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单烙就这样互相看着,等对方先开口……
月儿已经瘦了,我才再次睡去,只觉得梦里有人温柔地拈被角,轻而暖的被毡愈加裹紧了身体,我偶尔睁开睡眸,还能见到一汪凝望,如同脉脉清泉。
天际,晓星渐没,红霞倏明。
初夏的阳光,不烈不清,极舒服,悠悠从撩开的纱帐外透了进来。
我慢慢坐起身来,单烙早已不见踪影,我忆起他昨日说的“魔头”两字,咬得狠狠的,仿佛会嚼出血来,不禁让我心生未知的恐惧。
思及此,我胡乱收拾了衣物,撑住还有些疼痛的身体,几乎是逃离的,走出这个有些悲伤,还让我看不明白的地方。
胖瘦头陀等候在宫外殷殷呼唤,“郡主,郡主……”我罔若未闻,愣愣看向层层叠叠石雕下异常刺眼的三个字,龙衍宫……
我居然在他寝宫住了一夜……
心中不觉高兴,反而是深觉后遗无穷,感慨地叹息后,任两个小太监扶我往自己的住处而行。
归去途中巧遇云茴湘,与她擦身而过的一瞬,她对我第一次美艳地笑了,眉眼中尽显风情,却看得我毛骨悚然。女人的直觉总是能察觉一些真伪,至少那笑,包含太多东西。匆匆一瘸一拐掠过她的身边,面无表情。疼着呢,可没功夫跟你玩后宫乱。
回到屋里,我揽镜而坐,略显模糊的五官呈于上,依旧清炯的双眼,还未褪尽稚气的脸庞,“杜颜,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你告诉我啊!”我皱起眉,镜中人也跟着皱眉,嗟叹数声,一切都是无解,杜颜,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是入了如何复杂的境地?
司空拓应是脱离了险境吧,听太监们私下议论,皇上突然大赦了我与司空,往后的事情他再做定夺。
碎嘴的宫女们偷偷说着小道消息,单烙亲自来地牢抱颜卿郡主出了地牢,还有一夜寝于龙衍宫的事情也传得沸沸扬扬。平日热络的一些妃子均跑来探望,个个称我命好,道了许多恭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我也懒得分辨。
又恢复了一切平淡的日子,因身体不适,免了那破太监的活儿,整日在自己房间里孵蛋。还好我生来就是一把懒骨头,这样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生活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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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夜,月光如海般蔓延。
我早早挥退了两小太监和一干奴才,爱干嘛干嘛去。
我枕着书,慢吞吞翻看,有股子异于房内薄荷燃香的味道袭入鼻翼。还没到三秒,整个屋子弥漫袅袅烟雾,血差点就此喷出,这是谁啊,至于烧那么多香料么,升腾冉冉,我猛咳了几下,感到全身开始失去知觉。
迷香?哪个下手那么狠啊,想弄晕一头大象吧?臆想中的昏厥没有来临,神志倒是越发清明,只是全身已麻痹。
世风日下啊,连皇宫里都有人能无声潜伏进来……
没待我多想,窗边挂着一个人,传说中自命风流的人物似乎都是以这姿势登场,我无言地翻个白眼。
来人倒是没有穿一身黑的夜行衣,而是更为具有个人的特色的紫色一袭薄衫,蒙面、好以整暇地一脚弓起搭在窗沿,另外一腿悬于内侧,慵懒潇洒。
我本捧在面前的书渐渐滑下来,软趴趴地快贴上了脸,“喂,你想做什么?”要杀要剐倒是吭个气啊,在那装情圣算怎么回事,我顺便拔高嗓子,企图外边的人能够听到这里的不对劲。
他似乎洞悉我的目的,因被布蒙口,有些闷闷地道:“不用费力气,无人会来救。”随即,此人冷笑一声。
“目的?”我问。
他闻言,跃下窗台,双手交叉于胸前,我努力地想看完整这个人,却只停留在下巴处。
他,越走越近。
忽然捏住我的下巴,毫无怜香惜玉之意,我恨恨回视他一眼,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屑之意以眼神故意透露出来。
“目的,就是……”他的声音近时磁性更浓,像催眠那般带了一点嘶哑的音色,男子轻笑了下,虽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却可以肯定那笑绝对不是发自内心。“嘶……”我瞧见衣襟被一闪而过的寒光挑开,倒抽了口冷气。
他俯身,收了剑,“知道目的了么?”
变态,我心中无数遍咒骂,好好的衣服居然划破了,布屑抛飞,如翻腾辗转的蝴蝶,我微微低头,可以看见密集的线头整齐的排列,好锋利的剑,肌肤已触空气,却未伤及毫毛。
这个人,是采花贼?我瞪大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我倒是好生好奇让那皇帝留于寝宫第一人的女子是哪般天资仙容……”采花贼轻佻地抬了我的脸,从眼到眉,一处不落下,“却未料到还是这样的黄毛丫头,可笑。”停留在面上的手指停下滑动,嗤笑了记,“枉费我上好的迷香散呵……”
这不是得了便宜又卖乖么,本姑娘要是不找着机会拆了你的骨头,我难以泄愤。
“不过,这皇帝喜欢的东西,应有什么特别之处吧……”他的手探入我的亵服,清冷的指尖不急不缓地抚摸,那冷冷的眼,多了一些逗弄。
采花贼的眸子,冷漠,如深潭般,言行却似妖佞修罗。
我咬牙,一定要阻止,勉强扯着唇角,荡开一抹喜颜,笑声溢出口,他见了我古怪的反应倒是停止了动作,意料之中,我在等他开口,“有什么这么可笑?”
真老套,我微微撇唇,回答他,“采花之道,窃玉为下,偷心为上,你归何流?”
“小丫头,莫用激将法,对我无用。”虽这么说,他大掌还是从衣内温暖抽出,等我继续发表言论。
现下,可能是我拖延时间的最好机会,是的,也只有拖延时间罢了。
我祈祷有路经的侍卫。仍旧佯装自在,朗声道:“扶我起来,让我告诉你,今日你采花犯的三大忌。”
尽量的大嗓门说话,谁知下一刻会不会柳暗花明。对于我这小把戏,他倒也不拆穿,探究地审视我数秒后。拎了我的残破衣襟,稳稳把我扔在靠床沿,只差一些我就要坠地。
“说来听听。”
“第一,迷香。”
采花贼闻言,说他引以为傲的迷香是败笔,剑眉轻扬,手一摊表示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