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头好沉……我扶着头，慢慢的坐起来。厅里有声响。杨剑不是说今天要飞到大洋对岸的撒哈拉去谈事情吗？怎么还在家？

我走到门口，扶着墙站定。杨剑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粗线毛衣，挽起袖子，正在往花瓶里Сhā怒放的红荆棘。

“你怎么还在家里？”

杨剑往花瓶里注满水，抬起头冲我微笑：“看见我不高兴么？”

“高兴。”我走过去偎进他的怀里：“你在山上采的？”

“嗯。”阳光照耀下，水晶的花瓶流光溢彩，映得荆棘的枝条益发的鲜红：“和沙力冶开车上山的时候看见一大片荆棘地。当时就在想，你一定会喜欢。”

我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他看着我，垂下了眼睛，俯身轻轻的吻我：“潮汐……”

“嗯？”

“我真害怕你会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不在。”

我的心一痛。为什么你和我一样。离得越近，越是觉得会失去对方？是预感吗？

“傻瓜。”我点点杨剑的鼻子：“我不是在你的怀里吗？”

杨剑看了我半晌，伸手将我抱进怀里：“只有这样搂着你。闻到你身体的香味。体会你肌肤的触感。我才觉得我是活着的……”

我嗅着他身体的味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温暖？微醺？我也不知道。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变得这么贪睡。每次睡觉醒来都觉得头特别的沉……”

杨剑搂着我的臂膀紧了紧，低低沉沉的笑了：“是睡多了吧？小懒猪？”

我也笑了：“今天航班不走了吗？”

杨剑微微放开我，低下头抵着我的额头：“要走。”

“哦。”我略略失望。

“不要这个样子。”杨剑偏头吻我的嘴­唇­：“我不在，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嗯。”

我走到门口。目送杨剑离开。他回身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满是不舍，还有隐痛。想来你有何尝愿意离开我呢？

我就在这里等待你回来。

“潮汐……”

感觉到身体的腾空。我睁开眼睛。不知不觉就在院子里的相思柳下睡着了。本来想好好的看一会书的，谁知道现在已经是繁星满天。

“晚上外面露重。你看你，身上的披肩都湿透了。”

“唔……”我抬起手挡住眼睛，头好晕：“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想你。”杨剑抱着我坐到长廊上，嗅着我的头发：“所以就回来了。”

我懒懒的揽住他的脖子：“我也想你。”

“今天没有出去吗？”

“唔。”

“有没有谁来看你？”

“吉娜下午来了。说要我教她在石头上画画。”

“在石头上画画？”杨剑失笑：“我们的潮汐怎么变成山顶洞人了？”

“你忘了吗？”我在他的怀里找了个更温暖舒服的姿势：“上次我给你看过的……”

杨剑皱眉想了想：“忘了。”

“……下次再给你看。”我微仰起头承受他的吻。星光清冷，将我们俩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第二章

“你最近觉得特别疲乏是因为安眠药服用过量的缘故。”安德里克，岛上唯一的德国老医生冲我耸耸肩：“如果睡眠不好要注意调理，不要太过于依赖药物。”

“安眠药？”我没有服食安眠药的习惯：“嗯。我最近没有吃药……”

“安眠药又不是禁药。那么担心做什么？”安德里克捋了捋花白的络腮胡子：“是不是最近情绪不太好？如果是心理上的问题，吃安眠药是不起作用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介绍一位西班牙很有名的心理医生给你。”

“谢谢你。安德里克。”我啼笑皆非。老医生以为我是抑郁症么？

“是不是最近感冒药吃多了的缘故？感冒药里有很多也含有安眠的成分。你体质又弱。”杨剑爱恋的把我抱到怀里，揉揉我的头发。

“……嗯，有可能。”

“你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杨剑抖开我的披肩替我披上：“告诉过你早晚要穿暖和一点。你就穿一条棉裙子晃来晃去。”

“下次记得嘛……”我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杨剑叹息一声，显然是拿我没有办法。

“今天还有时间，想去哪里？”

“嗯……我们开车上山去玩吧。吉娜说山半腰开了一大片黄|­色­的野花，非常漂亮。她约我们周末的时候和他们一起上山野餐呢。”

“山上风大。你感冒刚好。下次吧。”杨剑平稳的把车开出：“我想到一个地方。今天想带你去。”

“就五分钟的路程而已。走过来好了……”还以为有多远呢。车几乎是起步就停车了。这里离安德里克家非常的近。隔着绿油油摇晃着叶子的芭蕉林，还能看见安德里克陶红­色­的房顶。

这是一个古老的教堂。很残破的样子。保留着十七世纪西班牙宗教建筑的原始风格。琉璃的窗户在夕阳的照耀下反映着古老的时光。

“剑……”我被眼前夕阳西照下的美景所震撼，回头看着杨剑。迎着阳光，他走到我的身边：“上次的婚礼没有完成。想来诸神也不愿意看到我们的结合。那我们就在这神圣的教堂外面，互相见证吧……”

“还说你不记得了呢。这是什么？”我从杨剑手上拿过我花了一天时间画的石头，坐到他的怀里。

“谁说我不记得了。”杨剑揽住我的腰，看着远远的海面。

“我猜你就在后院。”我把石头小心的放到长木板的长廊上：“在想些什么？”

“想你。”杨剑低下头看我。

“不要每次问你这个问题，都用这个答案来搪塞我。”我皱皱鼻子。

“潮汐……”

“嗯？”

杨剑定定的看着我的­唇­。一点一滴的慢慢靠近：“我可以爱你吗？潮汐？”

为什么我的头那么的晕？我的意识飘飘浮浮，让我找不到自己：“……嗯。”

杨剑的吻烙印在我的脖子上。他的身体突然一僵。

“你怎么了？”感受到他的冰冷，我迷茫的睁开眼。杨剑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我的锁骨：“是我做的吗？”

我的脸红了。知道他在说我身上的吻痕。这是昨天在教堂前激|情留下的痕迹。

杨剑微眯起眼睛：“我是不是在你的全身，都留下了印记？”

我微赧的点点头：“你不说这是我是你的证据？”

杨剑搂着我的手紧了紧。­阴­沉着脸把头埋到我的肩窝。

“你怎么了？”我回手抱住他，奇怪他的态度。

“……我不高兴。”他埋着头，闷闷的回答。

“你唉呀……”我痛呼出声。杨剑隔着衣服啮咬我胸前的柔软，痛得我浑身一缩。

“你是我的，潮汐。”杨剑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我不明白的光。突然间狠狠的吻住了我。

我闭上眼，在心底叹息一声。你这样绝望的态度，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三章

“在做什么？”杨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轻轻进了房间，坐到我的身后，将我抱到怀里。我就势往后一靠，仰起头看他：“想你。”

杨剑笑了。用力将我一拉，在我的低呼声中和他一起跌落在地毯上。他亲昵的蹭着我的鼻子，温热的呼吸咫尺可闻。这是一种怎样的吸引？

“我觉得……”

“什么？”杨剑低低的问我，­唇­依旧在我的脸上流连。

“我觉得，你的体温，就是我的体温。你的呼吸，就是我的呼吸。”我闭上眼，静静地说。杨剑停了下来。半撑起身体看着我：“潮汐……”

我睁开眼睛，看见他满眼的伤痛：“怎么了？”

“为什么我们要是……姐弟呢？”杨剑用手轻抚我的脸颊：“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你才好。每次看见你转身，都有下一秒你就会消失的错觉。潮汐，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紧紧把握住你？”

我拉起杨剑的手，按到自己的心窝处：“那我和你交换。我把我的心给你。你把你的心放在我的身体里。这样，即使以后我们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了，或者再也见不了面。我们都不会忘记对方。只要靠近，就能从对方的身体里感受到自己的心。”

“潮汐……”杨剑低叹一声。

我知道你在心痛。我又何尝不是心痛？我将十指紧紧交握住杨剑柔软的头发。所以，杨剑。爱我吧。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我惊跳转身，看见杨剑一脸­阴­霾的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顾不上拉上长裙的肩带，跑过去拉住他：“你不是和沙力冶一起去矿砂公司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杨剑不出声。慢慢的抬手抚摸我光­祼­的肩。

“怎么了？剑？”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的指尖顺着我身体圆润的线条下滑到我的胸前。突然一把打横抱起我就往房间里走。

“剑……”

杨剑把我放到厅里的圆桌上，用力一扫，满桌的东西在地上摔了个稀里哗啦。他俯下身用力啮吻住我的锁骨，一只手刷的一声撕开了我的长裙，抬起我的大腿放在他的腰际。

我揪住杨剑的头发。身体紧绷着弓了起来。他一路吻下，在我的大腿内侧狠狠的咬了一口。

疼痛混合着一股火焰轰的一下燃遍我的全身。杨剑拿起桌上滚倒而没有掉到地上的酒瓶，用力咬去瓶塞，高高举起向我淋下。冰凉的酒激得我浑身一颤。杨剑扔掉酒瓶，低俯下身，顺着酒痕一路吻下。

“剑……给我……”

受不了他­唇­舌所带来的疯狂触感。我在他的身下扭动着柔软的身体。

“看着我……”他的声音嘶哑。我依言睁开半闭的眼睛看着满脸痛苦的他：“好好的把我看清楚……”

杨剑将我抱起狠狠顶到墙上，迫使我不得不抬起腿紧紧圈住他结实的腰。为什么头这么的晕？他的脸在我的眼前开始像水波纹一样的晃动。好困乏……我低喘一声，为突然的进占。

剑，不要这个样子……为什么你，这么的绝望……

第四章

我睁开眼睛。头好晕……心底里有隐隐的不安。剑怎么了？

我来到大厅。杨剑正和沙力冶还有一帮大胡子在收拾装备。看见我出来，他抬头冲我和旬的一笑：“让你在家里等我，你就又睡着了。小懒猪。”

是错觉吗？我咬咬­唇­。压抑下心底的疑问。

“走吧。说好今天去潜水的。”杨剑拿起打好的大包，向我伸出手：“休息好了吗？睡美人？”

我走过去让他握住我的手。从他手心传来的热量慢慢安抚了我失去频率的心跳。出门之前我回头。大厅里什么都没有。地面­干­­干­净净。先前那场绝望的欢爱，是梦吗？

碧海骄阳。我极尽目力看着海天一线的地方。怎样的遥远才算是距离？怎样的贴近才算是亲密？我甩甩头，驱赶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念头。为什么……觉得剑，会忽近忽远？是我太在意了么？

我绷起身体。然后放松。是的。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身后站的是谁。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在靠近时，会让我觉得胸口如此之痛。

“你怎么了？”杨剑伸手将我圈到他的怀里：“晕船么？”

我摇摇头，转身。为什么我会这么的不安呢？我抬手抚摸杨剑的脸颊，被他抓住，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吻过去：“潮汐，谢谢你。”

“嗯？”

“谢谢你昨天在沙滩上和我说我爱你。”

我看着杨剑眼底清晰的伤痛。心里一窒，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他：“剑，我……”

“躲到这里来亲热啊！”旁边传来一群人的哄笑声。我转头，看见沙力冶正促狭的冲着我们眨着眼睛，几个大胡子冲着我们吹着口哨。

杨剑低低的笑了。低头吻吻我的面颊：“既然出海了，就好好开心的玩。不要想太多。”杨剑笑着揉揉我的头：“这艘船的船底有一块玻璃，可以看见海下面的景­色­。去看看吧。说不定能看见美人鱼？”

“才怪呢。”我笑了。紧紧握住杨剑的手，压抑心底的不安。

“潮汐……”杨剑垂下眼睛，眸子变得暗沉：“不要这么紧的握住我，我会想歪的……”

我的脸刷的红了。抬起拳头打他。在他的大笑声中被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不是浅海潜水么？”

我坐在船舷旁，担忧地看着几个男人纷纷穿上潜水衣，互相检查着设备。

“这是我们好不容易向西班牙挖矿砂的公司借的专业潜水设备。这几个都是他们公司的潜水员。没事的。”沙力冶一边套脚蹼，一边扭头和我说话。杨剑微笑着在我面前蹲下来：“不要担心。我受过潜水训练。”

旁边的几个西班牙男人冲着我们吹了个口哨：“真是恩爱的一对啊！”

我不安的抬头看天。碧空如洗。阳光照耀下，海水碧透的深蓝，如丝缎一般温柔的起伏。

“男人就是喜欢带有危险­性­的活动。”坐在我身边的吉娜拍拍我的肩。

“这个地方的海域是出了名的安全。你就放心吧。”西班牙大胡子里德站了起来，回头和我说了一句，一抬脚，扑通一声率先跳进了海里：“大家快下来吧！”

杨剑吻了吻我：“等我回来。”也站起来，跟着跳了下去。

第五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脱轨的？我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但是思绪依然像失了控的火车头一样疯狂。不是那样的。我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不是那样的。

“想逃避吗？”伊藤哲清清冷冷的声音又响在我的耳边，他走过来抱住我：“是不是觉得有罪恶感？你爱他吗？你甚至于连自己爱的是谁都不知道！”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捂住耳朵。夜深。冷空气仿佛突然一下全部呛入我的胸腔，痛得让我不能呼吸。

“潮汐。”伊藤哲在我的耳边低低沉沉的呼唤我，仿佛带有魔咒：“我宁愿相信，你爱的人是我……”

“我说够了！”我猛地推开伊藤哲，颤抖着看着他。他的表情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逐渐变得冰冷。刚刚的一丝温情消散无踪。我又被他推到了那层看不见的障碍之外。

伊藤哲走到门边，半拉开拉门。走廊的灯光一下子流泄进来：“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放手的。潮汐。”

门阖上。室内又重新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我颤抖着捂住脸。怎么会……怎么会认不出来呢？那肩膀，那­唇­，那体温，还有肌肤的触感。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呢？眼泪一滴一滴从指缝间流泻出来，在地板上砸出一个个湿漉漉的小圆点。

我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我无力的躺到冰凉的地板上。谁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潮汐……你怎么了？”

杨剑拉开拉门，看见我仿佛没有了生命一般静静的躺在地板上。

“潮汐……”

我转动眼睛，看着焦躁的他。也许在我们之间。最幸福的人就是你吧。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

你是谁？是我爱的那个人吗？

这样的想法让我心灰意冷。我抬手拂开杨剑的手：“出去。”

“你怎么了？！”杨剑紧紧握住我的肩膀，手指几乎要掐进去。我只觉得心麻木，连带着身体也麻木了，感觉不到疼痛。

“我不想看见你。”

杨剑狠狠吻过来，仿佛想让我清醒。我闭上眼睛。他温热的­唇­在我的­唇­上辗转。带有几丝慌乱，几丝恐惧。这是你的吻吗？杨剑？这是我记忆中的吻吗？为什么，我觉得丧失了判断，没有办法将它和我的记忆重叠呢？那些曾经的心动，难以抑制的快感，我们之间亲密而隐私的一切，难道，真的就那么让另一个男人分享着吗？

有一种苦涩的疼痛从身体里泛出来。我用尽全力伸手推开杨剑：“不要……够了……”

杨剑仔细审视着我。突然之间放开我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不想去想。潮水一样蜂拥的回忆快要将我的心撕裂。海岛上的生活。谁是谁？谁又不是谁？谁欺骗了谁，谁又能去相信谁？我爱的……又到底是谁……

我不想去听。不想去想。我的思绪杂乱，身体滚烫，神志又清醒得可怕。我丧失了所有的判断力。

神啊。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吗？

第六章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有什么能力让她这样？”伊藤哲冷笑，转过头看我。我低垂着眼睛。不要去听。不要去听。

“潮汐。你到底怎么了？”木森披了睡袍，半跪在我的身前握住我的手。

“我看见你从她的房间出来。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杨剑握紧了拳头，压抑着怒气。

“就为了她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你就要吵到所有人三更半夜睡不了觉？”木心­阴­沉着脸，站在楼梯口。

“你想知道什么呢？剑？”伊藤哲牵起嘴角：“你想让我怎么‘详细’的告诉你我和她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杨剑的拳头毫不客气地挥了过去，伊藤哲的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他被打得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沙发上。

“你们够了。”木森站起来。一只手安抚的搭在我的肩膀上。

“怎么，怕我们兄弟俩反目成仇？”伊藤哲擦去­唇­角的一丝血渍：“那你大可放心。因为我们兄弟俩，早就反目成仇了。”

杨剑和伊藤哲冷冷的对视着。不知道是谁先动，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纠缠在了一起。木心尖叫着躲开。木森苍白了脸庞，一把拉开我。两人都仿佛要置对方于死地一般。他们的眼睛里没有了周围的人，只是用愤恨的，仇视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手。伊藤哲蛇一样躲过杨剑的攻势绕到他的身后，用胳膊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嘴角泛开一个诡异的笑：“我告诉过你的，伊藤剑。属于我的东西，我会亲手把它拿回来。”

“潮汐……是我的。”

杨剑的回答让伊藤哲变了脸­色­。杨剑反手一个过肩摔将伊藤哲翻身摔倒在地。杨剑用力跪击到他的胸口，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喀啦响声。

“你真的想杀了他么？”木森冲过去把杨剑拉开，回头冲着木心大喊：“还愣着做什么，叫救护车！他的肋骨折了……”

“不是我想杀了他。是他想杀了我。”杨剑喘息着，慢慢走到我的身边，颤抖着拥抱我：“潮汐……”

为什么这个怀抱这么熟悉？这个心跳的节奏安稳人心？我抬起眼睛。杨剑的眼睛里没有了迷茫。没有了极力想亲近，但是又掩不住的陌生感。那眼光那么的熟悉。仿佛已经看了几百年，那抹不去的伤痛，映出我绝望的脸庞。

杨剑过来亲吻我的嘴角。一把把我打横抱起往外走。

“你们要去哪？”木心扔掉电话跑了过来拦住。杨剑看了一眼地板上面­色­苍白的伊藤哲：“只要不是这里，什么地方都可以。”

“伊藤剑。不要骗自己。她爱的根本不是你……”

伊藤哲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后面传来。我捂住耳朵。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第七章

我们是怎么下山的？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山路两旁黑压压的松针林仿佛无边无际。铺天盖地的从两边压过来，仿佛要将我碾碎。我们是怎么来到房间的？我也不记得了。只知道杨剑一直紧紧的抱着我，他身上的毛衣搔到我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痒。

天微明。窗户外面飘荡着青蓝­色­的薄雾。整个城市静悄悄的。偶尔有一辆车静静的疾驰而去，刮起一片打着旋的枯黄落叶。又慢慢的飘扬着，寂寥无声的重归地面的怀抱。

“潮汐。”杨剑跪在我的面前，紧紧握住我的双手。他的手心微微发潮。我的手冰凉。我的身上还穿着刚从浴室出来时白­色­的浴袍。光滑的双腿­祼­露在外。像一个受了惊的小动物，在杨剑身体无意识的碰触下，有些瑟缩。

“对不起。”杨剑捧起我的脸庞吻我。我偏过了头。

杨剑挫败的把脸埋到我的大腿里，双臂紧紧地拥住我。仿佛这样就能握住一些在悄然滑走溃散的东西。

“从哪里开始？”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毫无感情。我的心依旧麻痹着。没有能力去想。没有办法去判断。

“我送了一些家里的食物和你喝剩的水让安德里克化验。”

杨剑把我抱下来。坐在地板上。他的下额抵着我的头，好像在讲一个很遥远的故事。

我不想听。这就是事实。我不想知道。我艰难的支撑自己的神志。残酷的事实。

“化验结果是水里被下了药。”杨剑抚摸着我的肩膀：“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有多久。你的不对劲。常常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杨剑低叹一声，吻吻我的头发。

“那是前年夏天的事情。他从美国回来。我丢了你……娶了木心，整天在家里买醉。他回来狠狠的和我打了一顿。”杨剑笑了，又陷入沉思：“我们都挂了彩。两个人躺在地板上喝酒。他告诉我，他在巴黎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人。一个浓妆艳抹的模特。在酒会里投怀送抱。第二天一早又消失无踪。他长这么大，从来只有他先抽身离开，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被一个女人戏弄。”

杨剑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当时……我笑得很开心。我了解他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杨剑呼出一口气，仰头看天：“从小我们兄弟俩就常常互相假扮对方，替对方做一些事情。小到考试，大到长大之后生意场上的谈判。所以我知道，他想要那个女人。但是当他拿出一份平面海报指着那个女人给我看的时候我笑不出来了。”杨剑搂着我的头，呼吸有些紊乱：“我找了你那么久。我都要疯了。你却在画报上对着我面无表情的笑，旁边一个男人讲着……你怎样和他Zuo爱……”

杨剑抓住我的手用力收紧：“我只想毁了你。我恨你的反复无常。我拿了他的所有证件。驾轻就熟的以他的名义到了巴黎。”

我抬起头看杨剑。他的语气平静。讲着那些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我的理智慢慢的回来，静静听着他的述说。

“但是见到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杨剑苦笑：“当你告诉我你和他Zuo爱是因为把他误认为我。我的心痛得就像要死掉一样。我决定要和你结婚。以他的身份生活下去。带你远远的走。逃离沉重的现实。”

天亮了。城市仿佛苏醒了过来，渐渐有了喧嚣。一群鸽子从窗外的蓝天划过。­干­冷。深秋的早晨。

“他和木森追到了婚礼现场。”我听着这些穿Сhā有我的往事。将头靠在杨剑的胸膛上。我记得。记得那双在车后略有些­阴­霾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被带走：“我们在机场时他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无论我们躲到哪里。他总会找到我。把属于他的东西拿回去。”

第八章

“我拿着化验报告开车去机场查出入境记录。”杨剑长叹一口气：“我查到了我自己的入境记录。我确定他来了。就掺杂在我们的生活里。所以家里才有那么多的事我不知道。你有时莫名其妙的问题。莫名其妙没有我又和我一起的回忆。”

我的心里像灌满了铅，直往下沉。那么，是真的了……

“对不起潮汐，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杨剑紧紧抱住我。他的声音­干­涩而痛苦：“对不起……”

我无力的抬起手想推开杨剑。察觉到我的抗拒他越发的紧抱住我：“不要这个样子，潮汐。你要遗弃我几次你才甘心。”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杨剑。眼泪像有自己的意识。疯狂而急骤的落下来。杨剑在发抖。

伊藤哲冷冷的嗓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撕去表面的面纱之后，是血淋淋的事实。你想知道事实吗？潮汐？”

我推开杨剑，跌跌撞撞的冲进浴室，扭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击打着我的肌肤，让我感觉到一种麻痹的疼痛。我不要。不要那个男人的气息。我闭上眼睛。伊藤哲的呼吸仿佛就在耳边，他手指的触感，肌肤的熨贴。我不要他在我身体上烙下的印记。我狠命的揉搓着自己的身体。杨剑从后面追进来紧紧抱住我。他身上很快也湿透了。

冷。凉水的冲涮下我的皮肤变得青紫。身体也有些发僵。杨剑掰过我的身体，慢慢吻上我的­唇­。

他的­唇­上有淡淡的咸味。是水淋吗？还是他脸上的泪水。我不确定。我冻得发抖。脑子里昏昏噩噩。杨剑打开热水。剥去了他自己的衣服和我的浴袍。抱着我坐到到浴缸里。

我偎在他赤­祼­的胸膛前。杨剑一只手揽紧我。另一只手在我的腰间滑移。他的指尖碰触到我胸前浑圆的边缘，带着异样的热力。

“你怎么会分辨不出呢……”杨剑叹息：“傻瓜。你怎么能怀疑，你爱的人不是我。”

“这双眼睛。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让我觉得痛彻心扉，让我不知不觉的追随你的脚步。这薄薄的嘴­唇­，”杨剑从胸腔里叹息：“象毒药一样引诱着我……”

每说到一个地方，杨剑就低头温暖而坚定的轻吻一下。他细细密密的吻蜿蜒到了我的胸前。他抬起我的手臂。爱怜的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潮汐。不要怀疑自己。你决定追着我去的那一刻。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忆起那雾气缭绕的浴室。也是像这一般温暖，而我却感受不到。我斜倚在浴缸旁，眼泪一滴一滴安静的落在水里。我看着自己的倒影。第一次发现我和杨剑是那么的相像。他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一样漆黑的眸子。一样薄薄的­唇­。他的样子无比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摒弃了所有的杂念。只有他。

我抬起头。心里的人和面前的人完美的重合。我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

杨剑像哄一个婴儿一样抱着我慢慢的摇晃。轻轻拍打着我的背。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记得哭的累了，就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九章

意识清醒前被一个温热的­唇­缠绵的卷住了。感觉到双腿被微微的分开，接着身体便被坚硬的灼热所入侵。我呻吟着睁开迷蒙的双眼，撞入一双幽深的眸子中去。杨剑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我，在我身体隐匿的深处用力的爱我。

我听见他紊乱的呼吸和沉重的心跳。他的肌­肉­纠结用力。细细的汗珠从皮肤上滚落下来，熨烫到我们身体的接合处，又蒸发变­干­。我的身体像是被发掘的宝藏，那些细碎的快感从四肢百骸卷涌到一起，迅速变成激越的疯狂。

我攀住杨剑的身体。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爱我。像是忍受不了我的目光，他低下头吻我的眼睑。身体一挺，一股灼热­射­到了我的身体深处。

静默。他不愿意撤出我的身体。男­性­的气息紧紧包围住我。我用手指轻轻滑过他的皮肤，感觉这具身体里蕴藏的力量。

“你什么时候记起的？”我想起了这个问题。

“我的脑子里有一小块淤血。散了就记起了。”杨剑的声音淡淡的，不愿抬头：“他勒住我脖子的时候我气疯了。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往上冲，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都想起来了。”

“淤血？”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杨剑的头发：“你不是潜水出的事吗？怎么会有淤血……”我的声音低了下去。

杨剑撑起自己看着我，眼神哀伤：“潮汐，如果可以，我会把真相瞒你一辈子。”

隐瞒住真相吗？没有真相的事实是不是就不会伤痛？我轻轻叹了口气，放松了身体，静静的仰卧着。

我想起出事那天上午在厅里绝望的欢爱。伊藤哲模糊的痛苦的声音：“看着我，好好的把握看清楚……”我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不忍看见天花板眩目的惨白。

我是怎么失去意识的？再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杨剑和一帮西班牙大胡子在一起整理装备。

“他是真的想杀了我。”杨剑苦笑：“他蓄谋已久。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找他。他已经从后面摸着尾随了上来。如果不是我觉得异样突然转身，也许现在……”

我捂住他的嘴­唇­煞白了脸不让他说。杨剑拿下我的手：“当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杨剑拿着我的手熨帖到他脸上：“我看见太阳就像在水面上破碎了一样的乱晃。周围都是一种半透明的冰蓝。”杨剑垂下眼睛看着我：“那个时候，我心里想的是，如果可以，就让他代替我活下去，好好的爱你。一定不要让你知道真相。”

我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潮汐。还是让你受到伤害了。”杨剑低头吻我：“可能我们都太自私，都太想要独占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不甘吧……所以他才会那么的恨我。”

我忍住眼泪拼命地摇头。紧紧拥住杨剑。

“不要再离开我了，潮汐。”杨剑捧着我的脸，抵着我的额头，深深地看到我的眼睛里去，认真地说：“这次你再走，我真的会疯的……”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