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逃跑
北格国的龙焰宫里气氛压抑,众大臣眉头紧锁,低头不语。
宽敞的大殿,擎殿柱子上镌镂龙凤和野狼的图案,金碧辉煌,光耀夺目。大殿上,玉阶上方,高倨正中的是一位俊美如斯,高大英挺,霸气四散的年轻君王。只见他眩眸如北极寒星般冷艳夺目,墨黑色双瞳散发着紫色的光芒向四周均匀地蔓延,好像是冰却又随时都会转成烈焰,鬼魅却凛冽。
王宫外,一位温文尔雅,举止高贵的三十来岁男子正面有难色,脚步匆匆地向龙焰宫赶来。
王宫的正门装饰华丽,门为朱红色,缀以金钉,金鸾大殿的屋顶为铜瓦,在红通通的霞光中,闪着金色的光辉,那光芒让南礼国太子舞天羽觉得刺眼无比。绕过大殿,几个拐弯儿后他就到了龙焰宫。
刚一站稳,门口的公公就扯长了嗓子尖吼:“南礼国太子舞天羽面圣!”
进了门,大殿上死一般的安静,好像里面的人都不需要呼吸一般。还未到玉阶前,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就不容置疑地向舞天羽扑来,咬了咬牙,他鞠躬施礼道:“南礼太子舞天羽参见大王。”一阵粗喘声后,殿正中传来了刻意压抑的愤怒:“太子殿下请坐。”
之后,玉阶上的人没再出声,大殿上又恢复了沉默,位列两班的大臣们都知道那正是狂风暴雨的前奏。
“太子殿下对贵国和亲公主私自逃跑一事作何解释?”良久的沉默之后,年轻君主问了一句,他的话音不高,但声音中的凛冽之气让在场每一个人的后脊梁骨上都冒出了凉嗖嗖地的寒气。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我国非常抱歉!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父王表示将如数退还大王送的聘礼,同时将另送十名南礼美女及天飞公主前来完婚。”抬眼看向北格这个比他小十岁,刚刚继位一年多的年轻君王,舞天羽感受到一股从没有过的压力,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就灭了三个小公国,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天飞公主?”年轻君王英眉微皱,心不情意不愿地低语沉思。
“启禀大王,”礼部尚书鲁士儒声音颤颤巍巍,咬着牙出班发表自己的意见。
“鲁爱卿有什么话要说吗?”年轻君王星眸微抬,一道寒光直直地射向了鲁士儒。
听了王的问话,冷汗刷地就从鲁士儒的后背流了下来,他们这个年轻的王,文武双全、威武勇猛、却残酷凶狠,杀人如麻。一个不对,自己这老脑袋就得搬家!可为了江山社稷管不了那么多了,想到这儿,咽了口唾沫,他道:“启禀大王,臣这次去南礼国商议和亲一事,得以亲睹天飞公主的风采,她不仅风华绝代,才华横溢,而且还是正妃所出。臣以为只有天飞公主才配得上大王。”
“格格格”几声骨骼乱响后,大殿里的气温骤然降到了冰点,太监和侍卫们知道,他们的王要杀人了。
“鲁大人的意思是本王点名要娶落心公主是个错误的决定喽?”啪的一声,龙案上什么东西一定碎了。
“启禀大王,且不说落心公主这次和亲途中是被劫还是同劫匪合谋私逃,就落心公主本身的素质而言也不符合做我北格的王妃。”反正已置生死于不顾了,鲁士儒决定仗义直言,决不能让他们的王娶那个叫落心的女人。
怒气如惊石拍入到无波的秋水中,顿时炸了开来,“来人那,把这老匹夫拉出去,砍了!”本王亲点的人岂容这老匹夫随意点评,一想起那张波澜不惊的小脸儿,年轻君主眼底的怒火转成了赤焰窜出了几柱火苗,宽大袖口下的手也攥成了拳。
“且慢!”一个跟年轻君王长得很像,气质上却是截然不同的年轻男人一个跨步挡在了鲁士儒的面前。他彬彬有礼的态度,温暖如春风的笑容让人看了就心安。
“监国大人有什么要说得吗?”年轻君主看那年轻人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王兄,鲁大人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在杀他之前,请王兄先听听他怎么说。”从小王兄就是他心中的英雄,别家王族中的兄弟为了王位都会互相排挤,甚至互相残杀,可他的这位同父异母的王兄不仅信任他,培养他,还让他监国,这份兄弟之情,知音之意让野狼烟不得不鞠躬尽瘁。
舒了口气,年轻君主手一摆,侍卫松了架着鲁士儒的手。
“既然监国大人给你个说话的机会,你就说来听听,如果没道理,你的死罪依然难免。”
“大王,臣及其他的和亲大使在南礼的赏月晚会上见过落心公主,她不仅不会做诗,没有任何才艺,甚至连字都不会写,”鲁士儒停了嘴,因为大殿中冰冷冻凝的空气开始融化,却又骤然变得烦躁,好像站在酷暑的烈日下一般难挨。这么说大王知道,叹了口气,他继续:“更严重的是落心公主不仅相貌丑陋,而且她眼角上那颗丧夫落泪痣……”
鲁士儒再也说不下去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泪流满面道:“大王,臣的命死不足惜,可我北格的人民不能没有大王,大王万万不可娶落心公主呀!”
鲁士儒言罢,整个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先是一愣,然后集体跪倒,请愿声震天。
南礼太子也是一愣,落心公主脸上有丧夫落泪痣?他四弟舞天翼冒着生命危险劫持的心上人怎么会如此不堪?唉,北格和南礼互换太子这一政策让他在这北格国一住就是十年,虽说落心公主是在南礼的王宫里长大,他基本上是没见过。不管怎样,他今天得为天翼把落心换出来才好。
“大王,为了我们两国的长治久安,请大王不要计较落心公主的缺点,天羽愿把公主带回去,我父王即刻会派天飞公主前来和亲。”舞天羽不卑不亢地劝道。
“丧夫落泪痣?鲁士儒,本王看你这匹夫是老糊涂了!”啪地一声,龙案上又有什么东西碎了。
“王兄,鲁大人的话句句属实,小弟亲眼所见。”监国大人野狼烟如实禀告。
该死的,那该死的丫头,真是该死!
一定是她,是她搞的鬼!年轻君王咬着牙,寒眸微闭,想起了在船上抓到那正在逃跑的丫头时的情形,一脸的小雀斑,脏兮兮、土兮兮、病兮兮、晦气兮兮的样子是事实。为什么那时他没有注意到这些呢?
“来人呀!到牢房去把落心公主给本王带来。”一声怒吼,侍卫不敢怠慢,他又补充道:“先让宫女去给她洗干净,换上干净衣物,然后再带来。”
该死的女人,想逃跑!从八岁起她就敢如此忽视未来冥野大陆真正的王!这次本王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儿跑?北格的年轻君主野狼风愤怒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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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持不下
北格王宫的地牢里阴森潮湿。
一个单间的牢房中,有床和厚厚的棉被,地面干燥,还算干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躺在床上,小脸儿上满是污垢,眼睛紧闭着,睡得正香。女孩儿翻了个身,抱住厚厚的棉被,秀眉微皱,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落心公主,大王有请。”一名小宫女轻声唤她,恐怕做错了什么。这个公主可真是特别,许多公国嫁过来的公主对大王都是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可眼前的这位,不仅在出嫁的途中私自逃跑,害得大王放下国家大事,亲自到边境上去寻找;回到宫里还在众人面前骂大王混蛋。一想起那晚骇人的一幕,小宫女就忍不住胆颤。
“落心公主!”
“落心公主!”小宫女耐心地叫着。女孩儿翻过身来,睁开眼睛,两人的眼刚一对上,小宫女顿时一愣,好美的一双眼睛呀!
“你们大王找我干嘛?”女孩儿没好气地问道。
“落心公主,大王和文武百官在龙焰宫等着公主呢。”小宫女细声细气。“不去。你去告诉他,随便他怎么处置本公主都行,我不想见他。”野狼家族没一个好人,让我落心给野狼风那恶少当妃子,别作梦了他。
“公主,南礼朝的太子也来了,公主还是去一下吧,不然大王又要发怒了!”小宫女柔声细语尽力劝着,心里却早已苦不堪言。想这公主真是怪,大王特意为她建的落心宫,她就是不肯住。最后被送到了地牢里还是不肯见大王,已经有好几名宫女为她挨鞭子了,唉,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被派来伺候她。
“你是说南礼太子,他来干什么?”听了小宫女的话,落心蹭得坐了起来,莫非天翼哥哥来救她了,落心兴奋地想着。“公主,奴婢不知?不过听殿里传话的小太监说好像是要让天飞公主来和亲的事儿。”
“真的?!”天飞对那恶少倒是一往情深,想起她被派来和亲时,天飞看她的那双怨恶的眼神,落心迅速地跳下床,套上外衣道:“我们走吧。”
“公主,大王吩咐要给公主洗干净了才能去。”小宫女搀住落心往洗浴间走去。“什么?还要洗干净了!”落心嘟囔了一句。
龙焰宫内,寂静中偶尔会传来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音,几个侍卫站在大王身后,他们的眉峰不时地随着那声音颤抖。
“落心公主到。”门口公公扯长了嗓子的尖吼声。玉阶上的人猛地抬起了头,寒目中的紫火,“刺”的一声就被点燃了,熊熊的火苗窜出了几丈高,好像要把眼前的一切都付之一炬才甘心。
听到公公的通报,南礼太子和满朝大臣也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向门口望去,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丫头敢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落心款款地、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她分明是个容颜姣好的妙龄少女,严格地说,是个还没完全长熟的少女,因为眉宇间的稚气还没脱尽。只见她一身素雅的白衫微微摇摆,长长的衣袂随风轻舞,一头柔软顺滑的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脑后垂到腰间,浑身上下散发着飘逸清新的气质。女孩儿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亮如夏夜之繁星,清如秋晨之溪水。众人心中忍不住赞叹的同时,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眼角,洁白无瑕的肌肤吹弹可破,哪儿有什么丧夫落泪痣呀!
鲁士儒狠命地揉了揉眼睛,盯着少女的脸拼命地看,直到玉阶上方射来一道灼热得,可以杀死人的光,他才绝望地收回了眼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兄,以前落心公主的脸上的确有颗丧夫落泪痣。”野狼烟意味深长地看着落心,站出来为鲁士儒解释,不能让这么好的忠臣无故蒙怨。这丫头还真有意思,看着落心,野狼烟笑得很温柔,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在南礼的赏月晚会上见到落心的情形。那时的她脸色蜡黄,满脸雀斑,看上去年龄尚小,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严格的说比普通还要丑。目光不悲,不喜,不妒,唯有那份镇定让她看起来有些与众不同。
“丧夫落泪痣?”落心听得莫名奇妙,一碰到野狼烟那双温柔的眼眸,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所谓的赏月晚会,其实就是为野狼风选妃的晚会。为了被顺利淘汰掉,落心特意把自己弄丑,还刻意用炭笔在眼角点上那个画师毛延寿在昭君画像上点的丧夫落泪痣……
可那一切的努力,唉,全白费了。这家伙居然早就点好了名,真是无耻,简直就是拿天下人开涮!
“落心公主可有什么话讲?”玉阶上的人隐忍住怒气,眼底的愤怒却直直地向落心烧来。谁怕谁呀!十五年了,落心忍气吞声,装傻卖呆,刚以为熬到了头,就在爱情理想都将实现的那个瞬间,这和亲的恶耗如晴天霹雳,给她判了个无期徒刑。落心恨呀!恨眼前这个霸道嚣张的男人,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眼底的冷漠如万年不解的寒冰向玉阶上的人射去。
该死的女人,真是该杀!
年轻君主野狼风看着落心的眼睛,在心底发狠。难道她的眼中除了枯井就是寒冰吗?只有一次,就那么一次,无意中他看到过一池清澈的泉水,为了那池泉水,他一回到北格就着手为这个又傻又笨还是个小结巴的丫头建了个宫殿。她不仅不领情,居然三番两次地做出忤逆之事。
该死,真该死!年轻君王气得恨不得马上就把她推出去砍了,运了运气,他又问了一遍:“怎么,你没话可说吗?”耸耸肩,落心不置可否,一看她这完全不合作的态度,男人紫眸中的烈焰燃尽,杀气顿现。
“大王,既然贵朝的大祭司都说落心公主的八字与大王在未来的三年内不宜婚配,请大王允许我把落心公主带回南礼公馆,天飞公主很快就会到。”第一次见到落心,舞天羽惊讶于这么小的丫头竟然会如此地从容不迫,难怪四弟这么痴心,居然跟到北格来了。
是南礼的太子吗?落心寻声望去,温文尔雅的气质,长得果然跟翼哥哥有些像。这么说翼哥哥也一定到北格了,一股暖流涌进了落心的心房,她冲舞天羽温柔地笑了笑。
大祭司,该死的大祭司说什么来着:大王,在落心公主十八岁生日之前,你们不能圆房。一则,公主葵水未至;二则,若提前圆房兵戈必定再起,血腥势必不断。想到此,龙案上最后的小茶杯也被野狼风捏碎了。
“小明子。”
“奴才在。”
“把落心公主请到御书房,本王有话要亲自问她。”野狼风站起身,丢下一屋子人向御书房走去。该死的女人,如果不想死,今天最好跟本王说实话,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野狼风咬着牙暗地里再次发狠。
秋日的阳光穿过红红黄黄的树叶躲进御书房里,让本已紧张的气氛更加拔剑努张。
房里的两个人怒目而视,一个硕长挺拔,身材如直竹刺天,他完美的面部轮廓宛如刀割,英挺的鼻,轮廓分明的薄唇,晶莹剔透的脸上印有淡淡的,太阳的颜色。一袭做工精致的黑红相间的王袍上绣着金色的蟠龙,贵气中混着威严的霸气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的对面是个娇小单薄的身躯,简直就是发育不全;她小脸上的五官柔美而精致,散发着玉的光泽;整个人看上去乖巧而柔美,唯有那双眩目透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对峙中,伟岸的身躯已到眼前,威胁的气息在靠近。突然,他墨黑色的浓眉紧颦,伸手捏住了落心高抬的小下巴。
好痛!
落心柳眉微皱,结结巴巴地骂道:“你…你混…混蛋!”这是她第几次骂他了,好像她很小的时候就敢骂。行,今天就教训教训她这欠扁的小嘴儿。想到这儿,他薄唇微启,整齐洁白的牙齿上闪着洁净的光,然后一抹邪恶的冷笑从他的嘴角闪过……
他要干什么?落心的小身子警惕地向后挪了挪,他手上的力道立刻又加了几分。落心感得她脸上的骨头快要碎了,樱唇轻启,她骂道:“你…你这个…疯…疯子,快放手……”
灼热而滚烫的唇突然而至,堵住了她的话。“呜呜呜……”落心的愤怒从嗓子眼儿里发出,就这么被轻薄了,她实在是不甘心,抡圆了手臂,落心抽向他的脸。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野狼风仅一条猿臂就把她固定在了怀中,心中的愤怒却顺着他唇齿宣泄了出来。
他粗鲁地咬住她的唇瓣,一看落心紧紧闭着双唇,他用力一咬,“啊……”落心痛地叫了一声,一股血腥的味道迅速传进了落心的鼻里,男人的舌迅速就卷了进来,热情地吸吮着她的芬芳,一任她口中的甘甜滋润他烦躁的心。感觉到落心的分神,野狼风渐缓的呼吸再次加速,猛地卷住了她的舌上下左右翻动,让她没有喘息的机会……落心气急败坏地想要咬他却发现她的下巴早就被钳住了,突然间,她意识到,跟这个没有人性的男人叫劲儿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于是她安静下来,僵直着身子等他发泄完毕。
刚才她不是还像个小野猫似的胡抓乱咬吗,怎么才这么会儿,就老实了?野狼风微微一笑,一种猎人得到猎物后的快感袭上了心头。
臭丫头,就得这样教训你!
得意之中,野狼风心情大好,放开了落心的小下巴,顿时那张透明的小脸儿上就显出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儿,迎上她眼中的焚火,他邪邪一笑,原来她也会发怒!
一把揪她入怀,如秋天的清风吹走了夏的烦躁;又如满院掬花的香气馨香浓郁,沁人心脾。野狼风双手加了把力,直到感受到她胸口如小鹿狂跳的韵动,才满意地开口问道:“落心,你跟本王说实话,劫持和亲队伍的人是谁?”
“不知道。”被他抱得很不舒服,但落心没有挣扎,避免得到更大的伤害。
“不知道?”野狼风一把推开她,然后钳住落心的小肩膀,对上她的眼睛,黑眸中有凉风吹过。“如果你不认识那些劫匪,他们为什么会给你人皮面具,还送你上渡船?”
“不知道。”落心的回答一如既往。
该死的女人!刚刚被秋风吹走的烦躁,又如怒海狂潮,滚滚而来了:“说,丧夫落泪痣,又是怎么回事儿?”其实他已经猜到答案了,胸口顿时被烦热的躁气塞的满满地,满是薄茧的手掌上又增加了写力道。
好痛!
要得粉碎性骨折了,落心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哭什么?”臭女人,以为掉几滴眼泪本王就会原谅你,别作梦了!野狼风虽然这样想,手上的力道却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
“我哭是因为我不想出嫁。”保住小命要紧,落心决定先暂时向恶势力低头,做些解释。“不想出嫁,还是想嫁别人?”野狼风盯着她寒眸里的波澜不惊,想要探出些什么,可除了满山的雪就是戈壁荒丘。“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看不出有什么特别,野狼风叹了口气问道。
落心吃惊地抬起头,不敢相信他会问自己意见,眼中的寒冷柔和了许多,她眨了眨眼,一脸探究地看着他,如水的眼眸中闪着亮亮的晶光。一阵秋风从半开的窗子中吹过,扬起了她的发丝,野狼风看着落心脸上的变化,顿时有些醉朦朦,轻飘飘的感觉,不明所以,他想这一定是秋风惹得祸。
“我想回南礼,现在我的年纪还太小,所以不想出嫁。”如果不是他捣乱,现在的落心应该已经嫁给翼哥哥,然后一起浪迹天涯去了。
闹了半天她还是想逃,年纪还小,什么狗屁借口,多少女孩子十二三岁就出嫁了。南礼国的法律能骗得过他野狼风?为了增加人口,平民家的女孩儿如果十七岁还没有嫁人,官府就会给她们指婚。我野狼风可是一直等到她十五岁,行了笄礼后才提得亲。她以为她是谁?这冥野大陆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巴结着要和他野狼家攀亲,别的先不说,光他后宫里就已美女如云,就她这还没发育好的样子,本王不嫌弃她,她还来劲儿了。
好!你不是想逃吗?本王就偏偏要锁你一辈子,让你在这儿好好学学规矩。要报复落心的念头风起云涌般袭上了野狼风的心头。
双手一松力,他放开了落心,吩咐道:“来人那。”
“是,大王,奴婢在!”几名小宫女走了进来,低眉信手地站在了一边。“你们几个伺候心妃娘娘回落心宫,如有任何闪失,拿头来见。”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心妃娘娘?
落心宫?
刚才他不是还在问她意见吗?怎么这么快,这些刺耳的名称就跟她联系起来了,疾步移到野狼风的身边,落心愤怒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怒斥道:“你…你这个暴君…强盗……”一道灼热的紫光不容置疑地射向了落心的心底,那是火山爆发前的征兆,她被震住了。
“小明子。”
“奴才在。”
“去龙焰大殿传我口谕,送给南礼的聘礼让他们收着,本王要按照原计划,三天后与落心公主大婚,等她十八岁时再圆房。”言罢,他转向落心,冷冷地说道:“落心公主,你是本王按照六礼之仪娶回来的,三天后你就是我的心妃,不管你以前如何,以后你乖乖地按照本王后宫的规矩行事,否则,自有家法伺候。”一转身,他甩袖而去。
怎么会这样!她前世没做什么坏事呀,莫名其妙地投胎转世到这个奇怪的时空,处处被人牵制,常常被人威胁,时时被人暗害。
落心颓废地跌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片黑暗。
不同心情
夕阳就要西下,天边,远山,人面都染了层梦幻般的金色。
野狼风站在落心宫寝室的落地窗前,微眯着眼向外望去。夕阳斜照,把他挺拔伟岸的身影拉得很长,散落在肩头的长发被风轻轻扬起,整个人在金色的光芒下显得狂傲不羁。
窗外,一棵巨大的槐树旁有几株矮小细瘦的桃树随风无力地摆动着。真担心它们挺不过今冬,可转念一想,它们能熬过去年的风雪,凭什么今年就不行了!一撇嘴,野狼风自嘲地笑了笑。这些桃树是他去年建落心宫时特刻意栽下得,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落心宫中一定要有桃树才行。
落心宫的后院很大,会不会太大了?野狼风莫明其妙的觉得有些不安,看着院中的凉亭、花圃、荷池、石桌、石椅、紫藤摇椅……真是应有尽有,他又安心地笑了。他抬睫看向远处,几株高大的梨树和杏树静静地站在院角里,像把巨伞撑起了一片天空;而院子的另一角有从南方移植来的榕树和香桂,长了很多年,枝叶也很茂盛;院的正中还有枫树、梅树和许多他从没注意过的树种……
让那丫头生活在树林里也不知她会怎么想?野狼风满意得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微微笑了笑,从袖口抽出一条金色的绸带,把一头浓密的长发随意的绑好,转身走到了前殿,坐到窗下的藤椅里安静地看起了奏折。
宫殿的前院没有特别高大的树,除了草坪就是满地的鲜花。现在的季节里,院里长满了黄黄白白的映天雏菊,金色的光芒照亮了雏菊的笑脸,也给他眼底的冰冷涂了层温暖的橙光。
不知昏睡了多久,落心迷迷瞪瞪地睁开了双眼,一颗晶莹的泪珠瞬即滑出了眼角。眼泪帮不了她,哭是没有用得!可她又能如何呢?三千愁丝,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还是继续睡吧,睡着了就把什么都忘了,在睡梦中一切都能实现,没有烦恼,只有快乐!
心灰意懒的落心连翻个身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只是简单地合上了眼睛继续睡。
朦胧中,她又看见了那片一望无垠的草原,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载着两颗焦急却紧紧贴在一起的心向前飞驰而去。
这是第几天了?他们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过了前面的山丘,他们就可以到达天江的口岸,然后搭船去西瑞王国,一个自古中立的国家。西瑞国的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雪山,只有天江一个入口,在那里他们也许可以找到自由。
骏马奔驰着,身后的人为前面娇小玲珑、柳眉微皱的可人扯紧了挡在她前面的斗篷,唯恐风吹伤了她的脸。
“哥哥,我没事儿!”感受到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落心知道翼哥哥担心她。“心儿,先休息一下吧!”落心不会骑马,跑了这么多天,她连哼都没哼一下,舞天翼真担心她吃不消。“那好吧!”为了她,哥哥真得放弃了太多的东西,落心不想他太担心。
一棵孤零零的歪脖儿树长在平坦无边的草原上显得孤独无比。
树下,一对疲惫的情侣背靠背互相支撑着。男人的手一直按在地面上,斜飞的剑眉微皱,坐了会儿,他不放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趴下身耳朵紧紧地贴在地面上听了很久,才舒了口气,面带笑容地转过身把一直盯着他看的小人儿拥入怀中。
“心儿,你累坏了吧!”舞天翼把水囊递给落心,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肩膀。突然从骏马的颠簸中停下来,落心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强忍着疼痛,她摇了摇头冲舞天翼温柔地笑笑。这一世的她可真是不中用呀!自嘲地想完,落心缩到翼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闭眼就睡着了。
烽烟!
这是怎么回事?
紧紧拥着落心,舞天翼想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御寒。没敢休息,他依然小心地四处张望,吃惊地看到远处的烽火台上有烽烟燃起。低头看了看一脸疲惫的可人,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真不舍得叫醒她。从小就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她,怎么受得了如此颠沛流离的生活。叹了口气,没办法,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为上。
“心儿,快醒醒!”看着她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舞天翼咬着牙把落心抱起来翻身上马向江边的渡口赶去。
给她戴好人皮面具,穿好男衫,安置好一切,看着客船缓缓地驶出了码头,舞天翼的心这才放下。一转身,他上了另一条船,为了不引起注意,两人决定坐不同的船,约好在西瑞公国的码头见。
船逆水而上。行了一天,江宽水缓,猿啼两岸。
没心思欣赏美景,落心坐在客船的包间里一动不敢动,本来以为安全了,本来以为终于找到自由了,本来以为可以同翼哥哥长相厮守了……直到看到了那双,落心今生都不想再看到得冷如北极寒星的眩目。
睡梦中的落心在潜意识里回避着那双眼睛,踢开锦被翻了个身,她的梦继续。
落心看到自己前世那美入骨髓的老妈把车停在屋前,兴冲冲的抱着个大包往里走,脚上的高跟鞋踏在客厅的樱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而有韵律的响声。
“落心,快来看,妈妈给你买什么来了?”柔媚的声音完全像个少女。落心斜靠在沙发里,带着近视眼镜,手里捧着本厚厚的“Sociology”正苦苦地啃读着。听到老妈的呼唤,她略微抬了抬头,斜眼儿看去,无精打采地说了句:“什么事这么兴奋呀?”
“落心,快来看!今年最新款,Louis Vuitton的包包,送你得!”老妈坐下身,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样,老妈够意思吧!”
“妈,干嘛买这么贵的东西,我得打好几个月的工才能把这钱挣回来。”落心知道老妈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她心中对落心的亏欠。“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打什么工?好好把Master读完,快快乐乐地交男朋友,要享受你的青春,以后工作的机会多着呢。”落心无奈地摇摇头,把书放到一边儿,去看妈妈带回来的礼物……
突然,一片雪花,一阵雪花,一堆雪花飞进了落心的梦中,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批完了奏折,野狼风站起身,揉了揉眼睛,负手在屋里转了两圈,沉思了一会儿,抬腿向落心宫的卧室走去。到了床边,他坐下身,看着躺在床上的落心,仔细地审视完她那张柔美的小脸儿,男人忍不住笑了。从没这么近距离得看过她,好像每一次相遇,他们都在拔剑弩张。
从他出生那天起,他就知道他不仅仅是北格的王,而是要成为整个冥野大陆真正的帝王。他是被万国景仰,被万民膜拜的君主,从来就没有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征服,这两个字写在他的血液里;他要去征服所有敢于与他抗衡的人或国家。父王送给他的成|人礼,就是十名妖艳绝美,野味十足的佳人让初懂人事的他去征服,从此他沉醉在这场征服与被征服的游戏中,享受着臣服在他脚下的美人恩和她们带给他的云雨之欢。
可就是在同一天,不,应该说还要早,这个看似柔美的丫头,居然敢藐视他的威严!
本来想好好教训教训她,可大家都说她是个半傻,学了多少年连个字都不会写,一想起她对自己的态度,他信了!除非她是个傻子,否则她怎么敢貌视将要一统天下的威武大帝呢?他曾这样想。要不是在他回国前,偶尔在桃花林外听到她吹的笛子;想到这儿,野狼风的星眸微眯,一脸的陶醉,仿佛又听了那带着生命的旋律和这丫头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如波秋水……
该死的丫头,装傻的本事还真不低呢,连本王都差点儿让你给骗了!
想到这儿,野狼风探过身子,轻轻捏了捏昏睡中落心的小脸蛋儿,邪邪一笑:“落心,本王偏要看看你到底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还是块美玉,或是美玉藏在石头里?不管你是什么,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妈妈,你一定要幸福!其实我很爱你。”觉得有些冷,落心翻了个身,嘴里重复着梦境中的呓语。秋风从半开的落地窗吹了进来,把落心额前的秀发吹乱,野狼风帮她盖好锦被,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个孩子!”
谁在跟她讲话?还处在半梦半醒中的落心睁开眼寻找,夕阳的金辉把眼前的人映照得光芒万丈,耀眼无比。看到自己的床上坐了个人,落心顿时就惊醒了,猛地坐起身,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他是谁?
“看够了没有?”凛冽的语气中带着霸道的威严。
是他!
对呀,除了他还有谁会对人如此讲话。
再次失望!落心颓废地垂下睫,黯然神伤。这里不是地球,是古代的冥野大陆。也许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了,落心已经习惯。十五年了,她早已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再也回不去了,那曾经的一切,跟梦一样,没有区别。
如果这一生注定要让她在没有自由的孤寞中走完,为什么给她保留了上世的记忆,让她飞扬的心慢慢搁浅,缓缓焚干,悄悄枯萎,她真得很不甘心。这所有的苦难都缘于那场雪崩,可恶的雪崩!落心暗骂。
“怎么不说话?”
看她秀眉微颦,野狼风伸手把落心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刚想要摸摸她的脸,落心猛地抬起了头:“你要干什么?”她怒目圆睁,紧紧盯住他,就像野鹿见到了饿狮,小兔看到了野狼般小心谨慎。
该死的丫头,她非得这样吗?
野狼风顿时怒火中烧,夕阳留下的温暖余晖撤出了他的眼底,一贯得寒冷卷土重来,带着冰碴儿,缠着刺:“你是我的妃子,我想要把你怎么样就怎么样,用得着告诉你吗!”
“现在还不是,对吧?”落心没有结巴,眉毛一挑,她挑衅着,心却一点一点儿地沉到了谷底。
两双寒目愤怒相对,四目同时射出的寒气冻碎了室内的空气,凝结成冰。清爽的秋风徐徐吹来,识趣地从落地窗前绕开。一叶红黄的枫叶慢慢地,慢慢地下落,晃晃悠悠地落到地上还是激起了太大的响声。
终于,他讲话了。
“好!那就三天后再见吧。”有如夏日里瓢泼大雨前的一声闷雷,男人的声音里隐藏着压抑的危险。
大婚交锋
北格国的南礼公馆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和亲公主落心要在这里出嫁。
一件镶有金边的纯玄色婚袍上绣满了金凤,挂在公主的寝室里。不同于大红嫁衣热热闹闹的气质,这件嫁衣宽大气派,安静优美。
按照冥野大陆的婚俗习惯,婚礼不叫婚礼,而是昏礼,顾名思义仪式是在黄昏时举行。整个儿仪式以夫妇之义和结发之恩为主题,所以喧闹嘈杂的大摆酒宴并不被看好。本来落心很喜欢这种方式,应该就在一个月前,那时的她好期待,期待这场昏礼。可新郎却是……唉,天不随人愿那!
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小脸儿,落心的思绪飞到了一个月前的灵妃山谷。
行过笄礼后,落心被允许出宫一天。初秋的灵妃山上清风送爽,掬花开放,遍野馨香。水蓝色的天空上挂着丝丝缕缕的白云,温暖的太阳把黄黄白白的雏菊映衬得清丽而夺目。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花丛中忙碌着,只见她一会儿与碟同舞,一会儿仔细地查看大小不同的花瓣,剪下合适得放到地上的花篮里。不远处的山石上,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全神关注地画着什么,一如阳光下的掬花,他的脸上散发着明朗的光华。一会儿的工夫,他停住了手中的笔,歪过头仔细地审视了一下画布,然后看看花丛中忙碌不停的清秀身影,幸福的笑了。
“心儿,你看这件怎么样?”南礼国的四王子舞天翼拿起一件黑红相间的嫁衣画样儿给落心看。“嗯,还不错。”落心提着满篮掬花满载而归,懒洋洋地靠在翼的身上。“怎么哪一件你都说不错呀!”舞天翼欣喜地发现他的小丫头真好打发,忍不住无比怜惜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头。
“当当当,”敲门声起,落心的思绪突然被打断,她赶紧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起身开了门,强颜欢笑。
几名小宫女端着胭脂、口红、水粉、贴花等化妆品,蜂蜜和玫瑰花花瓣制成的洗面奶和羊脂护肤霜走了进来。一想起刚才沐浴时差点儿被她们搞掉一层皮,落心无奈地摇头苦笑,不是十八岁才圆房吗?现在搞得这么复杂干吗!她有些担心地想着。
“公主,外面有故人求见。”刚被折腾完,一名宫女挨到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故人?会是谁?哥哥吗?再次逃跑,可能吗?想到这儿,她的心七上八下地跳了起来。“你们都退下。”落心命令了一句。
吱扭一声,门开了。
是他,是翼哥哥,自从江边一别,他真的跟到北格来了。落心静静地坐着心却不停地狂跳,眼中的泪在眼眶中滚动,她咬着牙不让它们流下来。
轻轻地关上门,舞天翼眼波如水,温暖的笑容依然和煦如春风,可藏在眉宇间的那抹印迹写着他心中的苦涩。
这个他从小就爱在心里,捧在手中的女孩儿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而他居然什么都不能做。从小他就知道落心是他这一生的责任,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可现在?
现在的她一旦踏进那扇缀着金钉的大门,他真得就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了,如果那人对她不好,他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冲上去保护她,甚至跟他拼命……
心中的苦涩一圈一圈地荡开,总是挂着温柔笑容的俊脸不可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酸楚的疼痛拨弄着他们的心尖,悲苦的暗流狂涌,却被淡淡地微笑粉饰了太平。不能让他/她担心,两个人都这样告诫着自己,眼光却长久的纠缠着,如千年老树的枝干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心儿!”良久,舞天翼忍住心中的痛,先开了口。
“哥哥!”
空气凝结,无语凝噎,心口的痛如胀满了气的球,哪怕轻碰一下就会爆炸。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落心呼得站起来,扑到翼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把压在心头的苦宣泄出来,嘤嘤而泣。
“心儿,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哥哥要你好好的活着!”轻揉着落心的秀发,舞天翼抑制住眼中的泪水,坚定地告诉她。
既然他不能帮她实现梦想,不能再守护她,至少要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一想起那个残暴的家伙,再看看怀中的落心,舞天翼心如刀割,身体微微的颤抖。可他很清醒,就算掏尽了他心中的血,她的未来也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为什么?如果注定要过悲惨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苟延残喘?”十五年了,落心突然发现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挣扎着活到现在,这个世界本就不属于她。生既是死,死亦是生,人们不都在这生生死死中不知为何,却苦苦挣扎着,其实早死早解脱,有什么不好。
听了落心的话舞天翼更担心了,着急地说道:“心儿,就算是为了哥哥,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哥哥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得!”舞天翼要她好好得,如果落心有什么三长两断,他想都不敢想。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密,他们都知道离别的时刻来临了。可他?他竟如此地不舍,如此迷恋她的气息,紧紧地抱住她,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心儿,你……”捧起落心的小脸儿,舞天翼还想再叮嘱她几句,却忍不住低下头温柔地吻上了她的额头,滑过她的眼睛,接着是她的小鼻头,温柔的亲吻重叠着,最后他含住他的樱唇慢慢地吸吮,有些狂乱却带着理智……
他要把她的一切都烙在心间!不,如果她过得不好,他一定要把他的落心夺回来,舞天翼暗暗在心中发誓。
闭上眼睛,他的吻像一股清泉滋润着落心的心田。她知道不管以后如何,哥哥不会抛下她不管。伤痛中,一滴清泪滑下哥哥的眼角,“嗒”的一声,掉到了落心的脸上,她的心骤然一紧,大脑里嗡嗡乱响,不要,她不要向命运低头!
一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跟翼哥哥在一起。
终于,宫女们还是进来换走了舞天翼。
擦干眼中的泪水,落心麻木地坐到铜镜前,被迫穿上了她的嫁衣。宫女们麻利地给她梳了个飞天髻,还特意留了两绺自然下垂的鬓发,有如飘逸的蝉翼。戴上王妃专用的有金龙翔凤、珠花、红蓝色宝石、翠云、翠叶等几百种宝物制成的凤冠,披上下端垂有玉石坠子的蹙金绣云霞翟纹五彩霞帔,一身珠光宝气的落心被送上了花轿。
迎亲使者高声宣诏,鼓乐声中,一行人马,绵延数里,穿过闹市,观者如潮,笑声成海,北格和南礼联姻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可她,这个冒牌公主?想到这儿落心更是苦不堪言。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又走了一阵儿,只听钟鼓齐鸣,鞭炮爆响,轿子开始左转右绕,然后听到太监、宫女们的拍掌欢迎声。落心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又剩下她一个人了,冷漠将是她的武器,可这一生真的要这样过吗?她很迷茫。
又是鼓乐大奏,礼部官员劈里啪啦地一通狂念……一群女人,什么诰命夫人、女官、宫女,枯燥的咏念刚完,她们跑过来引着落心的礼舆到了一个大殿门口,被人扶下礼舆,顺着御路上铺的红毡子,她被送到大殿里拜天地,行大礼,这个婚礼的仪式又复杂又盛大,隔着盖头,落心低头被人牵着往前走,突然她看到一双金丝黑缎的长靴,心中的滚滚怒潮顿时就被那双鞋挑拨得风起云涌,该死的鞋,她咬牙暗骂。
拜完了天地,落心吐了口气,以为可以就此bye-bye,从此开始她的冷宫生活。谁知还有合卺宴开,要喝交杯酒。
礼部的官员递过来一只白玉连体圆筒杯。那杯做工精美,极其考究,外侧有凸雕、镂空的龙、凤。官员示意落心斟酒,没办法她斟了,新郎抿了一口,递给落心。
举着酒杯,隔着盖头,落心看着眼前的仇人,让她喝酒,好吧!
玉杯被送到了嘴边,盖头挡住了她的手,一松劲儿,“啪”的一声玉杯掉到地上,碎了。
“啊!”
“天哪!”
“啊……”惊讶恐惧之声此起彼伏,然后突然卡断,整个大殿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落心幸灾乐祸地站着,野狼风,你不是非要娶个傻子吗?好!我成全你。
耳边人的鼻息声越来越重,空气中暗流涌动,蒙在头上的盖头被男人口中吐出的郁气唬得瑟瑟颤抖。落心笔直地站着,轻轻地闭上眼睛,像只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她的判决。既然已经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她在心中告诉自己。
“再拿只杯子来。”粗闷的喘气声停止,男人的声音压抑而低沉,如暗夜里嗜血魔鬼的低嚎。
又是一只白玉连体圆筒杯,“倒酒!”低沉的声音从男人牙缝里挤出,礼部大臣颤抖着手把酒壶递给了落心,无奈,再斟,男人又喝了一口,递给落心,让她喝。
握着酒杯的手在颤抖,还要再摔一次吗?她不确定,就算她摔了这杯子,他会因此休了她吗?如果不会,至少从此他会冷落她才对,大脑中的挣扎被藏在了盖头下面。
可是这一次,落心没有机会去验证结果了。一只如钳的大手猛地握住了她举着酒杯的手,还没等落心反应过来,整杯酒就被灌了下去,居然连盖头都没有掀开,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落心被呛得咳嗽不止,胸口如火烧般疼痛,这个没人性的暴君!落心的小脸儿被气得通红。
“再喝。”礼部大臣又叫。这回是新郎斟酒,没等落心接过酒杯,就被那暴君灌了一口,然后那人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强盗暴君,掠夺成性,这就是她落心嫁的人。她累了,真的累了!累得连思考未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幸好,幸好他们的八字这三年不合,否则,她真得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进入洞房。”
什么?!礼部大臣再次轻吼,五雷轰顶,天塌地陷,落心被吓得瘫软在大殿上。
前世雪崩
隔着盖头,目光定格在金丝黑缎长靴运动中的决绝上,听着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女人的心很凉。
洞房,应该在龙焰宫的东暖阁不是吗,可为什么他走了这么久?到底他要怎样?落心被她的新郎拦腰横抱着走了很久,头上的盖头遮挡了她的视线。不用看他的眼睛,只是他身上的炎烈气息,落心知道今晚他不会轻饶了她。
掬花的馨香扑鼻而来,浓郁而安神,藏在草间的鸣虫们没有被秋风吓倒,不甘心得做着最后的挣扎,时不时“啾啾啾”地叫几声。
如此熟悉的感觉,莫非是落心宫?这么说不用进洞房了,落心侥幸地想着。
“恭喜大王!”
“恭喜娘娘!”宫女太监的贺喜声不断。落心侧耳静听,终于捕捉到翠姨那熟悉的声音,“吁”的一声,她松了口气。那个可恶的礼部官员怎么乱叫,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咚咚咚”上阶梯的脚步声沉重而压抑,好像那双金线黑缎长靴随时都会把碍着它的物件踢个粉碎。刚刚恢复了些温度的心又被那双鞋给踩到了冰山雪底。
怎么办呀?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且常年装半傻。跟他斗,无疑是以卵击石,搞不好他让自己生不如死,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了,落心着急地想着。
红烛的辟啪声,香熏的油脂气,暧昧的暖流在空气中窜动着。
有小宫女撩开第一道藕荷色的锦帐;上台阶,第二道红绢帐;再上台阶,粉白色的轻纱帐。汗,冰冷的汗水沁在落心的额头……没有洞房的洞房夜原来更可怕!
这个才十五岁,还没有发育健全的小身子,怎么可能承受得住那排山倒海般地怒潮……实在不行也只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落心暗暗下定了决心。
金线黑缎的长靴终于停住了,悬着的心也被钉在那里。良久,金线黑缎的长靴一直没有动,抱着落心如钳的双手紧了紧,也没有动,他就这样久久地站着。
为什么不动?莫非他的理智还在,他在思考?这可真是个令人欣喜的发现。看来他的人性还没有完全泯灭,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装傻,都装了十五年,落心不介意再装几年,直到他对她厌倦了为止。
“嘭”的一声,钳手一松,落心被狠狠地扔到了大床上,尽管床很软,落心觉得她的尾巴骨一定断了。这样也好,装昏迷吧。头上的盖头“噌”得一下被扯了下来,落心赶快闭紧眼睛,装昏迷。
“该死的女人!”只是一声轻吼,口气中的愤怒灼热得仿佛能把纱帐点燃,气息很烧人,却没有动手,看来危险解除,落心决定不再答理他。
“该死的!”他顿了顿。“你给我起来,少在哪儿装死。”怒吼,鬼叫,管你!野狼风,今天本姑娘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物极必反。没错,我是弱者,可弱者的武功秘诀就是更弱;弱到痴傻呆孽,弱到六亲不认。
“你还装死是吧!”猛地,整个人被他从床上抱了起来,凤冠霞帔被卸了下去;脸被人狠狠得捏了一下,忍着不出声。“本王命令你睁开眼,讲话。”没反应,嫁衣被扒了下去,头上的饰物也被卸光了,一头青丝如瀑布般从头上泄了下去。
“还真有种。”邪邪的笑声,落心一颤,要睁眼吗?如果他要用强,睁开眼就能幸免吗?不,要挺住。“嘶”地一声,白色内衫被扒下了半截,凉风迅速亲吻上祼露在外的肌肤,一只大手抚摸着她的小肩膀,一个激灵落心想睁眼反抗可还是忍住了。
“该死的!”一阵沉默之后,骂声变得轻柔了,如耳语如呢喃,然后男人把落心从后边抱住轻啃她的肩头,居然很温柔,在落心的意料之外,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很不舒服。
“臭丫头,居然有这么美的胎记!”还是耳语还是呢喃还是轻吻。咬了咬牙,落心紧闭着眼睛,不能被他迷惑了。终于,男人深吸了口气,把落心放回到床上,拉过锦被给她盖好,捏着她的小脸儿狠狠地说道:“明天再找你算帐。”
落心紧闭着眼,侧耳倾听了很久,确定屋里没人了,才把眼睁开。昏黄的烛光摇曳,纸格窗上映有树影,鬼魅而恐怖。
拉好被扯开的内衫,落心发现她浑身的冷汗早已把亵衣沁湿。心一点一点地沉落,悬崖到底有多高而那山涧又到底有多深,这种生活她还要过多久?
雪崩,可恶的雪崩!她所有的不幸都缘于那场雪崩。曾经的一切竟已是那么遥远,远到在她梦中出现的好像是另一个人的故事,闭上眼,落心的思绪飞到了那遥远的年代。
“落心,冷不冷呀?”老妈的蓝眼帅男友用蹩脚的中文关切地问完后,帮她拉低了头上的滑雪帽。
“I'm OK, thanks!”二十五岁的落心不冷不热地回了他一句,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落心,妈妈特意请来Johnson为你指导,你可要珍惜这次的好机会,争取一次考下滑雪教练的牌照。”四十五岁的落妈妈是个美丽风骚,媚入骨髓的女人,如果只凭她那年轻美丽的容颜,任谁都不会相信她是落心的妈妈。
“妈,我知道了。”落心回答的有气无力。“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以后少给你爸打电话,每次都这样,真是得!”一听妈妈的口气,落心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要是再敢说爸的坏话,我马上就走。”落妈;妈无奈地摇摇头,蓝眼帅哥善解人意得拥着落心的老妈去滑雪场边的木屋喝咖啡去了。
落心戴好滑雪镜,塞好耳机,放首Lee Ann Womack 的“I Hope You Dance,”两脚一前一后站稳在滑雪板上向山下冲去。风呼呼地在耳边咆哮而过,周围的风景如录像带快进般刷刷倒过,速度与力量的和谐统一带走了她心中的郁闷。
虽然落心经常顶撞妈妈,其实在心里她可是非常爱妈妈也非常佩服她得;否则不管妈妈如何哭闹,落心早就义无反顾得回国找爸爸去了。
落心的妈妈十九岁时嫁给了大她十岁的落爸爸,在大学当教授的老爸温文尔雅、博学多才而且他非常非常爱落心。
十岁之前的落心有着完美的人生,可在她十岁那年,自己那美艳绝伦的妈妈跟个大款跑了,因为妈妈的缘故,家族中那些所谓的高级知识分子亲戚们话里话外的没少讽刺落心。后来,爸爸一个人带着落心长大,他又当爹又当妈直到她考上大学为止。虽然爸爸从没说什么,但落心知道他一定在等妈妈回来;也许是等得太久了,也许是因为落心长大了,爸爸终于还是有了未婚妻,这也带走了落心最后的企盼。
落心大学毕业那年,妈妈突然回来接落心了。也许是因为她的大款男人跑了;也许是因为她自己已经是大款了;也许是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落心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接自己?本来落心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原谅妈妈对她和爸爸的遗弃,不过可笑的是,妈妈居然没费太多口舌就把刚刚大学毕业的落心带走了。也许是因为太想有个妈妈了吧;也许是因为爸爸未婚妻那渴望自己赶快消失的热切眼神;也许是没有找到像爸爸那样的男人去爱一场;也许根本就是虚荣心或好奇心push落心想要去看看这世界到底有多么精彩……
跟着妈妈到了国外,去了很多地方,喜欢上许多运动,读完了Master,看着妈妈换了N多男友,落心的小小世界变得开阔了。或多或少,她理解了妈妈,原谅了妈妈,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想过妈妈那样的生活。她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有一个像爸爸那样温柔的男人爱自己,如果可以这样,她会毫无怨言地放下一切随他而去至死不渝。可当她走得地方越多,见得人越多,她心中的失望也就越多,真的是那句:“情人如雨,爱人难寻”呀!
脚下的滑雪板承载着落心灵巧的身体绕过不同的障碍物向下冲去,暂时收起纷乱的心绪,耳边柔和的音乐突然变成了重金属味极浓的摇滚乐,这音乐刺激了她斗志,今天就来挑战一下自身的极限。想到这儿,她微一侧身冲离了主滑道,向还未开发的山侧滑去。几阵颠簸,险些摔跤后,落心的身体总算是找到了平衡,兴奋之余她脚下用力,忽略了一个醒目的牌子:危险勿入。
落心越滑越远,山上的滑雪者也是越来越少。渐渐地,除了雪,就是一望无垠的雪山。终于,感觉有些累了的她停下来,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才发现她滑得太远了。把滑板往肩上一扛,看着高高的雪山,落心叹了口气,向主滑道走去。哎,刚才滑起来又快又爽,跟现在向上爬的滋味完全相反,照这速度恐怕天黑前回不去了,想到这儿,她加快了脚步。
爬着爬着,落心的大脑中突然冒出柳宗元那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来。不禁莞尔一笑,想到,幸好她生活在现代,在这“万径人踪灭”的环境下,好歹她还有音乐相伴,如若需要还可以用手机打求救电话,若是个古人处在她现在的环境下,只好一个人苦苦挣扎,那可就惨了。
也许是想得太入神了,也许是耳边的音乐声太响了。落心完全没注意到也没听到大量的雪块从高山上崩裂下来……
雪花,越来越密的雪花撒到了她的头上,努力向上攀登的落心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她抬头一看,只见一座雪山从天而降!雪崩?!当她意识到危险时,一切都太晚了……
没有感觉到疼痛,落心就葬身于巨大的雪山之中,没来得及思考什么,意识就越来越模糊了,在她彻底进入到无底黑洞之前,大脑不受支配地冒出一句:“妈妈,你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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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公主
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落心感觉自己的意识好空洞好缥缈,好像被什么东西牵着向下滑去,飞快的速度让人觉得好像是静止,她一定是死了。唉,爸爸这么辛苦把她养大;妈妈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了她;就这么死了,他们一定很伤心吧!落心内疚地想着。
“哇哇哇……”再次感觉到她的意识被人的身体牵绊着时,落心听到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婴儿啼哭声。
“燕贵妃,生了,生了,是个小公主!快看,快看,她的肩上还有一颗心型胎记。”随着一阵欣喜的叫声,落心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抚摸自己,她努力睁开眼睛,只见一张清秀可人的少女微笑着看自己,落心也友好地冲她笑笑。一见落心的笑脸,少女欣喜若狂地大叫道:“娘娘,小公主的眼睛好美呀!她笑起来好可爱呀!呵呵呵呵……”
落心感觉自己被易手到了另一个人的怀抱,然后意识到那个新生儿就是她。投胎转世了?好像是。可为什么没有传说中的冥府、审判、还有喝孟婆汤之类的事儿呢?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转世了。不过,传说就是传说,也许根本就没有那回事儿吧!可,可她却带着前世的记忆,这种投胎转世还是有些莫名其妙。落心一边想着一边觉得她的小小脑袋有些超负荷了,于是停止了一切想法,她老老实实地当起了小婴儿。
“我的小公主好漂亮,等你父王从战场上回来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一只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抚摸着落心的小脸儿,她抬眼看去,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完美无缺的五官,亦仙亦妖亦魔……自己以前的妈妈已经算是美人中的极品了,可跟眼前的女人比起来也就够给她提鞋。
看着这个因为生产而显得苍白无比的‘天人’落心的心中亦喜亦忧,有这么美的妈妈,她以后应该也丑不了。可自古红颜多薄命,有个如此妖艳的贵妃妈妈谁知道是喜是忧呢?如果可以选择,落心倒希望她能生在一个小康之家,有个相貌普通的妈妈,过温馨而幸福的生活。
转眼,落心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贵为公主,身边的佣人数不过来,仅奶妈就有四五个。从宫里人的穿戴上,落心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朝代,不过人们的穿戴并不保守,那一定是宋代之前。虽然还没见过老爸,可从每天络绎不绝,笑脸相陪的贺喜人的态度来看,自己的老妈相当得宠。还是个小baby的落心大部分时间是在睡觉,可每当她醒来时都发现老妈总是愁眉紧锁,宫里人的脚步也总是匆匆忙忙。小翠是老妈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环也是落心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看得出老妈对小翠很好,没人的时候也总跟她说些悄悄话。
“小翠,可有大王的消息?”看得出老妈担心的紧。
“娘娘,情况不太好,我们还是及早准备带着小公主离开吧!”小翠爱极了落心,只要她一有空就会把落心抱在怀里,眼中的疼爱表露无余。
“这绝对不行,大王还没有见过小公主,我一定要等他回来。虽然哥哥帮助我们的敌人,但我相信他一定不会伤害我们母女。”落心一直纳闷为什么老妈身为贵妃,生了孩子却没娘家人来看她。喝饱了奶,落心的小脑袋还是想不了太多的事儿,索性继续睡觉吧。
今天小落心过一百天,她的礼物是老爸派人送回来的一块雪白的玉佩。玉佩上刻有祥云、雪山、云雾和一只展翅的雄鹰。据说这玉佩乃皇家历代真传的宝物。当小翠小心翼翼地把玉佩给落心戴在脖子上时,她对个不懂事的小婴儿没完没了地嘱咐这玉佩的重要性。落心无法回答她,不过心中还是觉得好笑,就眯起小眼睛咯咯咯地笑起来,换来了小翠没完没了地亲吻,真不知如果贵妃老妈看到她的下人如此对待公主,会作何感想。
皇宫中显得慌乱异常,已无人有心思为落心祝寿了。亲完小落心,小翠就一直不停地打包,不停地催促刚刚走进来的老妈离开,只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抱起落心却不肯离开。静静地躺在老妈的怀中,小落心很乖尽量不哭,老妈怜惜地亲着她的小脸,嘤嘤而泣道:“我可怜的儿,娘要等你爹回来给你起名字。”
“嗒嗒嗒,”一阵马蹄声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落心奇怪地想到:“这王宫里竟然有人胆敢骑马?”
“项王回宫!”脚步声后是一声尖尖的小太监的通报声。
“大王!小翠,大王回来了。”老妈激动地把小落心递给小翠,她自己跑着迎了出去。看着老妈那激动劲儿,落心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她也很想看看这一世的老爸到底长什么样儿。
脚步声、哭泣声、安抚声,然后是好长的一阵沉默……
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落心听到老妈那柔媚而激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大王,快来看,这是我们的女儿,您的长公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baby落心睁大双眼直勾勾地盯住一张激动不已的男人脸。
他就是我老爸吗?竟如此年轻!浓眉下一汪如水的多情眼,两行清泪滑过吹弹可破的肌肤在他优雅的薄唇边消失了。盯着落心看了一会儿,他破涕微笑,只需一睹,那足已把众生倾倒的凄美笑容深深地刻进了小落心的心底。老爸把她抱过来,一身寒冷的戎装让小baby打了个冷战,可她没哭,乖乖地冲老爸笑笑。
泪再一次涌出了眼眶,他绝美的容颜上写着刻骨的悲伤,是那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伤。亲了亲落心的小脸,掀开包裹着她的小锦被,看到她肩上的心型胎记,他深情地看着老妈,用充满感性的声音说道:“心,落心,就如同我第一次见到你失落了一颗心般,希望她的一生被爱包围。”
听了老爸的话,落心简直不敢相信,她这一世的名字居然同前世一样,难道真得是巧合?老爸又亲了亲落心的小脸,一滴热泪滚到了小落心的脸上,她的心不由得一阵抽痛。试着伸出小手去安慰一下老爸,却见他猛地把头扭开,然后硬生生地把小落心塞给了小翠,吩咐道:“敢快收拾好,外面的侍卫会送你们去西瑞国。”
听了老爸的话,小翠急急忙忙地提起了身边早已准备好的行李,扶着老妈向外走,可老妈这绝世佳人早已哭成了泪人,抱着老爸不放。这时候的小落心,也嗅出了生死离别的味道,想不到这一世的她竟同父亲这两个字只有一面之缘,伤心之余她“哇”的一声同老妈一起哭成了一片。
俊美无双的老爸再次抱过baby落心,强忍着泪水安慰老妈道:“燕儿,北格的野狼氏突然临阵背信弃义,反过来帮贼子武王攻击我朝,现在大势已去,你们赶快离开。西瑞国自古中立,你们住在那里不会有任何危险。我已在那儿存了足够你这一生和心儿一生过活的财富,切记到时出示心儿的玉佩。你要好好生活,再找个好男人,把心儿带大,我在天上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平淡无波的声音一停,点了老妈一下,她就昏了过去。老爸一脸镇定,呆呆地站着不动,看着一个高大的年轻护卫把老妈抱了出去,可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小落心感受到他剧烈颤抖的身躯。
Baby落心早就停止了哭泣,她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老爸看了一遍,要把他的俊美、他的挺拔、他的坚强牢记在心底。虽然他是个亡国之君,可他心中的爱让落心深深地自豪着,自豪着她有这样的老爸。
终于,还是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小翠用锦被严严实实地裹好了baby落心,抱着她钻进了一辆马车,同车里昏迷着的老妈及年轻护卫一起急急地驶出了王宫的后门。
不堪回首
车轮滚滚、喊杀震震、火光冲天。
Baby落心的马车疾驰出皇城,向西瑞国驶去。其实新生儿的感官是很弱得,就算小落心是个例外,她的听觉及视觉的敏感度还是受了些局限。在小翠温暖的怀中,落心安心地睡着了,她好希望她再睁开眼时西瑞国就到了。
“快停下来,我要回去,就算是死,也要同大王死在一起……怎么,本宫命令你停下来,没听见吗?”沉睡中的小落心被老妈撕心裂胆的叫声吵醒了,她微侧头看去,刚刚清醒了的老妈拼命得捶打着年轻护卫,要求回去。马车没有按照老妈的要求停下来,依然向前疾驰着,可年轻护卫的脸已被老妈抓花了。
唉,老爸也许已经死了吧?国已破,人已散,想必老妈的心也碎了!
“怎么让我赶上这种倒霉事儿呀,”落心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再看看马车里这唯一的男人,让人很有安全感的样子,应该是老爸派来保护她们得;该是她出面救年轻护卫的时候了,想到这儿,小落心“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招儿果然有用,老妈突然清醒,停住手,安静下来,然后抱过baby落心“呜呜呜”的哭个不停,悲伤地叫着:“我可怜的儿呀,我可怜的儿呀……”
“娘娘,请节哀顺便。公主还小,您可千万不能出任何意外呀!”被抓的护卫安慰着老妈,小翠也帮腔。“林护卫,刚才对不起了!”落心听到道歉声,心里很舒服,看来贵为王妃的老妈,人不恶。
“站住,站住……”老妈的话刚完,车外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和大批官兵的吵闹声,“吁,吁……”马夫被迫勒住缰绳,车停了下来。车里的人面面相觑后,老妈把小落心递给了林护卫,然后沉声吩咐道:“林护卫,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心儿。”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愤怒地叱喝声:“驾车的,你是不是活腻味了,老子叫你停,你还跑。”林护卫皱起了眉头,摸了摸腰中的短刀,就听马夫沉着地回答:“请大人不要见怪,这年头兵荒马乱得,小人急着回家一时失了神!”
“你们车里有没有女人?”话音一落,车帘被猛得撩了起来。
“哥哥!”“威王!”“殿下!”车里三人的叫声同时响了起来,口气都是既吃惊又紧张。
“燕儿,果然是你,马上跟哥回府。”只见一个既威武又俊美的男人把老妈从车上拉了下来。“哥,你放过我们吧!”老妈和他拉扯着,指着小落心哭道:“哥,这是我的孩子,你就放我们走吧!”
“孩子?!”男人扫了一眼,小落心赶紧露出甜美的笑容看向她这世的舅舅,两个人的眼神刚一对上,男人的眉尖就轻颤了一下,然后他迅速把眼光移开,抽出剑冷冷地说道:“这孩子不能留!”
一听他言,林护卫迅速拔出了短刀,老妈和小翠同时用身体挡住了威王的剑,小落心的心一下子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以为你们能跑得了?武王早就把天项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目的就是抓你。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呀?”威王气极败坏地冲老妈叫完后,没有杀小落心,而是把这一行人带回了府。
住进了老妈的娘家,得到的第一个确切消息就是在敌军攻入王宫时,老爸已身亡。后来,不知老妈和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小落心的命算是被保了下来。武王是老爸南礼帝国边上一个小公国的王,后来他又吞并了一些其它的小公国后,自称为南帝,老妈抗争了一阵儿,还是接受了进宫为妃的命运。其他各公国的妃子除了被新登基的南帝霸占,就成了终生农奴。王子全部杀死,公主或杀或为奴或为妾。
这么看起来,小落心的命运还是不坏,南帝为了取悦老妈,保留了落心公主的头衔,还让老妈带她进宫来抚养。
坐在进宫的马车上,又要回到了那曾经属于老爸的王宫,即使小落心不知道以前的王宫什么样儿,她还是很难过。无论如何她的一切都代表着老爸,代表着前朝,她将永远是新王眼中的一根刺。不明白为什么老妈不把她交给小翠和林护卫,让他们带她去西瑞?即使是多年后她都忍不住想,如果老妈按照老爸的安排送她去西瑞,那她的命运也许会很不同吧。
林护卫被留在了老妈哥哥威王的身边,小翠还是跟着老妈。有她在,小落心觉得安全了许多。
南帝封老妈为燕妃,专门在荷塘边给她建了个落燕居,还把别院边的旧房子修成了独立的小四合院给小落心住。除了奶妈及其他的宫女太监,小翠的工作就是照顾落心。
日子看似平淡而正常的过了起来,可小落心的神经却没有一天放松过,因为这里有很多人想让她悄悄地死去,尤其是老妈的娘家人。好几次落心看到一些小宫女往自己的奶瓶中悄悄地放粉末,当然他们不会知道几个月大的落心会明白。她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不停地哭闹不肯吃饭喝水,几次之后小翠好像发现了什么,因为后来,她每次喂小落心吃饭都很小心。
作为一个现代人,落心理解老妈家人的心思,他们也一定是为了老妈好。这深宫内院中的勾心斗角,整天提心吊胆不说,不是被人下毒就是被人陷害,搞不好给投进大牢砍头示众也未可知。自己这前朝公主的身份在他们的心中一定就像个定时炸弹般危险。
理解归理解,命可是她自己得。Baby落心就这样提心吊胆得过了两年,直到老妈给南帝怀了孩子,大家的注意力才转移,要杀落心的魔爪才逐渐减少。
这两年的日子让落心彻底认识了她的处境,如果想好好地活下去就只有把她自己隐藏到一个角落中,掩住所有的光彩和锋芒直到出宫的那一天。这个认知让她很痛苦,因为前世的落心多才多艺、外向、热心、善辩、喜欢打抱不平……她可是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做人得,不论走到那里,她耀眼的光芒很轻易就抓住了人们的眼球。而这一世她要把自己变成个隐形人,唉,不论是这一世的家国,还是上一世的记忆,对落心来说还真有种“故国不堪回首”的愁滋味呀!
空悲切只是自寻烦恼吧,落心从来都不是个软弱的人,她选择了既来之则安之。
转眼落心四岁了,自从老妈给南帝生了个儿子,本来就受宠的她更是如虎添翼,不过作为前朝的宠妃,要想当正妃是万万不可能得。虽然住得很近,落心很少见到妈妈,她没有怪她,毕竟落心有成年人的思想,她明白只有妈妈受宠,自己才会安全。
这日,老妈如稀客般来看小落心。看着年仅二十岁的老妈及她眼中盈盈的水波,落心只是傻呵呵的笑,心中却惊呼这女人真是美极,妖极,艳极。她轻轻地摸摸小落心的眼睛,深情地喃喃自语道:“心儿的眼睛好美,长得跟你父王一模一样。”见她掩面低泣,落心想起了那只见过一面,眉目如画,柔情似水的老爸,心中也为老妈难过起来,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已经四岁的小落心一直扮演着弱智儿童的角色,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所以她不能表露自己的感情,别说,这副可怜相还真有用,把那威猛如狮的南帝骗得一愣一愣得,现在他眼中的防备偶尔也会变成怜惜。
“南帝驾到。”小太监的声音突然响起,本来还哭得挺伤心的老妈,顷刻间改颜一笑,面如桃花,身似柳,娇喘微微地低身要拜却被南帝一把搂到了怀里,宠溺地哄道:“爱妃,免礼免礼,心儿她怎么样了?”一听南帝的话,老妈赶紧拉落心给他见礼,反正是装弱智尤其是自己不会说完整的话,落心就扭着不动。其实她很讨厌这个姓舞的南帝,因为他老是贬低小落心这一世的老爸:什么白面小生不中用了;什么只有他这种威猛的男人才能让老妈满意啦之类狂傲言语,让落心不由自主的把他同动物凶猛联系在一起。
“爱妃就不要强迫心儿了,她还不懂事嘛!”动物凶猛善解人意地拉开老妈扯着落心的手指,怜惜得握到了自己的大手中,见老妈粉面中带有愁容,他建议道:“爱妃,心儿讲话迟钝并不说明她笨,不如本王派个好的琴师教她弹琴,你看如何?”
“臣妾谢过大王!”柔声中带着娇喘,老妈莲步轻移,媚态百生,整个人如蛇般缠到了动物凶猛的身上……看着那讨厌的南帝被迷得七荤八素,落心认定这女人定是妖精转世。
南帝一言九鼎,从此小落心结束了只能终日困在院中发呆的日子,除了有更像自己母亲的小翠外,瑶琴、琵琶和笛子成了她的朋友。在学之前,她想了很久,分析的结果是有些傻子就专门对音乐入门,所以,一边儿装半傻一边儿学音乐应该没有危险。
俗话说,祸从口出,就她那爱打抱不平的性格,只要少讲话就没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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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伴初遇
作者有话要说:
刚开始写文,就看到这么多鼓励性的留言,感动中!
小落心的四合院有三间正房坐北朝南。东西厢房各有两个房间。屋檐两端微微上翘,整个建筑显得遒劲而活泼。小院儿其实不小,好像这里曾经是座园林,凉亭和花圃还在,尤其是几棵高大的梨树,枝叶相连,就像一个巨伞,树下还有木桌木椅,此时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一簇簇洁白的梨花如云絮、如浪花、如飞雪,微风拂过,漫卷轻飘……
七岁的落心坐在梨树下,弹奏着古琴。清风袭来,大片小片的花瓣落到了她的头上,肩上……整个风景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落心四岁开始学琴,三年的功夫她已经弹得非常好了,这倒不是她特别有音乐天赋,主要是她在前世,小提琴拉得很好,音乐是相通的,这给了她极大的帮助。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很少出这四合院,所以除了弹琴她没其它的事儿可做。
前世的落心是个爱动且叽叽喳喳的人,喜欢各种体育活动,整天活力无限。现在的她如同囚犯般被囚禁在这小院中,弹琴可以让她偶尔烦躁的心安静下来。不过,当一个人总是强力压制自己本性的时候,这个人就很容易变得感伤和忧郁,这不,年仅七岁的落心弹着与她年纪不附的葬花吟,本想放开喉咙唱首歌,可想起她很少讲话,如果突然开口,一定会把别人吓着。无奈,想着黛玉葬花的一幕,她入神地弹着。
突然想起了前世的爸爸,每天他都起得很早为落心做好营养早餐,然后送她去学一小时的小提琴,周末还要送她去学画,多少年如一日风雨无阻。而如今的老妈又生了两个儿子,自己就更难见到她了。多少次落心想求老妈送她去西瑞国,却总觉得时机不成熟,就没敢张口。前世老爸和今世老妈的对比勾起了她淡淡的乡愁,几滴清泪悄悄地滑出了眼角。曲罢时,她忍不住轻叹:“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啪啪啪”的掌声过后,一个看似十岁左右粉扑扑的小男孩走进了四合院,后面跟了一堆宫女太监。一看是个小孩儿,落心猛地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想必他还听不懂她的诗。只见小孩儿身着紫色的锦服一身贵气,小脸儿抬的高高得走到了落心的面前,执着童音问道:“妹妹可是落心公主?”看他这阵势不小,落心小心翼翼地不敢表现太多,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妹妹的琴弹得这么好,怎么从没见你到御书院来读书呀?”噢,原来南礼王朝的公主可以同王子一起读书,一定是那可恶的南帝不让她读,已经七年没动过书本了,落心这个书呆子还真觉得心里没着没落儿得。
“奴才参见四王爷。”小翠可能是听到了声音,从小厨房跑出来给那小毛头叩头。
“你家公主怎么不讲话呀?”小屁孩儿有模有样地问小翠。“回王爷,我家公主从小就很少讲话。”小翠如实禀告,小屁孩儿“噢”了一声,又转向落心,抬起小手儿轻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残泪,捡去她头上的梨花花瓣后,挤挤眼儿,调皮地问道:“你这院子里只有梨花,我要去桃花林为母后摘桃花,我们一起去如何?”
去桃花林,落心有些心动,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这里,她对院外的世界基本上是一无所知。一个小孩儿偶尔出去玩一下应该不会惹来什么麻烦,见小翠没有反对,落心任小毛头拉着她跑出了这个呆了快七年的小院儿。
七年了,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着的baby落心都忘了只是简单痛快的奔跑就可以带给人如此畅快的感觉。
小毛头拉着落心也不知跑了多久,远远地看到一片桃花林,只见万紫千红的花朵竞相开放,沐浴着日的光辉绚丽缤纷,光彩夺目。待到近前,只见单生的桃花有白、粉红、红等色,这些颜色或层层重瓣,或半重瓣,重重叠叠的在绿叶间,枝头上,随风轻轻摇曳。
小毛头率先冲入到桃花林深处,毫不客气地折枝掠瓣,然后淘气地把收集在前襟的花瓣如打雪仗般撒到小落心的身上头上。不甘示弱的落心也拼命地摇晃一棵小桃树,只见花瓣飘落如吹雪,把树下粉雕玉凿的小毛头包围在粉红色的花雨中。
两个小孩儿忘了外面的世界,嘻嘻哈哈的在花丛中奔跑,一阵轻柔的暖风吹过,落花如雨,甜美的花香沁人心脾,鸟儿婉转啼叫,无数的蝴蝶蜜蜂在花丛中翩飞。恍惚间,落心醉了,七年了,她没有痛痛快快地笑过一次,就因为她拥有成|人的记忆,知道身边的危险,很多时候清醒是件很残酷的事,就因为太清醒,这一世的小落心没有了童年的快乐。
两个人打闹了很久,玩儿累了,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刚一坐好,小毛头冷不妨地捏了落心的小脸一下,然后自顾自得哈哈大笑起来。
好小子,这么小就如此坏,敢吃我豆腐!看着小毛头粉嫩嫩,水灵灵的小脸蛋,落心也伸出白嫩的小小魔爪狠狠地,左右开工捏了回去。
“啊,啊……”小毛头脸上一痛,大叫起来,抓住了落心的小魔爪,脸上却是一片孩童独有的烂漫笑容。落心大喜,意识到这个小毛头好欺负。
欺负完小毛头,落心决定报答他今天带自己出来玩,于是执起她软软嫩嫩的童声道:“落心给哥哥吹笛子听可好?”
“好!”小毛头很高兴,马上侧耳倾听起来,落心想了想,决定给他个特殊的待遇,让他享受一下现代儿童才有的音乐;想到这儿,落心从长袖中掏出小玉笛,吹起了那首清脆的“春天在哪里。”
轻快悠扬的笛声和着鸟鸣缠着落花把春天的盎然生机表现的淋漓尽致,小毛头侧着头忽扇着密密的睫毛,细长的大眼睛里写着陶醉。看他这小样儿,落心突然想起了泰戈尔说的那句话:“孩子的眼睛里找得到天堂。”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系于那双纯真的眼睛,这个小毛头是无害的。
摘了些还带着露珠的桃花,回到四合院泡到泉水里,明天就有新鲜的桃花水喝了。每天只喝一点点,既滋容养颜,排毒解乏又补充了身体所需的维生素,小落心乐呵呵地想着。
也许是因为她很少出门,也许是因为她弱智,也许是因为她同十岁的小毛头,舞天翼,南帝的第四子,正妃的第二个儿子一起出去玩儿了,一进门就看到了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的老妈。
“天翼给燕娘娘请安。”完全不同于落心的呆傻,舞天翼一进门就以最标准的王家礼仪给老妈请安。
“翼儿快请起,心儿天资愚顿,如有不妥之处,望翼儿莫见怪!”老妈还真是担心。
“回娘娘,心儿妹妹虽然少讲话,但天翼以为她并非天资愚顿,娘娘为何不让妹妹到御书院来读书呢?”舞天翼耐心地劝老妈,只见老妈柳眉微皱,美目中写着犹豫和无奈:“心儿到现在不能说完整的句子,本宫担心她跟不上。”
“娘娘若准心儿妹妹读书,天翼愿意帮她。”听了他的话,落心收起了刻意涣散的目光,带了些期待看向老妈,老妈眼中的无奈说明她好像没有以前那般受宠了。落心故作悲伤得低下头,其实读不读书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可是到她成|人还有很漫长的一段时间要走,也不能真把自己当成古代的大家闺秀天天坐在家发呆呀!她这样想。
“大王他……”老妈欲言又止,眼中一闪即逝的算计被落心尽收眼底,看来老妈是在等机会,眼前的翼可是动物凶猛的结发妻子,也就是正妃的儿子,如果他帮忙应该没问题。想到这儿,落心一反平常的痴呆状,露出了只有小女孩儿才有得既天真又甜美的笑容,拉起天翼的手怯怯的,语音清晰且流畅地说道:“天翼哥哥,妹妹好喜欢跟哥哥一起玩儿,你跟大王说说,这样落心就能天天见到哥哥了。”
其实南礼国的王子和公主们都有各自专门授业解惑的老师,王子翼自然有自己的老师,就算落心去读书也见不到翼,这么说只不过是个借口。不过,那动物凶猛定了个奇怪的制度,他要求所有年纪小的王子和公主们要先到御书院相当于中国古代的翰林院同其他的贵族子弟们一起做启蒙教育,想必是要培养他们的竞争意识。
“妹妹别担心,你读书的事儿,包在本王身上。”王子翼一拍小胸脯,带着一种英雄救美的气概,落心憋住笑,高兴地晃了晃这小屁孩儿的手,撒娇地感激道:“妹妹以后天天给哥哥弹琴。”
王子翼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老妈和小翠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落心,大眼儿瞪小眼儿,面面相觑。也难怪,七年来,这是她们听到得,落心说的最完整的句子了。I am sorry!她在心中默念,希望以后可以少装点儿傻才好。
两天后,落心又一次在自己的小院中见到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动物凶猛,除了在老妈的宫殿里偶尔见过他几次,这好像是他第二次到落心的四合院中。一见到他那凌厉的审视目光,落心马上让她那本来就呆滞的目光更加涣散,俗话说无知者无畏,所以必须让他把落心的勇敢当成傻来对待才行。他很有耐心地看了落心一阵儿,一脸不解地问他儿子翼道:“王儿,就她这样怎能读书?”
“父王,落心妹妹和我在一起时就很好,若得父王恩准,孩儿定会帮她。”王子翼口气急迫中带着恳求,动物凶猛还是很不理解得看了看小落心,再看看自己的儿子。王子翼有些着急,拉起一直呆坐着的小落心问道:“心儿都会听王兄的话,认真读书对吧?”机会终于来了,落心迅速收集眼光,把焦点聚集到翼的脸上,甜甜一笑,口齿清晰地回答道:“心儿永远都听王兄的话!”
“哈哈哈哈……”一阵得意的爆笑声从动物凶猛那儿传了过来,然后他很下流地捏了老妈的ρi股一下,用炫耀的口吻说道:“这才叫虎夫无犬子,七年都不会说句整话的落心公主,一见到我的翼儿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好好好,本王就准许心儿从明天起去御书院读书。”
靠,看来身边的眼线还真多,一年见不到动物凶猛几次面,他居然知道她七年不会说一句完整的话,落心想着就觉得寒心,看来以后读书的日子还得继续装傻呀!
动物凶猛带着他的儿子大摇大摆地走了。事实证明不论是当王妃还是公主,亡国奴就是亡国奴,想必这份羞辱还会继续吧。不过,落心只把它当耳边风,根本就不在意,她想去书院的目的不仅达到了而且没有引起任何怀疑,这比什么都重要。
读书生涯
南礼国的御书院极大,其中的一个小书舍中,书声朗朗。
书舍中有七八个贵气十足的小孩儿,他们的小脸儿高抬着,摇头晃脑地念着:“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春对夏,秋对冬,暮鼓对晨钟。观山对玩水,绿竹对苍松……茶对酒,赋对诗,燕子对莺儿。栽花对种竹,落絮对游丝……”
这是那个时代的小学入门教育,称作声韵启蒙,学了几个月后,落心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叹,难怪古代的诗人多。
其实她想读书的目的只有三个:一则是想走出自己的小院,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为以后离开这里打好基础;二则,她想熟悉一下繁体字;三则,就是希望找些有趣儿的好书打发时间。至于其它方面依然装愚笨,让那多疑的南帝彻底放心。
读了书的落心了解到,她所在的时空叫冥野大陆,这块大陆上有许多四分五裂的小宫国和游牧民族。这里最大也是实力最雄厚的是北格天朝,占据了整个中原大地;第二大就是南礼王朝,虽然物产丰富军事实力比北格可就差远了;西瑞国在大陆的正中间,多为山地,是个极小的国家,易首难攻,民风淳厚也没什么资源,所以此国自古与世无争,大概这就是老爸为什么把财产放到西瑞国的原因吧。现在的北格和南礼两国表面上关系很好,为了以示诚意两国还互送了太子到彼国留学。
书社中每个读书的小孩儿后面都有自己的下人给他们摇着扇子,研着墨。学子中有个比落心大一岁的公主舞天飞,是舞天翼的妹妹;还有个小她一岁的王子舞天翔,是南礼国最霸道的王妃野狼氏的儿子。在落心的印象中,野狼家族的人个个专横跋扈、傲慢嚣张。舞天翔的老妈就是北格的公主,仗着娘家人厉害,很多时候她连正妃都不放在眼里。他儿子就更别提了,在学堂里整个儿就是个小霸王。
几个月的读书生涯让小落心觉得很搞笑,因为她从没发现自己装傻的天赋如此高超,早知如此在前世去当演员多好。她依然不会写字而且是怎么学都不会的那种,为了能从御书屋借到书她假装能够看懂一些;虽然能说完整的话了,口吃的毛病却很厉害,不想回答问题时就装傻听不懂。可喜的是那个朝代的女人,学习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够嫁得更好,所以不用太认真,对于寒窗苦读了近二十年的落心来说,这种学着玩儿的感觉真是一种享受。
一阵风从窗口吹来,鲜花的香味裹着淡淡的氧气窜进了她的胸口,零碎的花瓣飘到了落心的身上和书桌上,一如此刻她的心情舒展却飘零。她静静地看着桌上的落花,眼光如水,清风如醉,神已游到千万里之外,只见她那如碟般的身躯在海浪中飞舞,骄阳似火,岸沙如缎,美人如云……
“落心,先生问你话,难道没听见吗?”舞天翔操着尖刻的童音突然发难打断了落心的思绪,站在身后为她摇扇的小翠一如既往的着急着提醒道:“公主,先生让你背昨天学得诗。”
落心一笑,站起小身子,手一背结巴着背道:“硕…鼠硕…鼠…总吃我谷……”“哗”的一阵哄然大笑之声响了起来,舞天翔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不停地拍桌子,一指落心讽刺道:“简直是笨猪!”先生无奈地一摆手示意落心坐下。
落心的笨拙让屋里的小孩儿们恶意的高兴了一把后,中午的休息时间就到了。
小翠小心翼翼地喂落心喝鸡汤,脸上的伤心很明显。被人笑话,落心一点儿也不在乎,就是对不起整天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她们一定很没面子。舞天翔的丫环把烤鸡撕成小块喂他,他边吃边睨眼撇落心,然后一脸鄙夷地讽刺道:“还有脸吃饭!”
“说谁呢,你!”一推门,刚刚进来的舞天翼看到翔的嘴脸,他稚嫩的小脸儿上顿时写满了愤怒。
“王兄为何总护着她,落心又傻又笨,还是个小结巴!”翔站起来不甘示弱,比他高出一头的翼蹭得窜到了他的面前大声地训斥道:“你要是再敢欺负她,看我不把你的牙全都打掉,告诉你她可是我的人。”太监把两个摆开了架势的小屁孩儿拉开,翼的丫环端来一碟百花糕送到落心的面前喂她吃,小落心一边嚼一边也挑衅地瞪了翔一眼,转过头来冲着翼嫣然一笑,由于换牙,嘴上缺的小牙齿同时露了出来。
“又被先生训了?”翼象个小大人似的坐到落心身边,粉嫩嫩的小脸儿红红得,好像刚做完运动般,落心摇摇头,翼又瞪了翔一眼,习惯性地冲着落心一拍小胸脯道:“有哥哥在,别怕!”
自从落心开始读书,翼真得很费心很努力地帮助她,可是落心如此之笨,还真是难为了他。更令落心感动的是,如果有人胆敢欺负她,翼可不干,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
对于两个小孩儿间的亲密关系,动物凶猛和落心的老妈都是乐见其成,其实落心明白动物凶猛的想法,让前朝的公主给自己的儿子当妾对他的江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反正不是正妻,只要一心一意对他儿子,傻点儿没关系,更何况落心人虽小任谁都能看出她可是个美人坯子。
不管动物凶猛怎么想,有了翼,小落心的日子算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要拉上翼,王宫里许多地方都可以去玩儿了,反正有翼顶着呢。
夕阳西下,吃过晚饭两个小人儿手拉手跑到落心小院外的荷塘边肩并肩坐着。满天的霞光斜射入平静无波的秋水里映出点点闪着金芒的鳞光,橙色的晚霞环住两个小童,与他们瞳孔中的鳞光遥相辉映,异彩流光,光芒万丈,仿佛童话中的梦境世界。
落心赤着小脚,伸进湖里,不停地激起层层涟漪,一脸邪邪坏坏的笑容与她柔美又可爱的五官极不相符。翼的手中是先生留给落心的背诵作业,为了她明天不再被耻笑,翼一脸的严肃,小脊梁挺得直直的,一遍又一遍倔强得念给心不在焉的小落心听。
不论多少人骂她傻,说她笨,舞天翼不听也不信。心儿在他的面前可是从不口吃,有些淘气却冰雪聪明,可不知为什么她一看到别人就变成了另一副样子。父王告诉翼,因为对于小落心来说,翼是特殊得,虽然不太懂父王的意思,他小小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极大地满足。所以翼认为落心是他得,他有义务保护她,同时也包括不被人耻笑。
“心儿,宿鸟对什么?”翼捏住落心的小鼻子,不让她东张西望,用脆脆的童声问道。
小落心假装想了很久道:“宿鸟对苍松。”
捏着落心鼻子的小手使了使劲儿,翼纠正道:“错了,宿鸟对鸣虫。我再念一遍你要注意听。”这一次他的小手没有松开,以防她又走神儿。
“哎呦,哎呦,我的鼻子好痛!哎呀,我头也痛了,什么都记不住了。”小落心双脚扑腾着水向翼抗议。
“好呀,你又装头痛,今天背不下来,明天不准吃百花糕。”翼的小手松开了落心的鼻子,却煞有介事地敲了她的头一下,一看他敲自己的脑门,落心也不甘示弱地敲回他的,两人你敲我一下,我敲你一下,笑成了一团,学习的事儿也就放到一边儿去了。
南礼朝的冬天寒冷潮湿,落心用百花糕攻势成功的贿赂了御书屋的书使大人,所以她可以把自己裹在温暖的被窝里读些喜欢的书,当然一如既往,她逃学的理由为生病或大脑又出了问题。
这日,本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可一过了晌午天却突然黑了下来,突来的狂风愤怒地咆哮着,好像要把一切都摧毁才甘心。落心美滋滋地缩在冬天专用的热土炕上,庆幸自己又逃学了。
她认真地研究起《冥野大陆日志》来,这书有些像现代的地理书,如果以后不能光明正大的离开这儿,那就只能逃跑,所以要先做好准备。小翠坐在炕边认真地绣着花,不时地抬头用慈爱的眼光看小落心,偶尔她的脸上会出现一种不解的表情。落心暗笑,因为她知道小翠的想法:这丫头整天都在读书,怎么就什么都记不住呢?
“咚咚咚”的敲门声,小翠跑去开门,刺骨的寒风随着暖衣裘袍的翼袭进门来。
“心儿,你又生病了?”翼的手里提着个食盒,脸上满是关心。落心赶快把书藏好,顺手拿起先生给的诗篇入门,假意在学习的样子。
“王爷快上炕,这么冷得天还出来。”小翠接过食盒,帮翼挂好裘袍出去了。
“妹妹怎么又病了!”翼钻进落心的被窝儿用手冰她的小脸,小落心自知理亏,“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抓起蓝缎靠垫打他还击。“好哇,又装病,我就知道,一会儿我盯着你背诗,背不下来不准睡觉。”翼一边揭穿落心,一边把小冰手伸向她的脖子,一看躲不过了,落心赶紧装可怜求饶道:“哥哥饶命,心儿听哥哥的话还不行。”
“真得?”翼停止了攻击,接过落心递给他的暖手炉捂着,斜着凤眼说了一句。
“当然是真得!可是哥哥有没有给妹妹带百花糕来呀?”让落心学习是有代价得。“这次是梅花饼,我昨天到梅山摘得新鲜梅花,妹妹一定喜欢。”这小家伙可真贴心呀!落心的心中一片温暖。
屋外的狂风吹来了暴雪还夹着薄冰,翼吩咐跟着他的小太监回去通知他母后,今天就留在落燕居了。小落心叹了口气,知道他又要逼她背书了,看来这小家伙儿还真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这句话的忠实拥护者呢。
转眼读了一年的书,跟翼这文武全才的希望之星比起来,落心在学堂里的蠢笨也出了名,最终教书先生彻底放弃了她,不再向她提问题。没了任何压力,小落心的日子好过了许多。王宫就是王宫,什么书都有,落心借不同的书读着解闷和学习。本来就没人真把她当成什么王族成员,女子无才便是德,终于她前朝公主这个定时炸弹的危险暂时解除了警报。
崇真寺外
落心八岁这一年得到了一次出宫的机会。
王子翼和公主飞要去崇真寺为染病的母亲上香,由于翼的执意坚持落心得以陪同前往。
撩起轿子口的小帘儿,落心这只被困在笼里八年的小小鸟终于可以闻到一丝自由的空气,那舒适而熟悉的感觉突然让落心觉得宫里的生活她一天也受不了,想要逃跑的心情是如此得强烈。
街上很热闹,人来人往,店铺云集。
跨过护城河上的石拱桥就到了崇真寺,寺内古柏参天,香客云集,翼和飞在一群护卫的护拥下进了寺庙。虽然翼一直紧握着落心的小手,可趁他双手点香的机会,落心的小小身躯不知不觉地蹭到了寺外。一看没人注意她,落心迅速地穿过了石拱桥,然后她暗想,如果就此跑了,虽然年纪还小,不免会受些苦,但是为了自由还是值得的。想到这儿,她再也不敢怠慢,找了条不太容易被人注意的小路狂奔而去。
这小身子骨儿,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立刻上轿,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了,跟她前世那无论滑冰游泳样样都拿手的矫健身姿比起来简直有天壤之别。没跑多久,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就油然而生了。
喘着粗气,落心想坐下来歇歇然后再跑,还没坐定,前面就传来了严厉的斥责声,一辆马车的周围前呼后拥得跟着一群气焰嚣张的护卫。马车停在路边不再动,却见一黑衣护卫走到了路边,一抬脚就踢飞了躺在路边的一个小女孩,大概是认为她挡了路。女孩好像连哼的力气都没有就昏了过去。坐在他旁边的男孩儿见状,大吼了一声,疯了似的扑向黑衣护卫。黑衣护卫轻蔑地看了男孩儿一眼,大手一张,一巴掌就把男孩儿抽翻在地,男孩儿毫不示弱,挣扎着站起身,还有抵抗,黑衣护卫抬起恶足又要揣……
刚刚得到暂时自由的落心再也看不下出了,忘了自己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她大喝一声:“狗奴才,还不住手!”
柔嫩的童音一落,落心才意识到她还是个小孩儿。不过,她没怕,积压了八年的怒火在心底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她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紧跑了几步,哎!小腿还真短呢。黑衣护卫听这锦衣女童吼自己不知来者为何方神圣,住了手。
落心跑到近前发现地上的女孩比自己还小,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被踢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男孩儿的年纪跟落心差不多,小拳攥得紧紧地,倔强地昂着头怒视着黑衣护卫。落心脱下自己的小斗篷给女孩盖上,黑衣护卫见没人跟着锦衣女童,料她没什么背景,骂骂咧咧地伸手又要打怒视着他的男孩儿。
前世的落心可是受过正规女子防身术的训练,这一腔怒火正没处发呢,虽然她现在年纪还小可技巧还在。说是迟那是快,就在黑衣护卫的手落下之前,落心猛地跳了起来,小脚儿重且准得落到了黑衣男的右脚面上,猛抬左胳膊肘,用出吃奶的力气撞向黑衣护卫的两腿间。
没想到也没准备到他会被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偷袭,黑衣护卫虽气却痛得倒在了地上。小落心拉起男孩的小手,示意他背起那女孩儿,一起结伴同行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停在路边的马车的车帘撩了起来,一个气宇轩昂的锦衣少年下了马车走了过来,落心马上感觉到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不容置疑地向她扑来。八年的装傻经历,小小落心已练就了一种遇事不惊的定力,她的眼皮抬都没抬,帮男孩扶起受伤的女孩一起走开。
“站住!”小少年的话音不高,但他声音中的凛冽之气即使是成年人听了也会觉得胆寒。
男孩儿和刚刚醒过来的小女孩儿顿时就吓得停住了脚步,落心假装没听见,拉着小女孩到不远处的树边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刚一坐好,就听到远处的石拱桥处一阵喧闹,看来是跑不了了,叹了口气,落心决定坐以待毙吧。
见如此柔弱娇小的丫头对自己的话竟充耳不闻,小少年眼中的冰冷迅速就变成了愤怒。一看到他的眼神,簇拥在他周围的那些高大魁梧的护卫顿时都变得沉默起来,好像知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一般。
从没人敢对他如此冒犯!作为北格天朝的太子,他将是未来冥野大陆真正的王,这个可恶的小丫头不仅打伤了自己的侍卫竟然还敢如此忽视他的存在,简直是不知死活!想到这儿,小少年愤怒地看着小落心。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还处在变声期,但这并没影响到他咄咄逼人的气势。
小落心抬起小脸,美目中的不屑和她的柔美很不相配,用柔软的童音反问道:“我是谁,凭什么要告诉你?”切,你纵奴行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我的身体虽小,灵魂可比你多活了千百年,若是被你这小屁孩儿吓住了,我岂不是白活了!落心帮吓得,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孩儿拉紧了身上的斗篷,安静地等着翼来找她。
听了落心的回答,藏在小少年眼底的怒火开始燃烧,不受控制地向外乱窜,宽大袖口下的手也攥成了拳。呵,还想打人!见状,落心的斗志也被昂扬了起来,仰起小脸,收起眼中的柔和,落心瞪大了眼,勇敢地迎视着小少年眼中的怒火,就算他比自己高出了几个头,落心也不退缩。就在关系紧绷时,刚才被打的小男孩儿一个小箭步就站到了小落心前面,为她挡住了随时都有可能飞来的拳头。
对峙中,不远处的小路上,响起一阵喧闹声,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只见一队手持兵器的御林军疾奔而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个紫袍锦衣,十来岁的小童,他的小脸儿憋得通红,剑眉紧皱,凤眼中的焦急、恐惧、和忧虑道出了他的心情。一见这个模样的翼,小落心突然产生了一种做错事后的内疚感;however,翼这个小家活儿是真心对待她得。于是,她推开挡在眼前的人,疾步跑到小路中间,挥挥小手,大叫道:“翼哥哥,我在这儿。”
看到小落心,翼加紧了脚步,直到气喘吁吁的他抓到了落心的小手,那颗紧绷着的心才算放松下来,转而他第一次产生了小小的恼怒,可一看到落心那柔美可爱的小脸儿上怯怯的害怕样儿,他实在不忍心责备她。于是翼捏了捏落心的小鼻头;拍了拍她的小脸儿;揪了揪她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后才放心的笑了笑,温柔地责备道:“心儿可真淘气!”
危机消失,落心拉着翼到被踢得小女孩儿面前,特意用一种撒娇的口气说道:“翼哥哥,她病得很厉害,你一定要帮帮她。”一贯爱在落心面前逞英雄的舞天翼,二话不说,小手一挥,身后的高大护卫赶紧把地上的小女孩抱起来。一问那男孩儿,才知道他们是兄妹,父母已亡。王宫中不可以收留正常男孩儿,如果要把这兄妹俩都留下是不太可能得,翼很为难。
忙呼中,一阵粗粗地喘气声后,小少年霸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公子翼一向可好,莫非你不认识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落心身上的舞天翼听到声音赶快抬头望去,用惊讶的童音叫到:“太子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太子殿下!精光一闪,落心想到,糟了!莫非这小子就是北格的太子野狼风。落心刚才的行为可不像个傻子所为,要是传出去,这么多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舞天翼和北格的太子聊了起来,当他听到落心公主几个字时,一脸茫然,显然从没听说过,落心释然,暗笑自己庸人自扰之。
这时,公主飞来了,冷冷地看了落心一眼,脸上浮出傲慢的神色。落心的眼神马上习惯性地变得涣散、空洞、疏离,她静静地站到舞天翼的身后好像这里的一切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还好北格太子没提落心打架的事儿,只是时不时地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扫视落心。
被打的男孩叫尤虎,北格太子很喜欢他,认为尤虎拥有强者的气慨要带在身边亲自调教,舞天翼把尤虎的妹妹尤意带回宫。见尤虎挺着直直的小腰板不肯服从的样子,落心把他拉到一边悄声地对他说道:“尤虎,你的年纪还小,虽然你不喜欢这样也是没办法。我会照顾你妹妹,你要好好学本领,以后会团聚得。”见尤虎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小落心甜甜地笑了。这话,是说给尤虎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还得忍着呀!
各人向自己的马车或轿子走去,北格太子却突然跑到落心的面前,冷不防地塞给她一把做工精致,刻有野狼图腾的短刀。切,野狼家族,且不说你和我的家仇国恨,就你今天这动不动就要打人的小样儿,谁稀罕你的破刀呀!
想到这儿,落心的手一松,刀落到地上,简简单单地迸出两个生硬的字:“不要。”
言罢,她转身上轿,卸下轿帘,哪怕它狂风暴雨、就算它怒火狂烧,外面的事儿交给舞天翼好了。
又回到了王宫,小落心还得继续她装疯卖傻的读书生涯。第一次逃跑以失败告终,与北格太子的冲突因为翼替落心收下了短刀而被化解,意外的收获就是‘同学’公主飞不知为何突然跟小落心亲近了起来。王后把尤意赐给翼,她成了舞天翼的丫环,自然也就成了落心在寂寞王宫中的另一个贴心朋友。
成长岁月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看到这么多令人高兴的留言,心情超好!今天就送段长得。
回到王宫,舞天翼只字没提落心失踪的事儿,他的刻意维护让落心明白,以后时机成熟了若想离开这里,翼一定会助自己一臂之力,于是,小落心一点儿一点儿的在舞天翼的面前展示她的真性情。
落心的日子变好了,可她老妈在嫁给动物凶猛的第十个年头,终于不再受宠。自古有道以色侍人者,人老则色衰,色衰则爱驰;可落心的老妈不过二十多岁,人未老,色未衰,帝王的爱却驰了。
什么叫一怒为红颜,不过是一时的冲动,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每过几年就有大批秀女进宫,再加上与其它小公国之间的美女政治,就算老妈这种顶级妖精也扛不住了。
望着老妈日渐憔悴的脸庞,落心感觉怪怪的,很失落也很难过。那只见过一面的老爸可比动物凶猛强上千倍万倍,有了老爸的那份爱不够吗?即使是为了自己和女儿的生存被迫嫁给动物凶猛,现在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地位也没问题了,何必太在意受不受宠呢!等动物凶猛一死,她们有得是钱,远走高飞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比什么不强。想到这儿,落心突然无比佩服和尊敬起自己前世的老妈来,也许做女人就要像她那样才对。不过,失落归失落,该帮还得帮。老妈毕竟是古人,尤其被锁在这寂寞无比的深宫大院中,女人间的争风吃醋说不定还是她们枯燥生活中的一种调剂呢。
想了很久,动物凶猛对老妈的温柔和妖媚大慨已经厌倦了,这次得给他来个火爆的才行,于是落心稍稍改了改S.H.E的Super Star 的歌词,想必这火爆的劲歌定能让那雄性动物抓狂。
想到这儿,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小落心悄悄拿起小狼毫挥笔写下歌词,又画了几张穿紧身黑衣的妖艳美女图,一脸傻气地提着她的杰作跑到落燕居把它们交给老妈。看着落心一脸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表情,老妈跑出去想看看是谁送来得,天公作美,正好远处有个人影儿消失。看落心也说不清是个怎么回事,老妈只有红着脸看完歌词和那些美女图,然后一道闪电从她的眼中滑过,妖精转世就是不一样,一点就通。
舞天翼来找落心的时候,落心把歌词给他看,没人知道落心会写字,自然不会联想到她的头上。大家都知道落心音乐方面的才华,所以她自告奋勇用古琴和笛子分别演绎了一遍这首歌,落心记得她上初中的时候可是超级粉丝尤喜劲歌儿,十三岁的舞天翼当然也不例外,完全被迷住了。在落心的鼓动下,翼拉来了宫廷中的乐队,连编钟都找来了。没有现代的打击乐器,他们用萧、琴、锣、笛、鼓和钟等乐器来打造气氛,虽然没有现代的火爆味道但对于整天只有莺莺燕燕的古人,这也够刺激得了。在偏僻的桃花林里,落心把这首歌儿教给舞天翼,逼迫他去教给老妈唱,一切都在静悄悄中进行。
动物凶猛的生日晚宴设在宴会大殿,大殿的中央有一块空出来的表演场,地面全是由汉白玉铺成,亮光闪闪,把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几十张矮桌环住表演场,桌上放满了醇酒美食,食者多面对面坐着,一群舞娘已经开始轻歌曼舞了。各公国显要的王亲贵戚分坐在高高的龙椅边,动物凶猛身边的女人们或神情倨傲、或高雅贤淑、或清新脱俗、或妖治狐媚但都有一抹伪装的痕迹,看来老妈的胜算不小。在这种场合,翼高贵的身份自然不能同落心坐在一起了。
晚宴进行到一半儿,人们明显说累了恭维的话也吃累了。动物凶猛一双色迷迷看着歌舞的眼睛也明显的有些疲劳了,是老妈的歌舞上场的时候了。
悄悄离开食桌,走到舞台边,落心弹琴,翼吹箫。两人会心的一笑后,舞台四周的灯突然灭了,一阵惊呼声后,“啪”的一声,一丝摇曳的光线在大厅中晃了晃,只听清脆轻柔的琴声响了起来,随着音乐,舞台四周的灯笼即时亮了,一束亮光直射到老妈身上,她还真按照落心给她的图纸做了身衣服。只见黑色的罗沙舞裙紧紧地裹在身上,胸和背的剪裁是很大的V字,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勾勒出傲挺的丰胸,火红的半透明水袖在她冰冷的气质中加了些性感和狂野……
悠扬的琴声渐急渐狂后,“噔噔噔”箫声顿起、鼓声争鸣、笛伴其中,只见老妈的腰部、胯部和臀部开始扭动起来;缓缓舒展的身躯随着音乐变得狂野,提跨,伸腿,展腰,拧臂,水袖翻飞,她如一条美女蛇缠在树上尽情地扭动着,行云流水般的舞姿妖媚至极。然后她朱唇轻启:”
笑就歌颂,一皱眉头就心痛我没空理会我,只感受你的感受嘿,要往哪走,把我灵魂也带走它为你着了魔,留着有什么用你是电你是光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只爱你,你是我的希望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安排只能爱你,你是我唯一的神话手不是手是温柔的宇宙我这颗小星球就在你手中转动请看见我让我有梦可以作我为你发了疯你必须奖励我你是意义是天是地是神的旨意除了爱你没有真理火,你是火是我飞蛾的尽头没想过要逃脱为什么我要逃脱谢谢你给我一段快乐的梦游如果我忘了我,请帮忙记得我”
修长的双腿,刻意露出的欺霜赛雪的如蛇纤腰缠着一排铃铛,与她肆意翻飞的身形交织出音与肉和谐的魔魅诱惑力;红与黑的演绎,一端是火焰,一端是寒冰,热与冷的碰撞让如毒的蛊惑越盛……!观者无不为之痴迷。歌欲罢时,所有演奏者一起伴唱道:“你是意义是天是地是神的旨意。”曲罢舞谢,灯光忽暗直到熄灭,再亮时,老妈已领着落心这一行人来到龙椅前,跪地山呼:“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动物凶猛被迷被捧得晕头转向,伴着如雷的掌声,他几步就跑了下来,把老妈拥入怀中拉到他的龙椅旁,激动地叫道:“爱妃辛苦,重赏,全都重赏!”
落心笑颜如花,骄傲地看着老妈,舞天翼拉着她的手,也温柔地笑着。突然头皮一热,有人盯梢,落心猛抬头,正迎上一道灼热的光烤向自己,秀颦微皱,她顺着光看去,一双眩目似曾相视却记不起来了,也没多想,她跟着翼出去了。
计划得逞,动物凶猛来落燕居又频繁了。当然,见翼如此帮落心母女,他老妈大怒。翼只好说那歌儿是落心老妈作词,落心作曲,他只不过吹了吹箫而已。就这样,一无是处的落魄公主落心终于有了一点点长处,大家都认为不会写字的她应该多学琴才对。
这日,秋风习习,红叶满地,南礼贵族要举行一年一度的冠礼仪式也就是成|人礼,十六的男子参加完洗礼后就正式成|人了。由于有好几位重要的王族成员参加,观礼的宾客把文殿外的座位全占满了,而且大部分是女孩子,其实说白了,就是增加她们在那些十六岁王子面前的曝光率。
冠礼场上,香炉里淡蓝色的香雾袅袅地飘散在空气中,十岁的落心由恩师带着来学习这种只有重要仪式才用的音乐。坐到恩师旁边,落心纤细的指尖灵巧地挑拔着琴弦,古琴的淙淙乐声如悠悠泉水清远而高洁。
随着她的琴声,公子们鱼贯进入到庙殿里,只见初加:幅巾、深衣、大带、纳履;再加:帽子、襕衫、革带;三加:幞头、公服、革带、纳靴系鞋;其中是跪、拜、祭、祝……一共十六个步骤,公子们一丝不苟地逐一做完后,终于成大人了。
仪式之后,才子佳人们开始各显才艺,落心弹完了要学的琴,百无聊赖的坐到树下等翼哥哥从他的宫里来接她回去。十年的刻意冷漠和避世让她习惯了这种在公共场合不去在意别人,也不去关心别人,当然除了翼。
对周围的喝彩声充耳不闻,小落心再一次神游古国,三次加笄的服饰,华丽的钗冠和大袖礼衣,祭酒撒地,前世的老家也掀起了这股风潮呢!等她十五岁时要在这儿举行真正的笄礼,嘿嘿,她的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儿兴奋。
“呃……好痛!”
肩膀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是谁?因为傻被人戏弄惯了的落心有些恼怒。抬头一看,只见一双眼睛灿若星子却又凛冽如冰,炫目中有灼人的烈焰滚着冲天的霸气让落心很不舒服,突然她想起来在动物凶猛的生日宴上看到得就是这双眼睛,这家伙为什么这样盯着自己看呢?落心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你给本王弹琴,我要舞剑。”不容置疑的口吻,君临天下的气势,落心终于认出这人是那位北格太子,他十六岁了,看上去果然大了很多,不过态度依然傲慢无理。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他视而不见,拿出自己的绝活装傻,先把目光搞空洞,然后落心结巴着说道:“我我…又…不不…认认识你。”
“你……!”
落心感受到太子的怒气,装作没看见,依然目光空洞地看向远方,继续发呆。感觉自己的小肩膀被人钳住,my God,这小子的手劲儿到底有多大呀,骨头都要碎了,一股钻心的疼痛让落心不得不收回目光,气愤地骂道:“你…你…你…混蛋!”
“你是个结巴?!”太子的手劲儿没松,脸上全是迷惑。
“太子殿下你这是干什么?”没待落心回答,匆匆赶来的舞天翼一脸气愤地扒开了钳着落心的大手,怒瞪着比自己高半头的太子,那小子什么也没说,愤恨地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心儿,你没事儿吧!”翼一边帮落心揉着小肩膀,一边紧张地看着她气得通红的小脸蛋儿。妈的!落心忍住要哭得冲动,在心里暗骂,现在的她还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要是有以前那健康的体魄,定叫那小子断子绝孙。
“心儿!”小少年翼担心得看着落心充满悲愤的小脸儿,安慰性地轻唤了她一声。运了运气,落心笑了笑,柔柔地说道:“哥哥,我没事儿,咱们走吧。”
“刚才父王看我赶来,让我到表演场去吹箫,就是他生日那天我们吹得,你要不要帮我?”翼看上出很有兴致,落心可没有,想道,这么好的歌送给动物凶猛已经很对不起S.H.E了,还演!切,别逗了。
“哥哥,我……”翼捏了捏落心的小鼻子,善解人意地拉起她的小手,到礼宾台上为她找了个座位后才离开。
小落心坐好,面无表情地看向台下,见野狼家的太子正在舞剑,她从袖口里找出一张纸,自娱自乐地画起了舞天翼的大头像。
冠礼场上,北格太子野狼风长剑在手,长发衣襟在风中飞舞飘荡,风姿卓越,动人心魄。只见他身形一展,剑指长空,剑身和一的凛冽之气如寒风骤雨;旋身、迈步、凝神,每一个动作不管是快是慢,都带着闪电雷鸣般的气势令人激荡又胆战心惊。
几个展身之后,他的身形突然转急,剑舞身飞起,瑟鸣的剑音快如脱兔归窟;旋起的身姿如矫龙跃天;剑风的速度如惊鸿离地;旋急时剑与人,化成一束冷咧的寒光直射云天仿佛能卷起残云万顷,掀起巨浪狂风,石破天惊只在一闪……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他的气势震住了,当他收剑立身时,偌大的冠礼场上鸦雀无声。北格太子冷目微扫,只见人们的眼神中有臣服、有崇拜、有爱慕、有恐惧、有担忧,他满意地笑了笑,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优雅地一点头,他准备退场。就在这时,人们好像才回过味儿来,雷鸣般的掌声,如潮的喝彩声滚滚而来,他欠身一拜如狮般高贵。
优雅的转身抬头欲走时,低垂的眼眸、冷漠空洞的的表情,赫然映入了他冷傲的瞳孔。从出生起,他就是要被万民膜拜,没有人可以忽略他的存在!想到这儿,一股怒气从脚根窜到脑门冲天滚去,要杀人的冲动在他的血液中乱窜,野狼风咬牙切齿地迸出两个字:“落心!”
落心为翼画了张夸张的人头相后,忧郁的心情好了很多。抬头看向冠礼场,突然碰上了一双燃着烈焰的怒目,她平静地移开自己的眼光,可北格太子脸上的残酷和冰冷让她的心头一颤,危险!她在心中默念。
还好,舞天翼的表演开始了,看着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翼哥哥和他温暖的眼光,小落心嫣然一笑,感叹道,想不到动物凶猛竟能生出这么优雅且高贵的儿子来!
冠礼表演终于结束了,翼拉着落心的小手往场外的马车处走去。一群护卫护着野狼家的太子呼啸而过,野狼妃和她儿子翔狗仗人势般紧跟其后。
看到落心,翔气焰嚣张地骂道:“小结巴,又蠢又笨还不快滚。”平时,只要翼在,翔老实了很多,今天看有人给他撑腰,马上横了。一听他骂落心,舞天翼攥紧了拳头,落心拉紧他不想惹事儿。一看翔骂人,野狼妃丹凤眼一瞪,冷扫了落心一眼后高傲地说道:“翔儿,以后不要和这种亡国奴讲话,瞧她那小样儿跟那贱人一样,就凭她们那淫歌荡舞就知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母亲,孩儿知道了,小结巴到现在都不会写字,先生教得书,她什么都记不住简直就是白痴,哈哈哈……”翔越说越爽。
只听“砰”的一声,翼冲上前,一拳打到翔的脸上,娇生惯养的翔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反扑过去。一时间飞沙走石,两个人拳脚相加,你来我去打在了一起……
落心咂舌,复又平静,经常被这恶少欺负,今天让翼教训教训他也好。舞天翼从小练功,打翔还不是易如反掌,不过?担心之余,落心偷扫了野狼太子一眼,看他一副看热闹的神态,想必不会Сhā手,不论怎样这是南礼的家务事儿还轮不到他Сhā手吧。
打斗中,动物凶猛来了,王后来了,落心的老妈来了,冠礼场上没有离去的贵族们来了,围了一大堆人。动物凶猛没动声色,谁还敢出声。两人实拳实脚一招比一招狠,只见,翼一侧身,扑过来的翔向前冲去,说是迟那是快,翼脚尖轻点闪到翔的背后,“嘭”的一声闷响,一记狠掌拍到了翔的背上,翔一个踉跄趴到地上,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王儿,王儿!你,你……”
野狼妃冲上去,抱起儿子,怒瞪翼,这个时候小落心要同天翼哥哥站到一起,只见她走到翼的面前,掏出白绢汗巾,踮起小脚儿帮他擦去脸上的汗水,然后拉起他的手并肩站到野狼妃的面前。
“王儿的武功提高不少,很好很好!”动物凶猛满意地拍了拍翼的肩膀后,看都没看野狼妃,甩袖而去。哈,看来野狼妃是彻底失宠了。
“以后谁再敢欺负落心公主,他就是下场!”翼环视了一下人群,一改往日的温柔,语气冷洌地一指翔,然后拨开人群他拉着落心的小手转身离开。
哇塞,爽呆了!莫名其妙地跑到这个世界任辱负重的活了十年,就今天痛快!
翼,你是我的英雄!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你是意义是天是地是神的旨意,you are my super star。”落心在心中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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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愁满满
时在中春,阳和方起,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落心的心中盈满了离愁。
舞天翼十六岁了,按照惯例要离开王宫,搬到属于他的府第中去。落心掰指算算,还有七,八天他就要离开了。唉,以后见面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了。闷闷不乐地低下头,心事重重地弹着瑶琴。这么多年来,翼是落心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是她的保护神,比亲人还亲,没有翼的王宫,她一天也呆不下去。
舞天翼一身白衣,站在树下,手中拿着画夹,修长的身材还显得有些单薄却不赢弱,唇边温暖的微笑与飘然出世的淡雅风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每一个经过的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他凝眸看着池塘边的少女,琴在她指尖的灵动携来丝丝雨雾自然而清新,却又朦胧无比,给他一种摸不透的感觉。
心儿她长大了!一转眼,那梨花树下弹着古琴面有清泪的女孩已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虽然她眉宇间的稚气依旧,可这掩不住她的光华,舞天翼的心一颤,情窦初开的少男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股清愁。他眉头微微一皱,想起了刚才父王要他娶蒙原公主楼兰的事儿,暗叹一声,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心儿同意和他一起离开这里,永不分离。可要如何跟她讲呢?摸了摸衣兜中的玉佩,他走了过去,“心儿!”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坐了下来。
“哥哥,你来了。”落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口气中的伤感却没有瞒过翼的耳朵,他一如既往地拍拍她的小脸儿想要安慰落心几句,可一对上她那美轮美奂的瞳孔,舞天翼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冲动,脸一红,他迅速转头,打开画夹掩饰自己的羞涩。
“哥哥你怎么了?”感觉到他的怪异,落心淘气地凑过脸去坏笑着调戏他,见翼不再说话,脸却越来越红,落心仔细审视着他,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我可以相信他吗?落心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与人诉说的想法。这么多年来,她装呆卖傻,把一切深深地埋在心底,翼给了她无尽的安慰。多少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是翼陪在她的身边一遍一遍地念她永远也记不住的诗;多少个读书的午后是翼捧来她爱吃的零食;多少个被人欺负羞辱的日子里是翼挺身而出为她仗义直言;又有多少个春夏秋冬是翼捏着她的小鼻子一起走过……
虽然他们曾是小孩儿,可那份发自内心的真情是不会随着时间改变得!现在翼要离开这里,谁又知道等在他们前面的将是什么?如果她什么都不说,那对翼是不是不够公平?浓浓的离愁和她灵魂里的挣扎压得落心喘不上气来。
“心儿,你怎么了?”舞天翼怀着复杂的心情作完画,转头看向一直安静无比的落心,却惊见她的眼中竟抑满了泪水,翼担心地捧起落心的小脸关心地问道。
“哥哥离开后,我们就见不到了!”本想平静地告别,可话一出口,泪竟不受控制地决堤而下。
“傻瓜,哥哥永远不会抛下你的!”心中一痛,舞天翼猛地抱住落心,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眼睛,如触电般两人同时一愣,干哼了两声,尴尬地分开,转过身看向荷塘,手却不由自主地握到了一起。
平复了纷乱的心,落心转向舞天翼,看了看他的画,只见画布上是一湖春水,一群群欢快的戏鸭迫不及待地飞入到已解冻的湖水中。竹林、草地、桃花,正是眼前的风景。这画的布局和谐,线条清晰流畅;用墨从远到近,由浅入深,把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草木萌青的盎然生机展示得淋漓尽致。
“哥哥,心儿给你的画题首诗如何?”落心咬咬牙说道。
“题诗?”舞天翼一脸莫名其妙,从不会写字的落心说要题诗。忽视他的错愕,落心握起石桌上的小狼毫挽住衣袖题到:“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心儿你,你……会写字?!还写得这么好!”惊讶、错愕、不敢置信、激动、欣慰、被愚弄……无数种表情从舞天翼的脸上划过,最后只剩下了高兴,他咧开温柔的薄唇,笑颜如花,问道:“心儿,这是怎么回事?”不等落心回答,他喃喃地读了一遍那诗,整个人化石,呆呆地看着落心。落心暗笑,苏轼哥哥呀苏轼哥哥,你感天地泣鬼神的才华不佩服不行呀,走在路边随便哼哼了这么几句,就把翼给镇住了。
“心儿,这诗是你做得?”翼的声音发颤,语气里带着激动。怎么样,吓住了吧,还整天逼我背诗,哼!落心有了点儿翻身农奴做主人的感觉,“这诗是我在书上背得,诗人的名字叫苏轼。”听了她的解释,翼一脸不信:“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总是背先生给得诗,我却经常逃课博览群书所以知识比你丰富,”落心强辞夺理。
舞天翼不再看她,安静地收起画夹,像在思考什么,一贯和煦如春风的笑脸变得严肃起来。半晌,他抬起头审视了落心的小脸一会儿,把她的小手握到了自己的手中,一本正经地问道:“心儿,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落心的小脸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道:“嗯!可是我不想让别人听见。”
“好!”翼看了一下四周,拉着落心向一条小船走去。
没多久,落心和舞天翼已泛舟湖上。眼前的湖面很宽阔,曲曲折折的荷塘只是湖的一小部分。从左巡视到右,没有见到任何人,只有这一叶孤舟,一身白衣的翼荡着双桨凝神望着坐在对面的落心。她举目远眺,望着远方的天际发呆,多么熟悉的风景呀,前世的她不也有过这样的日子吗!蓝天、白云、波浪、清风、小船、红墙碧瓦、阳光……而这里,这里还多了,多了这个初长成的男人。他将分享她的秘密,也许他会成为她永远的牵挂;也许,也许他就成了她永远的敌人;不管了,她要告诉翼,落心最后一次说服了自己。
“哥哥。”落心收回目光,看着他。
“嗯?”
“哥哥,如果有一天我们找不到彼此或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儿,就各自到这个湖上泛舟,这样我们就能够找到彼此,也原谅对方的错误好不好!”
“傻丫头,干吗说得那么感伤。”翼示意落心坐到他的旁边,她坐过去,严肃地说道:“我要你答应我。”也许从没见她如此认真过,舞天翼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落心在心中默念,哥哥,如果我告诉了你我的秘密,你一定不可以背叛我!
暖风吹过,落心撒娇似的把头枕在翼的肩上,多想一辈子就这样相依相偎,挽住舞天翼的胳膊,她问道:“哥哥,如果我告诉你我不笨不傻不结巴,你相信我吧?”
“当然!”翼斩钉截铁。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奇特的人,一生下来就记事儿,而且听得明白,看得明白,你信不信?”翼的剑眉微皱,瞪大了一双细长的凤眼,却没有否认落心。于是落心把自己从出生,如何见到老爸,忽略了西瑞财产的一节;如何又进宫来,把要杀她的人的名单一一列举出来;动物凶猛如何防备她,她又是如何装傻以求平安的事儿通通都说给舞天翼听了。
翼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随着故事的发展不断地变化着,有惊讶、有愤怒、有悲伤、有惶恐,最多得却是心痛。落心看得出来他相信自己说得每一句话,而且为她心痛,当她讲完这一切,翼的眼中满是疼惜,紧紧把落心搂入怀中,帮她顺着后背喃喃自语:“傻瓜,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埋在心里。以后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感动,怎么可能不感动呢!这个从小耳鬓厮磨的朋友说要帮她分担忧愁,落心忽然觉得自己如一叶孤舟终于找到了港湾般的踏实,于是她也张开双臂搂住翼,开心地笑了。
“心儿,你知道蒙原公国吧?”舞天翼担心地看了落心一眼问道。
“北方一个游牧民族?”落心从书上看过。
“对,蒙原公国的王病重,他只有一女儿叫楼兰,所以他以千匹草原上的骏马为聘礼为楼兰选婿,而且承诺在他百年之后把王位传给女婿。”
“所以呢?”一种不祥的预感袭击了她的心,落心紧张地问道。
“所以父王要赐婚,要我娶楼兰。”落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舞天翼,心好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正常,黯然地低下头道:“那就恭喜哥哥了!”
“坏丫头,这么多年,哥哥真是白疼你了!”翼无奈地摇摇头把落心拉到怀中。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小船漫无目的地在湖中飘荡着。
咬了半天牙,翼抬起头直视着落心,郑重其事又有些焦急地问道:“心儿,等你十五岁,愿意嫁给我吗?”
“什么?”这个问题落心不是没想过,不过的确没有认真想过,“你都快成蒙原的女婿了……?”
“你说我会同意吗?”舞天翼打断落心。
“这由得了你吗?”忍不住一阵悲哀,也许苟且偷生的时间太长了,落心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她这么容易认命,其实就算在前世看似自由平等,多少婚姻不也一样摆脱不了门第、政治、和金钱的压力。
“心儿,你知道北格的野心很大,我朝的军事实力又很弱,蒙原公使来提亲的时候,父王很看好这门亲事,所以我需要你同我齐心协力共渡这个难关。”
还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知道自己不行,这么多年也没见动物凶猛采取什么有力地发展措施呀,闹了半天,只有靠卖儿子、卖女儿求平安,真是让人看不起,落心愤愤地想着。
“哥哥,大王的这一做法,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噢?心儿说来听听。”翼的眼中精光一现,饶有兴趣地盯着落心。落心轻笑,说道:“虽说远交近攻在各诸侯间常用,可也得分人是不是?那蒙原公国乃一游牧民族,根本就是居无定所,首先把他们组织起来就不容易。各个小的部族还有自己的族长,族长若不同意打,就算你继承了王位也是枉然。再说了,你一个外族人,他们凭什么为你抛头颅洒热血。还有,如果北格真要发兵打南礼,岂有不先收拾了身边这些小公国的道理,到时候他们向你求救,你管还是不管?”
看着翼的一脸呆相,落心忍俊又道:“那一千匹战马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想想北格,既然野心勃勃,又隔在南礼和蒙原的中间,北格会乖乖地让那一千匹宝马通行?我就不信,到时候悄无声息地给劫持了,你有什么办法。”
“心儿,你,这都是你从闲书上看来得?”翼一脸震惊,激动地抓住了落心的手,她夸张地大叫:“哎呀,好痛!”
翼赶紧松了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儿,落心看哥哥这么紧张自己,“呵呵呵”的笑了起来,问道:“哥哥打算怎么办?”
“心儿,以前我打算带着你一起离开这里,可刚才听了你的故事,我知道父王对你的身世一定还是很在意,所以如果你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父王一定会下查找令甚至通缉令,我不能让你在逃命中过活。”,唉!一旦成亡国奴,还真是永不得翻身呢,落心轻叹一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舞天翼温柔地捋着散在落心额前的几缕碎发,沉思了片刻,抓紧她的小手说道:“心儿,别担心,关于和亲的事儿我跟你的看法一样,所以,我打算到南方去说服几个比较彪悍的公国与我国结盟共同抵抗强敌。”落心抬眼看他,他又说:“我此次一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这样父王就没法逼我娶楼兰公主了。”顿了顿,他盯住落心的眼睛问道:“心儿,你愿意嫁给哥哥吗?”
嫁给舞天翼?落心知道她喜欢他,依赖他,可就她现在的年纪,考虑嫁人这个问题好像还太早。看着她犹豫的样子,翼非常失望,伤心地低下头没再讲话。看着一身清华的哥哥突然间变得很孤单,落心的心抽了一下,觉得很痛,没再多想,落心赶紧拉起翼的手:“哥哥,你知道我很喜欢你!”
听了落心的话,翼再次轻轻地捏住她的小鼻子,笑的好美!搂住落心的小肩膀,他威胁道:“我要你答应嫁我!”
“好好好,我答应还不行!哎哟我的鼻子,我不能喘气了,要死了……”落心夸张地大叫,两个人笑成了一团。
舞天翼说要娶落心,她说行。那一年,翼十六;落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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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逃离
兰舟催发,舞天翼松开了抱着落心的手,又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心儿,”他久久地站着,执起她柔嫩的小手在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吻。“等着我,桃花开时我便会回来。”
落心点了点头:“哥哥多保重!”
温柔地笑了笑,抵住落心的额头,翼轻声地嘱咐:“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见落心又点了点头,舞天翼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精美的青花美玉挂在了落心的胸前,威胁道:“要想着我!”
紧紧握住他的信物,落心嘴角挂着笑。谁说?有一颗时刻守候的心灵,就会有即将到来的幸福,看着渐行渐远的轻舟,落心知道翼的远行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他的国家,而她能做的除了守候就是祈祷了。
又回到了令落心窒息的南礼王宫,落心决定不再去御书院读书了,反正能借到自己喜欢的书,该知道的事儿也全知道了,还不如在家练练字,没有了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天飞公主到。”小太监报信儿的声音传了进来,落心正在练习几个难写的繁体字,赶紧把手里的纸扔到炭火盆里,其实春天已到,万物复苏,天气没那么冷了,留着这火盆就是为了防止意外。
“你扯着嗓子叫那么大声,想吓死本公主吗?”公主飞的训斥声还没落,人已进到屋里。
比落心大一岁的舞天飞身材高挑、凹凸有致、明目皓齿,容貌艳丽,跟落心这还没发育完全的样子截然不同。难怪古代的女人十五六岁甚至十三四岁就结婚生子了,不过皇家的公主要等到十五岁行完笄礼后才会被赐婚,想必是为了下一代的健康着想。虽然落心非常讨厌动物凶猛,却不得不承认他的遗传基因还真是不错,他的那些孩子们个个俊美无双,就老妈生的那两个弟弟,别提了,简直有令花颜失色的俊美,等他们长大了绝对是祸国殃民的级别。
“落心,你整天缩在屋子里也不闷得慌?”没等落心跟她打招呼,公主飞自己抢白着冲到了落心的面前。
“干吗,又来看短刀?都说给你了,干嘛不要?”落心不敢相信公主飞竟然如此没眼光,对专横跋扈的北格太子一见钟情。
公主飞脸一红,一脸幸福地凑近落心道:“告诉你吧,太子风已向父王提出了回国的要求,母后说准备在他走之前跟父王提我和他的婚事。”
“天飞,你若嫁给了北格的太子,等他一继位你可就是北格的王后,恭喜恭喜。”虽然落心觉得天飞很傻,不过如果她愿意,自己又何必多事儿。
“那倒未必,就算嫁,一开始最多也就是个妃子。”呵,这北格天朝还真牛,堂堂的南礼公主最多才给个妃子当当,看来还是提醒一下眼前这痴情女吧,“天飞,我听翼哥哥说北格的太子对女人很凶也很风流,还没继位就已经妻妾成群了,你确定以后你能……”
话还没说完,公主飞的杏眼已经黯然,看来她知道,落心也就住嘴了。舞天飞颓废地坐下,有些愤然地说道:“听说太子风为翠花楼的一个非常有名的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一掷千金,后来那个花魁陪他睡了一宿,从此他就再也没点过那花魁的名,前几天听说那花魁自杀了。”
“这么恶的人你还想嫁他?”落心不解地问道。
“你以为都像你这么幸运,有我王兄这么痴情的人等着。公主,听着光彩鲜亮,其实还不是为王权服务的工具,既然天下的男人都花,那就不如爱一个真正的强者。一个优秀男人该具备的条件太子风都有,我当然要嫁他了。”一反刚才的忧郁,公主天飞明艳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幸福的光彩。
送走了公主飞,已是日暮时分,深宫大院,幽暗寂静。
落心闭上眼睛,卧榻在床,怎么也睡不着。是谁说青春是本太仓促的书,前世的落心活了二十五年,虽然也有过男朋友,不过是迫于形势,不想自己在朋友们面前太丢脸,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的那颗小心脏,因为她一直相信要给就给了全部,否则就什么都不给。可如今,如果到她十五岁时翼哥哥不能按时回来,那动物凶猛会不会把她卖了,连他正妃生得女儿都知道她的命运是什么,如果她落心一个不小心,转眼即逝的青春就会把她这一生给毁了。想到这儿,落心翻身下床去找小翠。
“翠姨,我要出宫,你去帮我求母亲。”落心搂住小翠的脖子撒娇。几年前,在落心的执意坚持下,老妈认了小翠为干妹妹,这样她自然而然就成了落心的阿姨。在落心的心中小翠更像妈妈,既然已有了内容,为什么还吝惜形式呢。
翠姨以送落心去舅舅家为由,帮她拿到了出宫牌,落心的舅舅威王不仅有自己的领地,当年站在了动物凶猛的一边帮他夺了老爸的江山,所以也算是功臣。他一开始很想杀baby落心,几次没得手后,很迷信的以为这一定是天意,对落心也就好了许多。再加上动物凶猛生日上的歌舞延长了老妈的受宠期限,武王就更认为落心是他家的幸运之星,所以偶尔也会接落心去他府上玩玩。落心自然很高兴,因为她可以见到林护卫,那个老爸专门留下来保护她,武功很高的叔叔。
喔,喔,喔……拂晓的鸡鸣刚刚响起,落心赶紧爬起来准备。这么多年,为了不引起注意她尽量穿朴素且不起眼的衣服。尽管天生爱美的老妈对此意见多多,不过她送来的衣服落心从没穿过,时间久了,老妈也就放弃了。
终于能出门了,落心决定打扮一下自己,扫去一身的灰暗。打开衣柜,翻了半天,除了一身浅粉和湖水绿的罗裙,她再没什么漂亮衣服了。想起前世的自己,许多衣服都是在世界级时装发布会上买得,绝对独一无二,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世的落心混得可真惨呀!也许是报应,拿着老妈的钱扮靓挥霍,却从没想过做些善事儿。如果上帝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她祈祷着。这些年的无奈让落心对人生有了新的理解。
换上湖水绿的罗裙,坐到铜镜前,把长发从中间一分,左挑一下,右卷一下,再向后拉,一拧一盘,落心熟练地在头上弄好两个可爱小抓髻,即可爱又凉爽。然后用精致的桃木梳慢慢地梳下些碎发让小小的瓜子脸显得自然而清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去找翠姨,匆匆出门。
看上去焕然一新的落心让舅舅很是高兴了一把。送上老妈给他们的礼物,落心马不停蹄地往花园跑,自然是为了找林护卫。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冥野大陆,唯一让落心喜欢的事儿就是这里到处都是花。不管走到那里,(当然她也没去过什么地方)第一件事就是去采花,或生吃,或泡水,或做各种不同的花糕。百花糕是用上百种新鲜的花瓣和米一起捣碎,蒸制成糕,味道鲜美,香气袭人。前世在书上读过,古代的很多帝王酷爱百花糕,尤以武则天最甚,在花朝节这天,她会亲自制作奖励百官,是件挺大的事儿呢。不过前世的空气污染太严重,她总想吃却没敢尝试。到了这儿,为了一饱口福,她成了采花大盗,因为她发现不同地方长出来的花做出来的花糕味道都不一样。
“公主,林护卫在练功房伺候着小王爷和他的客人们在练功,”看到落心到处找林护卫,舅舅府里的老家丁提着花篮解释给她听。
“一定要他伺候吗?爷爷能不能把林护卫给我叫出来?”把满手殷红似火的杜鹃花放到花篮中,落心有些着急。“我们都不可以进练武场,如果公主亲自去应该可以进,”老家丁说出了他的无奈。“那就请爷爷带路吧!”举着手里的一盒老婆饼,落心有了借口就不怕被人询问了。
穿过院中的抄手游廊,远远看到一座偌大的圆顶房子,房内隐约传来不同男子的呼喝声,想必表哥练得正起劲儿,落心可不想碰到跟表哥来往的那些纨绔子弟,遂道:“爷爷,请你带我到侍卫轮班休憩的地方去找林护卫就好了。”
“公主请随我来,”老家丁态度恭谨地半哈着腰,对于落心每次来都叫他爷爷,老头是既感动又害怕,把落心带到一个大殿前,老人提着花篮垂手而立守在门前,不再往里走了,落心只好自己跨进门槛,走了进去。
一抬头,空旷的圆形练武场上,五个黑衣护卫把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围在中间,伴着飒飒的风声,护卫们从四面八方同时出击,拔刀直向那人砍去。落心一惊,想必那人一定是无处可躲了,谁知就在这危急时刻,那人身形未动挺剑向上一扬,顿时一阵刺耳的兵器撞击之声震得落心耳朵直痛。震开那五个人的攻击,打斗继续,刀光剑影密成了一张网,落心也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能同时震开五把钢刀,功夫应该不错。
不再多看,落心怕被人发现,赶紧环视了一下偌大的练武场,只见林护卫站在右墙角的兵器架前,正擦着头上的汗,看来他应该陪练完了,想到这儿,落心绕道贴着墙边儿走到了林护卫的身边,“林叔叔,”到了他的身后,落心轻叫。
“公主?”一看清落心的脸,林护卫先是吓了一跳,再看她活泼可爱的样子,心中顿感一阵欣慰,看他只是呆呆的傻笑,落心赶紧递上手中的食盒,然后一脸的坏笑:“这是翠姨专门给林叔叔做的老婆饼,让我特意给你送来,”
听了落心的话,林护卫的脸刷得就红了,尴尬地笑道:“公主,可不敢再这样开玩笑了,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可是会家法伺候得。”落心咯咯一笑,想不到他还挺幽默,就小声地问了一句:“叔叔现在能离开吗?”
“能,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咱们走吧!”言罢,林护卫一欠身请落心先行。
“过来,给本王擦汗。”刚走了几步,打斗声停止,身后传来了一句急促的命令声,落心也没多想,继续往墙角走去,“本王叫你过来擦汗,难道没听到吗?”一声严厉的质问又响了起来。落心边走边摇头,不知又是哪家的嚣张子弟居然这样没有耐心。
“对不起殿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一个颤颤巍巍的女声之后,竟是一声怒吼:“滚!”无奈地叹了口气,落心突然想起了义勇军进行曲,这个时候的她真想高歌一曲,挥舞着大旗,带领着天下的奴隶们翻身求解放,轰轰烈烈地干它一番大事业。
“呃……好痛!”落心的大脑中正上演着波澜壮阔的斗争场面,小肩膀就突然被人给狠狠地钳住了,“本王让你给我擦汗,难道没听见吗?”
“启秉殿下,您误会了,她不是这里的丫头,”落心还没回过头,林护卫急急的解释声就传了过来,“谁说只有这里的丫头才能为本王擦汗?”也不知谁家的王爷,居然这么不讲理,明明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居然还这么霸道,落心不服气地转过身。
“落心公主?”匆匆跑过来的表哥看到落心突然一愣,惊讶地叫了一声。没搭理表哥,落心抬睫看向那恶霸,眼光刚一对上,俩人都是一愣,落心赶紧装傻,迅速把眼光搞空洞,“本王命令你给我擦汗,”那男人的惊讶只是一闪,迅速恢复正常的他把手中的白毛巾塞到了落心的手中。
落心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对这个北格太子野狼风,她真是厌恶到了极点,给他擦汗,落心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反正她这个半傻的恶名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还继续装,想到这儿,落心的手一松,雪白的毛巾掉到了地上,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甩给他一句:“我…我…我又不…不认识你。”
“你……!”暴怒的吼声从落心的身后响起,“太子殿下,请息怒,请息怒,我表妹的大脑有些不好,请息怒……”落心一路走到门口,表哥的道歉声不绝于耳。
又回到了花园,林护卫提着花篮,一脸疼爱地看着她采花,一种久违的幸福感慢慢地浮上了落心的心头,原来不管美丑贵贱,同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在一起竟是如此的愉快。
“叔叔,我想去西瑞国,您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公主?”林护卫一脸的惊讶。
“以前父王不也是这么安排的吗!”林护卫看上去更吃惊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落心,也难怪,谁会想到落心一生下来就听懂了他的谈话。
“公主?”林护卫的脸上有些为难。
“想必叔叔也知道我的处境吧,等行了笄礼之后大王有可能给落心指婚,为了他的利益,大王一定不会顾及落心的未来;若真指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落心这一生可就毁了。
“燕妃娘娘,知道吗?”
“我还没告诉母亲,不过母亲又有了两个皇子,落心想,她不会跟我们一起走,或是帮我们逃走。如果林叔叔愿意,你,翠姨还有我,咱们三个人一起走,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落心尽力说得煽情些,希望能够打动他。
“公主想什么时候走?”林护卫沉思片刻,果断地问道,真不愧是老爸特意留下来的人,果然是站在她这一边儿,“林叔叔不用着急,落心现在只是有这个想法,叔叔先做好准备,如果我们不得不走,我让翠姨通知你。”
“好,我尽快做好准备,等公主想走了,随时通知我!”
听了林护卫的话,落心放心地点了点头,有了最好的希望,也为最糟的可能做好了准备。剩下的两年她可以安心地渡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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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情识爱
烟花三月,南礼朝的首府天项城处处绿意盎然,草长莺飞,纷飞的落花如吹雪如粉雨。
北格太子野狼风,意气风发,高大挺拔,霸气冲天,身后跟了几个魁梧的护卫。进了南礼王宫的后门,在几个太监的引领下,他向王后的宫殿走去。
“太子殿下,这边儿请。”小太监半哈着腰指着路,他一拂袖,楞角分明,有如雕塑的俊脸上透着些许不耐烦。
南帝若有事儿,为何不让他去御书房,莫名其妙地把他叫到女人们住的后宫来干什么。又要耍什么花招儿?野狼风在心中轻蔑地推敲着。一想到南帝那张欺软怕硬的嘴脸和一双糜烂的眼睛,他就想给父王唱颂歌,当年父王英明无比地支持了这个酒囊饭袋大败新继位不久的天项王,落氏一族,为自己今后的统一大业扫除了一个大障碍。
“太子殿下,这边儿请。”小太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脸上的恼怒加深,他抬起头,目光冷咧地扫了小太监一眼,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小片桃树林,很少注意花花草草的他,被一股甜甜淡淡的香气吸引了。停住脚,野狼风吩咐道:“你们都在这儿守着。”
迈开大步,他向桃树林边上的小亭走去,心中想到,我北格天朝的宫殿气势雄伟壮观,这南礼王朝怎能比,不过这里的湖光园色的确比我朝的宫殿多了几分妩媚,径直走到了湖心亭中,他环视了一下四周。
只见湖边有棵独立出来的大桃树,从远处看像个张开的大花伞,树下坐着一个妙龄少女,洁净而飘逸。只见她身着淡粉色的罗裙,脚着白色小皮靴,一条浅紫色的丝带把一头柔软顺滑的长发绑在了脑后。女孩的盈盈眼眸中有一汪清水如泉般清冽,春日的暖光射到她的瞳孔中,映出五彩的晶光,耀眼夺目。她盯着微波荡漾的湖水,眼睛一眨不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春风拂过,花瓣如雨,翩翩飞舞,徐徐飘落在女孩的头上、肩上、身上、睫毛上……终于她眨了眨眼,眼中秋波涌动,鳞光点点。轻轻地她拈起一片花瓣,细细地看,直到灿如星子的双瞳蒙了层朦胧的灰色,她才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那忧郁的神情让野狼风突然产生了一种陌生的,莫名其妙的触动。
他赶紧凝神细看,“是她!”还没搞清楚他心底的触动到底是什么东西,一股怒气就窜进了他的眼底。该死的女人!她的眼中怎么会有如此清澈的泉水呢?在他的记忆中,这丫头的眼底不是寒冰就是枯井,绝对得该死!
愤怒让他无法把眼神移开,野狼风狠狠地盯着她看。
只见那丫头抬头发了会儿呆后,从长袖中掏出一只玉笛,痴痴地望着湖面吹了起来。
笛声轻缓悠然,似曾相识,如暖风拂面,如莺语呢喃……野狼风赶紧侧耳倾听,顿时一阵悠远的旋律仿佛来自远古缠缠绵绵,男人不由自主地伴着那笛声睁大双眼,他仿佛看到夏日的雪峰遇到了烈日,七彩的光芒把它化为小溪水流淌在山野间,潺潺的,舒缓的,却又透着空灵荡入心间激起圈圈涟漪,让人沉醉不已……
渐渐的,笛声中皱皱的涟漪汇聚在一起化成了情人温柔的臂膀,爱人的怀抱,让人觉得温暖而安全。这丫头会是个温暖而温柔的人?听到这儿他嘲讽地想着。
出乎意料的,悠然的笛声突然变成了低呤,如泣如诉,带下了更多的桃花瓣,纷飞着撒落到微波荡漾的湖面上,无声无息,悠然飘去……笛声中的悲伤无助,蔓蔓延延,无穷无尽,仿佛那伤痛始于盘古伸向未来,让人无处躲藏!听到这儿,他一双冷目瞪得更大了,想道,她有什么伤心事儿吗?为了男人?不知为什么突然一股怒气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上窜,再一看她脸上的稚气,男人又不由得笑了。
果然,如山般把人压得喘不上气来的旋律渐转激昂,澎湃中带着轻快,如暴雨落下天幕,又如瀑布泻入山崖,百川的溪水穿过丛林伴着鸟鸣汇入了江河,融进了大海……那滚滚的涛声没有间断,不眠不息,一气和成。待笛声悠然而止时,野狼风的星目微闭,心情已随着那旋律穿过了山林,走过了草地,飞越了高山,踏遍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再睁开眼时,他吃惊地盯住那个吹笛的丫头,一个被整日深锁宫门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胸怀和见识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野狼风的思绪有些混乱,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不管发生什么事,冷静、自制、残酷是他的风格,却又忍不住想去挖掘那个一脸稚气的小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不是又傻又笨,还是个小结巴吗?可那笛声……她到底是石头还是美玉,还是美玉包在石头里?他漫无边际地想着。
“报,报,报殿下,”一个魁梧的黑衣护卫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野狼风星目一瞪:“什么事儿这么大惊小怪得?”
“报殿下,刚才我朝公使来报,大王他病重……”话还没说完,野狼风的浓眉紧皱打断了他:“什么!”不再多问,男人疾步向宫门走去,果断地吩咐道:“马上回国。”
“太子殿下,那南帝的邀请呢?”
“推了。”他干脆利落。
一曲吹罢,桃树下的落心收起了玉笛,看着落英缤纷,看着花瓣如雨,安静地想到,也许生命就该是这样的吧:有温暖,有无奈,有寂寞,有激昂,更有归宿,不管结果如何,生命的脚步不会间断,不会停息。就算是落花,不论是化作春泥还是随流水而去,不都是个归宿吗!有落花的春泥不再是原来的泥土;有落花的流水也不再是原来的流水。这不就够了吗!
紧紧握着那块青花美玉,落心一片一片地数着手中桃花瓣,想着,桃花又开了,可翼哥哥都没有什么消息。落心一直以为她是个坚强的人,拿得起放得下,本来她以为对舞天翼的感情只是喜欢和依赖。可这一年的思念让她明白了,不知不觉中,他早就进入到她的心里,这份细腻的感情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般渗透在落心的心中。没有哥哥的日子真得很孤独,可如果他不能按时回来,落心决定还是先离开这里,她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调整好心情,落心缓缓地站起身,决定走出这满树的繁花,开始她另一个阶段的人生。
转身向她的小四合院走去,惊见桃花林中身材修长、神清骨秀、眉目如画、目光灼热、笑容淡淡的男子负手而立。微风袭来,大片小片的花瓣落到了他的头上,肩上……随风轻舞的素白色衣衫有疏淡的图画,如烟云依依;腰间别着一块淡紫色的玉佩,华贵而典雅。肆意狂飞的丝缎发带,在花雨中如蝴蝶起舞,整个风景如诗如画,美不胜收。他没有被纷飞的落花打扰,只是痴痴地盯着她,落心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
心微微地颤抖着,泪悄悄地划出了眼角,她的思念飘飘洒洒,充盈在心间。折不断理不清的牵挂骤然爬满了心尖。
“心儿!”熟悉的声音依然温暖如春风。
“哥哥!”一贯平淡如水的翼,一反常态得飞到了落心的身边,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久久地无语。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暖,嗅闻着他身上独有的男人气息如醇酒又似清茶,落心听到她心底最温柔的那根弦奏出了一段轻柔的旋律,她醉了。
一个打横,舞天翼从身后横抱起落心往桃花林深处走去。径直走到俩人小时候常坐的一块大青石边把落心放下,舞天翼坐到了她的身边,温柔地拢住落心的小肩膀,捏捏她的小鼻子,笑着问道:“有没有想哥哥?”
“噢!”落心傻傻地点点头。
“心儿,哥哥说过最多一年就会回来,你呀,别想跑。”翼痴痴地看着落心,眼中的深情浓得化不开。
“哥哥!”落心吸了口气,眼中晶光闪闪,不自觉地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又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嗯!”舞天翼点了点头,然后很伤心地看着落心又道:“可父王只同意等你行过笄礼后把你赐给我为妾,你说怎么办?”
“你说呢?”这种问题还用问,落心没有惊讶,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猜到了,现在的她什么也不能给翼,动物凶猛凭什么让翼娶她,可亲耳听翼这么说,她的心还是跌到了谷底,“我是不会跟别人分享丈夫的,还有,十八岁以前我是不会结婚得。”落心记得前世的自己在十八岁的时候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十五岁就要为人ℚi还真是不敢想象。
翼没生气,好像早已知道落心的回答一般,温柔地笑道:“心儿,这么说你不想离开这儿了?”
“当然想了,不过我可以……”落心嘿嘿一笑没有继续。“你这贼丫头,我就担心你等不及我来找你,会有什么行动。”翼温柔的语气中加杂着担心。“哥哥!”落心忍不住撒娇,如果逃跑,她需要翼的支持。
“心儿,”翼柔和的俊脸上流露出少有的严肃,扳过落心的小身子,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心儿,如果你莫名其妙地逃跑了,父王一定会下查找令甚至通缉令,难道你想一生都在逃命中过活吗?”
“我可以去别的国家,永远都不回来就是了。”
翼气结地捏住她的小下巴,笑骂道:“坏丫头,我在你的心中真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哥哥!”落心知道理亏只好撒娇。
“心儿,你以为别的国家会为你这个小丫头得罪南礼王朝。就算有人会帮你,你不觉得你这前朝公主的身份会被人利用,那时你的处境会更加危险。”翼语重心长地给她分析利弊。“那该怎么办?”危险的确存在,落心觉得翼说得对。
“嫁给我不就行了。”
“好哇你,想骗婚。”落心攥紧小拳头向翼示威。
“心儿,我,我真得很爱你!”翼的脸突然红了起来,捧住落心的小脸儿。咚咚咚,气氛不对,虽然落心知道她在翼心中的位置,可亲耳听他说,还是觉得有些激动,小拳头停在半空顿时不知所措。一失神,他的唇突然落了下来,如鸟啄般轻轻掠过落心的樱唇,柔软而甜蜜。两个人的脸顿时都成了猴子ρi股,为了掩饰尴尬,落心把头埋到翼的怀里,不再出声。
良久,翼恢复了常态,决定把自己的全盘计划告诉落心。
“心儿。”
“嗯?”再次扳过她红通通的小脸儿,翼轻笑道:“心儿,如果父王不肯把你赐给我为妻,你就先委屈一下嫁给我为妾。”见落心美目圆睁,他抬手示意她听下去,“心儿,哥哥不会委屈你得,婚礼的规格我会按照正妻来办,等你过了门,我主动放弃侯位,那时哥哥只不过是一介平民,娶谁为妻不再受朝廷的管制,到时候我恢复你的身份。如果你不想太早为人ℚi,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咱们再圆房,这之前我们一起去周游冥野大陆,你不是一直都有这种想法吗!”
他愿意为她放弃士族身份!落心知道翼会为她着想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只是痴痴傻傻地看着他发呆。“心儿,如果哥哥不再有士族身份,你会介意吗?”翼紧张地看着落心,他怎么会不紧张呢?没有了士族身份就意味着他们的孩子永远只能和平民婚配;显贵的官位将跟他们永别;不管战功多么显赫也不能当将军……
“翼哥哥!”落心动情地叫了一声,然后紧紧地抱住了翼,轻轻地闭上眼睛,主动送上她娇艳的红唇……
还有什么渴求呢?也许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跟翼的这一场相遇相知相爱。如果真是这样,这些年受的苦又算得了什么!第一次,落心为她的离奇经历感到庆幸。
作者有话要说:
音乐:Kevin Kern:through the arbor 情报收集
晨曦清风,落黄满地,院中的掬花染尽丹霞。
急步而走的男人,衣袂飘飞,面带怒气,双眸散发着幽暗而深邃的光芒,他的身后紧紧跟着一个清秀的太监和一个冷俊的少年。
“大王,您别担心,心妃娘娘不会有事儿的。”小太监半跑着跟上前面的男人,安慰道。
“担心?”男人薄唇微撇,嘴角挂着讥诮道:“我看她是成心装死。”
该死的丫头,一睡就是三天,御医居然查不出她有什么毛病,不是装死是什么。想到此,男人的脚步更快了,小太监不得不跑着跟上。
踏进落心宫的大门,野狼风的大步停住,丹霞映目给他看似烦躁的表情上涂上了一抹柔和的贵气。
“奴婢见过大王。”守在宫门口的侍女一见到他赶忙跪下,屋内的轻泣之声乍然而止,野狼风的眉头微皱,几个箭步他就进了寝室。
看着一屋子的太监宫女们诚惶诚恐地呆立着,他的眉宇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一闪即逝,然后用一贯冰冷的口气问道:“心妃娘娘醒了没有?”见众人摇头,他冷扫了一圈,看到一个双眼红肿,三十岁左右的侍女,他蹙紧了眉问道:“你是陪嫁过来得吗?”
小翠啜泣了一下,稳定住情绪道:“回大王的话,我是看着公主长大得。”
一听她言,野狼风的口气温和了许多问道:“你家公主以前也会这样吗?”摇摇头,小翠抹了下脸上的泪水答道:“从没这样过。”
三天了,这丫头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几个御医都说她没病只是需要睡眠。野狼风坐在床头,看着熟睡的落心,心中有些恼火更多的还是焦急。
臭丫头,本王今天非叫醒你不可。想到这儿,一钳她的小肩膀,野狼风把落心抱到了怀里,“啪啪啪”使劲拍了她的小脸儿几下。
“嗯……”落心在他的怀中咕哝了几声,继续睡。低下头,野狼风看着她的睡相,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丫头柔美可爱惹人怜,可怎么一睁眼就变成了那副该杀的模样,真是该死。
“去,拿碗凉水来。”星目微抬,他吩咐道。扑通一声,小翠赶忙跪倒在地恳求着:“大王,还是慢慢叫醒公主吧,这凉水就……”
“都给我滚出去。”一声怒吼,屋里的人顿时就都跑光了。
“哗……”一碗冰凉的井水泼到了落心的脸上。一个激灵,嗯嘤一声,吐了口气,落心从她的长梦中惊醒。幽幽睁开眼,朦胧中看到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哥哥,一定是哥哥,落心高兴地扑上去搂着那人的脖子撒娇道:“哥哥!”
突然被她抱住了脖子,野狼风有些不适。不过一声哥哥,让他很受用,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一闪即失,可恶的丫头居然还会使美人计,板起脸,他的口气中带着威胁却不再寒冷:“落心,你以为跟本王撒娇,我就会饶了你所犯下的罪过吗!”
本王,撒娇,罪过,什么跟什么呀!落心用力睁开眼,只见红绢帐府,红色蜡烛,木格窗上的树影……这,这,这儿不是她的桃花林,那这个男人?
猛地,落心推开眼前的男人,跳下床。
定睛一看,天哪,天哪,怎么会是他!
对了,落心的记忆回来了,她已经嫁给他为妃了,不管愿不愿意,也不管她是他的第几任夫人,名义上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天塌地陷、洪水泛滥、世界末日也就是落心现在的感觉吧!
双手一抱头,落心颓废而绝望地跌坐在地上。
该死,该死,她真该死!
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用这种绝望的眼神看他。难道她不知道谁是她的天,谁是她的神,谁是她的主人吗?一把抓住落心亵衣的前襟,野狼风就把她从地上揪了起来,恶狠狠地念叨:“落心,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本王绝不会饶了你!”
“报,”就在这时小太监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说。”野狼风把落心仍回到床上,转身看向门口。
“大王,早朝的时间快到了。”小太监低眉信手,微微抬头冲落心很友好地笑了笑。
他在帮我吗?落心眨眨眼想看清楚,这个时候分清敌友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狠狠地瞪了落心一眼,野狼风一句:“走”头也不回,人已消失在了门口,小太监紧跟其后,消失前回头看了落心一眼,向门外努了努嘴儿。落心赶紧顺势看去,只见一个冷峻坚毅的少年,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从他看落心的眼神中,落心确定他一定认识自己。
“娘娘要先用早餐,还是先沐浴?”等野狼风和他的随从们都消失了,一个有着甜甜笑容,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走过来毕恭毕敬地问道。
娘娘?听了这个称呼,落心觉得可真刺耳,得想办法把这个可恶的头衔去掉。想到这儿,落心笑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海棠。”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好名字,好名字。”落心摇头晃脑地笑着逗她。
“娘娘!”看着落心的样子,海棠不好意思了,站在边上的小太监们也跟着笑了起来。一看关系很融洽,落心赶紧问她关心的问题:“你以后都跟着我吗?”
“是。”海棠高兴地回答她,落心点点头,跳下床,拍了一下海棠的小肩膀,落心笑道:“那咱们先去沐浴吧。”
浴室在半地下,很大,门口是大理石Сhā屏,上面画着山水飞鸟走兽的图案,转过Сhā屏走了没多远,是面大织锦屏风,绕过屏风,一股热腾腾的湿气迎面扑来。天哪,一个有四分之一游泳池大的天然温泉池还冒着烟。温泉池的边儿上有个白色的小池子,池的上面有四只铜制的仙鹤挺胸昂头,水从仙鹤的口中喷将出来汇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然的淋浴。
暂时忘了心中的烦躁,落心迅速脱下衣服跳到温泉池中。早就听说这北格国牛气,可没想到这么牛,连个小小的妃子都会有这等待遇。
“海棠,你们北格的妃子待遇不错呀,私人的浴室里还有天然的温泉可以泡呢,”落心跟海棠聊天。
“娘娘,只有我们落心宫和琼华池有温泉,连大王住得龙焰宫都没有。”海棠解释道。
“噢?”落心很惊讶,遂问到:“琼华池在哪儿?”
“琼华池在后宫,是个很大很大的温泉池,王太后,大王和众嫔妃要分时去洗。”
“噢?”落心更惊讶了。
“那我们不住在后宫吗?”
“当然是后宫了,不过我们这院子本是后花园的一部分,离其他嫔妃的住处很远,大王一回国就选了这块地为娘娘建宫殿了。”海棠的脸上全是羡慕。
一听她言,落心呆了,赶快追问道:“海棠,你的意思是说这落心宫从一开始建就叫落心宫?”
“对呀!”海棠很奇怪地看着落心,一副怎么会问这种问题的表情。
落心低下头,看着一池温泉发呆,这么说野狼风要娶她落心是早就有准备了,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拍拍她有些发懵的脑袋,落心开始进行自我分析。是因为她前朝公主的身份野狼风才决定要娶她的吗?不对,这顶多会给他带来几个不得志的旧朝老臣,他还未必用呢。那么就是他知道落心在西瑞有钱,可具体有多少?落心和她老妈都不知道,如果少的话,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如果多的话,他野狼家可是落家的仇人,但凡他有一点儿头脑也会知道这钱是不会落到他手里的。就算是为了这两条,把她娶回来随便赐个宅子不就行了,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周折呀?
那是为什么呢?落心百思不得其解,莫非爱上她了?
想到这儿,落心自嘲地笑笑,拍了拍自己的脸,怎么可能?根本就没有理由吗。若说以色侍君,让落心她老妈来,还能说得过去,低头看了看她自己,呵呵一笑,落心想到,发育晚也有发育晚的好处。
论貌她不行,那就是才了,落心更是笑逐颜开了。想到,她可是出了名的天生蠢材,不仅蠢而且还是个小结巴,简直是一无是处,这一种可能也被她否定掉了。那就只剩性格这一条了,这么说他是看上她的性格了?也不像呀。
落心苦恼地回想着以前跟野狼风相遇的点点滴滴,突然灵光一闪,落心明白了,一定是她在无意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像这种自以为是,又的确有能力有实力的男人通常喜欢两种女人,一种为柔情似水,媚入骨髓型,这种女人会让他们觉得很舒服;另一种为倔强顽强型,这种女人会激发他们的斗志,尤其在他们年轻气盛的时候,这种女人可以消耗他们过剩的精力。可无论哪一种都跟爱没有关系。
想明白了原因,落心忍不住骂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惹他呀!仅仅为了争一时的痛快,这一生的幸福很可能就这么搭进去了。还好现在想明白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要先知道他最讨厌什么才好,这一次一定要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想到这儿落心开始她的间谍行动:“海棠,你来宫里多久了?”
“回娘娘,三年了,我十岁时来的。”
“你以前在那个宫里当差呀?”
“回娘娘,在龙焰宫伺候大王。”哈,这小子动真的了,把自己的丫头都让出来了,好,那就较量较量吧,为了逼真落心迅速装出一脸苦相,问道:“海棠,你看我刚来,什么都不懂,你可得帮帮我才行呀。”
“娘娘说得这是哪里话呀,伺候娘娘是海棠的造化。”落心轻笑,暗赞培训得还真不错,不再兜圈,她继续问道:“海棠,你伺候大王那么久了,能不能告诉我,大王最讨厌什么样儿的女人呀?”
“回娘娘,大王的事儿海棠不敢评论。”
“海棠,你但说无妨,如果我不小心犯了错儿,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同样也会遭殃的。”落心可不是吓唬她,再怎么说她在那南礼王宫中也生活了十五年。
“娘娘,”海棠冰雪聪明,只见她眼珠一转,想了会儿,婉婉道来:“大王不喜欢尖刻挑剔的女人;不喜欢嫉妒心强的女人;不喜欢用很多香粉的女人;噢,最不喜欢抹很多发|乳头油的女人;嗯,总之,宫里的嫔妃都是小心翼翼,在大王的面前从不敢大声讲话。”
“尖刻挑剔的女人,这是什么意思呀?”落心耐心地问道。
“噢,娘娘不知道,以前的淑妃娘娘是西部凝和公国的公主,由于不喜欢御厨做得一道菜,把热菜掀到了厨子的脸上,御厨的脸被烫坏了,大王知道后把淑妃娘娘直接贬到了奴隶营,后来,凝和公使来了很多次,送了很多礼才把公主领回去。”
“你是说淑妃娘娘被大王休了?”落心兴奋地问道。
“对呀,到了冷宫还能回来,可如果到了奴隶营,最多只能恢复平民身份,却永远都不能再回宫了。”海棠解释道。
“尖刻挑剔的女人!”落心重复了一遍,好,就从这儿开始入手。不能再跟野狼风那恶少硬碰硬,要在不知不觉中让他讨厌她,嫌弃她,直到被休掉为止。
有了主意,落心觉得前途光明了许多。
初次交手
落心宫后院的凉亭中,一个锦衣少女坐在一张餐桌前。清丽的天空上彩云朵朵。
又是晚饭时间,一道又一道的菜摆了上来,顿时肉香,鱼香,菜香,饼香和着花草的清香裹着林中的木香四散开来,让人食欲大开,口中生津。
落心一脸尖刻地正倨桌前,宫女太监们颤颤巍巍的把菜端了上来,然后一一报上了菜名。
“玄鱼乍。”
小太监的话音一停,只见青瓷盘上有竹叶和菰叶垫底,一小块一小块带着皮,腌制好的新鲜鲤鱼块煞是诱人,落心用手撕下一块,哇噻,入口即化怎么一个鲜字了得。给人家当王妃跟当寄人篱下的末世公主的待遇还真是有天壤之别呀!
忍住肆意泛滥的口水,落心一脸尖刻地抄起菜盘,把它扔到了亭外的大树上,啪的几声脆响,盘子裂了,鱼块飞了。
“公主,你不能这样呀!”翠姨又急又气,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停地劝落心。以前都是翠姨做饭给落心吃,说句实在话,手艺不是太好,北格御厨的手艺还真是没话说,不过,为了让野狼风那恶少讨厌她,落心只好以牺牲美食为代价了。
“这是谁做得?”落心尖刻地问道。
“回娘娘,是我。”一个十七八岁,看上出憨厚可爱的小太监站了出来。
“吉厨?”落心无声地叹了口气,吉厨的手艺真是不错,人也憨厚,唉,没办法,她绷起脸骂道:“你是存心,还是根本就不会做饭?什么季节呀现在,你给本公主吃玄鱼乍。”
“回娘娘,春天和秋天的玄鱼乍是最好的,所以小人才……”吉厨的解释被落心吼住,然后她不耐烦地吩咐道:“行了,行了,下一道。”
“脍鱼莼羹。”
小太监念完,端上一个小瓷羹盆,热气腾腾的雉尾莼菜羹摆在了桌上。喝了一口,哇,味道鲜美、润滑可口,黏黏的脍鱼化成了胶质,是纯天然的骨胶原蛋白。在把它掀翻之前落心多喝了几口,然后端起瓷盆,依依不舍地把它扔到了亭外,吼道:“这又是谁做得?”
“看不出落心公主的嘴还挺刁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哈,敌人终于来了,落心这几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假装没听见来人的话,她继续发脾气:“谁都知道农历四月份的莼菜最肥美,这个季节的莼菜又老又干,做什么脍鱼莼羹,这不是存心跟本公主找晦气嘛!”
“回娘娘,这道羹用得雉尾莼菜就是四月份采摘下来的,我们御膳厨房用了特殊的保鲜方法,宫里有的也不多了,所以这道菜是很珍贵的。”哎呀,怎么又是吉厨。落心跟那恶少斗,根本就不想连累其他无辜的人,听了这解释她只好闭嘴,心中也是十分可惜那被扔掉的脍鱼莼羹。
“继续上菜吧。”恶少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到了落心的身边,冷冷地吩咐道。
“跳丸炙。”小宫女端上菜报道,嗖的一声连盘带肉扔了出去,落心吼道:“本公主最讨厌肉丸子。”
“香美胡炮肉。”看都没看,香美异常的羊肚炮肉盘就飞了出去,“本公主忌吃胡食。”
“慈悲筋。”菜名刚被报完,又是一阵盘子的脆响声,“本公主又不是尼姑,送什么素什锦。”落心怒吼。
菜,一道一道上;落心一道一道扔,一道一道挑刺儿;她耐心地等着身边的男人发怒,然后被送到奴隶营去。出乎意料的,那人很安静。
终于,菜都上完了,可那人还是很安静,落心开始觉得头皮发麻,后背阴冷。他要干什么?怎么还不发怒?这几天,她一直都忙着发脾气,扔东西,根本就没吃好饭,早已饿得饥肠响如鼓了。突然这么一着急,肚子更是不争气地咕咕咕叫了起来。
“去,给娘娘把点心拿来。”一直沉默的野狼风突然吩咐道。
不一会儿,一盘儿脆如凌雪的截饼摆在了桌前,扔之前得先吃点儿。落心抓起几块截饼塞进嘴里,呀!甜甜的带着奶香,入口即碎,很好吃。一翻脸,整盘儿截饼也喂了树,“本公主最讨厌油炸食物。”落心冲着那恶少大叫。
来人的目光愈发阴冷,还是没有发怒,落心开始觉得这招儿可能不大好使了。只见他运了运气,转过头去问翠姨道:“你家公主最喜欢吃什么?”
“百花糕或各种新鲜的花糕花饼。”翠姨声音颤抖,一脸紧张。
“去,给娘娘做百花糕或花饼来。”野狼风冲着吉厨吩咐道。
看着那恶少的反应,落心觉得海棠给的情报根本就不对,他不是讨厌尖刻挑剔的女人吗?怎么都不管用呀?难道非得把热菜掀到做饭人的脸上?这么恶的事儿,落心怎么下得去手。
天上的各种飞鸟兴高采烈地围在了亭外的那棵树前,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的唱着歌儿。两个人谁都没有讲话,各自想着心事。现在去做花糕或花饼少说也得半个小时,落心可不想在这儿尴尬无比地陪着野狼风。
推开椅子,站起身,落心微微施礼道:“大王,请慢…慢坐。落心,告…告辞了。”
“站住!”愤怒的声音,如钳的双手抓住了落心的小肩膀。这男人到底练得是什么功夫呀,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他弄成粉碎性骨折,这是落心最近总结出来的经验,还是别惹他为上。
“大…大王,还…还有事儿?”落心很有礼貌地问道。
“坐下”他吩咐道。
静静坐好,落心羡慕无比地看着那些欢快的飞鸟,不被身边人的烦躁情绪影响。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野狼风讲话了:“落心,本王今天还是第一次听你讲这么多话。”
瞥了他一眼,只见一双定在她身上,可以穿透一切的寒目,落心的心头猛地一震,仿佛被雷光闪电击中一般,心中暗惊,这小子的眼睛不仅冷而且毒,他可比南礼的动物凶猛难对付多了,压力,从没有过的压力。
“落心,刚才你发脾气的时候,语音准确,口齿清晰,可看不出你是个结巴来呀!”慵懒的声音,锐利的目光,落心知道她言多语失了,赶紧补充道:“我不是总结巴,时好,时…时…时坏。”
“落心,那你告诉本王,你一般什么时候会结巴?”切,我是想结巴的时候才结巴,不想结巴的时候就不结巴,收放自如,落心在心中暗笑后道:“启禀大王,落…落心也…也不知道,所以很…很苦恼。”
“真不知道?”野狼风捏住落心的小下巴,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
“真不知道。”落心一脸无辜地迎视着他的眼睛。
听了落心的解释,咄咄逼人的男人没有停止他审视的目光,身上那袭玄色的袍服把他那双幽深邃远的紫色眼眸衬托得仿佛宇宙黑洞中的两束亮光,一切都会在它的面前显出原型,落心感觉有些胆寒了。半晌,他忽然微微一笑,低下头来,“落心,我的心妃,你乖乖守本分,本王自会疼你,知道吗?”
这算什么,威胁还是表白?他都知道些什么,现在落心的处境跟在南礼王朝是大大的不同,她不用装傻以求自保,可她却需要适当的愚蠢来‘赢得’他对她的反感,把她休了却不要杀了她。这个火候真的很难掌握呀!拥有如此洞察力的男人,她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落心突然觉得很累,这个男人太厉害了。不管怎样,不能气馁,摸着石头过河吧。
既然他喜欢倔强的女人,落心决定学习小女人作风,不再挑衅:“谢谢大王的关照,落心,一定…定好…好好守本分。”
“好好好,这就对了。”恶少的钳手松开了她的小肩膀,落心才松了口气,他一使劲儿又把落心从地上抱了起来,“让本王好好看看你。”恶少喜滋滋地说了一句,抱起落心,他迈开大步就向寝室走去。该死的小女人作风,根本就不管用,落心无奈只好大叫道:“大王,百…百花糕。”
见吉厨急匆匆地托着一盘掬花饼走了过来,野狼风放下落心,坐下身,等她吃完。
“娘娘,这个季节正是掬花盛开的季节,所以掬花饼最好吃。”看落心站着不动,吉厨耐心地解释道。
“嗯”落心不带感情地答了一声,想着该怎么办,这招儿最后用一次,如果他怒了,最好!如果没怒,吃饭挑刺儿这招儿永不再用,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想到这儿,落心拿起一块掬花饼吃了一大口,香香甜甜中还有一丝淡淡的苦味,如茶般清远又如酒之醇香,真不舍得扔呀。咽了口唾沫,落心一脸挑剔的把整盘掬花饼扔了出去。
“你,你放肆!”野狼风大怒,吼叫声震得树枝摇曳,树叶沙响,落心摆出一副刁蛮的样子顶嘴道:“饼都凉了,怎么吃呀!”
“你,你这该死的丫头。”落心的小肩膀又被钳住了,她无畏地看向他眼中的怒潮,等待着她的惩罚,冷宫,奴隶营,随便。
“来人那”暗哑低沉的语气预示着惩罚的来临,落心大喜,直挺挺的站着,希望用这种方式鼓动他的怒气。
几个小太监低着头站到了凉亭前,大声回答道:“奴才在。”
“带心妃娘娘回落心宫,娘娘食欲不振,明天和后天都不用给娘娘送饭了,请娘娘在宫里休息,只有海棠在里面照顾着,其他的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盯着落心的脸,野狼风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外蹦着他的命令。
饿治,行,算你狠。
人家淑妃娘娘只是掀了一盘菜,就去了奴隶营,给了个干脆得。落心这两天打碎了多少盘菜呀,居然判了个死缓,让她慢慢死。强权面前没有为什么,他高兴怎样就会怎样,落心意识到她的这些小手腕儿在这个男人面前只是自讨苦吃,毫无意义的挣扎,今后要怎么办,她真得要好好想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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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心安排
落心蜷着小身子坐在窗台上,头低垂,小下巴抵在膝盖上。长而卷的睫毛一眨一眨,清如泉潭的水眸中有轻烟几许,掩住了藏在内心深处的几许悲愤和忧郁。
这是她被禁足禁食的第一天,海棠不停地给她送盐水和糖水,想不到这些古人也懂得生理盐水的作用。这一次的禁食令,让本来就饥肠响如鼓的落心苦不堪言,不过她决定既然被罚了,就干脆来个痛快,绝食到底。野狼风不会希望他的后宫里有个被饿死的妃子吧,没准儿到时他会考虑把落心轰走或交给南礼公使去处理,再怎么说她也是和亲公主,到时候翼哥哥没准儿能帮上什么忙。一想到舞天翼那张温柔的笑脸,落心马上忘了自己的处境,笑了起来。
抬起头,只见夕阳的余晖笼罩在整个落心宫的后院,影影绰绰的黑色树木映衬在橙红色的天幕下,绚丽却恐怖。北格地处中原,这里的晚秋比她曾经生活过的南礼要清凉干爽许多,纷飞零落的枫叶给人的感觉有迟暮人的苍桑却不悲凉。
隐隐约约,大槐树下有个人影儿,会是谁?落心的发根直立,背有些凉却没有躲进屋里。胆小地睁大眼睛,她紧紧盯住来人。也许那人意识到落心注意到他了,他的身子动了动,树下的身影拉得更长了。
“谁?”落心轻问,在没有分清敌友之前,她不想惊动别人。
那人没回答,不过“嗖”的一声,一个小布包飞上了窗台,准确无误地掉到了落心的怀里停住了。从这身手看此人会武功,可落心认识的人中只翼哥哥和林护卫会武功。莫非?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赶紧打开布包,是个热气腾腾的饭团。
有点儿失望,她知道不会是翼哥哥。
然后一阵小小的感动袭上了心头,在这陌生的深宫大院中会有人关心她!对于风雪中艰难地孤行者,那饭团就是裘袍,就是炭,落心的眼睛有些湿润。
会是谁呢?林护卫?没准儿。落心的舅舅一听说她要嫁给野狼风简直乐疯了,绝对是要什么给什么,落心就势把林护卫要了回来。可林护卫一来就被分到了保卫宫廷的御林军营,更没来过她的落心宫,怎么可能对这儿的事儿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你站出来,否则我不会吃。”落心轻声说完,跳下窗台,站直了身向外看。
树荫下的人影动了动,好像在思考,然后他站到了树前。
刚毅冷峻的少年挺拔高大,夕阳的暖辉使他的笑容看起来很温柔很美丽。
他是?那天站在门口的少年,似曾相识,可落心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你是?”落心笑着轻问。少年温柔一笑,一个闪身,他居然顺着窗子飘了进来。天哪,这么高的轻功,落心只在书上读过。
“公主,饿坏了吧,快吃吧。”少年站到窗后关心地说道。
“你是?”落心还是不确定。
“尤虎参见公主。”少年的眼中有些感伤,低身要拜。
“尤虎!”天哪,这难道是命运的安排,落心拉住他,激动地叫了出来。
“嘘……”尤虎制止她道:“小声点,如果大王知道我在这儿,咱们俩就都没命了。”
“好好好。”落心饿坏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把门窗都关好,拉着尤虎坐下,开心地说道:“尤意,她现在很好,我来这儿之前经常跟她见面。她在公子翼的府中当差,读书写字都没问题呢。”落心知道他一定很关心妹妹的情况。
尤虎的眼圈有些红,叹了口气道:“我跟她通过书信,还以为公主会嫁给公子翼呢。”
听了他的话,落心暗然地低下头,复又笑着抬起头道:“尤虎,你这些年过得好吗?那人有没有恶待你,你的变化可真大呀,都认不出来了。”一口气,落心说了一大堆,好不容易故友相逢何必让他也跟着伤心呢。
“嗯,我很好,这些年大王让我习文练武,现在是他的贴身护卫之一。”
“他倒是挺有眼光。”落心愤愤地却又带着些赞许地说道。
尤虎担心地看着落心,忍不住问道:“公主为何一再惹怒大王呀?”
“我希望他把我休了。”对于尤虎,落心很放心,八岁的他就敢站到野狼风的面前为自己挡拳头,绝对是个天生的英雄豪杰。
“公主!”尤虎有些急。
“怎么了?”落心一脸不在乎。
“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大王真得很危险……”落心打断他道:“尤虎,你不用担心我,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不能把我怎么样。”落心知道她在玩火,可如果连最糟的结果都准备好了,还有什么怕得。
尤虎欲言,落心又打断他道:“尤虎,你如果真想帮我,明天再给我送回饭,从后天起,本公主就真得要绝食了。”
送走了尤虎,落心那空荡荡的心好像充实了许多,在这么险峻而孤独的环境中,朋友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温暖了。拿上浴袍,落心去泡温泉,在被打入地狱之前先享受一下天堂的温暖。
晨曦雾散,太阳升起,绝食的第五天。
“公主,这是鸡肝粥,快起来吃点儿吧。”翠姨坐在落心床边的竹凳上举着粥,眼圈红红肿肿得,一看这几天就没少为她担心。
“翠姨,我不吃,让他们都出去。”落心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尤虎没听落心的话,每晚都会悄悄送些食物,不过为了表演够逼真,落心只吃了一点点儿,以能够保住性命为底线。
就在翠姨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乓,通,啪……”的几声连响,落心寝室的门被踹翻了,屋里的人吓得跪了一片。悄悄闭上眼,假装没听见,落心知道应该是狼来了,她赶紧装昏迷。
“怎么,娘娘还没有吃饭吗?”暴跳如雷的吼声震得床架微颤。
“娘娘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根本就吃不了东西。”翠姨夸大其词,落心暗笑这翠姨真不愧是经历了无数风雨,为三个王朝服务过,真是了不起。等落心稳定了得赶快把她和林护卫的婚事给办了。凭什么让翠姨为她落心搭上一辈子呀!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生活,落心这样盘算着。
“什么!”野狼风坐到床头把落心的头扳向他,吼道:“落心,你给本王把眼睁开,讲话。”
“干吗?”落心微眯着眼,表情在半梦半醒之间,“本王命令你给我起来,吃饭。”不容置疑地口气。
“干吗!”依然半梦半醒之间,“该死的,你给我起来。”如钳的大手钳住了落心的双肩,她被抓到了野狼风的怀里,然后嘴被捏开,好痛,落心倒吸了口气。
“喂她”野狼风命令完,一名小宫女接过鸡肝粥一勺一勺慢慢喂落心,粥进到嘴里停留不了多久便一股一股地向外流。切,你说吃就吃,说饿就饿,哪儿有这么顺利的事儿,落心不屈的想着。
“该死的,你想死是吧!”野狼风吼着,不停地摇晃着落心的肩膀,粥瞬即流了他一身。
“大王,一会儿早朝……”他的贴身小太监开言又止。
“早朝?不去。通知下去,让监国大人主持今天的早朝。”野狼风吩咐道。呵,看来今天是跟她干上了,落心在心中冷笑。
“把碗拿来。”听到吼声,落心半睁开眼,对上了一张愤怒的容颜,不敢多看,她赶快又闭上眼。
“哎呦”一声闷哼,落心的嘴又被那恶少狠狠地捏开了,一勺粥被灌了进来,她刚要用舌头把粥推出去,嘴就被堵上了。野狼风的舌头伸了进来使劲地把粥往里推,落心只好停止挣扎,不过她狠命地关紧喉咙不让粥掉进肚里。
终于,他的嘴离开了,粥顺势就流了出来。
“传御医。”一声焦急的怒吼,落心暗笑,看来她的演技还真不差呢。
沉默之中,“呜呜呜”的哭泣声从床边传来,落心听出来是翠姨,心中很是抱歉,这么多年来她把落心带大真是受了不少窝囊气,现在还要为她担惊受怕,若说这辈子她欠谁,应该就是翠姨了。
“大王,公主病重,要不要通知南礼国的公使。”一听恶少的贴身小太监这么说,落心赶紧竖起了耳朵,这可是关键时刻。
“都给我闭嘴,她还没死呢!”愤怒的吼叫声里没有了嚣张,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还有些微微颤抖。看来他也怕落心死呀,有了这层认识落心知道她有了讨价还价的筹码,战斗可以暂告一段落了。
想到这儿,“水,水”落心虚弱的蹦出两个字。
“快,快拿水来。”野狼风焦急地吩咐道。
一勺无味的水,一勺咸咸的水,一勺甜甜的水,落心都咽了。
“快,快把粥拿来。”一看落心能咽东西了,男人赶紧吩咐。
“大王,这粥太凉了,公主不喜欢喝凉粥。”是翠姨的声音。
“还不快去热。”
“大王,御膳厨房离这儿太远了,饭菜到这儿都凉了。”还是翠姨,落心仔细听着,不明白她的意思。
“噢?有这事儿。你们公主在南礼的宅子离御膳厨房不远吗?”这家伙可真精呀。
“我们公主自小身体就很弱,所以不吃御膳厨房做的饭,我们的院子中有小厨房。”这个翠姨要干什么,那吉厨做得饭可比她做得强多了。
“是这样呀。难怪这臭丫头如此挑剔。”落心感觉她的脸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
“小明子。”
“奴才在。”
“吩咐下去,马上让工匠到落心宫来建小厨房,御膳厨房的吉厨调到落心宫当差。”
“启禀大王,大王和王太后都没有小厨房,若给心妃娘娘建小厨房恐怕会招来整个后宫和太后的不满,大王要三思而后行那。”又是他的贴身小太监。
“混帐话,难道要看着娘娘活活饿死不成,马上建。谁敢不满即刻打入冷宫,太后那儿我去解释。”果断的决定声。
“是。”一阵急匆匆的小跑声消失在屋外。
苦呀!落心暗叹。翠姨这么一搅和,她这几天的努力岂不白费。野狼风这恶少好像没刚才那么讨厌她了,本来还想跟他提条件暂时回南礼公馆养病呢,看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不过,翠姨的苦心落心也能理解,想必她还记着落心小时候常被人下毒的历史,小四和院中的小厨房看来也是她为了保护落心鼓动老妈求动物凶猛给建的吧。
“御医到。”
沙帘被拉上的声音,御医诊了会儿脉,道:“禀大王,娘娘气结于心,身体虚弱,只需好好调理一下即无大碍。”
“气结于心?”野狼风重复了一遍,吩咐道:“快去熬药。”
接下来是纷乱的脚步声,有人把她抱起来,海棠给落心换衣服换床单,然后她被放回到床上,落心始终闭着眼装昏迷,最后,屋中终于安静下来。
以后该怎么办呀?也不能总是装病装昏迷呀,看来在短期内想要离开这里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幸好,现在只是个名义上的妃子,三年的时间,落心还有机会。现在得走出这个落心宫去寻找机会,还要远离后宫那些是是非非,更要慢慢的给野狼风和他老妈留下坏印象,然后就是祈祷天赐良机了。
如此计划,那要打到敌人的哪个机构里去呢?御书屋,作为妃子去借几本书应该没问题;御膳房,对以后也没什么帮助呀;观稼殿和亲蚕宫都是关于农业开发的地方虽然有意思,也没什么用。文职女官,可以认识一些文武大臣,倒是有些用,可这妃子的身份是个障碍。能够跟外界接触的部门,落心冥思苦想,御医院!对呀,去御医院学些有用的本领,到时候研究出个什么假死药,神不知鬼不觉就跟这恶少说bye-bye了,既光明正大又安全可靠,那可是真正的自由。想到这儿,落心的嘴角微微上翘,一抹得意的微笑一闪即逝。
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难道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刚想睁眼看看,嘴就被人堵住了。哎呀,难道野狼风没走,那刚才海棠给她换衣服时岂不被这家伙看光了,可恶,落心暗骂。既然暂时走不了,以后得尽力躲着这家伙才好。
落心紧紧闭着眼睛,闭着嘴,男人开始没完没了地轻咬她的唇瓣,落心恨呀,可都已经装昏迷了,现在无论他做什么也只能忍着了。自己安排了半天结果还是被他轻薄了,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骤然袭上了落心的心头。男人的动作越来越放肆,落心真想起来给他一巴掌,幸好小太监的声音及时响了起来:“大王,药来了。”
“好,快端上来。”落心又被那双钳子抓到了男人的怀里,嘴又被捏开了,药被一勺一勺地灌了下去,这么苦的药她可不敢再怠慢了,赶快清醒吧。
“咳咳咳”落心咳嗽了几声,幽幽睁开眼,假装不知是谁,她推开抱着她的人和药碗念叨着:“苦,苦,苦,太苦了。”
“好药,好药。”一看落心睁开了眼,野狼风兴奋地叫了起来,然后吩咐道:“传本王口谕,赏秋太医白银百两,酃酒十坛,宫缎十匹、宫绸十匹。”落心暗叹,御医这活儿也不好干呀,要是这娘娘成心不睁眼,御医的脑袋也许就搬家了。
不动声色地躺回到床上,落心尽力离野狼风远点,可那恶少不由分说,一把就把落心给揪了回来命令道:“把药全喝光。”
吃完药,喝了粥,野狼风轰走了所有的人,落心知道审讯要开始了。
后院审讯
落心宫的寝室内静悄悄地,为了防止不该发生的事儿,在野狼风凌厉地审视下,落心硬着头皮下了床,披好外衣傻里傻气的往外间的客厅跑去。
“站住!”低吼声中带着些许恼怒却还算平和,落心应声而立。
“一见着本王你不是装睡就是跑,难道忘了你已经是我的妃子了吗?”挡住落心的去路,野狼风眼中的怒气在加重。这男人到底是什么转世呀?居然这么爱生气,落心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好笑。虽然还是很讨厌他,不过想起他刚才看到落心病得很重,一脸紧张的样子,本来还想跟他拔箭弩张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说话呀,你。”看着落心站着不动,男人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噢,我…我睡了好…好几天,想到外边去…去透透风。”落心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解释道。
“如今晨露寒冷,秋风日凉,穿着这个就往出跑,还想死一回不成。”一转身,野狼风去拿披风,落心吃惊地看着他的变化,想到,这恶少好像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糕,没准儿可以坐下来谈谈。虽然在南礼,大家都知道落心和舞天翼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也许野狼风并不知道。虽然和亲前动物凶猛也曾表示希望把舞天飞嫁给野狼风,而且会把落心和翼已有婚约一事儿向北格公使解释,可谁知他到底说没说呀。
“你这个女人一天到晚发呆,到底有什么心事?”野狼风给落心裹上披风,从后面环住了她的小腰。“啊?”落心很不适地推了他一下,脸有些微红。
“真是个小孩儿。”看她如此紧张,野狼风得意地笑了笑,抱着她的手更紧了。落心开始冒汗,要是每天都被性骚扰,这三年的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想到这儿,落心使劲掰他的手想要挣脱出他的怀抱:“大…大王,有话边走边…边说。”
“落心,你们南礼在嫁公主之前难道不教你如何去取悦夫君吗?莫非这还要我北格宫中的嬷嬷教你不成?”野狼风邪邪的笑着,下巴颏在了落心的小肩膀上。嘿嘿,该不会是去学什么性启蒙教育吧,落心倒是想看看这宫廷中的性教育是个什么样儿?跟她前世看得A片有什么不同,不过现在可不是去满足好奇心的时候,落心想完,赶快让脸上的苦涩尽显。
“行了,本王并没有怪你,我会亲自教你的。”咬了一下落心的耳垂,野狼风轻浮地大笑起来,手上一用力,他就把落心横腰抱了起来向后院走去。这种自大狂加色魔,根本就没法沟通。落心咬牙切齿,口齿清晰地大叫道:“你放下我,我要走,自己走。”
从院口到凉亭的林荫道两旁各植着气宇非凡的宫槐、柔美的红柳、挺拔的杨树、高大的枫树和一些落心不认识的树木。秋风一过,扫下大片大片的落叶,野狼风拉着落心的手走在黄叶地上,落心无可奈何,只好任他拉着自己的手悄悄跟随他的脚步,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
没有了刚才的嬉戏,野狼风的心情很复杂。
从这丫头八岁起,好像他就隐隐约约觉得他对她的感觉不太一样;不知为什么?她一再忤逆他,他发了无数次狠要教训教训她,可到了现在,在她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前,他都一一原谅了她。今天看她病得那样儿,他居然还会莫名其妙的有些心疼。
想到这儿野狼风浓眉微皱,他肩负着父辈的志愿,统一冥野大陆,结束这三百多年的战乱纷争,四分五裂。女人的本分就是让他享受到软香柔语的侍奉却不要让他为此而耗费心力。可这该死的丫头?想到她,他回头瞪了乖乖跟在他身后的落心一眼,心情很是不悦,可偏偏那丝奇怪的感觉又掠过了他的心房,好像每次见到她都有这种感觉,所以他才做了那么多失去原则的事。作为一个将要征服和统领万国的王,他意识到这种失控的感觉是完全不能允许得。
该死的臭丫头,想到这儿野狼风恼怒地站住脚,转过身粗声地道:“落心,为何御医说你的病是气结于心?莫非你不愿意做王妃?”
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了当,落心本打算跟他谈谈,既然还没有圆房,事情就应该还有转机的余地。可要怎么回答他呀?既要实话实说又不能损坏了他的威严,“大王可否告诉落心,你为什么要点名娶落心呢?”先看看他怎么说,随机应变吧。
“噢?”没想到落心会反问他,野狼风吃了一惊,遂沉声答道:“本王娶你还需要理由吗?”
“当然了,”这么重要的时刻,落心决定给他个特殊待遇暂时先不结巴,“大王为了和亲,可是给南礼国送了很重的聘礼,如果为了两国的长治久安,大王应该娶个真正的南礼公主才对。落心虽名为公主,实则是个寄人篱下的亡国奴,想必连个小公国的王妃都当不上。若说以貌侍君,落心非倾国倾城的天姿国色。论才华,落心自小天资愚顿,简直就是自惭形秽根本就配不上大王,所以大王的青睐让落心诚惶诚恐,终日不得安宁,还请大王明示。”言罢,落心刻意摆出一副愁苦相。
看着她,野狼风忍俊不止,想到,看不出这臭丫头的小嘴儿还挺能说会道的呢!有自知之明,挺招人喜欢。说什么,诚惶诚恐,终日不得安宁,做出那么多忤逆之事,还敢这么说,可恶至极!
可,她说的对呀,我野狼风送给南礼国的聘礼恐怕整个冥野大陆再没人送得起了,只是为了顺顺利利的把这个一无是处的小丫头给娶回来,一定是疯了。想到这儿,他答道:“我野狼风乃北格的王,把信誉和诚信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既然我曾赠刀给你,本王自会履行诺言娶你为妻,即便你一无是处。”野狼风觉得他说得有理,就是这个原因,却是越说越气:“倒是你,落心,既然知道自己一无是处,就该惜福,好好伺候本王,为何一再做出忤逆之事?”
无语,简直是无语!如此强词夺理的人绝对没法儿沟通,想到这儿,落心挺直小脊梁,不甘示弱地回敬道:“大王此言差矣,落心的确是一无是处,而且落心很有自知之明。故此,落心从未想要嫁入帝王之家更不想当什么王妃去学那些永远都学不会的宫廷礼仪;落心只想嫁个普通的平民,过平凡幸福的生活。现在,落心的理想不能实现了,所以才诚惶诚恐,终日不得安宁,气结于心。”
“你……”野狼风气得钳住了她的小肩膀,刚想发怒,灵光一闪他想到,嫁个普通的平民,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离开了财富和权力看她怎么生存,不过是嘴硬罢了,想到这儿,他嘴角一瞥,面带讥诮道:“落心,你这小嘴儿不仅不结巴,而且还伶牙俐齿得,只不过太爱做梦了。嫁个普通的平民,他拿什么养活你?”
嘿嘿,看来他不知道落心西瑞国有财产的事儿,心情一好,她的脑子也好用了许多,道:“落心年纪还小,所以现在根本就不想出嫁,而是想学些自己喜欢的本领,比如学些医术什么的。可如今,唉……”落心挤出两滴清泪,悲悲切切地继续:“不仅什么都学不了了,还要整天被锁在院子里,学习那些永远都记不住的后宫规矩……”
抬头偷看了一眼野狼风,见他没有要发怒的迹象,落心继续:“想必大王也知道,落心在南礼王宫就什么都学不会,简直是度日如年,还好那只代表我自己。可现在,岂不是给大王丢脸,如果大王还顾念着当年的赠刀之情,请大王同意让天飞公主和落心互换,这样不仅落心可以得到解脱,天飞对大王的一片深情可以得到安慰,大王也不用等三年才能圆房。”半真半假,落心如泣如诉,梨花带雨。装可怜这招儿,如没效果,永不再用,落心这样想。
野狼风直挺挺的站着,看落心哭得很伤心,他暗叹,这丫头果然发育晚,不仅身子单薄,满脑袋也都是小孩儿的想法。要是真把她逼急了,说不定还敢干出什么更加严重的忤逆之事来,难怪大祭司说她这三年不易婚配。
算了,这三年就先宠着她点儿,等着她长大,想学什么就让她去学,如果她是块美玉也是我野狼风发现得,到时候还不是想把她刻成什么样儿,她就得成什么样儿。如果是块石头也无所谓,扔了就是了。
“好了,好了。”作了决定,野狼风弯下腰,用拇指轻轻擦去落心脸上的泪水,耐心地哄道:“本王又没嫌弃你,你哭得这么伤心干什么。”哭了这么半天不能白干呀,落心一咬牙,“呜呜呜”哭得更伤心了,哀求着:“大王,求求你了,就放落心一条生路吧。落心……真得……不喜欢……宫廷……生活。”
“好了,好了,别哭了。”野狼风有些不耐烦了,道:“在本王跟你圆房之前,不要求你按照后宫嫔妃的规矩行事,你想学什么就告诉本王,都让你学。”君无戏言,听了他的话,落心破涕而笑,道:“多谢大王!”抬起头,福了福。女人的眼泪果然比愤怒更有用,虽然换天飞的计划没有达成,但有了这个承诺也算是争取了一些时间和为创造机会做好了准备。
“赶快回宫去梳洗干净,随本王去给母后请安。”看落心停止了哭泣,野狼风平淡地吩咐道。
“是。”落心信手低眉。
按理大婚后的第二天就应该去请安了吧,可现在都十来天了,想必他老妈一定气坏了。第一印象就不好,这是个好的开始,落心边走边美滋滋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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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惩轻罚
王太后的慈宁宫跟野狼风其他嫔妃的宫殿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宫殿群,想必她们之间互相串个门挺方便。不同于南礼王宫一出门即上轿的习俗,北格宫里的女人们相对比较自由,在后宫中可以随便走动,落心决定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自己的体魄。
顺着雕梁画栋的游廊,野狼风大步流星地走着,宽袍大袖,飘飘然兮,萧萧肃肃。
落心无奈的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受气包,看着自己这窝囊相,她忍不住自嘲的笑笑,要是前世那帮哥们儿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唉,真是太丢人了!好汉还是不提当年勇了,落心自我安慰着。
“你在后面磨蹭什么呢?”野狼风站定,不耐烦地催促着。这男人可真没耐心,落心加快了脚步尽力跟上。
“一会儿见到母后要跪下行大礼,知道吗?”他慢下来嘱咐着。呵,看来他还真把我落心当成半傻来对待了。
“落心记住了。”
“什么落心,你以为还在你的落心宫那?在本王的面前要自称臣妾。”
“那在落心宫就不用称臣妾了?”落心觉得很好笑。傻有傻的好处,这么多年来对于她的无礼,既使是极重礼仪的南礼宫廷,也没有太多人责难她,谁让她笨呢。
“废话,落心宫是自己的地方,本王就不跟你计较了,在别的地方你给我好好守规矩。”说完,野狼风粗鲁地拉过了她的手,半揪半拽的大步向前走去。落心暗笑,自己的地方?看来他把我落心当成自己人了,可笑,实在是可笑。
走了半个多时辰,由低至高的殿,层层叠叠的红墙碧瓦,落心进入了宫殿之海。没有被它的威严和富饶华贵打动,相反的,她的心一点一点儿地沉入到海底,黑暗冰冷,几千年来多少妙龄女子葬身于此,一个不小心,她落心也会成为她们的难姐难妹。
“大王到。”门口公公的尖吼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落心想抽回手,不想让太后觉得她和野狼风的关系不错,但那恶少握着不放,落心用了半天力也不能挣脱。进了殿,落心垂着睫,感到大殿中射来几道目光,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只见大殿的正中坐着一个中年美妇,有些年华逝去的痕迹,正满面笑容地看着野狼风。
“吟风见过母后,”野狼风跪下行礼却是面无表情,看起来这对呣子的关系好像不是很亲密。“风儿,快快起来!”太后起身亲自把野狼风扶了起来,把他拉到自己的对面坐下问道:“王儿,这就是南礼的公主?”
“是,母后,这是吟风新娶的心妃,落心公主。”他的语气里依然不带一丝感情,落心的手却突地一痛,被野狼风狠狠地捏了一下,她倒抽口气却继续直直的,面无表情的傻站着。果然,本来太后看她就紧绷着的脸上愠怒尽现,落心假装没看见,心里却乐呵呵地想到:“就是要让你讨厌我。”
“还不快给母后请安!”轻声斥责后,一丝慑人的目光从他的眸子里闪过,落心赶快摆出一付恍然大悟的傻样儿,战战兢兢跪到地上:“参…参见太…太后娘娘!”
太后轻蔑地看了落心一眼,没有叫她起身,沉默了半晌才道:“王儿啊,哀家听说大婚前你就让心妃入住落心宫浅语殿了?”野狼风答了句对,太后轻嗯了一声,又看了落心一会儿,面露鄙夷地说道:“王儿可知大婚前你们就见面,这很不和传统。”看来她把落心当成妖精了,想到这儿,落心赶紧把眼神搞空洞,面露痴傻状。
“不知何等小人谗言惑主,请母后明示,儿自当除之!”野狼风发完狠,又道:“心妃与吟风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何来大婚前不可见面之理?”落心忘了她还跪着,当场晕坐在地瞪着他,自幼相识是没错;青梅竹马,靠!跟他?这人可真敢大放厥词。
看到落心的反应,野狼风的眼中开始冒火,该死的!难道他说错了吗!
太后沉默了一阵又道:“哀家听说王儿为她建私用厨房,可有此事?”看来她还真是意见多多呢,落心暗笑。
“正是。落心宫偏居一偶,离御膳厨房甚远,所以公主一嫁过来就重病至今,故怠慢了礼数,望母后不要责怪。”
“即使是这样也不应该坏了宫里的规矩,如果每个嫔妃都以生病为由提出无理要求,这后宫中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太后还真为这事儿耿耿于怀了,落心越听越高兴。
“母后,此事本王已解释过,故不想再多说。”慵懒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太后没敢再言,眉头却深锁,他这个儿子从来都是个冷酷冰冷的人,这些行为实在是反常。
听着野狼风给他老妈说话的口气,落心暗叹,看那恶少说得,本王!不是我,不是孩儿,不是吟风,这小子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果然够横,落心再次认定对他只能智取决不能硬来了。
“还不快站起来。”看着落心一脸所思样子,他老妈也不发话,野狼风轻吼。落心也搞不清他们呣子的关系,跪着没敢动,感觉到恶少的不满,太后厌恶地看了落心一眼,吩咐道:“起来吧!”
“谢…谢太后,谢大…大王。”结结巴巴的说完,落心站了起来。
刚一站稳,一群女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到了野狼风面前,迫不及待地跪倒请安:“臣妾见过大王。”只见为首的那名女子容貌秀丽,文雅谦恭,温顺贤淑,眉目间凝结着淡淡的书卷之气。唉,这么好的女人就这么被这恶少给毁了,落心暗叹。
“都起来吧。”他一声令下,众女子站起了身。
“大家都坐吧,”太后吩咐完,看了为首的女子一眼,再瞥了一眼落心后,她的嘴角儿浮上了满意的笑容。
众人都坐好,宫女们奉上热茶。太后淡淡吹了吹茶盅,优雅地轻泯了一口道:“风儿,还不快把心妃引荐给众嫔妃。”
“不用了,心妃年幼,暂不圆房,故可暂免嫔妃之礼。”野狼风脸色阴沉,口气冰冷的说完,扫了落心一眼。看这小子倒是挺守信用,而且好像在太后面前还挺维护自己,对于阻挠落心得到幸福,他可是罪魁祸首,绝对的恶人;不过在这深不见底,关系复杂的王宫大院中,好像他把落心的位置放在了他那边儿,从这点讲,要想活到安全离开这里,这恶少还真是个靠山,念及此,落心第一次迎视了他的眼神淡淡的笑了笑。
“早就听闻落心公主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标致。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这个玉镯是当年大王送给瑞萱的礼物,今儿个就转送给妹妹吧。”为首的那名女子递过来一支玉镯。好一个玲珑剔透的佳人,为了跟她形成反差,落心傻站着没答理她。
“德妃有心了!”野狼风瞪了落心一眼把镯子替她接了过去。
“心妃娘娘现在读什么书呢?可愿到太后这儿,大家一起读女经。”想不到野狼风这恶少的宫里会有如此俊俏活泼的女子,落心一看就喜欢上了。女经可是冥野大陆每位女子必读的圣书,在南礼落心被逼着读了无数遍,为了不守那些规矩,不论怎么读,她就是记不住。
“落心也想,可是我不会写字。”她大声说完,殿里人的表情顿时各异,却没人敢出声,满不在乎的笑笑,她暗想,野狼风,如果你的心脏够强就陪我落心玩玩,否则赶快把我轰走了事。
没有被怪异的气氛打扰,落心笑着问那俊俏女子:“不知如何称呼姐姐?”
“放肆!”野狼风一声怒吼,整个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他喘了口气骂道:“心妃娘娘,别忘了你的身份,德妃年长于你,你可以叫她姐姐,其他人最多只是个昭仪,你怎可称她们为姐姐!”发完邪火,野狼风抓住落心的小手,头也不回得出了太后的慈宁宫。
临别前,落心刻意扫了一下太后的表情,鄙视、轻蔑、不解……不错,不错,落心满意的笑笑,跟着野狼风走了。
“跪下!”怒吼,鬼叫,咆哮,御书房里,野狼风在落心面前来回踱着步子。
该死的!
她是逞心装傻得。
紧紧盯住她的眼睛,居然看上去很无辜。这该死的妖精,还想骗本王,好!那就看看咱们谁更有耐力。收回他凛冽的寒目,理智瞬间飞回,脑中的乱麻也有了些头绪。
“落心,你可知错?”野狼风邪邪一笑。
“落心不知。”嘴还真硬。
“好,既然你不知,就在这儿跪着反省,直到你想明白了为止。”
两个时辰后,野狼风合上手中的奏折,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自从去年他灭了蒙原和另外两个兵力雄厚的西部公国后,南方的一些小公国好像学聪明了,陆续与南礼签了互保协议。看来南礼是想通过团结周边的个个公国以形成南北对抗之势,虽然不足为患,但这可不是南帝那酒囊饭袋的作风,莫非他的身后有了高人?看来以后得多跟南礼公馆的人接触,还要留心和仔细处理每天发生的大小事,要把损失降到最低才行。
窗外的阳光已悬在了天空的正中。
野狼风意识到他早已饥肠响如鼓。昨天一宿都没睡好,天刚一亮就爬起来去看那该死的丫头了……
那丫头?突然想起来她还跪着呢,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呀,他疾步走向墙脚儿。
落心的眼睛微闭,直挺挺的跪着,洁净的小脸儿上竟带着淡淡的笑容比春水还要柔和,梦幻般朦胧的光环笼罩着她的全身,疏离却又真实。
野狼风停住脚,有些发呆,有些迷惑。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小脑袋中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明明在受惩罚,却如此安然自得;明明不会写字是件丢脸的事,她却说得理直气壮,难道她就不担心会不得宠?
野狼风修长而浓密的双眉纠结到一起,刚想伸手把她抓起来教训一通,忽又想起她大病初愈,早上才喝了那么一点儿粥,还跪了这么久,心忽然隐隐的疼了一下,他好像已经开始有点习惯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了,也就不想再去深究。
骨头倒是真硬!虽然生气,野狼风发现他倒还真是挺喜欢这倔强的小丫头,跟他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刚想到这儿,心里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奇怪变化,那种感觉就好像要被融化在燃烧的血液里,炙热却无力。
该死的!他暗骂。真是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却又有些甜蜜,甩了甩头,野狼风不想再在这种无谓的问题上耽误时间。
“传膳!”他大叫。
一个激灵,落心从她的暝想世界中惊醒。胡思乱想,当然是只想好事不想坏事,已经成为她这些年抵抗孤独寂寞和无奈的一个有力工具。谁说沉溺于虚拟的世界是一种坠落,能够带来快乐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想明白了吗?”虽然有些心疼她,野狼风还是决定从此再不能纵容她胡来,摇摇头,落心一脸无辜。
“好!你很想接着跪,是吧?”威胁的声音被瑟瑟秋风吹进了落心的耳朵里,莞尔一笑,落心无所谓地闭上眼睛接着跪。野狼风气得攥紧了拳,自我调控了一下,他依然想伸出钳手把她掐死,最终他忍住怒气,把落心抓到龙案旁吩咐道:“用膳。”
看恶少吃饱喝足,态度也好了许多,落心赶紧抓住机会问道:“请问大王,落心何时可到御医院去学医?”
野狼风瞪了她一眼道:“你不识字,说话结结巴巴得,怎么学医?”落心赶紧假装暗然地低下头,心想,以后结巴这招儿只在重要场合使用,平时就不用了,它的历史使命基本完成。至于写字,还得等等。
野狼风面带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态度还算好地说道:“行了,别伤心了,你要是真想学,本王先找两个老师教你写字和讲话。”看来这恶少虽然粗暴残忍,倒还不是那种见着老实无能的人就想欺负的小人,听了他的话,落心对他的印象稍微有些改观,态度随着也就缓和了。
“启禀大王,落心虽不会写字,可读书没问题;结巴也好得差不多了。”去御医院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失去了,落心赶紧夸夸自己。
“是吗?”野狼风趣味盎然地看着她,顺手拿过一本奏折,命令道:“念。”
一本接一本,落心念到口干舌燥,从中午念到黄昏再到月挂高空,那恶少还是意尤未尽,落心简直是咬牙切齿,意识到他这是存心整她。心里有气,可一想起舞天翼那张温柔的笑脸,她就有了战斗的力量,对,忍着!
次日午后,内廷传下圣旨:落心宫浅语殿心妃,年幼体弱,性爽直,御前不必多礼,特准求学御医院,免每日请安之仪。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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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宫宴
雪下得很紧,梅花瓣大的雪花落地即化,整个世界笼罩在灰色之中。
落心拉了拉衣领,对着冰冷的手指呼着气,轿子停在了雪香园前,农历新年前的宫廷宴会要在这里举行。
自从开始御医院的学习,落心的生活开始变得繁忙起来,除了弹琴,这是她在冥野大陆学得最有用的知识了。不学不知道,一学才知道中医学的博大精深那是一两天就能掌握得,就更别提造什么假死药了。不过她倒是学得不亦乐乎,整天呆在御医院打杂,野狼风那恶少也就不来打扰她了,最多就是偶尔被叫到御书房共进午餐,然后让她念奏折。
刚刚继位一年多的野狼风嫔妃众多,各有不同的势力在背后撑腰,可王妃就只有德妃和落心,还有一个早早就被休掉了的淑妃。落心不用侍寝,住得也远,人看上去又傻,所以也就没人来烦她,远离了后宫的是是非非,她倒是乐得其所,唯一让她着急得就是没机会让野狼风讨厌她。
出门前,海棠和翠姨对落心灰头土脸的装扮意见多多,海棠还特意告诉了落心新年宫宴的来历和重要性,那是宫里女官们和朝廷里的才子佳人们互比才艺的宫宴,通常以诗为题,以歌舞为辅,以酒为欢,很多时候由王亲自出题。落心暗笑,不就是一场争宠的晚会,她正好可以利用利用。
与外面不同,雪香阁里,人声鼎沸,笑语如潮,灯火摇曳的大红灯笼给本已热闹的晚会加了些喧闹的气氛。
“心妃娘娘到。”宫女的通报声后,暖阁中顿时一片安静,落心加紧了脚步,可刚走了几步,小腹就突然隐隐作痛起来,这几天连着都是这样,这小身子骨儿真不争气!咬着牙走进去,才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落心。她扫视了一下,真乃百般神态,活灵活现,有人冷笑,有人羡慕,有人不屑,有人不解……
假装没看见,继续走,唰的一声,女官们齐齐跪了一片,霎那间,雪香阁的锦毡地毯上姹紫嫣红,缤纷满目。落心产生了一种小人得志般的快感,暗想,难怪自古至今,无数英雄豪杰一旦站到了高处就会心性大变,实在是因为不想下来。
静静走到野狼风的面前,给他施了个半跪礼,那恶少走下龙椅一把搀扶住落心,脸色却极其难看。看他那小样儿,落心美滋滋,知道他一定在为她的装扮生气。
落心这天特意戴了付翠绿的耳环,穿了件邪红的锦缎棉袍,艳绿的缎裤下配一双大粉的绣花鞋;扑上野狼风最讨厌的腊黄|色香粉,头上有粘糊糊的发|乳和看上去锃光瓦亮的头油,一头青丝贴着头皮粘在了一起,要多俗就有多俗。
太后的凤椅在龙椅的边上,德妃坐在她的左下方,仪态万方、端庄秀丽、眉宇间的贤惠颇有一国之后的大气,虽然还不是,想必也是众望所归。都见过礼后,落心坐到了野狼风右下方的椅子上。
坐好后,落心往下看,几十张矮几围着表演场整齐的摆了两排,众人都是席地而坐,地上铺着柔软的锦毡,一人一桌,内宫和大臣们分开来坐。小桌上摆有葡萄美酒、白玉酒樽、象牙骨筷和一些调料瓶。
人员到齐后,酒菜一样一样上,这里的宫廷菜跟南礼的注重海鲜,口味清淡甜糯很不同,大有前世南北朝时期胡汉交融的肴馔宫廷风味,海陆空,鲜腥淡腊各味俱全。想来这跟北格本身就是个民族大熔炉有关。
离落心最近的一桌是野狼风唯一的弟弟野狼烟,监国大人。整个儿野狼家族,落心对他印象最好。野狼烟一派儒风,神仙般的男人,说他是舞天翼的兄弟还差不多。不过两人还是有许多不同,虽然野狼烟也是五官俊美,眉目如画,一双深邃温柔的琥珀色眼睛让人过目难忘,可他眼中的深邃不是那种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落心想了想,终于找出了一个形容词:睿智;他眼中的温柔也不是那种柔情似水的温暖,好像藏着一份悲天悯人的胸怀。
这些日子偶尔帮野狼风念奏折,落心发现野狼风专心主管军队和对外事物而朝廷中的内部事物大部分由他老弟野狼烟主管,这哥儿俩居然配合默契。野狼风还当太子的时候,太后的家人和野狼风的一大堆王叔在军队里的势力很大,他回来后场场战役亲力亲为,一方面战无不胜,另一方面大开杀戒排除异己。这男人的确够狠!
“把这个端给心妃娘娘。”听到自己的名字,落心看向野狼风,一碰上他略带烦恼的怒目,落心就忍不住暗笑,看来这样的落心一定让他觉得很丢脸。
小宫女端来一碗粘稠的汤羹,道:“启禀娘娘,由于娘娘身体虚弱需要补养,这是大王特为娘娘准备的驼蹄羹。”此言一出,惊叹声四起,太后更是狠狠地瞪了落心一眼。
七宝驼蹄羹,落心太熟悉了,在她的前世那可是早已失传的手艺,据说光是备料这一程序就需要很长时间,在南礼混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谁吃过。曹植曾不惜千金制作,后来杨玉环也爱得不得了,连东坡哥哥都忍不住赋诗道:“腊糟糁寄驼蹄。”
落心开始如坐针毡了!
这小子在大厅广众之下如此举动,到底有什么目的?真爱上她了?落心自问,不像!那一定是想做给谁瞧,该死的,看来她被利用了,搞不好到时候自己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还不快吃。”那男人一句粗鲁的命令打断了落心的思绪,想不明白前,落心决定先装不识货,不带任何表情地说道:“谢大王。”
还没吃,灼热的感觉笼住了全身,落心抬头往嘉宾席看去,心猛得一缩,翼哥哥!
一双柔情似水的凤目中藏着伤痛,他依然笑得很温暖,可落心直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温度,胃口尽失。自大婚后,几个月了,两个人还没见过面,雾气从她的眼底升起,挣扎着冲他笑笑,落心悄悄地低下头。
“爱妃哪里不舒服吗?”不知何时,野狼风从龙椅上下来,腻到了落心的身边。靠,搞得跟恩爱夫妻似的要给谁瞧?真把我落心当傻子对待了!越看他越不顺眼,不着边际地推开放在她肩上的手,道:“我没事儿。”遭到冷遇的男人开始冒火,落心更是一肚子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开始歌舞升平,粉饰太平。
所有的菜盘都被撤走了,茶果糕点摆了上来。不多久,一名宫女将女眷们准备的曲目册呈给了野狼风,他扫了一眼,问落心:“爱妃今天为本王准备了什么节目?”
“琴棋书画、歌舞吟咏,臣妾一窍不通,故不敢现丑。”落心故意提高了嗓门,为自己做做宣传。
“好!那你就老实坐着吧。”听得出他的隐忍到了极限。
轻柔的乐声响起,一群绿衣少女手牵着手围成了圈飘进了歌舞场,只见她们脚钩着脚,衣袂飘飘,腰肢慢展,突然齐刷刷地向后半弯腰浮在了半空中,宛如夏日荷塘里的荷叶水嫩光鲜,突然在那叶中,徐徐升起一朵粉红色的小荷,含苞欲放、婀娜多姿、亭亭玉立,顿时惹来一阵惊呼。
落心没心情欣赏歌舞,她忍不住偷眼看向舞天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那熟悉的表情中多了些说不清的东西,是感动和担心。看到他这样,落心忍不住黯然神伤,多想结束这装傻的日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站在人群中,哪怕只是为了他,让他因为落心而骄傲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