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单烙一声呵斥震得殿堂内所有官员如秋天落叶般瑟缩着跪下了,只是那么傻傻跪地,没有人敢出声说些什么,无疑现在做出头鸟是在虎上拔毛,谁也不愿去招这祸水,恐怕还有不少人对这状况幸灾乐祸。
我也生生随大流地跪着,悄悄的,还是抬眼看了看“合欢树精”,他倒依然老神在在,嘴角还隐隐带了笑意,这孩子不是有毛病吧。突然发现还是有点担心他的,哎,他那一眼骄傲写满了轻狂,看来是绝不会低头了,而皇帝就更不会退让了,大殿上的气氛森冷得有些逼人。
“皇上,臣,此生只娶夏春秋一人,此志不渝。”
司空拓眼神坚定,卓然不凡地立在群臣前面,颇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返之感,他依旧毫不退缩,此番挑战帝王般的行为,让殿下诸多人倒抽了口冷气。这初夏时节,空气竟觉着如此稀薄。
我不知道这样的男子算不算是英雄,只知道自己的心在那一刻骤然狂跳,我想尽量看清楚他,好奇他口中的夏春秋,她是谁呢?这个男子,这个合欢树精,这个公然违抗圣命的司空拓,凤眼流风回转,依稀混着一丝魅邪,长发以碧色丝带束冠,我瞧见他眼中百转千回的柔情,那个女子,何等幸运。心中牵扯起莫名的羡慕,绛红痣强烈的疼痛着,我却没有在意那痛楚,只是那样默默看他,那首诗词再次袭上心头,“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
仿佛看到记忆里的一个人。他的身上,全是阳光。
皇帝终于是暴怒了,他微眯眸子,从帝王的御座走下来,没有命令,没有恫吓,更没有辱骂。这个样子才是最可怕的,暴风雨前夕的宁静而已,如斯两个自负的绝色男子,眼神对峙着,一方明黄,一抹绿碧。
玉面娇人,锦绣衣衫,却美得令人心惊,谁都不知道下一刻的场面会不会是血溅五步,而那个倒下的人无疑是“不识好歹”的司空拓。
一片沉寂。
我睁开眼,压下心中那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千百年前曾同样发生过那般,绛红痣在燃烧,是的,像有东西要冲破枷锁似燃烧,我不能忍受的微微抱头,不顾身边大臣奇怪的目光。
帝王轻笑了声,厚薄适中的嘴唇慢悠悠吐出几个字:“给朕把司空拓拉下去,即时午辰门前杖毙,不得有误。”说得很慢,他每说一字,我心跳漏一拍,那种强烈的窒息感包围了我,拽住衣襟努力大喘气,越来越疼,浑身针刺。努力看向那边,单烙抿住唇,一言不发,脸色一如平日,拂袖转身回到他那金色的龙椅。
隔着数步远的距离,残忍的冷寒毫不留情地无边蔓延,遮掩了昔日喧嚣、快乐的过往,这个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帝王,古代万人之上的帝王啊。阳光,漫不进窗,似风,吹进我心中,阵阵的凉。
司空只是为了爱人而抗旨,为何不能留一些情面呢,为何不能商量呢,只因,他面对的是帝王啊……
石板道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立于两边的侍卫钳着司空拓经过了我的身边……
他身上那五月的茉莉香,侵入我的鼻翼。
我想我是疯了,是的,疯了。
看到他唇角依然泰然处之的笑容,我反而慌了,倏地站了起来,突兀的,站了起来。
所有的眼光从司空与皇帝中抽离出来,一致望向我。
“皇上,请您从轻发落。”我斟酌了下词,直视单烙,那完美的面庞如宝石一般璀璨,耳钉闪烁寒光,我见他依然不语,深呼吸口气,“皇上,颜卿以为司空大人也只是痴情之人,忤逆圣上您是情有可原,并非罪无可恕。还望圣上英明,从轻发落……”
我见他一挥手,住了嘴,“颜卿郡主,可是朕平日太纵容你了?还是你仗着先皇谕旨有恃无恐了?”那神色比之前似乎更阴沉,杏眸暗涌波涛。“退下,否则朕同样不轻饶。立刻把司空拉下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顾不得周围人的反应,毅然咬了嘴唇,不屈不挠道:“皇上,颜儿还请您收回成命。”眉心又拎起我的疼痛不放,我不敢出声,压下想要呻吟出来的疼痛,静静而带有一丝幻想地看着单烙,听见那张曾月夜吻过我的唇,无情地说:“颜卿郡主同司空拓一起拉下去,杖责二十,打入地牢,等候发落!”
随即,明黄衣袖再次划出弧度,我身边多了几个着兵士盔甲的壮汉,他们抓住我的胳膊,迎着众人不明就理的神色,踏出这断了情的宫殿……
不是侍宠而骄,况且我也无宠,只是就这样,按着心去做了。一路胡思乱想,我会不会是第一个穿越史上被皇帝杀死的女子?
被押下去时途径了池塘,那里面的睡莲深深浅浅地开满了一水间,粉红,|乳白,暗紫,暗香袭人。
原来,已是五月夏日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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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不敢触及伤口,虽然那二十杖下手还算是轻了。
意外的,那个我平时讨厌的不得了的花公公居然在我行刑前和打手说着小话。杖责时,我感觉那板子似乎也没有想像中的疼痛,声音极大,打至身上却失了那响声的力道,当时还细想这些打手在此技艺上颇称高手,但这从轻落体的二十下依然痛得我龇牙咧嘴,毕竟是板子上身,不死也半条命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