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头陀大汗淋漓地拉着我改良的抽油烟机,在厨房外的院子里一圈一圈奔跑着,动能转换成风能,屋子里的油烟哗哗往外卷。我笑,我笑,笑一笑十年少,青春永远不会老……
瘦头陀灰头土脸埋在炉灶前使劲拉着风箱,瞪大那ⅿⅿ小的眼,生怕火种灭了,我左手拿铲子,右手握着菜刀猛剁葱,吓得在我脚边的身影直哆嗦,那甩刀的架势似乎有随时脱手飞出的可能,在外的那陀肉见了,乐得裂嘴笑,庆幸没在重灾区。
我奸奸视着胖头陀乐不可支的神色,孩子,等着吧,风水轮流转,你也有机会滴,本姑娘不会厚此薄彼滴。想着,“叮”一声,亮晃晃的屠刀与瘦头陀擦肩而过,深深嵌入地里。
风,停了。
火,依然燃烧着。
那两个小太监全抱头鼠窜了……
眼皮抽搐了下,我舍身下海做厨娘容易么,还一个个不给面子,我气恼地踹了一脚那盏盏发亮的刀背,反正也做的差不多了,我从砧板上挑几根还算细的葱“花”,没刀了,用手指掐了两段,撒在牛排上,装修下还算像样。
皇帝大人,等着我,由你“衷心耿耿”的下属奉上浪漫的现代晚餐。
其实之前我扯着他却也没想好去哪,天知道这地方我除了有太阳时候才知道东南西北的,只为了赶紧逃离他的“台风圈”,难保他看了我之后写的内宫志不会吐血,再阅下去下场只有一个,他掐死我。好歹他也是我主子兼“未婚夫”嘛,自然要表现下我贤良淑德的一面,想着。我志得意满端起精心预备的牛排屁癫屁癫幻想他惊讶的神情……
“咚”,因为太入神,一头撞上迎面的人,托盘上的一块牛肉应声飞了出去,精准地落在来人的青丝上头,“牛肉……你没事吧……心肝啊……”我扑到她面前,在还没染上香发油前赶紧拿下来,开玩笑,这是给美人皇帝的“贡品”。“对不住啊。”我痞痞笑着,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况且宫里谁不给我颜卿郡主、第一太监三分薄面。
“狗奴才!叫什名谁,定要打断你的狗腿。竟敢没头没脑扎我主子身子上来了!”一个柳眉倒竖的跋扈丫头冲在前面,叉腰怒视我。倒是她那遭罪的主子只是淡淡拿帕子抹着油腻,嘴边却扯着讥嘲的笑,神情说不出的眼熟,她不阻止那丫头也不表现出任何情绪来,冷眼旁观,满满的不屑之意,这类人才叫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呃,被传染了,看谁都狗来狗去的。
道歉也说了,我吹吹干净牛肉上的尘灰,拽着身边两个瑟瑟抖着的胖瘦胆小鬼,昂首阔步绕过主仆两人旁,那丫头张口结舌,似乎因为我的行为狠狠噎住了,走的有些远了,才听见背后那让我生厌的咒骂声又起。
我停住脚步,旋身,不吝给她们一个大大笑脸,“听好了……姑奶奶我叫杜颜,要找茬的话,恭候大驾。”便再也没有理会那谩骂、讥讽、还有那双莫名带些恨意的眸子。
我晃晃脑袋,炫耀地举着盘子,蹑手蹑脚地步入屋子,隔着雪白的透明帐帘偷偷瞅着美人皇帝。 蒙胧间,凝眸流转着杏色的光。 凉风吹过,将轻纱的一角微微掀开,时不时磨擦着他碧青纯白交错的贴身薄衫。
我色色偷窥举动被撞破,随即尴尬一笑,将“杰作”放在大大的桌子上,那么大的桌上就两盘小小的牛肉,好像挺寒碜的,西餐刀也大了些,没有叉子。蜡烛是两个大大粗粗的龙凤烛,没品啊没品,我无奈拉着凳子不客气地坐下,单烙好像想什么正认真,没走过来,倚在躺椅上,眼神虚空。
不解风情的土包子,亏你长那么美,我噘嘴不满地道,“喂,吃饭了。”吹熄了宫灯,房内除了丝丝月光清明,烛泪盈盈衬得屋子温暖起来,橘黄|色的光,突然令我想起家里那盏台灯,还有台灯下读书的我,总会接过妈妈递来的爱心牛奶,可惜这一切已经远了,远到让我连知晓的机会都没有。还好,不会有人察觉我一瞬间的伤感,我在这个世界一向把自己内心的真诚的情绪藏的极深,只要给我一个转身的时间,我就可以把所有的难过皆数咽下,我不会哭。
“你倒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对朕喂来喂去的。”单烙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走到我旁边,微微弯下身子,眸子在夜里散发着紫罗兰的光芒,长长的睫毛在|乳白色的月色中漆黑柔亮,睫毛太长,半睁眼的时候,几乎看不到瞳孔。
我慌乱间,来不及换掉那番惨兮兮的表情,慌忙别过脸,想来,我现在一定很软弱的样子。偏巧,我并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的模样,他见了,不过是会趁机奚落我两句。
没想到,他伸手,掰正我的脸,使得我不得不正视他,语气中是柔和的,安抚的,没有嘲笑的意味,我眨眼,有些不信,他大约是以为我哭了,说着,“不哭。”长叹了一声后,将我整个人揽入怀里,被他温暖的气息包围着,不再是那种威胁感、带着危险的气息。
我本来还觉得有点好笑,却被他难得的温柔给震撼得寸步难移,仔细想了想后,还是佯装感动地搂住他的腰,环抱地死死的、狠狠的,像是想勒死他似的,单烙丝毫没有挣开,像是真心安慰我的样子,反倒让我有些惭愧,松开了作怪的双手,我静静地反驳了句,对他陈述出事实,“我没哭……”
他倒好,依旧浑身散发圣母的光辉,“颜儿,你想哭就哭吧。”
平日里要是有今天十分之一的温柔,我都要烧香拜佛去了。想着,我不客气地推开这尊大佛,朝他摆出大大的鬼脸,“笨蛋,我才没哭呢。”
单烙闻言,原本对我伸出的援助之手可疑地青筋浮现,一脸冷静自持,可我看见他杏眸里燃烧起的漫天大火。
“喂,你能怪我啊,我又没有说我要哭。喂,你怎么可以敲我的脑袋,你不知道这样敲会变笨的吗。喂,我警告你哦,我是有尊严的,你再敲一下试试。哎?你还真敲啊。你个……臭小子。”单烙曲起手指惩罚地弹我的脑门,我每抗议一句,他弹一下,我气得张牙舞爪,口不择言,后来才认知到逞能无用,乖乖地向他陈述我的多项罪过才能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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