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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娘子进错房 文 > 第五十九章 贵客

第五十九章 贵客

水戎樱微微一笑,“如此是戎樱打扰殿下的雅兴了,戎樱现行告退,殿下早点休息。”

“好。”段如风微微点头,身形动了动。

瞥见地上那两盆花时,水戎樱顿时明了,转身的一瞬.她突然冷下脸来,眼中一股无名怒气,暗暗冷哼一声.乔凝心,你到底有何魅力?让那么多男人都垂青于你。不过送了两盆破花,竟然让一个傲气无比的男人开心成这样,连上战场都带着它们!

她暗自握紧拳头,背影僵硬无比,缓缓离开。段如风一心想着那白菊,并没注意到她的不妥。

水戎樱刚走没多久,却下铠甲的乔凝心和楚云绝却并排着从那边缓缓走过来,乔凝心老早就注意到那边的人影,还有那半人高的白­色­花朵,待他们走进后,看清那人和那花,她不由得微皱眉头,楚云绝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还好两人都易了容,不易被看出。

“殿下。”两人不约而同的面向段如风,拱手行礼。

“两位将军不必多礼。”段如风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往他们身后看了看,“怎么不见慕容将军呢?”

楚云绝低着头,缓缓说到,“慕容将军想必已经休息了,我们两人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睡不着?”段如风轻挑眉峰,“罗将军为何睡不着?”

楚云绝缓缓抬起头来,轻笑两声,“或许是因为殿下以及右相的到来,一时间人多了些,有些激动吧!”

“方将军也是这样?”段如风将头转向乔凝心,面带笑容,那笑意却未到眼底半分。

乔凝心点点头,“应该也是这样吧,我出了帐外,见罗将军走来,所以就相邀出来走走了。”

“哦!”段如风轻哦一声表示明白,随即缓缓说到,“两位将军看起来感情不错,可能与慕容将军就不那么热络了吧!”

楚云绝抬眼正视着他,不卑不亢,“殿下此话从何说起?我们三人共同镇守着仓平关数年,情同兄弟,一向都是如此热络的。”

乔凝心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角,随即看向段如风,“皇子殿下,我与罗兄年纪相仿,话自然要多一些,我想这并无什么不妥吧?”

“也对。”段如风轻轻点头,“本皇子也没说什么不妥啊,倒是罗将军奇怪了些,我不过随便一说,两位将军不必介意。”

乔凝心呵呵一笑,“殿下言重了,我们怎敢。”顿了顿,她继续说到,“慕容将军可是我景龙难得的将才,年轻有为,我们两人能与他同守这仓平关,深感荣幸,这次我们奉命随右相和殿下一同出征,守关的重任就压到了慕容将军的身上,不过我们都很放心,我们相信他一定能挑起此重任,罗兄,你说是吧?”她转过头看着楚云绝,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是何意思。

楚云绝缓缓点头,“正是这个理。”

段如风呵呵一笑,将视线落在了这个并不算高大的男人身上,轻声说到,“如此倒是本皇子说错话了?”

“不敢。微臣不过就事论事,微臣是个粗人,还请殿下不要介意才好。”

“粗人!”段如风说出这两个字,随即呵呵一笑.“好个粗人.方将军可是个极为有趣的粗人。”

“殿下说笑了。”

段如风无所谓的笑笑,“好了,我就不打扰两位将军散步的雅兴了,你们继续吧。”

两人随即点点头,“微臣告退。”

“嗯!”段如风轻声应下,微微转头看着离开的两人,忍不住轻笑,“粗人,这个伶牙例齿的粗人怎么跟她那么像呢!”他的声音不大,却让走在前头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乔凝心转动着眼珠,并不多说什么,与楚云绝并排离开。来到乔凝心的帐篷外,她转身看向楚云绝,“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楚云绝不说话,也不走,愣愣的站在门口,看得乔凝心直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楚云绝缓缓摇头,瞥见一队巡逻的士兵缓缓走来,不得已转身离开,“你早些休息吧。”

“好。”乔凝心应下,看着他走回去,这才转身进了帐篷。

宽敞的帐篷中,一盏明亮的油灯独自燃着,乔凝心坐在桌前,微微一叹,脑海中又想起刚才那个男人的模样。那两盆花尤其让她惊讶。懒洋洋的靠在桌上,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踌躇片刻,她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再次走到空旷的披场,段如风依旧蹲在那里,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她抬脚缓缓走过去,还没靠近便闻段如风的冷喝声,“谁在后边?”

乔凝心停下脚步,清了清嗓子,缓缓说到,“是微臣。”

“你怎么又来了?”段如风转过头,眉头微皱,虽然这样说话很没风度,可他受不了自己看个花就被那么多人打扰,现在这个方大豪还去而复返。

见他这副神情,乔凝心倒是愣住了,“微臣,微臣过来看看殿下去休息了没。”

“难道本皇子何时睡觉还要你来管么?”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只是看那地上的掬花很漂亮,所以来看看。”乔凝心赶紧将注意力转到白菊上边。

“掬花?漂亮?”段如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难道你在打这掬花的主意?”

看着他不悦的神情,乔凝心暗暗定了定神,故意轻声说到,“殿下有所不知,微臣也是爱花之人,尤其偏爱这白菊。”完全是屁话,她对什么花都没好感,尤其是这白菊。

“哼!”段如风冷哼一声,“这么说,方将军是想把这花带走了?”

“微臣见它放在这里,琢磨着如果没人要的话,微臣就把它带回去。”

乔凝心不怕死的说完,一双眼睛微微打量着段如风的神情。

“是吗?”段如风冷冷一笑,“这白菊是我带来的,方将军觉得它会没人要吗?”他的语气十分不善,一双桃花眼泛着点点怒意,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一动不动的看着乔凝心。亏他刚才还拿他跟某人相比,没想到这男人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睁眼说瞎话,两盆再普通不过的白菊,他竟然还说什么想要带走,这样的花若是放在路边,估计这些人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吧!

乔凝心听他这样一说,赶紧故作惊慌的后退两步,“原来这花是殿下的,微臣唐突,还请殿下恕罪。”

“哼!”段如风转过身去,看也不看他一眼,伸手在那洁白的花瓣上轻轻一点,“方将军不必惊慌,不过小事一桩,说不上什么恕罪不恕罪的。”

他那深邃的双眼扫过白菊,冷冷一笑,他怎么会为这点事情挑起事端,再过几日他还要靠他们将太子之位抢回来呢!

“多谢殿下不罚之恩。”乔凝心赶紧说到。

“嗯,下去吧!”他没有心思再与他废话。

注视着他的背影,乔凝心微皱眉头,“殿下,微臣见殿下对这花十分偏爱,不如将这花放在仓平吧,等他日大战告捷,殿下再回来取也不迟。这花要是带上战场,恐怕很难养活,说不定……”说到这里,她不再继续下去。

见他还不走,段如风不免有些不满,可他的话似乎又有点道理,他日大战开始,谁还有闲心帮他照顾这花,就算莫离有这心也没这功夫啊!他背对着乔凝心,缓缓闭上眼,轻声说到,“方大人可真是爱花心切,想得比我还要周到。”

“殿下过奖了。”乔凝心一脸平静。

段如风深吸一口气,轻轻一叹,“本皇子确实很喜欢这花,所以不放心将它交给谁,可如你所说,若是带上战场,恐怕很快就会夭折了,那不白白浪费了送花人的一番好意。”

“殿下,是在乎这盆花,还是在乎这送花之人?”乔凝心伸长脑袋,试探的问到。

“花好人更好,我都喜欢。”说罢,他转过身,看向方大豪,“这花就交给你吧,找个人给我好好看着,他日我一定会来取。”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乔凝心明显在他眼中看到一抹失落,她的心也随之往下一沉,似乎被什么东西重压一般,十分的不自在,“是,微臣一定看好这花。”她赶紧点头,努力挥去心中那奇怪的感觉,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就不该再去多想什么了。只要段如风不带着这两盆花到处走,她就会觉得轻松许多。

自己种下的苦果,还得自己来尝,真是得不偿失。

“嗯!”段如风看了他一眼,抬脚离开,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不由得再次交代,“一定给我看好这花,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不知会做出对方将军怎样不利的事来!”

“好!”她的心咯噔一下.也不知是被他威胁的言语吓到了.还是另有原因。

“哼!”他冷哼一声,从她身边缓缓走过,回了帅帐。

直到他走进帅帐,她才回过神来,弯腰抱起两盆白菊,轻叹一声后离开。

走进帐中,却看到端坐在桌旁的楚云绝,她不由得一愣,赶紧将白菊放下,“有什么事吗?”

看着地上那白得刺眼的花朵,楚云绝不禁自嘲的笑笑,轻声说到,“有事,有很重要的事。”

[VIP]第八十四章 心思

看着地上那白得刺眼的花朵,楚云绝自嘲的笑笑,轻声说到,“有事,有很重要的事。”

楚云绝的神情和语气让她莫名的不安,她不禁歪着头,小声的问到,“到底是何事?”

“你看看这个吧!”楚云绝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甩到桌上。乔凝心心中一紧,两步走到桌前,拿起那张绢帛细细一看。

看完最后一个字,她双手紧紧一握,将绢帛抓在手中揉成一团,不怒反笑,“那老东西速度还挺快,那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我本来以为他会等到了战场上才做手脚呢!”看来那老东西也不怎样,凡事­操­之过急,必不会有所成。

楚云绝冷哼一声,“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们会比他先一步,把那两个人换了。只要拿着这东西去见皇上,我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急。”乔凝心摆摆手,眼神凌厉无比,“现在我们不过拿着证据而已,没有证人,更没有发生什么事,就算皇上相信我们,也不会重罚他,毕竟他是一国丞相。而且他要是死不承认,或者随便找个人顶罪,我们不就白忙活了一场,打草惊蛇,以后想要抓他的辫子就更难了。”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凝心说的他不是没想过,可总不能真的照上面所说,让他老爹战死沙场吧!

乔凝心转动着眼珠子,片刻后微微一笑,“这个你放心,我自有主意,到时候保准让他无法为自己开脱,那样他还能不死,姑­奶­­奶­就不相信了。”

“什么主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不想告诉他,因为怕他反对。

楚云绝见她不说,不由得再次皱起眉头,“到底是何主意?难道你连我都不能告诉吗?”

“不是不能告诉你,是不想告诉你,行了吧!”乔凝心轻笑着,歪着头看他的反应。

楚云绝也不再说话,迎上她的目光,一动也不动,两人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彼此。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走进来看到他们这副模样,不吓坏才怪!

试想一下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和一个一脸胡茬的男人静静的深情对望,这两男子都是年过四十,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将军,这事要是传出去,所有人一定会以为他们两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呢!

看了半晌,乔凝心终于忍不住呵呵一笑,让她面对“罗字义”这张大饼脸装深沉还真有些困难,更何况是用这样怪异的眼神对望。“好了,过几天你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我保证不乱来。”

“好吧!”楚云绝轻叹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前,“你早点休息吧。”

“嗯!”乔凝心点点头,转身瞥见地上那两盆花,赶紧解释到,“这花我要回来了。”

“哦!”楚云绝看了看那花,似乎不打算说点什么。

“我是故意去要回来的。”乔凝心睁大了眼睛,注意着他的眼神。

“哦!”

“你就不问问为什么?”乔凝心终是忍不住,秀眉轻挑,轻声问到。

楚云绝转过头,缓缓看着她,“你做什么自有你的道理,我相信你不会乱来的。”

“切!”乔凝心一脸失望,“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就当我没问,不送啊!”说罢,她转身就要朝内室走去。

见她真的要走,楚云绝不禁驻足,开口叫住了她,“你不会向他表明了身份吧?”

“我有那么傻吗?”乔凝心忍不住翻个白眼,倒退两步死死地盯着他,“你不是不关心的么?”

楚云绝移开眼神,不自在的笑笑,“随便问问。”

“呵!”乔凝心不禁轻笑,“我把它要回来,是因为我怕他整天抱着两盆花到处跑,惹人非议,而且我看着也觉得心慌,所以就略施小计要回来了。”

“哦!”楚云绝故作呆愣,“原来是这样。”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干­嘛要送他这个啊,害得姑­奶­­奶­现在坐立难安,心虚无比。”

“呵!”见她这模样,楚云绝不由得轻笑两声,突然俯头在她脸上轻轻一啄,随即转身离开,“早点睡吧。”他双手负背,大喇喇的走出帐外。在外边踌躇半晌,他侧头看着那紧闭的帘子,暗叹一声,凝心,那么久了你都还没送过我什么,或许你送我两盆那样的白菊,我也会欣喜的将它们当作宝贝一般。

乔凝心愣愣的看着那布帘,直到听到他走远的脚步声,她才伸出手在脸上摸了摸,奇怪的说到,“这样也能亲得下?”摸到脸上那些褶皱,她冷不丁轻颤两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翌日清晨,点兵过后,三个将军与楚飞和段如风聚在帅帐内,水戎樱和莫离也跟了进来。

水戎樱从怀中摸出一张地图,交到段如风手上,段如风看了看在座的各位,沉声说到,“等寒衣送来后我们就该出发了,今日我就将南楚各军的军力告知各位。”

听他这样一说,楚飞不由得面露难­色­,“老臣认为这军力图还是殿下自己研究好了,我们几位就负责辅助殿下,大战的周详计划,还是殿下亲力亲为的比较好。”那图可不是那么好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呵呵!”段如风抿嘴轻笑,“右相大人何出此言,我既然有幸能得几位相助,自然要拿出诚意,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若是大家连作战最基本的情况都没能掌握,这仗还怎么打?”

楚飞看着他严肃的脸,轻咳两声,继而说到,“只要殿下能掌控全局便好,老臣与两位将军定当全力相助。”

楚云绝接过他老爹的话头,沉声说到,“右相大人说的是,这图我们也不便看。”

“我看倒未必。”乔凝心坐在下方,仰起头看着楚飞和段如风两人,微微一笑,“就如殿下所说,如若我们连最基本的敌军情况都不了解,这仗如何打?虽说殿下能掌控全局,但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若是大军分散了,其余的人不就六神无主了。”

“方将军说的有理。”段如风看着她的脸,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楚飞犹豫不决,看向乔凝心的眼神中带有几分责怪,踌躇片刻后,他才缓缓说到,“既然方将军和殿下都这样说,那老臣也就不推脱了,大家都是为了这场战争,为了能大获全胜,殿下都如此有气魄,我们也不该再推辞。”

“如此甚好。”段如风点点头,将手中的地图摊开,其余四人随即围了上去。

那图画得十分详细,让人一目了然,乔凝心站在段如风的旁边,紧盯着那图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她的记忆力超好,但凡是她想记下的东西,只需看一遍就行。

除了段如风,所有人都在认真的看图,而他却微微抬眼,观察着几人的神情,当他看到身旁的“方大豪”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那专注的眼神与他这副容貌太不相符,却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足足看了一盏茶的功夫,几人才收回眼神,乔凝心暗自轻笑,这南楚的兵力部署图她可是全都记下了。她太过于专注的看那图,却没注意到段如风的眼神,以至于自己的形­色­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见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段如风才轻声说到,“右相和几位将军都看完了吧,那么我再来和大家讲一讲一些细节。”他伸手指着图中的中心点,视线也移向那图上,“这里是南楚皇城,城中屯兵三十万,全都是我父皇的­精­兵,五个皇弟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也是因为忌惮这三十万大军,所以他们才会集合兵力将皇城团团围住,百姓们纷纷恐慌,不能出城,生活也成了困难,他们就是想让父皇自己投降。五个皇弟手中各有十万兵马,父皇也不能轻举妄动,所以两方相持不下,只能这样对峙。”

他刚一说完,慕容铮意立刻皱起眉头,“用十万大军去与五十万大军抗衡,这无疑是以卵击石。”

“那到不然。”乔凝心冷冷一笑,“皇城中还有三十万­精­锐大军,那些叛军怎敢掉以轻心,我猜他们最多会用二十万大军守住边关,不让皇子殿下前去营救。”

听完她的话,段如风赞同的点点头,“没错,不过这二十万也不容小觑,以少胜多的仗可不好打。”

“可皇子殿下若是没有把握,怎么会轻易答应呢?更不会愿意用三座城池来酬谢。”说白了,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下不了手,给景龙一点甜头,借点人­肉­靶子过去。在这样的社会,普通人的命运只能是这样,任由统治者­操­纵着,生死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上。

“呵!”看了“方大豪”一眼,段如风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方将军真是大智若愚,看来我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将军了。”看起来三大五粗的一个人,心思却如此缜密,时不时还透着点点诡异,这样的人一定要时刻注意才行。

“皇子殿下过奖了,末将不过说出心中的想法而已。”

“方将军的想法很不错,我的确有七成的把握用十万大军攻破他们的防线,与父皇里应外合,将所有叛军通通剿灭。”只要能顺利杀到皇城,他就毫无顾忌了。

“可七成的把握也未必会有全部的胜算,难道殿下就不怕一个不防,吃了败仗吗?”

“怕,我当然怕,所以才要右相大人和两位将军鼎力相助,几位的功劳,我一定会铭记于心的。”

“殿下言重了,我们既然奉了皇上之命全力协助殿下,自当竭尽所能,并不是为了让殿下记恩。”楚飞不满的瞪了“方大豪”一眼,嫌他话实在是太多了,他顿了顿,继续说到,“自古以来,臣子都有臣子的责任,这就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责无旁贷,这一点殿下请放心。”

“那我就先谢过右相大人和几位将军了。”段如风说罢,一手放于腰间,微微弯腰,朝着几人鞠了一躬,在场的几人赶紧回礼,沉声说到,“微臣不敢当。”

楚飞抬起头,,向段如风恭敬地说到,“今日大军还可整顿一日,寒衣今晚应该就能送来,我们明日即可起程。”

“嗯!”段如风点头,“明日我们就离开仓平,直奔宣威关。我把我的计划先告诉大家,若是没什么意见,就按我的计划行事。”

“明白。”众人点头,围站在桌旁细细聆听着段如风的作战计划,直至未时才敲定下来,纷纷离开帅帐。

直到他们都走远,段如风才懒散的坐在一旁,轻叹两声。

“殿下,为何叹气?”水戎樱和莫离走到他身旁,轻声问到。

段如风缓缓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随即用手撑起脑袋,半靠在长椅上,轻声说到,“三座城池换来与兄弟血­肉­相残,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自责!”

“殿下何须自责,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他们窥视太子之位已经多年,自大皇子失踪后,一个个更是得寸进尺,这次怂恿皇上让三公主与景龙和亲,也是另有目的的,如今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我们当然就要把他们一个个全部剿灭,以免后顾之忧。”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我还是有些担心。”他紧蹙着眉头,似是在疑惑,又像是很愤怒。

水戎樱笔直的站在一旁,冷声说到,“有何担心的,这次我们离开南楚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景龙又借兵十万,不趁这个机会除掉他们,还要等什么呢?”他们之所以明知其余五人有猫腻也允许和亲一事,那是因为他们想将计就计,既然那几人都已等不及要动手,他就给他们这个机会,只有这样,他才能光明正大的除掉他们,并且不用担心会被世人唾骂。

还等什么呢?难道他还想着兄弟之情吗?当初那些人何时想过他是他们的兄弟?连一向和善待人的大皇兄也被他们害死,他怎么还能容忍他们,更不能让他们有朝一日站上那朝堂的高处。

这次他们逼宫,就是自找死路,就算自己有心放过他们,恐怕父皇也不会答应,在父皇眼里,什么都没有江山重要,大皇兄就是最好的例子。连他最爱的儿子都不能动摇他半分,更何况是那些背叛过他的不孝子!

既然这样,那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好,这次我们就一次将他们全都处理­干­净。”他紧握着拳头,死死地盯着那桌上的图,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大获全胜的那一刻。

[VIP]第八十五章 在即

乔府的书房内,三个男人蹙眉而立,为首的乔烈更是满脸怒意,“这么说心儿不在楚家,而是在仓平了?”

乔凌轩点点头,眉头拧成一个小小的川字,“凝心真是太胆大了,竟然瞒着我们偷偷去了仓平,那里现在正值出兵之时,混乱无比,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

“不行,我要去将她找回来。”如论如何,他不能让表妹有半分危险。

“剑文,你站住。”乔烈冷喝一声,霸气十足,“此事姨夫自会处理,心儿是一定要带回来的,你就在京中等就好,再过不久就要科考了,这次说什么你也不能错过。”

“不行,我一定要去。”他微微转过头,一脸坚定。科考算什么,若是表妹出了什么事,那状元的头衔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剑文,你先冷静一下。”乔凌轩一把揪过敬剑文,“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这个样子去,也未必找得到她。”

“不去找怎么知道找得到找不到,仓平不算大,我只要不放过每一个地方,一定能找到她。再说你的人还在那里,我找不到,他们也会帮忙找到的。”

“可是还有四十天就科举就开始了,这一来一回就要半个月,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你便还要等三年。”

敬剑文缓缓一笑,“三年又何妨!只有表妹安全,我才能安心考试,不然去了也是白去,铁定中不了状元。”

“罢了!”乔烈双手负背,眉头紧皱,“你们两个一起去吧,京城的事情就交给我就好了,速去速回,一定要将心儿找回来。”

“多谢姨夫。”他欣喜.赶紧说到。

乔凌轩不免轻叹一声,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无奈,“那我们即刻出发吧!”此时不能耽搁,找不到心儿,他也难以安心。

“去吧!”乔烈点点头。

两人互望一眼.正要往外走.门外却响起小九的声音.“少爷.有急事相告。”

“进来。”乔凌轩快走两步,看着推门而进的小九,皱眉问到,“什么事?”

小九看了一眼房中的其余两人,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决定先告诉少爷好了,他将嘴巴附在乔凌轩嘴边,轻声说着话,直到他说完,乔凌轩才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眼中怒火缓缓升起,“这楚云绝怎可如此儿戏,若是心儿出了什么事,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何事如此惊慌?”听见他提起心儿,乔烈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乔凌轩想了想,轻声说到,“那个行事怪异的方大豪被人换了,换掉他的人却是心儿。”

“什么?”乔烈倏地睁大双眼,一掌拍向身旁的书桌,轰隆一声.那张结实无比的金丝楠木雕花书桌砰然倒下.满地狼藉.“心儿这是要做什么?”这可是欺君大罪,而且战场凶险无比,她为何要不远千里奔去那里?

“同去的还有楚云绝,如今的罗字义就是楚云绝,两人同时混进了军营,此时已随大军出发,大军明日就可到宣威关了。”乔凌轩一字一句说罢,敬剑文立刻走到小九身前,“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等小九回答,乔凌轩缓缓说到,“我的消息从来都没错过。”

“那还等什么,不去把她追回来,难道任由她上战场吗?”一想到表妹去了南楚,他的心就疼得紧,那该死的楚云绝,他一定要找他算账。

“慢着!”乔烈大吼一声,“你想害死心儿吗?”

“姨夫,我们若是不去,心儿恐怕真的要死了,这次与南楚叛军作战,其间有多凶险,我们暂且不去估量,可心儿是个女孩子啊,她那两招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够抵挡战场上的千军万马,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异国吗?”

“我又何尝不担心,可你这样贸然前去,只会害了心儿。”商海是他的天下,可朝堂不是,欺君就是死罪,就算他是景龙首富,就算他安分守己并且年年资助大军,也一样逃脱不了罪责。

“那我们怎么办?大军明日就到宣威了,只要军队以驻扎,大战随时都有可能开始,我不能让心儿有任何的危险。”

“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女儿。”乔烈双拳一握,眼中泛着冷冽的光芒,护犊之意不言而喻。“凌轩,你与剑文同去宣威,追上大军后将我的令牌交给他,我相信他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孩儿明白了。”乔凌轩接过令牌,拉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敬剑文走出书房,冷冷说到,“小九,还愣着­干­嘛,立刻准备东西。”

“哦!”小九回过神来.向乔烈告退后.飞快的离开前院.直奔马房。

茫茫无际的边关大道上,浩荡的大军缓缓前行,自从他们踏出仓平关,气候倏然而变,如今已经下了两天的雪,非但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还越下越大。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卷来,纷纷飘落在众人身上,士兵们全都裹着厚厚的御寒衣,唯有双手和脸颊­祼­露在外,冻得通红。

一排高大的战马裁着身穿铠甲的众人缓缓走在前边,马蹄与雪地接触,发出嗤嗤之声,马儿每走一步,便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蹄印,身后紧随的士兵们顺着那蹄印往前走,一排接上一排,整齐有序。

乔凝心与楚云绝身着银白铠甲,紧随楚飞和段如风左右。水戎樱一身戎装,高挽长发,面无表情,与莫离一左一右跟在他们身后。乔凝心轻轻吸了吸鼻子,整个鼻头被冻得通红,随便吐口气便能在空中看到一团白雾,勒住缰绳的手虽然缩进衣袖中,可还是冰冷无比。无数雪花飘落在她的肩头,渐渐融化,银白的铠甲上不断滴着水珠,乍一看,还以为她淋了多大的雨似的。

不单是她,就连楚云绝和楚飞也一时很难适应这样的气候。景龙虽说不上四季如春,但从未像现在这般冷过,即使他们身上裹着厚厚的御寒衣,可还是冻得不轻,身体都有些僵硬。反观段如风三人,毕竟是南楚人,比他们耐寒多了。

乔凝心实在忍不住,摸出腰间的一块汗巾胡乱的擦了一下鼻子,她要是再不擦,那鼻涕估计很快就会冻成冰根了。

瞥见她的举动,段如风缓缓一笑,“南楚的气候比起景龙来确实差了许多,让右相大人和两位将军受苦了。”

“皇子殿下言重了。”楚飞侧过头看着他,正好趁着这当口松了松缰绳,活动一下手指和身体。

段如风也不再多说,抬头看看天,“照此速度,明日就可到宣威关,我们就在离宣威十里之外的地方扎营,让将士们先整顿一下。”

楚飞点点头,“一切按殿下的意思办。”

楚云绝看了看身旁冻得有些发抖的乔凝心,心疼不已,可是此时此刻,他又不能做出任何逾越的事情来,连关心问候一下也不行。思及此,他的眉头越发的紧皱,后悔没将自己全部的御寒衣都给她穿上。

看到楚云绝那神情,乔凝心不由得打直了身板,深吸两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触及他那担忧的目光,她赶紧轻轻一笑,表示自己没事。楚云绝看着她的笑容,努力牵动嘴角回之一笑,那笑容却难看至极。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夜幕降临,段如风才吩咐扎营休息。

空旷的大漠上燃起了堆堆篝火,帐篷堆一直锦延到三里之外,火头军们忙着准备晚饭,其余人都七七八八的围坐在篝火旁,享受着这暂时的温暖。

乔凝心端坐在篝火旁,看着那红­色­的火苗,头一次觉得它是那么的可爱,此刻她真想好好凑过去好好烤烤,可周边那么多人,她也只能老实的坐在一旁,保持着将军的形象。

楚云绝拿着水壶走到他身旁坐下,将自己的水递到他面前,“我已经在火旁暖过了,将就着喝一点吧。”

乔凝心看着他笑了笑,接过水壶咕咕喝了两口,顿时觉得牙齿冻得直打架。这该死的天气,怎样都暖不起来,真是要冻死人了。

看着她那夸张的表情,楚云绝不忍的抢过水壶,“好了,随便喝点润润喉呃就行。”这水也只能暖到这个温度了,可还是冷得刺骨。

乔凝心深吸两口气,看了看天,轻声说到,“这该死的雪要下到什么时候啊?若是一直这样下下去,很不方便作战。”景龙的士兵们何时过过这样的日子,在冰天雪地里作战,可不是他们的强项。

楚云绝无奈的摇摇头.轻叹一声,“在南楚,一年至少有半年在下雪.

如今正值冬季,恐怕整个冬天都停不了。”

“明明是大漠,却常年下雪,真是够奇怪的天气。”乔凝心抱怨了几句,搓了搓手,楚云绝见状,突然伸过手去,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吓得乔凝心赶紧抽了出来,“你­干­什么?这里那么多人,你想被人笑话吗?”

楚云绝抿嘴一笑,“别人要笑话也是笑话罗字义和方大豪,又不是你我,怕什么?”

“可是你就不怕别人看出端倪吗?”她看了看自己可怜巴巴的小手,何尝不想伸进楚云绝身上暖一暖,可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今晚在帐中等我。”楚云绝看着她,突然没由来的说了这么一句,乔凝心很自然地紧了紧衣领,一脸防范,“­干­嘛?”

“呵!”见她那模样,楚云绝忍不住轻笑,“还能­干­嘛!当然是暖手了。不过~~~也可以顺便暖暖身子。”

“切!”乔凝心白他一眼.一副你很无聊的模样。“明日就到宣威了.

战争一触即发,我此刻突然有个期望,要是那些叛军全都主动投降,那该多好啊!”她杀人无数,可是却很不想见到这样的战争。

战事一旦挑起,必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只有用他们的血­肉­白骨才能堆砌起那些统治者的江山。在这个时代,人命更不值钱,人­性­也更可怕。

注视着她的眼神,楚云绝缓缓说到,“我真后悔带你来这里,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谁说的!”乔凝心回过神来,微微扬眉,“来都来了,你就别多想什么了,不要忘了,还有人在等着要爹的命呢!”

说到这个,楚云绝不禁怒目一瞪,“他永远也别想动楚家半分。”

“好了,不说这个了。”乔凝心站起身来,轻拍两下手掌,“我们过去吃饭吧,晚了,饭菜就要凉透了。”说罢,她转向周围的众人,大声说到,“赶紧去吃饭吧,吃完早点休息,明儿天一亮还要赶路呢!”

“是,将军。”一众人纷纷起身,缓缓离开。

“走吧,我们也去。”见周围的所有人都走光了,她破天荒的伸出手拉着楚云绝,径直走向篷内。

夜­色­越来越浓,大雪竟然停了,虽说见不到月亮,但众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全都巴望着愿明日也能晴朗下来,冒雪前进着实挺困难的。

除了守卫的士兵,其余的人通通回到营帐内休息,楚云绝趁着夜­色­摸进乔凝心的营帐,二话不说将灯熄灭,抱着已经梳洗完毕的乔凝心躺在了宽大的榻上。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这样搂在一起,乔凝心还真不适应,“你赶紧出去吧,在这里一点都不冷。”她没想到楚云绝说来还真的来了。

“嘘。”楚云绝轻声示意她闭嘴,在她耳边小声说到,“别说话,让我好好抱着你。”

说实话,乔凝心真的很享受他的温暖。这家伙穿了个中衣就跑来了,贴在他身上,明显能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而她此时却是手脚冰凉,抱着他正好当暖炉,想了想,她决定不再挣扎,这两天的赶路实在让她又冷又累.“好吧,我就当抱着暖炉睡觉好了。”

“呃,好吧!”暖炉就暖炉吧,偶尔当一下暖炉也不错。

楚云绝很老实,从头至尾都只有紧紧抱着她,给她温暖。两人相拥而眠,直至翌日清晨她醒来的时候,那家伙早就不在了。

昨夜有楚云绝拥着,实在太暖和了,她一夜好眠,一早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迅速将衣服穿好后,两名士兵便将洗脸水和早饭端进帐中,她胡乱的洗了把脸,将那些残存着些许温度的食物通通咽下去。这里可不是楚家,丝毫的浪费都是对自己的惩罚,时刻都要注意保存体力。

大军很快便已整顿好,段如风高坐在马背上,扬手一挥,“出发。”

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他抬头看着前方,眼神飘忽不定,再行半天路就该到宣威关外了,届时大战一触即发,而他却要带着景龙的士兵杀进南楚,剿灭由他的兄弟们带领的叛军。

杀戮并不可怕,可他要杀的确是自己南楚的军人,是自己曾经带过军队,他要踏着他们的尸首才能走进皇城,那是多么的无奈,可他却没有选择。

半晌后,他终是回过神来,缓缓闭上眼,这是他最后一次为他们默哀,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直至他们踏进宣威关境内,天空依旧明朗,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他朗声说到,“就此扎营,全军整顿,做好一切准备。”

宣威的军营中,三个华服男子聚在一起,年长的一人进蹙眉头,“没想到他竟然将景龙的大军带来,还带上了景龙的丞相和将军,如今,来,他倒更像是要反叛的了。”

“四哥,我们现在要开城迎站吗?”老七一身华丽紫­色­锦袍,头带玉冠,腰缠锦带,面若芙蓉,一点都不像是来打仗的,活脱脱一个俊朗的公子哥。

被他唤作四哥的男子并不回答,反而转头看向一旁的六弟,“你怎么看?”老七年幼,且从未上过战场,他手中的十万大军也不过做作样子,根本没什么实战经验的。

身着白­色­锦袍的老六冷笑两声,“既然他们到了,不送他们点礼物,怎么对得起我们呢!此时他们还未扎营整顿,人困马乏,不如趁此机会杀他个措手不及,就算不能击退他们,挫挫他们的锐气也是可以的。”

老四凌厉的双目中闪过一抹得意,“好,就按你说的办。”

[VIP]第八十六章 拼命

冷风呼啸,士兵们不过刚刚将帐篷扎好,莫离便一脸冷漠的越过众人,直直走向帅帐,段如风和其余几人全都在里边。

他面向段如风恭敬的行礼,“殿下,宣威大军准备突袭。”

“突袭!”段如风皱起眉头,眼角扫过帐中的几人,冷冷一笑,“四弟永远都是这样毛躁,他们来了多少人?”

“十万。有五万是七殿下的人,其余五万留在城中。”

“如此更好。”他微眯起眼睛,嘴角轻轻牵动两下,“既然他已经等不及了,那我就速战速决吧。”

“皇子殿下准备怎么迎战?”楚飞朗声问到。

“当然是硬拼。”顿了顿,他继续说到,“我们的大军分成三拨,一拨留下与敌军抗衡,另外两拨分头从侧面攻进宣威,争取一举拿下宣威关。”

说罢,他在心底暗暗补充到,我会给你们一个惊喜。

“怎么个分法?”他的意思,楚飞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他不由得紧皱眉头。

“留下三万大军抵抗敌军,其余七万左右绕道进城。”

“你的意思,这三万大军你是不要了?”乔凝心上前一步,冷眼看着他。他的意思太明显,无非就是想用着三万大军拖住敌军,用他们的生命换一座城池。人人都知道宣威关是个重要的地方,只要攻下这里,就可一路直逼皇城,或许对他们来说,三万人的­性­命不算什么,就是全部放在一起,也未必能堆成一座小山,可她却不这样想。

“方将军,不得无礼。”楚飞喝斥她两句,可眉头依旧紧皱着,三万大军,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段如风轻笑一声,也不在意,“此时只能用这个办法了,若是被他们偷袭成功,我们又拿不下宣威,那我们就没有什么机会了,在人数上,我们只有他们的一半,要想取胜,一定要做出一些牺牲。”

乔凝心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他说的没错,这场大战,是一定要有牺牲的,况且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哪有不迎战的道理。可是一想到那三万人有可能会变成垫脚石,她就难以平静。前世她杀人无数,可她很清楚,那些人都该死,没一个是好东西,所以她下手从不手软,可是这些将士们是无辜的,他们还有亲人在期盼着,等待着他们安全回去。那日在城楼下,百姓们的话她听听清清楚楚,他们的神情,他们的眼泪,她全都看在眼里,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自古以来,打仗就必定会生灵涂炭,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左右的。楚云绝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转过头去。

段如风将几人的神情看在眼里,继续说到,“这次由两位将军各带领三万多人进城,莫离和戎樱负责带路,我和右相大人留下来抵挡他们。”

楚飞听罢,赶紧说到,“此事万万不可,老臣一个人留下就可以。”他很清楚,留下来有多么危险。

“我也不同意。”楚云绝绝不会让他爹留下来冒险,“你们带兵攻城,我一个人留下就好。”

“好了。”段如风冷喝一声,“此事就按我说的办,如果我不留下,又如何拖得住他们。”四弟不是傻子,若是他都不在,那几万人想要攻城就很难了。

这话很有道理,大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可楚云绝还是不同意让楚飞留下来,“让末将留下来陪同殿下杀敌吧!攻城的事情就交给右相大人好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维护楚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楚飞有什么瓜葛呢!只有楚飞转过头细细的打量着他,心中暗自感动。这边疆的儿郎果然有气魄,比起朝堂上那些喜欢尔虞我诈,一遇到事情就退缩的孬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段如风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也罢,罗将军留下来就行。”随同他留下来的将士们都是用来拼命的,若是一个大将都不留下,他怕自己无法掌控这些景龙军人。

“这次必须让我留下。”乔凝心抬起头看着屋中的几人,“因为我有办法让他们脱困,或许还能以少胜多。”

“哦?”段如风眉峰一挑,“方将军有何主意?”

“殿下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乔凝心一脸自信,其实都是装的,她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

“不行。”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楚云绝立即一口否决,“此事只能交给我来办。”

两人这样争来争去,反叫其余几人疑惑,楚飞也不由得皱眉看着他们,莫离也与水戎樱对望一眼,眼中满是不解。这年头,还有人争先抢后的送死吗?

段如风暗暗打量他二人两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方大豪”身上,这个男人频频给他惊讶,或许这次真能有什么办法,对于他来说,留下谁都一样,既然有他说得那么肯定,不如信他一回,这些人若是能不死,将来还能为他所用,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好吧,那就让方将军留下来。”

段如风见他改变了主意,心下着急,他刚要张嘴阻止,乔凝心立刻开口说到,“罗将军你放心,我一定能让他们脱困,让这些将士们安全,如今我倒是担心右相大人和你,攻城也非易事,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这个方将军不必担忧,我有八成的把握,戎樱和莫离也自会全力相助。”

“哼!”乔凝心转过头冷眼看着他,“殿下恐怕说错了,是我们全力协助你。”

方大豪这般不客气,他倒是没想到,不过他也没时间在意这个,“确如方将军所说,我们现在就调集兵马吧,做好迎战准备。”

他虽是这般说,可其余两人并无任何反应,乔凝心见状,面向楚飞屈膝一跪,“右相大人请放心,末将一定带着我们景龙的儿郎们杀出重围,也请右相大人和罗将军务必带领将士们拿下宣威,到时我们城中相见。”她埋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语气却坚定无比。

楚飞看着她,轻叹一声,郑重的说到,“好吧!我们宣威再见。”

楚云绝还想说什么,却被楚飞给打断了,“罗将军,我们即可点兵出发,不能再拖延了。”

乔凝心站起身来,看到楚云绝担扰与气恼的神情,趁旁人没在意,她突然朝楚云绝眨眼轻笑,随即沉声说到,“罗将军还不快去。”

楚云绝楞楞的站在原处,挣扎片刻,直到楚飞再次催促时,他才紧咬牙关,走出帐外。眼见他们出去,乔凝心才深吸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

看着她一直看向外的眼神,段如风不由得轻笑道,“方将军跟罗将军的感情叫我好生羡慕,我若是有这样的部下或是战友,肯定也死而无憾。”

乔凝心回过神来,咧嘴轻笑,“让殿下见笑了,我们共战数年,早已如兄弟一般。”

“呵!好一个情同兄弟,我真是羡慕无比。”

“现在可不是羡慕的时候,我们再不准备,恐怕就来不及了。”

“方将军请。”“方大豪”的­性­格叫他已经大致了解,相处越久,他就越能找到这个男人的优点,这样的将军真是十分难得,他自然对他很客气。

乔凝心看他一眼,也不推辞,大步走在前边,倒让他微微一愣。发愣过后,段如风忍不住轻笑两声,随即走出帐外。

楚飞和楚云绝各点兵三万五,带上莫离的戎樱立即出发。他们抄小道,走得十分小心。莫离和水戎樱手中都有段如风给的锦囊,他对这次攻城,似乎有很大的把握。

那多数大军一走,剩下的三万士兵便有些恐慌起来。听闻对方有十万人,那可是自己三倍多的人数,他们身处南楚,没有援兵,在这荒凉的大漠,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这仗该怎样打?

乔凝心吩咐众人集合,与段如风并排着走到场中央。看着下边那有些恐慌的士兵们,她拿起手中的红樱枪,用力一杵,在那堆积了不少雪的地面硬生生戳出一个洞来,看着那些士兵们,她朗声说到,“将士们都静一静。”

士兵们见此情况,也纷纷安静下来,一个个抬起头看向他们这边,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段如风站在一旁,看了看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他,双手负背一言不发,他到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来,他又有什么办法让大家脱困。

见所有人都安静了,乔凝心随即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到,“将士们,我很直白的告诉你们,你们所有人如今都是死士,等待你们的,很有可能是死亡。”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都慌乱起来,连段如风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这无疑是在降低大军的士气,这样一来,恐怕不用多凶猛的敌军,他们自己就先乱了阵脚了。难道他所谓的办法,就是告知大家现在很危险,让大家都逃跑吗?

他皱着眉,死死盯着“方大豪”,真恨不得一掌拍死他,若是因此毁了他攻城的计划,那他想要杀进皇城救出父皇,就完全没有可能了。

乔凝心完全无视段如风犀利的眼神,直到下边的人都渐渐安静下来,她才大声说到,“我相信,你们所有人都不怕死,但是我更希望,你们都不用死。”

呃,这算什么?安抚他们吗?

一些士兵们皱起眉头,垂下脑袋。虽然他们在出发前就已经做好准备,可如今这个死法,着实让他们难以接受。这样留下来给别人当­肉­靶子,未免太没意义了。

乔凝心冷眼扫视着众人,将他们落寞、失望、甚至有些愤怒的表情尽收眼底,顿了顿,她继续说到,“我们边关男儿,一身热血,保家卫国在所不惜,可是就这样死了,你们甘心吗?”

这话倒是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不少人纷纷回应,“我们不甘心,不甘心。”

“既然不甘心,那我们就要拿出­精­神来,我们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

怎样活着?怎样拿出­精­神?

不少士兵纷纷不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大家想活着,想杀出去的话,那就姑且相信我一回,我一定会带着大家冲出去,你们信不信?”她一脸坚定,从容不迫,倒是让下边的士兵们有了几分信心。

他们一一对望,片刻后,纷纷扬起手大吼到,“我们相信方将军,我们誓死跟随方将军。”吼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洪亮。

这里地势平坦,震天的吼声扩散开来,迅速传至离开的两拨大军耳里,楚云绝停下脚步,回头遥望,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可他心中的底气却足了几分。

几万大军听着这吼声,纷纷紧咬牙关,身体里似乎有一股热血正在膨胀,想要奔出体外。他们很清楚那留下来的兄弟们誓死抵抗,是为了让他们有机会攻进宣威,他们是用生命来换取这场大战的胜利,也算是用生命来保全他们。那句誓死跟随,让他们的眼泪也随之膨胀,即使红了眼眶,他们也强忍着,不为别的,就为那三万弟兄们。

有了那震天的吼声做动力,他们走得更快了,几万大军几乎是匍匐前进,直奔宣威城楼。

看着这些重新燃起希望的士兵们,段如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自觉露出欣赏的神情来。这“方大豪”看起来三大五粗,却深知人­性­,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也算是激发他们的全部潜力吧。有了刚才的经验,他也不再紧张什么,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她­精­彩的表演。

见时候差不多了,乔凝心缓缓抬起手,示意他们安静,她继续大声说到,“既然大家都那么相信我方大豪,那我就在这里放下话来,我方大豪绝不会丢下一兵一卒,一定与你们战到最后。”她倏地抽出红缨枪,用足全身力气,将那枪身活活掰断,斩钉截铁的说到,“若是做不到,我便和此枪一样。”她将那断掉的奋力长枪甩出老远,两截枪身稳稳地Сhā在雪地里,枪头上的红飘带随风飞舞,像是在见证她刚才的承诺一般。

此举着实让士兵们震惊了,震惊过后,更多的是感动,她的一言一行让他们信服,让他们觉得心安。此时此刻,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恐慌,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退缩。沉默片刻后,他们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刀,挥刀大吼,“杀,杀,杀。”

“没错,只有杀退敌人,我们才能胜利。所以我们出刀一定要快,要准,要狠,只有敌人倒下,我们才能活着,才能攻下城池,将来才能平安的回去见你们的家人。”

“没错,我们要回去,要回去。”

他们此刻热血澎湃,早已忘记了害怕,早已忘记了自己只有三万人马,而对方有十万,心中只有那份信念,他们要活着回家。

“你们要忘记,我们不是三万人,是三十万,是三百万雄狮,无论敌人有多强大,最后只会死在我们的脚下,我们要将他们全军歼灭,要让他们开城投降。”这样的话,好似痴人说梦一般,可此刻听来,却如此有震撼力,如此让人信服,仿佛他们真的有百万雄师,真的是不败的神话一般。

“歼灭他们,踏进宣威,歼灭他们,踏进宣威。”士兵们一个个红了眼,就似全都打了大剂量的­鸡­血一般,那吼声早已盖过远远传来的马蹄声,更是让那些马背上的敌军为之一震。

“好了,大家听我说。”乔凝心抬起手,等众人安静下来后,一字一句的说到,“从现在起,调出一万人做弓箭手,由铁盾做掩护,其余的两万人,全部二十人分为一组,每人那长枪一杆,铁盾一个,背靠背站成一排。你们记住,只要是出现在你们眼前的敌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更不能让身边的人受伤,若是有一边散掉,你们就功亏一篑了。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士兵们一个个打直了腰杆,将战刀收了起来。乔凝心的方法让他们眼前一亮,这样的阵型,确实很难攻破,也为他们增加了胜算。

“两排相间而站,这样才不会被敌军分散,你们要相互帮助,决不能让敌人从你们身边经过,去伤害你们的兄弟们,大家明白吗?”

“明白。”他们全都拉直了脖子,一脸正容,脑海中全是乔凝心的吩咐,不能放过一个敌人,不能让自己的兄弟倒下,他们一定会照办的。

段如风抬眼,满脸严肃,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这样的人以后若是成了敌人,那一定会是他人生中最强大的劲敌。

以前他是战无不胜,可他的胜利是因为有足够的兵力和粮草,有充足的准备,有灵活的头脑,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而这个男人,有的确是一股狠劲,一个信念,一份不怕死的决心,有了这些,他们无疑可以以一敌百,人人都是勇将,他说的百万雄师,也不再是梦话。

“全军听令,立刻准备,我们出发。”乔凝心大吼一声,下边的士兵们纷纷按照她的安排拿起长枪和盾牌,自觉的排好阵型,等待命令。

[VIP]第八十七章 重伤

乔凝心与段如风翻身上马,走在的大军的前边,弓箭手紧随其后,其余的两万余人并排走在最后。乔凝心背对身后的大军,长臂一挥,士兵们在她的指挥下边着整齐的步子,朝着敌军来的方向走去,他们要主动出击,迎战敌军。

南楚的四皇子和六皇子这次亲自带兵,数十万铁甲军奔着他们扎营的地方前进,骑兵们长驱战马,匐在马背上,嘴里大声吆喝着。坐下战马一路狂奔,在这雪地里留下一排排印子,马蹄激起无数积雪,再从上边一一踏过,原本雪白的地面一时间变得泥泞不堪。

两军面对而行,渐渐靠近,乔凝心坐在马背上,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牵动嘴角冷冷一笑,挥手示停,“弓箭手准备,对准马背上的人,争取将他们的骑兵全部拿下。”

她一声令下,身后的弓箭手立刻走上前来,齐刷刷的挡在他们面前,拉满弓,随时准备出弦。段如风皱眉看着她,本想阻止,却又找不到有说服力的话。

像她这样打仗的,还真是少见。两军对峙,带兵者连面都没见上,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偷袭”别人,这可真是闻所未闻。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她会这样做。

眼见对方的骑兵渐渐靠近,乔凝心嘴角微动,冷声说到,“放箭。”

这些弓箭手可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臂力超强。待乔凝心下令,他们全都对准目标,利箭带着破风之声齐刷刷的飞向对面,不多时,那边便倒下了不少。

一些骑兵为了避开箭,不得不翻身下马,抽刀左右挥动,那模样好不狼狈。他们也万万没想到,敌军竟然如此迅速就做好准备,而且反倒突袭他们。

待南楚的大军赶到,看到这满地狼藉,不由得大惊。四皇子看着对面马背上的两人,暗自咬牙,握紧双拳。

两边的人马都停了下来,南楚大军立刻摆开阵势,准备迎战。

双方弓箭手全都拉满弓弦,一排排铁盾挡在两军前边,两边大军此时剑

拔弩张,动手与否,全看两军将领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命令。

与南楚的十万大军相比,景龙的军队显然没有那么庞大,可他们的气势却一点也不必南楚差,一个个面带严肃,且个个眼中都有着化不开的戾气。

身穿金黄铠甲的南楚四皇子,冷眼看向段如风身后的几万人,不屑大笑,“二皇兄,你就带这么几个人来吗?”

不等段如风回答,乔凝心抢在他前面说到,“对付你,我觉得这几个都太多了,要不是他们吵着要来看看你是怎么死的,我打算再撇下一半人就来。”

“你,你未免太嚣张。”那四皇子冷哼一声,一脸怒气,“你是何人?

极上名来。”

乔凝心冷冷一笑,俯下身来,“你还没资格知道本大爷的大名,要想知道,等到了地狱去问阎王吧。”她单手提着红缨枪,稳稳坐在马背上,那不屑的眼神不知道让对面的南楚大军有多抓狂。

“呸!”那男人终是忍耐不住,不顾自己堂堂皇子的形象,当众骂出口来,“你这个无知的小杂种,大爷还不屑知道你的名字,你就等死吧!”他大喝一声,“给我上,将他们全部拿下。”

他一声令下,所有士兵们全都冲出铁盾,朝着景龙的队伍冲来。乔凝心也不着急,大声说到,“放箭。”

弓箭手早已准备好,就等她一声令下,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冲来的大军疯狂的­射­箭,不消片刻,那些大军全都退回了铁盾之后,一个个不敢再冲。

看着那些狼狈的大军,乔凝心冷冷一笑,这些箭虽然并未伤到多少敌人,可却大大的挫了他们的锐气。她转向段如风轻声说到,“这就是想要坐上天子之位的人?”

段如风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不由得轻笑两声,微微点头。

“呵!”乔凝心忍不住长笑两声,眉峰一挑,“做个提鞋的都不配。”

她的话传到那四皇子耳朵里,将他彻底激怒,看着下边那些饭桶,他气得牙咬切齿,大声吼到,“弓箭手准备,放箭。”

对方的弓箭手刚将箭搭在弓弦上,景龙所有士兵立刻自觉地举起盾牌,几名士兵更是将数十面铁盾排成一排,将段如风和乔凝心保护起来,一阵箭雨过后,他们无一受伤。见此情况,乔凝心仰头大笑,笑罢,她突然冷下脸来,大喝一声,“五千人朝敌军上空­射­箭,其余人都给我狠狠的­射­。”

南楚大军一人仅有一块盾牌,利箭如雨一般分两个方向­射­来,密密麻麻的一片,站在前方的士兵们一时间慌了手脚,连保护皇子殿下都来不及,一边举起盾牌抵挡,一边挥动手中的刀剑将四面八方飞的箭挡出去,这样一来,大军顿时乱了阵脚,更是有不少人忙着照顾自己,伤到了同伴。前排的铁甲军纷纷举起盾牌,那些弓箭手立刻失去了保护,乔凝心倏地睁大双眼,冷声说到,“将他们的弓箭手全部解决。”

她的话就像是兴奋剂一般,大大的刺激了这些士兵们,齐刷刷的利箭不断飞向对面,南楚的大军连反击都忘记了,慌忙抱头鼠窜,一时间惨叫声连连,那些没了铁盾保护的弓箭手,几乎全部倒下。

南楚四皇子和六皇子眼见自己的大军吃了亏,不得已大声吼到,“全部给我上,谁要敢退缩,我灭他满门。”

士兵们见同伴们纷纷倒下,又听闻主子的命令,微微一愣后,全都举起盾牌朝着对面奔去。战死并不可怕,因为退缩而让全家受害,那才是最可怕的。

有了这道狠命令,他们一个个也拼起命来,不顾前边密密麻麻的箭雨,迎头冲上来。乔凝心一挥手中的铁枪,大喝一声,“大军准备,记住我跟你们说过的话,一个都不能倒下。”

“是。”身后的两万大军早已热血膨胀,举起长枪走上前来,光是那震天的吼声就让敌军为之一震。两军的人马在这空旷的雪地里,开始了残酷血腥的厮杀。

南楚大军虽然受了点损失,可他们的人马依旧比景龙多了几倍,黑压压的一片冲过去,很快就淹没了景龙那整齐的两万人。乔凝心双手紧握长枪,看也不看身边的段如风,轻声说到,“殿下,让你亲手杀自己的族人,恐怕太过为难,这里就交给我吧!”她也不等段如风回答,看着身旁的士兵大声说到,“留下三百人保护殿下,其余的跟我来。”

“将军,您不能去啊!”一个弓箭手抬起头看着她,“我们还需要将军的指挥,厮杀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他刷的一下抽出腰间的佩刀,第一个冲了出去,其余人见状纷纷拿起铁盾,冲人了战场。

乔凝心挑眉,看着他们冲了出去,握着长枪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转头看向段如风,“殿下,恕末将不能誓死保护你了,如果有什么意外,我说如果,那你就想个办法离开吧,我相信你能办到的。”

注视着她那一脸的正容,段如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点点头,“方将军一定要小心。”

“多谢殿下关心。”乔凝心说罢,不再啰嗦,伸手一挥马鞭,冲进了人群中。

她稳坐战马上,手中长枪如灵蛇出洞一般,左右横扫,饶是那些敌军纷纷窥视着她,企图将她打倒,可很少有人能靠近她的,那些人很多还没来得及出手,便已经死在她的枪下。说实话,她对这长枪并不是得心应手,可在这个时候,只要给她一样兵器,她就能杀光所有的敌人。那些所谓的招式对她而言,完全是屁话,只要能杀死对手,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招式。

坐下那经过训练的战马带着她在众多敌人中来回穿梭,手中的长枪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刺穿了无数敌人的喉咙,鲜血顺着锋利的枪头缓缓滴下,很快便染红了她脚下的那些已经被踩踏得凌乱不堪的积雪。一阵阵冷风吹来,可它对这些已经杀红了眼的人没有一丝影响,残风卷起的,只有那满地的血腥。

在她的身旁也有无数的敌人倒下,更是不少景龙士兵受了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但没有人觉得这味道难闻,反而把它当作了兴奋剂,他们越杀越勇,眼中只有那面目狰狞的敌人,却不知自己此时比他们更狰狞,更可怕。

乔凝心深吸一口气,似是在怀念这久违的血腥味一般,她手中长枪也越发的利索,枪枪致命。片刻后,她的脚下倒下了许多南楚士兵,可他们依旧没有退缩,越来越多的南楚兵靠过来,渐渐将她包围。所谓擒贼先擒王,既然这个敌方将领站了出来,那她便是他们最大的目标。

几个手拿战刀的士兵纷纷对望一眼,抱着以死相拼的心态,俯身冲下,扬手砍向乔凝心身下战马的腿上,乔凝心警觉,长枪一挑,枪头如嗜血的魔头一般,很快便将那几个尚未靠近的人解决掉,可他们似是不甘心,第一批倒下了,第二批又接着上,乔凝心还没来得及动手,第三批纷纷扑了过来。

她虽是利索的挑穿了前面几人的喉咙,可坐下战马却被砍伤,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后忽的仰起身子,活活将她甩了下来。

段如风眼见她被打落马下,心中一紧,拉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可当他那犀利的双眼扫过对面马背上的两人时,不得不忍了下来,他低下头,静静的注意着场中的变化,目光从未在乔凝心身上移开过。经过刚才的观察,他发现乔凝心的武功并不怎么样,她之所以能够扫平那些敌人,全凭着敏捷的身手,极快的反应和临危不乱的那份镇定。

眼见就要滚落在地,乔凝心倏地一下将长枪稳稳Сhā在地上,借助它稳住了身体,几个南楚兵立刻围了上来,扬刀砍向刚刚站稳身子的她。她银牙一咬,双手用力撑住手中枪身,纵身一跃,躲开了银晃晃的几把大刀,双脚倏地伸出,刷刷几下,将那来不及回神的几人踢飞出去。

再次落地,她迅速抽出长枪,横枪一扫,将其余几人纷纷打落在地,对准那些倒下的人,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枪一个,全部解决。

鲜血染红了银白的枪头,配上那鲜红的布带,十分抢眼。她握住枪身一用力将它Сhā在地上,趁此机会喘了口气,冷眼扫过周围那些跃跃欲试的南楚兵,眼中满是骇人的杀气。此时此刻,她若是对这些敌人手软,那就是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们就像是一堆饿红了眼的恶狼,一个个虎视眈眈,只等她一有松懈,便会将她扑倒、撕裂、折骨入腹。战场上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只有杀不完的敌人,要想活着,那便要留住一口气,杀光他们。

见她已经解围,段如风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再看那些景龙的士兵们,依然屹立在场中,没有一个人倒下。铁盾与刀剑摩擦,发出咣咣的声音,更是擦出不少火花。不得不说,乔凝心的这个办法确实不错,至少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打倒。

那些景龙的士兵们,一个个谨记乔凝心的话,拼命厮杀,一杆杆长枪不停地刺向敌人,有的甚至挑破他们的胸膛,扯出那鲜红的内脏,一具具尸体在他们身旁倒下,死相惨不忍睹。他们手中的铁盾一直不曾放下,任由敌军们的刀剑怎样厉害,都不曾冲破他们的铁盾,将他们放到。虽然有的受了伤,可依旧死死地站在队列上,在同伴的保护下,保住了­性­命。南楚大军即使人多,可怎样努力都冲不散他们的阵型,倒下的却越来越多。

没有了战马的庇护,乔凝心对付起这帮敌军来略显吃力,毕竟她的体力比起这些常年征战的士兵差了不少,更何况他们是群殴,倒下一片,又来一拨,杀都杀不完。

片刻下来,身旁的尸体越来越多,也阻碍了她的发挥,眼见那些人围得越来越近,她倏地爆吼一声,长枪一横,身体在半空中翻了个圈,将左边的那些人通通逼退三尺,趁着这攻势,脚刚落地的她再次扬身一翻,退出了他们的包围圈,加入了一旁的大战中。

不少人见她安全退出,心下大喜,她拿起长枪二话不说,背靠在其中一列旁,刷刷几下便挑穿了几个敌人的脖子。身在人群中,她根本没注意远处有人正拉满弓对准了她。

段如风看到对方­射­箭的人,立刻躲过身旁一人手中的弓箭,倏地拉开弓,在他利箭飞出的同时也放开了拉着弓的手,两只箭同时发出,在乔凝心身旁碰撞在一起,虽然让她脱了险,却误伤到了一旁的一个景龙将士。

乔凝心回过身来,看向马背上的段如风,一股感激之意流露出来,她倏地回头,扬手将手中长枪甩了出去,枪头直指那马背上的金甲男子。铁枪带着破竹之势飞去,其威力不可小觑,马背上的男人立刻抽刀抵挡,战刀与长枪相触之时,立即擦出一阵火花,他只觉得虎口一麻,差点握不住刀柄。

战刀并未将铁枪完全打偏,为了躲避,他不得不向后一仰,险险的避开了那来势汹汹的利器,可他身后的人却没那么好运,被打偏的铁枪在跌落之时,还贯穿了两个人的胸膛,其力道可见非一般勇猛。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着实让他心惊胆战,刚才因为自己轻敌,险些送了自己的­性­命,经此一事,他不禁更加仇视那个嚣张狂妄的男人,眼中的怒火滕然而起,他提起战刀,纵身越过众多人的头顶,直奔乔凝心这边。见他动身,段如风便不再犹豫,丢下手中弓箭,抽出腰间的玄音剑飞身上前,他的目标不是那些虾兵蟹将,而是飞身上前欲置乔凝心于死地的四皇子。

一刀一剑,在两人的挥动下不断碰撞着,两个身着金甲的男人厮打起来,相比那些拿命硬拼的士兵们,他们的战争更为危险。

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为了那蛊惑人心的权势,竟不惜刀剑相向,在他们眼中,早已没有什么兄弟,有的只是胜利,只要谁赢了,他便能左拥江山,成为唯一的带王,从此呼风唤雨,无人能左右。

剩下的三百人见段如风都已加入战场,不由分说拿起了兵器,冲进人群中,他们依旧按照乔凝心所说,扫平的眼前的敌人,站在阵中,与自己的兄弟们并肩作战。

战场上一时间喊杀声无数,雪地早已被全数染红,横七竖八的尸体叠在一起,两军的人数竟然奇迹般的靠拢,景龙大军更是军心大振。长枪挥动,鲜血四残,死亡的界线在战士们的心中变得更加清晰,他们手中的长枪在此刻变成了死亡的勾角,将那群强大的敌人斩杀于枪下。

没了铁枪,乔凝心迅速抽出腰间佩刀,她手中没有盾牌,自然要四处躲避,几经拼杀下来,那把看似坚韧的大刀竟然被敌人硬生生的砍断,避开敌人那致命的一刀,她赶紧扔掉残刀,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杆铁枪迎了上去。就在她弯腰的瞬间,两名南楚兵迅速欺身上来,抱着死拼的心态,用手肘死死夹住她长枪的两头,尽管其中一个的手臂已经被枪头割破,可他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

那两人力大如牛,略微单薄的乔凝心怎是他们的对手,她想要后退,眼角却瞥到身后提刀砍来的几人,再看前边,同样奔来几名南楚士兵,前后夹击,加上兵器被夹住,她不得已紧咬牙关,大喝一声,抓住枪身一个用力,将自己悬在了半空中,双脚灵活无比,将前面的几个南楚兵准确的踹飞。借助他们反弹回来的力量,她翻身回去,反踹身后的几人,右脚却被其中一人的战刀砍到,鲜血顿时透过衣衫,缓缓流出。

夹住长枪的两人见状,赶紧放开了她,而她却算准了落地的时间,左脚用力一蹬,抓紧长枪在半空中来了个大转身,挑破左边那人的喉咙后,顺势一刺,将右边那人刺了个对穿。

由于用力过猛,双脚落地的时候,右腿顿时传来疼痛感,她忍不住轻呼出口,赶紧借助铁枪稳住了身体。好在伤口不算深,没有伤到骨头,可她的身形却不似刚才那么利落,右脚只要微微一动,立刻就是有鲜血涌出来,右边裤管已经被血染红,银白的铠甲和白­色­的长裤映衬着那鲜艳的红­色­,好不刺眼。

她且站且走,拖着不太利落的右脚朝一列景龙士兵那边靠近,可那些南楚士兵似乎吃定了她再无多余的反抗能力,纷纷朝着她靠近,将她围了起来。

被他们孤立的乔凝心,眼见周围的人都无暇顾及自己,双手不由得收紧。她倏地扯掉一截裤管将伤口包了起来,用力一扯,死死地缠住冒血的伤口,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凌厉的双眼扫过身旁的敌人,眼中杀气腾腾。

“来吧,不怕死的都上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最爱护小命的,却是最不怕死的,因为她知道,想要活命,必须先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没有人能帮到她,她只能靠自己了。

那此南楚士兵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一个个怒视着她,提着兵器冲上前来,而此刻的乔凝心,就好似一个杀神一般,那双明亮的眼睛早已不在,淡淡的血丝附在黑如石墨般的眼球周围,嘴­唇­被她咬破,一丝血迹挂在嘴角,仿佛在告诉众人,她有多么嗜血。

看着那些渐渐靠近的敌人,她仿佛回到了以前,回到了那种在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在她的眼中、心中、脑海中,只有杀人两个字。

大叫一声,她提起铁枪冲进他们中间,疯狂的刺杀过后,惨叫声此起彼伏,身旁再次倒下一片。那些士兵们似乎有些退缩了,他们征战数年,恐怕从来没见过如此不要命的人,她的眼神,她的行为都让他们觉得恐惧。

一个士兵拿着战刀企图靠近,乔凝心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大吼一声,枪头倏地转向那人的胸口,她并没有挑破他的铠甲将他刺穿,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在他的胸口重重一击,铁枪与铠甲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那人毫无招架之力,拿着刀再也无法向前,乔凝心却没有停手,扬起铁枪不断击打他胸前的那一块,“咣咣”几声后,那铠甲竟然被枪头打裂,那男人瞳孔放大,七窍流血,软软的跪了下来,手中战刀哐当落地,就这样活生生被她打死。

此时若是剖开他的胸膛,一定能看到一颗被力气震碎的心脏。

那此南楚士兵们纷纷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没一个人敢再上前。乔凝心单手将铁枪Сhā在地上,怒瞪着一双眼睛,摄人心魂的眼神让他们不禁纷纷后退。

汗水早已湿透她的全身,几缕散落的头发贴在她的脸颊上,盔甲里面的衣衫全都紧紧贴在身上,右脚的下半部分开始麻木,伤口却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她此时已经头晕眼花,耳鸣严重,眼前也不断冒出一些双影,只隐约听到身旁的人说什么大军攻破城楼,说什么要后退。

不知站了多久,她觉得身旁的空气似乎不似刚才那般薄弱,温度也没有之前那般潮热,眼前的人影似乎越来越少,好像都在朝着相反的方向奔跑,身边的喊杀声渐渐变小,只听到一些不太整齐的脚步声,那股令人窒息的危机感如潮水般渐渐退去。而她的脚也无法再站立,双腿一软,握着长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周围安静了,听不到敌人扑头盖脸挥刀砍来的破风之声,听不到他们倒下前的惨叫,难道真的撤退了?

硬撑着在地上跪了片刻,一直不曾有人攻击她,似乎还有人在叫她将军,看来,是真的安全了。思及此,她突然觉得全身无力,眼前一黑,手中的长枪再也拿不住,整个人也随之倒下。

[VIP]第八十八章 捷报

段如风第一个冲到了倒下的乔凝心身边,看着躺在地上嘴­唇­发白的乔凝心,惊呼一声,“方将军,方将军你醒醒。”他伸手探向乔凝心的鼻尖,感觉她气若游丝,顿时暗叫一声不好,一把将她扶了起来。

离得比较近的士兵们也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丢下手中的铁盾,顾不得擦一把那满是血迹的脸,着急的问到,“方将军怎么了?”

“先扶他回军营,找军医。”他也不能确定她伤得怎样,先回去治伤要紧。说罢,他用力将她扶起,却发现她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重,即使穿着厚重的铠甲,他也能轻而易举便抱起来。这不由得让他微皱眉头,时间紧迫,他也没多想什么,一把将她扶上了马背。“将士们,我们先回扎营的地方。”

“是!”几百人整齐的跟在他身后,朝着军营的方向小跑而去,其余的士兵留下来收拾残局,帮助受了伤的同伴。

厮杀过后,那些士兵们大都虚脱了,一个个跌坐在地面,面­色­惨白。他们扬起头看着敌军狼狈逃窜的方向,还未完全回过神来。这一仗他们竟然赢了!三万人对十万人的拼杀,他们竟然胜利了,虽然很多人受了重伤,可却没一个倒下的,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奇迹,是不可超越的神话。

若不是方将军正确的指挥,他们恐怕早已命丧黄泉,若不是她誓死保全他们,与他们同生共死,恐怕他们连最基本的恐惧都战胜不了,更别说打赢这场仗了。

士兵们丢掉铁盾,将铁枪Сhā在身旁,背靠着背坐在这满是尸体的地上,冷风吹过,刮起一阵阵让人作呕的血腥味,他们却毫无反应,眼神依旧落在远方。敌军之所以逃窜,是因为宣威城已经被攻下,这么快的速度,他们真觉得难以置信,难道是上天眷恋他们,非但他们奇迹般活了下来,另一部分大军也迅速告捷,为他们解了围。

整理过后,士兵们相互搀扶着,准备回军营,在他们就要离开的时候,一匹战马飞快的朝着他们奔来,士兵们立刻紧张起来,看着那彪悍的单骑纷纷拿起手中的长枪,待看清那战马上的人时,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楚云绝匐在战马上,发疯一般的往回赶,宣威一被拿下,他便再也忍不住,心中想的脑袋里转的全都是乔凝心,不等楚飞答应,他竟然骑着战马抄小道奔回军营。

他知道他们胜利了,他知道凝心成功了,他也看到了逃窜的南楚大军,虽然已经安心不少,可他还是想早点见到凝心,只有亲眼看着她安全,他才能完全放心。

马儿还没完全停下来,他利索的跳下马背,看着这些依旧活着的士兵们,不由得欣喜,“方将军呢?殿下呢?”扫视了一眼,没有看到他们两人,难道是先回军营了?

一个满脸血迹的士兵看着他,低声回答到,“方将军,他受伤了,殿下带他回营了。”

他刚说完,还没来得及反应,楚云绝已经再次跳上了战马,一阵风似的离开,留下一片惊得不知所措的人。

凝心受伤了,为何会这样?大军都活了下来,她为何会受伤?骑在马背上,他好似发狂的猎豹一般,全身紧绷,双眼发红,坐下的马儿在马鞭的抽打下,撒开了脚死命的跑,无数积雪被马蹄溅起,落在他的裤腿上,他连看也不看一下,脑子里只有担心,惧怕。

奔至帐外,他飞身下马,一路撞倒了好几个士兵,直奔乔凝心的营帐,此时段如风刚将乔凝心放到床上,军医已经守候在一旁,正准备为她解下战袍,“住手。”他忽的大吼一声,着实吓到了帐内的人。

见他独自回来,段如风不禁冷下脸来,“罗将军,你这是­干­嘛?”

楚云绝根本不搭理他,直接奔至乔凝心床前,看到了她裤腿上的血迹,双眼倏地睁大,一把就将那军医推出老远。

那军医一个趔趄,险些掉倒在地,看着激动万分的罗将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这,将军的腿必须马上包扎,不然怕会落下病根啊!”他也没想到方将军如此拼命,竟然为了大战不惜将伤口缠得那么死,那布条似乎都已经嵌到­肉­里去了,就连他看了也觉得于心不忍。

“你们全都出去,我知道怎么处理,全都出去。”此时他哪该顾得上什么皇子殿下,什么军人形象,但凡在这屋中的,他都觉得碍眼。

他这般的反应更是让段如风不解,难道他们两人的感情真的如此深厚?

或者还夹杂的别的什么,比如说龙阳之好此类的?他轻挑眉毛,冷眼看着“罗字义”,缓缓说到,“罗将军,你应该让军医给方将军治伤,不然你可真的害了他了。”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出去,马上出去。”大吼之后,他倏地站了起来,一把提起地上的军医,直接摔了出去,旁边的两个小士兵见状,吓得不轻,二话不说赶紧走出帐外,小心的扶起摔得四仰八叉的军医。

走到段如风面前,楚云绝握紧双拳,最终还是忍下了,“劳烦殿下出去,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不恭的事情来。”

段如风抬头,看着他几近扭曲的脸,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走出帐外。

站在外边,他忍不住倾听着帐内的声音,很好奇他到底会怎样做。

他刚出来不久,突然听到楚云绝在里面吼到,“你们立刻去找右相大人身边那个刀疤兵,让他马上赶回来。”林叔,这个时候恐怕只有林叔能救她了。

门外的两个士兵不由得发愣,找那个刀疤兵­干­嘛?可当楚云绝再次发怒之后,他们赶紧应下离开,匆忙的冲出军营。

楚云绝摘下头盔,两把扯掉身上的盔甲,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的乔凝心,一行清泪从眼中缓缓留下,滴到了她苍白的脸颊上。“凝心你放心,有我在身边,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强忍着心痛的感觉,小心翼翼的为乔凝心换掉那沉重的盔甲,当他触及那满是血迹的右腿时,那暗红的血­色­灼痛了他的双眼,紧咬着牙关,他撕开那裤管,用匕首划开已经黏住血­肉­的布条,颤抖着将布条和她的血­肉­分开,扯下那半截裤管后,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已经完全乌青的小腿惨不忍睹,看得他心疼无比。

林天炎还没来,他只能先为她的腿活血,以免那条腿以后废掉,一番推拿之后,伤口又不断冒血,他赶紧点住几处|­茓­道,一阵风似的冲出帐外,揪住那军医的脖子问到,“止血药,止血药在哪里?”

军医被他整个提了起来,颤抖的指着帐内,“里面,在里面,红­色­瓷瓶里装的便是。”说罢,他感觉自己被放了下来,可是动作不够温柔,他一个重心不稳,又一次跌坐在地上,ρi股摔得生疼。

两名士兵没走出多远,便看到策马奔来的刀疤兵,他两人更是惊呆了,这可真是巧了,一个要找他,一个正赶来,看来这里面真有什么原由。

林天炎本是回来为楚云绝掩饰的,他这次过于冲动,让楚飞起了疑心了。当他知道乔凝心受伤后,来不及顾那两人,长驱坐下马儿奔回军营。

一番折腾后,他终于松了口气,看着一脸紧张的楚云绝轻声说到,“放心吧,伤口已经没大碍了,不消半月就会恢复。”

“那她为何还昏迷不醒?”楚云绝担心的问到。

“体力过之。她的身体不是很好,如今更是气血两虚,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等伤口好后,我给她开点补药,相信很快就会好了。”他低下头看着熟睡的乔凝心,忍不住轻叹一声,“这孩子太不要命了,若是我们没有及时攻下宣威,为他们解围,恐怕她很快就会倒下,这条腿也会废了。”

“林叔,她什么时候会醒来?”即使知道她已无大碍,他依旧无法安心,只有看到她安全醒来他才放心。

林天炎皱着眉,“一两天吧,她看起来很累,趁此机会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一两天。”他轻声呢喃到,“我一刻也等不了,我想看着她马上好起来,想看她嬉皮笑脸的模样,想让她打让她骂,就是不想她这样睡着。”

林天炎轻叹一声,“云绝,你别太担心,她一定会好起来的。”经过这次,他对乔凝心有了改观,这个小女孩如此坚毅,实在是世间难找。

当他知道军中的三万人一个不差的时候,他真的震惊了,她能做到的事,连那些常年征战的将士们和被誉为常胜将军的段如风都做不到,这怎能不让他吃惊。

“是我没照顾好她,我不该将她留下,早知攻城那么容易,我一定不会让她留在这里的。”原来段如风早在城中设有棋子,那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七皇子,实则狡猾无比,他之所以带领自己的十万大军守在这宣威关,就是为等待段如风的到来,他的叛乱也不过是无中生有罢了。

林天炎看着不断自责的楚云绝,一脸慈爱,“云绝,你也别太自责了,若是你留在这里,这些将士们未必能活命。”他的武功是比凝心高了很多,可他没有领导大军的能力,更不能带着他们杀出重围。“凝心虽然受伤了,可她换来的是三万将士的­性­命,我觉得值了,我相信她也不会后悔这样做的。如今她已无大碍,我们就让她好好休息吧,你只要吩咐任何人不能进来打扰她就行了。”

“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的,我要一直守在这里。”

林天炎点点头,“好吧,我先去熬药。”

翌日,景龙大军全数进入宣威,叛乱的四皇子和六皇子被软禁起来,除七皇子手下的十万兵马,其余的南楚士兵全都成了俘虏。城中百姓听闻二皇子归来,纷纷大喜,待军队将萧条了半月的宣威城整理完毕后,这里很快又恢复了热闹繁荣的本样,街上行人几乎都挂着笑颜,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楚飞派快马将捷报传回京中,送信的士兵一路上换了三匹快马,将这惊人的消息迅速带给皇上。

庄严的大殿上,群臣俯首而立,太子站在首位,正冷笑着看向那依旧没查出真凶的南岳天,半月过去了,他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甚至连替罪羔羊都找不到一只,原因无二,全因为他已经抢先一步下手,将南岳天的后路全部堵死。

朝堂已陷入尴尬的局面,南岳天跪在地上,无言相对,只得求皇上宽限他几日,众人正在惶惶不安时,门外突然传来话,说有边关捷报。

听闻捷报两个字,南岳天不禁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可他很快又冷静下来,说不定这该死的捷报这次正好能救他一次。

皇上一脸欣喜,赶紧说到,“快传。”

小太监呈上那尚未启封的书信,小心翼翼的送到他身前,皇上一把接过那信,亲手启封,看完前面几排,他高兴的哈哈大笑,可当他看到最后时,眉头不由得皱起,一脸气愤,“这些饭桶,连个人都治不好,全都该死。”

他一拍龙椅,将下边的大臣们吓得不轻,那些人赶紧跪下,高呼“圣上息怒,息怒啊!”

众人不禁纷纷皱起眉头,不是说捷报吗?怎么反倒让龙颜大怒起来?

“父皇,到底是何事惹父皇生气?”太子也心生疑惑。

“哼!”皇上冷哼一声,“一群饭桶,连个刀伤都治不好,方爱卿如今还昏迷不醒,朕真是快要被那群饭桶气死了。”

听见这话,太子眉峰一挑,“方将军怎么了?”

不单他好奇,下边的大臣们全都竖起了耳朵,连南岳天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皇上轻叹一声,缓缓说到,“方爱卿受了重伤,至今未醒,军医束手无策,右相大人很是着急啊!”

按理说,征战沙场的将士们受伤或是死亡时很正常的事情,以前那么多人为国捐躯,也没见皇上如此不安过,他今日的反应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众人纷纷猜测,到底是何事让皇上对这方大豪如此上心?

太子微微一愣,随即说到,“不如派人将方将军接回来,或是派御医前往边关救治。”

“朕也正有此意,此事就交给皇儿去办吧!”

“儿臣遵旨。”顿了顿,他又问到,“父皇,捷报上可还说了什么?”

说到这个,皇上顿时开心起来,朗声说到,“方爱卿真是难得的将才啊,这次他可是为我景龙立下了汗马功劳,更是显了威风,听说南楚的军队如今一听说他的大名,吓得纷纷后退。”

“父皇此话何意?”据他所知,方大豪不过是一个粗人罢了,虽是小有战功,但从未皇上说的这般骁勇,为何这次会一下子名扬南楚呢?

皇上呵呵轻笑,“方爱卿带领三万大军与南楚十万大军大战一场,­奸­敌三万余人,而我军的三万人却无一战死,并且成功帮助攻城的大军做了掩护,这才使他们一举攻下宣威,初战告捷。这样骁勇善战的大将,真是我景龙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三万斗十万?竟然能无一人战死?这可真是闻所未闻。所有大臣们听完皇上的话,一时都不知该说何是好,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了,这恐怕是景龙有史以来最漂亮的一仗吧!

整个大殿上,仅有一人气愤无比。他低着头跪在地上,眼中掠过一抹杀气,这该死的方大豪,竟然不听他的命令,还与他较劲,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皇上一脸笑容,看着下边的大臣们,“诸位爱卿,你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吧?连朕都惊呆了。方爱卿这次­干­得漂亮啊,有了这惊人的一战,恐怕以后再也没人敢来动我景龙的疆土了,哈哈哈哈!”

诸位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后,同时扬声说到,“恭喜皇上得此将才,此乃我景龙的福祉!”

“哈哈哈哈,诸位说的没错,这就是我景龙的福祉,朕要好好奖赏方将军才行,赏点什么才好呢!”他想了想,再次说到,“朕就封方将军为骠骑大将军好了,由从四品开为从二品,赏黄金千两,府邸一座,美人一百,丝绸锦缎各五十匹。来人,替朕拟旨。”

“是。”小太监领命而去。

大臣们再次俯首,“皇上英明。”

待皇上笑过,太子才缓缓开头,“儿臣认为当务之急是先治好方将军的伤,否则……”剩下的话,相信大家都很清楚。

南岳天听到这话,嘴角不自觉的勾起,露出一个­阴­冷无比的笑容,他一定要让与他作对的人付出代价。

刚才还满心欢喜的皇帝,现在又沉下脸来,“皇儿说得没错,若是方将军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我景龙大大的损失,朕一定要治好他。皇儿,你赶紧挑几个医术最好的御医,立刻启程赶往宣威,务必将方将军治好。”

太子低下头,一脸正容,“儿臣遵旨。”

[VIP]第八十九章 昏迷

黑夜如墨,冷风凌厉。不算宽阔的街道上突然出现数十个黑影,那些黑影正朝着街头方家大院移动,速度快得让人吃惊。

十来人在围在门外,看了看周边,确定没问题后才陆续翻进方家,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人,一进大院后便分为几队,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今天对方家的人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日子,一早宫里就来了人,说是老爷在边关立了大功,皇上一高兴,给了很多封赏,连带着城东那座大宅也赏给了他们。方家主母吩咐,赶紧收拾一下,明日就搬进大宅,皇恩浩荡,他们可不能辜负了皇上的美意。

方家上上下下二十余口人,挤在这不算大的宅子里,日子不好也不坏,将军这职位可没什么油水可捞,尤其是常年镇守在边关的将军。所幸朝廷给的俸禄还不算少,养活这一家子人也能凑合。

方大豪生­性­直率,家人也算善良,在这京城中虽说没有什么大的靠山,但也从不结仇结怨,一直平静的生活了数十年。方家主母罗氏是个温婉的女人,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丈夫常年不在家,相夫虽说不上,但教子却极其有方。方大豪如今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最大的儿子都十三岁了,个个乖巧懂事,很是讨人喜欢。

时至子末,主屋内的灯光才熄灭,罗氏脱了衣衫,躺在床上,还在想着白天的事情。听那公公说夫君立了大功,可也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虽说皇上已经派了御医去救治,可她还是担心,十多年夫妻情意,哪是那些赏赐就能比得了的,她宁愿不要那些东西,也不想她的夫君受伤。

她想虽那些御医一同去边关看她的夫君,可那公公说这事他做不了主,而且女子不能进军营,劝她趁早打消了这念头,可她还是想去,非常想去。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洒在她的床前,侧躺在床上,两行清泪自她的眼角缓缓流下,她的眼睛虽然紧闭着,可思绪却已飘到了遥远的宣威,心心念念的都是那重伤不愈的丈夫。

两个黑影闪到门外,淡淡的月光将他们狭长的身影投在了门上,可屋内的女子依旧沉寂在思夫的伤痛中,毫无反应。

今晚注定是个无法平静的夜晚,这些人的目的是残杀,既然是残杀,都已经进了这院子,他们也没必要躲躲藏藏了。其中一个黑衣人一脚踹开房门,两人如鬼魅一般蹿进房内。床上的­妇­人惊起,还表来得及掀开被子,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便已架在了脖子上。

“你们是谁?”她故作镇定,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不单声音在发抖,连她盖在被子下的身体也在瑟瑟发抖。

“你没有必要知道。”拿刀的黑衣人压低声音,冷冷说到。

“既然你们要杀我,那我总要死个明白吧!”她咬着牙,鼓足了勇气,瞪眼看着眼前的两人。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随即说到,“到了阎王殿你再问阎王吧!”

“两位好有闲情逸致,半夜三更竟然跑到了方将军的府邸,你们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什么人?”黑衣人转过头,怒喝一声。看到那门内的青衣男子,不由得微微一愣,人家什么时候走进屋的他们都不知道,看来对方必定是个绝顶的高手。

邬晟曦背光站在门下,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缓缓说到,“来抓你们的人。”

床上的女子听完这话,顿时大喜,看来自己有救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呼救,一个黑衣人突然将她从床上揪了下来,锋利的刀刃在她的脖子上划了一个口子,伤口不算深,虽然死不了,可鲜血却不断冒出,顺着刀尖缓缓滴到地上。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如果你轻举妄动的话,她就没命了。”看来他们的计划泄露了,既然无法完成任务,那就先保命吧!

“哼!”邬晟曦冷笑一声,“你们本来就是来要她的命的,此时又何必装好人!”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何意。

“少废话,你若是想要这个女人的命,就赶紧滚开。”

“我若是不想要呢?“他微微抬头,一脸玩味的笑容。

两个黑衣人完全愣住了,他这是何意?女子红着眼眶,吃惊的看着他,犹豫惊吓过度,她的腿明显发软,要不是那男人揪着她,她肯定早都跌倒在地了。

“少他妈废话,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周围出奇的安静,分开的同伴也没一个出来,心底的不安渐渐扩大,看来他们真是找了别人的道了。

“我的目的和你们一样,不过我要送的人不是她,而是你们。”说罢,谁也没注意他是怎样出手的,旁边那个黑衣人便被他狠狠地打了一掌,载到在地,挣扎了两下就昏死过去。

“碎心掌。”拽着女子的黑衣人大吃一惊,随即后退两步,黑巾下边的面孔早已扭曲,握刀的手也暗暗发抖,“你,你到底是何人?”眼前这人年纪不大,怎么会懂这骇人听闻的绝世武功呢!

“你不是说过吗?下去问阎王比较实在。”他故意转动几下拳头,嘴角噙着冷笑,与平时在楚云裳面前那副唯命是从的模样截然不同。“你要动手就快点吧,我怕你晚了就没这个机会了。”

“你,你说什么?你不是来救她的吗?”黑衣人惊慌失措,拿刀的手又加重的几分力道,女子轻嘶一声,白皙的脖子上又被划了一刀,她紧咬着牙齿,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年轻人,本以为自己会得救,看来是她空想了。

“谁告诉你的?”他剑眉一挑,瞥见黑衣人正在慢慢靠向窗户那边,不由得冷笑两声,“你觉得你跑得掉吗?不妨告诉你,你们的人没一个能逃出去的,如今可就剩下你了,我已经没多少耐­性­了。”

“我,我跟你拼了。”黑衣人突然跳了出来,扬刀就朝着他砍去。

“哼!”邬晟曦一脸不屑,挪动了一下身体,伸出右手轻轻一挥,强劲的掌风劈头盖脸的罩下,那黑衣人手忙脚乱,最后一个不防,刀刃被掌风打偏,竟然失手将自己杀掉了。

瞪大了眼睛,他不甘心的倒下,直至咽气也无法瞑目,倒在地上的女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尖叫出声。

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邬晟曦嫌恶的拍了拍手,冷声说到,“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去死,二是出来指证一个人。”

“指,指证谁?”她虽然连话都讲不利索,可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种建议。

“左相南岳天。”邬晟曦看也不看她一眼,缓缓说出口。

女子惊呼一声,随即思考片刻,摇头说到,“不,不行,夫君说过做人要实诚,我不能随便栽赃陷害别人的,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

“哼!”邬晟曦忍不住冷笑,“没想到方大豪还有几分骨气,连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不是什么孬种。好,我便让你看个明白。”说罢,他弯腰在黑衣人身上搜了起来,片刻后便从他的腰间摸出一块玉佩和一张写着字的牛皮,他看了看那牛皮,将它丢到那女子的身前,轻声说到,“看看吧,我叫你指证他,不是让忸怩诬陷他,而是出来为自己讨个公道而已。”

女子看着那牛皮上的字,双眼越睁越大,直到看完后,她才深吸两口气,摇着头说到,“这不可能,我的夫君立了战功,理应受到奖赏,为何左相大人还要杀害我们?我们并没有犯错啊!”

善良的人必定是个傻子,这话果然没错,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这女人还这般犯傻,不由得让他觉得有些可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是这样,至于个中原由,想必你的夫君会比你更清楚,等他醒来后,你再去问他吧!不过你现在必须做出选择。”他挑挑眉,示意那女子赶紧回答。

握紧手中的牛皮,女子咬咬牙,“既然你说我的夫君明白个中原由,那就等他醒来我们再做决定,随便无奈朝廷命官可不是小罪,我不想连累我的家人和我的夫君。”她虽然不是什么饱读诗书,深谙事理的女子,但做人最基本的原则还是有的。

“好,但是你这段时间必须听我的,我们也会暗中保护你的家人,因为在事情的真相没被揭穿之前,你们还会有危险,那个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正是他要提的条件,没想到这个女人倒先给说出来了。现在证据还不够,他奉命等待太子归来,倒时才好将那姓南的一举推翻。

女子想了想,随即说到,“好,我答应你。”就算她不怕死,他们的孩子也需要她保护,夫君如今生死未卜,她一定好好好照顾孩子们。

“明日你们就举家搬入城东的大宅里,如果没有必要的事情,尽量不要出门,我们的人会在暗中保护你们的。”看着地上的女子,他轻声交代到。

“好。”女子点点头,突然感觉一个东西掉到了怀里,捡起来一看,竟是个药瓶。

“这个对你脖子上的伤口有好处。”邬晟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沉声说罢,转头就走。这年头,像她这样的笨女人恐怕不好找了吧!不过,这样的女人,值得他给这瓶药。

女子抬起头,看着他走出门的身影,终于松了口气,拿着那小小的药瓶,她心生感激,或许那个冷冰冷的男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只不过他行事的手段极端了一点。看着地上那两个死掉的黑衣人,她的心突然一紧,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几步便奔出门外。

“娘,娘亲,孩儿好怕。”院中的孩子见她冲了出来,突然大叫出口,一个个顿时哭得啼里哗啦。刚才他们着实被吓坏了,可没有见到娘亲,他们连哭的勇气都没有。

几十个暗卫在邬晟曦的示意下,松开了方家的人,那些丫鬟仆人们,赶紧冲到了罗氏的身后,几个眼尖的看到她脖子上的伤口,不由得惊呼,“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罗氏摇摇头,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看着那跪了一地的黑衣人,面向邬晟曦轻声问到,“这些也是他的人吗?”

邬晟曦点点头,朝身旁的一个暗卫递了个眼神,那人立刻明了,走到一个黑衣人面前,强行给他灌进一颗药丸。药效很快发作,那暗卫解开黑衣人的|­茓­道,他立刻就地打起滚来,一双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连惨叫都无法发出,那痛苦的模样让人不忍再看。罗氏赶紧捂住几个孩子的眼睛,自己也撇开头去。

不一会儿,那人终于不再挣扎,硬硬的躺在了地上,七窍开始流血,那墨黑­色­的血液带着刺鼻血腥味,在场的人纷纷捏住鼻子,直到他们看到一些一寸来长的虫子从那人的身体里缓缓爬出时,他们才吓得尖叫出声,几个丫鬟更是晕倒在地。

毒虫从那人的鼻子、嘴巴,甚至眼睛里缓缓爬出,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旁边那些黑衣人全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正朝着自己爬来的毒虫,想叫叫不出口,想逃了逃不了。一个离得最近的黑衣人看着脚边的虫子,呜呜出声,眼见那虫子就要爬到自己的腿上,突然听到扑哧一声,一股白烟冒起,毒虫立刻化成了一摊血水,那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邬晟曦收起手中的瓶子,冷冷一笑,“现在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你们肯低头,我便让你们活命,若是不肯,他现在的模样就是你们的下场。”

那几个黑衣人虽然被吓得不轻,但还是犹豫不定,邬晟曦与他身旁的暗卫对望一眼,那人随即走到其中一个人身旁,再次拿出同样的药丸,这次那黑衣人变乖了,死活也不肯吃,牙关紧咬,呜呜大叫。暗卫像是在逗他玩一般,手中的药丸在他的嘴­唇­边上擦来擦去,恶臭的药味熏得他睁不开眼,直到那地上的尸体“噗啦”一声后,两人的动作才停止。

一堆堆毒虫撕开了那人的肚皮,从他的肚子里缓缓爬出,墨红­色­的身体缓缓蠕动,正朝着四面八方爬去,罗氏身后的仆人们大叫一声,全都跑开了,就连罗氏自己也赶紧带着孩子们离得远远的,三个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早已吓哇哇大叫。

所有的黑衣人全都吓傻了,看着那同伴的尸体,呆愣在原地,直到一个黑衣人着急的点头后,其余人才回过神来,全都将头点得如捣蒜一般。邬晟曦冷冷一笑,倒出瓶中的药水,不消片刻,那惨不忍睹的尸体和满地的毒虫便一个不剩,唯有浓烈的恶臭味久久不散。

他看了看那些黑衣人,冷冷说到,“全都带回去,按老规矩办。”

“是。”一小组暗卫领命,毫不客气的将那几人拎着,离开了方家。

邬晟曦缓缓转过头,看着那些吓呆了的仆人丫鬟们,邪魅一笑,“夫人应该还记得刚才的承诺吧?”

罗氏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赶紧点头。邬晟曦随即说到,“很好,很多话就不用我来教夫人了,夫人带着他们都回去休息吧,这里由我们来收拾就好了。”

“嗯。”罗氏再次点头,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压低声音说到,“全都回去睡觉,今晚的事情,你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听明白了吗?”

她难得露出威严的一面,一脸严肃的看着众人。

那些丫鬟仆人们也不明白原因,可没一个敢站出来反对,重重的点头后,相互搀扶着走回后院。

趁着这当口,邬晟曦吩咐人将主屋内的尸体处理­干­净,并且点上了特有的熏香。他看着那些人全部离开,这才缓缓说到,“夫人也早点休息吧,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屋内已经清理­干­净,这院中也会有人把守,夫人大可放心。”

“多谢你。”她的脸­色­苍白无比,牵着几个孩子,赶紧走回屋中。

注视着她的背影,邬晟曦缓缓说到,“吩咐所有的人,务必保证他们呣子的安全,否则你们就提头来见。”

“是。”剩下的人领命离开,留下他独自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天,他轻叹一声,“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

昏暗的房中,点着沁人心扉的熏香,那是林天炎特意为乔凝心准备的。

楚云绝呆呆的坐在床边,脑袋靠在床沿上,眼眸暗淡无光,整个人一动也不动。他在床边整整守了十二天了,为何凝心还不醒来?为何她一点清醒的迹象也没有?

这几天他就像发疯了一般,打走了许多前来探视的士兵们,就连楚飞和段如风都被他赶出去数次,一个人死死地护着乔凝心,除了林叔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皇城的叛军听说段如风已经杀了回来,七皇子也倒戈相向,四皇子和六皇子都被抓了起来,不由得慌了神。五皇子和八皇子死守皇城,只为一丝活命的希望,可他们也非常清楚,自己根本不是父皇和二皇兄的对手,如今他们还有景龙大军和那强大得变态的方大豪相助,他们要想杀进皇宫或是逃出升天都已不太可能。

大军在宣威呆了数日,段如风心系国事,只能丢下昏迷的方大豪和发疯的罗字义,他决定明日便启程,带领大军剿灭皇城叛军,为父皇和皇城的百姓解围。

林天炎端着药汁走进房中,看到暗自掉泪的楚云绝,不由得轻叹两声,“云绝,喂她喝药吧!”乔凝心的情况让他都有些抓狂了,他号称神医,这一生遇到过多少棘手的疑难杂症,可他从没皱过眉头,向来是药到病除,这次却偏偏出了问题。乔凝心的腿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伤口已经结病,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一切正常,可她就是无法醒来。这几天他试过了所有的方法,甚至冒险在她脑袋上的几大|­茓­位施诊刺激,可她还是不见任何反应。

乔凝心已经七天没进食了,要不是他一直在喂她补药,恐怕她就是不病死,也得饿死。

楚云绝缓缓站起身,手虽然在动,可眼神却呆滞无神。他小心翼翼的扶起乔凝心,接过林天炎手中的药碗,喂起药来。

虽然乔凝心一直昏迷着,什么感觉都没有,但他却百般呵护,每一勺药都轻轻吹凉后才温柔的灌进乔凝心的嘴里。一碗药足足喂了一刻钟,林天炎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直到他将空碗递过来,他才接过来放下。“大军明日就启程了。”

“那又何妨?与我无关。”楚云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所有的心思全在乔凝心身上。

“难道你就不顾你爹了吗?”

“南岳天找的是罗字义和方大豪,如今真的和假的都不在他身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内忧是除去了,可外患呢?段峭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此去是何结果还未知,若是他们反悔呢?”

说到这个,楚云绝终于有了点反应,他轻挑眉头,片刻后说到,“可我也不能丢下凝心不管。”

“凝心就交给我吧!我把她带回去,我答应你,无论如何也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妻子。”实在不行,他只有用最后的一个办法了。

楚云绝微微抬头,似是在思量,半晌过后,他再次摇头,“上次就是因为我丢下了她,所以她成了这样,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丢下她了,不但是这次,以后无论她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会小心的保护着,不让她受任何一点伤害。”他皱眉,看着那依旧沉睡的女子,暗自问到,凝心,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一定不会食言,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

“难道你连林叔都不相信了?”

“我不是不相信您,是不相信我自己。”他理了理被子,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再过几日太子和那些御医就要到了,若是凝心的身份被揭穿,到时楚家会惹来大祸的。”他此时带走乔凝心,也正好可以避开此劫。

楚云绝倏地睁大眼睛,抬头看着林天炎,冷冷说到,“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靠近她,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固执的一次,无论林天炎怎样劝说都不起作用。看着一脸坚定的他,林天炎不由得轻叹一声,爱情这东西,果然强大得可怕。云绝这孩子和他娘亲一样,一旦认定了,便再也不会回头。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却没有发现那搭在床边的小手轻轻的动了动,虽然只是动了动,却意味着她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VIP]第九十章 敛衣

空旷的城楼外,喊杀声震天,那厮杀的场面乔凝心似是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

天空渐渐昏暗下来,不多时便下起了雨,如今正是初春,下雨是很正常的事,可这场雨却来得很突然,与那绵绵春雨完全不同。雨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倾洒,地面很快积起不少水坑,那些正在厮杀的士兵们,瞬间就被淋得浑身湿透。豆大的雨点打在他们的脸上,洗刷掉那满脸的血迹,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铠甲经这雨水一冲洗,很快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激烈的厮杀并没有因为这场大雨而减弱,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地上水坑也渐渐变变了颜­色­,那一洼洼血红­色­的雨水荡起点点涟漪,渐渐扩散,直至所有水坑全都连在了一起。士兵们的鞋子浸泡在这满地的血水中,横七竖八的尸体渐渐被雨水没过,激战的人们早已看不清脚下的情景,双脚踩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身体也随之摇晃,可他们依旧没有停止,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个倒下为止。

血流成何,尸横遍野,说的便是这般的景象了吧!

乔凝心抬起头,看了看身边这些完全无视她存在的人们,再看看浑身素白一点水渍也没有的自己,眼中满是迷茫与无助。

这里的一切都太奇怪,她好似根本不属于这里一般.心中空虚得可怕。

可再看看眼前这些景象,他们又是那么的真实,她能看到那刀起头落时溅起的鲜血,她能听得到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她能感觉到雨水拍打在她的身上,脚下的水已经没过脚踝,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双脚像是泡在这水里一般,可当她提脚起来看时,那素白的绣花靴子却又是那么的­干­净,一点污渍都看不到。

徒步走过这些人的身边,她发现他们穿的铠甲都很奇怪,不是景龙大军的铠甲,也不是南楚的军服,而是她从未见过的类似黑铁铸的铠甲,这些人的面孔她也很陌生,找不出一张熟悉的脸来。她走到一个腿受了伤的人面前,那人正捂着腿在地上咬牙挣扎,她索­性­蹭了下去,看着他有些扭曲的面孔大声问到,“兄弟,我能跟你打听个事儿吗?这里是哪里啊?”

那人没有一点反应,连头也没抬一下。

“兄弟,你说话啊!”

“喂,你多少给点反应啊!”

“靠,你是聋子还是瞎子啊,爷明明在你面前,你他妈还给我装孙子。”她气愤无比,抬脚在那人的肩头随意踹了一脚,谁知自己差点重心不稳摔了出去,那一脚竟然踹了个空。

她站稳身体,不可思议的回过头,看着那依旧坐在地上的士兵,脸上写满了惊讶。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碰不到那个人?难道她,她已经死了吗?

她慌忙的掐了掐自己,好痛!又赶紧用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手心传来的温度和触摸感告诉她,自己应该是活着的,那眼前这些人呢?

发愣过后,她再次转过头看向那人,一把大刀倏地挥向他的脑袋,他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一颗头颅便被砍下,咕噜噜滚到了乔凝心的脚下,面向着她。他似是很不甘一般,一双眼睛比铜铃还要大,眼珠微微凸出,狰狞极了。

乔凝心虽然见惯了死亡和杀戮,也被这突来的头颅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两步。杵了片刻,她才将脚伸向那头颅,素白的靴子从那脑袋上来回晃了几下,什么也没感觉到,可她一拿起脚,就能看到那鲜血淋淋的脑袋,这真是太诡异了。

天空越来越昏暗,杀戮还没有停止,雨似乎也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乔凝心左右看了看,就在她一头雾水的时候,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轰隆一声,天空顿时明亮了不少,可城楼上的帅旗竟然被雷电击中,缓缓栽倒下来。乔凝心睁大了眼睛,视线紧随那渐渐落地的旗子,一阵大风将鲜红­色­的旗帜吹开,一个白字赫然在其中,笔锋苍劲有力,那字迹竟让她觉得如此熟悉。

旗子随风落下,从高高的城楼上掉入水中,她不由得轻呼出口,感觉自己也好似从高处跌落了一般,双拳不自觉的握紧,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就好像被抽空了似的,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旗面漂浮在水中,她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水面,死死的盯着那个白字。

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她已无暇再顾及周边的人,周边的事,直到一道哭声突然响起,她才倏地回过神来。那声音如此熟悉,如午夜梦回一般,紧紧揪着她的心。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心好痛,那种说不出的痛楚让她连呼吸都已经忘记了,蹙着眉,左右寻找那声音的来处。

在她左边不过五十米的地方,数百人围在一起,全都高举着刀,却没有任何动静,而那揪心的哭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乔凝心忽的抬脚,冲向那堆人,她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毫发无伤的冲到了最前边,看到地上那一男一女两人,心,越发的痛。

她听到那女人一直叫着“敛衣”,不由得跟着默念,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一身戎装的男子被那女人紧紧的抱着,一动也不动,胸口一个大大的血洞,他的脸埋在那女人的胸前,双手自然垂下,看样子,已经救不回来了。

女子跪坐在地上,雨水湿透了她的全身,一缕缕头发贴在脸颊上,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一幕,为何那么熟悉?她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

雨,依旧那么大,周围那些拿着战刀的人时不时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却没人任何人打算上去捉拿他们。那女子一直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男子,行细的手指缓缓抚过他的脸颊,雨水夹杂着泪水自她的下巴缓缓流下,滴落在男子受伤的胸前,将那血迹渐渐冲淡,冲淡…

“林叔,她为何会这样?”抱着在微微颤抖的乔凝心,楚云绝完全慌了神。刚才见她动了动,还以为她该醒来了,谁知她依旧紧闭着双眼.嘴里却一直念念有词,说着他们听不清的话。

林天炎全神贯注的施着针,冷冷说到,“别打岔。”他熟练的扎完最后一针,这才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轻声说到,“把她放下来。”

楚云绝依言将她放平,紧皱着眉头,“林叔,她不会有事吧?”

“脉象平稳,一切正常,或许是在做梦,或许是在说胡话。“他再三检查,确实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是她看起来好像很痛苦。”虽然她的声音小得根本听不清,可她的眉头却一直紧皱着,好像在忍受什么痛苦似的。眼见她这样,自己却无能为力,楚云绝真想一掌拍死自己。

林天炎轻叹一声,摇摇头,“或许是她不想醒来,谁也没办法帮助她。”

“难道就让她一直这样下去吗?”扎了针,可她依旧是这般,这该如何是好?

“如果她再不醒,我就只能用最后一种办法了。”只是那方法太危险,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什么方法?”楚云绝好似看到了莫大的希望一般,倏地睁大了眼睛。

林天炎看了看他,正想开口,突然瞥见乔凝心有了动静,他赶紧推开楚云绝,一把拉过她的手腕,还未把脉,乔凝心却突然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不到一丝疲态。

“凝心。”楚云绝惊呼一声,欣喜无比。

“敛衣,敛衣。”乔凝心莫名其妙的念着这两句,一掀被子就要走下床去。楚云绝赶紧一把抓住她,“凝心,你要去哪里?”

“走开,我要去找敛衣。”她像是疯了一般,力大无比,一把将楚云绝推出几步外,看了不看身旁的林天炎一眼,光着脚下了床,直奔大门而去。

林天炎吓得惊呼一声,伸手就要去拉她,乔凝心的后背却好似长了眼睛一眼,轻松的闪开,迅速奔向门外。林天炎大惊,闪身来到她身旁,毫不犹豫便点了她的睡|­茓­,将晕倒的她稳稳地接住。

楚云绝见状,赶紧走上来抱住她,再次将她放在了床上,眼中满是疑惑与心疼,“她为何会这样?为何连我都不认识了?”

林天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敛衣是谁?”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急着去找那个人。

楚云绝摇摇头,“不认识,我也从没听她提起过这个名字。”

“她昏迷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或是发生了什么?”

“那些士兵们就说她被围攻,别的什么也没有。”

“这就奇怪了!”他低着头,看向乔凝心,“要想知道这个中原因,只能让她醒过来才行。”说罢,他走到床边,为乔凝心解开的|­茓­道,暗自注意着她的变化,以免又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

楚云绝揪着心,一直默默的站在一旁,直到乔凝心缓缓睁开眼睛,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凝心。”他温柔的唤了一声,试图让乔凝心清醒过来。

“云绝。”乔凝心轻眨两下眼,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在楚云绝的帮助下坐起身来,眼中早已没有刚才的戾气,整个人也十分虚弱,“我睡了很久吗?”她只记得自己当时是怎样晕倒的,之后的事情便全然不知了,至于那磅礴大雨中的战争,那写着白字的帅旗,那惨死的男人,那哭得让她心疼的女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楚云绝见她恢复了正常,这才轻声说到,“只要你醒来就好了,我就放心了。”

“凝心,你认识我吗?”林天炎缓缓开口,试探的问到。

“怎么会不认得呢!“乔凝心微微咧嘴轻笑一声,“你是林叔啊!”她不过是晕倒了,又不是失忆了,哪来的不认识一说。

“那你认得敛衣吗?”

“敛衣?”她皱起眉头,仔细的想了想,“不认识。”来这里不过一个多月,她认识的一共就那么几个,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来有这样一号人物。“林叔,你问这个­干­嘛?”

“呵,没什么,不过随便问问。”林天炎失笑,“醒来就好,如此我便放心了,我去给你煎一副宁神的药去,你先好好休息一下。”说罢,他朝楚云绝使了个颜­色­,转身走出门外。

头晕晕的,四肢也有些无力,乔凝心索­性­将脑袋靠在楚云绝的肩头,轻声问到,“林叔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他也许是想试试你清醒了没,别多想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楚云绝伸出手将她圈在怀中,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额头,“你若是再不醒来,我就要发疯了。”

“我睡了几天啊?”

“足足十二天了。”这十二天对他来说,比之前的二十余年还要长,每一天他都在等待,都在期盼。尤其是后来这几天,他每日惶恐不安,生怕乔凝心会出什么意外,每时每刻那颗心都紧紧的揪着,度日如年。

“这么长。”看来她那天真的是累坏了,竟然需要休息这么久。

“嗯!”楚云绝点头,“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永远都不会。”

他早已在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永远也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乔凝心呵呵一笑,“我这不是好了吗?还一下子休息了那么多天,我已经赚到了呢!”她仰头,却被楚云绝的胡茬狠狠地扎了一下,不由得轻嘶一声,“你的胡子怎么都长出来了?”

刚才她迷迷糊糊的,没怎么注意,如今才看清楚云绝这张脸,原本的英俊早已不在,满脸憔悴,下巴上满是胡茬,两眼深陷,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圈似的,眼睛也不似之前那般有神了。

楚云绝伸手摸了摸下巴,讪笑两声,“是不是很丑。”他十二天都没有睡觉,也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那人皮面具早已被他拿下,只有有人进来的时候,他才赶紧带上掩饰。担心了十二天,也自责了十二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乔凝心怎会不知道这个中的原由,她轻笑两声,伸手摸了摸那扎手的下巴,打趣的说到,“还不错,很有男人味。”顿了顿,她继续说到,“不过我还是喜欢白白胖胖的你,所以你赶紧给我变回来,以后都不准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好。””楚云绝微微点头,嘴角噙着笑意。

林叔进来时,恰好见到两人这副模样,乔凝心也不避讳什么,慢慢撑起身体,从他手中接过药碗,随意吹了吹,一口喝得­干­­干­净净,“谢谢林叔。”她偏着头,轻笑着看向林天炎,一双眼睛弯弯的,好似月牙一般。

“小丫头,还跟我客气什么。”林天炎将药碗放下,对乔凝心伸出了手,轻声说到,“把手伸出来,我再给你看看。”

“嗯。”她一掩衣初,将右手伸了出去。

片刻过后,林天炎松开手,如释重负一般,“如此看来,已经完全康复了。”

“已经睡了十二天了,能不康复吗?”乔凝心呵呵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以免楚云绝再担心。

“也对。”林天炎符合的点点头,“丫头这一睡,可把我们给急坏了,皇上听说他的爱将一直昏迷不醒,还大老远派了御医赶来,估计就这几天就会到了。”

“有林叔在,要那些个庸医做什么,林叔都治不好的人,他们还能有办法吗?”

“呵呵!你这小丫头,一醒来就拿林叔打趣。”看到乔凝心这副模样,他也完全放心了,不过他依旧很想知道,那敛衣是谁?她为何会以醒来就叫着那人的名字,行为还如此反常!

他微笑着看向乔凝心,轻声问到,“对了,丫头睡着这几天,可有做了什么美梦?”

“没有啊!我一醒来就看到林叔和云绝,其他什么都不记得。”她想也不想,张口便答到。

“哦,看来丫头还真能睡。”这事情越发的奇怪了,难道就那么短短的一会儿,她就忘得­干­­干­净净了吗?

“嘿嘿!”乔凝心不好意思的笑笑.突然又想到了一些事情.赶紧问到,“我们打赢了没?这里是哪里?”

“你刚醒来,不要想太多。”楚云绝心疼的看着她,“我们已经赢了,那三万大军全都活着,这里是宣威,所以你也不要担心什么,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好。”乔凝心轻叹一声,总算没有白费功夫,自己受点小伤,也算是值了。

“好了,我得先出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爹,免得他担心,你们也得恢复之前的样子,云绝就留下来陪凝心吧。”他端着药碗,轻轻一笑,转身走出房外。

昏迷了整整十二天的方将军终于醒过来了,而且已经好转,这个消息真是大大的振奋了军心,尤其是那三万将士,他们一个个欣喜若狂,不少人更是高呼出声。他们的命是方将军拼死换来的,“方大豪”在他们眼里,早已成了膜拜的对象,他昏迷这十多天,这些人全都很担心,可楚云绝不让任何一个人来打扰他,他们也只能­干­着急,如今听到他醒来的消息,全都雀跃无比,几个靠近的小士兵看着林天炎,眼巴巴的问到,“刀疤哥,我们能进去看看将军吗?”

林天炎呵呵一笑,“方将军刚刚醒来,还需要休息,你们就别去打扰他了,等他完全康复了,你们自然能见到他,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见 ”

“哦!”众人无奈的点点头,不过片刻之后又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方将军已经醒了,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军中的人已经知道乔凝心醒来的事,可外边的人却还蒙在鼓里。

宣威最大的朋来客栈里,此时仅有数十个客人,那年轻俊朗的公子出手大方,早已包下这整个客栈。这几天他们都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日上三竿时,一身华贵裘皮大衣的俊朗男子带着七八个中年男子走近客栈,那些人一个个神­色­匆忙,好几个手中还拿着药箭,看样子应该是大夫吧。

几人走进了天字厢房内,敬剑文和几个仆人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他们进来,敬剑文赶紧迎了上去,“他们就是你说的那些神医吗?”

乔凌轩点点头,“能找的我全都找来了,今晚就行动。”凝心昏迷了那么久,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不如我们现在就潜进去,将凝心带出来。”

“不行,这样会害了凝心,还会害了楚家的人,你放心,我一切都打点好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乔凌轩一脸严肃,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如今就等天黑了。

敬剑文紧皱眉头,抬眼看到匆忙走进来的小九,赶紧问到,“出了什么事吗?”这几日的等待已经让他变得紧张起来,只要一看到小九回来,他立刻就来了­精­神,可小九却从未给他带来过好消息。表妹一直昏迷着,他的心似乎也离开了身体,飞到了那高高的院墙内,只希望能见到表妹一眼。

小九喘着粗气,表情奇怪极了,“少,少爷,小姐她,她终于醒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敬剑文倏地跳了起来,双手揪住小九的肩头,紧张的问到。

“嗯!”小九重重的点头.“今天才醒来的.据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终于醒了,他也如释重负一般。

跟着乔凌轩进屋的几人听说要救的人已经醒了,虽说有些遗憾,但也由衷的高兴。乔凌轩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醒了就好。”顿了顿,他突然说到,“那我们更要早点行动了,争取找个机会把她带回去,至于军营这边,我再来想办法。”

[VIP]第九十一章 兄妹

窗外,寒风呼啸,冷冽的风卷起纷纷扬扬的白雪,飘落在这偌大的院中,地上、树上、房顶上,全都白茫茫一片,淡淡的月光反­射­在雪白的屋顶上,显得十分晃眼。

这数十日都是这样,白天晴朗,晚上飘雪,待早晨一打开门,就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积雪。

经过了一天的恢复,乔凝心已经­精­神多了,披起一件裘皮斗篷在屋内走来走去,轻声说到,“那些人总算走了,要是再不走,我等下又要装晕倒了。”

太过热情也是一种麻烦,当那些士兵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她围起来的时候,她差点被闷得喘不过气来,耳边满是他们叽叽喳喳的询问声,虽说心中暖暖的,但实在太吵了。好不容易打发了他们,楚飞和段如风又来探视,她耐着­性­子说了许多,这才将他们送出门外。

楚云绝呵呵一笑,搂住从他身旁经过的乔凝心,一脸温柔,“既然觉得累就坐下来休息一下,你才刚好了一点,­干­嘛一直走来走去的。”

“我十二天都没动了,再不运动一下,手脚就该不听使唤了。”如果可以,她还真想找人好好打一架去,把这十多天的损失都找回来。休息了那么多天,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腿上的伤也不疼了,林叔说等过几天再给她教一种药,以免留下疤痕。

又走了几圈,她才大喇喇的坐下,拿起桌上的苹果大大的咬了一口,“对了,据说那太子就快来了,还好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不然还得留下来跟他们纠缠不清。”

“既然太子是奔着你来的,你是否该留下来啊!”.

“.留下来­干­嘛?我才不想和那种人废话呢,要是被他拆穿了,死得更惨!””说罢,她张嘴再咬一口,嘴巴嚼得吧唧吧唧响。

林天炎轻挑眉稍,“你就对我那么没信心?”他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乔凝心这几日被这般折腾都没能被人发现,怎么那么容易被那太子发现呢!

乔凝心呵呵一笑,“.那到不是,不过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跟他碰面,倒是可以送他个礼物。”.

“你打算送什么?”.楚云绝一脸疑惑。

“.当然是这个。”.乔凝心从腰间摸出那块牛皮,沉声说到,““我想他这个时候应该能用上了吧!正好趁此机会将这个给他,相信他也不会怪我们一个不留全部离开了。””

“.你打算把这个给他?,”楚云绝大惊,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当然,这样也省得我去瞎折腾了,送他那么大个礼物,他还不感激死我啊!”.太子的到来,倒是省掉她许多麻烦,她就不信他会白白扔掉那么大个便宜,此时不正是除掉南岳天和那个碍手碍脚的人的时候吗?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危险?””

““怎么会?”.乔凝心摇摇头,““我又不亲自出面给他,不管他用与不用,都与我没关系啊!等下我们就着个人来,将这个塞到信封里,叫别人给他不就行了。.”

楚云绝听罢,随即点点头,“这样也好。””或许真的可以借他的手除掉那个该死的南岳天。

林叔也符合的说到,“.如此确实省去了不少麻烦,也未真正的方大豪和罗字义免去了灭门之灾,而且由他带回去,比我们交上去要管用得多了。””

“.没错。”.乔凝心一拍手掌,“.如此一来,又一件大事解决了,现下我们只要安心对付南楚的叛军和段峭那个老东西就好了。”.

林天炎颔首微笑,“.还是小丫头想得周到。,”他正想起身去叫人,突然冷喝一声,抓起桌上的小刀随手一挥,刀锋划拨窗户纸飞到外边,却没听到落地的声音。乔凝心与楚云绝同时站起身来,两人还没冲出去,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即响起,““林老前辈的功夫果然了得,弦月不过刚刚落地,就被林老前辈给发现了,看来那些人想要得逞,着实得费一番功夫啊!”.

乔凝心眼尖,瞥见他左边胳膊上那明晃晃的刀身,轻呼一声,““你竟然中招了?.”她刚刚明明看到林叔只是随手一扔,没想到竟然那么准,弦月的功夫虽说不上是数一数二,但也算个高手,没想到竟被林叔那看似毫无威力的一刀给伤到了。

他自嘲的笑笑,走进门来顺手将门关上,“.林老前辈宝刀未老,晚辈实在是很惭愧。”.林天炎的伸手快得惊人,连他都无力招架,难怪他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从未被人害过。

见伤到的是自己人,林天炎顿时懊恼无比,赶紧从一旁的柜子里找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弦月,“.用这个敷上,伤口很快就会好了。””刚才他也是一时情急,对方有正门不走,偏偏翻墙进来,他自然要下黑手。

““多谢林前辈。””弦月不在乎的笑笑,一把拔出那小刀,伤口不算深,不过血倒是留了不少,他用嘴咬开瓶塞,熟练的将药粉撒在了伤口上。这药镇痛止血的功效奇好,不消片刻,血便已经止住了。

“前辈不愧是神医,多谢前辈的药。”,说罢,他将药瓶还给了林天炎。

林天炎呵呵一笑,“.不必那么见外,叫我林叔就好了。谢可说不上,你这伤口还是败我所赐呢!””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楚云绝看着他,那一身行头明显是赶了几天路还未来得及换的,他这么着急赶来,难道是京城出了什么事吗?

“.不单是我来了,还有很多人来了。”.他一边包扎手上的伤口,一边说到,“.乔凌轩带着敬剑文来了,还打算今晚将你的女人带走。楚云裳也来了,他的脚程与我一样,今早在路上不知为何突然倒地,如今在客栈里休息。”

“他怎么了?”乔凝心想也不想就脱口问出,完全没注意到楚云绝的脸­色­.

弦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如今已经没事了,他的目的是你们俩乔装的这两人,不过他似乎还不知道真正方大豪和罗字义已经被你们换了,并且被乔凌轩带到了宣威。”

“哼!”林天炎冷哼一声,“他们的消息都还据快的,这下子可有些麻烦了。”

“大哥和表哥今晚要来吗?”楚云绝沉声问到。

“如果我估计得没错,再等半个时辰他们就该来了。”

听闻楚云裳没事,乔凝心也就不担心了,随即扁扁嘴说到,“大哥和表哥都来了,那爹肯定也知道我的事了,哎,亏我前几天还管大哥叫贤侄来着,以后见了他,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现在恐怕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弦月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太子等人沿着官道一路奔来,估计明晚应该能到这里,他才是目前最棘手的敌人。

“没事,我们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了,他来了鬼都见不到一个,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启程?”弦月微微皱眉,片刻后说到,“这样也好,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南岳天得知你假拾的方大豪帮助右相打了胜仗,竟然派人去残杀他的家人,被暗卫救了下来,太子恐怕一早就盯着南岳天了,此时正等着抓他的尾巴。”

“呵呵!”乔凝心忍不住轻笑,“如此不是正好,我将这个礼物送给他,他也能派上用场了。”那个老不死的南岳天,这下看他还怎么嚣张!

“什么正好?”弦月不明所以,皱眉问到。

“自己拿去看吧!”乔凝心将那牛皮甩到他眼前,重新挑了一个大苹果再次嚼了起来。

只消一眼,弦月便看明白了上边的内容,略微迟疑一下后,他缓缓说到,“如此真是正好赶上了,南岳天那老匹夫这次可是死定了。”

“没错,他要是还不死,那真是没天理了。”

弦月看着她暗自得意的神情,立即又说到,“等下要来的那些人呢?你准备怎么打发?”

“这还不简单,我先溜了,你们顶着。”她贼笑两声,看着楚云绝轻轻抖了抖眉毛,“相公,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哦!”

楚云绝呵呵一笑,正想回答,却听到弦月不满的冷哼一声,“我看你还是自己解决吧!”他知道乔家的人有多么不待见楚云绝,他也知道乔家的人现在多想将他抽筋剥皮,当然不想楚云绝去碰那么大个钉子。

乔凝心抬眼瞪他,“要你管,我……”

“嘘!”林天炎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手掌轻轻一挥将屋内的灯给熄掉,“他们已经来了。”

门外的风依旧猛烈的刮着,屋外两盏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摆,发出淡淡的橙­色­的光芒,屋内漆黑一片,四个人围坐在桌旁一动也不动,乔凝心更是有些紧张,若来的是敌人,她肯定会兴奋无比,可现在来的是自己的老哥和那缠人的表哥,这可叫她如何是好?

她睁着大眼睛左右转了几下,猫着腰,正准备偷溜,却被楚云绝一把拉住,“别担心,我会跟他们解释一切的。”

那些人眨眼即到,乔凝心看着那些黑影细数了一下,整好一打,看那为首之人的身影,一定是她的老哥了。她倏地站了起来,轻声说到,“要进来就赶紧的,别在外面鬼鬼桌祟。”既然来了,就一定要面对,若是一直在外边排细,被别人发现就不好了。

门外的人似是没料到会这样,乔凌轩微微一愣,随即大大方方的推开了门,身后的十一人闪身进屋,极为自觉的将门关上。

“凝心。”乔凌轩看也不看其余几人,死死的盯着那张十分熟悉的男人的面孔,轻唤到。

“大哥。”乔凝心微微抬头,难得如此拘谨。

“过来让我看看,你伤在哪里了?”虽然乔凝心完完整整的站在了他面前,可他还是不放心。

乔凝心点点头,老实巴交的走过去,“不过是点小伤,已经好了呐!”

“昏迷十二天还是小伤吗?”他有些生气,气这个小妹为何那么不懂事,竟然闯下如此大祸,还害大家那么担心。

“不过是太累了,好好睡了一觉,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她无辜的扁扁嘴,赶紧将裤管卷了起来,露出那白白的小腿的那道粉­色­的伤疤,“就是这里有一点小伤,现在都好了,我能跑能跳,一点事都没了。”

楚云绝没想到她竟然当着那么多人把腿给别人看,给兄长看也就罢了,这里还有那么多陌生的男人呢!他皱着眉,轻声说到,“大哥请放心,凝心已经没事了。”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就把乔凌轩积了许久的火气全都牵引出来,他倏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怒气,绕过乔凝心迅速走到楚云绝身边,扬手就是一拳。

楚云绝似是早就料到会这样一般,定定的站在那里,不躲也不还手,强劲的拳风袭来,可他却未感觉到疼痛,原来是乔凝心眼疾手快,将她哥的拳头给拦了下来。

“嘶!”乔凝心捂着挡掉老哥拳头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乔凌轩一惊,赶紧唤到,“凝心,你没事吧!”该死,竟然打倒了她。

“我看看。”楚云绝一把将她拉到身旁,握住她的手心疼的皱起眉,“谁让你挡的。”他又心疼又气恼,轻轻为她揉着手,赶紧对身旁的林天炎问到,“林叔,有药吗?”

“我看没必要,揉一揉就好了。”林天炎何其­精­明,一眼便看出乔凝心是在蒙人,想来是想骗取她大哥的怜爱,以免等下被喝斥吧。

“我妹妹为你挡拳,你还敢骂他!”乔凌轩怒视着已经易了容的楚云绝,一向稳重冷静的他此刻也浮躁起来。这个妹妹一直被他视若珍宝,如今跟了这个男人,不但要受委屈,还要受伤受苦,他现在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哪还能顾及什么,要不是看凝心如此护着他,他真想冲上去将楚云绝活活打死。

“哥,你再这样大呼小叫,等下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要来了。”

“哼!”他冷眼看着楚云绝,“等你回去后,我看你怎么向爹交代。”

“大哥请放心,等大战告捷,我一定会亲自去向岳父大人解释的。”

乔凝心赶紧点点头,“没错,没错。”

“你少Сhā嘴,我今晚来就是要带你走的,剑文还等在客栈里。”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跟你走。”

“这次由不得你。”他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将凝心带走。

“哥,你先听我说好不好,我不是来玩的,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你能做什么?再重要的事,能比你的­性­命重要吗?”

“当然重要,有人想要爹死,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末了,她赶紧补充一句,“是楚家老爹,不是我们家老爹。”

“你说什么?”乔凌轩皱起眉头,“他乃堂堂右相,谁敢冒这天下大不为!”

“南岳天,那老家伙企图买通方大豪与罗字义,在大战的途中想办法想大军败阵,并且让爹死在战中。”她赶紧朝弦月使了个颜­色­,从他手中接过那张牛皮,“这就是证据。”

乔凌轩看了她一眼,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片刻后才冷冷说到,“这老匹夫的胆子越发的大了,贪赃枉法,陷害忠良,如今居然把魔爪伸到了楚家,真是罪该万死。”

“没错,如今我已经想到让他死的办法,哥你就放心吧!”

“既然想到办法,那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内忧已去.还有外患啊!””

“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你必须跟我回去,再说你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

“谁说我帮不上忙。”乔凝心微微抬头,“相信你已经知道宣威这一战了吧,我可是保全了三万大军的­性­命。”

“可你也差点搭上了你的­性­命。“乔凌轩冷冷说到。在他眼中,那三万人跟凝心根本没法比,他承认他很自私,可他爱自己的妹妹,这是没错的。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大战一结束,我立刻回家。”顿了顿,她继续说到,“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即使你现在带走了我,我也会想办法逃走,你找多少次,我就逃多少次,并且以后再也不回家了。”事到如今,她只能耍无赖了。

看着她固执的眼神,乔凌轩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无奈的说到,“即使我答应,剑文也不会答应的。”敬剑文的心思,他岂能不明白,“他为了你宁愿放弃科考,不远万里来到宣威,你应该为他想想。”

乔凝心轻叹一声,说到那个可爱又固执的表哥,她也没辙了。歪着头站在原地,她紧蹙眉头,片刻后突然眼珠一转,“我有办法让他老实的回去科考。”

“你要­干­嘛?“乔凌轩不禁有些后怕,这丫头从小就喜欢欺负剑文,这次不会又想出什么整人的法子吧!

乔凝心呵呵一笑,“我写封信,哥帮我交给他,我保证他老老实实的回去。”

“可能吗?”乔凌轩轻挑眉峰,一脸的质疑。

“当然。”乔凝心转过身,找出纸笔,背对着众人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楚云绝几次想伸头去看,都被她阻止了。

吹了吹墨迹,她将信封好,递到乔凌轩身前,“.哥,这次就拜托你了,我知道哥最疼凝心了,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好不好?””

乔凌轩轻叹一声,接过那信收好,看着一身男装带着面具的乔凝心,伸出手来在她的肩头轻轻一拍,“.从小到大,你要什么哥都会给你,如今你长大了,或许是该给你自由了。记住你答应我的话,如果你再受到任何伤害,不论是爹还是我,还有剑文都会很担心的。””

““哥。”.乔凝心看着眼前比自己差不多高了一个头的老哥,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她两世为人,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亲人的爱。

“.傻丫头。”.乔凌轩伸出手,在她那不算光滑的鼻尖上轻轻一刮,随即抬眼看着一旁的楚云绝,“.我姑且再相信你一次,这次若是凝心再出了什么意外,我乔凌轩就是将整个朔州大陆翻遍,也要把你揪出来挫骨扬灰。”.

楚云绝点点头,转头看向乔凝心,一脸柔情,““不用大哥交代,我这次也绝不会再让凝心受半点伤害,我愿意替她去受任何的罪。””注视着乔凝心的双眼,他在心中暗自说到,哪怕是死,我也在所不惜。

““记住你说的话便好。”.他冷哼一声,侧头对身后的几人说到,“.我们走吧!”,

“.哥。”.乔凝心轻唤出声,一把抱住乔凌轩,将小嘴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到,“.哥哥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VIP]第九十二章 败将

三更时分,一群身着黑衣的人突然出现在皇城外的官道上,与别的夜袭者不同,这批人都没有带黑巾,而那为首的三人正是楚云绝他们。

身后的数百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好手,这次他们的任务是拿下皇城叛军的首领,劝服他们投降。

经过宣威的大战,乔凝心越发的讨厌杀戮了,尤其是这种战争。当日她在宣威杀的人,至少有上千人,而那上千士兵里面,没一个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许他们脱下那一身战袍,还会是敦厚纯良的百姓,家中还有妻儿,有老人在盼望着他们回去。

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她的思想也与他们不同,在她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谁好谁坏之说。在前世,她连杀那些该死之人都会觉得倦怠,更何况是这些素不相识的士兵呢!她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也希望能及早结束这场战争,死的人越少越好。

与景龙的士兵们相同,他们也是无辜的牺牲者,主使这一切的不过是那些窥视者皇位的人罢了,那她不如直接解决他们就好了。

和段如风商量过后,他和楚飞也同意了这个提议,虽说有些危险,但还是值得一试。这里毕竟是南楚皇城,一旦战争开始,肯定会殃及无辜,那些百姓们就是受害者。他是南楚皇子,自然不愿意看到这一切,而楚飞也不希望自己的将士们惨死在异国他乡,所以几人达成了共识。

这个意见是乔凝心提出来的,当然由她来指挥。楚云绝必定在其左右,扮作刀疤兵的林叔也请命一同跟随,有林叔这个高手帮助,乔凝心更是放心。他们以焰火为信号,若是一击不成,城外的大军便突袭,在这黑夜里与叛军作战,而指挥者就是熟悉南楚地形的段如风。

南楚皇城与边境的气候有些差异,这里已不似宣威那般常年飘雪,虽说很冷,可雨雪极少。今夜月朗星稀,恬静的月光照在宽阔的官道上,将那数百条人影拉得长长的。

冷风拍打着众人的脸颊,反而让他们更清醒,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从大军扎营的地方奔至城楼下。有大军做掩护,他们行动起来也方便多了,相信那些叛军们根本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大军压境的情况下还选择突袭。

数百条人影如狡黠的野猫一般,迅速找到隐藏的地方,探着头观察着城楼上的动静。足足研究了五分钟,乔凝心才轻声说到,“上去十二个人便好,将他们全部解决后赶紧换下衣服,把守在城门,不用我再教你们怎么做了吧!”

“将军放心。”十二人自觉的站了出来,回答过后,纷纷猫着腰靠近城楼。

如今夜已深,城门早已关闭,高高的城楼上站着整齐的守城兵,偶尔还有巡逻兵路过。这里不是东大城门,也不是西城大门,而是南郊的一处小门,平时不过只有南郊的百姓们进出而已。他们之所以绕过大门,避开与大军重合,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更何况这里的守卫不似别处那么森严,更容易下手。

城楼上的士兵们一个个挺直了腰杆,看起来似是很认真,可仔细一看,不少人正是半靠在上边,手撑着长枪在打瞌睡。

他们并不是偷懒,自从他们跟随主子叛乱以来,都没好好的睡过一觉,尤其是在二皇子的大军破了宣威之后,他们更是惶恐无比。大军从上到下,无不草木皆兵,内有皇上的三十万­精­兵强将,外有常胜将军二皇子,还有那声威吓死人的方大豪,他们想不怕都难。

数十条人影缓缓行至城楼下,上边的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极有默契,相互对望几眼,纷纷借助轻功攀附在城楼上,小心翼翼的攀上城楼。

越往上面,他们的行动就越小心,连呼吸之声都不能发出来,蹲在下边的人也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这一击要是失败了,今晚他们就前功尽弃了,以后叛军也有了防备之心,想要再来就更难了。

十二人终于顺利爬上城楼,他们算的时间刚刚好,头一批巡逻的士兵离开没多久,下一批还要等将近二十分钟,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解决这些值夜的士兵们。

悄悄的摸至他们身后,所有人几乎是同时出手,一下子便倒下了十二个守城兵。他们全都稳稳的将那些人借助,小心的放到在地上。

虽说来之前乔凝心再三交代过,并且教过他们方法,可百密总有一疏,最左边那人在放倒尸体的时候,腰间的佩剑在城楼上擦过,发出刺啦的一声。

这个声音不算大,可在这个时候,在这样寂静的地方,无疑惊动了所有的人,连同行的人都惊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守城兵倏地睁大眼睛,“有刺……”客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便成了刀下亡魂。

好在那发出声响的士兵反应还算灵敏,没能让他叫住口来。虽说没引来那些巡逻兵,但周围的人全都惊醒了,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那十二人没有任何的迟疑,全都扬起手腕,短小锋利的袖箭刷刷飞向那些惊慌的守城兵,在他们倒下之前,纷纷将他们接住。

有时候,成败仅在一念之间,刚才那士兵若是稍有迟疑,今夜必定就功亏一篑了。他们虽然随军征战多年,但这样的任务还是第一次接到,纰漏在所难免,现在化险为夷,总算是让他们安心了。

十二人朝着城楼下做了个手势,乔凝心轻轻一笑,“上去一些人,将那些死掉的守城兵补齐,以免被人发现,其余的人跟我来。”

“是。”所有士兵们整齐的回答完毕,领命而去。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们全都要从城楼上翻过去,如今没了守卫,要翻上这城楼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待所有人都上去后,楚云绝才走到乔凝心身边来,“我抱你上去吧!”

“让这些士兵们看到,不是有更多的闲话了。”来之前她就做好准备了,这点高度还难不倒她。

“你大伤初愈,相信没人会说什么的。”乔凝心不会轻功,这点他可是很清楚,他怎么能放心让她一个人翻上去。

“无妨。”乔凝心摇摇头,拉了拉袖子,“我有这个,相信我用这个上去,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大不了我就说我的伤还没完全好,呵呵!”那是林叔按照她锁形容的特意找人帮她打造的,包括那些极具杀伤力的袖箭,也是他们的杰作。

“我先上去吧,要是这个有什么问题,你再接住我好了。”

楚云绝看着她,稍稍迟疑,随后说到,“好吧,你小心点。”这个他倒是可以答应。

乔凝心站在城楼下,目测了一下城楼的高度,手腕高高抬起,一个带有挂钩的绳索飞出,准确无比的挂在了城楼的边沿上,那挂钩稳稳的勾住城墙边缘,十分牢固。她深吸一口气,借助绳索的力量迅速攀上城墙,身形矫捷无比,很快便翻进城楼上,朝着下边的楚云绝和林叔轻轻一笑。两人随即提气一纵,轻而易举便翻了上来。

二十多个士兵已经换好了衣服,将那尸体隐藏了起来,乔凝心看着那领头的两人,郑重的交代到,“切记我说的话,见机行事,一定不能出了差错。”

“将军放心。”

“嗯!其余人跟我来。”

进了皇城,他们直奔周王府,按照段如风的说法,南楚的五皇子和八皇子如今都应该在五皇子的府邸里,至于这个周王,不过是五皇子在叛乱之后自封的王罢了。段如风告诉了他们详细的地址,找起来也方便了许多。一路上顺利的躲开了那些巡城的士兵,他们很快摸到了周王府外。

到了这里,他们离胜利就更近一步了。不少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乔凝心与楚云绝对望一眼,吩咐众人分批翻进府中,直奔王府书房和主厢房,那两人应该是在这两个地方了。

东院的厢房外,一排写着周字的灯笼高高挂着,房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所有的房间都没点灯,仅有几个守卫站在外边。乔凝心当机立断,带着众人奔向书房,看到房外那些俸卫们,他们不由得暗喜,看来他们的目标就在房中了。

段如风说过,周王府上上下下不过百来人,其中不之丫鬟仆人,真正的护卫只有四十人,就算他们从军营中调集一些人过来守卫,也不会超过二百人,因为他们根本不会想到他会用这一招收拾他们,这完全不是他段如风的形事风格。

乔凝心仔细的数了数,书房外的守卫不过五十人,他们现下还有一百余人,就算是硬闯也很有把握。她按照段如风提供的王府地图,将所有人的分配好,这次他们要活捉那两人,拿他们作为劝降叛军的筹码,当然不能让他们跑了。

一切准备安当,乔凝心向林叔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带着二十人从黑暗中冲了出去,那些守卫乍一见他们,不由得惊呼刺客,屋内的人听到喊声,纷纷大惊,端坐在高处的五皇子刷的抽出腰间佩剑,一脸怒气,“这些该死的小杂种,竟然闯到我周王府里来了,看我不出去收拾他们。”

“皇兄且慢,我们还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呢,这样贸贸然的闯出去,搞不好会中圈套,这个时候竟然有人敢来偷袭王府?难道会是二皇兄的人?”

老八年纪小,但还不算太笨。

“不可能。”他一口否决,“他的大军如今已经压境,只要他们一动,父皇再与他们联手,我们势必败阵,他为何还要舍近求远,来冒这个险。”

这一次,他们已经做了必败的打算,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之所以现在还不投降,不过是想出一口恶气罢了。四哥和老六不也被活捉了吗?

他都没拿他们怎么样,就算他们败了,也不过是受点惩罚而已,再怎么说,他们好歹还是父皇的儿子,难道还能赶尽杀绝不成!

不管怎样,皇子是做不成了,那么就趁现在过一把瘾吧,感受一下拥兵自立的滋味,享受这最后的皇子待遇。

“殿下不可轻敌。”周王麾下的朱将军站了出来,“此事还是让我们去解决吧,如果真是几个小毛贼,我们势必将他们捉住,倒时让殿下随意处置。”

“没错,两位殿下就在此等候便可,这里交给我们。”

如今他们手下还有四位将军,六人全都围在这书房中,商量着即将到来的大战一事,这些突然蹿出来的刺客,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着实让人可恨。

“好吧!”他一把将剑放了回去,“一定要将他们捉住,我一定要将他们剥皮抽筋。”

“末将遵命。”四个将军说罢,转身就要走,就在此时,书房的大门却被乔凝心一脚踹开,“几位哪里也不用去了,我们自己送来门来,省得你们麻烦。”

“你是谁?竟敢擅闯周王府。”五皇子两步走上前来,指着乔凝心大吼到。

“哼!”乔凝心轻轻一笑,“大爷正是如今这南楚百姓经常念叨的方大豪,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大爷的名号呢!”

“你…你是方大豪?”刚才还嚣张无比的五皇子,此刻竟然惊得后退几步,“不,不可能,方大豪乃一军之将领,怎么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在这里冒充方大豪扰乱我军军心的吧!”眼前这些人都没穿军服,或许只是诈他们的,他更希望他们不是。

“是与不是,你等下试试就知道了。”乔凝心解下腰间佩剑,冷冷一笑,“你的四哥和六弟都已经领教过了,如今也该你们了。”

“给我上,将他们拿下。”事到如今,他只有靠屋中这四个将军保命了。

四人虽说有此忌惮方大豪的声威,可又不得不听令行事,纷纷拿起兵器朝着乔凝心挥来,乔凝心迅速一退,楚云绝和林叔提剑迎上他们。其余的人,不过是站在一旁围观而已,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剩下的两个逃走。

放眼天下,武功能高过林天炎的,恐怕找不出几个来,只不过他向来行事低调,更不会去与那些武林人士争斗,常年乔装打扮呆在楚家,除了救死扶伤,很少与人动手。江湖中人只知道他的医术了得,只知他有一把独一无二的金刀,却不知道他的武功也与他的医术一般,早已出神入化。

这四个将军功夫还算可以,可跟他放在一起,实在没什么看头,楚云绝刚刚解决了一个,剩下的三个已经全部被他放倒,其中一个虽然没死,但左脚自膝盖下边已经被他砍断,他深知人体经络,下手又快又准,那人现在已疼得昏死过去,半条残肢不断的冒出鲜血,很快便染红了这名贵的地毯。前后不过片刻的功夫,南楚的四个大将就惨死在这两人的剑下,看他们刚才那般狼狈的模样,不由得让站在一旁的两人大惊,自己与他们相比,或许也好不到哪里去。

八皇子转动两下眼珠,脚步轻移,企图逃走,早已注意他很久的乔凝心不禁冷笑两声,一把长剑刷的飞出,擦着他的鼻尖准确无比的钉在了一旁的房柱上,锋利的剑刃割破了他的鼻梁,鲜血顿时俑出。

“你,你们……”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或者说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门外的守卫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打斗声也渐渐停止,看着眼前这些黑衣人,再看看空荡荡的门外,五皇子软软的坐在了地上,眼神渐渐变得呆滞起来,“完了,全部都完了,哈哈,全部都完了!”他似在自言自语一般,眼底满是绝望与自嘲。

乔凝心冷眼看着那已经失势的两人,冷声说到,“没错,从你们叛乱的那天开始,便已经决定了今日的成败,怪就怪你们太贪,太不知足,也太不了解段如风。你们以为人多就能胜利吗?不过是几个草包而已,除了那知道见风使舵的七皇子,其余的都是些饭桶。就凭你们就想坐上那高高的皇位吗?就算你们今日坐上去了,他日也必定会被摔下来,而且还会摔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你凭什么这样说?”坐在地上的男人突然暴怒,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乔凝心,“段如风有资格坐上皇位,我们就都有,只是个凭手段罢了,如今我败了,但我不后悔,起码我去争取过,若是就这样接受现实,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败了就败了,大不了失去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大不了从此做个普通人,既然做不了皇上,那皇子之位不要也罢。当初大哥心胸那么宽阔,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我不要再做第二个段齐霄。”

乔凝心看着发疯一般的男人,心中暗骂他冥顽不灵,时候也不早了,她不想再跟他废话,“既然你想得那么通透,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自行了断,到时候这些叛军也不攻自破了,第二便是束手就擒,总之一句话,我今晚便要结束这场战争。”她双手负背,直直的站在那里,眼神冷冽且犀利无比,不但让那两个皇子为之一震,就连林天炎等人也微微失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方大豪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他们两人却被她身上的霸气所震慑,这样的女子,恐怕世间难找啊!

见他们两人不说话,乔凝心冷冷一笑,“出去放信号,通知大军吧!”

看着上空那蓝­色­的烟火,乔凝心深吸一口气,他们终于成功了,这场大战也终于结束了。

[VIP]第九十三章 揭穿

押着两个南楚的叛军首领,他们从南城顺利的离开,直奔军营。此时军中,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楚飞和段如风坐在帐中的高位上,楚云裳一脸疲态,端坐在一旁,面容冷若冰霜。

待士兵来报,说方将军和罗将军已经将叛军首领押回军营,楚飞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判断了。若说他们两人是南岳天派来的­奸­细,可这­奸­细未免也太忠诚了。他们样样亲力亲为,身先士卒,方大豪为了那些士兵们,更是不惜以­性­命相拼,这所有的表现都与云裳说的不相符。如今是叛军的事情几乎解决,事已成定局,他们还怎么下手?

可楚云裳是什么样的人,他这个做父亲的十分了解。他如此稳重的人,难道不远千里奔来就是为了散播假消息吗?

三人相互对望一眼,段如风轻轻点头,“知道了,将犯人关起来,务必要严加看守,叫方将军和罗将军进来。”

“是。”

小兵领命而去,很快就叫来了乔凝心和楚云绝两人。

掀开帘子的时候,乔凝心完全愣住了,没想到他竟然跟到了南楚皇城,这真是让人头痛。楚云绝看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二弟,也不由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面向楚飞和段如风拱手道,“皇子殿下,右相大人,我们已不辱使命,顺利将叛军首领带回。”

“恩!”段如风点点头,“两位将军辛苦了。”

“这是末将的职责。”

“好,不愧是景龙的名将。”他看向一直未说话的乔凝心,随即指着楚云裳说道,“我来为两位引见一个人吧,这位是右相大人的爱子,景龙的年轻商贾楚云裳楚公子。”

“楚公子。”两人同时转头,面带三分微笑。

楚云裳依旧端坐在那里,微微抽动嘴角露出一个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轻点一下头,并不作答。

两人顿感尴尬,也不再多说什么。段如风轻笑两声,“两位将军请坐。”

待两人坐下后,他才缓缓说道,“楚公子今日来此,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证实。”

“什么事情?”楚云绝有些不安,抬眼看了看楚云裳,有话又不能讲。这可真是好笑,一路杀来都没出什么问题,最后若是被自己的弟弟揪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有关军中­奸­细的事情。”段如风说罢,一双­精­明的桃花眼将坐下两人暗暗打量一般,注意着他们的神情变化。

“­奸­细?”楚云绝皱眉,“这与我们有何关系?”

“呵呵,罗将军不要动怒 ,不过是证实一下罢了。”他将头转向了依旧没说话的乔凝心,“不知方将军对此事有何见解?”

“不知皇子殿下想听什么样的见解?”乔凝心倏地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坦荡无比。

“方将军对此事是怎样想的,就怎样说吧!”

“殿下的意思,有人说我们是­奸­细?”乔凝心高声反问,眼中带有几分不屑。

“确有此意。”段如风一脸平静,镇定自若。

“可是这位楚公子说的?”

“正是。”段如风点头,想听听他接下来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有证据?”乔凝心挑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嗯。”他略有犹豫,转头看向楚云裳,“楚公子,你可有证据?”

“不需要证据,我的消息绝对不会有误。”虽说他们现在已经成了陌路人,但他的话他依旧相信,并且这事关他亲爹的安全,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乔凝心面向楚云裳,冷笑道,“楚公子好有自信,好有风度,真是让方某自叹不如。”

“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楚云裳微微抬眼,“方将军还是直接回答皇子殿下的问题好了。”

“既然你都这么有把握,为何还要问我们?如果我们真的是­奸­细,还会主动承认吗?而且你们这审问也太不认真了吧,应该先把我们打入大狱,一番折腾后,再三堂会审,若是不招就继续折磨,打到我们招为止,这才是审问的程序吧!”

“方将军不必如此激动,或许犬儿的消息有误,但此事我们必须要弄清楚,得罪之处,还请两位将军谅解。”一直不曾说话的楚飞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毕竟楚云裳是他的儿子,这次又是因为他才来的,而方大豪现在正是朝中的红人,皇上喜爱的战将,若是这事弄错了,那他的罪责可不小,就算他们真是­奸­细,也要有真凭实据才行,就如他所说,没有哪个­奸­细会主动承认的。

“怎么个谅解法?”乔凝心眉峰一挑,不等楚飞回答,继续说道,“我们两人拼死保护右相大人和皇子殿下,为了打赢这场仗,不惜以身犯险,我们连军中的一个士兵都舍不得丢下,试问右相大人见过这样的­奸­细吗?”

楚飞一脸正­色­,看着她犹豫了片刻,“方将军一心为军,一心为国,着实让人佩服,可犬儿也定不是喜欢空|­茓­来风的人,而且他与两位将军无仇无怨,不会千里迢迢跟到这里,只为消遣两位将军而已。”

“这么说右相大人是一口咬定我们就是­奸­细了?”乔凝心暗自咬咬牙,要不是对方是楚云绝的爹,她恐怕早就蹦上去打爆他的头了。

“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犬儿说的是真的,那么二位自己承认,我楚飞敬二位是条汉子,此事我们就一笔购销。”

“那么我们是不是还要感激右相大人的大恩大德呢?”

“如果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很快就会找到证据,到时候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楚云裳看着眼前这‘方大豪’冷笑两声,这男人狡辩的能力恐怕早就超过了他打仗的能力,说话咄咄逼人,一张利嘴丝毫不输给那些­精­明的女子。

“那如果你找不到呢?到时我就向皇上禀明此事,让他来做定夺。”

“悉随尊便。”注视着乔凝心的眼睛,楚云裳冷冷一笑,“方将军果然有大将风范,都能直呼皇上为他了。”

“不过一时口误罢了,相信皇上也不会如此小题大做。”一个不妨,他竟然被楚云裳抓了小辫子,这在她看来或许没什么,可在这些人的眼里,问题就大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几人,“等你们有证据了再来找我们的麻烦吧,今日的事我也会记个明白,他日我们大殿上再做辩白,既然该抓的都已经抓来了,那我们也就不陪三位玩这可笑的游戏了,告退。”

“站住。”楚云裳突然冷喝一声,闪身上来,伸手突袭乔凝心。

乔凝心被他一喝,身形稍稍一顿,不过好在及时避开了他的攻击,她冷哼一声,扬手反击,两人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起来。

楚云绝刚要伸手相助,段如风突然欺身上来,死死缠住了他,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也与他厮打起来。楚飞站在一旁,眉头轻皱,不过似乎也没有想要阻止的意思。

帐外的几个士兵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虽然听到了一些响动,但两个将军和右相大人没发话,他们也不便进去查看。

楚云裳出手并不算狠,意在捉住乔凝心而已,无论如何,他不能放一个如此危险的人在爹身边,更何况这人如此狂妄,若是真的行动起来,爹未必是他的对手,所以他一定要制服此人。

乔凝心赤手空拳,与楚云裳相比,她那点近身搏击的功夫,简直是拿不上台面,还好她身形利索,闪躲得快,否则早就吃了楚云裳的拳头了。看楚云裳这阵势,大有不达目的绝不罢手的意思,乔凝心在心底暗骂两句,咬牙死撑。若不是对方是楚家父子,他肯定早都大叫出口了。

片刻过后,乔凝心渐渐处在下风,而楚云绝却被段如风死死缠住,想要帮忙也腾不出手来,他看着段如风那老神在在的神情,不由得轻喝一声,使出了强劲的功夫,谁知段如风也不甘示弱,暗自运足内劲与他纠缠,两人的身手在伯仲之间,一时很难分出胜负。

乔凝心面对楚云裳的拳风,已经有些招架不住,谁知她一个不妨,竟然被楚云裳一掌打在胸口,疼痛的同时,一股怒意油然而生,她想也不想,扬手‘啪’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楚云裳的脸上。

打下那一掌后,楚云裳完全愣住了,他不是小孩子,刚才手掌碰到的那软软的东西是什么,他非常清楚,正因为如此,他才生受了乔凝心这一巴掌,随即冷冷说道,“你不是方大豪,你是个女的!”

此话一出,帐内的人其余三人惊讶无比,楚云裳趁着这当口一掌推开段如风,挡在了乔凝心身前,“谁说她是女的。”刚才他根本没有看到楚云裳一掌打在了乔凝心的胸口,所以还企图狡辩。

乔凝心伸手将他拉到一旁,看着屋中的其余三人,银牙一咬,“没错,我就是个女的。”

“怎,怎么会这样?”饶是楚飞见过各种大小场面,此事也着实吓到了。

“女的?”段如风不由得皱起眉头,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假扮的方大豪,那奇怪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你怎么会在军营?真正的方大豪去哪里了?”说话间,楚云裳将双手背到了身后,刚才触碰这女人胸口的感觉,此事还在他脑海中久久不散。

乔凝心转过头,看着这个占了便宜还假装一本正经的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没大没小,有你这样对大嫂说话的吗?”

“大,大嫂。”楚云裳惊呼出口,一瞬间回不过神来。

乔凝心瞪他一眼,随即转过身背向众人,伸手在脸上一番折腾后,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便自她脸上撕了下来,接着她利落的解开发髻,将一头长发散开,转身看向已经快要石化的三人,随意甩动了一下头发,轻声说道,“没错,我就是你大嫂,这个罗字义是你大哥。”

因为连日的奔波,她那­精­致的小脸略显苍白,不过霸气仍在,因为没有上脂粉,看起来更是真实了几分。

见乔凝心已经承认了一切,楚云绝随即轻叹一声,很快也恢复了本来面目,面向楚飞就地一跪,“此时是孩儿一人的主意,还请爹不要怪罪凝心。”

“这,你们……”楚飞已惊得不知说何是好,赶紧将楚云绝扶了起来,“怎么会是你们?”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与自己一路相处了多日的副将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

“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二弟带来的消息说起。南岳天确实想要买通本来的方大豪和罗字义两人,让他对爹和殿下不利,我们二人得知此消息,这才急忙赶来,因为担心爹的安危,我们直接扮作他二人,跟随爹的左右,保护爹的安全。”

“你们早就知道此事?”楚飞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为何不早点通知我,那样我也好防备。你们二人此举可是欺君啊!如今凝心还大败叛军,名震景龙,这事该如何收场才好!”

乔凝心向前两步,看也不看身旁的楚云裳,面向楚飞轻声说道,“这点爹放心,真正的方大豪和罗字义在我们的掌控中,待回去的时候我们再与他们换回来便是,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说罢,她突然仰起头看向段如风,“我想皇子殿下也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吧,毕竟我们也是为了大军的胜利,为了皇子殿下的安全。”

注视着这张熟悉无比的俏脸,段如风温和一笑,“当然,我段如风也不是这样的人。”

“这就好。”乔凝心咧嘴一笑,“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等下我们依旧做回方大豪和罗字义,几位也当作不知情,等大军班师回朝时,就是我们恢复身份的时候。”她转过头看着依旧站在一旁发愣的楚云裳,冷声说道,“至于有些人,还是别在这里添乱好了,早些回去看你的铺子吧!”

堂堂京城富商,竟然被她说成是看铺子的,若是别人听到,肯定会惊掉下巴。敢光明正大这样奚落他的,恐怕也只有乔凝心了吧!

经她这样一说,楚云裳才回过神来,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既然来了,我也不打算回去,我就与你们一同回去吧!”

“军营是你能随便呆的地方吗?”既然一切都已摊牌,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自然有些得意忘形。

“你一个女子都能呆,我为什么不能?”楚云裳不去看她,将头转向了一边。

“我在这里是来保护爹的,是来打仗的,你能­干­嘛?就会欺负女人。”

“你,我懒得跟你讲,我也是来保护爹的,我留不留下来,你说了不算。”

“我好歹是一军将领,堂堂方将军。”被他摸了胸,这口气不消叫她怎么睡得着。

“扑哧!”楚云裳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是什么方将军,分明是个泼­妇­!”

“你他­奶­­奶­的才是泼­妇­!”

“够了!”楚飞大喝一声,瞪着下边斗嘴的两人,冷声说道,“越说越不像话,全部都给我住嘴。”这个乔凝心,他可算是见识了,胆大无比,虽说有些聪明才智,可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还那么粗俗,莫非是近日跟这些士兵们相处,连­性­子都变了!

楚云绝轻轻拉了拉乔凝心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这里好歹还有外人,段如风可不是省油的灯,刚才看他那神情,似乎正在算计着什么似的,这让他觉得很不安。

他看着楚飞,恭敬的说道,“孩儿和凝心的苦心,希望爹能谅解,我们也务必将此事处理妥当,还请爹放心。”

楚飞点点头,“你们的心思爹怎能不清楚,你们有这番孝心,爹也很欣慰,既然事已至此,就按你们说的办吧!”他转身看向段如风,轻声的说道,“两个孩子也是关心老臣,这才想出这个劣计,可这也是他们的一片孝心,所以还请皇子殿下不要介意才好,老臣在这里先谢过皇子殿下了。”说罢,他朝着段如风恭敬地作揖。

段如风一脸微笑,也不阻止,待他抬起头来,他才说道,“右相大人严重了,这次若不是少夫人,我们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就获胜,少夫人这次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哪来的介意一说,我应该感激才对。”

“不敢,凝心有幸立下功劳,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能帮到皇子殿下倒是她的荣幸,倒是皇子殿下宅心仁厚,不与他们计较这罪责,还包庇他们,老臣也替他二人谢过皇子殿下。”

乔凝心站在下边,不由得冷笑一声,不过他们现在也算是有求于他人,自然不好得罪段如风,所以她只好忍了。

段如风呵呵一笑,“好了,此事我们就不要再谈了,我会有分寸的。”他转头看向乔凝心和楚云绝,“两位还是收拾一下,各自回帐内吧,不然反倒要惹人怀疑了。”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楚飞终于松了口气,面向下边的三个孩子,轻声说道,“你们俩整理一下,退下吧,至于云裳……”

“爹,我想留下来。”楚云裳一脸坚定,仰头看向楚飞。

“这,我看你还是回去吧,这里有云绝和凝心,我不会有事的。”

“不行,这次我一定要留下来,就算不呆在军中,我也要留在皇城等待大军返城。”他抬眼,看向一旁的段如风,“相信皇子殿下不会介意吧!”

段如风呵呵一笑,“何来介意一说,我作为东道主,欢迎还来不及,如果楚公子愿意的话,那就随我们明日一同进城吧!”如他所说,即使他不答应,楚云裳也会留下来,以他的能耐,想要在这皇城做点什么也不难,他的阻止无济于事,所以他­干­脆做这个顺水人情。

“多谢殿下。”楚云裳拱手行礼,随即转头看了看正在扎头发的乔凝心,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眼底满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段如风双手负背,目光在乔凝心和楚云裳身上不停来回,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一瞬即逝,“等下我派人为楚公子安排个地方,几位就早点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压着叛军进城,到时是何光景,还无法预料。”虽说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可依旧不能小看那百分之一。

“那我们就先告退了。”楚飞说罢,朝下边的三个使了个眼­色­,带着他们径直离开帅帐。

“呵!这可好玩了。”看着那微微晃动的布帘,段如风忍不住轻笑,“看来真是天助我也。”

楚飞走到自己的帐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三人,无奈的轻叹一声,“你们也早些去休息吧,等有时间,我们再好好谈谈。”

三人相视一眼,轻声答应,随即各自回了帐篷。

此时的皇城,早已乱成一锅粥。巡逻的士兵在城中的大街上看到了四个将军的尸体,惊慌不已。已经有人发现了周王府内惨死的那些守卫,他们翻遍了整个周王府也找不到五皇子和八皇子,现在就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几个副将想要稳定军心,可那些士兵们早已听不进他们的话,更何况他们自己都已惶恐不安,又怎能劝说这些将士们呢!城中现在四处都是点着火把找寻皇子的士兵,如今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两个人了,若是他们真的找不到,那这些人全都要完了。

黎明将至,抬眼看那天边,已经渐渐泛白,可谁又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明天呢!

[VIP]第九十四章 皇城

军营中很快就安静下来,除了值夜的士兵们,其余人都去休息去了。

乔凝心坐在床上,麻利的换掉那身黑衣,找出她自己准备得宽松“睡衣”准备套上。换衣服的时候,她特意看了看被自己裹得紧紧的胸部,又想起刚才的事情来。

她本来就不是丰满的女子,再加上胸口足足缠了十来圈,不仔细看,根本很难发现这里另有玄机,可就在刚才,她竟然被楚云裳重重的打了一掌,虽然他没有用任何内劲,可胸口现在依然隐隐作痛。伸手揉了揉胸口,一股莫名的怒气渐渐升起,她不由得抬眼,恶狠狠的说到,“靠,说打就打,打完了还好似没事一般,以为姑­奶­­奶­是好欺负的吗!总有一天我要找回这个场子,也占点便宜回来!”

衣服虽是换好了,可她却没有了睡意,在床上翻来翻去,片刻后实在忍不住了,又从床上翻了起来,麻利的换上一套男装,从帐中溜了出去。

怕惊动了其他人,她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躲开巡逻兵,一个人跑出了军营外。她记得来的路上,在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不如就去溪边坐坐吧!

出了军营的大门,刚走没几步,黑夜中突然蹿出一个人来,那人一点声响都没发出,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乔凝心根本就没能发现。她走得太快,以至于直接撞到了那个人身上,惊讶过后,她以零点零一秒的极快速度反应过来,抬手就想出拳。

“是我。”楚云绝那魅人的嗓音响起,乔凝心顿时觉得自己被人圈进了怀里,脚也随之离地。

冷风刮过,拍打在楚云绝的脸上,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乔凝心被他搂在怀中,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一点冷风也没吹到。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们便来到了小溪边上,看来,他们早已经有了默契。

站稳身体后,楚云绝将乔凝心放了下来,伸手为她理了理头发,“你怎么出来了?”

“你怎么也出来了?”乔凝心挑眉反问。她出来是因为心里不痛快,可楚云绝为何半夜三更不睡觉溜出军营来?

看着她那在黑夜中更加明亮的眸子,楚云绝呵呵一笑,扯下身上的斗篷放在地上,拉着她坐了下来,“因为睡不着,所以就出来走走,没想到竟然在军营门外看到了你。”

“你怎么会睡不着?是因为楚云裳吗?”

“不是。”楚云绝摇头,眉头微皱,“云裳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可我们现在的身份暴露了,而知道这件事的还有别的人,所以我有些不放心。”此事非同儿戏,并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段如风虽然承诺了,但他的话也不可信,若是他哪天一个不高兴给抖了出来,楚家的横祸依旧躲不过。

“只要他现在不说,等我们回了景龙,林叔将真正的罗、方两人弄正常,一切就没问题了。等这事过了,他就算要说,我们也可以死不承认,所以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尽量小心,千万不能再被其他的人知道了。”这一点她倒是已经想过了,毕竟她也不能完全信任段如风。

“嗯!”楚云绝点头,“明日若是一切顺利,我们就可以进皇城了,到时候还得小心。据我所知,段峭比他儿子还要狡猾,似乎从来不按理出牌,一向是我行我素的。”

“这个我知道。”这些事情,她早就想过了,不过对于段峭的事情,也只不过是听说而已,到时候见机行事就行。

楚云绝薄­唇­轻抿,微微一笑,“我发现,你跟传言中的乔家大小姐根本不一样,难道是传言有误?”

“呃,可能是吧!”她赶紧掩饰的笑笑,将视线落在了远处,“都说传言不能信啊!别人还不是说你是败家子,谁又能相信你竟然会是残月宫的宫主呢!”

“呵!这事还是不提为好,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自己还毫不知情,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别这样想嘛!”乔凝心大大咧咧的在他肩上一拍,“好歹你也混过几年江湖不是,总算没有枉活这几年。”

“说得有理。”楚云绝咧开嘴,­唇­边荡起浅浅的笑容,随即学着乔凝心的样子,也在她的肩头轻轻一拍,“最重要的是还让我遇到了你。”那日,他正是打着出去玩的幌子,急着出城办事的。那不经意的一撞,将两个莫不想­干­的人连在了一起,甚至成为了最亲密的人,虽然他还不能肯定乔凝心是否真的喜欢他,或者愿意接受他,可他依然感激那日的相遇,至今也不悔。

“呵呵!”乔凝心淡淡的撇他一眼,“可能我真的没映像了吧,你说的我一点都记不起来。”她是冒牌的,记得起来才怪,不过四年前真正的乔凝心才十二岁,记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听乔凝心这样一说,楚云绝不由得有些自嘲起来,“无妨,记得现在的就好。”

他知道,凝心与云裳的相遇也是那么巧合,同样不算拥挤的大街,同样莽撞的她撞倒了同样急着出门办事的云裳,可她却深深的记住了云裳的脸,以至于之后的一年都紧紧纠缠,甚至不惜放下女儿家的姿态,让她爹亲自上门提这门亲事。虽说她现在与云裳已经再没有可能,可他觉得乔凝心喜欢的人依旧是云裳,他不过是挂名的相公而已。

每每想到这里,他总觉得心底的某一个地方,正在隐隐作痛,那种说不出的痛,有时候甚至会让他窒息的痛。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今天云裳是怎样发现你的?那么多人都看不出你是女的,他怎么就看出来了?”

“呃,我也不太清楚。”乔凝心笑了笑,“既然都已经发现了,也没什么好想的啊!”叫她告诉他丈夫说他弟弟打了他妻子的胸口,这可真是很难说出口,就连她这个类似火星来到地球的人也有些尴尬。

“哦!”楚云绝看了她一眼,不再多想,将头转了过去,看着前边缓缓流过的溪水,他的嘴好几次张开,随即又合上,心中有许多话要说,可到了嘴边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各有所思,大约坐了半个时辰,楚云绝抬头看了看天,“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好啊!”乔凝心揉了揉腿,随即站起身来,拿起地上的斗篷,稍稍犹豫后,突然踮起脚将它系在了楚云绝身上。

楚云绝微微一愣,看向她的眼中分明多了几分柔情,待她系好,他才在她耳边轻声说到,“谢谢娘子。”

乔凝心也不回答,抿嘴一笑,随即转身离开。

或许有些事情,她可以不去介意,时间久了,就能忘掉。又或者,她根本就不用去当真,那一切不过是自己在自寻烦恼而已。

在他们坐在溪边发愣的时候,有一个人也端坐在桌旁沉思,那便是今晚无意间冒犯了他的大嫂的楚云裳。

他半靠在椅子上,看起来有些懒散,手里拿着那块刻有凤女凝心四字的玉坠,眉头轻毫,眼神迷离。

另外一只手总是不自觉地握紧,再放松,再握紧……

他不是在回忆那美好的触感,而是在暗自紧张。为何今晚如此心烦意乱?为何那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久久不去?

思索片刻,他觉得烦了,索­性­将那玉佩压在了桌上的一本书下,起身走进内室,闭眼养神……

这一夜,城外的士兵们是在期待中度过的,而城内的南楚叛军,则是在惶恐中度过。

天,很快就亮了。二十万大军早已做好准备,那四个叛军首领如今全被五花大绑,押上了马背。段如风一声令下,大军缓缓出发,他们的目的地,是皇城的东大门。

楚云裳以特殊的身份,一身白衣骑在马背上,紧随楚飞身后,与水戎缨和莫离并排着走在中间。

水戎缨昨晚就知道他已经到了皇城,不安了一夜,今早相见时,她对着楚云绝不自在的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三人三马并排而行,莫离挡在两人中间,时不时转过头瞅楚云裳一眼,那气氛很是怪异。

事情往往是出乎意料的,这次更是过于顺利。

他们的大军还没到城门下,而皇上的大军也没有任何动静,那些个副将却早早的带着人来到东大门下,将城门大开,其意思不言而喻。

待他们的军队行至城楼下,看着那些站得笔直的叛军和大开的城门,段如风终于由衷一笑,“这件事情,就此结束了。”

城门下的士兵们虽说像是在迎接他们一般,可不少人纷纷忍不住看向他们,看看那马背上曾经风光一时的几个皇子们,看看那带着他们拼杀,说是要打天下坐天下的领导者们,他们那狼狈的模样,不禁让所有人心寒。他们为那些已经惨死的兄弟们不值,更为自己不值。

马背上的四人,眼神暗淡无光,似是都无颜面对这些士兵们,即使看到他们那么轻易就投降,也没有过于激动的反应。四皇子和六皇子因为连日的囚禁与奔波,一脸憔悴。五皇子却近乎痴狂,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坐在那马背上,时而自言自语,时而自己傻笑。那受了伤的八皇子,鼻子上裹着白­色­的纱布,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叛乱的时候,何曾想过自己也有今日。那诱人的权势早已让他们看不清局势,看不到自己的悲哀,以至于今时今日,成了这般模样。

乔凝心看了看那四人,不由得冷笑,这个世界,就是有很多人不知足。

锦衣玉食,高枕无忧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还得不到,这些人却如此不懂得珍惜,非要闹这样一出,害人也终害己。

权势固然是个好东西,可如果你无能左右能够阻碍你的人,你无法掌控天下,你没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能耐,你也不懂韬光养晦厚积薄发,那最好就不要去碰那个东西,否则必定叫你尸骨无存,遗臭万年。

大军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走进皇城,段如风看着那些归顺的叛军们,面带三分笑容,如今正是他想要的,不杀一人,平叛乱军。

皇宫正门下,早已站着段峭和他身后的­精­兵强将们,门外却跪了一地的叛军,那场面好不壮观,可段峭似乎没有原谅他们的意思,没叫他们起来,也没说什么别的,而是站在门下翘首企盼,等着他那爱子归来。

七皇子的大军和景龙的十万大军都被安排在了军营内,楚云绝和乔凝心都很不放心,两人一路走来,却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弦月,弦月朝他们递了个眼­色­,随即缓缓走向军营的方向,他二人会意,这才心安不少。

就在弦月转身离开的时候,段如风突然转过头看,看着那抹背影,不由得失神,眼底流露出一丝惊讶,他探头,想要再看清楚,可拥挤的人群早已隔离了他看向那人的视线,只能看到一些城民们在仰望这边。

片刻后,他回过头自嘲的笑笑,想来自己肯定是看错了,那么多年都没能找到,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真的是他,那他没有理由不回宫的。

思索片刻,他不打算再去多想,随即仰起头正视着前方,朝着那高大的宫墙方向靠近。

楚飞四人被南楚迎为上宾,由皇帝段峭亲自迎接,四人推脱不过,只得随他们进了皇宫。这也是楚飞第一次走进南楚的宫殿,感受南楚皇室的威严。

与景龙的皇宫相比,这里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却觉得这里比景龙的皇宫还要让人窒息,金碧辉煌的背后,少了人情味,这才造成的今时今日的局面。

自古,帝王家便很少能看到真情,父子之间,兄弟之间,甚至后宫的那些妃嫔们,每一个人似乎都是为了自己在活,为了自己能够活得更好,不惜骨­肉­相残,兄弟反目。不论是景龙还是南楚,甚至朔阳,没有谁能逃脱这样的命运,只不过南楚的争斗更为激烈一点,也更让人心寒。

在段峭的热情招待下,四人都显得有些拘谨,今日他们所在的地方可不是景龙,不论他们曾经是多么的呼风唤雨,可现在都得磨掉锋芒,小心行事。

时至正午,段峭召集了文武百官,在御花园大摆筵席,招待楚飞父子等人,沉寂了数日的皇宫,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这次内乱就这样结束,虽说那些叛军们还没有受到惩罚,皇上也没有下定论,可他们心中十分明白,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乌云蔽日的日子已经过去,宫里上上下下的人似乎又重见到了阳光,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连那些宫娥太监们也都由衷的高兴,不管怎样,他们都已经安全了,至于那些割地感谢,惩罚叛军的大事,那轮不到他们­操­心,他们只管继续呆在这宫中,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就好。

高处的主席位上,乔凝心与楚云绝坐在一起,楚云裳坐在了后边,楚飞却与段峭紧按着,旁边则是南楚的功臣段如风。坐下百官个个面容严谨,深怕自己在这个时候说错了什么话,惹皇上怪罪。

席间美酒佳肴无数,楚飞四人却也没多大的兴致,直筵席快要结束的时候,段峭才终于开了口,“听闻楚相文武双全,难怪你们的皇上会派你来相助皇儿,朕还要再次感谢楚相与两位将军才是。”

“皇上言重了,此乃我们的职责所在。”楚飞一脸恭敬。

段峭长笑一声,“如果没有楚相和两位将军,皇儿可能没有那么容易就破了宣威关,扫平了乱军,朕自当感谢诸位才是,何来言重一说。”

乔凝心与楚云绝纷纷说到,“不敢当,此乃我们这些臣子该做之事。”

末了,乔凝心再次说到,“这也是南楚与景龙的大事,皇子殿下与我们的皇上有约在先,我们当然要竭尽所能。”

她微微仰头,面带笑容,语气不卑不亢。段峭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看了看段如风,轻声说到,“你们的约定朕已经知道了,至于割城一事……”

“皇上,末将觉得此事还是由您与我们的皇上商议才好。”不等他说完,乔凝心不顾所谓的礼节,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VIP]第九十五章 留楚

她说话时声音有些高,导致周边的数十位南楚重臣也都听到了,她这样无礼,简直出乎他们的意料。

所有人都为之一愣,段峭也忍不住多打量了她两眼,随后浅笑两声,“方将军这话也对。”虽然他有些猜不透乔凝心的心思,但是她这话可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割城之事,他现在还没有考虑好。既然她都那么识相,那么她大不敬的罪责,他也就不打算追究了。

楚飞与楚云绝不解的看了她两眼,不知她到底是何意,不过他们见段峭已经顺水推舟,心中也明白了几分,看来想要他们兑现割城一事,还真有些困难。

乔凝心一脸坦然,不去在意周围人的眼神,看着段峭恭敬的点点头,随即低下头去继续夹菜。低头的一瞬,她轻轻牵动嘴角,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

之所以不敢随便接受那三座城池,是因为她在来的路上就将这里的地形摸了个透,所谓割城一事,实在太不靠谱了。

南楚与景龙以宣威和全平分界,中间是一片茫茫大漠,他们从全平出发到南楚,足足走了三天,试问等以后宣威以内的三个城归属景龙,那对于生活在那边的老百姓来说有多不方便!更何况宣威乃是南楚重兵把守之地,南楚是断不会将宣威割给景龙的,若是割这关内之城,那就更不靠谱了。难道南楚的皇帝会世世代代充许景龙的百姓生活在他们的地盘上,允许景龙的军队驻扎在南楚境内?就算他们都是一群傻Ъ,真的愿意这样,恐怕景龙的老百姓也不敢来这里,谁愿意离家千里跑到这陌生的地方来?谁有胆在别人的地方睡安稳觉?

嚼着嘴里的鱼翅,她越想越觉得生气,她是不了解南楚与景龙的边界,不了解南楚的地形,可那皇帝没理由不知道啊,竟然也能答应这样的事情,他们真会拿这些将士们的生命开玩笑,做这样让人唾弃的事情。

注意到乔凝心奇怪的神情,段峭低低一笑,“方将军与楚相多在宫里住几天吧!”

“啊?”乔凝心一时大惊,不由得再次失了态。楚云绝赶紧轻咳一声,掩饰的说到,“皇上厚爱,末将等人心领了,可朝中还等着我们回去,恐怕明日我们就要启程离开。”

“明日?”段峭微微皱眉,“这么快。”不过随后他又说到,“不如这样好了,楚相带着大军先回去,两位将军留下来。朕一向敬重像方将军这样的英雄,这次若是不能与两位将军好好把酒言欢,定是朕此生最大的遗憾。”

“末将不敢。”楚云绝和乔凝心想也不想,赶紧回答到。

“莫非是两位将军……”他剑眉一挑,故意不将后面的话说完。

“末将惶恐。”低着头,乔凝心轻咬嘴­唇­,眉头轻皱。

段峭抬起头,将视线落在了别处,面­色­淡然的说到,“既然留不住两位将军,那不如将楚相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留下吧!”他说得很小声,但足以让楚飞父子几人震惊。

乔凝心倏地抬起头,狠狠的瞪了段如风一眼,此刻她真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扔进河里去喂鱼。楚飞也没想到段如风竟然出尔反尔,那么快就将他们的事情告诉了段峭,他不由得紧张起来,看向段峭轻轻一笑,“皇上说笑了。”

段峭见气氛一下子变得如此紧张,随即缓和的笑笑,“朕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两位将军好好聊聊,了解一下景龙的风土人情,也见识一下方将军的英勇,两位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朕吗?”

楚云绝与乔凝心僵着脸,不回答也不反对,此时他们哪有反对的机会,若是段峭一个不高兴,把这件大事宣扬出去,那他们就彻底完蛋了。

看着很是不自在的几人,段峭再次开口说到,“不如朕就留下方将军一人好了,以免你们为难。”

“不行。”楚云绝一口回绝,却又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是好。乔凝心见状,赶紧说到,“这事容末将等人想想再回答皇上好吗?”

段峭顿了顿,缓缓一笑,“好,反正还有的是时间,你们就考虑考虑吧!”言下之意,想不答应也不行,除非你们都不想走了。

楚飞几人对望一眼,只好点头,之后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他们压根没什么兴趣,这顿饭也让人十分反感。

席后,楚飞四人被安排在了藻华宫,这里是段峭用来招待上宾的地方,看来他目前对他们还算是客气,不知道他们拒绝留下来后,他又会用怎样的方式对待。

乔凝心三人静静的跟在楚飞身后,走进内阁,所有宫娥太监都被他们挥退,他们的脸­色­看起来都不怎么好。

看了看三个亲人,楚飞首先开口说到,“段峭这次明显不怀好意,不知道会用什么方法对付我们。”

“不怀好意又怎样?兵来将挡就好了。”乔凝心愤愤的说到。

“怎么个挡法?”楚飞如今真是后悔极了,这次带着大军助阵南楚叛乱,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将自己的亲人陷进了大坑中。其实这不能怪他,更不能怪楚云绝他们,要怪就怪那个无能的皇上。二十年前,他是那么的­精­明神武,经过那件事情后,他竟一蹶不振,从此每日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待那沉妃出现,他更是越发的变本加厉,完全没有一个帝王该有的责任心。

“如果我们不留下来,他势必会说出一些引起轩然大波的事情,所以爹要先带着军队回去,我哥的人一直将真正的罗字义和方大豪照顾着,爹带着林叔回去,他会知道该怎么做,待你们全都回到京城,段峭就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我们的了。”顿了顿,她又说到,“但是这一路上爹也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能出了什么差错,只要你们安全回到京城,交差之后,我们就会想办法离开。”

“不行。”楚飞看着她,一脸担忧,“我怕我们还没回到京城,你们就会出什么意外,我不能将你们两人留在这里。”先不说他无法向乔家的人交代,就是他自己也会觉得心有不安,他们毕竟是他的亲人,也是因为他才牵扯到这件事中间的,他怎么能丢下他们独自离开!

“爹放心,我想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留下我们,也不好太为难我们吧!

若是要对我们不利,恐怕不用那么麻烦。至于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我还不能确定,可我们会万事小心的。”乔凝心虽是这样说,可她也没几分把握,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住楚家,如果那昏庸的老皇帝要是怪罪下来,搞不好还会牵连爹和哥哥,她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你们毕竟只有两个人,纵使你们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斗得过他啊!”

“爹你放心,无法力敌,我们就智取了,难道这一路走来,爹还不相信凝心吗?”她突然一把扯过楚云绝,拍了拍胸脯大喇喇的说到,“至于您的儿子,我一定会帮你好好保护好的。”

“哼!”楚飞冷哼一声,“我担心你比担心他要多。”不管怎么说,乔凝心始终是女孩子,而且鉴于段如风对她的态度,他实在很难放心。

“谢谢爹!”乔凝心呵呵一笑,“不过我们会见机行事的,爹的任务也不比我们轻松,最好是早日启程,以免他们又要改变主意。不过这次我们要跟他们讲一个条件,我们必须以二皇子朋友的身份留下,以免招人话柄,为爹惹来麻烦。”

乔凝心此话让大家都觉得有理.楚飞点了点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等我们一回到全平,会立刻将你们的事情告诉你爹,并且留下人在全平接应你们,以免你们到时需要帮助时,却找不到人。”

“嗯!”乔凝心点头.“回去的时候.就让林叔扮作罗字义.再找一个身材稍微矮小一点的扮作方大豪。等到了京城,皇上若是问起割城的事情,爹可以提醒一下,让皇上最好将酬谢换成别的东西,战马也好,黄金也罢,都比割地要实在,不然很有可能得不偿失。”她有意让弦月留下,一来为了帮助他们,而来弦月的身材也与那方大豪相差甚远,林叔应该没有办法让他变矮吧。

楚飞稍稍一愣,随即点头,“好。”这事他何尝又不明白,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听他的劝。不等他说下一句,楚云裳突然说到,“我也要留下来。”

“你?你留下来­干­嘛?”乔凝心有些恼火,他们想走还走不掉,他­干­嘛还要往这火坑里跳。

“自然是好照应你们,相信我倒时也能帮上不少忙。”楚云裳微微抬眼,一脸淡定,好似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也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似的。

“我们两个人可以相互照应了,多了一个你,我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乔凝心赌气的说到。

“你不用担心,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你有什么计划或是有什么想法,完全不用顾及我。”

“那你是留下来好玩吗?还是打算在这里物­色­几个美女回去?”乔凝心心底倏地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怒目固瞪,她这样的反应着实在屋中的其余三人惊讶,楚云绝轻叹一声,缓缓说到,“我看云裳还是跟爹回去好了,若是真的要接应我们,你大可在宫外,那样才能对我们有所帮助,与我们一起留下来,无非增加一个人质罢了。”

楚云裳根本不吃他这套,“既然不是以将军的身份留下来,我想段峭也不会把你们留在皇宫吧,如果他那样做,那表示他想软禁你们,而我,正好可以给你们做挡箭牌。”

“谁稀罕。”乔凝心眉稍微挑。

楚云裳轻笑一声,“你说物­色­美女回去,我想大哥恐怕更适合,至于我,你管不着。”

靠!看着他那嚣张的样子,乔凝心忍不住暗骂一句,这男人的­性­格太奇怪了,有时候温润如玉,有时候却像只刺猬一样,有时候对她很好,可有时候又一定要跟她作对,真让人难以琢磨。

“你们家的铺子不用看了吗?大老远的跑来这里,还打算长住?”

“这个也与你无关,自然有人会替我管理。”他说的是邬晟曦,可其余三人都理解成了他的总管。

“爱留就留吧,留个十年八载也不要紧,最好在这里找一堆女人再生一堆孩子,哼!”罢了,罢了,既然人家都说她管不着,那她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云裳,你不能留下来。”楚飞一脸严肃,头一次这样命令他这个儿子。

楚云裳看向楚飞,恭敬的说到,“爹,孩儿此举还有别的意思,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还请爹相信孩儿,孩儿做事一向有分寸的。”

是啊!真有分寸,小小年纪就能做暗卫统领,帮欺负他老爹的人卖命。

乔凝心坐在一旁,一个人唧唧歪歪,不过声音极小,他们都没听清楚。

“可是……”

“爹,孩儿很快就会回去的。”楚云裳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楚飞的话,一脸坚定。

看着他固执的神情,半晌后,楚飞终是拗不过他,轻叹一声说到,“好吧,你们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过你们要万事小心,爹很快就会再回来的,不管皇上怎样,爹一定要将你们安全的带回去。”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他就愧为人父。

三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这件事便这样定下了,楚飞又向他们交代了片刻,这才走出房门。

段峭和段如风在御书房等他们许久了,见几人进来,两人不由得相视而笑。段峭看着几人行礼过后,朗声说到,“来人,赐座。”

乔凝心坐下后,仰头看着高处的段峭,大声说到,“皇上,既然你很清楚我们的事情,那我们也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皇上很好客,所以我们决定留下来,但我不再是方大豪,楚云绝也不再是罗字义,我们仅是皇子殿下的朋友而已,你们也不认识什么乔凝心,楚云绝,他们根本就没来过南楚,皇上您说呢?”

听罢她的话,段峭长条一声,“好,朕很喜欢像你一样豪爽的人,你的条件朕答应。”

“那可巧了。”乔凝心轻笑,“我一点都不喜欢皇上这样的人,还有你旁边那个皇子殿下,作为南楚未来的接班人,竟然一点信用都没有,只会要扶别人,一点都不是我喜欢的风格。”

“你……哈哈哈哈!”微微一愣后,他笑得更欢了.“看来皇儿所言非虚,你确实是个特别的女子,哈哈!”

“哼哼!”乔凝心忍不住冷笑,“既然皇上已经答应了,那右相大人明天就会启程,皇上没什么意见吧?”她如今已经不再是景龙的臣子,也不是南楚的人,没必要再装得那么恭敬,更何况她对眼前男人实在恭敬不起来。

段峭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这些小节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看着那中年男子的脸,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人皮面具的下边,会是一张怎样的脸。他哈哈一笑,“当然,朕明日会亲自送楚相出城。”

“如此便多谢皇上了。”楚飞依旧是一脸恭敬。

“楚相不必言谢。”他点点头,随即将视线落在了仪表堂堂的楚云裳身上,“不知楚相的二子是否会随你一起离开。”

“大子贪玩,说是想留在皇城好好游玩一番,体会一下南楚的风土人情,不知皇上可会答应?”

“哈哈,答应,朕怎么会不答应,朕还十分欢喜呢!”大笑的同时,他那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算计,一瞬即遍。

“多谢皇上。”

段峭摆摆手,“无需客气。”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一直未曾发言的段如风,突然开口说到。

“哦?”段峭微微皱眉,“何事?”不单是他,坐下的几人也很想知道他到底要说何事。

“既然他们是儿臣的朋友,那儿臣想将他们留在儿臣的府邸,那样也不会让别的人疑惑,父皇您觉得呢?”他微微低头,眼眸垂下,暗自说到,我也只能为你做那么多了,小女人,你该好好感谢我才是。

“这……”段峭明显有些犹豫,也对段如风的表现很是不满。

段如风抬起头,看向他那老谋深算的父皇,“儿臣的府邸虽说不及皇宫那么宽敞,但还不算简陋,相信他们也能住得习惯,而且府中有仆人数百,一定不会怠慢几位客人的。”言下之意,府中人多眼线也多,固若金汤,一定不会让他们跑掉的。

段峭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随即缓缓说到,“好吧,就依你之言。”他将视线转向坐下几人,“不知几位可有意见?”

三人这次极有默契.全都摇头,“就听皇子殿下的安排吧。”

“那就这样吧!楚相大人去准备一下,晚筵朕也设在御花园,为楚相和景龙的将士们饯行。”

“老臣代景龙的十万将士们多谢皇上。”

“不必客气,你们都下去准备一下吧!”

“是。”几人起身行礼,随即缓缓走出御书房。

看着他们的背影,段峭嘴角微动,轻笑出声,“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皇儿,你这次可要努力了,不然也枉费了父皇的这番心意啊!”

“儿臣知道了,多谢父皇成全。”段如风说罢,行礼告退。

[VIP]第九十六章 洛苏

“皇兄!”一个娇若黄鹂般的声音响起,段如风刚刚一回头,立即看到那抹熟悉的粉红­色­身影像只欢快的小鸟一般向他扑来,他赶紧张开双手稳稳的接住她,极为宠溺的看着怀中身着粉­色­宫装的小女孩,“九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女孩在他怀中使劲蹭了蹭,这才缓缓仰起头来,一张粉­嫩­可爱的小脸上挂着三分眷恋,两分担忧,“皇兄,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来看九儿啊?九儿好想皇兄。”嘟着嘴,她故作气呼呼的样子,“九儿要是不来找皇兄,皇兄肯定就要离开了吧!”

段如风呵呵一笑,温柔的轻抚怀中女子的秀发,“九儿又淘气了,皇兄怎么会不来找你呢,只不过现在还抽不开身来。”他抬头,看了看那紧闭的御书房大门,随即缓缓说到,“走吧,皇兄就陪九儿逛一逛。”

段落苏是段峭最小的女儿,也是段峭最为宠爱的女儿,她不过十三岁而已,从小一直生活在宫里,对段如风的依赖无比,早已超过了正常兄妹该有的感情,段如风对她甚至比对与自己同父同母的三妹还要好,在这毫无人情味的宫中,他们恐怕是最为亲密的亲人了。

段洛苏像是怕段如风会再次跑掉一般,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撒娇的说到,“皇兄,你不在宫里,九儿好害怕哦!那段时间父皇他好凶,都不准九儿到处走动。”在她看来,段如风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早已超过了段峭这个父亲。

段如风轻笑两声,“傻瓜,父皇是担心你受到伤害,你怎么能不了解父皇的心意呢?我们那么多兄妹里,父皇最疼爱的就是你了,你可不能这样说父皇,他要是听到了,会很生气的。”

“哦!九儿记住了,九儿以后不会这样说了。”她听话的点点头,随即又问到,“皇兄,其他几位皇兄这次怎么没回来呢?”叛乱是什么?她根本不清楚,或许在她眼中,不过是几个哥哥和父皇在玩游戏,只不过这个游戏玩得大了点,听说连景龙的皇帝都惊动了,还派了兵过来,而且景龙那个方将军十分厉害,现在宫中的人都在谈论他们,可没一个愿意跟她细说的,所以她只好来问皇兄了。

听她说完,段如风微微一震,轻叹一声后说到,“其他几个皇兄暂时去别处玩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她不满的扁扁嘴,觉得那几个皇兄实在是太贪玩了,还没回宫,竟然又出去玩了。

段如风稍稍犹豫片刻,轻声说到,“很快就回来了。”看着身旁仅有他肩膀高的九妹,他不由得苦笑,若是所有兄妹都能像他们俩一样,今天这种局面将永远不会有。

“哦!”虽然她觉得这个回答有些敷衍的意味,不过只要是皇兄说的,她就选择相信。“皇兄,你这次去景龙有什么收获吗?那边好不好玩?有什么好吃的好看的吗?”她叽里呱啦问了一堆,惹来段如风一脸打趣的笑容。

“那边比皇城暖和,好吃的也很多,不过这次皇兄走得很急,什么都没能给你带,九儿不会气恼皇兄吧?”

段洛苏想了想,柔柔的说到,“既然皇兄很忙,那下次再给我带吧!对了,皇姐怎么样?听父皇说以后皇姐都不会再回来了,九儿也好想她哦!”

虽然以前皇姐有时会欺负她,有时候还会跟她抢她最爱的皇兄,不过她还是很想念她,在众多兄妹中,就只有段璃梳跟她一样是女孩子,段璃梳这一走,她觉得更孤单。

“好了,你就不要多想了,以后璃梳会回来看你的。”他宠溺的捏了捏段洛苏的小鼻子,轻声说到,“皇兄陪你到你的未央殿去坐坐吧!”

“好啊!”她低头轻笑,挽着段如风的胳膊一路蹦蹦跳跳。看到他们的宫娥太监们都赶紧让道,弯腰站在一旁,恭敬的行礼。

未央殿里的宫女们看到公主挽着二皇子的手走进来,纷纷跪地行礼,“二皇子。”

“起来吧!”段如风看也没看他们,淡淡的说到。

“你们去准备一点好吃的,我要好好招待皇兄。”段洛苏呵呵一笑,拉着段如风的手走进了屋内。

她对景龙的事情很好奇,拉着段如风问了许多,不过她似乎对那方大豪更有兴趣,总是问着一些有关他的事情。段如风陪她趴在桌边,细细的给她解释着,不厌其烦。

足足说了半个时辰,她终于趴在桌上渐渐睡去,段如风抿嘴一笑,小心的将她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他知道段洛苏有这样的习惯,这一睡或许又是两三个时辰,连用晚膳的时间都会错过。

看着熟睡的妹妹,他忍不住轻笑两声,转身走出屋子,吩咐宫女们好好照看着。

看看天­色­,晚宴应该就要开始了,他理了理锦袍,大步走出未央殿。

藻华宫这边,楚飞正在向三个孩子交代着事情,一个小太监来报,说御花园已经开始摆宴了,皇上叫人来请他们过去。四人相视一眼,纷纷走出门去,朝着中宫走去。

刚出了藻华宫,走过两个回廊,楚云绝突然想起他与乔凝心的那对龙凤坠的龙形坠被他刚才放在了桌上,他赶紧开口说到,“你们先去吧,我回去一下。”

“做什么?”乔凝心不明所以,仰头问到。

“一个东西掉房里了。”

“等下回来找就好了,很重要吗?”

“嗯!”楚云绝点头,那个对他来说,确实很重要了,虽说是楚云裳所赠,可却是他与乔凝心唯一共同拥有的东西了。

楚飞看着他,点点头,“你去吧,赶紧过来就好。”

“明白了。”楚云绝说罢,看了乔凝心一眼,径直转身走回藻华宫。

他本是急着回去拿东西,谁知在走廊拐角处竟然撞倒了一个人,低头一看,那女子不过十三四岁,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可爱,从头饰到靴子都是粉红­色­的,仰头看着他一脸的愣然。他点头轻笑道,“不好意思。”

“你是谁?”回过神来的小女孩轻声发问,稚­嫩­的声音中却带着一股不言而喻的威严,一点也不像面对段如风时的她。

楚云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因为还有事要做,所以不打算与她纠缠,“我是这藻华宫里的人,撞倒你实在不好意思。”

“藻华宫?”段洛苏微微皱眉,“藻华宫里平日都没人啊,你到底是谁?”

“景龙将军罗字义。”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看起来不像是宫女,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人。

“你,你就是景龙的罗将军?”段洛苏明显一愣,随即高兴起来,“我早就听皇兄说过你们,原来你就是来帮助我们的英雄啊!”虽然这个英雄年纪大了点,长得也没有皇兄好看,不过英雄不需要在意年龄,她还是很敬佩他们。

“是啊!”楚云绝点点头,“我回去了。”因为担心错过了时间,他急着回去找玉坠,根本没听清段洛苏的话,也不知道她就是段如风的妹妹。

“喂!”段洛苏转过身,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英雄会这么没礼貌吗?”她偏着头,嘴里嘀咕半天,最后很是委屈的离开,人家那么不喜欢和她说话,肯定是很讨厌她。

找到玉坠的楚云绝再次走出藻华宫,看着空荡荡的回廊,不由得轻笑两声,刚才那女孩不知道是谁,虽然冒冒失失的,不过倒是很可爱,又让他想起了四年前的乔凝心。那时的她不过也才十二岁,穿了一身华贵的罗裙,脸上未施任何脂粉,白里透红的脸蛋,明亮有神的大眼睛,小巧缨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着气呼呼的话,可爱极了。

所谓饯行筵,不过是大家再一起吃吃喝喝,说点客套话而已,楚家父子几人麻木的应酬着,不少南楚官员纷纷向乔凝心敬酒,即使楚云绝以他旧伤未愈为理由为她挡掉不少,可她还是免不了被灌得醉醺醺的。宫里的酒可不比外面那些普通的,更不是那种掺了水或是由酒­精­勾兑的劣质酒,味道虽然醇香无比,可酒劲也十分大。在前世,她也勉强称得上千杯不醉,可在这里就没那么好运了,十来杯酒下肚,头就有些晕沉沉的,饭桌下的手一直紧紧的抓着腿,甚至下狠手在自己腿上掐了两把,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楚云绝已经看出她的不妥来,心下着急,随即将所有向她敬酒的人全都挡了下来,可南楚官员上百,就算是一人轮着敬一杯,也够他受的了,更何况还有很多人是冲着他来的。

楚飞见这状况,不由得微微皱眉,斜眼看向一旁的段峭,他似是一点怒意也没有,看样子很喜欢这样的场面,再看那段如风,脸­色­有些奇怪,可也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他皱眉轻叹的时候,楚云裳突然站了出来,他虽然没为乔凝心挡酒,却以敬酒的名义拦住了许多人,让楚云绝得以喘气。

这闹剧一般的饯行宴在两个时辰后终于结束,那些大臣们已经喝得七七八八,有几个酒量稍浅的甚至走起路来也东倒西歪,要不是有同僚扶着,早已当众出丑。

段峭看着微醉的楚家四人,轻笑两声,吩咐人将他们送回藻华宫,并且细心伺候。大臣们也纷纷行礼告退,热闹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御花园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群负责打扫的宫女太监们。

华灯初上,这偌大的皇宫被灯海照亮,橘­色­的灯光映衬着柔白的月光,让这华丽的宫殿比白昼更为美丽。夜风缓缓吹来,园中的花草纷纷点头,走廊上的灯笼也随之轻轻摇摆,园中也看不到几个人影,这样的寂静难免会让人觉得有几分凄凉,这恐怕就是那些身处深宫的人最大的悲哀。即使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富丽堂皇,可心却是那么寂寞,没有半点生气。

偌大的藻华宫仅有楚家四人和进出的宫娥太监,洗漱完毕,楚云绝吩咐他们去准备醒酒汤,并且挥退了其余的人,走进乔凝心的房间。

看着正坐在床边不断甩着头的乔凝心,他轻声问到,“你还好吧?”

“还好!”乔凝心点点头,仰起脑袋看着楚云绝,隐约看到眼前不停晃动的两三个人影,嘿嘿一笑,“你没事吧?”虽然脑袋有些昏沉沉的,可她的意识还算清楚,刚才楚云绝一个劲替她挡酒,想来也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我没事,好歹当初也一下子喝过好几十坛酒,这点还不算什么。”他这生喝过最多的一次便是那晚在破庙里了,当他被弦月从地上揪起来时,看着那一地东倒西歪的酒坛子时,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几十坛?”乔凝心眉头轻蹙,“你跟酒有仇啊?一下子喝那么多做什么?”这次她也算是真正领教到了这宫廷美酒的酒劲了,恐怕来十碗醒酒汤也无济于事吧!

楚云绝呵呵一笑,“不过一时贪杯而已。”

“是吗?”乔凝心突然一把将他拉了过来,由于用力过猛,他差点扑倒了乔凝心身上,还好他及时撑住床沿,这才没将乔凝心给压扁。

“做什么?”他坐在床边,闻着乔凝心身上的酒气,不由得有些心疼。

“不做什么啊!”乔凝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咧嘴一笑,“今晚你看起来好帅啊!”

“啊?”楚云绝完全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嘿嘿!”乔凝心晃着脑袋往前一倒,栽进了楚云绝怀中,“真的好帅啊,比以前帅多了。”刚才在宴席上,她几次抬头看着楚云绝喝酒的样子,虽说他带着人皮面具,可她还是被楚云绝那时的模样迷倒了。隔着几人望去,他那眼神是那般的迷人,轻轻抿嘴的模样也是那么可爱,仰头喝酒的那一刻更是帅气十足,举手投足都那么有风度,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此刻借着酒劲,她稀里糊涂的就说出口来,一边说还一边往楚云绝怀里蹭,就像一只没睡醒的小猫一样,惹人怜爱。

楚云绝伸手将她搂住,嘿嘿一笑,“你没发现为夫平时也很帅啊!在京城,只要不说我的大名,保证有一群女人会跟我回家。”报上名字后结果就不一样了,那些女的肯定会一哄而散。

“那你以后要经常出去,多带一些女人回来。”

“做什么?”

“开妓院啊!”

“呃……”

“嘿嘿,到时候我们开一个京城里最大的妓院。”

“还是不要了吧!”看着怀中有几分醉意的小女人,楚云绝吓出一身冷汗,她的想法实在是让人抓狂。

“呵呵!不要也好,开妓院好麻烦,而且我讨厌妓院。”那晚在醉红楼听到的那些话,现在还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中,每一次一想到,她就会觉得既不安又生气,可还要努力克制,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在意,真的好讨厌那种感觉。

楚云绝微微一愣,“嗯,你讨厌,所以我以后也不再去。”即使是做做样子,他也觉得没这个必要了。这次大战之后,家中谁还会认为他依旧还是那个无用的败家子,再没有必要去掩饰,而且残月宫的事他也想有个了解,等将那居心叵测的男人揪出来把事情弄个明白后,他就会将残月宫解散,所有的江湖恩怨以及家中那些恼人的事情,他都不想再去纠缠,更不想让凝心陪着他一起受累。

“你说话要算数哦!”她仰着头,努力睁大眼睛想将楚云绝看清楚,看眼前还是出现好几个重影,尤其是他那诱人的薄­唇­,老是在她眼前乱晃。

“嗯!”楚云绝点点头,话还未说出口,乔凝心突然坐起身来,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嘴巴,含糊不清的说到,“我叫你乱晃,不准晃。”

“唔!”楚云绝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那么主动,一时楞在了那里,任由她的嘴­唇­在自己嘴边一阵乱亲。

“方……”楚云裳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一幕,完全呆住了。

手中的汤碗像是端不住似的,左右摇晃,醒酒汤也晃了一地,他却不自知。

这一幕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两个酒醉的男人正在发疯而已,而在他看来,却是那么的刺眼,让人觉得心烦意乱。

屋中的两人似是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一样,亲吻仍在继续,乔凝心甚至手嘴并用,活脱脱一个女流氓,连楚云裳一个大男人也觉得有些不堪入目,不由得冷哼一声,转身踏出门外。

站在门口,他微微侧头,犀利的双眼中满是怒意,扬手将碗中的汤汁全部泼洒出去,此刻他们二人,恐怕也不需要这醒酒汤了。

足足站了半分钟,他才负气离去,走时还刻意将门给关上,刚才这一幕要是被别的人看到,那可就热闹了。

楚飞坐在屋中,见他一个人端着空碗走进来,不禁皱眉问到,“他们两人呢?”

楚云裳深吸一口气,努力牵动嘴角笑了笑,“他们喝了醒酒汤,大哥在等大嫂睡下后就回去休息。”看着有些担忧的楚飞,他随即说到,“时候不早了,爹这几日也累坏了,早点休息吧,明日就要启程,至少要半月之后才能回到京城,这一路上很辛苦的。”

楚飞轻叹一声,“好吧,你也早点休息。”

“孩儿知道了。”

目送楚飞回房后,楚云裳的脸­色­渐渐绷紧,负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指关节咔咔作响,“来人,给我准备几壶酒。”

门外的小太监急忙走进来,“楚公子,您要什么酒?”皇上已经吩咐下来,要小心伺候这几位爷,即使他不太乐意去,也得赶紧应下来。

“随便,拿到了之后送到我房里来就好。”说罢,他转身回房。

“是。”小太监弯着腰走出去,一边走一边抱怨,“刚要了醒酒汤,现在又要喝酒,真是个奇怪的人。”

待到天边渐渐泛白之时,乔凝心才极不乐意的睁开眼睛,伸手揉着发疼的眉心,对外边不断敲门的大吼到,“谁啊?”头好痛,四肢也有些乏力,真是一点都不想起来

“是我。”楚云绝站在门外,听着乔凝心这语气也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随后说到,“方将军,大军就要出发了,你还不起来吗?”

“啊!”乔凝心惊呼一声,就像嗑了药似的,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个转身,重重的撞在了床边上。

楚云绝站在门外,先是听到她的惊呼声,随即听到咚的一声,屋内便没了动静,他赶紧沉声叫到,“方将军,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乔凝心低着头,捂着脑袋,脑袋里一堆骂人的话,可一句也说不出,这一下撞得可够惨的,疼得她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方将军。”楚云绝担心的轻唤,还是不见屋中有动静,他心中一惊,赶紧推门走进屋中,两步冲到床边,却看到埋着头穿着素白中衣的乔凝心,似是在偷笑一般,两边肩膀微微抖动,手却放在额头上。

“你怎么了?”他赶紧走到床边,轻声问到。

乔凝心忍住疼痛,微微抬头,“没什么,不小心撞到床边上了。”这该死的床,弄得那么漂亮,那些雕花床栏更是­精­致无比,可也十分坚硬,差点把她撞傻了。

听她这样一说,楚云绝才稍稍松了口气,可看到她那微红的额头,他不由得心疼起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这么大一张床,竟然还能撞到脑袋。”他走到床边坐下,拉住乔凝心的手,温柔的说到,“我看看。”

“头好晕,真想再睡他个天昏地暗,可你突然来叫我,说是大军要出发了,我一下子就惊醒了,一不小心就撞上去了。”她老实的坐在床上,让楚云绝为她揉着脑门,皱着眉说到。

楚云绝轻叹一声,“见你这个样子,谁还能想到你会是那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方大豪呢!”

“人有好几面好不好,你不也时而温柔,时而风流吗?”

“谁风流了?”苍天可鉴,自从跟乔凝心成亲后,他再也做不到像之前那样了,唯有一次破裂,那也是因为被人下了药啊!

“自己心里清楚。”乔凝心瞪他一眼,一掌拍掉他的手,掀开被子走下床来,“咦,谁给我整理的衣服?”

昨夜换下来的衣服竟然整齐的叠在一起,着实让她一愣,天知道她可没那么好的习惯,更何况昨晚她喝了那么多酒,晕乎乎的,哪还有闲工夫叠衣服啊!

“嗯!”楚云绝轻咳两声,指着那衣服说到,“那身衣服满是酒气,难道你还打算穿它?我去帮你找一件吧!顺便将铠甲给你拿来。”说罢,他起身离开,背对着乔凝心暗自偷笑。

“难道是我喝醉了,自己将衣服脱下来叠在这里?”可怜的她压根不记得昨晚自己被某人占尽了便宜,还在那里瞎琢磨。不过她现在总算是想明白,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喝酒,那日在醉红楼不过喝了一点点,竟然在那里睡了一夜,而且完全不记得那晚发生了些什么。昨日又是这样,她连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不记得了,哪还记得是自己扑倒了楚云绝怀里,并且还以堵住人家的嘴为由,把人家亲了个遍。

楚云绝抱着衣服回来,看到了已经整装待发的楚飞,轻轻一笑,极为小声的叫到,“爹。”

楚飞点点头,“她还没起来?”

“昨夜宿醉,起得玩了些,我刚才才去将她叫醒,现在给她找一套衣服。”

“哦!”他微微皱眉,“你看到云裳没有?”刚才他从楚云裳的房门外经过,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还以为他已经起来了,可走了一圈却没看到他,不禁有些疑惑。

“没有。”

“那我再去看看吧,你们赶紧准备一下,巳时一到我们就要出发,行军的时辰是不能耽搁的。”

“我知道。”楚云绝点点头,“那我先过去了。”

“去吧!”缓缓说罢,他转身朝着楚云裳的房间走去。

敲了敲门,毫无反应,楚飞随即双手推门,还未用力推,门已经打开,一身紫­色­锦袍的楚云裳站在门内,一股酒气也随之蹿出,熏得他直皱眉,“你屋里怎么那么大的酒气?”

楚云裳轻笑一声,赶紧走出房门,将门给关上,“可能屋内不太透气吧,一夜也没散。”昨晚那太监给他拿了四小坛上等的桃花酿,他全部都喝掉了,屋内酒气熏天,能散得了吗!

“哎!”楚飞轻叹一声,“走吧,等下该有人来了。”

“嗯!”楚云裳点头,跟上他的脚步离开。

楚云绝帮乔凝心迅速换好衣服,套上那身笨重的铠甲,四人来到大殿之时,段峭与南楚的诸位大臣们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乔凝心耐着­性­子与段峭废话半天,终于等到了出发的时候。段峭吩咐段如风亲自送他们出城,说是以表谢意,实则就是找个人监视他们,她冷笑两声,随楚飞等人大步走出大殿,直奔军营。

十万大军已经准备妥当,林天炎也做好了准备,待楚云绝与乔凝心一到军营,他们便互换身份,带上那个被他的药物­操­纵的士兵坐在了战马上,等待出发。

长长的军队整齐的站在两旁,楚飞骑马走在前头,林天炎与那士兵紧随左右,段如风则策马站在一旁,看着楚飞一脸坚定的说到,“右相请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楚飞冷冷一笑,“那老臣就先谢过皇子殿下了。”

“右相言重了,我还要多谢你这次鼎力相助才是。”虽说叛乱已平,可他这次也着实下了一番功夫。要不是他摸透了景龙皇帝的­性­格,又深知南岳天善妒,略施小计煽风点火,这次也不会那么容易胜利,或许他连兵都借不到。不过乔凝心的到来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暗喜。

楚飞看着他,拱手行礼,“既然皇子殿下这样说了,那老臣不妨倚老卖老,还请皇子殿下可怜天下父母心,给老臣一个面子才好。”

段如风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随即轻叹一声,“我想右相大人是误解了,相信你以后就会明白的。今日也不宜多谈,时候不早了,望右相与诸位将士们一路小心才是。”

楚飞无奈,只好点头,“多谢殿下。”说罢,他转头看向身后,大喝一声,“出发。”

楚云绝与乔凝心早已却下一身铠甲,换上了普通的衣服,站得远远的,看着楚飞离开的身影,暗自挥手道别。他这一走,乔凝心也放心了不少,至于她自己的安慰,她却一点也不在意。

大军渐渐离去,越走越远,段如风端坐在马背上,直到他们全都走远时,他才策马转头,水戎缨与莫离自城内驾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楚云绝三人面前停了下来。

三人对望一眼,纷纷上车,随段如风回府。

段如风的府邸在城东,是所有皇族府邸里最大的,也是最华丽的,由此可见段峭对他的重视非同一般。马车缓缓走到门外,莫离勒马停车,楚云绝等人这才走下车来。

乔凝心站在门外往里看了看,轻轻一笑,“还不错嘛,比起我们家也差不到哪里去。”

段如风也不在意,翻身下马,轻声说到,“你不介意就好,我们一起进去吧。”

几人刚走到二门内,一群莺莺燕燕突然扑了过来,那阵势让乔凝心等人不由得发愣,乔凝心更是很不配合的打了两个喷嚏,只怪那些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太浓了,差点将她熏晕过去。

七八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全都将段如风围住,一口一个殿下叫得好不亲热,有几人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像个八爪鱼一样贴在段如风的身上,就差没当场脱掉他的衣服来一个群ρ,那场面好不热闹,看得乔凝心冷笑连连,不住摇头。

楚云绝与楚云裳对望一眼,也不由得皱眉轻叹,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可段如风家里这些,也太不入眼了吧!虽说细看下来,长得也还不错,可全都打扮得像那鸟笼里的鹦哥一样,花花绿绿,晃眼得很,身上的味道更是刺鼻无比,让人一看就十分反感。

楚云绝看着明显招架不住的段如风,不由得轻笑两声,这阵势,可不比那醉红楼里来着金主的场面差到哪里去!见那段如风平时也还算稳重,没想到他的家中竟是这般模样,真让人好生“羡慕”。

乔凝心看着完全无视他们的众多女人,有胳膊肘抵了抵楚云绝的胸口,“喂,你以前是不是也那么受欢迎啊?”

楚云绝低笑两声,“我可没那么厉害,要说风流,我还真是自愧不如。”他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楚云裳,“二弟,听说你每每去青楼里,都会引起一些­骚­动,不知可有这般热闹?”

楚云裳没想到他会扯到自己身上来,微微转头,却正好看到一脸冷漠的水戎缨,赶紧摇头,冷冷说到,“哪有这回事。”其实楚云绝并没有消遣他,这样的事情还是经常发生的,他也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认识了柳如烟。

想他第一次去迎春楼的时候,那些姑娘们听说楚云裳来了,全都一阵风似的扑了下来,唯独她冷静的坐在一旁,轻轻抚琴,那琴音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心旷神怡,不但是他,连其余的客人都被当时的柳如烟深深吸引了。

水戎缨感觉到他的眼神,也不做任何反应,只是微微转动眼珠,将视线落在了别处。

几人都在分神,一个清脆的女音却赫然响起,“你们都在做什么?”话随人至,一个娇俏的女子站在院中,看着眼前那些讨厌的女人,眼中满是鄙夷与怒气,也就在这片刻间,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全都安静下来,一个个连头都不敢抬,赶紧撤掉抓在段如风衣服上的手,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段如风终于得以喘气的机会,轻叹一声,理了理衣服,随即扬起笑脸看向对面的小女孩,“九儿,你今天怎么不在宫中陪父皇呢?”话虽这样说,可他早在心中将段洛苏感谢了八百遍,要不是她,想要打发这些女人还真有些难。

面对战场上的千军万马,他可是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一回到家看到这些莺莺燕燕,他就无法向平时那样严肃,这些女人也吃定了他是个温柔的主,平时胆都挺大,反正她们都不是正牌皇妃,地位一样,谁也不用顾忌谁。

当然,她们唯一忌惮的女人,便是眼前这位九公主。

段洛苏狠狠的瞪了那几个女人一眼,随即走到段如风身前,轻声说到,“父皇已经答应我来找皇兄了,他说皇兄这里有好玩的,皇兄你有好玩的为什么不叫九儿呢?”

“呃,哪有好玩的!”段如风温柔的看着她,眼角撇到依旧站在身旁的几人,不由得有些尴尬,赶紧说到,“九儿,这几位是皇兄的朋友,皇兄来给你介绍一下吧!”

“朋友?”段洛苏不由得转头看了看乔凝心三人。在她的记忆中,似乎从没听皇兄提起过他的朋友,好像他根本就没朋友,而且她自己也从来没交过朋友。

当她的视线落在了一身素白长袍的楚云绝身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竟突然睁大,像是看到了猎物一般,闪闪发亮,连站他身边的乔凝心都感觉到了异样。

[VIP]第九十七章 睡觉

“你,你……”段洛苏看着楚云绝,就像是看到了多年熟识的

老朋友一般,话说说得有些含糊不清,可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们认识?”乔凝心挑眉,侧头看着楚云绝。

“我们……我们不认识啊!”楚云绝稍有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否认,他不认为那么小的孩子能将他认出来,毕竟他昨天与现在的打扮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是段如风的皇妹。

段如风听他这样一说,也看着段洛苏轻声问到,“九儿,你认识他吗?”

“啊?”段洛苏回神过来,轻轻摇头,“皇兄,他是谁啊?”

“他是楚公子,这位是乔姑娘,旁边那位是楚二公子。”段如风一一介绍,他并不称呼乔凝心为少夫人,而是叫她乔姑娘,这让楚云绝很是不满。

“哦,原来是楚公子!那我可以叫他楚哥哥吗?”她那大大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仰着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段如风。在那漂亮的双眸里,段如风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他那眉头微微皱起,片刻后才缓缓说到,“可以。”

“可以什么?”乔凝心看着那比她还要可爱几分的小女孩,轻轻一笑,“不是你叫我乔姐姐好了,然后改叫他姐夫。”

“姐夫?”段洛苏转过头看着她,面带三分疑虑,“我叫他什么需要你来管吗?”

“当然。”乔凝心向前一步,挡在楚云绝前面,“他是我的夫君,一切由我说了算,我不许别人叫,谁也不能叫。”

楚云绝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后脑勺,暗自偷笑,原来她吃起醋来是那么的可爱,虽然蛮横依旧,可却一点也不让人讨厌,反而让他觉得心底暖暖的。

“本公主想怎样叫就怎样叫,你可没资格管我!”段洛苏虽说年纪比乔凝心小了几岁,个头可不算小,勉强与乔凝心拼个半斤八两,她也不甘示弱,高傲的扬起下巴,瞪大眼睛看着乔凝心。

“没资格?”乔凝心突然走到她身前来,很粗鲁的撩起袖子,“我的夫君我当然有资格,你要是叫别人,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但是这个就是不行。”她讨厌这个小女孩看着楚云绝的那种眼神,十分讨厌。可这女孩子一看就是没长大的小毛孩,一点心机没有,就知道耍横撒娇,她又无法对她下狠手,索­性­比她还横。

“你要做什么?”段洛苏自小在众人的宠爱下长大,虽然皇兄们都习武,就连皇姐也不例外,可她长那么大连刀都没拿过一次,眼见乔凝心这副模样,不由得后退两步,“你敢对本公主怎样?小心我回去告诉父皇。”

“告诉你祖­奶­­奶­都没用。”见她后退,乔凝心轻笑一声,再往前走了两步,扬了扬手中的拳头,“以后离我夫君远一点,不然我一定把你这小身板给拆散架。”

“本公主偏要叫,看你要怎样!”段洛苏虽然在后退,可嘴上依旧不饶人。

“我马上就让你知道我要怎么样!”乔凝心斜眼瞅着她,正想再恐吓她一番,楚云绝赶紧走过来拉住了她,“好了,你就别与公主说笑了。”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就好。而且他对那小公主并不反感,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哼!”乔凝心看着她冷哼一声,“看你年纪小,不与你计较,以后别来惹我。”说罢,她突然拉着楚云绝的手,转身走进院内。

背对着身后犹在发愣的众人,她大声说到,“姓段的,本姑娘累了,赶紧给我安排房间。”

此话一出,不单是段洛苏,就连那一群女人也吓傻了,放眼天下,敢光明正大这样叫段如风的,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个女子了。

段如风看着他俩的背影,冷冷一哼,转头吩咐莫离带他们去后院。对女人,他向来很温柔,更何况是他唯一有兴趣的女人,他自然也不会介意。

“皇兄,她怎么能那样叫你呢!”段洛苏一脸委屈,眼见那女人将她的楚哥哥拉走了,她又不敢上去理论,只好掉过头来找段如风帮忙出头。

本以为那么没礼貌的人,皇兄肯定会很讨厌,说不定还会治她的罪,没想到段如风竟只是轻轻一笑,沉声说到,“这位乔姑娘本来就是这个脾气,九儿不必和她计较,等你和她相处久了,你就会了解了。”

“相处久了?”段洛苏大声说到,“九儿才不要和她相处,她好讨厌。”她随即走上前来,拉着段如风的胳膊左右摇晃,“皇兄,你快让她走好不好,九儿一点也不想见到她,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段如风无奈,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他们住不了多久的,很快就会离开。”

“不嘛!九儿要她马上离开。”段洛苏不满的嘟起嘴巴,一口否定。

“九儿乖,要听皇兄的话,他们都是皇兄的朋友,皇兄怎样让他们走呢!”看着眼前十分委屈的小女孩,他既心疼又头痛,段洛苏平时都很听他的话,今日不知为何如此固执,劝也劝不了。

水戎缨看着左右为难的主子,再看看站在一旁似在看好戏的楚云裳,随即冷冷说到,“殿下,戎缨先将楚公子带下去休息吧。”

段如风闻言,轻轻点头,随即看向楚云裳说到,“九儿顽皮,让楚公子见笑了,不如先随戎缨下去休息吧!”

楚云裳看了一眼水戎缨,也不打算再看这兄妹二人纠缠,随即点头说到,“好,我先告辞口”他转身,在水戎缨的带领下穿过前院来到汾水阁,这里虽说不上富丽堂皇,可十分雅静,别有一番韵味,他轻笑着看向水戎缨,“多谢你。”

水戎缨有些尴尬,缓缓垂下头,“不必。”顿了顿,她又说到,“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等等。”楚云裳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她,轻声说到,“不知你何时打算跟我回去,眨眼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你总不能一直呆在所谓的青城吧!”

水戎缨背对着他,微微皱眉,“我现在是水戎缨,不再是柳如烟,恐怕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的,如果我真要去,那肯定是有所企图,难道你希望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呵!”楚云裳轻笑,“那你是愿意做水戎缨还是愿意做柳如烟?”

水戎缨微微一震,侧过头,半晌未曾回答。片刻后,她咬咬牙,转头准备离开,至于那个问题,她真的很难回答。

见她这样,楚云裳不禁冷哼一声,“你如果要继续做你的水戎缨,那我就要重新找回我的妻子。”他的话,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水戎缨刚刚提脚,却又不得不放了下来,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素白的牙齿紧咬下嘴­唇­,小小的拳头也紧紧的握在一起,仍旧没打算回答楚云裳的问题。

“乔凝心本该是我的妻子,如果你不再回来,那我就会将她夺回来,从此只爱她一人。”注视着水戎缨的背影,他冷冷说到。

紧握的双手“咔咔”作响,连水戎缨自己也吓到了,赶紧松开了拳头。

她不该那么激动,她当初进入楚家不就是为了任务吗?楚云裳爱谁,追谁,与她有何关系?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没有权利去反对。对,她没有权利,就算段如风会放过他,那个人也不会的。

她深吸一口气,竟然让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缓缓说到,“我是水戎缨,永远都是水戎缨。”她轻轻转头,看了一眼直视着她的楚云裳,暗自咬牙,转身离开。

楚云裳微微抬头,视线随着水戎缨离开的身影缓缓移动,薄­唇­微微张开,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是吗?”

待水戎缨回到前院,那几人早就离开,听管家说九公主负气冲进屋子了,殿下正急着哄她,那些女人也各自回去了。她回头看了看汾水阁那边,眼底满是失落,看了片刻,她也缓缓离开。

乔凝心与楚云绝被安排在了西院的落霞轩,莫离带着他们走进院中,这落霞轩有十二间厢房,他特意挑出两间最好的安排给了两人,本想再吩咐两句,乔凝心却狠狠的瞪了一眼,将他关在了门外,而楚云绝却被他一把扯到屋中。

看着脸上依旧挂着怒气的乔凝心,楚云绝呵呵一笑,“娘子怎么了?吃醋了?”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无疑是在自找麻烦,乔凝心抬眼看着他,“你与那什么九公主到底认不认识?”看楚云裳刚才的反应,她很难相信。

楚云绝假装严肃的看着她,点点头,“回娘子的话,我们认识。”

“是吗?”乔凝心怒目一瞪,秀眉轻挑,“那你刚才为何不搭理人家?

难怪人家一来就要叫你楚哥哥,原来是老相识啊!”

“看来娘子是真的吃错了!”他像是在肯定一般,戏谑的看向乔凝心,嘴角含笑。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小样的,才来南楚不过两天,竟然就认识了人家的小公主,速度可真是够快。

“娘子猜猜看!”他双手横抱在胸前,很是无赖的看着乔凝心,那神情,不由得让乔凝心想起她来这里的第一天,那时眼前这个男人也是这副模样,让人有想要揍他的冲动。

“我猜是吧?”乔凝心咧嘴一笑,突然欺身上来,着实吓了楚云绝一跳。

“娘子,有话好说啊!”

“那你还不快说!”她用力一拍身旁的桌子,露出一副恶相,实则却在偷笑。

“哪是什么老相识,不过昨日才撞见她罢了。”

“那你刚才为何说不认识?”

“昨日我那身打扮与现在截然不同,就算我认识她,她也未必认识我啊。”

说得也有些道理,她微微皱眉,“难道她是认出你来了?”

“我们那身打扮连段如风都认不出来,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怎么能认得出!”说实话,他也不知道那九公主为何一见自己就两眼冒光,看着她那眼神,他都觉得渗得慌。想他堂堂风流大少,一向都是自己拿这种眼神去看那些女子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

林天炎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恐怕她也很难相信,这样乔装后的相似度,虽说不上百分之百,但绝对有百分之九十九,或许只有他们的至亲才能分得出,那个初见的小女孩哪有这种能耐!“那就奇怪了!难道她看上你了?”她幽幽开口说到。

“别开玩笑了!”楚云绝白她一眼,“管她怎样,我不搭理她就是了。”

“切!”乔凝心转过头去,看向别处,“一日呆在这里,你这话就一日难起作用,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能装个哑巴或是傻子吗?”

“只要娘子让我装,我就装一下也无妨。”似是为了故意逗她笑一般,楚云绝薄­唇­轻抿,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他这样子若是被那段洛苏看到,不知又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乔凝心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就那么听我的话啊!”

“当然。”楚云绝点点头,“娘子刚才在大家面前都说了,我是你的夫君,一切你说了算。”这样看似无理的话,却让他觉得那么窝心。或许被一个女人这样霸占着,也是一种幸福,被他所爱的女人霸占着,他更是乐离开了花。

“懒得理你!”乔凝心白他一眼,转过身去。刚才她看到段洛苏那眼神时,感觉好像有人正在窥视自己的东西,那种感觉让她十分的不爽,所以才说了那些话。

楚云绝走到她对面坐下,轻声说到,“娘子,我们不要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自己吧!”

“自己?”乔凝心满不在乎的说到,“大军已经离开了,我们也已经住进来了,还有什么好想的?先好好睡一觉,然后该吃的吃,该玩的玩,一切看他们的反应,只有等狐狸露出尾巴,我们才能顺着他的尾巴将他揪出来啊。”

“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不安心也只能是这样。”乔凝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依我看,段家老头子将我们留在这里,有三个目的,一是想为割城的事做个准备,二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另有图谋,三就是吃饱了撑的,就想留下几个吃白饭的陪他玩玩。”其实她想说,三是因为段如风,即使她一直都在努力无视那个男人,可事实还是无法抹灭的,在全平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情豫,她不是白痴,怎么会猜不到呢!

楚云绝微微一愣,随即轻笑着说到,“娘子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那你说说看我们该怎样防范呢?”他不是没有打算,不过是想听听乔凝心的意见而已,这个小女人心思缜密,且想法十分独特,或许会有更好的建议。

“最简单的就是找机会溜了!”乔凝心故作无所谓,可她却知道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既然人家已经有了主意,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让他们跑掉。说得好听点,他们是南楚的贵客,说得难听一下,就是几个人质罢了。

“那也得等大军到了全平之后才行。”如果就是他们两人,他还有几分把握,可现在楚云裳也在这里,他既不能丢下他不管,又不清楚他的目的,一时很难拿定主意。

“知道就好,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要管,还不睡觉去。”她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几步走进里屋,在那宽大的床上横着一躺,“好累啊,我一定要睡上几天几夜。”自从大军从京城离开开始,她就没睡过几天安稳觉,受伤那次虽然足足睡了十多天,可她依旧觉得很累,如今终于有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她一定要睡它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呵”看着她那大喇喇的模样,楚云绝忍不住轻笑,无奈的摇摇头后轻轻为她盖好被子,自己也在她旁边放松的躺了下来。

一月有余了,他也该好好睡一觉,之后的事情,就等睡醒后再来琢磨吧。

[VIP]第九十八章 斩首

夜幕渐渐降临,天空却无声无息的飘起了雪,雪不大,冷风卷起片片雪花,在这偌大的院中缓缓飘落。

“这里也下雪了!”楚云裳站在窗边.仰头看着天空飞飞扬扬的白雪,轻轻一叹。

景龙很少有这样美丽的雪景,即使是隆冬也极少下雪,可去年的这个时候,京城却破天荒的下了一场雪,那时跟此刻的场景差不多,他本是出城去办事,却撞上了急着回家的乔凝心。

初看她时,那­精­致的脸庞,那明亮无比的双眼,那小巧缨红的嘴­唇­,还有那娇小的身影,让人顿生好感。再看她一身华贵长裙,家中肯定非富即贵。

出于礼貌,他当时微笑道歉,换来的却是她的怒瞪,可仅仅就那一眼,她突然变了一副神情。当日的乔凝心与今天的段洛苏十分相似,两人的神情如出一辙,今天见段洛苏用那般的眼神看着楚云绝,他不禁又想起了一年前的乔凝心。

只是,时过境迁,如今再看乔凝心,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对他着迷了,现在她似乎连看也很少看他,即使两人对望,她的眼中也不会再有任何迷恋。

他取出腰间的玉坠,轻轻摩掌着,眼底的笑意渐渐散开,“不过两个月而已,就可以让一个人有如此大的转变,感情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把玩着手中的玉坠,似是在自问自答一般,“这世间哪有什么感情?

我若是生得丑陋无比,身无半文,往墙角一蹲,恐怕那些女人连看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所谓的爱情,不就是有钱的人闲来无聊用来消遣的东西么!什么相敬如宾,什么举案齐眉,全都是些废话。”注视着缓缓走来的那个熟悉身影,他不由得冷冷一笑,视线紧随她移动的身体轻声说到,“你也是这样,不是吗?”

水戎缨自前院过来,根本没听到楚云裳站在窗边轻声低语,即使知道他就站在窗下,她也故作不知,埋着头,任由雪花飘落在发丝上。这不算长的走廊,她似乎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走完,直到站在窗外,她才轻声说到,“楚公子,殿下叫你去用膳。”

楚云裳微微勾动嘴角,“知道了。”

“那我先告退了。”她垂眸轻语,随即转身。对楚云裳,她似是根本放不下,既不想用这样的身份面对他,又很想时时刻刻都见到他,这样的心情让她浮躁无比,若是单独见他,她一定会慌乱无主,就如现在这般。

楚云裳也不多说什么,待她走后,他才关门走入院中。

前院偏厅中已经摆好了碗筷,段如风一袭白衣,端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嘟着小嘴的段洛苏,楚云绝和乔凝心却没看见,他不由得微微皱眉,缓缓步入厅中。

“楚公子请坐。”段如风轻笑着招呼他坐下,再看看外面空荡荡的院子,毫眉问到,“不是叫你们去请另外两位吗?怎么还没来?”

身旁的丫鬟赶紧低下头,“我们去过两次了,里边没有任何反应,莫离公子已经去了。”她真佩服屋内那两人,竟然对她们完全无视,难道真的睡得那么沉吗?

“你们再去看看。”瞥见桌旁两人的脸­色­,段如风随即说到。

乔凝心与楚云绝正在换衣服,乔凝心故意给楚云绝换上一身素白的长衫,暗绣的缎面配上素雅的玉带,相得益彰,稳重且不失风度。为了让自己跟他看起来很像一对,她再次使出情侣装那招,与楚云绝相似的素白长裙,粉­色­的绣花领口让她看起来更为俏丽,一根雕工­精­致的玉簪将青丝盘起,白皙透亮的耳垂上也挂着一对小巧的玉质耳坠,随着她的走动左右轻晃,很是可爱。

看了看穿衣铜镜前的两人,乔凝心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可惜她专门为两人定做的那对戒指不在身边,不然她一定拿那个套在两人的无名指上,直到晃得那小丫头眼花为止。她一手挽起楚云绝的胳膊,缓缓走向门口,脸上挂着笑容,­唇­边两个浅浅的酒窝,看得楚云绝一时失了神。

楚云绝自醒来后就被她不断倒持,他也不反抗,看着她故意将自己这样打扮,他更是忍不住抿嘴偷笑。

门外站着等候多时的莫离,还有三个丫鬟,乔凝心淡淡的撇了他们一眼,完全不在乎他们眼中的惊艳,大大方方的挽着楚云绝的胳膊走出落霞轩。

大厅三人时不时看向门外,当他们看到那两个白­色­的身影时,表情各异。楚云裳仅看了一眼,随即转过头去,看他们这身打扮,不想猜就知道是谁的注意,当日爹过寿时,他们不也是这样的吗?不过今日更胜一筹而已。

段如风将两人细细打量一番,不动声­色­的低下头,身旁的段洛苏却一脸失落,小嘴微扁,眼中满是妒意。

两人大步走进厅中,乔凝心看着桌上的几人莞尔一笑,“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段如风牵动嘴角轻笑着说到,“无妨,你们坐吧。”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仆人,“吩咐他们上菜。”

不消片刻,桌上摆满的­精­致的菜肴,一看就知道是段如风­精­心准备的。

几人还未动筷子,院中却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乔凝心背对的大门而坐,听着那些细碎的脚步声,不用转头就知道她们是谁。

九个女人排成一排站在门边,为首的两人看着段如风盈盈一笑,“殿下,府中来了贵客,我们几个也想来凑凑热闹。”

今儿这场面可够热闹,这九个女人破天荒的站在了一条战线上,都想来仔细看看先前在二门下嚣张无比的女子。

段如风抬眼看着她们几个,冷哼一声,“没有准备你们的饭菜。”看来,他平时对这些女人都太好了,以后得换一种方法。

“没关系,我们可以叫人将我们的饭菜送过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们才没那么容易打发。

“没见这里有客人吗?”段如风冷着脸,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

那为首的女子没想到今日殿下的火气这般大,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乔凝心随即高声说到,“殿下何必这般计较,这满桌子的菜我们几个也吃不完,更何况这饭桌那么大,再坐个十个八个人也不成问题,她们既然都来了,为何还要赶她们回去呢!”顿了顿,她促狭一笑,“想必殿下这么忙,又养那么多女人在后院,平时肯定都照顾不过来,今日何不一起坐下来吃吃饭聊聊天,也让她们不那么寂寞啊!”

段如风被她这话气得够呛,转眼看着那几个女人,终是缓缓点头。

她们像是很荣幸一般,就差没当场雀跃。丫鬟们利落的搬来凳子,桌上的几人也挪了挪位置,好在桌子确实够大,十几个人坐在一起也不算挤。

乔凝心抬眼看了看桌上的人,突然站了起来,随即拉起楚云绝轻声说到,“你坐这边。”开玩笑,她怎么能让自己的男人跟那小丫头坐到一块儿,那不是正合了她的意么!

段洛苏重重的哼了一声,大大的眼睛瞪着乔凝心,像是很憎恨她一般。

乔凝心才不理会她的眼神,拿起筷子在碗中敲了敲,不等段如风招呼,她便开动起来。夹了一块细滑的鱼­肉­放进嘴里,她故意轻笑两声,然后热情的为楚云绝也夹了一块,“这个还不错,你尝尝看。”

两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点也不扭捏,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不过楚云绝倒是更像要人保护的娇妻一般,被乔凝心看得紧紧的。

看到这样的场面,段如风不由得轻咳两声,赶紧看向楚云裳说到,“楚公子不要客气,请吧!”

楚云裳轻点头,看了身旁的两人一眼,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而坐在段如风身旁的几个女人却有些心动了,见这姓乔的女子那么大方,她们也纷纷效仿,一个个伸长了手往段如风碗里夹菜,脸上更是挂着谄媚的笑容,真恨不得把自己也放到他的碗里去。

段如风深吸一口气,懊恼无比,这顿饭吃完,他肯定会消化不良的。有外人在这里,他也不好发作,只好忍住将那些菜咽下,谁知那几个女人像是夹上瘾了一般,自己一口也没吃,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段洛苏坐在一旁,早都看不下去了,猛的拿起筷子一扔,正要发作,莫离却从外边走进来,“殿下,皇上让您进宫一趟。”

“现在?”段如风不禁皱起眉头。

莫离点头,“我已经将马车准备好了。”

怎么会这个时候叫他进宫?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抬头看看外边的天­色­,随即说到,“你们慢用,我有些事情,去去就回来。”他将头转向乔凝心三人,“三位就将此处当作自己的家吧,不必拘泥,待明日我再好好招待三位。”

“皇兄。”段洛苏抬头看着他,“我也要和皇兄一起回去。”父皇也真是的,明知道她在皇兄这里玩,还将皇兄叫进宫去。看着身旁这个得意洋洋的女人,她就很生气,皇兄要是不在,她更不知道有多无聊,她才不要呆在这里。

段如风想了想,轻轻点头,“好吧,皇兄将你送回去,改日再来玩好了。”

“嗯!”段洛苏点点头,起身离开,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乔凝心,故意瞪她两眼。

乔凝心仰头回瞪,故作得意,也不气恼她这小孩子一般的行径。

段如风兄妹一走,厅中顿时安静下来,乔凝心也不再为楚云绝夹菜,埋着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那几个女人没了献殷勤的对象,兴趣缺缺。

坐在乔凝心对面那位绿意女子微微抬头看了看乔、楚二人,漂亮的凤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红­唇­轻启,“乔姑娘这身衣服真好看,我也想与殿下同做一套这样的衣服,乔姑娘和楚公子不会介意吧?”

“呵呵!”乔凝心轻笑,“怎么会介意呢!你尽管做,没关系的。”

“嗯!”绿衣女子高兴的点点头.一边研究乔凝心与楚云绝这身衣服.

一边琢磨自己的打算。

“我也要回去做。”

“我也要,我也要。”

“切,你们就知道跟着别人学,自己不知道动脑子。”

“那你倒是动一个看看。”绿衣女子挑眉,一脸不屑的看向那愤愤不平的黄衣女人。

“我要做什么当然不会告诉你们,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想啊!”

“我倒想看看你能想出个什么来!”说话的是个紫衣女人,说完后,她还不忘回头看了看乔凝心,话媚的说到,“看人家乔姑娘多么兰心慧质,这么一打扮,看起来跟楚公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让人看了也觉得赏心悦目。”

乔凝心呵呵一笑,大喇喇的将手搭在了楚云绝的肩头,“我就是不打扮跟他也很配。”她轻轻一眨眼,随即说到,“不过我还有更多的好主意,你们要是真想讨好二皇子,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出出主意。”

“真的?”

“真的吗?”

“什么主意?”

“说出来听听!”

“就是,告诉我们吧!”

“你们别那么吵,让乔姑娘慢慢说。”

好几个脑袋一下子凑了上来,就连刚才那个吵着要自己例新的黄衣女人也眼巴巴的看着乔凝心,楚云绝与楚云裳不由得微皱眉头,看着眼前这些个叽叽喳喳的女人,忍不住后退几分。

乔凝心呵呵一笑,明亮的眼眸闪闪发亮,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她看着眼前这些女人,幽幽开口说到,“像我们这样穿的呢,是给别人看的,一般很难打动对方的心,要想二皇子对你们上心,那就得再下一番功夫。与其做一套他不乐意穿的衣服,不如给自己弄个漂亮的睡衣去。”

“睡衣?”几个女人纷纷睁大眼睛,似懂非懂。

“嗯!”乔凝心点点头.“把最美的你们展现在二皇子面前.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人心动的呢?这可是最有情调的闺房之乐了。”

“呵呵,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没想到这个乔姑娘不单胆大,也不怕害臊,竟然把这个拿到饭桌上来说了。

“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不知道你在房里最会讨殿下的欢心了!”

说罢,她转过头看着乔凝心,“乔姑娘,你说的那个睡衣,是,是亵衣亵裤吗?”.

“那个太难看了。”乔凝心摇摇头,“我说的睡衣可比那个好看多了,而且质地也要好很多。”

“真的?”她的双眼已经发亮了,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穿着所谓的睡衣幸福的躺在段如风怀里的模样。

“当然是真的。”她长了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脸,再加上这副神情,要别人不信也难。“而且我可以为你们每个人设计一套不同的睡衣,保准不让你们撞衫。”那个多尴尬,都在一个屋檐下,要是连睡衣也相同,那不成了工作服了?不过…她们都是为了服侍段如风,说是工作服也不为过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绿衣女子一脸兴奋,“乔姑娘先为我做吧。”

“凭什么?”黄衣女人抬眼看着她,“难道因为你年纪大一些,就要我们这些做妹妹的都让着你吗?”她似是在挑衅一般,一脸鄙夷的看着绿衣女子。

“就是,凭什么?”

“乔姑娘愿意先为谁做就为谁做,我们怎么能提这样过分的要求呢!”

紫衣女子转头看向乔凝心,“你说是吧乔姑娘?”.

“是啊!”乔凝心咧嘴笑了笑,两颗小尖牙有劲的磨了起来,“我呢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钱,所以你们谁给的钱多,我就先给谁做,而且保证做最好看的给你们。”

“啊?”刚刚还兴奋无比的紫衣女子差点栽倒在地。

楚云绝不解的看着她,“你……”

他话还没说出口,却被乔凝心伸手按住了嘴巴。乔凝心转头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对那些女人说到,“你们不会这点诚意都没有吧?”

“这个……”不太好吧,要是被殿下知道了,搞不好会怪罪她们。

“觉得为难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为你们­操­这份心。”乔凝心无所谓的看了她们一眼,随即转头对楚云绝说到,“等我回去做了,穿给你看哦!”

“呃……”看着那么多女人同时盯着他,他的脸真的红了,还好不是很严重。“好。”就像是噎了一个­鸡­蛋在喉咙里一样,憋了半天只能说出这么一个字。

“嗯,乖!”说完,她还不忘在楚云绝光滑的脸蛋上摸上一把,笑得十分邪恶。

楚云裳倏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们继续聊吧,我已经用好了。”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偏厅。

看着他那神情,乔凝心扁了扁嘴,暂时不想去搭理他。她转过头看着那些女人,“我们也差不多了,你们继续吃吧!”不等她们反应,她拉起楚云绝就要离开。

“诶,乔姑娘你别走。”几个女人赶紧站起身拉住乔凝心,“那个,我们可以考虑一下。”

“我又不在这里长住,哪有闲工夫陪你们考虑啊!”

“那,那我答应。”紫衣女子咬咬说到,“不管她们怎么想,我就答应了,我出五十两。”在这府中,她们也没多少钱。

“我出六十两。”黄衣女子赶紧说到。

啧啧!段如风不会那么拉门吧?这一个个竟然只能拿出几十两,那她不是白忙活吗?谁稀罕这几十两!

见乔凝心不说话,黄衣女子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到,“我出一百两,我也只有那么多了。乔姑娘你就帮我做一套吧!”她之所以肯出这个价钱,一是因为看出乔凝心在段如风面前还有些地位,不然以她今日三番五次的无礼,早都该问罪了。二是因为她羡慕乔凝心这样的女子,竟然可以活得如此洒脱,而且身边还有这样俊俏的男子任由她折腾,她们这些人可就没这个命了,只能换另一种方法获得幸福,起码获得一点段如风的垂怜。

乔凝心看着她顿了顿,缓缓说到,“好吧,我就帮你这个忙好了。”看她这样子好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看来她们确实也没有多少钱!

“那我呢?”

“那我们呢?”

“我们也出一百两好了。”

其余的人都不甘示弱,黄衣女子不满的瞪着她们,“你们在我之后,全都一边凉快去,乔姑娘先答应了我的。”

“你不也是一百两吗?我一百零一两?”一个看起来很是乖巧的白衣女子也开了口,看来她们都已经很心动了。

看着眼前这些女人,乔凝心无奈的摇摇头,这不过是一群可怜的女人罢了,没必要再耍她们了。她顿了顿,轻声说到,“.这样好了,为显公平,你们每人给我五十两,我同时为你们做,做好了给你们,至于谁能博得你们殿下的欢心,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好啊,好啊!”.能一下子少掉五十两,还能公平竞争,这最好不过了。

“.那就麻烦乔姑娘了!””黄衣女子转动了眼珠子,狡黠一笑,她才不在乎那多出的几十两,这个姓乔的看起来似乎很喜欢钱,到时候她就用那几十两买一个先到先得,她才不会跟这些笨女人去公平竞争呢!

可惜,她不知道乔凝心老爹是谁,要是知道了,她就不会这样想了。

“.不麻烦,我会尽快去做的,你们把钱准备好就行了,那我们就先离开了。”.挽着楚云绝的胳膊,她微笑着离开了偏厅,一边笑一边得意,段如风,这下可有得你忙了,呵呵!

注意到她的神情,楚云绝不免有些担心,“.你在戏弄她们吗?你又不缺钱,要那些钱做什么?””

乔凝心扁扁嘴,“.不算是戏弄啊,搞不好真能让她们得到段如风的疼爱呢!至于那些钱,是我理当得的啊!”,这可算是她来这里的第一笔收入,虽然方法不怎么样,但也算是她的劳动成果。

“.你会做衣服吗?!”在他的记忆中,这两个月他连针都没见她拿一次,剪刀倒是拿过一次,不过不是为了做衣服,是剪衣服,更何况,她做的衣服能穿吗?

“我不会找别人做啊!”,乔凝心无奈的翻个白眼。

“.可是,你觉得就凭这个就能打动段如风的心?,”虽然他很希望段如风永远都被这些女人缠住,可是作为男人,他觉得这不太可能,段如风可不是大街上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抓一打的普通男人。

乔凝心秀眉一挑,“.那就与我无关了。,”她拽了拽楚云绝的胳膊,笑呵呵的说到,“.不说这个了,下午还没睡够了,我们回去睡觉去。”,睡觉!这词多暧昧啊!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好,先睡觉。””他笑得,好邪恶。

雪越下越大,整个皇宫都罩在了一片雪白之中,长长的回廊上挂满灯笼,照亮了地上的道路,而那两个走在回廊上的人,却无暇顾及这些。

雪花飘落在他们的身上,两人似是毫无感觉一般,顺着长长的回廊一直走,直到看到两辆华丽的马车出现,两人才稍稍打起­精­神,极为默契的对望一样。段如风看了看身旁的七弟,轻声说到,““天­色­不早了,各自回府吧!”

“.皇兄。”.七皇子叫住他,沉声问到,“.难道皇兄不打算再劝劝父皇吗?”

“.没用的。””段如风摇头,“.父皇决定的事情,何时容许我们更改过?””相处那么多年,难道他还不了解那个男人吗?看到他刚才的神情和那眼底的恨意,他就已经知道,无论自己再怎样劝说,都是无济于事。

“.可……”

“好了。”不等他说完,段如风便打断了他,“回去再说吧,明日还有一天的时间,我先回去好好想想。”

““好吧!,”七皇子深吸一口气,满脸无奈,机械的点点头,缓缓走上自己的马车,车夫扬起鞭子长喝一声,马车缓缓移动,载着他离开这冰冷的皇宫院墙。

见七皇子已经离开,莫离和水戎缨才走上前来,“.殿下,我们也回去了吧!”.

段如风点点头,“.好,不过我想走路回去。”.

“.走路?”.水戎缨微微皱眉,不过看段如风的神­色­,想必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仰头看看不住飘雪的夜空,她自马车里拿出一个厚实的裘皮斗篷为段如风披上,“.我先把马车赶回去好了,就让莫离留下来保护殿下吧!”,作为女人,她始终要比莫离体贴一些。

“.好。””段如风轻点头,随即绕过两人,缓缓向前走。

水戎缨看了莫离一眼,深邃的目光传递了他们的意思,莫离点头,跟上段如风的脚步。水戎缨则挥动鞭子,赶着马车奔向回家的方向。

走在这悠长的宫城回廊上,段如风不住冷笑。他以为,父皇最终还是会饶过那些兄弟们,可是他错了!他和小七跪下来求他,也没能让他动摇半分。

他说:“.皇儿,试问你将来做了皇帝,你能让威胁到你的人存活在这个世上吗?不管他是谁,我相信你都不会吧!”,

他说:“父皇这一生,经厉太多的背叛,可是我的手段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一切障碍扫平。所以我坐到了这里,所以我在这个位置上稳稳的坐了二十多年。”说起来不算长,可他却是在南楚诸多先帝中,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个皇帝了。

他说:“皇儿,其实我很担心你。你虽说在战场上勇猛无敌,处理国事也游刃有余,可是一遇到有关感情的事情,你就会犹豫不定,你这样最终只会害了你自己。比起景龙的太子,你远远不如他,你没有他狡猾,你不够狠,这是不行的。”

他说:“人生有得必有失.父皇得到了江山.得到了天下.可失去的东西呢?你看得到吗?”

他说:“等这件事过后,我会将太子之位传给你,如今,你已是南楚唯一有资格做太子的,这个位置,非你莫属。可一旦坐上这个位置,你也要注定失去很多……”

他说:“父皇还会为你纳太子妃,这个位置很重要,一定要找到合适的人选,父皇不希望你有朝一日也像父皇这样孤单。”

双脚麻木的在移动,可它主人的思绪却早已飘出千万里,那有些茫然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奈与无助,莫离静静的跟在一旁,看着他眼底的悲伤却无言安慰。其实他已经能猜出几分,如今再看殿下这模样,他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吧,人活一世,总有很多无奈的事情,任何人也避免不了。

与走在大雪的中两人相同,御书房的窗沿下,也站在一个挺拔威严的男子。他的眼神落在远处,那深邃的眼底也泛着说不出的悲伤,眼眶微红,仅仅片刻功夫,他就已经叹气无数次,他的心,想必也不好受吧!

身旁的太监宫女们全都不敢靠近,远远的站在一旁,随时等候差遣。

“朕是否真的太狠心?真的要杀掉他们吗?”他缓缓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他们全都是朕的儿子啊?难道朕真要骨­肉­相残?”

他陷入悲哀与无限的痛苦当中,谁又能将他解救出来!

亲生儿子背叛他?甚至不惜刀剑相向,为的只是这仅有的皇位。他这么做,只是想保住自己的皇位而已,要是不除掉他们,他坐在这高处永远也无法安心,他的皇位永远也坐不稳。这次若不是如风搬来救兵,若不是遇上了乔凝心这样不要命的伪将军,他或许没那么容易就能平乱,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这些孩子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将他推入这样的泥沼中?他们的母妃是这样,所以他毫不手软的处死了她们,可他们又这样重蹈覆辙,这到底是为什么?

“没错,他们都背叛了我,都该死,什么骨­肉­亲情?他们都可以不顾及,我为何还要维护他们?犯上作乱就该死,不论他是谁!”他很清楚,自己的皇位是怎样得来的,所以他更珍惜,更会不顾一切的去保住自己的皇位,即使是自己的儿子都不行。“既然你们都跟你们那些算计朕的母妃一样,那朕就送你们去见她们吧!”紧握的双拳咔咔作响,似是在表明他的决心一般。

夜,已深,天,更凉。

可有人的心,更凉……

[VIP]第九十九章 夜袭

翌日,雪已停,暖阳初升,偌大的金殿上跪着一排排的人。段如风联合七皇弟与诸位亲信大臣共同上书,请求赦免几个叛臣的死罪,按照他们的罪责轻重考虑是流放还是入狱。

段峭一脸冷漠,淡淡的扫视了一眼下边跪着的众人,“你们这是在威胁朕吗?”

“儿臣不敢。”

“微臣不敢。”

众人纷纷低下头,段如风垂眸轻叹,只希望父皇能改变主意,至少饶他们一条生路。

“不敢?”段峭浓眉一挑,“既然不敢,那此事就无需再提,朕心意已决。”他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在处理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一般,神­色­泰然,看不出有任何不妥的情绪。

“父皇,儿臣觉得……”段如风微微抬头,还想再争取,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段峭喝止住了,“朕已经说过了,这件事不必再说,朕心意已决。”他看着殿下跪着的段如风,面带怒气,“如果你们没其他的事情,那就退朝吧。”

段如风仰起头,与他相对而视,片刻后,他终于妥协,“儿臣遵命。”

他缓缓站起身来,身后的人也随之起身,段峭看了他们一眼,不耐的说到,“都退下吧。”

“是。”所有人纷纷行礼后,缓缓走出大殿。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段如风眉头紧蹙,他掀开帘子看着外边熙熙攘攘的行人,轻声说到,“难道,我只能用最后一种方法了吗?”

就在他的马车回到府邸的时候,另外一辆华丽的马车也悄悄驶至后门,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从后门走进,在仆人的带领下急匆匆的走进段如风的书房。

莫离与水戎缨不断进出书房,两人都绷着脸,不知在办什么重要的事情,直到夜幕降临,那锦袍男子才悄悄离开。

乔凝心与楚云绝自用过晚膳后就一直呆在房里,桌上点着油灯,乔凝心正拿笔在那纸上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看着她拿笔的样子,楚云绝忍俊不禁,堂堂乔家千金,竟然连笔都不会拿,上次给敬剑文写信也是这样,这次就更是离谱了,那支上等狼毫在她手里就跟一支木棍一般,笔端早已被她摧残得不像话了。

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伸手抢过笔,轻笑着说到,“你画的这衣服,能穿吗?”肚兜不像肚兜,亵裤不像亵裤,形状也乱七八糟的,就跟家里的抹布一样,这个东西怎么能穿在身上!

“你懂什么?”乔凝心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自他手中将笔夺了过来,“这个只是我画得不够好,等做出来了,你就知道有多好看了。”斜眼看着楚云绝,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突然呵呵一笑,不如自己也做一套吧,到时候穿给他看,吓吓他也好。

两人坐在灯下大脑逗乐,好不开心,不多时,数十张奇怪的睡衣图已经画了出来,乔凝心笑嘻嘻的将笔放下,“好了,大功告成,明天就上街找裁缝去。”

“你敢画,别人未必敢做。”楚云绝促狭的说到。

“切,难道你没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只要大爷有钱,谁不抢着做啊?”

“扑哧!”楚云绝实在忍不住,“就你这样子还大爷呢!”

“我装方大豪的那些天,难道不算大爷吗?好歹也是景龙的英雄呢!”

“是,是,是,我的大英雄娘子,这个画完了,我们也该休息了吧!”

“现在才什么时候啊?你是不是猪啊?整天就想着睡觉。”

“呃,那你打算­干­吗?”抱着乔凝心睡觉对他来说是目前最幸福的事情了,虽然什么也没做,可他却觉得很安心。

“当然是去收钱啊,不然我明天拿什么给裁缝!”说完,她收起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拉起楚云绝就要走。

楚云裳推门进来,看着手拉着手的两人,微微一愣,跨进屋子的脚也定在了那里,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乔凝心微微皱眉,看着站在门边的英俊男子,心想他也太不礼貌了吧,每次都是这样,看来以后关门的时候得记得将门闩给卡上。

“有什么事吗?”楚云绝看着他,轻声问到。

“没什么。”楚云裳撇过头去,“看样子来得不是时候,我还是回去吧。”

“到底是什么事?”乔凝心看着他那别扭的样子,轻轻挣开了楚云绝的手。

楚云裳躇在门边,想了想,缓缓开口说到,“确实没什么。”说罢,他不等二人反应,走出了门外,还不忘顺手将门关上。

“奇奇怪怪的。”看着窗外缓缓移动的影子,乔凝心小声嘀咕到。

楚云绝不自在的笑笑,轻声说到,“还要去收钱吗?”

“去,­干­嘛不去,难道大爷还能做亏本的生意不成,就算是暂时赊账也不行。”也不知道楚云裳抽的什么风,还是不要管他好了。

两人麻溜的走进后院,按个收钱,其中不乏有人动起歪脑筋,企图多花一点银子走走后门,乔凝心也不推辞,全都收下,至于怎么做,就看到时候的心情了。

这一夜,府中的人们都各自揣着不同的心思。戌时过后,院中的灯纷纷熄灭,唯有书房中的人彻夜未眠……

……

自前日的那场雪过后,皇城连续两日都是晴朗的日子。待到辰时一过,四辆坚固的囚车同诸多侍卫与监斩官一同行至轩辕台,路上满是围观的百姓,囚车行至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

绵延的队伍缓缓移动,而那囚车上的四人却一直未曾有过多的反应,全都垂着头,一动不动。与别人犯人不同,他们四人看起来还不算落魄,那写着大大的囚字的衣服­干­­干­净净,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仅有头发还有些凌乱。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指指点点,有的人说他们是罪有应得,有的却在暗暗感慨这些可怜的人,怪就怪他们生在帝王家,一旦功成名就他们就会成为高高在上的帝王,可若是失败了,必定就是这样的下场。虽说很多人也觉得这皇上狠了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杀,并且一杀就是四个,可碍于天威,没人敢将这样的话说出口。

拥挤的人群中站着一对衣着光鲜的男女,乔凝心伸长了脖子,看向那缓缓离开的大队人马,眉头微蹙,“为何他没说这件事?”昨日段如风像是特别的忙,一整天都见不着人影,对于这些叛臣斩首的事情,他更是只字未提。要不是她一大早出来找裁缝,估计还会错过了这样令人咂舌的场面。

楚云绝看着走远的囚车,摇头说到,“或许,是不想我们知道吧!”这样看来,昨日云裳应该是来告诉他们这件事的,只不过最后没说而已。

“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没有所谓的亲情,有的只是算计,杀戮。”这些,她在前世也见多了,只不过此时再见,自然免不了一番感慨。

楚云绝点点头,“何止是帝王家,许多人都是这般无奈。”说罢,他又自嘲的笑笑,“还好我们不需要去理会这些东西,不然我们也会跟他们一样烦恼。”

“是啊!”乔凝心微微眯起眼,脑海中闪过一些念头,或许,她是该早做打算了。“我们去看看吧!”

“还是算了吧!”楚云绝一把拉住她,眼中满是担忧。那样血腥的场面,他不希望乔凝心看到。

“我不怕的。”乔凝心当然明白他的用意,随即轻笑着拉起他的手,“走吧!”

轩辕台地处城东,这里是专门用来处置有罪的皇亲国戚的,细数一下,这个地方也有数十年没有见过血腥了吧,今日,这清冷的地方再次热闹起来,可是这样的热闹,是很多人都不想见到的。

台上跪着四个刚从囚车里走出来的重犯,他们直直的跪在那里,依旧低着头,凌乱的头发被大风吹散,眼神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杀与不杀对他们来说似乎都不重要了吧!

四人身旁各站着一位高大的怜子手,他们手拿大刀,笔直的站在那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在这个社会,他们算是最合法的杀人者了吧!不管受死的人有钱没钱,位高位低,是好是坏,在他们手里,只需一刀就可以解决。

监斩台上坐着刑部侍郎崔征,旁边则是早早就赶到的段如风。

乔凝心抬头看着神­色­黯然的段如风,不由得轻叹一声,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惨死刀下,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感受?

由于所有囚犯都是皇族中人,所以不用等到午时三刻,开斩的时辰就定在了巳时一刻。崔征抬头看了看天,示意段如风时辰快到了。段如风微微点头,“验明正身吧!”

他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来验人的,作为皇室之人,这是他必须做的。

崔征颔首作答,一声令下,鼓声立即响起。段如风自监斩台上走下,提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上轩辕台,往日那丰神俊朗的男子,此刻却一脸沉重,台下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身体缓缓移动,不少人也揪起心来,他们不是可怜那些叛乱的皇子们,而是在可怜这个救民于水火的二皇子。

段如风缓缓行至犯人身前,蹲下身子一一看过,最后轻轻点头,垂着头走下了轩辕台。

崔征抬手示意,急促的鼓声再次响起,台上的四个刽子手也做起了准备。

楚云绝与乔凝心站在远处,抬头看着那高高的轩辕台,楚云绝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将娇小的乔凝心护在怀中,为她挡开那么拥挤的人,另一只手将她的身体扳过来,不让她去看那刀起头落的血腥场面。

时辰已到,崔征一声令下,台上的刽子手纷纷举起刀,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自远处响起,“我不准你们杀我的皇兄,不准你们杀他们。”

柔弱的段洛苏自人群外奔来,一边挣脱那些跟来的太监宫女们,一边松开身旁的人群,一张小脸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双眼红红的,让人看了好不担忧。

围观的人们听她这样一说,心中也明了几分,不少人赶紧让道,她也很快冲入人群中来,一边跑一边大哭,她要去救她的皇兄们,她不准父皇杀他们。

段如风看着奔来的段洛苏,心下大惊,赶紧说到,“斩,快斩。”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手心竟然泌出一层薄汗,他紧张的看着台上,直到四个人的人头都已落下,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不,不要。”看着缓缓滚落的人头,段洛苏失声痛哭,娇小的身体缓缓倒下,吓得周围的人纷纷后退,没人敢上来扶这位伤心的小公主一把。

段如风着急的轻呼一声,迅速奔至台下。待他走到人群中,看着扶起段洛苏的乔凝心,面露感激,“多谢你,我先带她回去了。”

乔凝心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将段洛苏交到了段如风手里,随即拉着楚云绝缓缓走出人群,朝着王府走去。

他们的人生,就这样划下了句号。不管曾经是怎样的风光,现在都变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因为他们,乔凝心不自觉的想起了自己,来这里都两个月有余了,她的尸体应该也被那些深海的鱼儿给分食了吧!就算没有被鱼吃掉,肯定也被那姓叶的打捞起来,带回去蹂躏、摧残,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消他心头之恨,让他失去爱子的伤痛减轻一点点。

即使是那般又怎样?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人都是要死的,等到死去的那一刻,一切都化为泡影了。就算她还有几世都花不完的存款,还有名车豪宅,可现在一切都不成了空吗?那些东西都与她无关了,她只要好好活下去,做她的乔家千金小姐就好了。

这一世,唯一让她高兴的就是遇到了楚云绝,至少她觉得自己现在是幸福的,这样的感觉是前世从未体会过的,她会好好的珍惜这段感情,珍惜眼前这个男人,至于其他的事情,她就没有必要去多想了。

挽着那熟悉的男子,她不由得将头凑过去靠在了他的肩上,两人就这样挽着,一言不发的离开。

午夜时分,段如风还没回来,想来时段洛苏还没醒来吧!王府内的人全都特别自觉,各院内早早的就熄了灯,乔凝心与楚云绝也不例外,落霞轩里漆黑一片,连门前的灯笼也被他们熄掉了。

本以为今夜会是个安静的夜晚,没想到,王府中却来了不速之客,他们迅速奔至落霞轩院外,看样子,全都是冲着楚云绝和乔凝心而去的。

[VIP]第一百章 约定

落霞轩此刻可是热闹无比,刀剑相撞的声音传至府中的每一个角落。楚云裳冲出院中,却被水戎缨给拦了下来,“楚公子,你还是回去吧!”

“你这是做什么?”楚云裳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森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柔。

“请楚公子原谅,我奉命保护你的安全,不能让你去。”水戎缨一脸冷漠,眼神却看向别处,不敢与楚云裳对视。

“哼!”楚云裳冷哼一声,“我要做什么不需要你来管,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恕难从命。”她依旧挡在楚云裳身前,行细的手指紧了紧手中的剑,似是有些紧张。

“让开。”听着那边越来越大的动静,楚云裳真的发怒了,大吼一声,也不管水戎缨有没有准备,扬手就是一掌。

他本以为水戎缨会拼死难住他,谁知她竟然动也没动,硬生生接了他一掌,被他打倒在地。还好他下手不是很重,不然后果很难想象。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水戎缨,楚云裳咬咬牙,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落霞轩看看。

水戎缨按住被打的胸口,暗自调息一番,片刻后才缓缓站了起来,看着楚云裳离开的地方微微一笑,擦掉嘴角的血迹后,拖着步子从后院离开。

落霞轩的院中,除了乔凝心、楚云绝和那二十来个刺客,还有一批府中的守卫。刺客将楚、乔二人围了起来,上百的守卫又将刺客围住。

趁着大家都停下手来,乔凝心背靠着楚云绝大大的喘了几口气。虽然他们两人都未受伤,可空手对付这些武功不弱的刺客,着实有些困难。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王府,还敢对我们的客人下手,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为首的侍卫站了出来,朝着那些蒙面黑衣人大喝到。

乔凝心白他一眼,暗道傻Ъ。为什么这些人遇上了这样的事情,都要先说上一通废话呢!人家要是会老实交代,­干­嘛还弄出这样一身打扮。看这些守卫的模样,应该也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要是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还真不靠谱。

楚云绝伸出手扶着她,轻声问到,“你没事吧?”

摇摇头,她握紧楚云绝厚实的手掌,“没事!不过这些人还有些麻烦。”她将目光落在了那些守卫腰间的佩刀上,只要拿到兵器,他们的胜算就要大一些。

那群黑衣人并没有回答那个守卫的话,却也没有任何动作,似是在思量对策。为首的两个黑衣人身材高大,目光犀利,且全都死死的瞪着乔凝心,好像跟她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感觉到那两人异样的目光,乔凝心不由得反瞪向他们,借助那些守卫手中的灯笼,她勉强将那两人的打量了一下。那身形,那眼神,为何这般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沉思片刻后,她顿时明白过来,不禁惊呼一声,“你们,你们是…”说到这里,她硬生生给打住了,这话要是说出来,恐怕这皇城很快就要乱了吧!段如风肯定也会受到牵连。

那两人见这副神情,突然紧张起来,两人对望一眼,然后恶狠狠的瞪着乔凝心,咬牙说到,“我们撤。”

“想跑。”那领头的守卫刚想去追,却被乔凝心拦了下来,“算了,别追了。”

“可这是我们的职责。”显然,他根本不把乔凝心放在眼里。

“现在皇子殿下还在宫里,九公主还不知是何情况,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们这样贸然追出去,要是出了更大的事情,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乔凝心凤目一瞪,简短的几句话,问得那人哑口无言。

“可我们不抓到刺客,殿下也会怪罪的。”

“你有把握抓得到吗?”乔凝心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刚才站在那里那些时间,他什么也没做,就问了这么一句废话,就凭他也能抓到刺客,除非老天瞎了眼了。

“可……”

“别可是了!”乔凝心没好气的喝止了他,“现在立即带领人四处看看,看看府中有没有人受伤或是丢了什么东西没有,然后吩咐人好好守着,别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等殿下回来,将此事上报,至于该怎么办,让他来定夺。”

守卫愣了愣,没想到这女人脑子那么灵活,他确实没有把握拿下那些人,只好点头作罢,“好吧,就按姑娘说的办。”转过身去看向身后的众人,他大声说到,“大家跟我来,四处检查检查。”

待人群散尽,楚云裳才从角落里走出来,“大嫂为何放他们走了?”乔凝心那点心思,他怎会看不出来!

乔凝心转身看着他,呵呵一笑,“不过是些小流氓罢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是吗?”楚云裳挑眉,“这可不像大嫂的作风!”

“人家是来找我们麻烦的,你着什么急?现在都没事了,回去睡觉吧!”想到那两个刺客的身影,她不免有些心烦意乱,没多大兴趣跟楚云裳在这里瞎扯。

“哼!”好心当作驴肝肺!他不由得有些气恼,转身就走。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楚云绝才轻声问到,“你认识那些人?”

“进去说。”拉着楚云绝走进屋中,她一脸严肃的将房门关上,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到底是谁?”见她这般模样,楚云绝更是不解。

乔凝心将头凑了上去,在他耳边低语片刻,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确定没看错?”

“我想应该没错。”她的记­性­还不算太差,而且联系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更有把握。

“看来所有人都被他骗了!”楚云绝眉头轻皱,那些人如果真是凝心说的那几个,那他们还真是麻烦了。

“可惜,他的一番心意,恐怕就要白费了。”那些人如此不识趣,今晚还惹出那么大的事情,简直就是浪费段如风的一片苦心。

“如此看来,我们要好好防范一下。”

“也未必。”乔凝心摇头,“我们可以借助段如风摆平他们,相信他有能力将他们换下来,不可能连这点都办不到。”

乔凝心说的也对,找段如风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不过他们依旧要小心,那几人对他们,肯定是恨之入骨的。

经过这一番折腾,府中许多人都坐立难安,偌大的王府灯火通明,那些守卫们更是小心翼翼,一整个晚上都在巡逻。

直到翌日正午,段如风才带着段洛苏回到府中。前两日还活蹦乱跳的小女孩,此刻却目光无神,郁郁寡欢。那些姬妾们每一个敢来问候,段如风将她带至房中陪她说话,直到她渐渐睡着,他才抽身离开。

未等守卫的人将昨晚的事情告知段如风,水戎缨便早早的通知了他。还好昨晚没出多大的事,楚云裳三人也没有任何不妥,不然她难辞其咎。

水戎缨默默的站在一旁,等待着段如风的吩咐,门外却响起乔凝心的声音,“段如风,开开门,我有事要找你商量。”

门口的守卫听她这样直呼皇子殿下的名讳,不由得咂舌,可却没人敢说什么,连殿下都不计较,他们哪有资格抱怨。

段如风皱眉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示意水戎缨先离开,然后将乔凝心叫了进来。看着她那无所谓的模样,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你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来的吧?”

“没错。”乔凝心点头,不以为然的看了他一眼。

“此事你大可放心,以后我会加派人手,不会再让几位受惊了。”虽然他已猜到是谁­干­的,不过依旧要小心防范。

乔凝心摆摆手,轻声说到,“这个我倒是不担心,不过我更担心你。”

“此话怎讲?”凝视着乔凝心,他隐隐感到不安,乔凝心如此聪慧,搞不好已经猜出一些来了。

“名人不说暗话,难道殿下还要我大声的说出来吗?”

“呵!”段如风无奈轻笑,“如此看来,你是全都知道了吧!”

“没错。”乔凝心点头,“但是看在殿下如此热情的招待我们的份上,我决定帮你保密。”

“多谢。”他也觉得乔凝心不会贸然将此事说出去。

“可是,我又怕我哪天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可就天下大乱了!”话锋一转,她促狭轻笑,看似在说笑一般,却让段如风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你是想提什么要求吗?”他不是笨蛋,怎么会不明白乔凝心的意思!

“这个可说不上!如果那样,我们就像是在交易一般,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了!”看出段如风的紧张,她不由得打趣的说到,“此事非同小可,我既然那么慷慨的帮殿下保密,殿下当然也该好好感谢我才是,这样吧,不如殿下也帮我一个忙好了!”

“说来听听。”

“暂时还没想好,等想好的时候我再说吧!”

“恐怕很难!”段如风注视着她,眼底满是防范之意,乔凝心提的条件太不合理,他怎么轻易就答应!

“哎!”她假装无奈轻叹,“看来殿下真不是一般的小气!我又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你连这个都办不到,我怎能放心帮你保密呢!要是那几人改天卷土重来,搞不好我还会丢了­性­命,我可是不顾生命危险在保护你,也算是在保护你们南楚的皇室,你竟然这点条件都不答应!”

“你若是说出你的条件,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你让我盲目的答应你,我办不到。”

“算了,算了,我直接找你爹去,他可比你管用多了。”说罢,她假装转身要走。

段如风冷冷一笑,“你去找他,未必能让你如愿,或许你会更危险。”

“就是说啊!”乔凝心陡然转身,睁大眼睛看着段如风,“所以我才来找你了,此事要是宣扬出去,我可能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但你一定会有麻烦,所以我才想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你又不答应,我只好来个鱼死冈破了!”

“哼!”看着她笑得­奸­诈无比,他忍不住冷哼出声,“其实我大概能猜出你会提什么条件!”

“那不就得了,你私底下衡量一下,行就行,不行就拉倒,这多么简单啊!”这孩子,虽说比较聪明,可是不够狡猾,对付他也不是很难!她呵呵一笑,“你不会这点魄力都没有吧?”

段如风冷笑一声,“你不要……”

“不要用激将法是吧!你放心,我没那么低劣,对你用这种方法,那不是在侩辱你吗!”乔凝心接过他的话.自顾自的说着,“你就痛快点吧,行还是不行?”

“行。”他幽幽开口,“就像你说的,此事对我们都有利,我为何不答应。”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到又是一回事,到时见机行事就是了。可眼下一定要阻止他们,此事若是宣扬出去,他很难想象会是怎样的结果。

“这不就得了,何必啰嗦那么久呢!”眯起狭长的凤眼,乔凝心暗自说到,小样儿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有多种打算,我难道就没有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向你们保证,昨晚的事情再也不会再发生。”

“聪明人!”乔凝心呵呵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转身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来,“听说那个小妹妹病得不轻,你可得多上点心,那么小的孩子,亲眼目睹了那些,对她的打击肯定很大,虽说你我都知道其中的猫腻,可又不能告诉她,真是个可怜的小孩子啊!”

“多谢提醒。”哎!最近的事情确实太多了,九儿以后恐怕都难以再像以前那般了,想到这个,他就心痛不已。

……

邯龙城的天空晴朗无比,万里无云,皇宫大殿上更是笑声不断。当他们得知段峭竟然一气之下斩杀了自己的四个儿子时,非但没有过多的感慨,反而仰头长笑。上至堂堂天子,下至文武官员,一个个笑得好不得意。

太子与四皇子冷眼看向身旁的众人,面­色­淡然,七皇子旁边站在左相南岳天,两人虽未随他们大笑,可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好似死的是他们的大仇人一般。

笑够了,也得意够了,皇上终于止住了笑声,轻咳两声,“哎,没想到段峭竟然如此狠心,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放过,都说虎毒不食子,看来也不尽其然啊!”

“皇上说的极是。”那些与他同笑的大臣们,赶紧附和到。

“如此看来,那段如风将来时铁定能坐上皇位的。”其余的都死了,那七皇子曾经也参与过叛乱,就算最后倒戈相向,段峭也是定不会将皇位传给他的。再说从各方面比较,段如风都比他有资格。

“皇上说的极是。”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每次都是这句,真让人烦。他微微皱眉,朗声说到,“不知道段家父子何时兑现那三座城池之事,右相与两位将军也快到了吧?”

太子点点头,恭敬的说到,“回父皇,大军明晚就能到达。”

“嗯!”皇上点点头,“这次他们三位可是立了大功.等他们回来.朕一定要好好奖赏他们。”

群臣见他这般说,赶紧齐声说到,“皇上英明。”

南岳天拉着脸,将头埋下,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他的神情却全然落入太子眼中。想到那封迷信,太子不由得咧嘴冷笑,看向南岳天的眼神也变得犀利无比。

“好了,其他也没什么事情,散朝吧!”

“是,臣等告退。”

南岳天随众人行礼过后,转身欲走,却被太子给叫住了,“左相大人,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

“太子殿下请讲.老臣一定洗耳恭听。”弯着腰,南岳天故作恭敬。

“呵呵,我们出去再说吧!”说罢,他双手负背,缓缓走出殿外。

南岳天跟在他身后,两人缓缓行至御花园,直到周边都没什么人时,太子才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南岳天,冷冷一笑,“大军就要回京了,不知左相大人有何想法?”

“呃,老臣没有任何想法,大军安然回来,这是好事啊!”他暗自摸了一把冷汗,垂着头,不敢直视太子。

“是吗?”他轻挑眉头,“可是我听说左相大人对方将军一家有很大的敌意,还派了人去问候他的家人,不知这是为何?”

“冤枉啊!”南岳天想也不想便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明鉴,老臣从未做过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呵呵!左相大人先起来,你这样跪着,旁人看了恐怕不太好吧!就算你没做什么,别人也不会这样认为。”

“是,是,多谢太子殿下。”他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太子殿下一定要为老臣讨个清白,老臣绝对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若是露出一点蛛丝马迹,他必死无疑。

“是这样吗?”太子一脸疑惑,轻笑着从腰间摸出一个东西,瞥见那熟悉的一角,南岳天陡然睁大眼睛,随即低下头来,一言不发。

“这个东西左相大人可认识?”拿起那密信在他眼前晃了晃,太子故作平静的问到。

“这个是什么?老臣从未见过!”他随意的看了一眼,假装镇定,实则手心早起冒汗,虽说为官多年,他早已见过个中大风大浪,一向老成狡猾,可面对这更为狡猾的太子,他着实有些担忧。

太子冷冷一笑.嘴角缓缓勾起.“左相大人真爱开玩笑.这个明明就是你的东西,你若是都没见过,这可就奇怪了!”

“这,这怎么会是老臣的东西!”

“既然左相大人不认识,那本太子也只好将此交给父皇做定夺了!”

“这个,这个到底是什么?”上面没有他的名字,只要他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所为就行,想必他也是知道此事,才私底下将这个拿出来恐吓他的,或许他还另有目的。想到这里,他暗自冷静下来,假意想要知道那密信里写的什么。

“给了父皇,相信他自然会告诉你的。”

“与老臣有关吗?”装傻充愣,也是必要的。

“哼!你说呢?”注意着他的神情,他不禁佩服起他的厚脸皮来,不过他确实要比他那外甥难对付多了!顿了顿,他继续说到,“我那里还有几个人犯,据说是在方家找到的,到时一并交给父皇,由他来定夺好了。”

“这……”南岳天后退几步.“你……”怎么会这样?那晚去方家的人不是都回来了吗?虽说事没办好,不过他可是处理得十分小心,那些办事的人,他一个也没留,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我什么?”他邪魅一笑,眼底却透着危险的信号。

南岳天暗自吞了奋口水,“太子殿下,你是想要老臣做什么吗?”事到如今,他只好搏一搏了。

“呵呵!左相大人果然是聪明人,不需要我再费口舌,我喜欢你这样的脾­性­。”

“多谢殿下夺奖!”他擦着冷汗,轻声问到,“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把玩着手中的密信,他缓缓开口,“我只希望左相大人不要再自作聪明,方将军可是我景龙的英雄,他的家人自己也得善待,若是我再听说……”

“太子殿下放心,那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不等他说完.南岳天赶紧承诺到。

“嗯!”太子点点头,“至于你与右相的问题,我不想过多的­干­涉,不过你得适可而止。”

“呃,老臣明白。”他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明白就好!”他呵呵一笑,收起那密信,“好了,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你回去吧!”

“多谢太子殿下,老臣以后定当竭尽所能为殿下办事。”

“嗯!”他侧过身去.满意的点点头,“下去吧!”

这本来是个很好的机会,不过他暂时还不想收拾这老家伙,他若是死了,以后就不好玩了,那楚飞更是有情无恐,试问他怎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太子殿下,璃梳公主在闹脾气,已经哭了一个上午了,我们劝也劝不住,殿下去看看吧!”两个小宫女远远的走来,一脸着急的模样。

“闹脾气?”他微微皱眉,紧了紧拳头,轻声说到,“我去看看吧!”

[VIP]第一百零一章 柔情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雕花大床上躺着的两人轻微的动了动,乔凝心闭着眼,小巧的鼻子邹起,“阿嚏,阿嚏!”一连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两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楚云绝看着睡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女人,眉头微皱,“怎么了?”两人的被子明明盖得好好的,没理由突然打喷嚏啊!

“没事。”乔凝心伸手轻轻揉了揉鼻子,极不情愿的坐了起来,心下暗到,大清早的,不会是谁在念叨我吧!

待她起身,楚云绝才收回自己的胳膊。这几日,他这条右臂每到晚上都会成为乔凝心免费的人­肉­枕头,只要她一睡着便能一觉睡到天亮,这段时间,他的手得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能动。还好他练过些功夫,不然这右手早该废了!

趁着乔凝心伸懒腰的功夫,他也坐起身来,活动活动胳膊,轻声说到,“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一觉睡到自然醒,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也不必担心什么事情。”如果可以,他真想不要再回景龙,就这样和凝心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是,这绝对不可能,即使近几日已没人再来­骚­扰他们,可他们依然处在危险的地方,保不齐那段峭哪一天发了疯,跑来折腾他们两人,或是揣着更坏的主意。

“是啊!”理了理衣服,乔凝心淡淡一笑,“爹应该快到了吧!”这些天,段如风为了他那宝贝妹妹,忙得无暇顾及他们,段峭那老头子也不知抽的什么风,当初要把他们留在这里,现在却让他们坐冷板凳,那么多天了,他没来找过他们一次,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太奇怪了!饶是这般,他们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如今虽说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可他们一有什么行动,段家父子肯定不会让他们得逞,背地里,他们不知道找了多少人监视他三人。就是那晚,若是他们两人真的扯不住了,那些人也是会出手的。

“应该是。”楚云绝点头,“不知道那几人被段如风安排去了那里,他的办事效率可真够高的,那么快就将那件事给处理好了。”顿了顿,他看向乔凝心,再次问到,“你觉得真的不是他泄露给他们的吗?”

“不像。”那天看他的神情,似是一点也不知道,就算是他,恐怕也是不小心说漏了嘴。此事于他,没有任何好处,还好那晚没弄出什么难以收拾的状况来,不然他肯定无法向段峭交代,相信他决不会冒这样的险去做这种对他毫无意义的事情!“可知道此事的人不多,段峭也不会拿这个去四处宣扬,这说明段如风身边有不可信的人。”

“不可信的人?”楚云绝眉头紧蹙,“王府里那么多人,这可不太好查。”

“王府人虽然多,可真正能知道这些秘密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以后我们小心一点就好。”他们没有必要为段如风揪出那人。

“嗯!”楚云绝轻轻点头,见乔凝心依旧有些疲态,不由得心疼的问到,“要不要多睡一会儿?”

“啊——””乔凝心伸长胳膊,再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用了,都日上三竿了,再睡真要变成猪了。”有楚云绝陪伴的这几晚,她夜夜好眠,不知为何,躺在楚云绝的身边,她总是能安心的睡着,这样美好的夜晚,在前世是可遇不可求的。不过她很奇怪的是,他们两人夜夜相拥而眠,竟然可以不做出一点越界的事情来,难道,难道他……

“你看着我做什么?”乔凝心忽然转过头来,用这样的眼神打量着他,他竟然有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

“相公。”乔凝心怔怔的看着他,却没发现自己已经叫得那么顺口,“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看着他微微敞开的胸口,那结实的胸膛和若隐若现的胸肌,不由得让她吞了吞口水,那句到了嘴边的话又让她活生生的给咽了回去。开玩笑,要是这样的完美的男人身体会有什么隐疾的话,那不知道多少女人要哭死去,第一个该哭死的就是她自己。

哎!这个事情就是不能去想,前几天光顾着睡觉去了,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突然想起来,看什么都觉得很晃眼。现在,两人同盖一床被子,仅仅穿着单薄的中衣,稍稍接触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一开口说话就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再加上她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能冷静下来!

“起床吧!”她收回眼神,赶紧转过身去,打算掀开被子起床。

“等等。”楚云绝伸手拉住她纤细的胳膊,将她的身体扳了过来,“你刚刚想说什么?我是什么?”如果他没记错,这是乔凝心第一次主动叫他相公,这两个字从她的嘴里叫出来,竟是那么的悦耳,让他一瞬间失了神。高兴之余,他也没错过乔凝心眼底那抹促狭的笑意,究竟是什么让她那么开心,竟然会主动开口叫他相公?

乔凝心扭过头,正好撞上他的眼神,赶紧将目光移向了别处,“没什么啊!”

“是吗?”他轻轻挑眉,一抹邪魅的笑容荡在­唇­边,“你要是不老实交代,为夫可要使用家法了!”

“家法?”乔凝心愣然,“什么家法?”奇怪,楚云绝哪有什么家法!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罢,他突然将双手伸向乔凝心的腋下,一声娇笑顿时响起,“呵,你­干­嘛?你放手啊!”

乔凝心没想到他会来这招,在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床上,她还真是无处躲藏,楚云绝修长的双手像是粘在了她的身上一般,任由她怎样闪躲都避不开,痒痒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她不由得笑出声来。

“赶紧老实交代,不然为夫可饶不了你!”惩罚她的同时,楚云绝也忍不住轻笑,以前总是被她“严刑逼供”,没想到他也有打翻身仗的一天,原来这小丫头那么怕痒,看来他以后得经常使用他的家法,好好治治她才行。

“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自知躲不过,乔凝心只好投降。

见她老实了,楚云绝这才收了手,一脸得意的样子,“早说不就行了,非得让我搬出这独门的家法你才肯老实,看来我以后得经常搬出这家法才行。”

顺了顺气,乔凝心故作恶相,大声说到,“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竟然敢威胁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说罢,她突然欺身上来,将楚云绝扑倒在床上,然后使出了惯用的“九­阴­白骨爪”,掐得楚云绝哇哇大叫。一个不慎,她竟然扯开了楚云绝的衣服,那结实的胸膛和腹肌顿时映入她的眼帘,感官的刺激让她身形微滞,楚云绝也为之一愣,停止了打闹。

成亲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清楚的看到楚云绝的身体,那日从河边回来后,她也没能扒下他的衣服,只隐约看到他胸前诱人的春光。此时此刻,她压在楚云绝的身上,看到他那起伏不断的胸口和平坦的小腹,乔凝心顿时觉得一股热浪袭至大脑,脸颊上绯红一片,幸好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床被子,不然真不知会惹出怎样的麻烦来。她尴尬一笑,赶紧移到一旁去。

衣服被扯,一股凉气袭来,身上的肌­肉­不由得一紧,楚云绝深吸两口气,当他触及乔凝心那酡红的脸颊时,一抹笑意立刻挂在了­唇­边。“凝心!”

“嗯?”乔凝心轻声应着。

“你可是看过为夫了,以后要对为夫负责。”他轻笑着,耍起了无赖。

“切!”乔凝心也不看他,暗骂自己怎么那么不中用,这个时候反倒矜持起来,这真是够丢脸的,美男当前,当务之急是先把他吃掉再说,哪能坐在一旁害羞啊!想归想,可她却没有丝毫动静,脑海中滑过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脸颊上的绯红又添了一笔,连带着那晶莹剔透的耳垂也泛着粉红­色­,煞是可爱。

楚云绝轻笑一声,“娘子,你还没回答为夫的话呢!”似是故意的一般,他任由衣服这样散着,非但不整理,反而移了移身体,朝着乔凝心靠近了一些。

“好呐!负责就负责吧!”这可真是比窦娥还冤!不,应该说比窦娥冤还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然因为看了一个男人半­祼­的身体而害羞,这事要是被以前的一些搭档知道,笑也得笑死她。

“嗯!”楚云绝点头,突然坐起了身子,“既然要负责,那就再彻底一点,也要公平一点。”

触及他突然放大的俊颜,乔凝心不由得往后挪了挪,“怎么个公平法?”

“呵!”楚云绝轻笑着,迅速在她发热的脸颊上轻轻一啄,“不如为夫今日就以身相许吧!”

“这个,还是算了吧!”乔凝心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天理何在,她竟然让这家伙给调戏了,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那就公平一点吧!你看了我,也该让我看回来。”楚云绝邪气一笑,十足的花花大少模样。

看着他的脸,乔凝心微微一愣,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又看到了新婚时候的楚云绝,那个迷人的纨绔子弟,似是又回来了一般。发愣过后,她赶紧按住自己的胸口,“不行。”

“两者选其一,你看着办吧!”

“你想得美!”乔凝心瞪他一眼,一掀被子就想溜,却被楚云绝一把给抓住。

抱着想逃走的乔凝心,楚云绝轻而易举的将她压在身下,毫无预示的将薄­唇­凑上。“唔!”慌乱中,她连想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缨红的嘴­唇­被楚云绝亲了个正着,一时间她连逃跑都忘记了,双手垂在两旁,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楚云绝温柔的含住她的红­唇­,瞥见她眼底的慌乱,他渐渐深入,吻得乔凝心都快喘不过气来。“凝心。”他稍稍松口,含糊不清的说到,“我爱你。”

“啊?”乔凝心微微张嘴,完全愣住。

就在她发愣之后,楚云绝松开了她,促狭一笑,“好了,惩罚也惩罚够了,起床吧!”就在那一瞬,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乔凝心看他的眼神,似乎从来就没包含过爱,就连刚才,她也只有慌乱和迷茫而已,全然不像自己看她一般。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眼中就只看得到这一个女人,除了乔凝心,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也不知何时,凝心的眼中也只会有他!

或许她现在,还没爱上他吧!他愿意等,等到她的眼底也有他的影子为止。

如果,这辈子都等不到,他也不会后悔……

看着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出神,乔凝心不禁疑惑。明明是自己被占了便宜,怎么他倒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一般!“好啊!”起床也好,以免尴尬。

两人迅速穿好衣服,洗漱过后,走出里屋去用早膳。并排而出,乔凝心不禁感慨,“没有末婉的日子还真不习惯,好想她啊,不知道那丫头现在在做什么!”

就在她念叨的同时,远在邺龙城楚家的末婉也大大的打了两个喷嚏。她拿起手绢擦了擦鼻子,瞥见在院中走动的那个红衣女人,一股怒气陡然升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看了那女人片刻,她终是忍不住冷哼一声,转身走进屋内。

“你这是在做什么?”看到青衣正在捣鼓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花,她不由得抱怨到,“我说我怎么打喷嚏呢,原来是这些花粉,看来我也跟小姐一样,开始对一些花过敏了。”

青衣无奈的轻叹,“还能做什么,那个女人要这些花,我就得给她挑出来。”

“哼!”末婉两步冲过去,揪住那些花用力一扯,然后丢到地上使劲的踩了两脚,“她真以为她是这里的主子啊,以后你们谁也不准听她的话,要是出了什么事,全部由我担着。”暗自咬咬牙,她继续说到,“要是不行,我就去找老爷,找少爷,让他们为小姐做主。”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可是,可是她现在……”看着那些被踩扁的花,青衣欲哭无泪。

“可是什么!别可是了,她要是找你要,你就叫她来找我。”说罢,她还似不解气一般,用力的在那些花上边蹬了几脚,这才转身走进里屋。

她还没坐上几分钟,那个一身红衣女人果然冲了进来,“你个小蹄子,你敢跟我较劲,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见那刺眼的火红­色­瞬间走到眼前,末婉终是忍不住,一下子从凳子上蹭了起来,“你想怎么样?我就是…”话没说完,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下,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这一巴掌把她打呆了,也震惊了急忙从外边冲进来的青衣,她那白皙的脸颊上,也有一个明显的掌印,显然,她在外边已经被扇了一巴掌了。

瞥见一脸委屈的青衣,再摸摸自己火烫的脸颊,末婉陡然睁大眼睛,大声吼到,“姑­奶­­奶­跟你拼了。”想她在乔家生活了十来年,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饶是小姐有时候脾气不好,可也从未动手打过她。今日她竟然被这样下贱的女人打了一巴掌,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她猛的欺身上来,着实吓了那红衣女子一跳,“你,你要做什么?你想造反不成?”

“你说对了。”她拾起手掌,重重的扇了回去,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红衣女子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捂着被打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剑拔弩张的两人死命瞪着对方,随即伸出手扭打起来,惊得一旁的青衣不知该如何是好!

末婉好歹也跟乔凝心练过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而且红衣女子现在怀了身孕,怎么能是她的对手!怒气冲天的末婉三两下就把她制服,重重的推到在地,“你个该死的贱人,我今天就替小姐收拾了你,免得等小姐回来生气。”说罢,她抬脚在那红衣女子的身上一踹,吓得她抱头尖叫。

“不可以啊!”青衣虽说很讨厌这个女人,可也不能看着末婉做这样的傻事,要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老夫人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青衣力气不大,怎么拉得住气过了头的末婉,而那地上的红衣女子也在挣扎中被踢了几脚,躺在地上哇哇大叫。她越是这样,末婉就越觉得窝火,看着她那用束带缠得好好的肚子,她突然抬起脚朝着那肚子用力一踩,一声凄厉的大叫后,红衣女子痛得昏死过去,青衣也吓得跌倒在地,不知所措。

“死了最好,最好带着那孽种一起去见阎王。”这些天,她真是受够了,此时见那红衣女子没了反应,她也不觉得愧疚,这是她自找的。

青衣惊呼一声,从地上爬过去,赶紧伸手探向那女子的鼻间,片刻后欣喜的说到,“还好,还好。”还好没死,不然末婉可就惹了大祸了。她慌忙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奔了出去,不消片刻便找来了大夫,闻言而来的,还有老夫人和芸香。

下人们七手八脚的将红衣女子抬上床去,大夫赶紧为其诊治,片刻后才松了一口气,“胎儿无损,她就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听他说完,老夫人和芸香这才稍稍放心,当她看向一旁的一脸凶相的末婉时,一股无名之火不由得乱窜,主子是这样没大没小,养个丫鬟也是这样,竟然还敢伸手打主子了,这真是太让人不省心了。“末婉,你给我跪下。”她端出当家主母的风范,不顾这屋内还有外人在场,突然冷声喝到。

末婉咬咬牙,终于不服气的跪下,眼中却没有一丝害怕与悔意,见她这般,老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你的主子不在,你就毫无规矩了,竟然动手打人,你可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要是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末婉杏眸一瞪,“要是真的打死了,末婉就将这条命陪给她也无无妨,只可惜那女人命那么硬,这样踹都能没事,哼!”

“你,你简直是疯了。”老夫人气得不轻,“我看我再不好好管管你,你就要爬到我的头上来了。来人,给我拖到后院去让她­干­点粗活,三天不准给饭吃。”

“老夫人。”青衣扑通一声跪下,“老夫人,此事青衣也有错,你就饶了末婉这一次吧!”她那半张脸高高肿起,因为没来得及敷药,此刻更是显眼无比,看得老夫人直皱眉头,“你的脸是怎么了?””

“回,回老夫人,是姨­奶­­奶­打的。”青衣战战兢兢的回着话,将头埋下。

老夫人微微一惊,转过头去看着那依旧昏迷的红衣女子,不由得轻叹一声,“起来吧!”这些人,没一刻消停的,非得气死她不可。

“谢老夫人。”

“此事我定会问个明白,但末婉打主子就是不对的,一定要罚。”

“什么主子,不过是个妓汝罢了,难道丞相府的大门那么好进,连个烟花女子都能当上姨­奶­­奶­,那我们小姐算什么!”她按了打,自然是生气,不过她更为小姐不值,没想到姑爷看起来对小姐不错,背地里却尽做这样龌龊的事情,如今连孩子都有了,小姐以后在这楚家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哼!即使她是个妓汝,那也是云绝自己去招惹的,他要是懂得洁身自爱,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如今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当然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她自然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可更不能让这个女人破坏楚家的名声,为了不让她声张出去,她也只好让她进门了。依照楚云绝的­性­子,这样的事情迟早是要发生的,这女人跟他连孩子都有了,难道乔凝心还能把她赶出去不成。她把这个女人留下也是权宜之计,一切还得等楚飞和他们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我们小姐好歹是乔家的女儿,如今让她跟一个妓汝共侍一夫,她的尊严何在,老夫人就算不喜欢小姐,也得顾及一下乔家的名声吧!”

“你别拿乔家来打压我!”老夫人怒气冲冲的瞪着她,“此事不是因我而其,你说什么都没用,一切等他们回来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我也懒得管这样的闲事。”

“末婉不敢,末婉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好了!你也别多说什么了,自己去后院面壁思过,粗活就不用做了,罚你三天不许吃饭,好好想想你到底错在那里!”乔凝心她是治不住,难道这么一个丫鬟她也治不住吗!

“老夫人,你……”青衣沮丧着脸,还想为末婉求情,却被她冷声喝住,“谁也别求情,要是不满意我的做法,你也陪她跪着去。”

一句话吓得青衣后退两步,吸了吸鼻子,不敢再多说什么。晚了她一眼,老夫人冷声说到,“留下两个人看着她就好,其余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别给我再惹出乱子来。”

“是。”诸多丫鬟婆子们赶紧点头应下。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我亲自请你去后院吗?”她低头看着末婉,冷哼一声。

末婉不甘心的点点头,连礼也没回,径直站起身走出房门,朝着后院走去。

“哼!一个个都是这样的脾气,真不知道乔家是怎么教育女子的!”抱怨过后,她看也不看床上的女子一眼,拉起芸香离开了暮函苑。

一个人在后院的柴房里跪着,直至傍晚也没人来给她送饭,看来老夫人真的下了狠命令了。

柴房里连个油灯都没有,门外也没有灯笼,这个时候根本没人会来这里,四周变得安静极了。她软软的跌坐一旁,饥饿与委屈让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下,隐隐抽注起来,“小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末婉好想你。那个姑爷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别上了他的当了,末婉真的好担心你啊!”

与楚云绝共同坐在溪边的榕树下,乔凝心突然觉得脸上一凉,似是有水滴到了她的脸上,难道下雨了?她缓缓坐起身子,伸手摸了摸脸颊,什么都没有,真是奇怪!

“怎么了?”楚云绝侧过头,温柔的看着她。

“没什么,可能出现幻觉了,我感觉有雨点打在脸上一般。”

“雨点?”他抬头看了看天,“这个时候怎么会下雨,看这天­色­,近两日应该都不会下雨吧!”他疑惑的低下头看着乔凝心的脸颊,“哪有雨水?

我看看。”

“没有了,都说是感觉出错了嘛!”搓了搓小脸,乔凝心轻声说到。

“哦!”楚云绝点头,“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乔凝心无奈,只好站起身来,“好吧。”伸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突然睁大眼睛说到,“你说,我们若是这个时候溜掉,能不能安全的甩掉他们?”

楚云绝哪能没看出来她是在说笑,随即轻笑一声,“你说呢?”这看似空旷的河边,不知影藏了多少人,他们只要一有行动,那些人肯定会冲出来与他们纠缠,不消片刻就会有更多的人追上来,说定段峭还会动用军队追捕他们。

“呵呵!”乔凝心轻笑,“我们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虽然没被人系上枷锁,可怎么扑腾也飞不出南楚这个笼子。”

“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安全的带出去。”注视着她的眼睛,楚云绝一脸认真,他早就说过,不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女人,除非他有一天再也站不起来,再也不能将她挡在身后。

乔凝心微微一愣,明亮的双眼直直的看向楚云绝的眼底,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身旁的空气都似凝固了一般,嗓子突然变得­干­涩无比,连简单的谢谢两字都说不出口。晚风吹起她那带着馨香的青丝,几缕长发飘向楚云绝,竟与他黑发纠缠在一起。

两人均是回过神来,乔凝心赶紧伸手去抓她那不听话的头发,却被楚云绝温柔的握住了小手,“你相信我吗?”他微微靠前,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柔情,看得乔凝心竟一瞬间陷了进去,不自觉的点点头,“相信。”其实她一直都相信他,没有理由的相信他,不然怎么与他那么亲近,怎能在他身旁睡得那么安稳!

想她前世,从未相信过任何人,也不懂什么是依赖,什么是爱。即使没有任务的时候,她的神经也是处于紧绷状态,换一身装扮到街上买个东西她也会紧张无比,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觉也会觉得不安心,经常午夜梦回,惊出一身冷汗。可只要楚云绝在她身边,她就能莫名的心安,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似是在牵引着她渐渐靠近楚云绝,在寻找那对她来说珍贵无比的安全感。

楚云绝满意的点点头,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好,我也定不会叫你失望。”

好,我也定不会叫你失望!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乔凝心一瞬间觉得心底像是被什么给填得满满的似的,温暖贴心的感觉就要溢出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叫她鼻子酸酸的,心底却暖暖的。

两人十指紧扣,从河边散步似的走回王府,一路上,两人时不时低头轻语,悦耳的浅笑偶尔传出,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羡煞了从身旁经过的那些路人,也刺到了某人的眼睛。

享受着这幸福的感觉,乔凝心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偷,即使是不经意间偷走了别人的东西,可她还是个龌龊的小贼。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乔凝心,更不是楚云绝初见时便已深深喜欢的乔凝心,她只是不经意便落入了这个世界的一缕魂魄,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借用了别人的身份,甚至还霸占着不属于她的男人的心。

如果有一天,楚云绝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他会不震惊吗?他会不怪她吗?说不定他还会仇视她,不惜刀剑相向,因为她不是他爱的凝心,她只是一缕魂魄罢了。

如果有一天,乔烈要是知道她女儿已死的消息,他还会那么宠她吗?肯定不会,搞不好他会要她偿命,甚至会招来什么道士巫师,驱赶她这个外来的魂魄,还她女儿的身体。大哥若是知道她是个冒牌货,哪还会那么护着她,那个傻得可爱的表哥要是知道他最爱的表妹没了,说不定会找她拼命。

到那时,所有的幸福都会成为过眼云烟,她可能会比那些孤魂野鬼还要惨,孤独,无助,惹人唾弃…

越在意,就越害怕失去。她现在似是有些不安,甚至有些害怕,这说明,她已经开始在意了吗?

她是个自私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点幸福,她不想就这样失去,所以,她不想告诉他们实话,就让那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实永埋心底吧,最好在心底烂掉,消失掉。

紧紧的挽着楚云绝的胳膊,她贪婪的吸了吸鼻子,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将头软软的靠在他的肩膀。她喜欢这样的感觉,不管是不是爱,她都不想失去。

楚云绝不疑有他,微微侧头看着身旁娇笑的人儿,嘴角轻轻扬起,不管乔凝心目前是否爱他,至少他们现在是幸福的,不是吗?

两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回到王府,府中的人早已将晚膳准备好,两个丫鬟为他们端来洗手的水,另外的几人迅速将碗筷摆好,静立在一旁。

最近殿下为了小公主的事情无暇顾及这三个客人,不过都已吩咐要好好伺候,他们自然不敢怠慢。一日三餐准备得丰盛无比,对他们的态度也极为恭敬。

看着桌旁站着的几人,乔凝心再度翻个白眼,“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都说了几遍了,他们还是跟没长记­性­一般,每次都要她提醒。

“是。”几人纷纷点头,随即退下。

楚云绝呵呵一笑,“这里不是家里,他们自然不是那么听话,你何必跟他们计较。”

乔凝心杵着筷子,轻轻一叹,“我想末婉,真的好想好想她。”除了楚云绝,她最依赖就是那个小丫头了,那种让人窝心的感觉,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可她就是没由来的依赖她,喜欢她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模样,喜欢欺负完她后看她撅嘴的模样,更喜欢她那独一无二的按摩技术。

“为夫在娘子身边,娘子竟然去想一个小丫头,为夫可有点吃醋了。”

楚云绝嬉笑着,细心的为她挑去那鱼­肉­上边的小刺,夹到她碗里。

乔凝心无心吃饭,用手撑着脑袋,“就是想她嘛!也不知道她吃饭没有,没我在身边,她肯定很无聊。”

“没你在身边,她不知道多悠闲,不用伺候人,天天乐得吃了睡,睡了玩,多开心啊!”他一向厚待下人,所以暮函苑里的丫头小厮们都很自在,末婉作为她的陪嫁丫鬟,自然更轻松。

“切!”乔凝心白他一眼。

“好了。”楚云绝轻笑着说到,“我们也是时候该做行动了,不知道弦月安排得怎么样!”

乔凝心瞪大眼睛怒视着他,示意他住嘴,“你不知道隔墙有耳啊!”

“呵呵!”楚云绝轻笑,“娘子教训得是,我们吃饭吧,再不吃都要凉了。”他怎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只不过是确定了门外没人,他才敢那么说的。

乔凝心不挑食,但吃得也不多,他皱眉看着她,轻声说到,“你要多吃一点,你太瘦了。”每晚抱着她的腰,他都觉得隐隐心疼,乔凝心的腰那么细,不足盈盈一握,太瘦弱了,他得把她养胖才行。

“怎么吃也不胖,我有什么办法。”乔凝心无奈的夹起一块豆腐,随便嚼了嚼便咽下。顺势看了看自己不算丰满的胸部,无奈的扁扁嘴。这个身材比起前世的她,差了十万八千里,真让人郁闷。

见她那副神情,楚云绝不由得扑哧一笑,装模作样的打量她一番,随即说到,“确实很瘦,不该瘦的地方也很瘦,不过,我不介意的。”

怒视着他,乔凝心真恨不得把刚才吃下去的那块豆腐吐出来,用它来撞头也比吃下去来得有意义。

她气呼呼的瞪他一眼,转过头去。楚云绝见状,呵呵一笑,“娘子,为夫来喂你吧!”夹起菜绕至她身边,他讨好的笑,面带三分无赖相,看得乔凝心磨牙瞪眼。

一顿饭就这样打闹着吃完,楚云绝变着法子喂她吃饭,硬是把她喂得饱饱的。几个丫头进屋撤掉饭桌,为她二人端来漱口茶,那在门外等待多时的裁缝也缓缓走进屋,手中提着那些连夜赶工做好的衣服。

瞥见那裁缝,乔凝心才想起那些衣服来,赶紧命人将东西接下,将剩下的银子付给了裁缝,这才打发了那人离开。

丫鬟们都退下,楚云绝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衣服,兴趣缺缺,“这个时候,恐怕你给她们,她们也找不到人欣赏。”段如风为了他那宝贝妹妹,急都要急死了,哪还有时间陪那些女人瞎折腾。

乔凝心无奈的眨眨眼,“做都做了,总要给她们吧,至于有没有用,那就与我无关了。”她背对着楚云绝,将自己那套藏到了枕头下边,随即抱起其他的衣服,轻声说到,“我分一分,给她们送去。”

“何必你亲自去,给那些丫鬟拿过去不就行了。”

“反正也没事,就当饭后散步好了。”理了理那些衣服,她转身就要走。

“我陪你去好了。”

“不用了,这个你怎么好意思去!这里是王府,不会有什么事的,你等我啊,我很快就会来。”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外。

看着她走远的身影,楚云绝轻笑一声,伸手拿出枕头下边那套鹅黄|­色­的奇怪衣服,轻声说到,“这个你留着穿给我看吗?”那衣服形状不怎么样,露胳膊露腿的,不过边上缝着银线,随着光线一闪一闪的,也还算好看,不知穿在她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段如风轻声走近屋内,闻及脚步声,他不动声­色­的将衣服放回去,转头看到那张同样俊朗的脸,不由得一愣,“殿下怎么有空过来?”

段如风朝他身后看了看,轻笑着说到,“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情找你帮个忙。”既是帮他的忙,也算是他的一个小计谋。

“何事?,楚云绝眉头微皱,语气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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