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是一个不短的日子。
十二年磨一剑,其中的艰难困苦,天下只有少数人才有体会。
十二年磨一剑,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就是为了报深仇大恨。
距况大逵夺得泰山论剑整整十二年之后,也是在十月间,从祁连山的大山之中,出来了一个英俊的剑客,看上去约有三十岁左右。他身材高大,剑眉星目,鼻梁挺直,不厚不薄的嘴唇合得很紧,因而线条显得很有力度。他身穿一袭灰袍,颜色很旧,似乎祁连山的山风太大,将那灰色吹得全都褪了。
他的脸就象他的灰袍一样,充满大山风霜的痕迹,他的五官尽管很英俊,但皮肤却有些粗糙。他虽然腰悬长剑,但却双目疲乏,就象忙完了停丧,好些天没有睡觉的人,可笑的是,他无神的双眼和粗糙的皮肤,反而使他显得成熟而厚重。
他不是步行。
但他也没有骑马或坐车。
他是坐在一匹巨大的豹子的背上!
这只豹子就是他的坐骑——有六尺左右长,如若豹尾长伸,足有*尺长,如若不是他身上的金钱斑十分显著,谁也会以为是一只巨虎。这是一只巨大的金钱豹。
他骑着金钱豹,漫不经心地向东行去。只在金钱豹在山路间跑得太快,或吓着了路人时,他才吆喝几声,对坐骑略加限制。
他的身后,另有一匹金钱豹。那匹金钱豹略小,金钱豹的背上也坐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长得宽眉大眼,鼻梁微凹,鼻头微翘,嘴唇厚而阔,骨胳更是粗大异常,因此,看上去似乎不是十三四岁,而是十六七岁。他灵动异常,又特别不能安坐在豹子背上,时常从豹子的背上一弹而起,不是射上树去摘枝干玩,就是射上岩壁去摘野果,再不然就是射到前面一只豹子的尾部,抱住那人,调皮地问:“父亲,你想爷爷了吗?”或问:“父亲,中原很大吗?”
这个少年人射纵的姿式非常之怪,天下没有任何一个武林门派有这种姿式,脚一跺,身子射出去,成前扑式,跳跃式。小小年纪,功力之高,令人咋舌,一纵一跳,看去漫不经心,却达四五丈远。百年功力的绝流高手,如非御使真力施为功法,只怕还纵射不到这么高或这么远。在这少年却象吃饭一般平常。
这少年骑在豹子背上,却经常翻滚于豹子的腹背之间,头尾之间,并不时用自己的拳头手掌去捶打自己的身子各个部位,就象一个练排打功的人,许多不经排打,皮肉绷得太紧,不打反倒不自在一样。
路过一个山口时,一处岩壁上有一方凸岩,缝口突现,似乎要跨下来一般。这时,那少年一声怪叫,臀部一弹,便纵上了豹子站在豹子背上,然后双脚一弹,便照直往那处四五丈高凸岩撞去,纵力之大,蹬得豹子连翻几个滚才站立起来,而少年人自己以肩头撞上凸岩,撞得那方桌一般大小的凸岩直落下来。他却一把将凸岩抱住,与岩石一起直落下来。临着地时,才一推掌打在落石上,推开岩石,他自己也反弹出去,着地之后,又是一个纵射,又扑上去双掌击打在落石上,打得石头乱滚,石屑乱飞。
前头大豹上的那人看着,笑道:“豹儿休要顽皮!”
如此一路行走,专觅行人稀少之道,怕吓了百姓,夜宿山林岩洞,更不住店。几日后到了西宁附近。
这天中午,他们正待绕道而行,只见六个喇嘛僧拦在道中,各执兵刃,为首一人,大声道:“来者是何方神圣?通报过来。”
那中年人坐在豹子背上,并不下豹,笑道:“在下七世万兽王。承袭掌教后与道上朋友还从没往来。相互生疏,却无敌意。各位不必如临大敌。”
那为首的喇嘛僧一听,顿时作礼道:“原来是七世万兽王!那么,六世万兽王长眉叟可是作古了么?”
“义父已经退隐江湖,颐养天年。”
“怎么,阁下不是万兽王世家亲出之后?”
“虽非亲出,却比亲出恩情更甚。各位大师请借道让行。”
为首的喇嘛僧一听,立即打了一手势,带着塔儿寺的宁玛僧众退在一边,让出了大道。
正在这时,只见远处飘来两人,前头一人,身材高瘦,手长脚长,约有五十岁模样,后面一人,约有三十岁左右,肩头杠了一根熟铜棍。二人飘掠过来,沙泥地上却纤尘不起,可见二人轻功高绝。
骑豹之人一见身材高瘦者,顿时皱了皱眉头,便不催豹,原地等候。
那人一飘过来,只一见骑豹之人,顿时从为他执棍的弟子肩上一把夺过了熟铜棍,夺过之后,立时双手握把,如临大敌地喊道:“辛儿,赶快跑回堂口,将飞鸽放回总舵,归有沫再现武林了。”辛儿一听,顿时回头飞奔。
骑在金丝豹上的中年人一动不动,抬了抬眉头道:“棍王休要惊慌,且让你的人留步,听我一言!”
持熟铜棍的瘦高个,便是徐州武林大豪辛家老三棍王辛延长。他一听让他叫报信的人留步,顿时更加惊慌地喊道:“辛儿快跑,待为父挡他一时!”辛儿一听,奔掠更急,刹时间就奔掠了二三十丈远。
骑在金钱豹上的中年人道:“豹儿,你去将他留下。”
少年人一听,顿时双掌在豹背上一按,一个身子就弹了起来,从豹头上跨越过去后,落地时双脚一弹,一个身子就如豹子一般跳跃纵射出去,如箭矢离弦一般从棍王身边纵过,连棍王也只觉得双目一花,那少年便与他错身而过。眨眼之间,那边传来了那个“辛儿”的大叫声。棍王回头一看,那个辛儿已经被那少年人一掌打飞了出去,落在黄土地上,昏厥了过去。
那豹儿击昏了辛儿后,一闪之间,又回到了豹背上。就象他从未动过一样。
棍王惊骇得双目暴突,脸色苍白如纸,颤声道:“归有沫,你的豹儿杀了我的辛儿?”
骑在豹上的中年人道:“我不是叫你让他留步吗?我不是说了我有话说吗?你不信,真可惜。不过,你的人并没有死。他不过是吓得昏死了,一会儿就会回阳的。”
“归有沫,你别以为能玩弄在下于股掌之间!”棍王双手发抖,一根横在双手握把间的熟铜棍抖得出现了虚影。
骑在豹上的中年人大声道:“棍王,你为何老是缠夹不清?十年前在徐州云龙山兴化寺,我就当众说过我不是什么归有沫。我当时不能说我是谁。因为当时龙虎山飞龙长老正在追杀我。今天我可以说了。我不是什么帅侠归有沫。我是阁皂山灵宝派大宗师乐静修掌门人的儿子乐仁毅。我与你徐州辛家无冤无仇,与你所隶属的黑袍帮也无冤无仇。你等为何硬要派我作归有沫?倒叫我好生不解。”
棍王听后,脸上慢慢有了血色,但他说话声音仍然颤抖:“你当真不是归有沫?”
“当真不是。”
“你当真是乐大宗师的儿子乐仁毅?”
“那还有假?”
“这倒叫辛某好生不解!”
“你怎地反倒不解起来了?”
“只因你与那归有沫长得一模一样!”
“怪了!有这等怪事!”
“那个与黑袍帮和七彩郡主为敌的归有沫,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棍王说。“在下可以发誓。”
乐仁毅叹息道:“棍王不必发誓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在下相信你就是。只是如今你既知道了在下的身份,那飞鸽大约也就不必放回黑袍帮总舵了吧?”
“那么,可否请教阁下,此去中原,不与黑袍帮为敌,却是去中原作甚?”
乐仁毅沉吟半响道:“此事本不当对人讲,不过在下为了一路少些麻烦,宁愿说出此行目的,以取信于黑袍帮。在下此去中原,是要去龙虎山找张与材论经证法。”
棍王一听,双目陡地又睁大了:“你想去找天下数一数二的正一教主斗法?”
“是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棍王哑然失笑道:“你能打赢武林诸王,能打赢武林双奇吗?你能打赢武林双奇,能打赢三山掌教吗?你能打赢三山掌教,又能打赢我黑袍的帮主吗?纵然你敢与我家帮主对敌,只怕也还不是正一教主的对手。当年令尊大人和茅山宗师一起去龙虎山斗法,被张教主双掌虚空一抱,便隔着二三十丈远之遥,被调来调去。那是何等功力?你自信你能比当年的茅大宗师乐大宗师还厉害吗?”
乐仁毅道:“在下已经查明,当年张与材施为了仙龙接力*,集三九二十七个道家内功高手的功力于他一人使用,所以才有那等惊天动地的功力。在下此去龙虎山,将此事挑明了,专约张与材单打独斗,纵然不敌,想来也不至被虚空抱着调来调去。”
“那么,你内心还是估计不敌?”
“有这种估计。”
“那你为何还去龙虎山讨没趣?”
“这就不是你这等苟且偷生的人能明白的了。棍王,让你缠夹了半天,已经够了。让出道来。”
棍王道:“看你那定力,在下便自知不敌。只是你那位被唤作豹儿的少年,却叫本王不服。”
乐仁毅笑道:“棍王想教训一下犬子么?”
棍王道:“不敢,只是想领教一下。”
乐仁毅回头道:“豹儿,这位棍王,乃中原武林十王之一,他要指教你,那是太抬举你了。你就去试试吧。”
豹儿道:“孩儿遵命。”
乐仁毅道:“豹儿须当注意,这棍王的熟铜棍,约重四十斤,如是被棍端扫中,只怕有千斤之力。这一点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抗受的击打限度。”
“孩儿明白。皮肉发痒,也不至要去找熟铜棍练排打。”豹儿说着,跳下豹来,在豹头上拍了两下,那匹豹子便去一边卧下。豹儿则走进场中。
棍王一声冷笑,手一滑,将握把滑于棍尾,一上步,便是一记“横扫千军”,这一招力度沉稳,一棍劈出,棍风罩及四丈之内。练武之人都知道,一根茶条棍、或杂木棍、竹棍,便寻常武师也能使得风声霍霍。可让他使四十斤重的熟铜棍试试,没有七八十年功力,那是挥转不圆的,更别说棍风罩及几丈远了。
棍王这一招“横扫千军”,行话叫“进步劈把”,属绝杀招式,一棍扫出,将前面一百八十度的扇面空间全部攻杀罩死了。敌人怎么进攻?你若一退,他的后杀连绵不绝,使短兵器的人和空手者,极难占一点先机。
棍王第一招就使出了毒手,棍风扫中豹儿,豹儿腰身一扭,便往左侧斜纵出去。人在空中,大声叫道:“好爽好爽!”
乐仁毅喝道:“棍王如此戾气,可别惹恼了我的豹儿!”
棍王一扫不中,斜滑步,换把,出棍向射在空中的豹儿挑去。谁知豹儿人在空中,竟然一个转体翻滚动作,向后翻去,顿时就躲过了棍王的“滑步挑把”绝杀之招。
棍王这一挑,因求胜心切,力度过头,挑上去后,要变招得先将阳手换为阴手,还得换臂、腕,把位,动作稍嫌复杂。尽管棍王在这些棍术上磨练了数十年,早已棍人合一,但这一挑挑高了些,下身便露出了破绽。
而豹儿就利用了这一破绽。只见豹儿身子落地,也不知他是以手拍地发力,还是以脚点地发力,还是以身体的整个弹体之力,总之一落地便弹身欺进,一个身子横着向棍王的腰腹部撞去,顿时便将棍王撞飞了出去。
棍王却也了得,眼睛瞥得一条人影向怀中撞来,来不及换把变绝杀之招,百忙中棍尾向下一跺,算是一记防杀之招。谁知他整个人先被撞飞出去,那向下一跺的棍尾,顿时就跺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一时间,几种声音同时响起;棍王肋骨被撞断的响声,棍王的惨叫声,棍王的棍尾跺中自己大腿的闷响声,然后是棍王落地的轰响声。
豹儿已经跳回了乐仁毅身边,跳上金丝豹,抱着乐仁毅说:“父亲,孩儿还行吗?”
乐仁毅双目泪花闪动,说“乖儿假以时日,定是天下第一高手。为父便甚么事不干,也要让你有那一天。”
棍王躺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惨声道:“这是什么武功?”
乐仁毅道:“这是什么武功,今日不对你说。”言毕,口中发出两声轻啸,金钱豹便应声而动,从棍王身边走过,向东而去。
塔儿寺的几个喇嘛僧一直站在旁边,悄没无声地看完了这一切。这时为首的喇嘛僧拔腿便往回跑,一边大叫:“不好了!万兽王乐仁毅带着豹儿杀向中原去了!”
乐仁毅摇头道:“佛门弟子,怎地这般没有修持力?”
乐仁毅带着豹儿,二人二豹,向东行去。这一路下去就没有初出祈连山时那种清净了。棍王终于还是把飞鸽传书放了出去。塔儿寺的宁玛僧派出快骑,走近路日夜不停地把消息传入了大都帝师佛门集团。冷兵器时期,武功高手便是争霸天下的强敌,谁也不敢采用视而不见的态度。正确的作法只有两条:收为己用,或者除掉。
第三天傍晚,乐仁毅二人已经到了天水以南秦岭以西山下了。乐仁毅决定在此过夜。他生起篝火,令豹儿带了他的豹出去寻觅食物。豹儿的坐骑,是骑豹与猎豹之两用豹,不时就带了好几种猎物回来。二人留了些烤着吃,余的尽数给了两豹。两豹吃饱,便在离火堆几丈远处卧下歇息,乐仁毅父子二人便在篝火边烤肉吃。
突然,乐仁毅皱起了眉头,他腰板一挺,顿时运出地听神功,只听了半晌,他便向着一处密林喊道:“何方高人来到,请出来一见。”
只听密林中有人答道:“采药郎中,怎敢称作高人?老夫不想与你的坐豹纠缠,这一见就免了吧。”
两只豹子听见陌生人声,早已站了起来,在原地打转走动,乐仁毅吆喝了两声,两豹才又伏了下去。
乐仁毅道:“这两只骑豹自小驯养,不至伤人的。这里烤肉熟了,还有点酒,阁下何不过来共饮一杯?”
那边沉默了半晌,答道:“那就多谢了。”随后一个脚步声慢慢走了过来,一个身背药草皮背袋的老人出现在火光映照的范围内。他看上去约有六十岁左右,身穿一袭灰袍和乐仁毅身上的灰袍颜色一样发白,只是更多了好些补丁。
豹子又站了起来,发出低吼,乐仁毅道:“豹儿,你去让他们伏下。”
豹儿走过去,先在他的坐骑额上拍了一下,豹子就伏下去了,而乐仁毅坐的那头大金钱豹,虽然伏下去了,却伸出前爪来抓豹儿的手,豹儿一掌拍去,金钱豹一退,又抓出来,一人一豹顿时戏耍起来。
采药老人在火堆边坐下,叹息道:“听说你是七世万兽王?”
乐仁毅道:“惭愧。”
老人道:“你的内功已经登堂入室,但要去龙虎山挑战,却还差点火候。你的儿子是你的强助。你父子二人如是能再隐修十年,或许还有取胜的希望。”
乐仁道:“胜要去,败更要去。”
老人诧道:“你就不怕龙虎山斩草除根?”
“龙虎山要杀我父子二人,只怕还不是那么容易。”
老人沉吟半晌道:“你这豹儿,服食了长眉叟的百兽|乳丸后,已经先天具有绝命排打的功能。老夫听说他一招间便重伤了棍王,此时他的武功与少林掌门、碧霞寺住持全真南派教主天玄子在伯仲之间。这已经是了不起的修持了。你就不怕他有个闪失,一失足成千古恨?”
乐仁毅道:“这孩儿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大的闪失不会有,小的闪失嘛,那是成全。”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出山前我便为这孩儿占过卜了。”
“原来如此。这倒是你们符箓派的家传绝学。”
这时,那一边,豹儿正与金丝豹玩在一起,先是互相抓手,然后就扭在一起,此时正抱在一起在林间翻滚玩儿。
采药老人拈须道:“明白了。这孩儿从会走路起,便与幼狮幼虎幼豹一起玩耍,触染了百兽的灵动之性。且为长眉叟喂以百兽|乳丸,培元壮骨,先天真力与后天药丸,为灵宝大交泰神功结为与幼体同大的丹神。只是有一点,那丹毒在停服百兽|乳丸百日之内必须拔除,长眉叟辞世时讲明拔除法门没有?”
乐仁毅一听,立即翻身跪倒在地,道:“晚辈一直在心中揣摸前辈究竟是谁,如今终于明白了。原来前辈乃是医圣。先父曾对孩儿讲过,他与前辈二十年前在岭南曾有三日之交,甚为投合。回阁皂山后,时常念及前辈,从晚辈懂事起,先父至少提到过你十数次。”
采药老人笑着受了乐仁毅跪拜子礼,道:“难为乐兄这么些年还挂着小老儿。你且坐好,传你法门之后,我要去山上守一种会走路的药草。那百兽|乳丸的药力,与千年灵芝万年地|乳一般,于结丹练力极有神效。只是它不如天材地宝经历了日晒夜露,为天地消吸了毒素。服食百兽|乳丸的人,体内有四处经|茓会沉积丸毒。时日长了,服食者会变成狂乱之人,为害武林。这孩儿服那百兽药丸,最多只能服食到十六岁,十六岁时一定不能再让他服食。”
“是。晚辈记住了。”
于是,医圣传了乐仁毅药火罐拔毒之术及药方,然后与乐仁毅对饮了一杯,便飘然而去。临去时,豹儿还与两豹在林中扑耍玩儿,两人也不去搅乱他的孩儿天性。
当夜无事,第二日二人二豹继续东行。
这一东行,便进入了人烟较密的渭河流域。乐仁毅尽量挑靠山人少的路走,以免惊世骇俗。下午时分,二人二豹正行走在太白山脚下,突然看见前头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黑袍蒙面人,身材高大,双手负在身后,一动不动地站在路中间。
两只豹子突然无端不安起来。作出后退状,却又为主人所限,不敢后退。但那样子却有一种莫名的惧怕。
乐仁毅心中一默,猜到来人是谁了。能使豹子不安的是兽中之王——虎。而前面却只站了一个人。但这人练的是虎王神功,真力发动,天地触染,动物感应,生出了不安。
来人显然是黑袍帮主——龙虎山黑虎长老张与智。
乐仁毅飘身下豹,飘上前去,离黑袍蒙面人七丈远处站定。
黑袍蒙面人道:“你不必运气。我不是来杀你的。”
乐仁毅一声不响,等他说下去。
“你是乐仁毅还是归有沫?”
“在下乐仁毅。”
“那归有沫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幸好死了,如若不死,还真叫人分不清你二人谁是谁。”
“听说有这回事,只可惜在下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归有沫。”
“你们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会不会是双胞兄弟?”
乐仁毅大惊,那个知道这件事后一直隐藏在心中不敢自问的问题,此时被黑袍蒙面人问了出来,使他心中发怵。
黑袍蒙面人笑了笑说:“不管你是归有沫还是乐仁毅,今天我不杀你。原因嘛.并不是我不杀你,而是因为你要去龙虎山找正一教主张天师斗法,本帮主乐得做个旁观之人。本帮主接到棍王的飞鸽传书,从太行山赶来,只为了对你说一句话。”
“请讲。”
“据我所知,你若真是乐仁毅,你是见过一次七彩郡主的。”
“对。十年前在徐州云龙山兴化寺。”
“那好,我正告你,她十年前疯狂地爱过归有沫。如是她得知你进了中原,会把你当成归有沫,又会疯狂地爱上你。这种事情是本帮主不允许发生的。”
乐仁毅道:“帮主可以走了。”
黑袍蒙面人道:“你还没回答我。”
“这问题不该我来回答。”
“你的意思是说,七彩郡主要发疯,与你无关。可你知道吗?只要你这张小白脸一出现在中原,她就会情不自禁地发疯。所以,本帮主今天不杀你,却要你自己毁容,以免七彩郡主为你发疯。”
豹儿在乐仁毅身后大声问:“父亲,这人要你毁容,那是干什么事?”
乐仁毅并不回头,冷笑道:“这位蒙面人,便是中原著名的黑袍帮帮主,帮众多达万人,遍及元帝国版图之内。他要我将自己的脸抓烂。”
豹儿怒道:“父亲,让孩儿来和他打一架。”
乐仁毅道:“乖儿,你不是他的对手。你且将两豹管束住了,让为父来对付他。”
黑袍帮主这时双目落在豹儿脸上,厌恶道:“这便是一招重伤了本帮棍王的那个什么豹儿?他怎地长得这样丑?他是你儿子?”黑袍帮主一连三问,奇怪之极。
乐仁毅冷笑道:“要打就打,休要多问。”
黑袍帮主双目中精光暴射,恨声道:“你不愿自毁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