刺客是谁?”

徐暖心像是吓了一跳,还未等开口,就听见门外高声喊道:“娘娘,凤辇已至。”

这時太监、宫女鱼贯而入,纷纷在阶下叩拜。

徐暖心指尖收拢,也跪了下去:“娘娘,臣妾告退——”

“慢着?”苏玉柔急急的唤住她,压低了声音:“你说昨晚的刺客是贺将军?是贺凌云吗?”

徐暖心低声道:“臣妾看着是,可是贺将军已死,只怕臣妾认错人了。”

苏玉柔还想再问,太监们已经捧着凤冠上前,跪倒在地:“请娘娘上辇——”

苏玉柔见徐暖心要走,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急声道:“你可知道,刺客关在何处?”

徐妃迟疑了一下,似乎十分为难。

“快告诉我。”

徐妃低声道:“昨晚臣妾隐约听说,好像将刺客关在宫内的水牢了。”

苏玉柔心急如焚,倘若刺客真的是凌云,那他落在祁振手上,岂不是会生不如死?她一定要去看个清楚?

来不及戴上凤冠,她就朝殿外奔去,司礼太监急急的喊道:“请娘娘上辇——”

“娘娘——”追出来的太监捧着凤冠匆匆追上。

“皇上现在在何处?”苏玉柔跑出殿外,才发现殿外是寒实派御林军护送的十六人抬的凤辇,宫女、太监浩浩荡荡,根本跑不出去。

“娘娘,皇上去告祭天下、太庙去了,到了吉時,就会前往太和殿,等候娘娘的凤辇。”

吉時是午時,现在是巳時,还有一个時辰,她一定要找到凌云?

“娘娘,万万不可——”

苏玉柔径直来到寒实面前,颤声道:“昨晚的刺客是不是凌云?”

寒实暗暗吃了一惊,面­色­微窘:“还请娘娘上辇,别误了吉時。”

“回答我,是还是不是?”苏玉柔声音越发犀利。

“臣不知道。”寒实避而不答。

苏玉柔拔下头上的金钗,横在自己的脖颈上,厉声道:“寒将军,若你不肯带我前去宫中水牢,我就横尸当场?”

寒实吃了一惊,上前一步,谁料苏玉柔早有防备,向后退了一步,金钗已经刺下了一分。

“慢着——”寒实急声道:“娘娘,万万不可?”

“带我去?”

寒实见状,挣扎半天,慢慢的捏紧了自己腰下的佩剑,眼中闪过一丝绝决的神­色­,在缓缓点头的時候,已经做下了另一个决定。忠义难两全,他只能选一个。

咬牙牵过身边的马,寒实带着苏玉柔上马,越过众人,朝水牢方向奔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徐妃缓缓来到众人面前道:“娘娘有要事在身,你们大可先行一步,寒将军自会送娘娘与你们会和,莫要误了吉時。”

——————————————————————————

雨归来:VIP读者可以入群,下章屏蔽的章节会在群里完整显示。

第五十六章 妒情·水牢凤辇

太和殿上,祁振的龙辇已至,从午门到太和殿金阶之下一直铺着红毯,晴空万里,映衬着整个宫殿金碧辉煌。00小说

颤你就牢。祁振身着大红礼服,神采飞扬,下了龙辇,坐在鎏金龙椅上,遥望着层层洞开的大门,­唇­角微微扬起。

吉時将到,却不见凤辇前来,祁振的眉头微微皱起,按照常理,她应该到了才是。

好不容易看到凤辇遥遥而至,祁振心头大喜,腾地从龙椅上站起,鼓乐齐鸣,司礼太监高声喝道:“凤辇已至——”

这時,近侍鹿鸣悄然上殿,在祁振耳边说了什么,祁振脸­色­陡然变得铁青:“什么?她竟然不在辇上?”

“回皇上,听下人回禀,娘娘和寒将军离开,貌似向水牢方向去了。”

“啪——”的一声,祁振一掌击在龙椅上,巨大的声响吓得众人暗吃了一惊。

“她好大的胆子?传朕口谕,婚典暂停?”祁振下殿,桥自己的汗血马就飞身而上,扬起鞭子,冲了出去。

“皇上——”鹿鸣等人尾随其后。

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还有捧着金宝金册等着宣旨的司礼太监。

————————雨归来————————

水牢,有寒实的令牌畅通无阻,打开昨晚关押贺凌云的牢房時,苏玉柔的心都在怦怦乱跳,­阴­冷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暗无天日没有丝毫光线,根本让人难以想象,皇宫中居然有这样的一个地宫所在?

“凌云——”苏玉柔低声唤着,水牢里发出颤颤的回音。

“凌云,是你吗?”苏玉柔踏进水牢内,地下水沁湿了她的裙子,她艰难的辨识着前方的物体,一股腥恶扑鼻而来nAd1(

“凌云——”

苏玉柔心底更加忐忑,她刚要再往前走,就听见身后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柔儿,你在找什么?”UbzX。

苏玉柔吓得心头一颤,回过头来,已经略略熟悉黑暗环境的她,看清来人后,脸上血­色­褪去:“你——你怎么在这儿?”

祁振一步一步上前,一把将苏玉柔的手腕抓住,将她扯在怀里,冷声道:“应该是朕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把凌云藏在哪儿了?”苏玉柔想要用力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钳制得死死的,他的眼眸像是吃人的老虎一般,死死的盯着她看。

“想知道吗?”祁振的大手缓缓抚摸上她的脖子,那柔滑纤细的手感,让他慢慢的收紧掌心,看着她艰于呼吸,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意:“朕恨不得就这样捏死你?”

“你——”苏玉柔无法吞咽,也无法呼吸,鲜血涌上大脑,她开始感觉到胸口憋得想要爆炸,就在她无法承受,意识混沌之時,他陡然松开了手。

“咳咳——”苏玉柔骇然的望着他,胸口迅速的起伏着:“你——你放了凌云,我和你回去。”

“你在和朕讲条件?”祁振捏紧拳头,骨节根根分明。

苏玉柔颤抖的点点头:“算我求你。”

“求朕?”祁振一个转身,将她压在水牢墙壁上,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欲望蹭的窜起:“那现在就取悦朕?”

“你——你——”苏玉柔又羞又气,别过脸去:“你­干­脆杀了我。”

“你这是威胁朕?贺凌云现在中了毒,若是朕不给他解药,他就会浑身溃烂,全身化脓,一点点的流出血水,容貌全毁,武功全失,最后不死不活,朕不介意养他一辈子——”

“不要说了?”苏玉柔别过脸去nAd2(

“这就不想听了吗?朕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用在他的身上,也可以用在你兄长的身上,要不要现在就给你试试看?”祁振的手指描绘着她的曲线,她越是紧张,他就越恨不得将她狠狠地蹂躏一番。

“不要?”苏玉柔流下泪来:“你要的是我,放过他们吧。”

“不给你点教训,你总是不乖,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看来朕要提前提醒你一下——”说着,他大手一撕,刺啦一声,大红礼服被剥开,露出里面妖娆的红­色­肚兜,冰凉的地牢墙面,刺激的她身子发颤。

“祁振,你为何这样对我?”苏玉柔话音未落,他陡然侵入,令她的身子立刻起来。

“呜……”

“叫吧,朕这就派人弄醒贺凌云,让他听听你销魂蚀骨的叫声。”

“别——”苏玉柔紧紧咬着下­唇­,盯着水牢里石床上的那道身影,依稀可以看出是贺凌云的模样,她痛苦吞下所有的呜咽声。

“叫啊?”祁振欲­火­夹杂着怒火,被她的紧张、激得难于进出,却更加大了刺激,那种疯狂的感觉,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苏玉柔的眼泪簌簌落在胸前,也沾湿了祁振的胸膛,他因为大力的抓捏,肩头渗出血来,与她的泪水合二为一。

他托住她的臀部,将她的双腿分跨在他的腰间,发泄一般的用力进出,直到感觉到有润滑的存在,才稍稍顺利一些。

“呜……”实在无法克制的苏玉柔将下­唇­咬破,腥甜的血液溢入口中,她的身子如同飘荡的小舟,被迫在中起伏,长发早已凌乱,毫无倚靠的她,只能死死的抓着他的肩膀,恨不得将指甲陷入他的­肉­中nAd3(

“睁开眼?”祁振越发勇猛,惩罚似的上前咬住她的­唇­,尝到血的味道,身下一紧,那种喷发的感觉来得如此强烈,他紧扣住她的,感觉像一阵冲上云霄,又急速落下一般。

缓缓放开怀里的女人,她赤­祼­的身子如同羔羊一般,身前的点点血痕,想必是他的伤口绽开了,只是——他手上沾染的血——

祁振眉目一黯,他弄伤她了?懊恼一闪而过,更多的怒火,他俯下身子,替她裹好衣服,已经脏污的大红礼服套在她的身上,多了几分狼狈,祁振一把将她抱起,俯视着她满面泪痕的脸,大声吼道道:“别再惹怒朕,知道吗?”

苏玉柔睫毛微微颤动,几乎疼得要昏厥过去的她,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放了凌云,我任你欺辱——”

“你休想——”祁振大怒,抱着她向水牢外走去。

牢门外,鹿鸣和寒实各自守在两边,寒实始终跪在地上,见两人出来,寒实眼中现出一丝悲凉。

祁振的冷眸扫过寒实,抛下一句话:“你太让朕失望了。”

寒实跪在那里,低声道:“臣知罪了。”

“不要怪他,是我逼他的。”苏玉柔断断续续说出这些话,身下的痛意更加分明起来,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体内一阵阵绞痛,像是有热流要冲泄而出一般。

祁振漠漠的扫了一眼寒实,转向鹿鸣:“把朕的马牵来。”

鹿鸣前去牵马,寒实垂下头去,在祁振抱着苏玉柔上马之時,低声喊了一句:“皇上,臣不能伴驾左右了?”

祁振回头看時,寒实已举起佩剑,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祁振手中寒光一闪,匕首直直Сhā入寒实的右肩,寒实抓握不稳佩剑,肩膀倏地垂下,祁振冷声道:“留下一只手,去吧。”

寒实叩头道:“臣谢主隆恩。”说完掏出那只匕首,噗嗤一声,手起刀落,血雾喷出,一只断掌血淋淋的落在地上。

苏玉柔愣愣的看到那一幕,脸­色­惨白,尖叫出声:“寒将军——”

祁振冷眸微微闪过一丝情绪,一抖马缰绳,对鹿鸣道:“送他出宫。”

“是我害了他——”苏玉柔紧紧抓着小腹,眸­色­涣散,在起伏颠簸之時,泪水在脸上凌乱。

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疼?她的反抗,就换来这样的结果,她总以为,他不至于那么狠心绝情,谁知道,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就像刚刚一样,要将她狠狠撕裂。

凌云——

你为何还要回来,我该怎么救你出来?

“皇上驾到——”

等着焦灼的众人,看着日已稍偏,将近卯時,就在惶惑不安之時,看到祁振骑着汗血马载着一身红装的苏玉柔疾驰而至,顿時全都向这边看来。

祁振抱着苏玉柔下马,冷声喝道:“开始典礼?”

礼仪太监吓得颤颤巍巍,打开圣旨,刚要宣读封后诏书,就听见人群中一人高声喝道:“皇上,万万不可啊——”

苏玉柔站立不稳,身子几乎滑到地面,祁振紧紧握着她的手掌,看到她惨白的脸­色­,眉头蹙得更紧。

只见从大臣队中闪出几个人影,他们齐齐的跪倒在地:“求皇上收回成命,释放大臣,改立皇后,将这个狐媚的妖女赐死?”

祁振猛地一伸手,将苏玉柔紧紧的锁在怀里,冷声道:“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吗?来人啊,把这几个人拉下去当场杖毙?”

御林军上来,扯着那几个老臣就朝阶下走去。

“皇上,不要——”从后妃队中闪出两个女子,她们的脸上挂着泪痕:“求皇上饶了家父,求皇上开恩?”

祁振看也没看那两个陌生的脸孔,怒声道:“行刑?”

高高的板子举起,陡然又冲出几个大臣来:“皇上开恩啊?”

祁振冷眸盯着那些大臣,肃声道:“一并拉下去?”

整个太和殿前,顿時响起恐怖的呼喊声:“皇上,臣一片忠心,万不可被这个妖女迷惑——”

“皇上,臣死不足惜,皇上定会留下昏君恶名?”

“皇上——”

苏玉柔猛地挣脱祁振的手,眼中的泪簌簌落下,她的小腹更是一阵阵坠痛起来:“求皇上放过他们,臣妾以后决不会再违逆皇上。”

众人全都朝苏玉柔望去,看到她凌乱的衣裳,和颤抖的身子,眼神中充满了痛恨、鄙弃还有嫉妒。

祁振心中的懊恼和嫉妒正无处发泄,此刻因为她的求情更加恼怒:“他们不过要一死以博清名,朕成全他们?行刑——”

苏玉柔伏在地上,泪水落在红­色­地毯上,她的手指紧紧抓握着那柔软的地毯,强忍着疼痛,颤声道:“今日是皇上大婚之日,又何必为难臣子?若要责怪,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再也不敢了……”

————————————————————

群号在作者公告里。

第五十七章 保胎·竭尽所能

“你——”祁振皱着眉,拳头微微收紧,缓缓将视线移到苏玉柔身上,扬声道:“既然皇后开口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一同打入天牢,嗣后处置?”

“皇上,不要被妖女迷惑啊——”

“皇上——”

此起彼伏的声音渐渐远去,众人遥看着那几个大臣被拉下殿去,各自心有余悸,原以为法不责众,谁料皇上竟然为这个女人一再触犯众怒,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祁振眼中寒意未散,朗声道:“宣旨——”

司礼太监举起刚刚已展开的圣旨,高声读罢封后诏书,苏玉柔恍惚的上前,手刚碰到圣旨,突然一阵剧烈的坠痛袭来,她眼前一暗,重重的向前栽倒。00小说

“柔儿——”

祁振一个快步,将她抱在怀里,只见她面如白纸,双目紧闭。

“快,传太医?”

婚典变成这样,众人已经全都骇然,祁振抱着苏玉柔奔去坤宁宫,一股湿热沾上他的胳膊,他陡然想到水牢中,她下­体­的鲜血。

徐贵妃领着众嫔妃也纷纷跟上。

难道自己真的弄伤她了?

怎么会这样?

太医颤颤巍巍的上殿,跪在床榻外,眼睛瞥到祁振袖子上沾染的血迹時,吃了一惊,还未等反应过来,就听见祁振厉声喊道:“快给她看看,到底怎么了?”

太医吓得收回视线,看到床榻上垂下的那只纤细的手,立刻隔着袖子仔细的号起脉来nAd1(

祁振见他迟迟未回应,气得暴怒道:“摸了半天,到底怎么回事,说——”

太医吓得浑身颤抖,在仔仔细细又号了一遍后,脸都白了,跪倒在地:“皇——皇上,臣医术不­精­——摸不出——”

“再不说就拉下去斩了?”祁振一脚将他踹在太医的胸口上,他最了解这些太医的歼猾,怕说错了丢掉姓命。

太医捂着心口,缓缓咳出一口血来,看到祁振骇人的表情,知道不说一定是死路一条,只得冒险赌一把:“皇后娘娘——恐怕要小产了。”

“什么?”祁振站在床帐边,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小产?

她有了他的孩子?

算算选秀前在城外的那一次,已经近二十天了,第一次她就身怀有孕了吗?那他刚刚居然那么残暴的对她?他简直——禽兽不如?

“还能薄吗?”他的声音几乎都是颤抖的。

太医吓得不知所措:“皇上要保还是——”

皇后刚刚入宫,皇后不贞的传闻,因为闹出了那么大的左顺门事变,大明国上下几乎都有耳闻,现在又身怀有孕,他真是不知道皇上到底什么意思。

“保?保不住孩子,你就等着脑袋搬家吧?”祁振上前坐在床榻边,眼中的愧疚和心疼一览无余。

“是?”太医吓得立刻去开方子。

“把所有太医都给朕叫来,务必薄这个孩子?否则,你们就统统去死?”祁振厉声喊道。

“呜……”苏玉柔被他吵醒,她感觉到一阵阵冰冷,像是热量都要从下­体­流出一般,血虽然不多,却一阵阵绞痛着,让她的额头、掌心全都渗出冷汗nAd2(

“柔儿,朕——错了。”祁振俯下身子,亲吻着她的额头,悔愧万分。

苏玉柔的手紧紧抓着小腹的衣衫,眸子痛苦的睁开,当她看到祁振眼中的神情時,低声道:“你又要杀人吗?”

“朕不杀人,朕要留住这个孩子?”祁振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嗓子微微沙哑:“都是朕的错,朕保证,再也不会那样对你。”

“孩子?”苏玉柔意识慢慢回归,她吸了口气,小腹的疼痛更加清晰起来。

难道——她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为何她一点都感觉不到?

除了疼痛,深入骨髓的疼痛,像他之前的施虐一样,有什么东西撕扯着她的下­体­,强迫着她分开,流出的血濡湿了裙子,凉凉的贴在身上十分不适。

“对,我们的孩子。”祁振痛苦的将她搂在怀里,丝毫不顾忌她身下的衣裙已经脏污。

“药煎没煎好?”祁振几乎要崩溃了,他转向那些忙的团团转的太医。

这時其中一个捧上几个药丸,颤声道:“汤药还在煎,这几颗安胎丸先请娘娘服下。”

祁振伸手接过药丸,低着头,哄着苏玉柔道:“柔儿,吃了它,我们的孩子就会活下来,朕喂你水喝——”

苏玉柔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小腹,她让添喜买了药,可是却一直迟疑着喝还是不喝,谁料竟然无声无息的有了孩子。

它是用疼痛提醒她,它的存在吗?

它是在怨恨她没有好好保护它吗?

孩子?

她和祁振的孩子nAd3(

好疼——

她渗着冷汗,浑浑噩噩的被祁振喂下药丸,过了一会儿,又喝下一碗碗药汤。

“皇上,娘娘睡过去了,让臣妾为她换一下身下的衣服吧。”安守在一旁的徐暖心低声上前。

祁振扫了一眼她,似乎才注意到这殿中还有别人,立刻冷声道:“你们都退下?”

祁振放下帐子,通红的床帐中,苏玉柔像是一个颤抖的蝴蝶,他愧疚的解下她的裙子,在看到那比床褥还鲜艳的血红­色­時,脸­色­都变了。

他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会这么害怕鲜血。

迸药就。她怎么流了这么多?

接过添喜递过来的温热手帕,他的手颤抖起来,小心的为她擦拭了一下,又是一滩鲜血缓缓从她体内流出。

他心头一紧,退出帐子,交给添喜,看到太医们仍然在忙忙碌碌的煎熬着药,他的心就想要炸开一样?

他即将三十而立,就为了等待她来孕育自己的子嗣,没想到这一天终于到来,却被他弄成这个样子?

倘若能够薄孩子,他宁愿信一次上天?

“呜——”苏玉柔再次醒过来,她刚一出声,祁振就已经冲回帐子。UbzX。

“柔儿,别动。”他的大手在她的小腹上缓缓抚摸着,把热量传递给她。

苏玉柔别过脸去,疼痛慢慢减轻,可是她的心却更加郁结起来,她越来越恨祁振,却没办法恨腹中这个脆弱的孩子。

“皇上,娘娘,第二副药熬好了。”太医颤抖着将药呈上。

祁振接过汤药,放在­唇­边轻轻吹凉,深深的看了一眼苏玉柔,低声道:“柔儿,朕错了,你要打要骂都随你,朕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倘若——你肯好好生下它,朕愿意为你放了贺凌云——”

“你说的是真的?”苏玉柔眼中升起一丝希望,小手不自觉的抓住祁振的手腕。

祁振心下一痛,却仍然点点头道:“先把药喝了。”

他含着药,一口一口哺喂到她口中,温柔的举止吓得太医们更加忐忑不安,看皇上如此紧张皇后娘娘,倘若她腹中胎儿不保,他们一定会脑袋搬家?

“还痛吗?”祁振紧张的擦着她­唇­角的药渍,眸光始终盯着她的小腹,恨不得将自己的力量输给她。

苏玉柔低声道:“你答应我,放了凌云的。”

祁振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好。”

“现在——”

祁振皱了下眉头,刚要迟疑,就看苏玉柔挣扎着要起身。

“好,朕答应你?”祁振又气又妒,冲帘外道:“传朕旨意,放了水牢关押之人。”

苏玉柔听到这句话后,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慢慢阖上了眼睛。她没有看到祁振眼中的一抹­阴­狠的神­色­。

坤宁宫内,铜柱散发着热量,整个宫殿内温暖如春,殿外却一片肃杀之气。

祁振出了坤宁宫,看着前来复命的鹿鸣,淡淡开口:“事情已办妥了吗?”

鹿鸣跪倒在地:“回皇上,已办妥了。”

“好。明日安葬苏文遗体,要好好安葬,知道吗?”

鹿鸣领命而去。

祁振站在坤宁宫前,心头一片凌乱,他刻意放轻了脚步,小心的不去惊醒已经睡去的苏玉柔,坐在床边上,替她盖好被子,大手放在她的小腹处,默默的凝视着她的面容。

苏玉柔在梦中极不安稳,像是有什么在追着她,她拼命的跑啊跑啊,前面却突然现出一个水牢,­阴­森恐怖,里面传出阵阵呻吟之声,她想要看个仔细,眼睛却像被罩住了一样,只感觉到一阵腐朽的气息,还有那穿耳的魔音:“贺凌云中了毒,他会浑身溃烂,全身化脓,一点点的流出血水,容貌全毁,武功全失,最后不死不活……”

“不,凌云——”

苏玉柔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全是冷汗,她惊恐的瞪大眼睛,看到满帐子的红­色­,仿佛还能嗅到血腥的味道,一双­阴­冷的眸子直直的映入她眼底:“是你——”

祁振的拳头慢慢收紧,又渐渐放开,淡淡的回道:“睡吧。”

苏玉柔惊魂未定,看着他和衣躺在自己身边,不安的问了一句:“你把他放了吗?”

祁振眸子一紧,低声道:“放了,不信我带你去水牢看看。”

苏玉柔微微一颤,想起了梦境和之前的遭际,呼吸急促起来。

“别怕,朕再也不会那样了。”祁振叹了口气,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陷入沉默之中。

天不知不觉亮了。

整个坤宁宫依旧暖意融融。

祁振疲乏的起身,没有惊动身边的女子,他下了床榻,又掩好帐子,才宣太医上殿。

————————————————————————

雨归来:接下来的情节更­精­彩,祁振到底有没有放过凌云,苏玉柔的孩子会不会薄呢?亲们放心,雨会很快揭晓。

地五十八章 揭秘·误会更深

祁振坐在椅榻上,浓眉微蹙,手指微蜷,放在膝盖上,看着为苏玉柔诊完脉的太医,眸子暗沉,似乎要从太医的脸上盯出答案来。00小说

当听到胎儿暂時无碍,只是还要继续卧床安胎時,祁振紧绷的神情终于微微放松,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半晌才开口道:“很好,去领赏吧。”

太医叩谢后,倒退着出去,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庆幸自己还能见到殿外的阳光。

良久之后,祁振才站起身来,他来到帐边,看着苍白的苏玉柔,眸子里满是亏欠,不敢惊动她的安眠,只轻轻的吻了吻她的手,才又退出来,细细的交代添喜和其他宫女,一定要好生服侍,吩咐御膳房、太医院竭尽所能,调养好她的身子。

早朝時间已过,祁振刚出宫门,就看到徐妃等人候在坤宁宫外。

“臣妾参见皇上——”众女齐齐跪倒。

祁振看也不看,准备登辇,蓦地又停下脚步,盯着徐妃­阴­沉开口:“你们来做什么?”

徐妃恭声道:“按照宫规,众妃嫔要每日向皇后娘娘问安,还有六宫的事务——”

“不必打扰她休息了,暂由你处理。”祁振握着车辕,登辇而去。

徐妃望着祁振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

“徐妃姐姐,听说皇后入宫三天就身怀有孕了,真是——”路清媛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徐妃幽幽开口:“不要乱说,能为皇上开枝散叶,是我们的幸事,皇后娘娘她有了身孕,我们该为皇上庆贺才是。”

“入宫就已不贞,孩子怎么可能是皇上的?”路清媛冷哼一声。

徐暖心没再开口,只是低下头,不知在忖度什么,许久才抬头道:“等大家有一天恩承雨露,也会为皇上诞下更多的子嗣,免得这后宫冷冷清清nAd1(”

“可是,皇上除了那个妖女——”

“住口?”徐暖心厉声制止了她们的胡言乱语,低声道:“都散了吧。”

她缓缓的向椒房殿转去,三年来,祁振不是没有宠幸过她,也宠幸过别的女人,只是出了那次意外,没有人能诞下他的子嗣。

那次流产真的是意外吗?

徐暖心的手慢慢蜷紧,坐在椒房殿内,耳边想起张太医的话:“娘娘身体过寒,不像是胎生的,这胎本来就不稳,更何况常年服用了……”

皇上,你好狠的心?凭什么她的胎儿你紧张成那个样子,却能够不动声­色­的扼杀我的孩子?

一盏茶已经放凉了,侍女琉璃匆匆上殿,悄然在她耳边禀告:“娘娘,喜公公到了。”

“请。”

喜公公缓缓上殿,望了望左右无人,才跪了下来:“娘娘——”

听了喜公公的禀告,徐暖心从袖口中取出一沓银票,塞到他的手中,幽幽说道:“公公费心了,听闻公公的侄儿还在,本宫会保举他谋个官职,也好为公公家光宗耀祖。”

喜公公笑着跪下去:“娘娘费心了,喜来受之有愧啊?”

徐暖心将他扶起来,­唇­角也带着一丝微笑,说了一番话后,喜公公扬长而去,留下徐暖心一人坐在殿上。

皇上早朝時下令将牢中大臣释放降使用,婚典上忤逆的几人发配滇南,永不录用。苏玉沉治理黄河有功,调回京师,任御史一职,并下令厚葬苏文,封忠勇大将军nAd2(

这一降一升,背后玄机无限。皇上这么做,无非是想讨好那个女人?

“娘娘,国丈托人送信来了。”琉璃呈上一封信来。

“来的还真快?”徐暖心撕开信封,看到一张白纸,心中微微一颤,低声道:“琉璃,掌灯。”

琉璃纳闷的点燃一根蜡烛,就听见徐暖心厉声道:“退下。”

椒房殿内室空无一人,徐暖心将信移向烛火,纸上慢慢现出字来,看过了字,徐暖心气得面容失­色­,父亲居然能做出这么蠢的事来?倘若皇上倘若追查下来,事情败露,只怕是连她都脱不掉­干­系?这可如何是好?

半晌她缓缓烧掉那封密信,眸­色­­阴­沉,­唇­角微微扬起,这件事皇上绝不会告诉苏玉柔,那么她何不借此,给那个要安胎的女人下点猛料?

——————雨归来——————

御书房里,鹿鸣跪在金砖之上,禀告完毕,就听见祁振啪的放下手中的奏章,厉声道:“你是说,苏文不是自裁,而是服毒而死?”

鹿鸣垂下头道:“回皇上,臣奉旨重新收殓苏老将军遗体,发现尸体有变,肤­色­乌青,七窍凝血,特意找来仵作,发现——苏老将军的确是服毒而死。”

“毒药从何而来?当時为何没有发现?”祁振心头暗暗一惊。

“回皇上,当時是寒实负责此事,恕臣不知之罪。”

祁振厉声道:“宣寒实归来见朕?”

过了不多時,寒实一身素服,右手腕处缠着布带,有血隐隐渗出,他面­色­苍白,见到祁振后,双膝跪倒:“皇上,罪臣寒实见驾。”

“你还知道有罪?朕念你随朕东征西讨,饶你两次背叛,你竟敢一再瞒天过海?”祁振暴怒之中更多是失望?

“皇上,臣追随皇上十余年,除却那两件事外,若有一点背叛皇上之意,死不足惜nAd3(”

“那你说说,苏文到底是怎么死的?”

寒实愣了一下:“回皇上,苏文在狱中自缢而死,臣亲自将之装殓入棺,藏之密室。”

“鹿鸣,你来说——”

听罢鹿鸣说完,寒实大吃一惊,朗声道:“皇上,臣委实不知,当時仵作也在,只说是自缢而死,臣并未见有中毒之状,不知苏老将军所中何毒,毒从何处而来?”

祁振眉眼暗沉,仔仔细细的在两人脸上移过,心底缓缓压下一个疑云,他冷声道:“寒实,朕再信你最后一次,既然当日仵作俱在,朕命你们两个将此事调查得清清楚楚,只是——事情未查清之前,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尤其不要传到皇后耳中。”

她安胎未稳,倘若得知苏文是死于非命,只怕情绪波动,影响身子。

这件事绝不会这么简单?苏文是一介武将,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是服毒自杀?

鹿鸣和寒实对望一眼,也感觉到事情的凝重,一齐告退。

———————————雨归来——————————

坤宁宫中,苏玉柔望着安胎药,呆了半晌,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腹中已经有了一条小生命,它来得如此突然,令她措手不及。

它经历了那么大的创痛,居然还能顽强的留下来,或许也是求生的本能吧。

缓缓服下汤药,苏玉柔将碗递给添喜,沉吟了一下道:“添喜,是我害了寒将军,你替我他。”

添喜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她卧在床上,盖着被子,身下的血已经慢慢止住了,可是一丝心中仍有一丝不安,他会放了凌云吗?

半晌,她坐起身来,梳妆之后,披上披风,朝殿外走去。

在室内浑然不觉,到了室外,才感觉到有些秋意已深,落叶已经所剩无几,宫女纷纷跟在身后,聒噪不已:“娘娘,皇上吩咐了,您要卧床休息。”

苏玉柔依旧缓缓迈着步子,朝宫中最隐蔽的水牢走去。

风拂过她的面颊,身子依旧隐隐作痛,可是,在不确定凌云是否安全時,她却丝毫不能安心。UbE5。

偌大的皇宫,处处都是宫门,没了寒实的带领,竟有些眩晕。

倚靠在一棵树下,一个宫女打扮的身影突然勒住她的脖子,声调压得很低:“说皇上的寝宫在哪儿?”

苏玉柔刚要回头,就感觉到脖颈上一片微凉,她幽幽道:“你找他做什么?”

“别废话,快告诉本公主,他到底在哪儿?”

晨光很好,只是这一处有些偏僻,苏玉柔裹紧了衣袍,低声道:“你找他何事,说了,我就带你去见他。”

“你?”那女子迟疑的仔细端详了一下苏玉柔,看着她的衣服,眉头慢慢展开:“你是他的妃子?”

“这回可以说了吗?”

那女子冷声道:“我要让他放了我的——男人?”说到后面,那女子的声调微微有些难为情。

苏玉柔沉默了一下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眼中微微一红,低声道:“你别管?带我去见他,否则——”她手中的匕首又下压了几分,声调凌厉起来。

“那你能不能先帮我一个忙?”苏玉柔幽幽开口:“你身手这么好,若能帮我,我一定让他放了你的男人。”

“此话当真?”

苏玉柔缓缓点头。

水牢,没了看守,牢中已空无一人。

苏玉柔­唇­角微扬,凝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她桥那个女孩的手,柔声道:“走吧,我带你去见皇上。”

那女子灿然一笑:“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就杀了你。”

苏玉柔摇摇头,看着她明眸皓齿、飒爽利落的模样,低声道:“能为心上人深入险地,我怎么忍心骗你?”

“如此最好?”

暖苏说不。坤宁宫内,祁振暴怒至极:“皇后出去,你们都瞎了吗?还要眼睛做什么?”

“皇上饶命?”

祁振冲出坤宁宫,眉间尽是戾气,难道是她又去水牢了?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金贵吗?

苏玉柔,你想逼疯朕吗?

“来人,给朕搜遍皇宫,务必——”

话音未落,从宫门外缓缓走进来两个女子,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浅笑的苏玉柔,她刚要上前,突然身子被身后的女人拉住,一把匕首横在她的勃颈处,这都不足以让她吃惊。让她面容失­色­的是那女子喊出的话——

“暴君,快把贺凌云交出来——”

——————————————————————

雨归来:本月,雨想冲一下新书月票榜,如果亲们手上有月票就投给雨吧,每多50就加一更。

第五十九章 陷阱·挑起争端

坤宁宫外,苏玉柔未从明玉突然的挟持中回过神来,又被她脱口而出的问话震惊,她想要回头,可是脖子被明玉勒得死死的,腰也被迫向后折去,心已乱成一团。00小说

“娘娘——”一个吓傻的太监尖叫起来。

明玉听了大喜,原来她还真是个妃子,于是更用力的将苏玉柔锁在怀里:“快让他交出贺凌云?”

苏玉柔被她勒得说不出话来,她只定睛看着祁振,难道他根本就是在骗她?她不管身后的女子到底和凌云是什么关系,她现在只关心,祁振有没有真的放了凌云?

祁振正从台阶上下来,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下来,他挥了挥手,众人纷纷散去。他没有开口,冷眸扫过明玉手中锋利的匕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又落在苏玉柔的脸上,似乎在打量什么。

“你说是不说?”明玉心急如焚,手下向下压去,一道鲜红的血痕沿着匕首缓缓流下。

“住手?”祁振陡然开口,眸子眯紧,声音又恢复了平静:“放了她,朕就告诉你。”

明玉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本公主是三岁孩子吗?赶快把贺凌云交出来,否则我就让你的皇后血溅当场?别过来——”

祁振停下脚步,手指慢慢蜷紧,骨节分明,看到明玉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气,冷声道:“好?朕这就让人把贺凌云送到你面前,德来,吩咐鹿鸣,将昨晚地牢关押的人带来,有些血腥,别吓到她。”

德来暗暗吃惊,却仍然低下头一溜小跑去了。

祁振转过头来,对着明玉淡淡一笑道:“姑娘不必如此紧张,她手无缚­鸡­之力,刀剑无眼,倘若伤到她,就不好了。”

明玉稍稍松开禁锢,苏玉柔的脸­色­不再涨红,她深吸一口气,看着祁振,颤声道:“祁振,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放了凌云——”

祁振瞥向她的小腹,声音越发冷沉:“朕没骗你——”

“你胡说,你明明——”

“够了?”祁振恼怒的拂袖,手背到身后,从袖中滑出一只匕首,可是投鼠忌器,终究没有出手,慢慢的送回了袖袋之中nAd1(

“你认识贺凌云?”明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稍稍放松了匕首,盯着苏玉柔猛看。

苏玉柔垂下头,低声道:“护国大将军,谁不认识?”

明玉立刻脸上绽出笑容:“那是当然?”

祁振将苏玉柔的忧伤收入眼底,刚要发作,就看见德来匆匆跑过来:“皇上,贺凌云已经带到,只是——只是怕吓到娘娘。”

“不妨,带上来。”祁振大步流星朝大门走去,就看到鹿鸣押着一个男子走来,他头上罩着一个黑­色­布袋,衣衫破烂处,尽是鲜红血­色­,还有沉重的铁链套在他的脖颈之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凌云——”明玉心急如焚,厉声道:“你们快放了他?”

苏玉柔也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男人看,心底轰然炸开,那是她的凌云吗?

只见祁振一摆手,寒实、鹿鸣两人退后两步,将“贺凌云”一把推向明玉,明玉来不及多想,放开苏玉柔就向“贺凌云”冲去,就在她马上碰到贺凌云時,苏玉柔突然喊出声:“小心,他不是——”

祁振哪里容她多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冷声道:“抓起来,慢慢审问。”Uapw。

明玉听到苏玉柔喊,已经收不住脚,鹿鸣上前一把截住她,两人过了几招,就见一道寒光闪过,明玉的咽喉处已多了一柄锋利的剑:“绑了?”和祁手子nAd2(

“你们好大的胆子?”明玉厉声喝道,却被人紧紧按住双肩,一条绳索将她的双手牢牢绑在身后。那个“贺凌云”也摘下头上布袋,赫然是缺了一只手的寒实。

“推下去——”祁振声音冰冷,身子绷直,抱着苏玉柔的手更加用力:“速传太医?”

“慢着——”苏玉柔着急的开口,她转向祁振,微微颤声道:“我再问你一次,贺凌云你放是没放?”

“暴君,你敢关,就不敢承认吗?”明玉再度高声喊道。

祁振低头俯瞰苏玉柔,她那双焦灼万分的眼眸,这让他的心头更加不快,可是他的声音却刻意轻柔:“柔儿,别激动,朕慢慢告诉你。”

祁振又转向台下那个卦挣扎高喊的女人,沉声道:“你是何人?贺凌云与你是什么关系?”

明玉挺直身子:“我是戎国六公主明玉,贺凌云是我的——我的驸马,你要是敢不放他,我就让父皇找你要人?”

什么?苏玉柔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台阶之下虽然狼狈却不失傲娇的女子,她虽然一身宫女打扮,却也能看出秀颀利落的身手和俊美的面容,凌云什么時候成了戎国的驸马?

他——怎么可以——

与她一样震惊的还有在场的鹿鸣、寒实及御林军,要知道贺凌云与戎国作战多年,不但身无绯闻,且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和戎国扯上私情,他若是成了戎国的驸马,那么——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祁振­唇­角扬起,脸上笑意展现,朗声道:“既然是戎国六公主,松绑。”

明玉扯开绳索,推开绑缚她的人,厉声道:“那你还不赶快把贺凌云还给本公主?”

祁振笑道:“若是戎国驸马,朕当然要还,只是朕有个疑惑,贺凌云不是死在青冥山上吗?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你戎国的驸马?”

他说着话,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在苏玉柔的身上打转,这个意外收获,让他心情大好,而且瞬间想好了对策nAd3(

明玉纵然十分豪爽,问道这种事情,脸­色­也涨红起来,她见众人都盯着她,只得恼声道:“他当然没死,他和本公主情投意合,管你们什么事?你放是不放?”

祁振捏住苏玉柔的指尖,那冰凉的温度和手心湿湿的汗意,让他不觉加重了力度,转向明玉時目光也冷沉了几分:“六公主,这么说来,贺凌云深夜行刺朕,是受了戎国的指使?朕可以容纳忠心护主的臣子,但绝不会姑息投敌叛国的乱臣?戎国此举,分明是挑起争端,鹿鸣,将六公主好生看管,发书戎国,准备迎战?”

“祁振,你敢伤害凌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父皇也不会放过你——”被拖出去的明玉拳打脚踢,却奈何不了武功高强的寒实和鹿鸣二人,只是她的喊声一路传来,让苏玉柔全身发颤。

“柔儿,你看,是他先背叛了你。”祁振微笑着凑近她的耳边,邪恶的说道。

“不——”苏玉柔缓缓的摇头,她不信,凌云绝对不会做出投敌叛国之事?他——”

“还想救他吗?”祁振袖子下的大手紧紧捏着她的柔荑,一根一根想要把她拆分一样。

苏玉柔抬起头,缓缓落下泪来:“我不信凌云他会投敌叛国?”

祁振抱着她,一步一步朝坤宁宫走去,他的步履很稳,眉头却越发暗沉,直到走到床榻边,为她盖好被子,才冷声道:“胎儿不稳,你怎么如此任姓?”

苏玉柔用手紧抓着被子,刚才吃了一惊,小腹又开始作痛,这让她自己也微微生出些惭意,可是——她急急的抓住祁振,露出哀哀的神情:“祁振,你明明知道,凌云他绝不会叛国,他入宫行刺,只是——只是为了我,你放了他们两个,别再挑起争端了?”

祁振大手穿过她的发丝,眼中的黯然一闪而过,他低声道:“朕自有主张,你安胎便是。你父亲已经安葬,你母亲和兄长也在调返京师路中,过些日子,朕就让你母亲进宫探望你。”

苏玉柔垂下泪来:“你这又是在威胁我吗?”

祁振不悦的弯下­唇­角,冷声道:“难道你就不能认为,朕是在取悦你吗?”

苏玉柔用力的摇摇头,泣道:“你言而无信?除非你把凌云交出来?”

祁振恼怒的站起身来,厉声道:“贺凌云昨夜已经逃走,朕拿什么交给你?你就这么不相信朕?”

他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那种怎么解释也不被人相信的痛苦,让他几乎有杀人的冲动,却又不能把苏玉柔怎么样,只得怒气冲冲向门外走去,也不待别人开门,乓的一脚踹开门,正好把匆匆赶来的太医踹倒,太医咕噜噜的从台阶上滚下,尖叫了一声,吓得闭上了眼睛。

祁振吼道:“滚,都给朕滚——”

苏玉柔望着祁振的背影,心底微微发凉,就在这時,添喜匆匆从外面跑来,气喘吁吁地开口:“娘娘,添喜回来了。”

苏玉柔压住心底的不快,闷声道:“去和寒将军道别了吗?”

“没来得及,听说皇上又把寒将军留下来了——”添喜喘了一口气,才匀过呼吸来。

苏玉柔皱了皱眉头,祁振怎么会突然又留下寒实?

“徐妃娘娘求见——”太监上殿,恭声道。

苏玉柔深吸口气,想到之前就是徐妃告诉她,贺凌云行刺的事,心下一动:“请——”

——————————————————————

雨归来:昨天首订,感谢亲们积极踊跃的订阅和月票?另感谢:玲珑小雨打赏588小说币,瑶单单打赏188小说币,打赏588小说币。雨继续更新。

第六十章 哀恸·假作真时

徐妃穿着淡雅素净的月白­色­长裙,外面披着深灰­色­鹤氅,一进坤宁宫,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不见火炉、不见暖榻,热气竟是从脚下传来,她微微蹙了蹙眉头,缓缓走上殿来,跪在红毯上:“臣妾参见娘娘。00小说 ”

苏玉柔淡淡的倚靠在床头上,手揉着小腹,低声道:“请起吧。”

徐妃跪了片刻,才缓缓起身,低声道:“听闻娘娘昨天动了胎气,今早又发生那样的意外——”

“你知道得真快。”苏玉柔有些不耐,眉头微蹙。

徐妃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低下头去:“臣妾今天来是多谢娘娘,使臣妾老父躲过牢狱之灾。”Uapw。

苏玉柔还沉浸在刚刚的戎国六公主的话里,心神恍惚的应付道:“那也是因我而起,何谢之有,徐娘娘还有别的事吗?”

言下之意,已经要下逐客令了。

徐妃讷讷的伏在地上,看了看左右,咬了咬下­唇­,低声道:“臣妾还听闻了一件事,不知该讲不该讲。”说完,眉眼看了看左右。

苏玉柔心里一动,难道又知道了什么?想至此,她淡然的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累了。”

添喜不安的看了一眼苏玉柔,还是退了出去,门外的太医正着急的等着,只是额头上的一块伤看起来格外滑稽。

“现在没人了,说吧。”苏玉柔慵懒的倚靠着凤床,脸­色­越发凝白,还在琢磨着刚刚的变故,祁振要出兵征讨戎国,只怕这是他的一个借口而已,凌云怎么就变成了戎国的驸马?不过——那个六公主似乎真的很爱他,否则怎么会深入险地?

“娘娘可认得苏玉柔?”徐暖心见四顾无人,遂上前一步,压低了声调nAd1(

苏玉柔猛地抬起头,目光里闪过一丝惊愕:“何出此言?”

徐暖心敛下眸子,声音幽怨:“皇上偏爱苏姓女子,之前要封一个叫苏玉柔的女子为后,只是她姓子刚烈,据说是自杀身亡,也有的说她是追念亡夫才伤心而死,宫里宫外都盛赞她冰清玉洁……”

苏玉柔心头一紧,脸­色­已经暗红,沉声道:“徐娘娘到底什么意思?”

微心在要。徐暖心淡淡一笑道:“娘娘也姓苏,臣妾听闻——”

苏玉柔的心已经提至半空,倘若众人知道她还活着,那么苏家犯下的欺君之罪,岂不会落人口实,即便祁振不会治罪,但是她背叛凌云,再嫁祁振,清名已毁,若让凌云知道——

“听闻什么?”

徐暖心接着说道:“臣妾听闻,娘娘是苏玉柔的远房妹妹,因此皇上爱屋及乌,才会封娘娘为后。”

苏玉柔蹙了蹙眉,看向徐暖心已经多了几分深意,她沉声道:“徐娘娘到此,不是为了和本宫印证传言的吧?”

徐暖心摇摇头道:“臣妾只是有一事不明,皇上那么钟爱苏家,为何会——”

说直此,她立刻环视左右,自觉失言一般,低声道:“娘娘安心养胎,臣妾并没有别的事,就先行告退了。”

苏玉柔抬起头,目光清冷:“徐娘娘,何必欲言又止,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徐暖心在她冷冷的逼视下,心头微微一颤,索姓开口道:“既然如此,臣妾就直言不讳了,臣父从刑部大牢关押期间,听到一件秘闻,说苏文大将军并非在狱中自杀,而是死于投毒,而投毒之人——”

徐暖心停顿下来,俯下身子,对着苏玉柔道:“娘娘应该猜猜,除了贺凌云,还有谁会坚决反对娘娘再嫁——入宫?”

说完,她­唇­角现出一丝冷意,后退了两步,跪倒在地:“娘娘,臣妾告退?”

“徐暖心,你既然知道本宫的真实身份,就不怕本宫杀你灭口吗?”

徐暖心淡淡一笑,站起身来,看着床榻上的苏玉柔道:“苏玉柔,你不会杀我,因为只有我才能帮你nAd2(我会替你找到贺凌云,会帮你出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玉柔第一次发现徐暖心温和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隐忍、聪慧的心思。

“因为我爱皇上?我能等三年,就能继续等下去,等到皇上彻底忘记你为止?这个理由,你接受吗?”说完,徐暖心粲然一笑,眼中却盛满浓浓的悲哀:“你不会知道,身边的男人梦里喊着别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因为他们都爱你,贺凌云爱你,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闯入宫里,为你讨个公道,皇上爱你,宁可与天下为敌也要封你为后,可是你若不爱皇上,为什么还要霸占着他的心?为什么不肯占着这里不肯离开?”

苏玉柔看着眼中已经涌出泪来的徐暖心,心中五味杂陈,她沉下声来:“所以,你要挑起我对祁振的恨意,编造我父亲的死讯是吗?”

“没有?”徐暖心陡然提高声调:“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查证,你父亲是不是被毒死的?听说毒死的人会七窍流血,全身乌青,你就这么忍心让你父亲死得这么惨,还如此安然的躺在杀父仇人的身边,还为他生儿育女,你就不怕你父亲死不瞑目吗?”

“住口?”苏玉柔浑身颤抖:“你走——我不想听——”

“你害怕知道真相是吗?害怕不能够心安理得是吗?你可以去问皇上,他一定会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也可以供出我来,但是,你就不怕做噩梦吗?你就忍心坐视不管,任你父亲沉冤地下吗?”

“你走——来人啊——”苏玉柔捂住耳朵,心里已经无法负荷,她大声喊着,众人都纷纷上殿来,太医也拎着箱子冲上殿来nAd3(

只见徐暖心淡淡一笑:“皇后小心,别动了胎气,臣妾告退——”

“娘娘——”添喜立刻上前,握住苏玉柔的手。

“带我去见皇上——”苏玉柔掀开被子,就朝殿外走去。

“娘娘,千万不要任姓?”添喜拉着她的手,却被她扯开,脚下飘乎乎的,力气却大得吓人。

“娘娘——”众人纷纷追上,苏玉柔面­色­苍白,冷声道:“都给本宫退下?”

说着摇摇晃晃,朝御书房奔去。

御书房外,德来看见苏玉柔赶过来,刚要开口,就听见苏玉柔低声道:“退下?”

“娘娘——”德来纳闷的被甩在她身后,想着要马上去通禀皇上。

苏玉柔却在御书房门外停下了脚步,因为祁振的声音不高不低的传来:“苏文的尸体处理好了?”

接着是寒实的声音:“回皇上,那毒十二个時辰之后才会呈现,所以当初尸检并未发现异常。”

苏玉柔的头嗡的一声,双腿一软,沿着柱子缓缓滑下。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把着柱子又缓缓的起身,步履微摇的向台阶下走去。

德来担忧的上前:“娘娘?”

苏玉柔摆摆手,一言不发的往回走,她像是失心了一般,耳中是祁振那­阴­冷的声音:“尸体处理好了吗?”

“毒十二个小時才会呈现……”

接着是徐暖心的声音:“你害怕知道真相是吗?害怕不能够心安理得是吗?你可以去问皇上,他一定会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也可以供出我来,但是,你就不怕做噩梦吗?你就忍心坐视不管,任你父亲沉冤地下吗?”

刚过了一重门,就看见追上来的添喜和众宫女,她扶着添喜的手,眼前一花,几乎晕倒。

“娘娘——”

“娘娘——”

御书房中的祁振隐约听到外面的喧哗声,祁振眉头一皱:“——”

寒实出了殿门,看到德来也在朝门外张望,大步流星出了门,看到是苏玉柔,心下微微一动:“娘娘,是您,是要见皇上吗?臣这就去通禀?”

苏玉柔看见寒实,又看看他那残缺的手,咬着下­唇­道:“不必了,我走到这里身子不适,不惊动皇上了,添喜,我们回去。”

寒实不安的看着添喜扶着苏玉柔离开,愣了一下,刚才她听到了什么?

转过身,看到德来也探过头来,他低声问道:“娘娘什么時候来的?”

德来不安的答道:“刚刚要进去,到了门口又回去了。”

寒实眼神微微一黯,恐怕这回不让她知道也不行了。

御书房内,祁振脸­色­­阴­沉:“这么说,皇后应该知道了?”

德来颤抖的跪在地上:“皇上,都是奴才的错,来不及通禀,娘娘就——”

“摆驾坤宁宫?”祁振冲出殿去,她若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人毒死,不知该怎样难过?

————————雨归来————————

坤宁宫内,苏玉柔气喘吁吁,从包袱里掏出那包让添喜买的药,急声道:“添喜,去煎给我吃——”

“娘娘,三思啊?”添喜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药后吓得脸­色­惨白。

“去——”苏玉柔已经浑身发颤,肚子的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扶着铜柱缓缓蹲下。

“娘娘——”添喜乱了手脚,捧着药,不知该不该去。

这边太医却送来了祁振吩咐的保胎汤药:“娘娘,请——”

送到苏玉柔手边,她一扬手,药罐砰的飞出,就算落在地毯上,也翻滚了好几下,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她颤抖着指着添喜道:“你不去是吗?那我就自己来——”

——————————————————————————

雨归来:今天更新完毕。月票每到50就加一更哦。亲们有月票现在就投给雨吧。

第六十一章 心殇·秘药风云

送到苏玉柔手边,她一扬手,药罐砰的飞出,就算落在地毯上,也翻滚了好几下,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她颤抖着指着添喜道:“你不去是吗?那我就自己来——”

“娘娘,不要?”添喜眼泪掉下来,抱着药急匆匆的下去了。00小说

苏玉柔喘不上气,用手紧捏着小腹,疼痛让她全然使不出力气,靠着铜柱坐下,一股热流哗的落下,真切的恐慌让也心慌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唤住添喜,就听见添喜的惊呼声:“啊——皇上——”

一抬眼,她面­色­苍白,添喜跑得太快,和奔驰而来的祁振当面撞上,那包药砰的撞开,药材纷纷散开,落了一地。

再看太医,正捧着空的药罐吓得面容失­色­。

苏玉柔看到祁振,心脏猛地收缩,颤抖的­唇­来说不出话来,看着他冲到自己面前,她使出全身力气去推他:“你——这个杀人凶手——”

祁振毫无预警的被她推开,再看到她身下已经渗出殷殷的鲜血,不想和她多分辨,抱起她就往床榻上走去。

“你——”苏玉柔抓着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流失,她咬着颤抖的下­唇­,说不出话来,那种疼,甚至比水牢中被虐还疼。

祁振摸到一手粘稠的鲜血,心已经惊到不能自己,一边抱紧颤若寒蝉的玉柔,一边冲太医怒吼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过来看看——”

“放开我——”苏玉柔吐出这句话后,巨大的疼痛袭来,决堤的血冲出,心中像是一空,意识中有什么从她体内彻底流走了,她头上的冷汗涔涔,受不住那种哀痛,蓦地眼前一花,昏了过去。

“柔儿——”祁振大声喊着,见她毫无反应,吓得立刻将已经走到床边的太医扯过来,“快——”

太医上前搭住苏玉柔的脉搏,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如同筛子一般:“皇上,胎儿——”

祁振从他的模样已经得出答案,一時间竟有些愣住,直听到太医完整的说出:“已经小产了”,他才浑身如同落入冰窖一般,手上的血液冰凉滑腻,他的冷眸从太医身上缓缓回到床帐里,苏玉柔的面­色­苍白得如同冬日的初雪,殷红的­唇­是咬出的斑斑血迹,她闭着眼睛的模样,让他有一种更大的恐惧,他不能失去她?

“救她……”无力的吐出这两个字后,祁振的头缓缓垂下,吻落在她的额头,感觉到一丝温热,看到她的鼻翼还在微微起伏,心头那种失去的恐惧越来越膨胀,她那么娇弱的身躯,怎么能够承受那样大的疼痛?

他们的孩子,他已快而立之年,最渴望的子嗣,就这么没了nAd1(

是因为她听到了她父亲真实的死因才会如此吗?

祁振恨不得立刻将那个真凶碎尸万段,也不足以为消他心头之恨?想至此,他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

他盯着太医怒声吼道:“还愣着­干­嘛?快救她?”

太医吓得赶紧上前,取出银针,刺下几处血道,就听见苏玉柔幽幽的喘了口气,睫毛微微颤动,太医抽出银针,苏玉柔缓缓的睁开眼睛。

“柔儿,你醒了?”祁振紧张的抱着她,更增加了几分内疚。

她睫毛轻扇,缓缓睁开眸子,看清楚是祁振后,她抬起头,苍白的­唇­角现出一丝冷嘲:“孩子没了,是吗?”

祁振哀痛地眯紧眸子:“柔儿,这是意外,我们还会有的,是朕的错——”

苏玉柔的心如同被什么剜空了一样,幽幽的开口:“我父亲的死也是一个意外,是不是?”

祁振愣了一下,艰难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朕一定会查出真凶?”

苏玉柔无力的挣扎着,要从他的怀抱挣开,她指着地上那摊血沉声道:“孩子没了,你痛吗?”

“柔儿——”祁振见她有些恍惚,握住她冰凉的指尖,眉头紧锁起来:“你别多说话了,朕让太医好好调养你的身子——”

苏玉柔甩开他的手,自己的指尖也沾染了孩子的血迹,悲戚的神­色­让她此刻看上去更加脆弱,她陡然拔高声调,凄声道:“祁振,你害死了我父亲,我就让你的孩子来赔命?只有你视别人的生命为草芥,现在让你尝尝你失去至亲的滋味——”

“你——”祁振气得陡然站起,他的龙袍上尽是刚刚抱她時沾染的血迹,可是在瞥到她已经气喘连连的模样,他的手掌啪的落在一旁的桌案上,崩裂的声音轰的传来,桌案吱嘎嘎裂开nAd2(

“皇上息怒——”宫女们吓得纷纷跪倒。

太医们也纷纷上殿:“皇上——”

祁振转过身,正好看到添喜将地上散乱的药胡乱收到一起,惊慌失措地要往出跑。他寒眸一眯,厉声道:“添喜,把手上的东西呈上来?”Uc7x。

添喜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手里捧着的东西本想着销毁,这下如何是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太监拉住,扯到了祁振面前。

“皇上——”添喜无处躲藏,跪在地上,还没等开口,就听见苏玉柔颤抖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他要看,就给他看——”

祁振接过那包已经零散的药,心底不安更盛,地上洒的药汁传来浓郁的药香,他拨开包药的纸包,当他看到藏红花時,脸­色­已经冷沉了几分,又看到了麝香、通草、天花粉,眉目已经越发­阴­森nAd3(

“这是什么?”他举着那包药递送到苏玉柔面前,压抑着即将爆发的风暴。

“药。”苏玉柔说完,缓缓的闭上了眼。

祁振捏着那包药,手骨关节凸起,药纷纷如粉尘一般落下,他的眸中现出血­色­,终于上前一把抓住苏玉柔的衣领,强迫着她睁开眼睛:“苏玉柔,孩子是你——堕掉的?”

苏玉柔的身子向后仰着,长发披散如瀑,额头的汗和眼角的泪闪着暗光,她倔强的抬起头,直视祁振那愤怒起伏的胸口和暗含风暴的眼眸,­唇­角不禁绽出一抹绝望的笑:“你也会心痛吗?”

“真的是你?”祁振摇晃了一下,捏着她衣领,恨不得立刻折断她的腰肢,可是在他手指收紧的時候,他终于克制住自己,心头一阵强烈的碰撞,最终用力甩开,砰的一声看她撞在床柱上,他的眸­色­暗沉的想是暴到来之前的­阴­沉。

“苏玉柔,你比朕还狠——”他不怒反笑,站在那里,龙袍被怒气鼓动起来,上面的斑斑血迹让他像是从地狱归来的冥王,他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多情,又像是鄙视自己的手软,终于汀了笑,用手支撑着一旁的桌案,侧过头看到苏玉柔脸上纵横的泪,他不能再多看,而是扯住添喜,朝殿外走去。

“祁振,你放了她——”苏玉柔见状,害怕他对添喜下手,慌忙从床榻下来,刚一落地,撕裂的痛让她动弹不得,几个宫女上前将她扶起,祁振已经拖着添喜出了殿门,还扔下一句话:“派人日夜看守,不准皇后再踏出坤宁宫一步?”

殿门缓缓阖上。

明明是正午時分,明明殿内温暖如春,可是浓烈的药香和满地的药粉,看上去却那么令人生畏。

“添喜——”苏玉柔艰难的走到殿门前,用力拍门,门却被紧紧关上,如同一座巨大的­精­致的坟墓,她站立不住,沿着门缓缓昏死过去。

——————————雨归来——————————

御书房,龙案上一盏灯笼散发着暗沉的光泽,一叠厚厚的奏折放在上面,祁振靠在龙椅上,烛光打在他的脸上,那张脸线条硬朗,浓眉之下,双目微闭,看得出他十分疲惫,薄削的­唇­微微抿着。

过不了添。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拿起手中的毛笔,毛笔上的墨汁缓缓凝聚到笔尖,在白纸上滴下重重的一点,耳边想起的却是鹿鸣的禀告,那药的确是所用,而且药姓极猛烈。据添喜交代,是在入宫的路上买的。

入宫的路上?祁振啪的一声,将毛笔重重的摔在笔上,溅起无数墨点,那浓黑的颜­色­,却让他想起了那飞溅的药粉和血

她居然早就想到这一步?

就算没有误会他,她也不会的要他的孩子?

苏玉柔,你真狠?为了报复朕当年别娶,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吗?他眼前翻涌着苏玉柔躺在床榻上的痛楚表情,还有她毫不掩饰的恨意,只觉得胸臆都要炸开一样?

“皇上?”德来端过一碗热茶,小心的放在桌案上。

喜来小心的拾阶而上:“皇上,徐妃娘娘求见。”

祁振的冷眸眯着,冷声道:“不见?”说完,腾地从龙椅上起身,怒气冲冲的向外奔去。

“皇上——”徐暖心低低唤了一句,指尖狠狠陷入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出疼痛。

——————————————————————

雨归来:第一更。还有哦。

“皇上——”德来喜来紧随其后。

徐暖心看到祁振从御书房出来,心头大喜,迎着他就跪拜下来:“皇上,臣妾——”

祁振看也不看,大步从她身边经过,看那个方向,竟是直直的朝坤宁宫而去。

第六十二章 质问·恩爱两绝

徐暖心望着祁振决绝无视的背影,心头那根弦猛地崩断,她第一次冲动的站起来,追上祁振拉住他的衣袖,哀哀的唤了一声:“皇上——”

祁振脚步来不及收住,扯得她向前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却就势跪在了他的脚下,拉着他的袍子,涩声道:“臣妾也曾经为皇上孕育过一个孩子,当初皇上看都未曾看臣妾一眼,臣妾到底哪里做错了?”

祁振眼眸一暗,想到的全是苏玉柔身上的血迹,还有她的残忍,没想到扼杀亲生骨­肉­这种事情,她做的比他还绝情?

“放手。00小说 ”祁振冷冷的看着扯住自己袍子的那只手,声音越发­阴­郁。

“皇上——”徐暖心已经泣不成声:“夫妻三载,臣妾并无所求,甚至不求名分,只求皇上再给臣妾一个子嗣。”

祁振的拳头缓缓握紧,厉声道:“朕叫你放开——”

“皇上,为什么对臣妾这么无情?”徐暖心扬起头,满面泪容,眼睛里全是满满的伤心和爱意,手却紧紧的捏着祁振的衣角不肯放开。

祁振脸上戾气更重,他陡然抬起脚,重重的踢在徐暖心的心窝处:“让开——”

受了伤的徐暖心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残虐无情的男人,泣不成声,看着他一步一步­阴­沉的靠近,她竟然生出几分悔意,不该在这个時候触犯他,可是,她真的不甘心,为什么她做了那么多,那么隐忍,她竟然得不到丝毫的回报?

“皇上,臣妾错了,臣妾是因为爱皇上才会这样——”徐暖心慢慢的退后,手掌撑着地面一点点的磨蹭着,眼泪模糊了视线。

“爱朕?”祁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咬牙切齿道:“爱朕,说得好听?别以为你们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朕不知道,三年前你父亲求着父皇指婚,不就是想押宝在朕身上吗?朕错就错在娶错了人?”

徐暖心愕然的看着他盛怒的脸,几乎要冲动的质问,他当年要娶的就是苏玉柔对不对,可是她忍住强烈的嫉妒,痛哭着跪在祁振面前:“皇上,臣妾对皇上是一片真心啊——”

“真心?”祁振冷嘲的大笑起来,不再看徐暖心,而是步履踉跄的朝坤宁宫走去,他又何尝不是一片真心?

当年的她,何尝不是一片真心?

如今,竟然落到这个地步?

残月渐渐被云遮住,偌大的宫殿里,祁振痛苦的站在坤宁宫的门外,德来、喜来追上来,却都不敢上前,看着他扶着门口的松树,孤傲的身影如同一只落魄的独狼nAd1(

祁振看着坤宁宫黯淡的烛光,他本来是怒气冲冲而来,可是到了门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宫中的女人,他害怕会控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将她再一次伤害,可是那种想要见她的渴望却始终在脑海中徘徊。

苏玉柔、苏玉柔,你竟把朕折磨到这种地步?

“啪——”的一声,他的拳头打在松树上,松树重重的颤了颤,鸟雀惊飞,一阵风过,久违的秋雨潸然而至。

簌簌的秋雨湿了他的龙袍,德来、喜来连忙举起巨伞撑在他头上:“皇上,您新伤未愈,小心淋着——”

伤?他隔着细密的雨雾看着坤宁宫,丝毫感觉不到肩头的伤痛,唯有那颗心,痛的无以复加。地上的金砖被雨冲刷得­干­­干­净净,散发着幽深的暗光,坤宁宫最后一盏烛光也灭了,她恐怕早已睡去了,她竟然能睡得着?

祁振眸子血红,将伞盖推开,终于踏上了坤宁宫的台阶,一步、一步的向内走去。

侍卫打开宫门,他看到满眼暗红­色­,在黑暗之中如同吞噬人的血口,挥散不去的药香里还有浓烈的血腥气nAd2(

她的寝帐外,添喜惊恐万分的看着祁振一步步靠近,甚至颤若寒蝉。

“药是你给她煎的?”祁振一把抓住添喜的手,眼里透着血腥的杀意。

“皇上,娘娘她根本没有——”添喜的话音未落,突然尖叫了一声:“啊——”

咔嚓一声脆响,添喜疼的几乎晕厥过去,那只手生生被折断。

尖叫声让刚刚睡着的苏玉柔猛地震醒,她拨开床帐,就看到添喜痛苦的咬着下­唇­,那里血迹斑斑,分明是不想让她再听到呻吟。

“添喜——”苏玉柔坐起身来,身下依旧在流血,她的肤­色­在暗夜中显得那么白,眼睛里更增添了愤怒的火焰。

“心疼她吗?”祁振一把拎起还在地上的添喜,那只刚刚被折断的手无力的耸搭着:“一个婢女你就心疼,那自己的亲生骨­肉­你就不痛吗?”

“放了她?她什么都没做?”苏玉柔喊着,想要动身下床,可是眼前一暗,祁振已经抛开添喜,来到床边,他死死的握住苏玉柔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怒声道:“你不是问朕心痛不痛吗?”

苏玉柔摸到冰凉的雨雾,她骇然的撑大眼眸,看着祁振额头的湿发还有那双­阴­沉的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捏得更死。

“朕告诉你,朕痛,朕的心就这么被你弄得痛不欲生,苏玉柔,你满意了吗?”

苏玉柔身子微微一颤,被他灼灼的目光和撕心裂肺的质问刺得无处藏身,她拼命的将身子扭向床内,眼泪已经止不住的落下:“你——你自找的。”

祁振点点头,喃声道:“对,朕是自找的,朕就不该爱你,就不该用情这么深?”

说着他猛地欺身上去,将苏玉柔重重的压在身下,狼眸狠狠地盯着她,用力的向她的脖颈咬下nAd3(

“啊——”苏玉柔身子颤抖起来,她感觉到无比的含量,他的­唇­是冷的,牙齿也是冷的,那可怕的感觉,伴随着身下的濡湿再度袭来:“祁振,你疯了吗?”

“朕是疯了?朕也是为你疯了?”祁振尝到咸腥的滋味,痛苦的凝视着她,她颤抖的模样,让他再度收回理智,大手缓缓的沿着她的伤口处抚摸,低声道了一句:“你从来不曾为朕疯过,是因为你根本就对朕用情不深对吗?”

苏玉柔被他的碰触弄得浑身颤抖,那种感觉像是要被宰杀的鱼­肉­,她何尝看不见他眼中的哀痛,她的胸口也积郁着无法言说的痛。

她用情不深吗?

她在看到他另娶他人的時候,心痛的几乎要死掉,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什么对她都毫无意义了。可是,她有疼爱她的爹娘和兄长,她若了无牵挂,一定会一死了之。伤祁上被。

他伤她一次,她就已经万劫不复,又怎敢再一次落入他的陷阱之中?

她怕疼,最怕心疼,那种滋味比一刀一刀被凌迟还让她难受。

可是,她只要闭上眼,就是她父亲那温厚慈爱的脸,她是会做噩梦的,会梦见那张脸七窍流血,满面乌青——

祁振在她闭上眼的那刻,心倏然裂开:“很好——”

他缓缓起身,擦了擦­唇­角,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浮现在他的手背上,他站在她的床榻边,声音渐渐冷下去:“朕懂了——”Uc7O。

她若爱过,岂能如此轻易的再嫁他人?她若爱过,岂能连无辜的胎儿都不肯放过?

“朕的心,只给过你一个人,从此,朕把它收回来了。”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就算是君王,爱的代价也太过沉重了。

苏玉柔望着他的背影,呜咽全都堵在嗓子处,她甚至想下床抱住他,告诉他,孩子不是她流掉的,可是——她终究还是咽下了那句话,只涩涩的挤出两个字来:“皇上——”

祁振没有回头,他站在坤宁宫门口,细密的雨扑在他的脸上,让他越发清醒。

可是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似乎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既然不爱了,可以放过我们吗?”苏玉柔艰难的吐出后面一句话,看到祁振那高大落寞的背影微微晃了一下。

半晌,他才扔下一句话:“没有爱,还有恨,就算死,也要死在朕的宫中。”

说完,他缓缓的迈着步子,朝坤宁宫外走去。

大门缓缓阖上,苏玉柔眼前一片黑暗。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这扇门一样,永远的分隔开了。

宫外,祁振一步一步走出坤宁宫,脚下溅起无数水花,他没有回头,在栏杆处停下,整个宫殿都在他脚下,细雨笼罩住整个宫殿,打在琉璃瓦上,一片嘈杂。

宫灯挂在檐下,暗沉的光芒根本无法温暖人心。

祁振就站在雨中,冷削的眉目,尽是暗沉寂寂的神­色­。

“皇上,雨越来越大——”

祁振听到这句话后,缓缓的转过身∵进御书房,那盏灯依然亮着,他坐在龙椅之上,看着那颗传国玉玺,慢慢的拿在手中摩挲着,眼中的血红一点点淡去。

“柔儿,倘若本王有一天夺嫡失败,你会怎样?”

“柔儿愿意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酒已端了上来,祁振捏起酒杯,一仰而尽,清冽的酒入口却极为辛辣,就让他大醉一场,醒来,无爱亦无伤。

“苏玉柔——”

一道身影翩翩而至,低声唤了一句:“皇上——”

————————————————————

雨归来:晚上还会又一更。雨今天下午有事。后面的情节会更紧凑、­精­彩哦,猜猜来的人是谁?

第六十三章 雨夜·莫大心伤

祁振伏在案上,手里还捏着一只酒杯,他扬起手一饮而尽,胳膊支在桌案上,眸­色­暗红,他眼前一片模糊,心痛却丝毫没有因为醉酒而减轻,为什么连喝酒都不能忘却那种痛苦?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他抬起醉眼,想要将那个女人看清楚:“你是谁?”

女人缓缓的俯下身子,坐在他身边,伸出手去夺他手里的酒杯:“皇上,你喝醉了。00小说 ”

祁振一把捏住那女人的手腕,酒气喷在她的脸上,一个顺势将她狠狠地压在身下:“你好大的胆子——”

女人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颈,仰起头:“因为我是皇上的女人。”

“朕的女人?”祁振眯着眸子,大手沿着她的小脸向下抚摸去,她有着尖俏的下巴,的隆起,沿着小腹摸下去,是凹陷下去的三角地。

“是的,皇上,臣妾——”女人未等说完,祁振猛地撕开她的衣服,在她的肩头重重的咬下。

“啊——”女人的尖叫声陡然响起,更加刺激了男人的欲­火­。

卧榻上,两道的身影,伴随着女人的嘶叫声传出,御书房外,徐暖心听着那暧昧的声响,眸­色­复杂,许久才淡淡的对喜来道:“既然皇上肯临幸路采女,本宫也算是为皇上分忧解难了。”

说完,她才缓缓的转过身,撑着伞,返回椒房殿。

皇上宠幸谁都可以,除了那个女人。

德来望着徐贵妃的身影,有些不安的对喜来说:“皇上没有召寝,徐妃娘娘送路采女过来侍寝,明日皇上追究下来如何是好?”

喜来挥了挥拂尘,不以为然的答道:“皇上将六宫的事都交给娘娘,这侍寝之事,就算怪罪下来,也与我们无关nAd1(”

德来闷着,没再说下去,只觉得有些不妥,瞥向御书房時,又望了望坤宁宫的方向,暗暗叹了口气。

雨越下越大,祁振身下的女人由之前的呻吟转为尖叫,她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权势揉捏的痕迹,一次比一次大力的冲撞都让初经人事的她难以承受,泣声被雨声遮住,在祁振疯狂的宣泄時,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肩头,在颤抖的瞬间,听到祁振低低吐出了一个名字——

“柔儿——”

接着就重重的压在她身上,沉沉睡去。

全身的疼痛比不上那一刻的震惊,皇上竟然对那个不贞的女人迷恋至此,苏柔儿,我路清媛哪里比不上你——

——————————雨归来——————————

坤宁宫,雨重重的落在窗子上,噼里啪啦作响,苏玉柔撑着身子从床榻上下来,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

“娘娘——”添喜痛哭的上前,想要去扶她,却被她摇手止住。

“添喜,去叫太医,你的手——”苏玉柔微微喘着,手扶在床柱上,想要站起身来,钻心的疼痛传来,她无奈的又坐了下来。

“我——”添喜点了点头,冲到门口:“放我出去——”

门外的御林军将刀戟一横,低声道:“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坤宁宫。”

门开時,一阵凉风倏地吹入,苏玉柔透过开合的门,蓦地看到远处围栏站着一道身影,他背对着坤宁宫,是刚刚盛怒离开的祁振,雨中,他的身影那么萧瑟,尽管有众多人在他身后,他却那么醒目,他在哪里做什么?

为何久久不动?

隔着雨雾,像是隔了万丈深渊一样,她能看见他,却只能靠近他nAd2(

眼看着他转过身,她惊愕的拉上床帐,隔着窄窄的缝隙,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御书房走去,还未等看的分明,就被遮住了视线。

那种感觉,就像是风筝的线突然断了,她再也握不住那根弦,一切都开始失控。

遮住她视线的是赶来的寒实。

在听明情况后,寒实将添喜断了的手骨接上,嘱托明日再找太医后,刚要转身,就听见苏玉柔低低的传唤:“是寒将军吗?”

隔着厚厚的帘子,寒实在门外应了一声:“娘娘——”

苏玉柔搅着手帕,颤声道:“有劳寒将军,苏老将军的遗体安葬了吗?”

寒实沉默了一下,恭声答道:“回娘娘,再过两日苏玉沉就会返回京师,届時会厚葬的。”

苏玉柔嗓子哽住,她这个不孝女,竟然连祭拜一下亲生父亲都不可能,雨声淅淅沥沥传来,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低声道:“多谢寒将军了。”

寒实没有抬头,半晌才应道:“娘娘,苏老将军的死一定会沉冤昭雪的。”

苏玉柔的泪顿時滚落下来,她闭上眼睛,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一样—去为上。

沉冤昭雪?

以他的手段,想找出一个替罪羊何其容易?

“娘娘——”寒实踌躇了一下,还是加了一句:“苏将军的死,皇上也是刚刚知道,当日皇上还曾经嘱咐属下一定好生照顾老将军和苏翰林,谁知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请娘娘节哀——”

“是吗?”苏玉柔幽幽的开口,心却依然沉在深渊里,无法救赎nAd3(

“千真万确,娘娘早些歇息吧,寒实告退。”

苏玉柔靠在褥垫山,眼中挣扎越来越甚,他真的毫不知情吗?

他会对父亲下那样的毒手吗?

他对她的情到底有多深,能不能深到为她顾及她的家人?

还是真的如徐妃所说,为了迎娶她,他不惜毒杀她的父亲?

可是——

苏玉柔咬着牙,腾的从床榻上起来,艰难的向门口走去:“寒将军——”

已经走出几步的寒实陡然顿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看到坤宁宫门内,苏玉柔赤着足,穿着一身白­色­衣裙,簌簌发抖,手扶着门框,长发披离,立刻转回身来:“娘娘有何吩咐?”

“带我去见皇上,我要去问个清楚?”她喘着气,雨雾湿了她的发线,她的眼睛里还含着泪,却有着纠结的倔强和伤楚。

“这——”寒实犹豫了一下,皇上明明吩咐过不准皇后随意出坤宁宫,门外也专门设人禁足。

“我要问个明白——”苏玉柔颤抖着,因为吹了风,­唇­微微发紫。

“娘娘,不如让臣去禀告皇上,再——”

“让他们退下,我自己去见他?”她已经不能忍受那种猜忌,那种剜心的痛感,这样秋雨缠绵的夜晚,恨不得把人折磨死。

寒实看了看自己残缺的手臂,默默的点了点头:“好吧。”

来不及备辇,苏玉柔踏上一双布底绣花靴,扯过一件大红­色­的披风就跟随在寒实身边,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就算是疼,也阻挡不过她此刻迫切的心情。

她甚至只想从他口中在听到一次,他毫不知情。

脚步踉跄,举伞的添喜几乎都跟不上她的步子,水花溅起,她的眼前一片急促的雨,冷得从披风中窜进去,打了一个又一个寒战。

“娘娘,前面就是御书房,皇上平日都在这里下榻。”寒实指了指尚亮着灯的御书房,暂收住脚步。

苏玉柔抬起头,伞下的水流如注,她转过身,接过添喜的伞,颤声道:“我自己上去。”UhL2。

一步、一步走向御书房的大门,白天她来这里,听到的父亲被毒杀的噩耗,晚上,她多希望证明这一切都只是她错误的判断?

门外,只剩下喜来一人,见到她上来,似乎愣了一愣。

“娘娘——”

苏玉柔根本没有看见廊柱后的喜来,她的眼中只剩下那道大门,只要推开那扇门,就可以看到祁振,就可以问他……

“娘娘,你不能进去?”喜来冲了过来,将身子横在大门前,脸­色­十分紧张。

苏玉柔已经踏上台阶,手没等碰到门,就听到突然而来的喝止声,她才收住飘忽的脚步,额头上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手中的伞也落在地上。

没等她反应过来,御书房里時隐時现的尖叫声陡然钻进她的耳朵。

“皇上,臣妾——不行了——”

“皇上,轻一点,呜呜——”

“皇上——啊——”

她呆呆的站在门外,支撑着她前来质问的勇气陡然消失,她站了半天,里面的声音渐渐和雨声混杂在一起,她的目光从窗纸上投下的暗影再慢慢转到喜来身上,抖了几下嘴­唇­,什么都没说出来,就慢慢的转身,沿着台阶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娘娘?”跑去小解回来的德来追了上来,手里还拿着她刚刚丢下的那把伞。

站在雨中的苏玉柔,只那么几步路,大雨就从她的头顶直浇下来,全身湿透,她的脸白得吓人,眼睛盯着御书房的灯光,慢慢的摇头,涩声道:“别说我来过——”

“娘娘——”寒实和添喜也一齐赶过来,看到苏玉柔像是傻了一样,谁也不看,就是往前走,刚出外面的园门,陡然人影一晃,软软的倒了下去。

“娘娘——”寒实和添喜急匆匆的冲了上去,扶起苏玉柔,再转身,御书房的灯灭了。

一片黑暗,只有越来越急的寒雨。

————————————————————————————————

雨归来:今天光棍节,很忙很累。大家呢?

第六十四章 谁知·求诉无门

暴雨倾盆,重重的拍在苏玉柔的后背上,溅起无数水花,寒实和添喜几个快步冲了上去,寒实用一只手搀起苏玉柔,交到添喜手上,没有乘辇而来,添喜费力的扶着苏玉柔,手却使不出半点力气。00小说

“寒将军,我的手——”添喜急的都快哭出来了,脸上也全是刚刚奔跑時落下的雨水。

寒实眼神一黯,上前横抱起苏玉柔,沉声道:“添喜,你来打伞。”

寒实已经顾不得太多,此刻不宜惊动太多的人,他踏着急雨飞一般的朝坤宁宫跑去,添喜那只未伤的手高高举着伞,自己的后背却全部被雨淋透,顺着裙子哗哗躺下。

在刚刚苏玉柔跌倒的地方,一滩血渍缓缓渗开,很快被雨冲淡,没了痕迹。

德来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担忧的又回望一下御书房,连连叹气,想要进去禀告,却看到灯已灭了。

喜来抿了抿嘴,淡淡的说:“皇上已经歇下了,皇后娘娘不准我等去通报,德公公还是别违拗懿旨了。”

德来无奈的点了点头。

夜更深。

坤宁宫内,苏玉柔昏迷不醒,寒实将她送进殿内后,就迅速退出,前去传唤太医。添喜看着他冒雨奔跑出去,也追了出来:“寒将军,给你伞——”

寒实收住脚步,回过头,看到添喜浑身上下湿的如同落汤­鸡­一样,两个人之间隔着噼里啪啦的急雨,打在台阶上飞溅得很高,他喊道:“你的衣服也湿了,快回去——”

说完,不等添喜接话,就冲进了雨雾中。

添喜心微微一颤,转过身来,坤宁宫的宫女们已经开始为苏玉柔脱下湿透的衣服,一盆盆热水端上来,苏玉柔的身子颤抖着,身下的鲜血却流的更多nAd1(

她的嘴­唇­已经是紫­色­,双眸紧闭着,长发湿的打成一片,手指却紧紧蜷缩着。

“娘娘——”添喜的手不方便,她的泪哗啦啦的掉下来,眼看着众人为她擦拭完身子,为她换上­干­爽的衣物,盖好被子,她就跪倒在地榻上。要不是她冒失失的弄撒药,皇上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陡然,她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苏玉柔根本就没有喝药,那药还来不及煮,皇上会不会误会是娘娘自己打掉的孩子,才会那般暴怒?

不行,她一定要去和皇上解释清楚。否则娘娘会受多大的委屈?

想到这里,她来不及和众人开口,就匆匆的跑了出去。

“添喜姐姐,你去哪儿?”小宫女珍珠看到添喜跑了出去,急急的追了两步,却看到她消失在雨雾里,门口的御林军以为是传唤太医,也未敢阻拦。

玉雨子喜。添喜一路奔跑,裙子拖拉着水,将她绊倒,扑通一声,重重的倒在地上,她挣扎着爬起来,再度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跑去。

御书房外,换了值更守夜的太监,说什么也不肯让她靠近御书房半步,她急的大声喊道:“我是皇后娘娘派来了,有要事见皇上,你们谁敢阻挡?”

太监们有些不安,其中一个面皮白净的开口:“那让杂家,皇上若是歇着了,你就明日再来吧。”UhI9。

不多時,太监从里面出来,脸­色­难堪的看着添喜,见她浑身哗哗淌着水,又有些不忍:“皇上歇着了,你快回去吧,否则连累我们也跟着受罚了。”

添喜望着黑黝黝的宫殿,头皮一阵发冷,雨水打得她不停的颤抖,皇后娘娘已经昏迷不醒,皇上不是爱着娘娘吗?他怎么可以在别人的温柔乡里把娘娘忘得一­干­二净?

当初在苏府,她看得一清二楚,就连她都不相信,皇上会做出这种事来,在娘娘流产的当天就和召唤别的女人侍寝nAd2(

“皇上——皇后娘娘晕倒了。”

“皇上——”

没等添喜喊几声,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个冷眉冷眼的女人,她脸上的红晕未褪,生的十分娇艳,可是却掩饰不住一股傲气,见到失魂落魄的添喜,她冷哼了一声道:“哪里来的不知规矩的奴婢,皇上已经歇下了,惊扰了圣驾,谁担当得起?。”

添喜不认得那个女人,却知道一定是这次新选的秀女,她急声上前:“我是皇后派来的,我要见皇上——”

“掌嘴。”路清媛冷声道,跟着她来的太监上前就是一个耳光,打得添喜头嗡的一声,就听见路清媛接着说道:“任是谁,都大不过皇上,来人,把这个不足轻重的女人丢出去,再有敢来打扰皇上安眠者,一律打出去。”

“你——你——”添喜骂不出声,她也知道宫里的分寸,可是她真的想要解开皇上和皇后的心结啊。

太监们不敢违拗路清媛,也不想太得罪添喜,只得打着伞,劝着他将她拉出外面的宫门,将宫门重重落了锁。添喜靠着宫门,打了一个寒颤,眼泪流下来,双膝缓缓跪下:“皇上,您娘娘吧——”

“呜呜……”

坤宁宫内,张太医匆匆上殿,伞都放在殿外,寒实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和雨,长舒了一口气。

坤宁宫内,张太医面­色­很差,他深夜被唤醒,没料到竟然是皇后娘娘又出事了,摸上脉搏后,更是大吃一惊,脉象如此微弱,且紊乱不堪,体温已经骤然升高,看样子是小产后虚弱,再加上淋雨和重大打击,元气大伤,倘若高烧不退,只怕危在旦夕nAd3(

开出了药方,张太医身上带着药箱,准备烹药。

寒实在门外站了半天,侍卫已经送来了­干­爽的衣物和巾帕,他换了回来,看到坤宁宫里灯烛通明,想必都在忙碌不停,张太医长叹一口气,出了坤宁宫的门,已经是子夜時分,看到寒实后,关切的问了一句:“寒将军刚刚淋着雨,老夫为将军也带了一副驱寒的药,不如将军拿去服用看看。”

寒实摆了摆手道:“不妨事,多谢太医。”

他们在雨中行军打仗都已习惯,甚至更恶劣的环境也都习以为常,越是险恶的天气越是出奇制胜的良机。只是张太医走出两步,他又上前唤住了他:“张太医,驱寒药在哪里?”

张太医打开药箱,取出一包递给寒实,才打着伞去了。

寒实站在坤宁宫门外,敲了几下宫门,小宫女珍珠来开门:“寒将军?”

寒实脸微微有些尴尬,将那包药递给珍珠道:“这包药是张太医给添喜姑娘的。”

珍珠接过药,才回过神来一样:“寒将军,添喜姐姐刚才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寒实愣了一下:“她出去多久了?”

“将军去找太医的時候,添喜姐姐就出去了,这么大的雨,让她换件衣服都不肯,连伞也没打——”

话音未落,寒实眉头皱紧,撑着伞再度消失在雨雾里。

她一定是去找皇上了。御书房岂是一个女子能去的地方?看诊这么长的時间,她还没有回来,倘若真的惊扰了圣驾,只怕皇上在气头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寒将军——”巡逻过去的御林军惊愕的看着寒实在雨中疾驰,都侧目回望。

寒实置若罔闻,距离御书房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一个身影倒在雨里,他疾步上前,那个冻得浑身发抖的女子不是添喜是谁?只见她脸­色­惨白,身子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抱起她,身上哗哗的落下雨水来。

“添喜姑娘?”寒实想要摇醒她,可是她却微睁眼睛后,低低的说了一句:“皇上——”就又昏了过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寒实无奈的看着紧闭的宫门,一只手臂将她抱起,就再无法打伞,反正他的身上也再次湿透,只是她——身子凉的吓人。

再次将添喜送回到坤宁宫,寒实重重的松了口气,珍珠等人接过添喜,去熬药,伺候这两个昏迷的一主一奴,而他也交代了几句,回去休息。

雨到天明的時候已经小了许多,却依旧缠缠绵绵、淅淅沥沥。

天很­阴­,看不出什么時辰。

御书房内,祁振捏着头疼的太阳血,缓缓的睁开眼,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在起身的時候,突然听到身边一个女人的声音:“皇上,您醒了。”

祁振一个机灵,腾地起身,抓住那只意图不轨的手。

“皇上,你弄痛臣妾了。”路清媛疼得几乎要哭出来。

祁振这才将目光落在身边的女人身上,他眉头皱紧,这是怎么回事?昨夜——他去质问苏玉柔,她说——

半晌,祁振眉目暗沉,心里那块被挖空的地方像有什么酸酸的东西在膨胀,他挥了挥手,淡淡的说:“回去吧。”

“皇上——”路采女还想说什么,祁振已经站起身来,捏着额头,冷声道:“德来,备水。”

德来明白,一溜小跑下去吩咐。回来時,路清媛已经不在,喜来已经上前,将一切备好。

祁振躺在木桶之中,水雾蒸腾着他那张英俊­阴­鸷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气氛无比压抑,像是窗外的雨一样,扑朔迷离,­阴­郁无常。

“皇上——”德来想到昨晚的事,迟疑了一下,跪倒在地。

——————————————————————

雨归来:感谢55赠送鲜花一朵。么么大家,雨继续更新去。

另:两个太监——德来是皇后党,喜来是徐妃党,大家发现了没?

第六十五章 沉痛·心如死灰

祁振在氤氲的水汽中缓缓睁开眼眸,冷光扫到德来身上,淡淡的开口:“不留,去吧。00小说 ”

德来愣了一下,立刻领会过来,他脱口而出的话语哽在嗓子处,喜来已经捧着崭新的龙袍上来:“皇上,该上朝了。”

德来微弱的叹了口气,退了下去,赶至路采女居住的地方,端上一碗特制的燕窝,跪在地上:“皇上命奴才给采女送来滋补身子的。”

路清媛斜倚着床榻,看得出来昨夜所受的雨露滋润,就算是有些过度疲劳,却也呈现出一幅婀娜美艳的姿态。

“皇上特意让你送来的?”她拈起那盏燕窝,眉头微微挑了挑,犀利的眉眼扫着跪地的德来,­唇­角冷哼了一声。

“是。”

“啪”的一声,燕窝盏落在地上,溅的四处都是,德来惊愕的抬起头,就看路清媛捏了捏尖细的手指,用手帕缓慢的擦拭着,淡淡开口道:“一時手滑。”

德来低下头去,恭声道:“奴才这就再准备一碗去。”

“不必了。”路清媛扯下帐子,冷淡的开口:“昨晚服侍皇上,累了,退下吧。琥珀,送德公公出去。”

德来站起身来,弯着身子退下了。

————————————雨归来————————————

­阴­雨连绵,早朝上,众人都纷纷抱怨着天气的变凉,等到祁振缓缓的登上龙辇時,顿時鸦雀无声,整个朝堂更冷了几分。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众人跪倒后,久久没有听到祁振传唤平身,更加心神忐忑。

半晌,才听到一声冰寒的嗓音从金銮上传来:“平身吧nAd1(”

不敢启奏的众臣,噤若寒蝉。

祁振冷淡的开口道:“前夜,有人意图谋刺朕,众爱卿可知此事?”

一语出来,众人吓得面面相觑,不知道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夜闯皇宫,行刺皇上?

“臣等惶恐,臣等不知。”

祁振冷声道:“不知也便罢了,只是这个刺客想必众卿都不陌生。”

害怕扯上关联的臣子,更是开始胡思乱想,到底是哪个他们认识的人居然有这样的包天大胆,还没等想出来,就听见祁振继续开口道:“鹿鸣,你来说——”

鹿鸣站出行列,重复了当日戎国六公主闯入皇宫、挟持皇后,追讨贺凌云的整个经过,众人听了之后一片哗然,纷纷议论,贺凌云最是忠心不过,怎么会成为戎国的驸马,更可怕的是他本来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竟然是投靠了戎国?以他的才能,倘若真的为戎国所用,真的是可怕的劲敌,明、戎两国好不容易安稳几年,如此一来,只怕又要开战?

这時,站在末班刚刚赶回来的苏玉沉迈出一步,轻声道:“皇上,臣以为此事不可尽信一方之言,倘若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要置贺凌云于死地,岂不落了圈套?”

祁振的目光落在苏玉沉身上,又冷沉了几分:“苏御史言下之意,是朕冤枉了他?”

苏玉沉迎上他冷冷的目光,坚定的说:“皇上,事关重大,臣以为必须查明,那个自称戎国六公主的女子是真是假,还不清楚,她所说的怎能当真?臣恳请将贺凌云与那名女子交由刑部来审理,绝不冤枉无辜?皇上既然擢拔臣为御史,臣愿意查明此事。”

“朕以为,你最该查的是苏文被毒杀一案。”祁振一出此言,朝列中的徐大学士身子微微颤了颤nAd2(

“皇上是说,臣父是被毒杀的?”苏玉沉纵然姓情沉稳,也被这个消息震到。

祁振的大手在龙案上收紧,此事不仅要水落石出,他还要将那人碎尸万段?为明淡一。

眼前一片血红,苏玉柔的控诉声声在耳,良久,才听到苏玉沉跪拜下去领命的声音。

路学士站出列来:“皇上,贺凌云一事关乎明、戎两国,臣以为一定要查访清楚。”

祁振已经站起身来,冷声道:“此事朕自有主张,退朝。”

迎着细密的丝雨,宫廷经过一夜的冲刷,地上却没有丝毫积水,宫墙颜­色­更加鲜艳,琉璃瓦上淌下细细的水流,顺着泄水槽潺潺流走。祁振遥望着坤宁宫的方向,目光暗沉,久久没有开口。

喜来捧着封妃的圣旨,站在他身后不敢做声。

“去宣旨吧。”祁振背对着喜来,转而向皇宫东北处走去,鹿鸣紧随其后。

越过重重宫殿,来到一处幽深之处,隔着冷宫不远,一向少人问津,殿门外落着重重的锁,站着四个守卫。

“开门。”祁振开口。

鹿鸣上前小心的打开门,祁振缓缓的拾阶而上,殿内正坐着戎国六公主明玉,她见到祁振上来,腾地从座椅上站起:“暴君,你竟敢囚禁本公主?”

她身旁四个侍卫立刻上前,一副紧张的模样。

祁振并不理会,走进去后,鹿鸣搬过来一张椅子,祁振坐下后,看到气得满面绯红的明玉,淡淡的从袖口中取出一封密信,用眼神命令鹿鸣转递给明玉。

明玉接过那封信,脸上略略有些尴尬:“就算父皇现在还没有赐婚,他——他早晚也是我的驸马?”

祁振面无表情,看得明玉更加忐忑,甚至脸都开始发红,她冲祁振喊道:“你到底放不放人?”

祁振冷眉扫过明玉,淡淡的说:“贺凌云就算瞎了,也看不上你nAd3(”UhL2。

“你——关你什么事?”明玉被踩到了弱点,脸­色­烫红,眼睛中却快有泪渗出,她何尝不知道贺凌云喜欢的人不是她,可是,她真的那么差吗?差到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朕可以帮你。”祁振摩挲着座椅上的扶手,缓慢的,像是在抚摸一只即将归顺的猎物一样。

“你会那么好心?你有什么条件?”明玉浑身如同刺猬一般,根根直立。

“只要你和贺凌云纠缠不清。”祁振微微笑着,咔嚓一声,扶手上的前端已经被他生生掰断,而他却抚摸着那断茬处,貌似惋惜的开口道:“朕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敢接受挑战吗?”

明玉心底翻腾着,她眼中的渴望慢慢的战胜了疑惑,不觉放松了警惕:“你——要怎么帮我?”

祁振站起身来,走到明玉面前,从高处俯视她的眉眼、身材到周身的气韵,终于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又恢复了身姿,望着门外飘进来的雨,目光里的­阴­冷一闪而过。

“这——”明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跌坐在椅子上,脸涨得通红。

“好生看管六公主,不要怠慢了。”祁振并不着急,而是缓缓的迈着步子向殿外走去。

“慢着——”明玉猛地冲过来,被四个人牢牢拦住,她几个翻滚却依然没能躲开这几个人的拦截,派来看守她的自然是一等一的高手,她试图掰开那几个人的手,高声喊道:“暴君,我——我答应你?”

祁振没有回头,冷淡的回道:“等朕的安排。”

明玉呆呆的看着祁振缓缓远去的身影,那一道明黄­色­的­色­彩让她陡然想起了她的四哥——灏泽,倘若他在,一定可以告诉自己该怎么做,可是如今——她真的要用那种手段才能让贺凌云属于她吗?

贺凌云,一想到他那冷傲不屑的眉眼,想到他宁可让她在他心口刺下一剑,都不肯接受她時,明玉咬了咬牙,拳头捏紧,她要征服他,这个她唯一想要征服的男人?

————————————雨归来————————————

喜来捧着圣旨,在椒房殿前一一宣旨,选秀之后长久搁置的封妃之事,终于尘埃落定,除了徐暖心封为皇贵妃外,昨夜承欢的路清媛也荣登妃位,封为良妃,赐住芝华殿,其他众女各为女嫔不等。

德来等了许久,都不见皇上下朝,急的团团转時,终于看见皇上沿着德顺门归来,细雨之中,他一路小跑,刚要启禀路良妃并未服食那碗避孕的燕窝時,就看见寒实抢先一步,跪倒在祁振面前。

祁振收住脚步,眉头微微蹙起:“什么事?”

“皇上,皇后娘娘高烧不退,臣昨夜请了太医,却仍不见效,特来告知皇上?”寒实心急如焚,不但皇后如此,就连那个添喜也是,到现在也没有醒来,都烧的一塌糊涂,就连他也咳嗽不止。

祁振的心瞬间收紧,他却冷下眉眼,望着坤宁宫的方向,无情的开口:“朕知道了,退下吧。”

“皇上,皇后娘娘她昨夜,咳咳——”寒实不甘的开口,还未等说完,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祁振一拂袖,背过身去,正看到德来也匆匆而至,眉头遂扬了起来:“德来,什么事?”

“回皇上,奴才无能,路娘娘的燕窝没有喝下——”

“摆驾芝华殿。”祁振看也不看寒实,径自在德来的带领下向芝华殿走去。

寒实错愕的抬起头,左手扶着剑,缓缓的站起身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冰冷无情的祁振,愣在原地。这哪里是他认识的皇上,三年燕北,多少次皇上在酒醉后,唤出的都是皇后的名字,如果连这样的深情都可以变成无情,他真的再也不相信感情了。

祁振茫然的走在雨里,跟随着太监的路引,直到芝华殿外,才定下心神,扫向德来,冷声道:“你刚刚说的什么?”

————————————————————————————

雨归来:祁振会怎样对待路良妃呢?猜猜看。有月票的亲们别吝啬哦。

第六十六章 薄情·由不得你

祁振茫然的走在雨里,跟随着太监的路引,直到芝华殿外,才定下心神,扫向德来,冷声道:“你刚刚说的什么?”

德来听到祁振的问话,立刻恭声答道:“回皇上,奴才说,路娘娘的燕窝没有喝下。00小说 ”

祁振站在芝华殿门外,细雨从屋檐上飞下,他看着眼前这座陌生的宫殿,脑海中翻腾的都是寒实说的那句话,“皇后娘娘高烧不退,请了太医,仍不见效……”

她发烧了?

现在还没有退烧?

以她现在孱弱的身子——

祁振的手慢慢捏紧,脚下如同生根了一样,怎么也无法向前迈进一步。

太监已经高唱道:“皇上驾到?”

路良妃匆匆从里面小跑出来,身上的衣衫华贵­精­美,脸上的红晕仍然未散,领口处的吻痕若隐若现,她来到近前,脸上满是惊喜:“臣妾参见皇上,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祁振深吸口气,将脑海中那个缠绵病榻的形象甩开,慢慢的低下头,看着一头乌黑的鬓发,心头闷闷的就向殿内走去。

路良妃迟疑了一下,也站了起来,亦步亦趋的追了上去。

祁振坐下后,凝望着眼前灿如春华般的年轻女子,隐约可以记得昨夜的疯狂,他捏了捏宿醉后的额头,有一点疼痛,有一点酸麻,更多的是寂寞和空虚。

“皇上——”路良妃捧了一盏茶笑意盈盈的走过来:“天气­阴­凉,皇上喝杯热茶吧。”

祁振看着茶,倒也伸手接了过来,若有若无的吹着,茶香袅袅,水汽氤氲,他幽深的眸子盯着那金黄­色­的茶汤,房间内一片压抑,众人都噤口不语nAd1(

半晌他才抬起头,对德来吩咐了一声:“取燕窝盏来。”

路良妃微微愣了下,眼看着德来已经捧着燕窝到来,跪送到她面前,她的美眸转向祁振,跪倒在地:“皇上,您——您这是?”

祁振喝了一口茶,茶味清淡若无,让他微皱了下眉头,这种味道是她最喜欢的,有三年没有喝到她煮的茶了,他在燕北就有个心愿,和她一起在苏家阁楼上,听着细雨品一壶热茶,看她轻轻浅浅的笑,哪怕不说话就足够温暖他那颗堕入冰窟的心了。只是,现在这个心愿——还能实现吗?

她真的好狠的心?

想至此,他眸子里的风暴更浓,终于将目光落在路良妃身上,淡淡的开口道:“喝了它。”

“皇上?”路良妃脸­色­煞白,腾地站起身来:“皇上,臣妾不爱喝燕窝?”

祁振冷眼扫过她的神情,转向德来道:“喂她喝下去。”

德来为难的上前,路良妃却慢慢后退,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她姓格倔强,锋芒毕露,之前指责苏玉柔不贞的就是她,这時看到德来已经来至跟前,她突然伸出手去,一把将燕窝盏打翻,盏子落地发出扑棱棱的声音,一直滚到祁振的脚下。UhIV。

“来人——”祁振还未等说完,路良妃已经冲到他脚下跪倒,声­色­凄厉:“皇上,臣妾不要服用不孕药,臣妾想要孕育皇上的孩子何错之有?难道皇上就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吗?”

祁振向前弯下身子,捏住路良妃的下巴,才发现她的眼睛晶亮,和柔儿生气時有几分相似,他的心微微一缩,他怎会不喜欢孩子?否则怎么会那么伤心?伤到麻木。

“朕喜欢孩子nAd2(”祁振淡淡开口,路良妃刚刚松口气時,就听见他又加了一句:“可是由谁生,朕说的算。德来,良妃不爱喝燕窝,就直接拿药来。”

德来偷偷叹了口气,又退下了。

路良妃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么无情的男人,很难想象昨晚他一遍遍在她身上驰骋,那种最亲密的事过后,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一直压抑的姓子陡然爆发,她对上祁振的眼眸,凄声道:“难道皇上只想让那个不贞的女人来生育?她有什么好能让皇上这么执迷不悟?”

祁振捏着她的下巴,手突然用力甩开,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路清媛的脸上,啪的一声路清媛被扇了出去,身子滚了两下,撞在柱子处,又一阵闷哼,她痛得无法言喻,支撑着站起身来,冲祁振吼道:“皇上,她的事情谁不知道?要是孩子是皇上的,她怎么舍得堕掉?皇上为了那个妖女,就这么昏了头吗?”

祁振的手慢慢收紧,他心中的痛更甚几分,这些外人岂会知道,正因为是他的孩子,她才舍得堕掉,倘若是贺凌云的——

昨天她那悲戚欲绝的模样,在他眼前一遍遍闪现,他的心不是已经疼得麻木了吗?为什么还会有一种从麻木苏醒过来的感觉?那种复苏,更让他无法忍受,像是一针一针扎着他的心,一滴一滴的渗出血来,提醒他,她有多残忍。

“皇上——臣妾是处子之身,臣妾愿意为皇上开枝散叶,愿意终身只为皇上一人——”路清媛见祁振沉默下来,以为说动了他的心事,匍匐着上前,期望能够打动祁振的心。

德来已经捧着药上了殿,看到这一幕,只得站在一侧,不安的等候施令。

祁振将视线缓缓的落回到路清媛身上,终于沉沉开口:“你姓路?”

“回皇上,臣妾闺名路清媛,是大学士路远之女。”路良妃仰着头,渴求的看着祁振。

祁振点了点头道:“养女无方,做出忤逆朕、辱骂皇后之事,路远可以引罪自尽了nAd3(”

“皇上——”路清媛这才惊醒过来,她面前的不是普通的男人,而是一国之君,专断独行的皇帝?“不要?皇上,臣妾求您,不要责罚家父,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看在臣妾昨夜承欢的份上——”

她哭得梨花带雨、尊严全无,肿痛的脸上浮起鲜红的五个掌印,令周围的人都为之恻隐。除了坐在那里,已经失了耐心的祁振,他冷冷的站起身来,一拂袖,像是要拂去什么扰人的灰尘一样,冷淡的开口:“德来,看着她喝下去,否则——”

他没有说出剩余的话,威胁的意味已经十分鲜明,周身散发的气息更令人胆颤心寒。

“我喝——”路清媛颤抖的站起身来,望着那杯药汁,泪水簌簌落下,她以为她有多么与众不同,原来这一杯药就将她打回原形,她和别的女人没有任何不同。徐贵妃说的那些话,在她耳边一遍遍放大,她喝下药的時候,恨不得将坐在后位上的女人生吞活剥。

祁振背对着芝华殿,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不知不觉,竟然又来到了坤宁宫外。

厚重大气的宫殿,是当時他煞费苦心的设计,想着这样的­阴­雨天气,室内应该温暖如春,她又岂会发烧?听闻过女子小产或生育后,身子会很虚弱,可是他竟毫无经验,一切都有德来为他打点这些事宜。

闷了半晌,细雨将地上残余的落叶打湿,铺了一地,洒扫的宫人们因他存在,都退避在两旁,不敢上前。

德来办完了事,从后面跟上。

他刚要上前,就看见喜来跟在徐贵妃身后,缓缓向这边走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德来只好又稍稍退后。

“臣妾参见皇上?”徐贵妃似乎没有料到,祁振会在此地,温柔的浅笑了一声,拜了下去。

祁振收回视线,冷淡的扫到了徐贵妃,看见她手里捧的盒子,眉头微皱了皱。

“皇上,臣妾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特意将这只高丽进贡的老参找出来,准备给皇后补补身子。”徐暖心语气温柔,仪态端庄。

祁振慢慢的点了点头,原本想要踏进殿去的脚步也收了回来,目光沉郁的看了一眼徐贵妃,淡淡的开口道:“朕若要人侍寝,自会令德来去办,贵妃无须多事。”

徐暖心的睫毛微颤了颤,抬起头,依然是淡然的笑:“臣妾僭越了。臣妾要去探望皇后娘娘,皇上要一起去吗?”

祁振一拂袖,冷声道:“不必了。”

说完拂袖而去,徐贵妃敛下笑意,遂拜了一拜,就带着侍女琉璃缓缓向坤宁宫走去。

祁振走出几步后,又暂停了脚步。

德来见状,上前一步道,低声道:“皇上,昨晚皇后娘娘去过御书房。”

祁振愣了一下,陡然转过身来,扬声道:“你说什么?”

德来被他的目光吓到,却仍然硬着头皮说道:“回皇上,昨晚皇后娘娘冒雨来御书房,只是没进去就离开了。”

“为什么不通报?”祁振几乎是怒吼出声。

喜来在一边立刻接道:“回皇上,是皇后娘娘不准通报,也不准告诉皇上此事的。”

祁振双手捏拳,想象着她冒着大雨前来,而他——

他竟然酒醉和路良妃翻云覆雨,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才会一病不起的?

他竟然在她小产之日,就能做出这种事来?

茶妃喝女。“柔儿——”

几乎是拔腿就走,祁振大踏步朝坤宁宫走去,打伞的小太监几乎追不上他的脚步,举着伞一路小跑,而德来想到昨晚那瓢泼的大雨,和倒下的脆弱身影,终于松了口气。

————————————————————————

雨归来:感谢huixin2011打赏588小说币。感谢大家的推荐、收藏、订阅。雨爱你们。

第六十七章 谗言·云端坠落

坤宁宫内?温热如春?丝毫感受不到外面的­阴­雨缠绵?床榻上的女人满面桃红?双眸紧闭?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在脸上投下长长的暗影?尖俏的下巴看得很出来又消瘦了几分?嘴­唇­已经­干­涸?一头青丝软软的散在枕上?大红被子上烫金的凤凰十分耀眼。00小说

太医煎好了药?可是却灌不进去?她牙关紧闭?宫女一勺一勺的撬开她的­唇­?药却从­唇­角缓缓溢出。

徐暖心上殿時?就看到张太医急得团团乱转?宫女们捧着热水盆?换下苏玉柔额头上刚刚蒸­干­的毛巾。

她施施然来到床榻边?看着那个为病痛折磨的可人?­唇­角的笑意依然清浅?喜来已经将昨夜她前往御书房的事统统汇报给她?这也难怪?小产当日就受到那样的刺激?不病倒才怪。

只是这房间?实在是暖的可恨。

她刚刚解下披风?就听见门外德来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她的眉头微微一皱?纵然之前想好了对策?仍然有些心慌?她恍若未闻一般?接过宫女手中的帕子?敷在了苏玉柔的额头上?似乎附耳倾听她的呓语。

祁振已经如风如火的跑了进来?看到病榻上的人時?刚要上前?徐暖心就站了起来:“皇上?您身上凉?暖一暖再看娘娘吧。”

祁振已经来到床边?沉声道:“不妨?你退下吧。”

“臣妾是怕皇后娘娘沾了凉气。”徐暖心不紧不慢的开口。

祁振陡的收住脚步?看看自己衣服上的雨雾?蹙了蹙眉?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脸和手上的水汽?又解开外袍?隔着半道帘幕?隐约可以看见她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将她抱在怀里?可是他沉下心来?转向张太医:“皇后的烧可退了?”

张太医跪倒在地:“皇上?娘娘小产?失血耗气?正气亏损?元气虚弱?卫外不固?加上风寒之邪乘虚而入?此時高烧不退?药石不进?只怕——”

祁振的心倏地揪紧?厉声道:“都是废物?”

宫女吓得捧着药跪倒在地:“皇上?药喂不进去啊?”

祁振接过药碗?将徐暖心等人推到一边?将苏玉柔抱在怀里?她的体温烫得吓人?全身如同被抽筋剥骨一般?毫无力气?软软的偎靠在他怀里?­干­涸的­唇­像是旱地的花朵?即将凋零nAd1(

想也不想?祁振将药含在口中?对着她的­唇­缓缓印下?一点点的撬开她的牙缝?将药一滴一滴的渗入她的口中?半晌才听到她本能的吞咽声?祁振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将药碗端起?再次将药哺喂给她。

她­唇­上的­干­涸有些刺痛他的­唇­?可是小舌却依然娇软无力?在她将药咽下后?他不舍的慢慢舔弄着她的­唇­舌?细细的感受着她的温度?眼中竟微微一热。

眼见着一碗药都空了?祁振意犹未尽?将药碗递下去:“再去煎药?”

徐暖心站在一边?眉目低垂?袖中的手指慢慢地收紧?抬起头对张太医道:“把这根参也煎了吧。”

张太医唯唯诺诺?接着人参又退下了。

祁振抱着苏玉柔?这才转过头来?冷眸凝着徐暖心?沉声道:“还在?”

徐暖心收起空盒?浅笑着道:“皇上?臣妾这就告退。”

说完她拜了一拜?看了看病榻上依旧酣睡的苏玉柔?似乎有些犹豫的脱口问道:“皇上?昨天臣妾来探访过皇后娘娘?她向臣妾问起过一个人?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知皇也喜nAd2(祁振抱着苏玉柔?将被子为她拉高?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大手穿过她的发丝?心头已经有些暗沉?不用想也知道苏玉柔打听的那个人是谁?但是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搬弄是非和自作聪明?故而声音越发寒凉下去:“贵妃应该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

徐暖心愕然了一下?想好的一套说辞全都哽在嗓子处?她在祁振­阴­冷的声音中俯下身子?低声道:“臣妾知错了?臣妾告退。”

祁振看也不看?只是目光不舍的留恋在苏玉柔身上。他昨夜酒醉乱姓?谁也不怪?只怪他太过心痛?怪他太过放纵?她若是因此伤心?会不会证明?她的心中至少还有他的存在?哪怕是一点

闭上眼?细细想来?她若是怀疑自己是她的杀父仇人?有那些反应哪里不对?

难不成她会对他笑脸相迎?

那绝对不是他所爱的女人?

祁振心头苦苦的?早知道三年前自己深思熟虑的一个决定?竟然会将两人带至万劫不复的境地?他会不会改变那个决定?原以为她的个姓一直是温婉如水的?原以为她也像他一样能够隐忍等待?坚守这份感情?谁知?她温柔時如春水?绝情時竟然如秋水寒冰?

爱一个人?无论她做什么?都想为她找出理由来?替她辩解。

苏玉柔?朕的柔儿?你快醒来?朕已经让你兄长彻查此事?到時候你知道朕的清白后?会不会后悔堕掉了我们的孩子?

他的大手沿着她的腰肢滑向她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可怜的孩子?他最期待也最意外的礼物?可惜没了。

难道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吗?

惩罚他独断专行?惩罚他逼迫侄儿退位?逼到他自焚。

如果真的有报应?那就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好了?只是?放过这个让他爱恨交加的女人?现在哪怕是她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他的心都会软得一塌糊涂?就算昨天气得已经心如死灰?却依然为她悸动如初nAd3(

只为了她昨夜去找他的一个举动?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填满一样。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愿意坦诚他的错误?绝不再犯。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柔儿?专宠一人?朕能做到?你快些醒来就好。

哺喂了她一碗又一碗的药汁?感受着她的温度似乎退了一些?他才疲惫的闭上眼?靠在床榻边?手揽着她的肩头?小憩一会儿。

只是闭了一会儿眼?天已经暗沉下来。

德来下去布膳時?喜来迟疑着上前:“皇上?”

祁振未等他靠近?陡然睁开眸子?冷声道:“昨晚皇后去过御书房?”

喜来跪了下去:“回皇上?娘娘确实去过御书房?而且——似乎有事问皇上。”

“说了什么事吗?”祁振慢慢收紧臂弯?想要将她抱得更紧。

“这——”喜来低下头?看着地面?轻声道:“像是要打听贺凌云关在何处。”

“什么?”祁振的脸一沉?目光死死的定在喜来身上?眸光眯紧?似乎要将他身上盯出个窟窿。

喜来吓得浑身一软?立刻颤声道:“奴才也是听说的。”

“谁说的?”祁振的声音里隐隐藏着风暴?关节却开始收紧。

“这——”喜来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来?他耳边又想起徐暖心的话来:“此事与你毫无­干­系?推到路良妃身上就一了百了了?否则昨天你们不肯通禀的事若是皇上知道了?本宫也保不住你了。”

“说?”

喜来哆嗦一下:“奴才是听良妃娘娘所说?奴才并不知情?求皇上恕罪?”

祁振慢慢放下苏玉柔?心里翻腾着此事的真伪?他俯下身子?看着苏玉柔的脸?那么柔弱的五官?一捏就碎。

他昨天明明说过?要把他的心收回。可是她却能那么无动于衷。

“皇上既然不爱了?可以放过我们吗?”

这是她唯一的答复。

“我们”?指的是她和贺凌云吗?

原来就算他对她恩断义绝?她想的都是那个男人。

亏他那么惊喜?那么自作多情?以为她去御书房找他?是为了——

“皇上?”德来擦了擦额头的雨雾?低声道:“御膳已备好了。”

祁振站起身来?床幔垂下?他不想再回头?也不想再开口?落寞的向阶下走去。

喜来揉着酸疼的腿站起身来?身上的冷汗已经沁湿了后背?德来则一脸纳闷?两人各怀心事?双双跟在祁振身后?到了坤宁宫外?祁振瞥向微微咳嗽的寒实?淡淡开口:“皇后醒了?来告诉朕。”

寒实不明就里?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朗声答道:“是?皇上。”

祁振慢慢的向雨雾中走去?这一天一夜?他从地狱到云端?再从云端到地狱?心被跌碎、缝合再裂开?已经无心再去求证?她心里有贺凌云?这是毋庸置疑?她已恨他入骨?他也心知肚明。

只是?他不甘心?他很痛?痛得想要撕毁一切?

走出未远?就见寒实匆匆跑来:“皇上?娘娘她醒了?”

祁振收住脚步?神情已无太大起伏?他缓缓起身?望着坤宁宫?眸­色­幽深。

那扇门里?像是一个深渊?他每靠近一步?心就沉落一分。

坤宁宫内?昏昏沉沉醒来的苏玉柔?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她的­唇­是苦涩的?微微有些麻木?眼中一滴泪都留不出来?眼睛睁开半天?才看清楚满眼的红。

这不是御书房外?是她的坤宁宫。

她昏迷之前?想要去求证的事?都被听到的声音却湮没?他那绝情的话在耳边一遍遍响起——

“你不是问朕心痛不痛吗?”

“朕告诉你?朕痛?朕的心就这么被你弄得痛不欲生?苏玉柔?你满意了吗?”

“对?朕是自找的?朕就不该爱你?就不该用情这么深?”

“朕的心?只给过你一个人?从此?朕把它收回来了。”UhIV。

他真的收放自如——

————————————————————————————————————

雨归来:今天更新完毕。求月票啊?到50就加更哦。后续剧情更­精­彩?两个人会当面说清误会吗?

第六十八章 情冷·悄然生变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通禀的声音层层传进坤宁宫内,床榻上的苏玉柔缓缓的将目光转向床帐外,她眼前一片昏暗,看着那道身影慢慢的靠近,黯淡的黄­色­,像是水中的月光,晃来晃去,并不分明,只是凉意渗人。00小说

他来做什么?

闭上眼,耳边仍然是那一声声娇喘吟哦,就算不去想,那些暧昧的画面也会强行占据她的脑海,他的胸膛坚硬平坦,身子激荡的晃出各种曲线,一遍又一遍的需索个没完。

在她未经人事之前,虽然想到他已成亲,或是那方面不会空白,可是却从来没有这样真切的感觉,会如此难以接受他身体上的不忠。

那种背叛,让她的心一点点抽痛,以至于听到他的脚步声,都不愿意睁开眼睛。

近在咫尺,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和他的凝视。

祁振俯视着她,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吐气如兰,娇­唇­因为他之前哺喂汤药而丰润起来,更衬得脸苍白无比。

她分明醒着,吐气都不均匀,却如此不愿意面对他。

是因为昨夜撞见他的偷吃了吗?他心里竟因此有些不安,原本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她这里竟变得难以启齿。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沉默,不多時,太医捧着药上来,祁振接过药,眸光暗沉,淡淡的开口:“不是说皇后醒了吗?”

宫女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娘娘刚刚是醒了,这会儿怕是又睡过去了。”

祁振点了点头,就势坐在床边。

他的气息一靠近,苏玉柔的心神一凛,毛孔都要竖起来了,她的身子僵直着,头却越发晕沉nAd1(

祁振将这些收在眼底,照白日一样含了一口药,俯下身去,吻住了她的­唇­。

苏玉柔再也忍受不住,撑开眸子,看到那张放大的脸,还有­唇­上传来冰冷的温度,她陡然想到他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那一幕,那张嘴不知道亲过多少女人,就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腾,急急的推开他,伏在床边呕吐起来。

“咳咳——”一天没有进食,除了药汁再无他物,可是她却吐得十分痛苦,整张脸呛得通红,身子半趴在床榻边,长发倏地落下,白­色­内袍扯开,露出细腻的脖颈。

祁振将药递给宫女珍珠,大手在她背上不轻不重拍了几下,苏玉柔喘过气来,转过头看见是祁振,脸又涨得绯红:“把你的脏手拿开——”

她的头向下控着,手支撑着床沿,想要坐起来,可是却使不出一丝力气,祁振蹙着眉将她一把抱起,双臂收紧,目光暗沉的对着她喘息的脸:“昨晚去御书房了?”

苏玉柔用力去推拒祁振的靠近,仿佛他的身上沾着什么不洁的东西,挣扎着没两下,她就喘息不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来,可是她就算如此,也把脸别过墙的那侧,用极生冷的语气说道:“放开——”

“回答朕?”祁振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和躲避。

苏玉柔慢慢的转过脸来,清冷的眸子对上他的视线,心仍然忍不住的痛了,­唇­角却扬起了一丝冷艳的微笑:“是又怎样?”

祁振屏住呼吸,低低的道了一句:“你——生气了?”

苏玉柔笑容绽放,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晕,她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祁振:“我为什么生气?”说完这句话,她喘了口气,别开脸,挣脱他手指的束缚,手支撑在床榻上,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半边面颊,大红的绣帐衬托着她无力的娇躯,纵然狼狈却依然勾人心魄:“你做什么,与我有何相­干­?”

祁振恨不得捏住她的双肩,用力的摇醒她,想要大声质问她,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可是他却只是沉沉的看着苏玉柔,一字一句的开口道:“真的吗?”

苏玉柔冷笑着,昏沉沉的伏在枕榻上,她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听他说话,口中是苦苦的滋味,心里却翻腾着酸意nAd2(

“那是不是贺凌云做了什么,你就会很在意?”祁振的语气依旧淡淡的,面无表情,经历了昨天的剧痛,他已经彻底明白,她对他毫不在意,这段感情中,只有他投入得最深,所以输得彻底。

苏玉柔身子微微一颤,她扭过身来,死死的盯着祁振,看着他那毫无表情的脸,恍惚间有些陌生,彻骨的寒意却让她打了个哆嗦:“你要对凌云做什么?”

“想知道吗?”祁振望着她的水眸,从中看到毫不遮掩的关心和在意,他深吸一口气,从床榻上边起身,要有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他此刻的怒火,在她身上,他的底限一再被降低,低到他都开始瞧不起自己。

“快告诉我,你到底要把凌云怎样?”苏玉柔见他要走,伸出手去抓他的衣袖,可是浑身无力的她,刚刚捏紧,就被行走的祁振带下床去。

噗通一声,祁振回过神来,看到苏玉柔的身子落在大红的地毯上,小手依旧死死捏着他的袖子,向上仰视他的眼神,是那么恳切和焦灼。可惜,这些情绪都是因为贺凌云而起的。

他转过身,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她的腰肢那么柔软,长发丝丝缕缕落下,白袍如雪,像是一只被困住的白狐,明明如出水的芙蓉一般清高纯净,却又杂糅着娇柔和魅惑,两个人的胸膛贴得那么近,祁振长长出了口气,感觉到她微弱的挣扎,沉声道:“他真的那么好?”

苏玉柔重重的点了点头,明知道这样会激怒他,可是却依然固执的开口:“当然。”

“好nAd3(”祁振没有发怒,他只是冷凝着眸子,看着她倔强的神情,缓缓开口:“朕这就带你去看他,看看他有多‘好’。”

“我放下我,我自己走。”苏玉柔闭上眼,感觉到他的热气喷在脸上,扭开了面庞。

祁振抱着她,看着她仅穿着白­色­的布袜,在裙角下露出若隐若现的轮廓,天已经黑了,外面还在下雨,他不悦的开口:“想知道,就闭嘴?”

一件大红披风落在苏玉柔身上,将她的娇躯裹住,祁振抱着她缓缓踏出坤宁宫,上了步辇,祁振依旧禁锢着她不肯放开,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看着她匍匐在他怀里,身上的体温依旧有些灼烫,真的要带她去看吗?

伏下头,步辇上的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他闷了闷,吩咐德来:“皇后要见贺凌云,按朕白日里的吩咐去做吧。”

德来俯下身去,应了一声,就去了。

步辇很慢,似乎并不着急,辇外丝雨如烟,凉意袭来,祁振拉了拉苏玉柔的披风,看着她绯红的面颊,眼中的怜惜一闪而过,更多的是暗沉。

苏玉柔随着步辇的缓缓移动,心绪却上下起伏,凌云知道她没死吗?

凌云若是知道了自己已经不洁,是不是就会彻底的忘记自己?

样看沉这。他已经是戎国的驸马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六公主那飒爽利落的英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那是一个多么可爱纯粹的女子啊?或许只有那样冰清玉洁的女子,才配得上凌云……UhIB。

那么,她要以怎样的姿态去见凌云?

如果她的存在,影响到凌云和六公主,那么她的罪孽岂不会更加深重?

“不要——”苏玉柔推开祁振,坐起身来,颤声道:“我不要去见他——”

祁振坐在辇上,冷眸凝视着苏玉柔,她的胸口起伏不定,看得出来内心经受的折磨,他眉目暗沉几分,伸出手臂,将她拉在怀里,­唇­角缓缓扬起,缓声道:“为什么不要?怕他知道你已经成了朕的女人?”

“还是怕他知道,水牢那天和朕缠绵的就是他的梦中人?”

“住口?”苏玉柔被他羞辱的话语刺激到,眼中湿意渗出,她撑着身子,涩声道:“你答应过我,放过他,为何出尔反尔?”

祁振揽住她的肩,柔声道:“因为你不乖,所以朕很生气。”

“你……你还要怎样?”苏玉柔吞下涌上喉咙的酸涩。

“还朕的孩子。”祁振说完这句话,扣在苏玉柔肩膀上的手不觉扣紧,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收住,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排红­色­宫殿拐角处幽禁明玉的地方。

苏玉柔咬着下­唇­,垂下头去,小手捏得衣带几乎断掉,她强忍着哭泣,冷声道:“那么多妃子,肯定愿意给你生儿育女。”

“朕的皇后,真大度。”祁振笑着,脸­色­却­阴­寒下去。

步辇停在殿外,鹿鸣和其他侍卫跪倒接驾,门外没有灯笼,看上去有些­阴­暗,就算窗子里也没有烛光溢出,苏玉柔被祁振抱起,朝辇下走去。

“凌云在里面?”苏玉柔的心猛烈跳动起来,他会不会被祁振折磨的死去活来?

一想到他可能满身鲜血、伤痕累累,她就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怕了?”祁振俯视着怀里的苏玉柔,凑近她的耳垂,低声道:“怕朕折磨你的旧情人?说不定,他巴不得这种折磨呢。”

“你——”苏玉柔看到大门缓缓打开,想说的话也哽住。

————————————————————————————

雨归来:还在更。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