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黑下来了。秀秀手里提着一只黄灿灿油亮亮的烤鸭和一袋油光闪亮的小笼包子,进门就喊:“爸,不知你喜不喜欢吃?”边说边把鸭子和包子放进碗里。然后用筷子拣四个包子给我,说:“爸,你饿了吧!先吃几个尝尝,虽说不是正宗四季美汤包,味道也隔不哪去。”我被她的热情感动了,接过碗和筷尝了起来。吃了一口还真好口味,我说:“好吃,好吃。”一会儿我把四个包子尝光了。秀秀还要给我拣。我说:“等会儿一起吃。”她说:“好吃你老就吃呗!等什么等。”说完又给我拣了4个,我就又把4个包子吃完了。秀秀说:“爸,您来了我就特别高兴,说明你俩老接受我了。本来我和臣勋都在工地上做事,也没想到要结婚。可后来就好上了,就分不开了。臣勋说和我在一起真幸福,我们就分不开了,就做了对不起你俩老的事。”我说:“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你们幸福就好。”秀秀说:“多谢爸的理解。”我说:“你们住的房子这么逼仄,抬胳膊伸腿都难,还不如住乡下呢?”秀秀说:“习惯了,蛮好,挺幸福的。”我问:“孙女呢?”秀秀说:“送全托幼儿园了,星期五下午接回,星期天下午送去。”我问:“那要得多少线啊?”秀秀说:“1200元,这是条件低的,条件好的每月2500元,咱上不起。”我问:“这房租一月多少?”秀秀说:“一间屋400,两间800。”我大吃一惊:“咋这贵?”秀秀说:“这是最便宜的。”我听后有些恼田蛋,我说:“在城里生活,光入托费、房租费、茅厮费,每月就是2000多块,一年近三万块呢!这在我们乡下。可是要七八万斤稻谷才能卖出这么多钱来。秀秀,你和田蛋跟我回去,这不是咱乡下人呆的地方。咱乡下虽穷点,可住房宽敞,空气新鲜,也没谁敢欺负咱。”秀秀急了,说:“爸,您甭劝了。我和臣勋商量好了,我们不回乡下去,我们想凭一双手挣钱卖房子,办户口,把自己一家人变成武汉人。”我说:“你说得轻巧,咱是农村人就得回农村去,在外面日子过得不踏实。俗话说得好,‘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啊!”
这时秀秀的手机响了,是田蛋来的电话,说他回不来了,工程合作的一方把资金卷走了,工地面临停工,工人面临发不出工资的危险。秀秀问卷走多少。田蛋说卷走一亿多,如果弄不回来,我们的股份全弄没了,连工钱也难得讨到手。秀秀惊讶地说,我的妈呀,这怎么办呀!田蛋说秀秀你们不等我了,你和爸先吃。
我听田蛋和秀秀在电话里说的事。我虽不懂,可我知道他们工地出事了。我问秀秀:“出啥事了。”
秀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爸,没事。我们吃饭吧!”
我说:“我吃八个包子已经吃饱了。”
秀秀说:“那怎么行呢?您在为我们担心不是。爸,您别为我们操心,在哪干事情都有个磕磕碰碰,其实磕磕碰碰才是真实的人生。这么多年我们不都是从磕磕碰碰中走过来的。您就别为我们担心受怕了。”说完她三下两下地把桌端好,把菜端上了桌,有卤烤鸭、板粟煨鸡、清蒸边鱼。然后为我摆上酒杯,斟上酒,她给自已也倒上小半杯。秀秀端起酒杯说:“爸,臣勋不在家,我敬您了。”说完她就一仰脖子喝了个底朝天。我只好端起酒杯喝了半杯,喝完后说:“秀秀,你要不能喝就别喝了。”秀秀说:“我是个夹生量,有时喝一口就醉,有时喝三两还不醉。爸,我不喝了。我吃饭,您自个喝,喝个够。喝够了就到床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把您孙女豆豆接出来,陪您玩一天。”她边说边吃饭。
我说:“田蛋自从进城我没来看他一次,他和你在一起过日子,生孙女,我们都不知道。这次他回家说了,还和原来的脱离了,我就想来看看。看到你们过得还好,我就放心了。”
秀秀说:“爸,现在提倡和谐社会。我和臣勋在一起很幸福,很和谐,您俩老尽管放心。钱多钱少无所谓,只要两人过得幸福和谐就行。现在是他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我知道我们做了件对不起您俩老,对不起他原来的媳妇和儿子的事。可他说他和她在一起不幸福。我又离不开他。所以你们说10万,我们也认了。这样一来我们的家底也就空了。空了不要紧,只要身体好,人勤快就不怕。我们想勤扒苦做干10年,在武汉买套房子,搞一个固定的职业,力争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城市人。爸,您看我只顾说了,您吃菜。”说到这她举起筷子给我拣菜,什么鸭腿呀,鸡腿呀,鱼呀,堆满了一碗。
我听了秀秀一番表白后说:“只要你们过得幸福就好。”可我心里却反问:只要你们过得幸福,就可以不顾别人的幸福吗?我喝了一口酒又说:“可我总觉得你们在城里活得不轻松啊!”
秀秀将我的酒杯斟满后说:“爸,您就别为我们担心了,臣勋说过,讨饭也不再回农村去了。”
我听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咕哝了一句:“不知道自家姓啥了。”
秀秀吃了两小碗饭放下碗筷说:“爸,你自个儿喝吧!吃完饭到里边屋去看电视。我到工地上去看看,一会儿就回。”说完就火急火燎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