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土匪打着火把走了过来,其中的一个拿着火把在杨红樱脸上一照,哈哈大笑:“二当家的,别说,这小娘们儿还够俏的呢!细皮嫩肉的,这脸蛋都能一下子弹出水来。给大当家的作压寨夫人是再好不过的了。”这时,走过来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对杨红樱道:“我就是他们的二当家的,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杨红樱道:“二当家的,我们同是中国人,现在国难当头,日本人占领了我们的东三省,三千万同胞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都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二当家的不屑道:“别跟我们这些人讲这些大道理,我们不懂得,老子今晚上要的就是你们手中的几条枪。走,到寨中再决定如何发落你们。”
土匪们将游击队员们推推搡搡带到了寨中。借着灯光一看,杨红樱是又惊又喜。原来,这伙土匪的大当家的竟是她日思夜想的林寿亭!几百多个日日夜夜的耳鬓厮磨,感情之深可想而知。杨红樱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可是嘴被破布塞住,说不出话来。杨红樱看的一点没错,这伙人的大当家的还真是林寿亭。此刻,林寿亭正悠闲地坐在议事厅中的大师椅上,品着香茗呢!看起来,比三年前分手的时候,长得更魁伟了,也显得更成熟稳重了。
二当家的来到林寿亭面前汇报道:“大哥,这伙人我已经捉进寨中来了,总共二十来条快枪,不过,更令人高兴的是,这伙人的头头竟是个年轻漂亮的娘儿们。大哥,您来山中落草多年,也该有房媳妇了。大哥,我看这小娘们儿做您的压寨夫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林寿亭一听游击队的头头竟是个女的,有些惊奇,慢慢地说道:“老二,将这女子给我带上来!老子要看看她到底是梁红玉还是花木兰。”杨红樱 被小匪们推到了林寿亭面前,林寿亭吩咐道:“来人,将她嘴里的破布给拽出来。我倒听听她嘴里头能说出什么话来,居然有这么大的领导力能带领这么多男人和她一起玩命!”杨红樱道:“寿亭哥,不是玩命,是为了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让所有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林寿亭一愣,这声音听起来这么耳熟,还叫他寿亭哥,仔细一瞧,不由又惊又喜。这个游击队的头头竟然是杨红樱!
林寿亭站起身来,麻利地解开杨红樱身上的绳子,激动得泪花直闪:“红樱,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吗?”杨红樱见林寿亭将她认出来了,高兴地道:“寿亭哥,是我,是我呀!这么多年,你还好吗?”林寿亭道:“还好,还好,红樱,你呢?”杨红樱看了看林寿亭笑道:“寿亭哥,咱们过一会儿再细谈。总不能再绳捆索绑地对待这些 客人吧!”
林寿亭恍然大悟,三步并二步来到被捆绑着的游击队员们跟前,挨着个地亲手解开队员们身上的绳索,抱拳施礼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我林寿亭有眼不识泰山,让弟兄们受委屈了!”接着又吩咐二当家的:“老二,准备几桌上好的酒席,招待好弟兄们。”
两方的弟兄们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一男一女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杨红樱走到队员们面前解释说:“同志们,这位是我在家乡时的武术教师林寿亭大哥。我的武艺和枪法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同志们,这伙人和我们一样,都是穷苦人;都是混不下去了,才被逼上山落草的!”林寿亭也走到手下弟兄面前介绍说:“弟兄们,这就是我在盘山胡家窝堡落脚时,东家的大小姐杨红樱。以后,你们就叫她大小姐好了。”杨红樱忙道:“弟兄们,你们千万别叫我大小姐,咱们都是受苦受难的劳苦大众,都是弟兄姐妹。以后,大家就叫我杨队长或者干脆叫我杨同志好了。”土匪们头一回听到“同志”这个字眼儿,有人就问:“杨队长,啥叫同志?”杨红樱笑着解释道:“同志,就是为了共同的理想、事业而奋斗的人。现在,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理想,那就是把日本鬼子赶出咱们中国去。”土匪们欢呼雀跃:“杨队长,讲得好哇!”
酒足饭饱过后,林寿亭领着杨红樱来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两人独处一室,杨红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扑到林寿亭的怀里痛哭起来。杨红樱哭着向林寿亭讲述了自打林寿亭走后,自己如何逃婚,如何成为东北大学支部的秘密成员,如何成为中国工农红军32军南满游击队辽西支队盘山分队的妇女队长的,又如何奉命向北与昌图的大部队汇和遭遇到日伪军的伏击的受到重创的事说了一遍。
林寿亭爱抚道:“红樱,真难为你了。”杨红樱问:“寿亭哥,这几年你又是怎么过来的?”林寿亭轻轻推开杨红樱,讲述了与红樱离别后的经历。
林寿亭离开杨家后,心情简直低落到了极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陷入了与杀父仇人的女儿杨红樱的感情纠葛里。林寿亭离开了杨家,跪在辽河边上,朝着家乡的地方哭着跪拜道:“爹,儿子不孝,不能亲手杀了杨廷进,为您报仇!红樱是个好姑娘,儿子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正因为如此,儿子不想让她和我一样,承受着丧失父爱的痛苦。不过,儿子会永远记住,红樱她是仇人杨廷进的女儿。儿子虽然爱她,却发誓永不娶她。”
林寿亭出了盘山地界直奔奉天城而来,他想去东北军张学良的部队里混口饭吃。走到黑风口,正遇见一群土匪抢劫一个坐在花轿上还没进夫家门的小媳妇。林寿亭一见,施展拳脚将这伙土匪打败,救下了小媳妇,被土匪们拥作了头把交椅。这天晚上,出去打探消息的弟兄回来禀报道:“大当家的,在山下边不远处的一座小庙里发现一伙人,看样子不像是哪个绺子里的,倒像是共产党的游击队。现在正累得躺在庙里喘大气呢!大当家的,这活儿做得不做得?”林寿亭问道:“油水厚不厚?游击队都是些秕谷瘦皮,谅也没啥油水。”探马道:“他们都掮一杆快枪。”二当家的道:“管他什么游击队还是中央军,谁让他们撞到舅家门板上来了?大哥,你在家守着,这活儿交给我来干。”林寿亭沉吟子一会儿叮嘱道:“记住,不许开枪,实在不行的话,只许打下三路,缴着枪后,将他们带到山上来。”完全是万无一失的捕捉而不是交火拼杀,活儿作得麻利痛快,当林寿亭一听游击队的头头竟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时,不由来了兴致,没想到这女头头却是杨红樱。这几年来,林寿亭力图忘掉杨红樱,可杨红樱的影子就像镶在他心上心的,怎么也挥之不去。他知道,自己和杨红樱之间陷入的情感太深了。没想到三年之后竟又意外地邂逅了杨红樱,使他这颗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泛起了情感的波澜!
听完了林寿亭的述说,杨红樱哭得眼圈都红了:“寿亭哥,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呢!寿亭哥,都是因为我,你才受了这么多的苦。”林寿亭叹息了一声道:“红樱,别这么说,你受的苦比我还多呀!”杨红樱一把握住林寿亭的手道:“寿亭哥,跟我一块参加游击队吧。我们一块打鬼子,天天在一起,你说好吗?”林寿亭平静地说道:“红樱,我知道你早晚都会说出这番话的。可天上的鹰,地上的狼,是怎么都跑不到一块去的。你是堂堂的共产党,我是土匪,咱们俩是两条道儿上的人。红樱,你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我送你一程。”林寿亭说着走了出去。
为了方便杨红樱休息,林寿亭来到了二当家段老二的屋子里,见林寿亭心事重重的样子,段老二就问:“大哥,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林寿亭盘腿坐在段老二的炕上道:“咱们哥们还有啥藏着掖着的吗?问吧!”段老二这才问:“大哥,我看您跟杨小姐的关系不一般呀!大哥,您过去跟我说过,杨小姐的父亲是您的杀父仇人,可您迟迟下不了手,是不是因为杨小姐?”林寿亭打了个唉声:“兄弟,你猜的没错。”接着就将怎么样和杨红樱相识相爱的事跟段老二说了一遍,末了,问:“兄弟,你看这事该咋办?我可是发过誓,永不娶她。”段老二咧嘴笑了:“大哥,您当初离开杨家,不就是为了逃避这种感情吗?可现在命运却又安排你们俩人意外地相遇,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您和他爹之间是有冤仇,可那是上辈子造成的,人家杨小姐是无辜的,这与您和杨小姐之间的事完全是两回事儿。大哥,您要是这么想,未免小家子气了。我看,杨小姐这人真不错,做嫂子我是一百个赞同。”林寿亭道:“老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这事放在你的身上,你会怎么做?难道你能坦然面对一个仇人的女儿?难道你就忘了她爹曾经是手刃自己亲生父亲的凶手?难道你就忘了自小就没有见过父亲的痛楚?难道你就忘了你母亲没了丈夫终日泪流满面的眼睛?老二,我忘不了!如果我忘了这一切,我就是判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