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疯了。邻居嘻嘻笑说别生气嘛姐姐,今天是愚人节。
4月8日
整整一周过去,在蒙着黑头巾的伊拉克女子的哭嚎以及“哥哥”从天上传来的歌声里。
这是个不寻常的愚人节。可谁能解释不是愚人节的日子又是什么呢?直到今天我明白了,这个日子不过勇敢地说出了一切日子的真相。——就在我听着王主编的电话时,我再次看到了这个真相。
命运的玩笑就是让你以为一年只有一个愚人节但实际上这正是最大的愚弄。
所以这世界要有战争,所以这一年要有这样一个日子,所以这个日子里要发生些什么好让人们奔走相告。
他选择了那个日子来作他生命最后的节日。多么羡慕!他必定是看见了真相。他衣袂翩然地坠落,像一只蝶,让寄托于他的贵重的期待刹那游戏为一堆破碎。生命薄如一层楼。活着的时候,加一层,加一层,总想加一层,以为在高处了就会有自由。最后知道,生命薄如一层楼。
然而我站在深谷边缘,鼓不足勇气的翅膀。我想象着那彩蝶一样绚烂的瞬间,终点是毁灭。生命究竟有多重?我无从知道。但是有人愿意用最后的几秒钟来体会,并将答案带进永远的深渊。
只有深渊测到过生命的重量。
我却依然实实在在地行走在肉体堆砌的疼痛中。那种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却找不到那个揍我的人。老门在电话里说:“王主编觉得挺对不住你的,让你做了那么多事。……但他现在是自身难保啊。”我说:“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老门说:“你这丫头除了聪明就是个笨哪。——杂志给灭了!还听不明白吗?”为什么灭呢我还是问。“就是上头有人要灭你,千方百计找你事儿,然后逮着个政治错误就把你弄死了。听明白了吗?”我还是问为什么。老门就说,你想要在江湖上混下去,先学着别问那么多为什么。他说跑跑我告诉你,咱们都是实在人,你我还有王主编,但这个世界不是实在人的……
我被揍了,我又被揍了,这次却真的找不到那个揍我的人是谁。走在街上再次出现了那幅画,眼前满是浑身暗伤的兄弟,赤祼的,坐在父母中间,分不清从哪里流出血来。
这个不寻常的春天,风中夹杂的除了北方的杨絮南方的柳絮,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而人们也是第一次在这个春天里听说了两个字——飞沫。这两个字从一个月前的广州传来,隐约还连着一种记不住名的毒病。
生命薄如一层楼。什么都能叫你死。这有什么希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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