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我与轻舟见面的次数就逐渐少了。
白日里,他不是在朝堂上,便是在贤妃和淑妃那儿。晚上更不用提,地宫也只是偶尔去,陪着我练功的也不过冷寂罢了。
好几次,他就是静静站在那里,含义不明地看着我,不说话,也不靠近。不知是他不想靠近,还是他害怕靠近。
可是,真正让人心寒的人不是我啊。
为什么我感觉真正受到惩罚,受到折磨的人是自己呢?
直到有一日,我入地宫时发现冷寂不在,以为他是被轻舟叫去了,正打算离开,未料一转身就撞到坚实的胸膛上。
鼻息间嗅到熟悉的气息,我抬头,看见轻舟略带无奈和忧伤的脸,霎时一震。
“磬谣,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我缓缓摇头,只听他道:“一年了,今天是我们相识一年的日子。你不记得了吗?太皇太后生辰……罢了,也难怪你不记得,如今太皇太后她……”
我突然回过神来,咬着唇说:“怪我,这些日子都没去看望她老人家,居然连这种事都没想到。”
轻舟皱着眉:“不,不是你的错,是刘太后不理会,所以才让宫里人都不许提起这事,你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我惊讶地问道:“难道她打算将太皇太后软禁一辈子么?”
他叹了口气:“还记得杀死刘满航的那位神秘人么?这次他连刘智的证据都挖出来了,像是铁了心要将刘氏一干人等统统除尽。刘太后如今自然会想要控制更多的人来保住自己,太皇太后就是其中之一。”
我拉着他的衣襟说:“那我们现在去看她好不好?”
他拉住我的手缓缓一笑:“好。”
再次开启那道石门,依然是他紧握着我的手。那时我武艺初成,要打开机关并不费劲,但他却执意如此。在用力往下按压机关的同时,他突然问我:“磬谣,还在生我的气么?”
☆、相识一年2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事前没有跟你商量,我也有错的。”
“是因为担心我会先下手么?”他笑着问。
“不,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有很多大事等着你去做,我不能再为了这种小事来打扰你。”
“这不是小事,”石门哗啦一声自眼前打开,黑暗中,他的眸子却分外明亮,“磬谣,这不是小事。你是为了保护我才杀人的,不是么?”
我偏过头去:“那件事,我已经不想再提……”
“害怕吗?怕我会像对付他们那样对付你吗?”
他急急问道,我也忍不住将心中疑问道出:“他是你父皇啊,你怎么就下得了?”
轻舟愣了愣:“还记得那时的事吗?刘太后多嘴在父皇面前夸奖我,结果却让他起了疑心。那段时间,他就只对宋祁一个人好了,根本就不曾搭理我。磬谣,那时我心里很怕的。我不能让母后白白牺牲,到最后还无法达成她的心愿啊。”
“那你呢?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坐上帝位?”
我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只希望他能开口对我说实话。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重重点头,一字一顿地说:“是,我一直都想当皇上,所以才狠心把父皇给杀了。”
说完,便是无止尽的沉默。
他慢慢抓紧我的手,像是要嵌进骨子里。
“怕吗?”
“什么?”
“怕我这样冷漠无情的人,有一天连你也杀掉吗?”
我呆了呆,看着他微蹙的俊雅眉眼,只觉心口一抽一抽的疼痛,甚至泛出苦味来。
“我不怕。”
“为什么?”
声音不觉提高了一个调儿,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平静地作出这般肯定的回答。
我慢慢露出一点儿笑意:“不管你是怎样的人,都是我自己选的。既然选择了,就不能后悔。我不害怕面对同你在一起的任何结局,只害怕,有一天,明明还活着,却不能同你在一起。”
☆、相识一年3
那只手不觉将我握得更紧了。
他终于也舒心地笑了起来:“磬谣,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喜。”
是吗?若是我每次都带给你的是惊喜,那么你为何每次都还我以震惊呢?
我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手走在后面,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他:“既然今天是我们相识一年的纪念日,皇上能再成全臣妾一件事么?”
他笑着回过头来:“当然,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我都答应你。”
我固执地盯着他的身影,语气坚定地问道:“皇上能给臣妾一个真相么?”
“什么?”
“萧太妃的事,臣妾想要一个真相。”
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却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她是父皇所有妃嫔中最年轻的,家世不好,但性子却极好。温柔贤惠,文文静静,不吵不闹。在后宫中见惯了妃嫔争宠的父皇很快就对她上了心,后来就封她为四夫人中的贤妃,但也很快对她不冷不淡的性子失去了兴趣。一个女人如果在宫中不得皇上宠幸,那就跟死了无异。”
我忍不住继续追问:“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熟络起来的?”
轻舟想了想:“是三年前的中秋,宫中设宴,好多妃嫔都去了,唯独她没去。我喝了点儿酒,有些头疼便先离了席,回去的时候见她一个人站在含凉殿,天上满月照着她素净的脸,那一刻仿佛连世界都安静下来……”
“然后你就爱上她了?”
轻舟不禁莞尔,回过头来对我说:“傻瓜,我那时根本就不知情爱,到如今也只爱过你一人啊。”
我面上一红:“那你们……”
“我当时也不知怎的,就走过去问她冷不冷,她的眼泪就静静地流了下来,告诉我,父皇第一次宠幸她就是在含凉殿,但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我有些感慨:“自古无情帝王家,自然进了宫,她就早该料到自己将面临什么。”
☆、相识一年4
“但得到了又失去的那种感觉,还是让人不好受的,”轻舟长长叹了口气,“我那时,也不过是想安慰她罢了。哪知她……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挺可笑的,她怎么会对我动了真情呢?”
我狠狠捏了捏他的手,一眼瞪过去:“真没想到,皇上也有臭美的时候。”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是啊,就像你之前问我的那样,她们为何会对我动心,为何会喜欢我。我也很想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女人喜欢呢?”
说着说着,他的眸光便淡了下去,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怎么会有人喜欢,怎么会……”
我急急踱到他前面去,抬头问道:“皇上是在质疑臣妾的人,还是在质疑贤妃和淑妃的心?你质疑她们,我可以不管。但皇上不能怀疑臣妾!”
“我没有怀疑过你的心,以前没有,以后就更不会有了,”他缓缓一笑,将我拉入怀中,“因为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像你这般为我奋不顾身了。”
我闷在他怀里回:“你知道就好,以后可不许再说这种话了。还有,你是皇上,是这个国家的天,为什么不能喜欢你呢?我就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的一切……”
“阴谋算计,心狠手辣那些也喜欢吗?”
他呆呆地问,我却是一怔:“你怎么问这个?”
“不喜欢对吗?”他无奈地笑着,“可这才是真正的我,怎么可能让人喜欢呢?”
“但是你没有将这些心思用在我身上啊,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对你也是这样的呢?”
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却隐含着急切。
笑意不断自我脸上消失,最后勉强扬起嘴角:“我选择记住最初最美好的那一刻,然后告诉自己,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他眼中泛起一丝怜惜,轻轻抚摸着我的长发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不会让你去猜测的。”
☆、相识一年5
这才是我想要的,没有欺骗,没有背叛的日子。
我再次露出舒心的笑,紧紧拉着他的手,一同朝归真殿走去。
上次和他一起来的时候,便知太皇太后在那高墙之外的另一处院落里。轻舟带着我停在高墙下,突然松开我的手道:“现在是时候试试你的轻功的。”
说完便缓缓一笑,脚尖点地,飞空而去,站在墙上看着我,慢慢伸出手来:“过来。”
我皱着眉,先前在地宫中跟着冷寂学轻功时,从未完全施展过,毕竟地势有限,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飞多高。
但今日,轻舟似乎打定主意要试我的轻功,未等我回神就已率先飞离。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咬牙,将内力运至脚下,尽量放松身体保持平衡。之后用力向下,腾空而起,缓缓伸出手去将他的手握住,之后落在他旁边。
他一把搂住我的腰笑道:“不错,看来你学的很用心。”
我笑着道:“是你说的,这是逃跑的功夫,一定得学好啊。”
这次,他拉着我一同下去,辗转来到太皇太后的寝卧前,也不敲门,就从后窗翻窗而入。
我吓了一跳,就算是自己的皇祖母,也该先打声招呼再进去吧。
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拉着我进入之后便往内室走。
屋里点着微弱的灯火,我隐隐约约闻到一股饭香,走近之后才发现太皇太后正静坐在桌前,而桌上摆满了酒菜。
“皇祖母……”
轻舟微微唤道,太皇太后这才恍然回神,惊诧道:“你们怎么来了?”
轻舟扫过那一桌酒菜:“若是不来,又怎么会让他们送这些来给皇祖母呢?”
太皇太后一愣,缓缓笑开了:“是你吩咐的?我还以为是那刘宛如让人给送来的,端着寿面都不敢吃呢。”
太皇太后平时都温温和和,没想到从她口中叫出刘太后的名字来,却是霸气十足。
轻舟将我带到太皇太后眼前,笑道:“是磬谣提议来看您的,若不然,今儿就只有这桌酒菜,孙儿也不能来陪您了。”
☆、相识一年6
“这么说,我的孙媳妇才是真真的有心人咯?”
“是。”
太皇太后含笑看着我,我连忙朝她请安:“太皇太后吉祥。”
她一把扶住我的手笑道:“这会儿还施礼做什么?来,都坐下吧。”说着,便将我摁坐在椅子上后方才坐下。
轻舟斟了三杯酒,之后端起一杯,跪在地上同太皇太后说道:“皇祖母,孙儿让你受委屈了。”
“诶,”太皇太后一把扶住他,“这是哪儿的话?就算哀家受了委屈也与你无关。若不是你安排人手在归真殿,后来又让磬谣来探望哀家,只怕哀家这条命早就保不住了。要怪就怪那刘宛如,全是那蛇蝎毒妇才将哀家害到如斯地步。”
轻舟低沉道:“皇祖母放心,孙儿有朝一日定会铲除刘氏,将皇祖母接出归真殿,安详晚年。”
太皇太后笑着摆手:“哀家在这里呆惯了,倒也清静。省得在后宫一会儿维护这个,一会儿帮着那个的惹人嫌。倒是磬谣这孩子,让哀家说什么好呢?原是哀家冤枉她了,都是哀家的错。”
我连忙起身道:“不,是磬谣有错在先,不然太皇太后也不会……”
“你啊……”太皇太后拉住我的手道,“难道轻舟当初执意要娶你,我们都当他是被你迷惑,又听了宋琬那丫头的话,真当你是红颜祸水。未想你却是他的贤内助,什么事都帮着他。”
“这些都是磬谣应该做的。”
“罢了,以前的事咱们也不提了,以后的日子,咱们就好好过吧。”
说着,我们三人又各自坐下,但轻舟仍是眉头不展:“但照如今的形势来看,日后的日子似乎也不能安宁。”
太皇太后长长叹了口气:“也罢,哀家本不愿管这些事,但为了皇室安危,也不能不闻不问。”
她取下头上的发簪交到轻舟手里:“我王家好歹还有一些人,你让上柱国帮你,几位侍郎虽然身单力薄,但加起来也不可小觑。再不行,就从中挑选几位女儿入宫,就算他们不给哀家薄面,为了自己的女儿也会出手相助。”
☆、相识一年7
轻舟愣了愣,将那发簪接过:“谢皇祖母。”
之后,太皇太后便看向我:“对了磬谣,上次让你去掖庭宫寻人,你去寻了么?”
我摇摇头:“刘太后眼线众多,磬谣实在是不敢鲁莽行事。”
太皇太后点头:“不过这次你一定得去找了。等着吧,国丧日子一过,刘宛如必定会提起让皇上扩充后宫一事,到时美人入宫,她会安Сhā更多人手在你们身边,到那时你们就必须更加防备。”
我一听这话,立即点头回头:“是,磬谣明白。”
太皇太后却是一愣,半晌后才指着我对轻舟笑道:“瞧瞧这丫头,若是换了其他人,一提扩充后宫,吃醋的劲儿就来了,她却丝毫不在意。”
轻舟幽幽看向我:“皇祖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她一心想着孙儿,只有孙儿有危险的时候,她的心思才会多些。”
太皇太后笑道:“那哀家还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什么事都没有啊!”
一直陪太皇太后料到深夜,我和轻舟才沿地宫返回。我以为他会回紫宸殿小憩,哪知他却跟着我回了清宁殿,出了地宫后就紧紧抓住我的手,将我摁在床上不许我动弹。
我有些慌张地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他吃味地挑着眉,“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
“我?我没什么啊。”
“真不吃醋吗?”
“什么?”
“选美人入宫的事,”他露出一副头疼的表情,“怎么办,你若是不吃醋,我反而很难受。”
我皱眉:“可是太皇太后说的不无道理。在刘太后选人入宫之时,如果我们没有行动,只怕这后宫之中的大半势力也会被她占了先机。”
“哎,”轻舟长长叹了口气,“你还当真不吃醋的。”
说着,就松开我的手,躺在一边说:“后宫之中,女人多了就是非不断,我倒不担心刘太后安Сhā多少眼线进来,只是担心你无暇顾及。”
我看着他摇头道:“你还不清楚我么?危险我是不怕的,再强再厉害的人都有办法应付!”
☆、相识一年8
他终于笑了起来:“是啊,我的磬谣最厉害,没有谁斗得过你。”
我也舒展眉头:“所以你就不要说什么阴谋算计,心狠手辣就没人喜欢的糊涂话了。我们是同样的人,为了保护自己和心爱的人才会变成这样。这有什么错呢?若是不自保,这天下,这江山谁去守护,谁去保护?所以皇上,放心大胆地去做自己的大事吧。这后宫,有磬谣替你看着呢!”
“磬谣……”
他靠近,轻轻吻住我的唇瓣,一次又一次地呢喃着我的名字。
“磬谣,我喜欢你……”
含着酒香的气息紧贴在一起,我微微闭上眼睛,任由他带着炙热将我侵蚀……
次日一早醒来时,我看见他仍是躺在床边,拉着我的手,十指相扣。
窗外已见清光,我连忙唤醒他:“皇上,该上朝了!”
他微微睁开眼,颇有些无赖地低吟道:“我不想走。”
“你不去我就真的成了红眼祸水,祸国殃民了!”
我急急说着,连忙起身替他打理。
轻舟缓缓笑着,眸光明亮,显然已经清醒过来。
“不用了,我还是从回紫宸殿吧,陆谦找不着我,只怕已经吓得失魂儿了。”
我点了点头:“那我,我送你吧。”
“好啊。”
他牵过我的手打开机关,两人一同落入地宫,我站稳脚跟,这才问他:“陆谦跟着你很久了么?”
“恩,怎么,他有什么不妥么?”
“没,”我缓缓摇头,“只是觉得对你身边的人,我并不了解。连同贤妃和淑妃我都不了解,不知道以后其他美人入宫之后,该如何自处。”
他拉着我的手笑道:“是磬谣,那就总有办法的。”
我忍不住问他:“那万一,万一有人要害贤妃,臣妾还要继续保护她么?”
轻舟微微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霎时就明白了,只得苦笑道:“臣妾知道了,现在皇上还有需要罗氏的地方,贤妃那边,臣妾会顾及到的。”
他连忙抱着我说:“你记住,先保护好自己,再去管其他人。刘氏咱们可以慢慢除,但是你,必须好好的。”
“是,臣妾知道了。”
☆、可用之才1
后来的事,的确不出太皇太后所料。刘太后没几天就找到我,说为皇上扩充后宫一事。
她说:“磬谣啊,你们三个入宫也有几月了,皇上对你们也算是宠爱有加。但在这皇室之中,最重要的还是替皇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哀家的意思,你明白吧?”
我点头着头:“磬谣明白。”
若是我表现的太过大方,只怕刘太后反倒会起疑。相反,越是表现得像一个妒妇,刘太后就越对我放心。
果不其然,她见我一脸死灰就立即出言安慰道:“磬谣啊,你的心思哀家知道,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皇室的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只要皇上高兴,这后宫之中谁都可以成为他的女人。但若想他将自个儿放在心尖儿上,就必须与别人不同。争是没用的,妒也是没用的,只有让自己光鲜起来,才能吸引皇上的注意,知道么?”
我仍是点头:“母后说的是,臣妾知道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只怕还以为我是气糊涂了。
我暗自觉得好笑,吃醋这种事对我来说可能吗?若是真能激起我的妒意,恐怕也只有贤妃罗芷兰一人了。
以前是,但自从轻舟告诉我他从未碰过她们之后,我的心也渐渐踏实了。
至少如今为止,我是他唯一的女人,不是么?
身为帝王的他能如此在意我的感受,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同刘太后商议好选美人的时间以及拟好待选名册已经到了中午,陪她用过晚膳后,我就去了掖庭宫。
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太皇太后为什么会将自己的人安排在这里干粗活,但到了掖庭宫,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里是整座皇宫最苦最累的地方,什么折磨宫女的手段都有。若是一个人能在这里挺过十天半月,让忍耐力想必是极强的。只有这样的人才安心收为己用,甚至不用担心她们有朝一日会背叛自己。但一旦她们背叛,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可用之才2
我拿出太皇太后给我的信物,是一支朱钗,上面嵌着一颗硕大白皙的珍珠,在阳光下也是熠熠夺目。
我让伶泠帮我Сhā在发髻上,这才大步走进掖庭宫。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我,直到看清我一身凤袍才齐齐下拜道:“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免礼,都起来吧。”
众人齐声,没有我的吩咐自是不敢做其他事,皆是垂着头,低眉顺眼地等着我发话。
我缓缓走近她们,来回打量着,边说道:“皇上即将召选天下美人入宫,原先的宫女大多随先皇和几位太妃而去,如今宫中人手不够,你们又是入宫多年的老人,懂规矩明事理。所以本宫决定从你们之中选出数十位来分到各殿去伺候主子,日后就不必干这些粗重活了。”
话毕,众人又齐声道:“谢娘娘恩典。”
我点了点头:“本宫入宫不久,对你们也尚不熟悉。这伺候主子是件细心谨慎的事,万不能有半点差错。本宫也不刁难你们,不管是刺绣还是雕花,制衣裁衣也好,总之拿出你们的本事来,二个时辰为限,让本宫看看你们的手艺。心细的就跟本宫走,做不好的本宫也不会惩罚。”
“是。”
说罢,众人便各自回房取出针线或是刀木,按我的吩咐行动起来。
伶泠端来圈椅让我坐下,禄安则在后面捧着茶。
我借此机会更加小心翼翼地观察起来。有的为了早日离开此地,似乎显得有些急功近利。而有的则是慢工出细活,真真是拿出了本事来。
末了,我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个小丫头身上。
她约莫七八岁,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和一块木头,慢慢刻着。一会儿就嘟起小嘴,将木身上的木屑吹去,再端详一番,继续往下刻。
我忍不住起身,走到她身边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了愣神,抬起头来,眨着硕大幽黑的眼睛说:“回娘娘的话,我叫王嫣。”
☆、可用之才3
王嫣?
不会是太皇太后本家的吧?
我在心中连忙打消自己的疑虑,心想太皇太后要用人,也绝不会将本家的人派到这种地方来,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小丫头呢!
我坐在她身边看向她手中之木,发现她雕的是樽人像。
“这是谁?”
“是我娘啊。”
“你娘?”
小丫头眨着眼睛,天真无邪地说:“我娘是一品夫人呢!”
“嫣儿,不得胡闹!”
一声轻斥从身后传来,穿着粗布麻衣的宫女立即跪在我身前道:“娘娘恕罪,嫣儿太小,不懂事,娘娘万万不要听信她的话。”
“知棋姐姐,嫣儿没有乱说话啊……”
我拉着王嫣的手,看向那叫知棋的宫女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嫣儿为什么会说她娘是一品夫人?”
“不,不是的,嫣儿的娘亲不是一品夫人,皇后娘娘莫要信她的话!”
知棋吓得磕头,嫣儿却是一脸不解:“知棋姐姐,嫣儿没有说谎。”
一旁的老嬷嬷却道:“娘娘,这丫头的娘是夏国派来的奸细,这一品夫人,想必是夏国给封的。”
夏国?
我猛地拽紧手指:“她娘呢?”
那老嬷嬷回:“先皇查出后,已经将人除去了。”
我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五年前。”
我转念一想,又问:“这事是怎么查出来的?”
那老嬷嬷似乎未料我会一直追问下去,思忖片刻后才道:“她爹是七品宣义郎,五年前犯了事,家眷全被入宫为奴。这丫头还小,当时就留在掖庭宫,她娘倒是手脚不错,就被分去伺候刘贵妃,也就是如今太后娘娘。”
“然后呢?”
“然后奴婢就不知道了,听说是让主子给查出来了,皇上一怒之下,就将她乱棍打死了。”
依然是毫无起伏的声音,甚至还带着几分窃喜,好似在说,夏国的奸细就活该被打死。
☆、可用之才4
我原以为自己听到这些话后不会有任何感觉,可为什么心还是一抽一抽的疼呢?
究竟真是夏国的奸细,还是刘太后的幌子,都需要得到娘亲的指点才可证实。
但夏国的一品夫人怎么也会来此做奸细呢?这宫里到底还有多少娘亲安排的人呢?
我握紧嫣儿的手,对那老嬷嬷道:“这丫头以后就跟着本宫了。”
“娘娘,使不得啊!”老嬷嬷跪在地上说,“这丫头精着呢,又是夏国奸细的后人,只怕会对娘娘不利啊!”
“她还是个孩子,能对本宫做什么?”我正色道,“伶泠,带嫣儿去换身衣服,然后将她带去清宁殿。”
王嫣却不走,可怜巴巴地说:“娘娘,我想同知棋姐姐在一起……”
知棋跪在地下,不敢抬起头来。我看了她一眼:“那就一并过去吧,太后娘娘那边我自会交代。”
就算是夏国的人,我也不怕,最怕的还是这两人是刘太后的布局。不过我倒是想摸清这宫里的局势,日后行事起来也会方便不少。
之后又选了二十个手脚麻利,做事心细的宫女带回清宁殿,由伶泠领着她们一一量身订做新宫装。另一边又要重新教她们些规矩,恩威并施,才能收纳人心。
回去的时候,嫣儿和知棋已经在殿里候着了。
我拉着嫣儿笑问:“嫣儿,为何说你娘亲是一品夫人呢?”
嫣儿嘟着嘴说:“是我娘说的,娘说我们出去后,就能过上好日子,她还能当一品夫人。”
“嫣儿……”知棋微微皱眉,但瞥见我的眼色又不敢再多说什么。
我笑着道:“没事,以后这话别在旁人面前说就好了。对了知棋,你知道嫣儿家的事么?”
知棋点头:“是,回娘娘的话,当年太后一口咬定嫣儿的母亲是奸细,她也没有否认,奴婢就想,这其中是不是……”
“罢了,这事也不要再提。嫣儿还是孩子,没必要背负这么大的责任。你们先下去,太后那边本宫还得去交代一声,毕竟这是她老人家办的事,本宫贸然将嫣儿接出来,不跟她交代一声,也是不行的。”
☆、可用之才5
但这事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复杂。到长安殿去同太后一说,她竟然没什么反应,反而对我笑道:“你是皇后,是六宫之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我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究竟是不在意,还是对我产生了恐惧。
她已经知道我娘亲的身份,说不定也收到消息,毕竟我离宫的三日,岳家发生了太多事。即便冷寂没有将这消息传出来,以他们分布在我周围的眼线来看,要想瞒的滴水不漏是不可能的。
既然她不在意,我自然就没了顾虑,后来几天也就专心训练宫女。嫣儿和知棋我倒没有打算将她们分派出去,只是让她们跟着伶泠伺候我。一个人究竟可用不可用,还需要时间来判定。至于嫣儿,她不过是个孩子,应该过一些孩子天真无邪,快乐无忧的日子。
端午一过,各地奉献的美人也陆续入宫。刘智的案子还未定下来,刘太后也似乎因为刘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而转移了注意力,几乎没有再Сhā手后宫的事。
刘心玉也因此不得轻舟待见,罗芷兰很是高兴,每日都喜笑颜开。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又开始独宠她一人了。
我的武艺慢慢有所进步,已经可以接冷寂十招。轻舟也说我天资聪明,适合练武,我想这大概是源于我体内流着娘亲颜向晚的血。虎父无犬子,就是这个道理。
刘心玉失了宠,太后又不搭理她,这就又跑来找我诉苦。我见她甚是可怜,便邀她同我一起挑选采女,之后又召罗有序入宫,让皇上下旨封他为三品宫廷画师,专为各采女画像。又封我师父古云为宫廷乐师,蒋诚为御医,这才网布了我在宫中的势力。
古云和蒋诚自然是会帮我的,而罗有序此人,则是我们握在手中的有力武器,可以借机控制罗芷兰。
皇上对此没有任何异议,想必也是早有此打算。
我心里突然冒出一种感觉来。大概,这才是后宫生活的真正开始吧。
☆、美人入宫1
五月十五,所有待选采女入住长阁,共有四百八十一名。之后便由年长宫女教以宫规,习宫礼,宫廷画师作画,十日后送往长安殿和紫宸殿,分别由太后,皇上,我和贤妃、淑妃过目。
太后一见那些画像,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你们瞧瞧这些画,有些就清清素素,有些就宛若仙境,题词附诗。我入宫那会儿,这些宫廷画师也是瞧着银子办事,没想到如今还是这副德行。”
我连忙道:“母后莫要生气,这是福是祸全是个人的福气。再说了贤妃妹妹的哥哥罗画师为人正直,瞧他画的美人,准是没错的。”
话毕,禄安就利落地将罗有序作的画挑选而出,捧上前供太后过目。
贤妃有些紧张,唯恐画作不如太后的意,让家兄遭罪。
我并无心害人,自然会让禄安挑选好的画作出来。太后看来便点头道:“这才叫画像,每个人都不偏袒,贤妃啊,你哥哥也不愧是曲江四杰之一啊。”
贤妃连忙笑着下拜:“娘娘妙赞了,家父自幼教导我兄妹做人做事都得明辨是非,刚正不阿,定是不会私下收人钱财,刻意颠倒这些入选采女的容貌,来隐瞒娘娘的。”
“恩,”太后微微点头,问我,“皇上那边也看了么?”
我回道:“让陆谦给送过去的,暂时还没有消息,待会儿臣妾去问问吧。”
太后叹了口气:“你啊,也得多往紫宸殿走走,这后宫的女人一多了,你若主动去找皇上,怕是皇上更没心思来看你的。”
“是,磬谣知道了。”
出了长安殿,刘心玉就吐了口气:“姐姐,这次到底要选多少入宫啊。”
我笑了笑:“看皇上的意思吧,我是无所谓的,这宫里也就咱们几人,怪冷清的。人多了,过节的时候也好乐一下,不然总是这般冷冷清清,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刘心玉皱着眉道:“姐姐当真不在意么?妹妹觉得倒是有几位生的不错,姐姐就不怕她们入宫之后缠着皇上不放么?”
☆、美人入宫2
我笑道:“这也要看皇上了,皇上若不喜欢,她们缠着也没用啊。”
说着,刘心玉就将目光探向罗芷兰,露出一丝轻笑来:“是啊,我同姐姐倒是没什么,本来在这宫里就不怎么受皇上喜爱。就是贤妃妹妹不同了,妹妹可要牢牢抓住皇上的心,别让人可抢走了啊。”
罗芷兰也是淡淡一笑:“多谢姐姐关心,妹妹一定好生伺候皇上,让皇上多记着臣妾些。”
刘心玉撇撇眼,也不当一回事,转身就走了。
罗芷兰的笑容却在霎时僵在嘴角,许久后才看向我,淡淡说道:“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愣了愣,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可从来没有私下找过我啊。
我点头一笑:“好。”之后便屏退旁人,随罗芷兰入了花园。
“要不,咱们去长阁看看那些待选姑娘可好?”
我轻声试问,罗芷兰却是茫然点头,似乎心不在焉。
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知怎的,面对她,倒觉得比面对刘太后还可怕。
罗芷兰也许是这宫中最单纯的女人,但却是我不得不在意,不得不去妒忌的人。
即便她同皇上并没有什么,但这心底,总是羡慕他们能时常在一起的快乐的。
走到半路,罗芷兰突然开口道:“娘娘,你同皇上和好了么?“
这话着实把我给惊呆了。
我正准备问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她却接着说道:“娘娘一定是同皇上和好了,不然皇上最近,也不会……也不会对我不闻不问……”
她苦苦的笑着,表情有些无奈。我低声问她:“皇上最近,不是一直都在你那儿么?”
“是啊,人是在这儿,但心却不在这儿,”罗芷兰停下脚步,目光直直地盯着我说,“娘娘不知道么,若不是您和皇上在社日那天有了争执,我也不会有机会侍奉皇上。说起来,臣妾还要谢过娘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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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留言,~~~~(>_ ☆、美人入宫3
没料她口气一转,竟然恶言相向,我呆呆地看着她,只听她冷冷笑道:“娘娘一定很诧异吧,若不是因为娘娘与皇上产生了误会,臣妾甚至没有机会和皇上亲近。娘娘您说,臣妾该如何谢您呢?”
我静静看着她,慢慢扬起一丝笑意。
原来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以为轻舟永远都不会背叛我。可是,他是皇上,总有一天还是会去碰其他的女人的,我又怎么能单纯地以为他能守护我一辈子呢。
沉静片刻后,我才淡淡问道:“想要一辈子占有皇上的心么?”
“什么?”
她目光一滞,似乎以为我听到她的冷嘲热讽后会沉不住气与她发生争执。但我不会这么做,我要将所有力气用来保护皇室,而不是与她卷入争斗之中。
“只要与我一同去看看,你就会知道该如何抓住皇上的心了。”
我继续朝前走,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入了长阁,一群穿红戴绿的小姑娘们正聚在一块儿说笑,罗芷兰正待进去,却被我伸手拦住。
“就到这儿吧,以咱们的身份,亲自来看她们,于理不合的。”
罗芷兰有些诧异:“既然如此,娘娘还带臣妾来这儿做什么?”
“有的时候眼睛能看清别人就行了,不一定非要让对方也看清自己。”我笑着指着那群女孩说,“你知道么,她们之中大多都是平民出生,只有少数几位才是出自达官贵人之家。但那些身世不平凡的女子不管她们长得如何,品行如何,最后都会入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罗芷兰一愣:“皇上不喜欢的女人也会让她们入宫么?”
“会的,”我缓缓点着头,“只要皇上认为一个女人有用,就会让她入宫的。”
罗芷兰颇有些不解:“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漂亮有什么用?女人总有色衰年老的时候,到那时,是怎么都留不住皇上的心的。”
☆、美人入宫4
罗芷兰一愣:“皇上不喜欢的女人也会让她们入宫么?”
“会的,”我缓缓点着头,“只要皇上认为一个女人有用,就会让她入宫的。”
罗芷兰颇有些不解:“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漂亮有什么用?女人总有色衰年老的时候,到那时,是怎么都留不住皇上的心的。”
“娘娘的意思是……”
“要想让皇上一辈子都记得你,就必须让他感觉到你与其他女人不同,就算没有爱情,你也可以用权力、家族、责任去抓住他,”我笑着看向罗芷兰,“最简单的法子,是你早日诞下皇子,难一点儿的,就看你爹罗大人怎么做了。”
她恍然大悟道:“娘娘的意思,是让我爹全力协助皇上铲除刘氏,好让皇上感激我爹,因而更加宠幸我?”
“是这个道理。”
我微微笑着,表现得大方又贤淑。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若是她还听不明白,我也无话可说。
罗芷兰微微蹙着眉,用那双同我相似的眼睛盯着我瞧了一会儿才道:“臣妾明白了。”
说完,她便咬了咬牙,低声道:“多谢娘娘指点,臣妾……先告退了。”
我点了点头,身子却僵在原地不动,只觉心头的冷意又一点一滴地涌了出来。
罗芷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娘娘,臣妾真的很羡慕你可以占有皇上的心。臣妾原以为只要和皇上有那么一晚温存就可以知足,可是……可是他抱着我的时候,却叫着你的名字……臣妾,如何都不会心安的……”
直到那脚步声渐远,我才回过神来。
原来我根本就没有可以嫉妒罗芷兰的理由,真正可以嫉妒和抱怨的人,只有她……
可我呢?为了让她全心支持轻舟铲除刘氏,却将她往这深渊中越推越深……
保护好她,成全皇上的大事,一切都是为了皇上……
为了皇上……
我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长阁中的那些小姑娘,真不知,她们以后会拥有怎样的命运。
是如我,还是如罗芷兰,还是如刘心玉呢?
这宫里怕是又要不太平了吧。
☆、成|人之美1
离开长阁,我便独自去了紫宸殿。陆谦守在门口,向我请安:“娘娘,皇上在里面等您呢。”
“他知道我要来么?”我泛出一丝笑意。
陆谦也笑道:“皇上天天都在等您来呢。”
心头不由冒出酸楚,轻舟肯定是希望我也能像贤妃和淑妃那样,能够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
仔细想起来,好像每次都是他主动来看我,我从未主动找过他。
我冲着陆谦微微一笑:“那以后,我天天都来。”
陆谦露出近乎感激的表情,看的我一愣。他怕是跟在轻舟身边已有多年,都快同主子感同身受了。
他引我入内,轻舟正在看那些画像,见我来了先是愣了愣,方才笑道:“磬谣,你是来问我意见的么?”
话音刚落,陆谦就知趣地退了出去,我缓缓走近,说:“本来是想问皇上意见的,不过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哦?”
“臣妾是来看看皇上过得好不好,累不累,忙不忙,有没有累坏了。”
他眼中泛起金光,无比璀璨,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柔声说道:“只要你来我就高兴,不管是什么理由。”
我轻轻推开他,嗔道:“看来我以后还真得多往这紫宸殿走走,瞧把你们主仆二人给乐的,刚才陆谦那表情你是没看见,我这都成贵客临门了!”
轻舟皱了皱眉:“是陆谦同你说的?”
我点头:“是啊,他可比皇上老实多了,我也答应他以后天天来。”
他不甘心地哼了声:“那岂不是还要让我去谢谢他?”
我笑了笑:“我看谢他是不用了,不过可以好好打赏。恩,你说赏他什么好呢?”
“他已是四品内侍,官是升不了你。倒不如你替他在待选的美人中待选一位可心的赐给他,兴许他会高兴些。”
轻舟一笑,之后便从那堆画卷中抽出一幅递给我看:“你看她如何?”
“廖无霜?定远将军的女儿?”
他点了点头:“是,他们俩儿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呢!”
☆、成|人之美2
“那人家姑娘愿意么?”
轻舟笑道:“自然是愿意的。不过这次被送进宫待选,若是你不出面赐婚,这事还真成不了。”
我一听这话就急了:“既然如此,陆谦怎么不告诉我啊。”
轻舟笑得更是开心:“你不是说他老实么?人啊,都是这样,遇到自己的事,就不好说出口了。”
我瞥了他一眼:“皇上跟我说这事,是想为自己开脱啊?我不管,反正这紫宸殿我以后天天都会来,你爱搭理不搭理。陆谦的事,我也一定会办妥。只要没人从中阻拦,这事准能成!”
“就知道你心善,知道这事后肯定会帮忙的,”轻舟笑着说,“我还没告诉陆谦,等你办妥了,再让他乐吧。这恩典可算是你给的,以后他们俩儿会一辈子记着你的好的。”
听了这话,我才反应过来:“皇上,你不会是想找个事儿让陆谦对我心存感激,以后就想着法子来报恩吧?”
轻舟自桌前坐下,将那些画卷一一展开,看似漫不经心地答:“这是其一。其二是,我也想让他以后把你也当主子。这后宫之中,真正的主子。只要奴才们都向着你,就算我迫不得已不能与你亲近,后宫中的其他女人也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皇上……”
我料不到他做这些事都是为了让我能够站稳脚跟,一时间满心感动,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却又道:“这次入宫的有近五百人,比以往历代都多了些。我也不打算将那些未选中的女子留在宫里,选挑五十个吧,其余的都给些赏钱让她们回家。”
“人选皇上已经心中有数了么?”
他点了点头,铺开白纸写下几个人的名字。
“这几个务必要让她们进宫,其他的,就由着刘太后和淑妃去折腾吧。”
我接过那纸一看,上面写的是上柱国的女儿王玉莲和宣威将军之女兰芝蓉,上骑都尉之女叶琴,上州长吏之女柳嫦,下州长吏之女郭芳。
☆、成|人之美3
轻舟道:“这些都是可用之人,入宫之后先挑选几位封为宝林和御女,其他的留作采女吧。”
我收了那纸笑道:“加封的事得皇上做主,臣妾可拿不定主意。”
他微微一笑:“我说过的,以后无论什么事都再不会瞒你,自然是要先告诉你的。刘氏那边我估计会召刘心玉的五妹刘心素,和刘谋的女儿刘媛入宫。你要小心刘心素此人,听闻她自小古灵精怪,又在家中娇身冠养惯了,只怕入宫之后会惹出不少麻烦。”
我点了点头:“皇上放心,以淑妃的性子,她妹妹若是太张扬,只怕她也容不得,那时不需我出手,她就已经帮着解决了。”
轻舟眸光一亮:“对,你说的对,说不定这后宫里人多了,会更有趣。我们就静观其变,看着她们怎么倒戈相向,自相残杀吧。”
说着,便相视一笑,虽然说的是狠话,但一想到对方是刘氏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惭愧。
那眸光也渐渐暗了下去,换来一声长叹:“只怕那时,我又不能时常与你相见了。”
我摇头,毫不在意地说道:“刚成婚的时候,我们不也时常在演戏么?只要皇上能坚持,臣妾自然也能挺过去。就算皇上不来见我,臣妾也会厚着脸皮来紫宸殿缠着你的。说不定如此一来,我就越发像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后,她们就越不会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
“磬谣……”他忍不住皱眉起身,拉着我问,“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么?”
我微笑道:“在意,不过除去刘氏的势力更重要。如今我们是将他们的势力分成两路,一路在朝堂,一路在后宫。后宫的事交给我,朝堂的事就只能看皇上了。如今又有神秘人相助,暗中瓦解刘氏的力量,我们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轻舟点着头道:“那神秘人出手的确对我们有利,可他这次下手的对象是刘智,刘智官居二品,只怕……不怎么好处理……”
☆、成|人之美4
我转了转眸子,思忖道:“既然如此,皇上倒不如卖刘氏一个人情。这次姑且饶恕他,让他刘智记得皇上的恩典,说不定对我们来说更有利呢?”
“你的意思是……”
我踱了几步,边走边说道:“皇上大可以表现出有办法治他的罪,却故意放过他。先让他急一急,最后关头再放手。如此一来,他便知道自己的命运掌控在皇上手里,皇上您让他生他便生,您让他死她便死。这样,他既会怕你又会敬你,不是比他同刘太后那一层亲戚关系更重要么?”
轻舟激动的一把抱住我:“磬谣,还是你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我轻笑道:“皇上先急着高兴,我再告诉您一件真正值得高兴的事。”
他好奇地问:“哦?还有什么事?”
“若是当今刘太后,不是原本的刘太后,是不是更能消除刘氏的威胁呢?”
“什么?”他募地瞪大了双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冷静说道:“如果刘太后不是刘家的人,刘智和刘谋就没有帮她的理由了。而刘太后也自然没有了依附的对象,到时候要铲除她,就易如反掌。”
轻舟皱着眉:“可是,她怎么不是刘太后……这个,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叹了口气:“皇上,怕是说出来你也想不到,当今的刘太后根本就不是刘家的人,而是夏国的奸细,也是当年柳昭仪身边唯一一个没有殉葬的丫鬟翠珠。”
他一听这话就惊呆了:“怎么可能?我查过,那翠珠不是在回向返宫的途中得瘟疫死了么?”
我摇头道:“不是,她并没有死,而是在途中杀了刘家献奉的美人刘宛如,用易容术变作她的模样入了宫。”
“难怪……”轻舟恍然大悟,拉着我的手入了内室,“你跟我来。”
说着,他便从梨花木书架上取下一宗画卷递给我看:“当时我也是怀疑,不过却拿不出证据,也就没对你提起这事。你看,如今的刘太后是不是同真正的刘宛如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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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睡觉的,可一写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成|人之美5
“难怪……”轻舟恍然大悟,拉着我的手入了内室,“你跟我来。”
说着,他便从梨花木书架上取下一宗画卷递给我看:“当时我也是怀疑,不过却拿不出证据,也就没对你提起这事。你看,如今的刘太后是不是同真正的刘宛如不像?”
我瞧那眉目间,果然有几分不同却又有相似的地方,心想这翠珠易容时定是融合了刘宛如和柳昭仪两人的样貌,不然也无法达到如此效果。
我将心中所想告诉轻舟,他点头道:“兴许就是如此。不过磬谣,这事你是从何而知?”
我料到他会问这个,便道:“太皇太后不是让我去掖庭宫选可用之人么,去的时候找到一个叫王嫣的小姑娘,今年才八岁大,她爹是七品宣义郎,犯事后被抓了,家眷都被纳入宫中为奴为婢,也不知怎的,五年前刘太后一口咬定她娘是夏国奸细,先皇就下令处死了。至于刘太后的事,臣妾也是顺藤摸瓜查下去的,才知原来她们起过争执。以当年刘太后的身份,一个带罪之身的宫女又怎么敢同她争执呢,因此才想到这一点。皇上若不信,磬谣还有办法可以证实。”
我这般说只是为了隐瞒柳昭仪一事,若是让轻舟知道宋祁身上也有夏国血脉,只怕后果更不堪设想。
而轻舟却被我的话激起的兴趣,连忙问我:“什么法子?”
“我可以找到药,去除刘太后的易容术,也只有这种药可以去除。”
轻舟眸光一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微微皱眉:“你不信我?”
“不是……只是很好奇,没想到你……”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有你的想法,你的顾虑,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将所有事都告诉我,好吗?”
原来他早已猜到我没有如实相告。
我微微一笑:“好,绝不隐瞒。”
只是,事情的真相,怕是我永远都说不出口吧。
除非有一日,我不在他身边……
除非有一日,我走到生命的尽头……
只有在那时,我才会毫无顾忌地告诉他吧。
☆、看似情动1
三日后,设宴太液池,邀待选采女入内。
我、淑妃、贤妃都有到场,她们来得挺早,各自穿红戴绿,似乎恨不得一早展露芳华。
我如今对刘氏和皇上选定的几位都不太在意,毕竟那是过段日子才需拿主意的事,如今在意的,只有廖无霜。
我得想个法子,既不损害她的名誉,又能让她成功退出这场待选。
这件事,怕是只有蒋诚才能帮上忙了。
我三人入座后,众人便齐齐下拜:“给皇后、贤妃、淑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我抬了抬手:“免礼,都入座吧。”
开宴后,首席只坐了我们三人,我正想着该如何同那廖无霜接近,皇上就带着陆谦来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他不是不该出席的么?
他笑意盈盈地走来,刘心玉和罗芷兰都露出期待的笑容,唯有我僵着全身不知该如何是好。
哪知他竟在我身边停下,我这才回过神来相迎:“臣妾参见皇上。”
这一起身,他便自我的位置坐下,在我诧异的目光之中突然一把揽过我的身子摁坐在膝间,让周围的人都为之一振。
皇上,你今天这又是要唱哪出啊。
我急出了一身冷汗,往外推了推他,附在他耳边问:“皇上,这样怕是不好吧?”
他只是笑,也不说话,扫过贤妃和淑妃慢慢僵硬的脸,这才道:“都用膳吧,别朕来了就拘谨了。”
这时,又拉过我,附在耳边轻笑道:“磬谣放心,我自有主意。”
可是我为何觉得他的主意看起来有些可怕啊?
不是说不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的么?他这般举动,会让那些待选的采女如何作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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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各位了。
星期三有考试,能允许我断更一天吗?
我实在是不想告诉大家这个消息,但是无奈考试很重要。最后一年的考试都超级变态的。
就星期二一天不更新,星期三考完就继续更。
全文会在五一节三天发完,不会让大家等太久的。
☆、看似情动2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探向我。我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应该拿出皇后的气质来。可是第一次被他这么当众抱在怀里,除了不自在,还是不自在。
罗芷兰也是满脸惊异,如果是往常,轻舟一定会选择与她亲近,而不是我。
似乎所有人都未料到,轻舟所出色的不止手段,胆色,武艺,还有,还有一个男人由内而外的魅力和气质。
只是手指无意识地穿过发梢,就觉得浑身都要炸开了。
集中在我身上的目光很快便转移到他那边,微凉的薄唇有意无意地扫过我的脸颊。
“跟其他人没办法如此接近,”他小声的说,“所以只能借你去挑起她们的争斗了。”
我的心怦怦直跳,却在他的话语间慢慢冰凉下来。
“磬谣,不要想太多。”
许是察觉到我的不自然,便用另一只手握住我,十指紧扣。
之后就拾起银筷,一口一口的喂我。
眸中含笑,无限柔情。试问谁不会为他动心呢?
身份,地位,性情。
当初吸引我的也是这些啊。
原来我和在座的所有女子一样,喜欢的都是这样的男子。高高在上,却唯独对你温情,呵,怎么可能?
他不过是想借助我来迷惑那些女子罢了,只要仔细看看贤妃和淑妃的惊讶表情就会知道,皇上平时根本就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只是一出戏。
一场永远不可能成为事实,却足以迷惑众人去期待,去幻想的戏。
我就着他的手慢慢吃着菜,心里却在想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下一刻,他就放下银筷,含笑问我:“磬谣,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和大家一同乐一乐?”
要学会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心意相通,就必须了解他的一切,比了解自己更了解他。
我微微一笑,道:“皇上想要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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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考完回家,还没吃饭,先更一章再继续。
☆、看似情动3
他偏了偏头,眼眸微转:“去找几位陪你跳舞吧,挑你喜欢的。”
说着,便又对罗芷兰道:“由爱妃抚琴可好?”
罗芷兰忙福身道:“臣妾遵旨。”
到太掖池中央,青荷浮面,泥香四溢。我回头问她:“妹妹想弹什么?”
罗芷兰一笑:“姐姐若不介意,那妹妹就弹你最擅长的<>吧!”
我笑着回道:“还是弹些助兴的吧,《大好河山》虽好,却不合场景,选首轻快适合跳舞的吧。”
她满眼的不甘,好似在说,你会的我都会,凭什么不许我弹你会的曲子?
我只是但笑不语,《大好河山》是我即兴所作,又怎么谈得上是最好的呢?
明明已经告诉过她,怎样才能得到皇上的喜爱。可她呢,却还是不肯放过我。
这后宫之中,最可怕的便是妒忌之心。如果她连这点儿都受不了,那以后的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罗芷兰心有不甘地坐下,随意拨动琴弦,轻快的琴声缓缓从指尖流出。
只要熟悉了其中的节律,要舞一曲并不困难。
我飞身点地,借轻功腾空而起,落在清荷上,之后便挥洒衣袖,旋转身躯,借助内力将长袖抛出……
就在众人惊诧于我的舞姿时,长袖已经飞至刘心素身后,紧紧裹住柳腰,将她抛至淑妃身边的位置坐下。
一阵惊呼!
众人霎时便鼓起掌来。
我微微一笑,与轻舟相视一眼。
炙热的目光中带着赞许。
身无彩修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心中所想,我又如何不知呢?只怕他也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方法将他想要接近的人送至他身边吧。
按照她们家族在朝中的地位,我一一将日后会入宫的女子抛至前席,最后一个位置,留给了廖无霜,让她坐在了皇上对面。
这样的安排明眼人一看便知,罗芝兰心绪不宁,琴声也越来越凌乱。
我及时收舞,飞身回到岸边。这时罗芝兰也停了琴,问我:“娘娘,你这是,跳的什么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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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更新了,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看似情动4
轻舟笑道:“这是朕教她的武学功夫,没想到轻摇居然能将之与舞蹈结合,实在是太妙了。不过轻摇,用武学来跳舞甚好,但这毕竟是深宫内院,平日里,还是少使吧。”
“是,臣妾知道了。”
我微微福身,之后就回到他身边。
走过时,看见陆谦紧紧咬着嘴唇,似有不满。
这孩子,又想多了吧?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皇上此意究竟为何么?
看来这世间所有陷入爱恋的人都一样,魂不守舍,唯恐失去和背叛。
我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哪知皇上全看在眼里,便问我:“累了么?”
“恩,”我点头道,“兴许是在池上吹了些风,有些疲乏了。”
他笑道:“累了就回去休息吧,陆谦,送皇后回清宁殿。”
“是。”
每一个安排看起来都没有破绽,陆谦不想离开,而廖无霜也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刘心玉和自家妹妹坐在一起,倒是轻松了不少,其他几位也因为能与皇上同桌,面露喜色。
剩下也没我什么事了,同陆谦说明真相倒是最要紧的。
出了太液池,我见四下无人才笑问陆谦:“怎么,心里不高兴么?”
陆谦连忙憋出个笑脸来:“哪能啊,皇上选妃,微臣自然是替皇上高兴的。”
我皱了皱眉,故作苦恼地叹道:“可是这次入宫待选的女子太多,皇上也很是烦恼呢,不知,该留下哪些才好。陆谦啊,你觉得本宫方才做的选择,符合皇上的心意么?”
“这……”陆谦霎时面色苍白,说合也不是,说不合也不是。
看见他犯愁又不甘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瞧你,就这样沉不住气。若不是皇上担心你多想,也不会刻意支走本宫,好让本宫同你说这番话。”
陆谦诧异地看着我,我便捂嘴笑道:“皇上打算成全你,但暂时寻不到法子,这不让本宫支招么?你放心,是你的,总会是你的。就算跑了,皇上和本宫也会替你拽出来!”
☆、看似情动5
陆谦还是愣愣呆呆的模样,想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惊诧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我摆了摆手:“不是本宫的意思,全是你主子为你安排的。皇上说了,这次未选中的,也会全都放回家去,另再添些赏赐。但要放一个人走并不容易,就算皇上和本宫不选,也唯恐太后那边定了人。所以必须想个万全的法子,让太后想留人也不成。”
他自然知道我说的是廖无霜,忙问我:“那现在娘娘想到法子了么?”
我点头:“想是想到了,不过就是有些损,恐怕得为难这姑娘了。不过与她名誉无碍,你放心,等这事一过,本宫就替你们做主。这可是你主子交代的事,断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陆谦霎时明了,感激地看着我,几乎要流下泪来:“微臣谢娘娘恩典。说实话,微臣这次还以为与无霜再无可能了。如今听娘娘这么一说,微臣总算是安心了。”
我笑道:“先别心急,这事得慢慢来。还有,以后若再出这种事,你可别怨你主子。要知道,先不出头,就寻不了不是的地方。想让她尽早退出这场争斗,就必须让她先展露风华。你若不放心,就回去看着你主子和心上人吧。若是本宫无猜错,皇上这会儿怕是已经‘看中’她了。”
陆谦微微一怔,有些为难:“微臣还是送娘娘回宫吧。”
“不必了,”看着他心急的模样,只怕是想留也留不住,“你去吧,若是本宫说错了,你只管来寻本宫就是。”
陆谦笑着朝我一拜:“那微臣就谢娘娘成全了。”
说着,便转身疾步回了太液池。
我微微抬头,迎着暖风。
原来成全别人,是如此开心的事。
入宫这大半年来,这也算是最令人开心的事了吧。
罗芝兰抚琴的时候,我就料到她们会对我的舞姿有所不解,但没想到最后出来解释的人居然会是轻舟。
☆、看似情动6
本想自己说的,而他却道出了实情。
一方面是告诉众人,我身怀武艺,要对付我并不容易,这就为我日后省去了不少麻烦。
另一方面又是提醒众人,即便我看起来不受宠爱,但实则却是皇上唯一不同对待的人。
但不管如何作想,轻舟今日的一举一动,无疑是在警告她们,日后就算入了宫,册封了什么品级,受了多大的恩宠,都不能伤害我丝毫。
如此良苦用心,我怎会不明白呢?
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带给我惊喜啊。
回宫之后,我便让伶伶去太医院请来了蒋诚。
他如今官居五品,拿着朝廷的俸禄,好不风光,对我自然是感恩戴德。
而我此举也无非娘亲和宫里的人,我已经开始安Сhā自己的势力入宫。
明人不做暗事。更何况面对聪明的对手,掖着藏着反而失了自己的气魄,直来直往更能看清对方的真实目的。
蒋诚到清宁殿后,堆着一脸笑给我请安:“娘娘吉祥,不知娘娘叫小的来有何吩咐?”
我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你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了,怎么说话做事还是同以前一样?起来吧,做臣子的,就要有个做臣子的样子,让你当官,自然是要你拿出官威来。你瞧瞧这宫里有几个太医,像你这般的?”
蒋诚仍是笑:“娘娘说的是,微臣记下了。”
我也不跟他绕弯子,径自对他说明了廖无霜一事。
“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廖无霜无法得到皇上的宠幸,但又不会有损她名誉的?“
蒋诚奉承地笑道:“娘娘心善,能得娘娘如此厚爱,廖小姐真是好命。恰巧微臣这里刚好有法子,就不知,能不能让娘娘满意了。”
说着,他便走到我身边耳语了几句。
我惊诧道:“真有这种药方?”
蒋诚点头道:“是啊娘娘,若是您觉得可行,微臣这就是去配制。”
☆、看似情动7
我思忖片刻:“这法子倒是不错,你去做吧。若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毕竟是皇上交代下来的事,就算本宫不赏你,皇上也会重赏的。”
蒋诚一听这话,便又是一拜:“是,微臣这就去办!”
蒋诚离开之后,伶伶就进来了,有些不高兴地问我:“娘娘,蒋太医此人入宫时日尚浅,但对众人皆是阿谀奉承。这样的人,您干嘛还要用呢?”
我笑道:“就是看中了他这点儿,才会用他的。”
说完,我又想起王嫣和知棋的事,便问伶伶:“对了,新来的人最近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有。”
“那派去长阁的人呢?”
“暂时还没消息。”
我皱了皱眉,明明是戴着太皇太后的信物去的,若是她的人,看到后必定会同我联系才对。这都过了好些日子了,没理由还没消息的。
“等蒋诚配好了药,咱们就一同去长阁。”
“是。”
没过多久,陆谦就带来了消息,说皇上赏了廖无霜一对天府监打造的金玉耳环,连罗芷兰那边都不见得有这种好东西。
他说这话时,明显有些不自在。我不禁菀尔:“放心吧,皇上答应你的事准儿没错的。”
陆谦皱眉摇头:“臣担心的不是皇上,而是,而是贤妃淑妃她们。说句大不敬的话,对娘娘她们是不敢放肆,但对无霜怕就......”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廖无霜在宫中并无地位,家世也平平,贤妃和淑妃醋意一起,她就真的会遭难了!
最怕贤妃会把对我的怨,淑妃对贤妃的妒都强加在廖无霜一身身上,到那时,只怕我是想保她也不易!
看来,得让蒋诚尽快将药配出才行!
我问陆谦:“皇上现在在哪儿?”
“圣上已回紫宸殿。怕娘娘担心,才让微臣来的。”
我想了想:“你先回去吧,告诉皇上事情都安排好了,不用担心。”
☆、看似情动8
陆谦走后,我便入地宫朝紫宸殿走去。
只是想做一件好事,没想到会这么困难。这皇宫,一面显赫繁华,一面人间地狱,光芒背后便是暗藏汹涌,无处可防。
去的时候,皇上正会见大臣,我听到中督都三字,料想来者是罗大人,便将耳朵贴在木墙上细细听着。
“这是第几次了?”
“回皇上,这半年来每月都有信送来,算上这次,已经是第六次了。”
“还是不知那人是谁么?”
“是。不过送信的人用的是宫廷御纸,臣以为是皇上您的意思......”
“朕的确想找到铲除刘氏的证据,但朝中可用之人不多,能做到像神秘人这般的更是少之又少。对了,那人通常是在何时给你送信的?”
“每月月圆之时。臣也安排了许多人守在府邸,可就是没人能拦下他。不过,有人说此人身手与当年劫走谢小姐的匪徒路数相同,臣就更分不清是敌是友了。”
“恩。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朕会在传召你的。”
待罗大人走后,我又等了片刻才开启机关入内。轻舟回过头来,笑着问我:“怎么,找我有事?”
我点头,将同蒋诚商议的计划告诉他。
“在药配制好之前,皇上可以继续行赏赐,但最好不要去见她,以免露出破绽。”
轻舟没有异议:“都按你说的办吧,我都听你的。”
我犹豫着说道:“那臣妾能恳请皇上这些天多去贤妃和淑妃那儿么?”
他微露惊讶之色:“这是为何?”
“为了廖无霜的安全。”
他恍然,拉着我的手说:“放心,我绝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
话虽如此,但当晚皇上夜宿承欢殿,刘心玉的怨是消了,可罗芷兰却咽不下这口气,次日一早便以讨教女红为由,去找刘心玉。而皇上又命人去长阁重新为廖无霜修整宫房,罗芷兰这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发泄还找错了主儿。
☆、看似情动9
禄安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只得无奈的摇头。
早知道罗芷兰不聪明,但没想到她竟会傻成这般。本以为为了皇上,她至少能学会忍耐,可现在却是越演越烈,我就是想提点她,都不知该从何入手。
刘心玉却是个会使小聪明的人,罗芷兰一去承欢殿说女红,她就提起了她妹妹刘心素。
刘心素的女红的确不错,但廖无霜的却又另是一番风味。
于是刘心玉就借着罗芷兰的话,将俩人从长阁请往承欢殿。
“那后来呢?”
我紧张地听禄安说着,只听他接着说道:“后来廖小姐在教贤妃刺绣时被贤妃扎伤了手,淑妃娘娘去看时,又泼了廖小姐一身茶。”
“呵,”我不禁冷笑起来,“这两个女人倒是胆大,哪里是想对付无霜,让她知难而退?简直是不把我和皇上放在眼里!”
“娘娘息怒,”禄安好意劝道,“其实这些都算好的,最厉害的还是刘家小姐,刚来的时候同廖小姐姐妹相称,出了承欢殿就直言她不识好歹,是狐媚子生的,敢当着几位娘娘的面勾引皇上!”
“狐媚子生的?本宫瞧这刘心素是被宠惯了,不知天高地厚,什么话都敢说!等本宫办完正事,再好好去收拾她这张嘴皮子!”
伶泠连忙给我顺气:“娘娘,这话不是说的您,您犯不着为这事生气。”
我冷笑一声:“不是说的我,我也知道这其中的滋味。长公主不就曾经这么对过我么?”
众人一听这话,自知劝不住也就不再多提。
半晌后禄安问我:“那娘娘要不要去看看廖小姐?听说她是一路哭着回长阁的。”
说完就小心翼翼地探我的表情。
我点了点头,禄安就立即安排去了。
出了清宁殿没多久,就瞧见蒋诚远远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娘娘,微臣将药膳备好了!”
他笑着朝我点头哈腰,双手将食盒奉上。
也算是个聪明人,知道在这宫里不能说明白话。
我让伶泠接过,之后高声对他说道:“本宫正巧要去长阁看望那些待选的美人,这药膳就带过去让她们陪本宫一同养生吧。若做的好,本宫以后就劳烦蒋大人了!”
“娘娘哪里的话?为娘娘做事,是微臣的福气。微臣也不耽误娘娘去长阁,先行退下了!”
我点点头,直到蒋诚离开,禄安才低声问我:“娘娘,这本是隐秘之事,为何娘娘要说得如此大声呢?”
我微微一笑:“一个连采女都算不上的姑娘,不过受了几样赏赐就让她们紧张成这样。本宫若是没有行动,不是才叫奇怪么?说起来,我还真的好好谢谢她们,居然还帮我找了个这么好的理由!”
☆、奇药1
我去长阁的事并未引起多大的轰动,那些姑娘们似乎早料到我会有此一举。就好似贤妃和淑妃都已有所行动,我若不凑这个热闹,反倒不合身份了。
管理长阁的典籍姓方,名叫方晴,官居六品,约莫二十出头。
听闻她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以前是谢皇后的人,将清宁殿上上下下打理的一丝不苟。后来谢皇后中了毒,她也就被调离了清宁殿,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方晴见我来,便上前迎接:“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请娘娘恕罪。”
我笑着将她扶起:“是本宫不让她们通传的,你起来吧。”
“谢娘娘。”
看着她一层不变的表情,我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却被这后宫消磨得毫无感情。
无悲无喜,这还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本宫这次来,是想看望一下各位良家子。对了,无霜她人呢?”
方晴抬头看了我一眼,复而又低下头去:“回娘娘的话,廖小姐在屋里,是否需要奴婢领您过去?”
我点了点头,她也没多问什么,就退至一侧,依旧低声道:“娘娘请随我来。”
到底是谢皇后身边的人,怎么也是向着皇上的,就算不知道我同皇上之间的关系,也是懂事之人,不会因为我来看望廖无霜而问东问西。至少,我看不出她一丝表情变化,不过见她方才抬头看了我一眼,想必,心中也是有疑惑的吧。
到了门口,我便从伶泠手中接过食盒,让她们都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总是不喜欢别人通传的,不是不习惯皇后娘娘这个身份,而是不习惯每次我还没走近,对方就已经先跪着了。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却因为身份的不同,就将人分作了三六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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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最近忙考试,忙女谋的广播剧。
现在恢复更新。
☆、奇药2
我岳磬谣并非善辈,但绝不会在别人面前故意摆架子。
推门而入时,廖无霜脸上还挂着眼泪,见我来了,也不起身相迎,反倒将眼泪一抹,冷冷问道:“娘娘也是来寻无霜的不是么?”
趁门外的人还未听清她说了什么,我就已经反手将门关上,笑着走到她身边说道:“凭你方才的话,这不是不用寻都有了。”
她恍然回神,这才起身施礼:“无霜该死,请娘娘恕罪。”
“坐吧,”我拉着她的手坐下,顺便将食盒搁在桌上,笑着说,“我不是来寻你的不是的,而是来帮你的。”
廖无霜诧异地看着我:“娘娘这话是……”
我笑问她:“喜欢皇上吗?”
她微微一怔,皱着眉想了半天,却冒出一句:“不敢。”
我也是一愣,之后捂住笑道:“有什么不敢的?”
廖无霜有些不自在地回:“难道娘娘不觉得吗?无论是喜欢皇上,还是被皇上喜欢,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恩,”我点了点头,没想到她才进宫就已看透这一点,便将那食盒推向她,“把里面的药喝了吧,让皇上喜欢你,也假装自己是喜欢皇上的,这日子,就很快就过去了。”
她瞪大双眼:“娘娘,您……”
我以为她只是诧异,没想到下一刻她就大笑了起来:“我早就知道,这宫里的厉害角色绝不会是刘氏,可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会刻意扮作好人,来对付我这个连采女都还不是的良家子。敢问娘娘,这药喝下去,是让我廖无霜今朝玉损,还是让我日后永远都怀不上龙子呢?”
我呆了呆,朝门边看了看,见屋外的人没有进来的意思,才缓缓对廖无霜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这是一味奇药,可以帮助你离开皇上,但不会损害你的名誉。日后,你就可以同陆谦在一起,不用在宫里受罪了。”
廖无霜一听这话,自是一呆:“此事,娘娘从何而知?”
☆、奇药3
“皇上告诉我的,这事,也由我们替你们做主。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只要你信我。”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做好事也会被人当做是坏人的时候。但廖无霜警惕的眼神显然告诉我,她并不相信我的话。看来,我应该寻陆谦的一样信物再来,或者,她和这长阁中的所有女人一样,都是冲着皇上而来的呢?
是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无奈地笑了笑,将那食盒收回:“如若你不愿意,那便算了,本宫不强求,皇上和陆谦那边,本宫也自会交待。但你要好好想清楚自己选的路,究竟是入宫还是离开这里。要知道,以你的家世,皇上并不会看重,但你这人倒是挺聪明,可惜,太不懂得隐藏。”
她不自然地一笑:“那娘娘这又是真心真意,还是虚情假意呢?”
“真心真意的时候,我从不当自己是皇后。虚情假意的时候,本宫就必须顾及自己的身份。”
语气坚定,字字清晰,只要她认真揣摩,自然会明白我话中之意。
最后,廖无霜伸手接过食盒,苦笑道:“无霜喜欢的人是陆大人,不是皇上,请娘娘放心。”
我暗自舒了口气,面上仍是轻松自若地笑道:“你若是喜欢的是皇上,只怕受伤的会有更多人呢。”
她打开食盒,将那药碗端出,很大的苦味,问我:“这是什么药?”
“对你身体无害,你喝下之后,再闻一闻里面的香囊,就知道药效了。”
她点了点头,不再怀疑我,一口将苦药饮尽,缓了口气后,才将那香囊拾起,小心翼翼地放在鼻尖清嗅,没过多久就狠狠打了个喷嚏。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惊慌失措地将香囊交还给我,捂着鼻子说:“为什么我闻到这种香味就会……”
我微微一笑:“这样,你就无法侍奉皇上,我们也没有理由将一个没办法侍奉皇上的女子留在宫中。”
☆、奇药4
“可是……”
“只要不继续服药,就没事。就算有一天被人发现你在服药,所有人都会知道,这药是我端来的,没人敢寻我的不是。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花粉过敏,旁人想查都查不出来。”
廖无霜万分惊喜:“娘娘,这么好的法子,您是怎么想到的?”
我微微一笑:“自然有能人相助。”
离开长阁后,我便将香囊交给伶泠:“给皇上带去吧,就说事情办妥了。”
伶泠不解地问我:“娘娘,您不会真对廖小姐做了什么吧?”
我一笑:“我怎么就不能对她做什么了?”
伶泠一愣,似有为难和无奈:“奴婢一直以为,娘娘不是这样的人。”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放心,岳磬谣一直都是原来的岳磬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绝不会手软。是不是那样的人,日后,你不知道了么?”
伶泠点头,复而对我坚定地说道:“不管娘娘是怎样的人,伶泠都会跟在你身边,誓死效忠,永远都不背叛娘娘!”
我收了手,怔怔看着她说:“错了,如果我真有需要你誓死效忠的那一天,我希望你可以避得远远的,冷眼旁观。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比人命更重要的东西,哪怕我是你主子,你也不能用生命来效忠!”
“娘娘!”她捏紧那香囊,半晌后,微微一笑,表情轻松,“伶泠明白了。娘娘果然还是原来的娘娘,从不曾变过。”
说罢,便朝我施礼道:“那奴婢这就去紫宸殿。”
“恩,”我故意大声地说道,“去吧,就说这香囊是本宫亲自做的,务必让皇上日日夜夜都带在身边。”
“是!”
贤妃,淑妃,你们不是迫不及待地想卷入这场争斗么?好,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手段。
而后几天,所有的事都井然有序,没有丝毫差错。自从我往长阁一走,贤妃和淑妃那边也不再有任何动静。那日我故意将话说的如此大声,就是怕她们不知道我去给廖无霜送了药。如此一来,她们定是会静观其变,猜想我究竟给廖无霜送的什么药。
☆、奇药5
一方面看来,我是向她们表明,在这后宫中,我做事也绝不会手软。另一方面便是提醒她们,就算要斗,也用些高明的手法,别做得如此明目张胆,目中无人。
我希望她们可以学聪明一点儿,有的时候借她们之手,倒是可以省去不少麻烦,可就怕她们心急求成,乱了章法。
如今自我而下,四夫人中还有贵妃和德妃二位空虚,再往后的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就更没有了。
就算算上皇上预先定下和太后会选的那几位,也不过七八人罢了,离皇上所说的五十人还相差甚远,照以往的规矩,都是由皇上钦点,可这次,我却不想这么做。
“能留在后宫伴君左右的女人,自然是最好的。所以臣妾想,是不是可以同往年不一样。不单凭皇上一人的意思去决定,而是考琴棋书画,德才兼备,一颗人心。”
“你的意思我明白,”轻舟听到我的提议后丝毫没有反对,只是笑道,“凤印在你手里,这后宫之事全由你做主,不用都来问我的。”
“但那是替皇上选妃啊!”
“纳妾也要正妻做主迎娶事宜的。”
见我哑然,他便笑得饶有兴致地说:“你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同我商量什么事,或是闹别扭,就会自称臣妾,唤我皇上。以后不要这样,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但别再同我疏远了。”
“是,我知道了。”
微笑着看他,他却皱了眉,起身将我揽入怀中笑道:“贵为天子,一世英明,居然被你给骗了。”
我故作无解:“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怎么听不明白?”
“你这是故意的,”他极为不满地说,“吃准了我会对你心软,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我自是一笑:“你这么了解我,又怎么会上当呢?”
“就是因为了解你,所以才不愿看你受半分委屈,”他轻轻叹了口气,抚摸着我的长发说,“磬谣,别忘了,我们是一样的人。你的心就如我的心,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你为难的。”
☆、奇药6
我但笑不语。
就是因为我们俩是一样的人,所以才注定这场爱情日后会轰轰烈烈,万劫不复,怎么可能没有为难的时候呢?
三日后,正式挑选各位良家子。根据我的安排,将日期扩展为十日。
先是记录每位良家子的身体情况,每一样都必须备案。因为担心会如画像一事那般弄虚作假,所以这次由我亲自检审,将以往的记录统统作废。由贤妃、淑妃、尚宫霍翰思陪同,柤选出四百名良家子,其余全部赐赏放行出宫。
后是由尚食傅雨评点各位良家子的厨艺。
刘心玉这就不解了:“姐姐,这些良家子都是要入宫做娘娘的,还需自己下厨么?”
我笑着解释道:“要为皇上挑选最好的女人,自然要看各方面的手艺了。本宫希望她们总能拿出一样抓住皇上的心,日后也不至于在后宫受了冷落,却不知如何自保。”
刘心玉一听这话就更惊讶了:“姐姐就不怕她们有朝一日会抢了姐姐的恩宠么?”
我淡淡一笑:“做皇后的就必须母仪天下,就算她们有朝一日抢了本宫的恩宠,也好过她们老死宫中,一辈子都得不到皇上的恩宠。”
刘心玉露出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罗芷兰则是怔怔地看着我,若有所思。
不是不在意,不是不妒忌,而是我所有的大度和宽容都来自于相信宋轻舟是爱我的。一旦有一天,失去这项前提,只怕我会变得比刘心玉更易妒易怒,而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厨艺之后,又筛选出三百五十人,再行女红比试,由尚功闻人颖定夺,再选留三百人。
到第四日,便是琴棋书画了。
天下人皆知我擅琴,却不知我本身更爱歌舞。于是这次我请来了宫廷琴师古云和罗芷兰与我一同考核,算起来,也还是古师父入宫后我们头一次见面。
“磬谣,老夫可是为了帮你才入宫的。”
想起古师父的话,我就满心内疚。一个素来闲云野鹤的人,却因我而卷入是非。当初若不是急于想要稳固自己在后宫的势力,万不会将他拉入这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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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部小说的广播剧已在计划中,小说内容不会更改,因为水儿已经安排好了剧情,越是幸福,越是疼痛。越是疼痛,就越是觉得幸福难得。
☆、奇药7
然几番比试下来,原定的那些似乎技艺平平,反倒是湖州县令之女端木紫琴技出众,与我不相上下。
古云师父私下里对我道:“娘娘,端木小姐可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啊。”
我点点头,知道他入宫后,贤妃多此找他谱曲,献乐与皇上,便问他:“那师父觉得她同罗芷兰,谁的琴技更好?”
古云师父直言道:“论技艺,其实两人在伯仲之间,但论感情,端木小姐更甚之。”
“这大概是因为贤妃太急于求成了吧。”
古云师父自是淡笑:“娘娘们的事,微臣不敢多言。但一个人的琴声可以听出此人内心感怀,以微臣之见,这端木小姐性情温婉,就如她的琴声一般清澈动听,并不适合留在后宫。”
“但皇上却需要这样的女人,”我微微一笑,“无论她合不合适,不是必须留下的人,本宫自会去询问她的意思。若是端木不愿,本宫也不会强求的。”
各个都如刘心玉那般善妒,这后宫的日子,那也没法过了。
古云师父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像娘娘这般为良家子着想的,怕是绝无仅有了。”
“因为经历过,所以不想她们有朝一日后悔,能放一个走就放一个走吧。”轻舟的皇位重要,但人命更为可贵啊!
我记下端木紫的名字,暂且不提。
第五日便是棋艺比试,由刘太后亲自评点。
刘谋之女刘媛极为沉着冷静,下棋的时候喜欢微微拧眉,表面上看不出喜怒,实则怕是深藏不露。
之后的书画比试,则交给罗有序评点。
若是能选留两百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连番比试下来,良家子们也颇有些疲惫,没想到到了最后的书画比试,皇上竟也有到场。
就在众目窥窥之下,他缓缓迈入长阁,随意观看着良家子们的书画。
“她们的技艺如何?”
皇上笑问,先看了我一眼,而后转问罗有序:“可有皇后当年风范?”
☆、奇药8
我听后一愣,但看轻舟略带戏虐的表情就知道他究竟是何意。
一个永远正直不偏思的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会说真话。轻舟此举不过是想摸清罗有序的底线罢了。他若是说良家子好,势必会得罪我。若说她们不好,那就会得罪所有即将入宫的良家子。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投在罗有序身上,他丝毫没有慌乱,也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径自回道:“不及娘娘万分之一。”
我穆地一惊,罗有序可不像是一个会夸人的男人,更何况我的画作技艺平平,和众位良家子所作也差不了多少,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多?
轻舟只是笑,神色不明地看我一眼,之后便走到廖无霜身边,俯下身去问:“你觉得呢?”
“回皇上,阿欠!”
刚一开口,廖无霜就捂住鼻子狠狠打了个喷嚏。
轻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皱眉问:“姑娘身体不适?”
“不......阿欠......”
只要俩人靠近,廖无霜根本就没可能说一句完整的话。
轻舟无奈地摇摇头,又寻其他人的书画看去了。
那日之后,他又派人送药给无霜,但却未查出丝毫异处。
“这药,还真是有趣。”
夜里,轻舟在清宁殿搂着我大笑不止,“这蒋太医倒也能耐,什么时候借我用用?”
我笑着说:“我的人,你都可以支配,但皇上能不做每件事都有目的么?”
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是阴谋,都是试探,都是在为以后的打算铺路。没有真的,没有假的,全都是......计划之一。
“罄谣,我没有害过你,只要你记住这句话就行了。”
他紧紧抱着我,落下一吻。
“廖无霜的事是我们给陆谦的恩典,但同时也可以让我们看清这后宫局势。等着吧,谁聪明,谁愚笨,很快就有答案。”
他的话不错。比试之后就只剩两百名良家子,刘太后邀她们一同往御院赏花。我因为宫中碎事去的晚些,刚到御园就听见阵阵笑声,我示意伶泠和禄安不要通传,悄悄走近,只见一个穿着黄|色碎花小衣的女孩对端木紫说:“端木姐姐,你想入宫么?”
☆、奇药9
端木紫微微一笑,看不出喜怒:“这种事哪里由我们想不想的,最后也得主子们作主。”
黄衣姑娘皱眉说:“也对。但皇上喜爱音律,姐姐又善琴,日后定会得皇上看重。只是皇后娘娘琴艺也不错,只怕姐姐入宫之后,日子就过不安宁了。”
端木紫拧了拧眉:“怎会呢?其实在这宫里,我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同皇后娘娘和曲,想来,那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黄衣姑娘惊道:“姐姐怎么会这么想?难道姐姐还不知道廖家小姐的事么?”
“恩?”
“那廖无霜第一次见到皇上,就被皇上看重。结果次日贤妃和淑妃娘娘就把她叫去为难了一番,皇后娘娘还亲自送来了一味奇怪的药,从这以后啊,廖无霜一同皇上接近就直打喷嚏,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伺候皇上了!”
端木紫却不解:“这又如何?人说听琴知心。传闻皇后娘娘琴音如水,这般纯净之心又怎会做出害人之事?就算真是皇后娘娘做的,我也相信这其中另有原因。”
都说知音难求,知音难觅。想不到从未听过我弹琴的端木紫竟能如此懂我。
我转身对伶泠说:“去叫长阁的方晴过来,本宫倒要问问她,平日里是怎么教导这些良家子的。”
伶泠领命而去,禄安却好奇地问我:“娘娘怎么不亲自去问呢?就是吓吓良家子也好,看她们以后谁还敢在这宫里乱嚼舌根子!”
“不必了,”我摆手道,“真要让她们长记性,可不是吓唬吓唬就行了。”
我不介意有人在背后议论纷纷,因为廖无霜的事,我和皇上本来就想要这种效果。但我却反感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在这后宫之地,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一旦坏了规矩,我就绝不会再给她留有后路。
方晴来的时候,我正在御园陪刘太后吃茶,刘太后见她便与我相视一眼,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放下茶腕,对太后一笑,而后厉声问方晴:“你可知唤你来是为了什么?”
☆、奇药10
“奴婢听凤仪宫女说了,是奴婢没有教导好各位良家子,请娘娘责罚。”(皇后身后的贴身宫女称为凤仪宫女,方晴这里所指的人是伶泠)
这个方晴,若是旁人遇到这种事,绝对是一口一个娘娘饶命,娘娘恕罪。我本无心怪罪她,又怎么会责罚她呢?
“这也不全是你的过错。这么多良家子,各个都懂规矩,偏偏有那么一两个爱嚼舌根子的,本宫也不会追究。只是,如果她们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知道,本宫就是日后想留她们在身边也难。你说吧,对那些乱说话的良家子,本宫该如何是好呢?”
方晴低声道:“奴婢认为,规矩该慢慢教。真有不懂规矩的,主子们也不会待见,在这宫里也留不长。最后,也还是全凭娘娘定夺。”
刘太后惊讶地看着我:“磬谣,宫里有人对你不敬么?”
我微微笑道:“母后不必担心,有方晴在,相信定能交好这些良家子。”
刘太后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磬谣啊,哀家入宫也快二十年了,这宫里什么事没见过?倒是你,犯不着为这些小事而费心劳神。这些日子,哀家也算是看明白了。你啊,是哀家见过最得体的皇后,这后宫交给你打理,自是不会出什么差错。但你就是心太软,舍不得为难这些不懂规矩的丫头。这一次还好,次数若多了,她们就更不会将你放在眼里了。”
说罢,她便看向罗芷兰,含笑问道:“贤妃,你说是这个理儿么?”
罗芷兰霎时满脸苍白,点头说:“太后娘娘说的是。那些不懂规矩的良家子必须好好教导,不能乱了宫中礼节。”
所谓棋逢对手,技高一筹。我借方晴之事告诫各位良家子,刘太后却借我的事警告罗芷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故意布的局为难她呢。
心狠的女人在这宫中必定会让许多人有所畏惧,我倒是不担心被误会作一个有心机的皇后,只要有人懂我就成。比如皇上,比如,端木紫。
☆、奇药11
正式册封那日,太后,皇上,贤妃,淑妃都有到场。玄武殿内金碧辉煌,皇上正座高位,由霍尚宫记录,闻尚功奉红玉,我加盖凤印。
“上柱国之女王玉莲,上前!”
“留,赐红玉,封美人。”
轻舟含笑的声音缓缓传来,我抬头看着一身淡蓝衫裙装扮的王玉莲,只见她盈盈带笑,举止娇柔,低声道:“谢皇上。”
轻舟点了点头,之后便挥手让她退下。
霍尚宫又继续宣读道:“特进之女刘心素,上前!”
“留,赐红玉,封美人。”
“谢皇上。”
刘心素此人锋芒毕露,倒有几分刘心玉的影子。
刘太后点点头,很满意轻舟此举。
王玉莲和刘心素都被封为正四品,不知道下面皇上又会有何安排呢?
“宣威将军之女兰芝蓉,上前!”
“留,赐红玉,封才人。”
“谢皇上。”
兰芝蓉答的沉稳,我记得她在众多良家子中年龄是最大的,已满十八,倒是比我还大三岁,想来定是比其他良家子稳重许多。
而刘太后面色不变,想必并不知道轻舟会安Сhā多少势力入宫。
“户部尚书之女刘媛,上前!”
“留,赐红玉,封美人。”
“谢皇上。”
相比刘智的两个女儿,刘谋的女儿刘媛倒是安静多了。虽然暂时看不出她有什么厉害之处,但也不得不防。
“上骑都尉之女叶琴,上前!”
“留,赐红玉,封美人。”
“谢皇上。”
“上州长吏之女柳嫦,上前!”
“留,赐红玉,封美人。”
“谢皇上。”
“下州长吏之女郭芳,上前!”
“留,赐红玉,封宝林。”
“谢皇上。”
......
之后皇上又封了八位才德兼备的良家子分别为宝林,御女,采女。
“湖洲县令之女端木紫,上前!”
“留,赐红玉,封......”轻舟突然看向我,微笑道:“朕喜欢琴技出众的女子,就封紫婕妤吧,皇后觉得如何?”
☆、奇药12
婕妤?正三品?这岂不是比王玉莲和刘心素品级还高?
轻舟他又想做什么?难道宫里出了位罗芷兰还不够么?
之后,又听霍尚宫道:“通议大夫之女杨晨,上前!”
我一看,眼前的女子不就是那日在御园说我坏话的那位么?如果说轻舟册封端木紫是因为知道了御园的事,那他又会对这位杨晨良家子做何处理?
“留,赐红玉,封宝林。”
我一愣,杨晨已经高高兴兴地跪下:“谢皇上!”
“朕听闻杨宝林字体端秀,翩如美蝶,可有其事呢?”
杨晨笑着答:“皇上谬赞了,臣妾的字也只能说端正而已。”
“端正就行了,”轻舟点头,“快到中元节了,替朕去归真殿看望太皇太后吧,也顺便替我鲁国向天祈福。交给旁人,朕着实不放心,就由你去做这事吧!”
刚封为宝林就遣去归真殿,这简直就是打入冷宫,史无前例啊!
表面上看起来是去伺候太皇太后,向天祈福。但实则,轻舟分明是因御园的事为我出头啊!
如果不喜欢一个人的作为,将她遣出宫便是,又何必将她困在宫中冷待呢?
轻舟此举,未免太心狠了吧?
杨晨一脸苍白,只得口齿不清地回:“是,臣妾谨遵圣意。”
刘太后含笑,罗芷兰惊鄂,端木紫更是面露惊恐之色。看来方晴处理的不错,大家都知道那日我在御园大发雷霆是为了什么了。
到了册封廖无霜的时候,她一上前就又开始打喷嚏。
轻舟无奈地摇摇头:“下去吧。”
廖无霜也为难地抬头,咬牙称是便退下了。
好了,该做的都做了。一共封了十八位,另外三十二位留作女史,剩下的便是同李静尚仪商议分配后妃住所一事。
(文中宫廷编制,后妃品级,女官六尚局。朝廷官员品级都是按唐朝的编制写的,如果有任何疑问,可查唐史。)
☆、赐婚1
忙了这一日,好不容易才回到清宁殿,我刚要歇下,禄安就在门外传,说皇上来了。
我连忙整理衣着起身,皇上就已推门而入,还未下拜就已被他拉回床边。
“不必多礼,今天累坏了吧?居然不等我就先睡下了。”
“恩?”我诧异不解地看着他。
“磬谣,今天是十五,你不会忘了吧?”
他含笑轻叹,我这才回过神来:“是记着是十五来着,但却忘了今天是侍寝的日子。你用过膳了么?我让奴才们去准备。”
我正要起身,他却拖住我的手道:“等一下,我有话问你。”
我惊讶回头:“你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这可不像是皇上的作风啊!”
轻舟微微一笑:“我是真的关心你。你知道,别人的感受我可以不在意,但你的感受,我却不得不在意。”
我摇摇头:“我没什么,只是紫婕妤她......突然被册封为高位,太后和贤妃,淑妃她们就不会起疑么?我倒不怕她们看穿我和皇上的计谋,只是,不想害苦了紫婕妤。”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喜欢么?”
“什么?”
四目相对,他无比温柔的看着我说:“我想,像你们这样的惜琴之人,日后定会成为知己。我封她为婕妤,也是希望你们以后见面更方便些。”
“皇上,”我有些感动地看着他,“那杨宝林的事呢?也是皇上送我的礼物么?”
他不免含怒,捏紧拳头道:“她是罪该万死!”
“可是,再怎么错,皇上也不能将她一辈子冷落在归真殿啊!”
他冷笑道:“我就是要让她们都知道,在宫里,她们对付谁都不能欺到你头上!”
可这种方法实在是太残忍了啊!
尽管我什么都没说,但他显然已经看穿我的心思,将我紧紧搂入怀中说道:“这宫里有多少女人注定了一辈子老死宫中,连想见君主一面都难,你又何必在意她们的感受?”
“但这在我们的计划之外。”
“如果你狠心除掉她,我自然不会这么做的。”
他叹了口气:“磬谣,我做所有的事都是为了保护你啊!”
我急急点头:“我明白,但你答应过我的,无论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告诉我,可你现在......”
“如果告诉你,你就不会阻止我了么?磬谣,在这宫里太心软是坐不住后位的。想想母后,再想想刘太后,她们谁不是这样过来的?阴谋算尽尚且遭人陷害,一再忍耐只怕更会引来横祸。磬谣,我要你陪在我身边一辈子,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你明白吗?”
如此强烈的爱,让我觉得害怕。但有史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为了我而做出如此残忍的事。尽管我对杨宝林很内疚。但更多的,却是对轻舟的感激啊!
他为了我不惜改变计划,将我们之前伪装的冷漠统统瓦解,只是为了替我出一口恶气,我心里如何不高兴呢?
☆、赐婚2
但我还是顾虑。“你就不怕此举,会让她们以后将目标转向我么?”
“她们不会的!”轻舟得意的一笑,“试问我什么时候被她们摸透过心思?”
“那贤妃呢?皇上没打算瞒她是么?”
他皱了皱眉,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冷淡:“我知道,她对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不过我答应你,以后绝不......”
“不,”我转身捂住他的嘴,不想又听他说出什么残忍的话来,“既然她是你的女人了,以后就好好待她。感情虽然是自私的,但我还是希望皇上不要冷落她。”
轻舟先是一愣,而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地摇着头说:“磬谣,看来我还是不懂你。”
“但愿君心似我心,”我慢慢掰开他的手指,和自己的手贴在一起,“定不负君相思意。”
只是有的时候,就是因为相像,才会感到害怕。
他却未看出我眼中一闪而过的顾虑,拉过我的手去取腰间的香囊,笑着说道:“若是你哪天后悔了,就用同样的方法,将她们从我身边赶走吧。”
我扑哧一笑:“不过一个香囊罢了,你只要将它取下来不就成了?”
“那就让人蒋太医为我配置香料,将我所有的东西都染上这种味道。”
每次都是这样,无论说什么话,他都用最真的语气和眼神,容不得人有半点儿怀疑。
我只得无奈一笑,捂住鼻子说:“到时候,只怕受罪的人会是我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正事,问我:“那些落选的良家子何时放行?”
“明日就能安排她们出宫了,怎么了?”
他皱了皱眉:“我在想廖无霜……她应该没什么。只是那些落选的良家子,多留在宫里一日,我便一日不踏实。”
我不免一笑,“说只留五十人的是你,怎么这会儿又后悔了?”
他怒眼一瞪:“你故意气我是不是?我是说,今晚宫中不得安宁,不过,却不是冲着廖无霜去的。”
_5_我点头,这事根本就没有悬念:“廖无霜已经落选,又怎么会有人去为难她呢?”
_1_轻舟笑问:“那你觉得遭殃的是谁?”
_7_我白了他一眼:“自己做的好事还来问我?”
_z_他仍是笑:“端木紫没什么家世,也没什么谋略,你想不想救她这一回?”
_小_我就更无奈了:“今天是十五啊,难不成我还能抛下皇上,离开清宁殿不成?”
_说_“那就把她叫来。”
_网_他说的风清云淡,似乎早有此打算。
我惊讶道:“没这规矩吧?”
他弯眼一笑:“瞧你想哪儿去了?多的是理由能把她叫到清宁殿来,你怎么总往侍寝那事上想?”
☆、赐婚3
我面色一僵,只觉脸烫得像要烧起来了。弄半天,他居然还怪罪我!难不成我会比他好色?
想着,便起身朝门外一喊:“皇上想听曲子,去把紫婕妤请来,就说本宫想同她合奏一曲,让她直接过来就成!”
伶泠在门外一听这话就立即回道:“是,奴婢这就去!”
轻舟在身后笑了起来:“真想不到,我们居然会为了救人,而浪费如此良宵。”
我娇瞪他一眼:“是皇上总在想侍寝的事吧?”
他一听这话,就笑得更开心了。
没过一会儿,端木紫就来了。在清宁殿外诚惶诚恐地请安。我们已经备好了酒菜,摆了两把上好的古琴,其中一把,还是婷芳当年送我的。
“紫婕妤,过来吧!”
在宫里,罗芷兰比我小,时常被我唤作妹妹,她却不领这个情。刘心玉倒是比我大许多,却总是顾忌身份叫我姐姐,我却不习惯,也不喜欢。思前想后,还是直接唤她封号好了,免得唤得太亲热,反倒让她更紧张。
端木紫小心翼翼地起身,慢慢走到我们身边,又不敢抬头,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眼眸就盯着脚尖。
轻舟笑了笑,对伶泠道:“都下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是。”
伶泠和禄安相视一眼,又看向我,似乎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宫人们退下后,我便拉着端木紫坐下,问她:“在宫里住得还习惯么?”
“习惯,谢娘娘关心。”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也很凉。我微微皱眉:“是不习惯吧?本宫叫你来之前,有多少人缠着你?”
“不,不多,就是今日册封的美人她们。”
“她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就是问臣妾有关音律的事。”
我知道她不喜欢搬弄是非,肯定是不会同我说实情的。不过这后宫的女人一多了,就绝不会再有秘密。
轻舟这时却是一笑,半倚着身子靠在软垫上,故作生气道:“平日里都不见你这么关心朕。”
我盈盈笑道:“那么多人关心你,不差我一个的。”
见我和皇上说话毫不拘谨,端木紫不禁有些迟疑,喃喃道:“不一样的。”
“哦?什么不一样了?”
轻舟笑问,目光尖锐,似要追问下去。端木紫只好道:“臣妾初入宫时,就听了不少有关宫里的传闻,原来,并不都是真的。”
他仍是不依不饶地问:“都有些什么传闻,说来给朕听听?”
我径自拨弄琴弦:“皇上,能别为难紫婕妤了么?”
“为难?”轻舟一笑,“你这么护着她,别人能为难她么?”
诶?
☆、赐婚4
端木紫也是笑:“娘娘,臣妾不觉为难。那些传闻说皇上和娘娘之间有些隔阂,但臣妾今日所见,知那些话都是无稽之谈,所以才敢大胆说出来。”
“呵呵!”轻舟忍不住笑起来,“既然如此,那朕就再给你一个恩典吧!”
端木紫有些欣喜:“皇上,臣妾能入宫就已经很高兴了,哪里敢要什么恩典!”
轻舟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端起石桌上的酒细呷了一口:“你高兴的,是能同皇后切磋琴技,可不是高兴做朕的后妃。”
端木紫一听这话,霎时满脸苍白,连忙跪地道:“皇上,臣妾的确很高兴能同皇后娘娘切磋琴技,至于其他的,臣妾,臣妾也很高兴,日后定会尽心尽力地服侍皇上。”
我不解地看向轻舟,他这究竟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我是不是也该求他饶了紫婕妤这回?
刚要起身,他就一把拉住了我,大笑起来:“好了好了,紫婕妤也起来吧,朕既然爱琴,又怎会不知道你的性情呢?朕知道你并不想要什么恩典,只想在这宫里远离是非。这样吧,若是以后遇到磬谣不能出面保你的事,朕就出面许你个平安,如何?”
说完,他便微笑着看着我。
这哪里是在给紫婕妤恩典,分明是在给我恩典啊!
表面上看起来,我为了在皇上面前做足功夫,不断维护贤妃。但若是皇上愿意出面维护紫婕妤,那就是在给我面子了。我是真的想结交紫婕妤这位朋友啊。
想不到我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他也知道我在意什么。
我和紫婕妤皆是感激地看向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想了想,我便开口道:“紫婕妤,快谢恩吧。”
她这才回过神来,重重一拜,声音颤抖地说道:“谢皇上恩典。”
轻舟缓缓笑着:“要谢朕,就弹首曲子吧。这么晚把你叫来,不就是为了这事么?”
端木紫笑道:“前些日子倒是得了一首好曲,弹弹倒罢了,就是那曲,怕是不适合在宫里唱。”
“哦?”轻舟挑着眉,许是兴致来了。
我忙说:“你越是这么说,皇上就越是想听了。把词写给我吧,我来唱。就算不合适,谁也怪不到你身上。”
端木紫倒没我这么胆大,还是有些顾忌皇上。这时见轻舟没有异议,才取了笔墨来,将那次写于我,名为《思君愁》。
琴弦一拨,便是凄婉的曲调。
“昨日飞鸽书收,知你登榜载千秋。喜自心头,盼望与你鸳鸯投。怎知你另觅新秀,苦我夜夜漫思愁。思君愁,不寐登翠楼。望那遥遥赴京路,暗烛摇曳照残秋。原已与君千年清修,却是,木已成舟各自游。昨日飞鸽书收,知你登榜载千秋。喜自心头,盼望与你鸳鸯投。怎知你另觅新秀,苦我夜夜漫思愁。”
☆、赐婚5
这是一首闺怨曲,的确不适合在宫里唱。
曲罢,声静。皇上也不说好,只是从我手中接过那词,问端木紫:“这词曲你是从何处学到的?”
“来的时候,在南边。”
她低声答,虽然轻舟的语气听不出起伏,但我们都意识到他神情不对。
我连忙问他:“轻舟,你怎么了?”
他将那词缓缓捏紧,揉成一团,冷冷说道:“这是夏国的词曲,看似闺怨,实际却是在传达信息。”
“什么信息?”
我和端木紫惊讶,轻舟却是一笑:“若过几日夏国有大事发生,不就证实了朕的猜测了么?”
端木紫仍是惊讶,低声试问道:“如果真的与夏国有关,皇上会怀疑臣妾么?”
“只要磬谣不怀疑你,朕就不会怀疑你。”
他微笑着看我,再次躺回软椅上,说:“再弹几首吧。”
我心里有些急,一来是我不想再听到夏国的什么事,二来是轻舟希望我查清此事,我不能不管。
不过,是我也不会怀疑端木紫。即便皇上说了那番话,她仍是心思不乱,将曲子弹得毫无破绽。
可如果真的是她,那就算是遇到高手了。
尽管没有人会傻到自己传递信息,但难保有人会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去获取对方的信任。我是无所谓,但端木紫是后妃,事关皇上安全,就不能不管!
我再不会让任何夏国奸细,闯入我鲁国。
端木紫夜宿清宁殿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众人猜测纷纷,伶泠受我吩咐,将话放出去。说的当然是实话,却没人会去相信。
是啊,谁会去相信一位刚册封的婕妤与皇后共同伺候皇上,却是弹了一夜的琴呢?
可是,保得住她一回,又能保得住多少回?就算躲得过十五,也躲不过初一啊。
为此,我只能时常唤她来作伴,说是谈琴技,但实则却是将所有事都控制在自己眼底。只要端木紫在清宁殿,其他嫔妃自不然就会来这儿。
“妹妹不才,当日若是再多习些才艺,今日说不定也能得皇上和娘娘赏识。”
刘心素笑着环顾众人,王玉莲却道:“这就不见得了。杨宝林的字也不错,但......”
柳嫦忙道:“杨宝林也是因为得到皇上赏识,才有机会侍奉太皇太后,玉姐姐不觉得么?”
王玉莲点头,笑道:“是,那也是福。”
话虽如此,语气中却有讥笑之意。
☆、赐婚6
这个柳嫦倒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来,她在未进宫之前,已与王玉莲交好。
我与端木紫相视一眼,笑着回道:“妹妹们既然想学才艺,倒不如多去承欢殿,含象殿多走走,毕竟皇上喜欢去贤妃和淑妃那儿,要学才艺去那边,想必成效也要快些。”
“娘娘说的是,臣妾也好久没有去看望姐姐她了,”刘心素连忙起身道,“臣妾就此告退,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刘心素一走,其他几位自不然也起身,“臣妾也告退了。”
“去吧,”我挥了挥手,“宫里缺什么东西就去尚服局报一声。”
“是。”
众人一走,这清宁殿总算是安静下来。端木紫叹了口气:“难怪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今日臣妾若不是得娘娘庇护,只怕又会遭她们多番为难了。”
我微微一笑:“能摆在眼前的事谈不上为难,最要防的,是不知道有谁会背地里捅你一刀。不过现下我们不用担忧,只怕,贤妃和淑妃得烦一阵子了。”
端木紫点点头,拧眉道:“只是杨宝林的事......”
“你权当是我的意思吧!”
“娘娘!”端木紫起身道,“臣妾知道娘娘不是这种人!对臣妾一位陌生人,娘娘尚且关怀备至,又怎么会去伤害一个从未谋面的小姑娘呢?”
我无奈一笑:“你错了,这后宫中有许多你不知道的事,不明白的道理。若是你有一日对本宫有害,本宫,说不定会用更狠毒的方法对付你。”
“娘娘!”端木紫走到我身前,平静地说道,“臣妾不信会有那么一天。臣妾欣赏娘娘的才艺,同时也欣赏娘娘的为人。臣妾不会给娘娘对我下手的机会,因为臣妾,不打算与娘娘为敌。终此一生,娘娘都是臣妾的恩人,知己,好姐妹。娘娘可以不相信臣妾今日所说的话,但臣妾会用时间告诉娘娘,臣妾的真心。”
她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让我为之一怔,连忙伸手将她扶起:“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不过说说罢了,只是想让你明白这宫里的事,没想过让你去证实什么。”
“让娘娘这么说的人,一定是皇上吧?”她抬起头来,“能让娘娘如此维护的人,天下间怕是只有皇上一人了。虽然臣妾入宫时日尚短,但臣妾看得出,这后宫之中唯有皇上和娘娘之间是真情真爱。娘娘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的意愿就是娘娘的意愿。杨宝林的事,是皇上为了替娘娘出头,才会这么做的,对吧?那日在玄武殿,杨宝林一事,娘娘也甚是诧异,臣妾想娘娘事先也不知情。臣妾虽然不喜争斗,但察言观色还是懂的。臣妾想,杨宝林的事,娘娘也是不忍发生的。”
我紧紧拉住她的手:“我果然没有看错,在这宫里最懂我的人只有你。”
☆、赐婚7
端木紫笑道:“今日臣妾已经坦言一切,也希望娘娘不要再怀疑臣妾的真心了。”
我笑着说:“会察言观色不是什么坏事,我就怕你什么都不会,在宫里遭了旁人欺负。”
她笑着摇头:“不会的,臣妾要的是娘娘这一位知己,并非皇上的恩宠,只要时日一长,她们发现臣妾无心争斗,就不会再来缠着臣妾了。”
我点了点头:“你在宫里身份不低,就算皇上不宠信你,别人也不敢刁难你。只要有本宫一日,本宫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谢娘娘厚爱。”
她笑着施礼,我不禁莞尔:“既是知己,就不用跟我客气了。对了,陪我一同选日子可好?”
“选日子?”端木紫惊诧,“宫里有什么大事么?”
“不是,”我笑着回道,“是想给陆谦和廖无霜赐婚,皇上一直急着这事呢!”
端木紫恍然:“原来廖小姐的事竟是如此原因,难怪那日宫中会传出对娘娘不利的谣言了。”
“那也是本宫的意思,你也别计较了,来同本宫选日子吧!”
“好。”
几日后,由陆谦向皇上请旨,皇上赐婚,将婚事定于两月后。
我的心也终于踏实下来。
算起来,我这十几年来,除了保三娘的命外,就只有陆谦和廖无霜这事算是一桩好事了。
做的善事太少,遭的孽太多,这心里就总是不踏实。
“去归真殿吧,看看太皇太后,也顺便去瞧瞧杨宝林。”
伶泠得了吩咐,虽然诧异,却不敢违背。
“是,奴婢这就去办。”
她刚转身,我又想起一事:“等忙这一阵,你就同我出宫走走。咱们,去拜祭奶娘。”
伶泠感激看着我:“谢娘娘恩典。”
“娘娘,陆大人和陆夫人在殿外求见。”
禄安上前禀报,我便让伶泠先行退下,召陆谦他们进来。
陆谦和廖无霜俩人见我后双双拜下:“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免礼,赐座。”
“谢娘娘。”
我见他们俩人面怀喜色,便笑道:“按理说赐婚后当避闲才是,你们怎么又在一块儿了?”
陆谦笑道:“得了皇上恩许,特意来谢娘娘的。”
“不必谢我的。只要你们开心,那便成了。以后啊,无霜也可以多往宫里走走。只是以后瞒不住了,太后那边也在探消息呢!”
陆谦道:“让娘娘为微臣的事操心,微臣实在过意不去。但皇上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相信宫里各位主子也不会再怀疑此事。”
“哦?”
陆谦见我诧异,便笑道:“皇上说了,娘娘只许静观其变就好。”
我就不懂了,难道轻舟还有什么打算必须事先瞒着我才行么?
他们离开之后,我便去了归真殿。
春去秋来,一转眼就是大半年光景。
美景依旧,变化的却是一颗人心。
每一年都一样,但每一年也都不一样。
☆、是爱还是算计
到归真殿的时候,杨宝林正在誊抄经文。我静静看了她一眼,便被太皇太后给叫去了。
她问起我杨宝林一事,我也以实相告。太皇太后道:“皇上这次是性子急了些,但到底还是为了你。哀家看着他长大,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心狠的时候。”
我暗自叹了口气,其实比起先皇和萧太妃,杨宝林已经算很幸运了。轻舟真正心狠的时候,又怎么会让别人看穿呢?
我只得拉着她的手道:“皇祖母,我以后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了!”
“傻丫头,哀家明白你们之间的感情,虽说皇上有错,但这管理后宫本来就不容易。他这是想杀一敬百,哀家想你也是明白的。”
我点点头:“是,磬谣都明白。”
不一会儿,杨宝林就奉上茶来。我问她:“在这里过得还好么?”
她微微一笑,也掩饰不了苦涩之情,淡淡回道:“挺好的。”
我饮了些茶:“好就成,过些日子,本宫会想办法接你出去的。”
“谢娘娘。”
我这么说,也没见她有什么高兴的地方。真是奇了,难道她就对以后的生活不报一丝幻想了么?
我见时候不早,便向太皇太后告辞,哪知杨宝林突然来一句:“让臣妾送送娘娘吧。”
我有些惊讶,她入归真殿半月不到,竟有种认命的感觉。
我没有异议:“好吧。”
她一路都未说话,直到走到门口才对我说:“臣妾这些日子,每天都对着神灵祈祷,希望老天有眼,能铲除奸邪。”
我愣住:“你这话是何意?”
杨宝林挑了挑眉,目光如炬:“人在做,天在看。娘娘又何必同我打哑谜呢?臣妾虽身居归真殿,但这宫里宫外的事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听说皇上给陆大人和廖小姐赐婚了,这也是娘娘的意思,对吧?娘娘可真是残忍,弄得廖小姐无法侍奉皇上,还让她留在皇上最近的大臣身边,娘娘可别告诉臣妾,娘娘不知廖小姐若嫁给了陆大人,就必须随陆大人住在宫中吧?”
我一愣,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谁定的这种规矩?
陆谦不过是皇上幼年时的伴读,近侍大臣,怎么就不能在宫外有宅子了?
我正待不解,杨宝林又道:“娘娘让一个无法成为皇上妃子的女人,能看着皇上,却无法与他厮守,还真是狠心啊!”
我冷冷看向她:“随你怎么想吧!”
“如果臣妾没猜错,谢国公千金失踪的事,也与娘娘有关吧?”
“你......”
“臣妾不能出归真殿,就送娘娘到这里了。臣妾告退。”
看着她漠然转身,我愣在当场。
除了杀李明康,间接害死奶娘,欺骗宋祁的感情。我岳磬谣自认没有刻意去伤害任何人,为什么所有事都怪罪到我身上?
我穆地想起陆谦的话,难道这也是皇上的计谋么?
☆、如此心疼 (1)
出来的时候,伶泠问我:“娘娘,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我怔怔看向她问道:“伶泠,我是坏人么?”
“什么?”伶泠一愣,“娘娘这么会是坏人呢?”
我摇摇头:“罢了,罢了,咱们先回宫吧。”
后来我才知道,杨宝林的那番话并非空|茓来风,这宫里宫外的人十有八九都这般认为。可我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只想保住皇上的帝位和那些无辜人的性命,为何最后所有的罪责,统统在我一个人身上呢?
这究竟是皇上对我的保护,还是他再一次的利用呢?
有的时候,我明明可以感觉到他的爱,可有的时候,我却觉得自己像是他的皇后,却不像是他的妻子。
走到半路,我突然转身折回。伶泠惊异地问我:“娘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紫辰殿,你不必跟着我。”
他们都说,男人,喜欢单纯的女人,太过锋芒必露或是聪明,只会让他们觉得害怕。
我从来不会将这种心思用在皇上身上,但这一次,我愿意设计,去换一个真相。
我推门而入的那一刹那,轻舟依旧是喜笑颜开,眉目传情,看不出有半点不同。
我笑了笑,举步上前,施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刻意压制住颤抖的声音,希望他听不出任何破绽。
他缓缓走到我身边,弯身扶住我的胳膊,揽入怀中,轻声问道:“陆谦和廖家小姐,方才可是去看你了?”
“是,”我开门见山地问他,“陆大人成亲之后,还会住在宫里么?”
轻舟愣了愣,突然笑道:“怎么可能?他虽是我的贴身近侍,又是御前侍卫,但成家立业后,也没有住在宫里的道理啊。”
我点了点头,“是,只是宫里有人,怕并不是这般认为。”
他眉头一皱:“归真殿里的杨宝林说的?”
我诧异:“皇上怎么知道?”
轻舟冷哼一声:“这宫里还有我不知道的事么?”
我微微地叹了口气:“是皇上对我的事,都了如指掌吧?”
听了这话,他颇有些好奇地回过头来:“你身边的禄安和伶泠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什么。”
“那冷寂呢?”我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他一直隐藏在我身边,会将我说过的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告诉皇上,对吗?”
“是,”他毫不犹豫地回道,“我只是关心你,并无它意。”
“那婷芳失踪的事,皇上也知道真相对吗?”
他眉头不禁更深了:“是,但这件事,我日后定会给你个交代。”
我惊住,不敢相信地问道:“皇上也知道她现在身何处吗?”
☆、如此心疼 (2)
“是。”
“那皇上是不是也知道臣妾的身世了?”
此话一出,便是押上了我所有赌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半晌后,重重点了点头:“是,所有的事,我都知道。”
“呵,”我不禁连连后退,“那我娘亲的事呢,皇上也知道了吗?”
“对,我知道她就是颜向晚。”
每一个问题,对于我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会有多可怕。但现在,我终于相信了宋祁当年所说的话,宋轻舟此人,深不可测,谁都摸不透他。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地问道:“我娘那么危险的身份,皇上为何不铲除她呢?”
轻舟仍是皱着眉,缓缓道:“磬谣,刘太后那边,不是单纯只靠你我就能解决的。”
“所以就要留下我娘,来帮你对吗?”我无奈地一笑,“那我呢?若是顺利铲除了刘太后,是不是我对于皇上来说,也没有用了?”
“不!”他紧紧拉住我的手说,“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我心里,在我眼里,你都是岳磬谣,是我宋轻舟此生最爱的女人,是我宋氏的皇后,谁都改变不了!”
“既然如此,那为何臣妾会感觉自己孤立无援,在这后宫之中受到所有非议,还没有反抗余地呢?”
“磬谣!”他用力握住我说,“事情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只有帮你树立威信,你在这后宫之中,才不会有危险。我不是想将所有罪名加在你身上,而是想要你知道,怎样,才能做好皇后这个位置。”
我惊讶地看着他,问:“满手血腥,步步为营,栽赃嫁祸,阴谋算尽……难道这些就是做好一个皇后需要的本事么?”
“历代都是如此的……”
“可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啊!”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我留在宫里,只是想帮你,不是想害人啊。就算为了保住你的帝位,杀那些该杀之人,我也不会有怨言。可是杨宝林,她不过是说错一句话罢了,为什么你要将她派去归真殿?你知道,她如今心里,有多怨恨我吗?”
轻舟一步上前,急急说道:“她怨恨又如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给她出来的机会。她就算再怨恨你,也伤害不了你丝毫!”
“可是她终日对着的,都是天上的神灵啊。她终日都在祈祷,老天有眼,铲除奸邪。在她心里,我岳磬谣就是奸邪,就是祸害。她希望老天有一日会铲除我啊!”
“那就连祈求的机会也不要给她!”皇上突然奋力一吼,“我不会让任何威胁你,连潜在威胁也不会留下!也许你相信是以为我在利用你,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就是做戏,算计,也不会骗你。”
☆、如此心疼 (3)
“可是你已经骗了,皇上……已经骗了……在你面前的岳磬谣,是赤祼祼的,没有秘密的。我想瞒的,想为你打算的,你都已经知道了。可我呢,对你的心思一无所知。高兴地以为自己真的能猜透你的心,为你分忧。但事实上,皇上根本就不需要我分忧,只是把我当作一件神兵利器,指哪儿打哪儿,例无虚发。曾经磬谣以为,只要留在皇上身边,哪怕得不到皇上的垂怜,也毫无怨言。但是如今,皇上给了我希望,却又叫我失望。现在我才知道,从玉宇琼楼摔下来的滋味,有多难受,多可怕……”
我缓缓说着,一步一步地后退。直到泪水模糊了双眼,模糊了他的脸。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以及这个,我拿生命来爱的男人。
他拼命地挡住我的去路,不许我离开。铺天盖地的吻就如漫天流星一般,突然落了下来。
“磬谣,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既然你选择相信我,为何不继续相信下去呢?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为难你娘亲,还不好么?”
“不!”我用力推开他,“这是不能用来当作交换条件的。我岳磬谣说过,自己选择的路,就不会后悔。但鲁国和夏国,已经势不两立了。就算我铁了心留在这里做你皇后,我娘也会想方设法恢复我夏国公主的身份。轻舟,我不需要你顾及我的感受,做好你自己的事吧。只要我人没死,心没死,哪怕就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我也会落到你想让我落的地方,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绝不会……”
不是看不见他眼中燃烧的怒火和无法抑制的激动。我想他肯定在猜想,我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固执。
我只是不希望被人看穿,被人牢牢握在手掌之中。
娘亲是这样,我的夫君也是这样。
各个都想控制我,想让我做他们设想好的事。
我可以接受,但却无法容忍自己过得像是一个痴儿,受人摆布,还开开心心地以为这是真情真意,此生不变。
我突然很庆幸,婷芳那日离开了这里。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她不做这个皇后,就不会遭受我今日的苦痛。
身体,再次落入那熟悉的怀抱之中。他紧紧抱住我,再不给我挣脱的机会,哽咽着问道:“磬谣,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我的话呢?如果你只是在意杨宝林的事,我就想个办法,放了她,让她离开皇宫,远走高飞好吗?”
“远走高飞,何尝不是人生一件幸事。只是皇上,当真会为了我的意愿,而打破自己的全盘计划吗?”我无奈地笑了笑,“臣妾只是想求皇上,放臣妾出宫一日,臣妾想去看望故人,还望皇上成全。”
☆、如此心疼 (4)
他急急点头:“好,你想去哪里都好,只要记得回到我身边,要去哪里我都不会再追问了。以后,也不会再派人跟着你了。”
“不,还是让冷寂吧。有他在身边,皇上放心,臣妾也放心,不是很好么?”
我只是,再也无法,相信你的话了。
☆、层层危机1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同床异梦。
两个人躺在床上,却是背对而眠。
明明睡不着,明明辗转难安,却不说一句话。
四更天的时候,他便起身更衣,穿上龙袍。我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身旁伺候着,直到穿戴整洁,他才拉住我的手,轻轻叹了口气:“早去早回,别让我等你太久,好吗?”
“恩。”
除了这般点头,我怕是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对答了。
那只手却没有放开,一直紧握着。温暖传入我掌心,却暖不了我的心。
末了,他只是叹了口气,吻上我的额头,转身离开了清宁殿。
我没有打算从他身边逃离,但这颗心,已经不由自主地想要与他疏离了。
轻舟离开之后,我便唤来禄安,吩咐他准备软轿,同时替我去打听陆长勇被葬在何处。
他虽是好奇,却没有多问,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
昨日皇上说过,禄安和伶泠都没有告诉过他有关我的任何事。禄安我是相信的,当日他阻止我将他姐姐如烟安置在明月客栈时我就已经明白,他清楚皇上的事,并且选择相信我,就不会再暗地里背叛我。而伶泠心思单纯,就极容易被皇上套出话来,因为在她眼里,我和皇上是恩爱夫妻,都是她的主子,她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尽管如此,我也不希望伶泠沾上心机。她越是单纯,就越是证明她没有受到污染。我不希望她同我一样,被这后宫的是是非非所吞噬。
离开之前,我打算先去给太后请安,交代一声。没料刚一出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女子的朗朗读书声。
禄安连忙回:“娘娘,是王嫣丫头呢。”
王嫣?我倒是忘了,她和知棋身份不明,被我带回清宁殿后也只是留做三等宫女,做些粗活,平时并不与我亲近。仔细一听,才发现她朗读的是《孙子兵法》。
我不禁吓了一跳,她一个几岁大的丫头,怎么会读《孙子兵法》呢?
“她人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禄安听出我话语中的急切之意,连忙领我过去。穿过花园,我就一把抓住王嫣的手,急急说道:“快别念了!知棋呢,她没跟你在一块儿吗?”
王嫣瞪大眼睛看着我:“娘娘,姐姐还在睡觉呢,嫣儿睡不着,就一个人起来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嫣儿,老实告诉我,你知道自己方才念的是什么吗?”
王嫣点头:“知道,是《孙子兵法》。”
我满眼惊诧:“是谁教你的?知棋教你的吗?”
王嫣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是嫣儿背下来的。”
☆、层层危机2
我一听这话更是惊讶:“《孙子兵法》你全都会背?”
王嫣露出得意的神色:“不止《孙子兵法》,我还会背好多书呢!”
禄安和我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不过是个孩子啊,怎么可能……
难道她与她娘亲真的是母亲送入宫的另一种武器?
我已经不想再承受更多打击了,而王嫣只是个小女孩,叫我如何去怀疑她呢?
“嫣儿,那些书,你是怎么背下来的?”
王嫣甜甜一笑:“我三岁就会识字,看一遍就能记下来了。”
禄安与我相视一眼,没想到嫣儿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本领,实在是让人佩服。
我蹲下身去,揽过她的肩膀说:“嫣儿很能干,我很高兴。但以后不要再背《孙子兵法》了,诵读些诗词也不错的,知道了么?”
王嫣不解地看着我:“娘娘,嫣儿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没有的事,”我轻轻一笑,拍着她的头说,“嫣儿很乖,什么都没做错。但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又是个女孩子,不该将男人行军打仗那些挂在嘴上,学诗词歌赋不是很好么?”
她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是,嫣儿记下了。”
瞧她这么说,我才略略有些放心。出了院子便对禄安道:“这次出宫,你就不用随行了。替我看着嫣儿和知棋,我想知道,她们是不是真的和夏国有关。”
禄安有些不明白:“娘娘,知棋一直都在宫里,你怎么会认为她也与……”
“你不懂,按理说嫣儿的身份,谁都会有顾忌。知棋不过是个粗使宫女,自己都没好日子过,却一直呆在嫣儿身边,难道不够让人怀疑的么?”我叹了口气,“你放心,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并非是要为难她们,你只要看好她们就成。”
“是,奴才明白。”
去长安殿想太后请安后,我便同伶泠出了宫。她并不知道我要去拜祭陆长勇,我也没打算告诉她,于是便先回了将军府,哪知却被告知爹和娘皆不在府上。之后说明来意,管家就领着我和伶泠去关妈的墓地。
唯一庆幸的便是,关妈安葬在城边春风渡宝地,受天地福泽庇佑,我这心里才略为好受一些。
☆、层层危机3
伶泠早已无法忍耐,重重跪在墓前痛哭不止。
“娘,女儿不孝,不能长侍娘亲左右,是女儿错了。”
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我也跟着跪在了她身边。
“娘娘!”
她觉得与理不合,正要扶我起来,却被我拦住。
“关妈是我的奶娘,也就是我半个母亲,磕三个头也是应该的。”
说罢,便重重磕了下去。心道,关妈,总有一天,我会还你一个公道的。即便凶手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我绝不会助纣为虐。
拜完关妈,我便交代伶泠去明月客栈看望三娘,独身一人去了陆长勇的墓地,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了娘亲。
漫天黄纸飞扬,娘亲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你来了。”
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惊讶。我好奇地问她:“娘知道我会来?”
“只要你有出宫的机会,总会来这里的。就算这次不来,下次也会来。因为你的良心,一直在作祟。”
我笑了笑:“不愧是我娘亲,果然了解我的心思。”
娘亲也是一笑:“你就是太心善。”
“娘亲现在,不也是良心作祟么?”我蹲下身去,慢慢将墓边杂草摘除,淡淡说道,“不然怎么会利用了陆大人,又来看望他呢?我本以为娘亲天不怕地不怕,志在天下,没想到娘亲也会因陆大人的事,而不安啊。”
“呵呵,”娘亲慢慢走到我身后,用波澜不惊的声音说道,“我何曾不安过?来这里,也是为了等你罢了,并不是为了看望他。”
我自是一愣:“他们为了付出了那么多,你当真就没有半点儿伤心么?”
娘亲吁了口气:“磬谣啊,在为娘心里,只有天下和你。这个天下,素来战火不断,杀戮无常,我早已看透。如今能让我伤心的,也只有你了。你怎么就从来不替为娘想想,就算有朝一日,为娘争到了天下又如何,这天下到最后,还不是你的吗?我做这些事,不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的将来啊。一旦你的身份暴露,即便宋轻舟容得下你,这鲁国的江山社稷也容不下你,你总是会离开这个地方的。夏国是你唯一的退路,而驰骋天下,便是你唯一向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报复的方法。”
我始终无法理解娘亲的这套歪理,忍不住问她:“那你呢?这个天下又负了你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那些爱你的人?他们做错了什么,要为你如此牺牲?”
娘亲紧紧盯着我,许久之后才露出一丝深不可测的笑意:“那你就当他们此生,爱错了一个人吧。”
☆、层层危机4
我现在才发现,看穿她的真面目后,我对她已是无话可说。但想到王嫣的身世还有可疑之处,便起身问她:“宫里究竟有多少你派去的人?”
她缓缓露出一丝笑意,双眸之中神采飞扬,即便是在顾明月那张娴静的脸上,也显出几分张狂来。
“你想知道从掖庭宫出来的小女孩是不是我的人,对么?”
我眸光一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坚定问道:“那究竟是不是她?”
她的话已经完全暴露了自己的眼线,就算王嫣不是,那么在我身边还有其他人是。知棋就极有可能是她安排在王嫣身边的人。
娘亲笑道:“你觉得她那么聪明的丫头,若是我的人,只怕会对你带来麻烦对吗?”
我咬着唇瓣,不知该如何作答,却引得她大笑不止:“磬谣啊,虽说你很聪明,但是真正的聪明,不是像你这样,心里想着什么就直接说出来的。真正的聪明,是学会演戏,学会不被人看穿。因为,会被人看穿的,都不会成为秘密。而真正的秘密,也将永远不会被看穿。这一点,你还真得同嫣儿那丫头好好学学,瞧她那么天真可爱,你一定不会觉得她有什么秘密,对吧?”
不知为何,我竟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惊讶。
不是我怀疑王嫣,而是我娘亲每每总有后招。
“那知棋呢,她才是你选定的人吧。沉着冷静,看不出半点端倪,很像你用人的习惯。”
娘亲愣了愣,看向我:“你说的对,她才是我的人。武艺不凡,是个好帮手,不比宋轻舟安排在你身边的人差。而嫣儿,是我送你的礼物。她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无论是兵法战术,还是武功秘笈,她都无所不知。可惜,她只是个孩子,从出生起便身中奇毒,就算尽晓天下事,也无法自用。”
“奇毒?”我倒吸一口气,“又是你做的?”
“为了避免麻烦,就必须有所牵制,”娘亲淡淡一笑,“你若是想用人,以后也多学着点儿。”
我冷然转身:“就算是用人,我也犯不着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试探1
回宫后,禄安便告诉我知棋和王嫣一日所作的事,无非就是做做粗活,其他并无异处。
我让禄安带知棋来见我,随便将那日端木紫写下的《思君愁》给他,让他待会儿去找古云师父,问问知不知道此词曲的由来。
知棋来的时候,穿着清一色的淡绿宫服。细看模样倒是不错,就是手指的肌肤太过粗错,若说她是习武之人,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
她低低下拜,轻声问道:“不知娘娘召唤奴婢,有何吩咐。”
殿中只有我与她两人,至于一直跟着我的冷寂究竟隐身何处,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慢慢起身,走到她身旁,弯身拉着她的手,芊芊细指包裹在她的手腕上。
“娘娘……”
她露出一丝不解的神色,我微微一笑,将内力逼至手指之间,加大力度往下一按。
其实我的内力并不深厚,相反像知棋这种完全察觉不到内力的女子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些事我又如何不知呢?
她先有些反抗,很快我就感觉到一股阻力从她腕间袭来,但我仍是拼劲全力一搏。她许是从我眼中察觉到我的用意,迅速将自身内力退去。只听咔嚓一声,她的腕骨便在我指下断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真是我娘调教出来的好奴才,果然忠心耿耿,善知察言观色,也不枉我演这么一出戏。
我故作惊讶地向后连退数步,指着她问:“你没有内功,怎么可能……”
她捂着手腕,吃疼地问我:“娘娘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明白?”
我摇了摇头,紧皱着眉,疾步走到殿前,朝着屋外大喊:“来人,快去请蒋太医入宫!”
“抱歉,我……”
若想有秘密,就要藏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看穿。
轻舟,这都是你逼我的,逼我刻意伤害知棋,来隐藏她真实的身份,好让她平安无事的呆在我身边,为我所用。
知棋哗哗流下泪来,染湿她清澈灵动的双眼,朝着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呜咽着道:“娘娘,若是奴婢做错了什么,请娘娘明示。奴婢会改的,一定会改的。”
我蹲下身去,有些内疚地盯着她的手腕,长长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是本宫错了,是本宫……想多了。”
轻舟,你不是很喜欢在我身边安Сhā眼线么?现在,我刻意部下此局迷惑你的视线,你还能猜到孰真孰假么?
我只是想不被逼迫,不想被算计,为何都这般难呢?
☆、试探2
蒋诚赶来之时,我让他就留在清宁殿为知棋诊治。
知棋有些为难:“娘娘,这,只怕不太妥当。”
“原是本宫做错了,你就留在这儿吧,等蒋太医为你诊治后,好好休息几日。”
我以眼神示意,让她无须多虑。知棋点点头,像是明白了我的心思,再不多话。
不过方才发生的事可见两点。第一,知棋武艺不凡,以我如今的功力并不能试探出她的内力。第二,知棋忠心护主,这点怕是娘亲交代的,所以我一个眼神示意,她就情愿由着我断去手腕,也不做任何反抗。
蒋诚看了看知棋的伤势后道:“并无大碍,但近百日不可活动此手,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知棋忙道:“多谢太医。”
蒋诚点头,之后便朝我一拜:“那微臣就去开药方了。”
我也跟了过去,轻声说道:“你如今倒是不错了。”
蒋诚淡淡一笑:“是娘娘教导的好,微臣也在太医院学到了不少为人处世之道,在宫里多多走动,也就习惯了。”
我挑了挑眉,无奈一笑:“你是本宫的人,只怕别的主子也不敢用你吧?”
蒋诚怔了怔,而后认真回道:“娘娘离宫之时,太后曾召见过微臣,要了一味药。”
一听这话,我就不安起来:“什么药?”
“附子粉。”
天!刘太后这是想做什么?
我连忙追问:“她有说是预备对谁用的么?”
蒋诚摇头:“不过却问了微臣这药加在哪些食材中不会被察觉。”
看来,刘太后是打算动手了。恐怕只要不是刘家的人,她一定不会让她们怀上龙种!
蒋诚见我面露愁色,忙道:“娘娘日后去长安殿时,可要小心。但,以微臣之见,太后此举,既然请微臣来办,应该不是针对娘娘。”
我皱了皱眉,冷声道:“谁知道她会不会一箭双雕呢!”
早料到会有如此一天,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表面上看起来后宫嫔妃众多,但真正侍寝过的却只有我和贤妃罗芷兰。贤妃那边,显而易见,若太后不是想害我,那必定就是想害她了。又或者,她并不打算放过这宫里任何一个人。要知道,稳住天下,必先得子嗣。皇室血统自古以来都是最重要的,刘太后若想把持后宫甚至朝政,那必定会想方设法让皇上身边的女人都无法怀孕。
☆、试探3
我心里更加不安起来,对蒋诚道:“明日你再来清宁殿,帮我看看,我宫里有没有什么东西不对劲的。”
蒋诚忙道:“是,微臣明白。”
蒋诚离开后,伶泠便随着他去取药,我则回到殿中,看见知棋盯着满室辉煌发呆,不禁一笑,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知棋也露出一丝笑意,起身跪地:“主子,这里已经没人了。”
“嗯?”
“一直跟在主子身边的人,在蒋太医离开后,也跟着离去。想必,是回去复命了。”
她的声音平稳如丝,没有半点起伏,的确是相当冷静。
我点点头,“你做的很好,以后,你便是我身边的一等宫女,不得离开我半点。”
“是。”
我看着她的左手道:“只可惜,暂时是不能让你做什么了。”
知棋一笑:“主子放心,以奴婢的能力,一定能为主子效力。”
我笑着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指你当一等宫女,却暂时不用你伺候,你就安安心心的养伤吧。”
知棋先是一愣,而后笑道:“谢主子恩典。”
后来我又问她入宫多久了,知棋这才告诉我,原来她和嫣儿本事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武痴,一个是书痴。再一问,知棋便指着我腰间玉佩说道:“赠娘娘玉佩的大人,便是我大师兄。”
殷远扬?
真没想到,每次遇见夏国的人,都会提到他。我有些好奇,这个殷远扬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知棋见我若有所思,便继续道:“师兄他文韬武略,看似冷漠,却是心善之人。赈灾治水那些事,就算不由他负责,他也会私下跟去的。”
我自然知道他是心善之人,不过,他给我的感觉,还是太神秘了。而且照当初的情况看来,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却将如此贵重之物送给我,究竟有何用意呢?
这时,又听知棋道:“只是师兄他,似乎无心朝政。虽心系天下,却不追名逐利,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
如若是这样,那可不可以理解为殷远扬并不想夏国和鲁国再起分针,于是刻意将此玉佩交给我,阻止挑事之人有朝一日寻齐军令,号召天下呢?
日后他若是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只怕会后悔当日所举吧。
【更文很不定时,我道歉,对不住各位读者了。】
☆、词曲之谜1
我和知棋的交谈在古云师父到来之时不得不暂停。师父他也顾不得礼节,急匆匆走进大殿,手里拿着端木紫写的那首《思君愁》问道:“磬谣,这词曲你究竟从何得来?”
我将他如此紧张,便将十五那晚之事如实相告,师父大叹不好:“这是有人在传递信息啊!”
我不解,师父便解释道:“你看词中之意,写明为‘京’,天下诸国之中,都城为‘京’者只有夏国。这本是夏国歌谣,如何会传入我鲁国?”
我接过那词一看:“不过是一首闺怨曲罢了,师父为何如此紧张?”
“表面看来的确如此,但就如你所知,此曲由紫婕妤带入宫中。而她又是在来鲁安的路上听闻,这一传十十传百,传的都是夏国之曲。这分明是想将隐藏在鲁国的夏国奸细纷纷积聚,意图不轨啊!”
师父这话也不错,若是真的许多人都在唱这首歌,那么,那些潜在的威胁便是寻此歌谣源头而去……
是娘亲,还是章华,还是另有他人?
我脑子突然乱了,这件事太过明目张胆,根本就不像是娘亲的作风。我如今已经入了宫,她犯不着如此迫不及待召集手下。而章华就更不可能了,他意在招兵买马,制造兵器,也是极为隐秘的事,从不曾暴露过。
那么,或是故意栽赃陷害么?因为知道了娘亲和章华的身份,而想利用鲁国皇室势力将他们铲除……难道,是刘太后?
我忙问知棋:“此事你如何看待?”
知棋道:“奴婢以为,不是奸细所举。”
她称奸细,便是碍于古云师父在场,于是刻意隐藏了自己夏国的身份。同时也告诉了我另一个明确的信息,在他们不信任的人面前,他们是绝不会暴露自己身份的。
如今知道娘亲就是颜向晚的,只有几人。
爹爹是断不会说的,若是我为夏国公主的身份暴露,他也会担上窝藏以及欺君之罪。
而轻舟更不会,他还想借娘亲来铲除刘太后,又怎么会在太后未除之前削去我娘的势力呢?
再一个便是冷寂,他不过是暗卫罢了,没有危害到皇室,他便不会出手。这等同于娘亲没有行动之前,他绝不会做任何事。而且以冷寂的能力,更是无法与娘亲较量。
如此算下来,就剩下刘太后了。
☆、词曲之谜2
消灭在鲁国的残余夏国势力,就意味着她的身份不会暴露。这是一种自保行为,对她来说,利益最大。
我实在是想不到,除了她之外,还会有谁这么做。
看来,我如今要做的,不是在这里胡乱猜测,而是立即找轻舟,让他派人查到此歌谣源头,找出真相。到那时,究竟是谁的人,便一目了然。
只是,去找轻舟……
昨日才吵了架,如今又去找他……
磬谣,这是正事,关系到刘太后的阴谋和娘亲的性命,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还为着儿女私情而烦恼呢?
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轻舟他利用过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利用他来保全自己?
就算娘亲再不对,天下也无不是之父母。任何人都可以想她死,唯独我不行。
而我所作的事,并没有伤害任何人。只要不伤害别人,互相利用又何妨?
轻舟,也许你不会想到会有如此一日,教会了我如何去瞒骗,如何在后宫之中生存,与我最信赖的你勾心斗角,互相利用,互相算计吧。
可没想到我到紫宸殿时,轻舟却告诉我他已经着手调查此事,而派去调查的人,正是刘智,说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希望他此次可以立功抵过。
看来还是他有高招妙计,不然怎么会想到如此一箭双雕的法子?
一边是赦免了刘智的罪,一边又是让刘智去调查。若是真的与刘太后有关,这又脱不了干系了。完全是逼着他们自杀残杀,自求生存法宝,就不知,他们最后舍得牺牲谁了。
不过……
“皇上最近是去淑妃那儿,还是素美人那儿?”
只选其中一个,这后宫怕是又要热闹了。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看刘太后预备了那附子粉,究竟会对谁用。
暗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慢慢晕出几分冷意和无奈。
“你想我去别人那儿?”
我淡淡一笑:“你高兴就好。更何况,选其一,不是更合皇上心意,更有趣么?”
“太快了!”他别过头去,匆匆回了一句,“这几日我陪着你。”
☆、词曲之谜3
我仍是保持着温和的笑意:“不必,皇上还是该做的事吧,臣妾这边,实在是没什么需要皇上费心的。”
“磬谣,”他眼中带着微怒,压不住话语中的激动,“每次你心情不好就会出宫,每次都是因为我。你告诉我,下一次,或是再下一次,你是不是就会这样离开我?”
“不会,除非皇上已经不需要我了,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皇上的。”
我平静地看着他,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而他却浑身微颤,不知是气的,还是仅是激动。
那黑色的眸孔又加深了几分,他忽然大步朝我走来,用力揽入怀中,坚定说道:“不准离开我,永远都不许离开我!”
我微微一笑,缓缓抚摸上他颤抖的身子,轻轻回道:“好。”
你看,只要学会隐藏自己的心思,我们也还是可以平静相处,不是么?
只是,以后担心的人再不是我了。而是你,轻舟……
谁更在意维持这段关系,谁就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曾经那个人是我,现在,就全部交给你吧。
那一日,我都一直呆在紫宸殿。他批奏折,我研墨。晚膳也是留在紫宸殿一同用的,看起来,他似乎已经不再打算隐瞒我和他之前的亲密关系。
宫里突然多了这么多女人,大多都是有家世的。像端木紫这样身居高位,却无过大家族支撑的,毕竟少有。
久而久之,大家看清了这一层,就不会再去找她的麻烦。
而我说起刘心玉和刘心素的事,也是为了这个。一来是想挑起两人的分歧,二来也是想让那些无辜的人少受些牵连。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想着这事,不知不觉中碗里已经堆成了小山。
皇上问我:“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我拾起碗筷,老老实实地答:“淑妃和素美人。”
此话一出,他霎时便明白了,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问我:“磬谣,你当真是想看一出好戏么?”
我微微眯眼,点头笑道:“皇上难道不想看么?”
见我如此坦荡,他反而舒了口气:“若你只是想看戏……那便素美人吧。”
和我想的一样,刘心素本来就气势高涨,宠她一定会引出更多是非,正好让刘太后和刘心玉两人措手不及,有得心烦。更主要的,却是保护了那些无辜之人。
“谢皇上成全。”
我低低一笑,他却冷眼看过来:“那是以后的事,今晚,明晚,我都去清宁殿!”
这会儿倒是向同我赌气了。我自是一笑:“好。”
至少在我看来,他生气的样子,才像是我岳磬谣的丈夫,而不是鲁国国君。
☆、独宠一人1
于是此后两晚,他都依言留在了清宁殿。这是以往没有的事,除了十五、十六,我若与他夜会也是选在地宫,像这般大张旗鼓留宿清宁殿却是头一回。
云雨之后,他紧紧搂住我的身子,手掌停下小腹上,轻轻抚摸着,叹息道:“什么时候,我们能有孩子?”
我面上不禁一笑,喃喃道:“我的身子,怕是暂时不行……”
“为何?”
见他如此焦急一问,我便笑道:“我,还太年轻,只怕不到时候。”
轻舟听后也是一笑,点头道:“是,是我太心急了。”
子嗣,是他最在意的。我在意,刘太后也在意。这皇族之中,素来讲究子孙后宫,子承父业。家天下一定,长子嫡孙便是日后王者。谁若是有幸怀上了龙种,那便意味着谁日后掌控了这后宫形势。这些,我又怎会不明白?
只是,太早了,还容不得我考虑这些。
两日缠绵后,他便再没来过。我仍是按约定每日都去紫宸殿看他,但呆的时间都不长,不咸不淡地说几句就走了。
宫里平淡的日子,多少让我有些不安。这几日太过平静,反而让我总感觉即将发生什么。碰巧那日紫婕妤邀我逛园子,我闲来无事,便与她同去。
此去看花台,往事又不断自脑海浮现。如今细想起来,当日宋祁赠玉,真的是想请谢皇后为我们赐婚……
只可惜,物是人非。我在北,他在南,从此,再无纠葛。
时值初秋,院子里的花并不多,唯有几簇初菊早看,也不过是在翠绿中添几分颜色。
穿过藤萝,忽闻一阵女子嬉笑声,我与端木紫相视一眼,才抬头看去,原是刘心素在亭边荡秋千。
若我没记错,她今日游玩之地,便是去年寒食节我与婷芳游玩之处。
哎,果真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与端木紫皆是不喜吵闹之人,见此处有人,便打算另行他处。哪知突然听公公报皇上驾临,一时也不可躲避,只好施礼下拜:“给皇上请安。”
轻舟笑了笑,一袭龙袍自身边而去,两手将我和端木紫分别扶起,而后再不多话,径自朝刘心素走去。
☆、独宠一人2
“素美人好兴致啊!”
“不知皇上驾临,请皇上恕罪。”
她一口轻铃悦耳之声,提着月白色长裙缓缓下拜,却被皇上扶住:“倒是朕打扰你的雅兴了。”
端木紫有些看不明白,转眼凝视着我。我笑着摆摆手,默不作声地拉她离开。直到出了看花台,她才好奇地问我:“娘娘,皇上这是……”
我道:“这宫里的女人,就如那看花台的花,应当百花齐放才好。”
她还是不明白:“可是,娘娘心里,就不吃味么?”
我看着她笑道:“想来姐姐你也有儿女情长的心思,不然这不知道,这感情里还是吃味的事了。”
端木紫面色一惊,正欲解释,却被我拉住,抢先说道:“好了,逗你玩的。既然我坐上了皇后这个位子,就必须学会接受皇上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自古帝王都是三宫六院,妃嫔无数,我若为了这么点儿事就吃味,只怕,以后够我受的。”
端木紫摇摇头:“但是臣妾看得出,娘娘与皇上之间是有真情的,是谁都比不过的。那日娘娘召我入清宁殿,也许娘娘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与皇上之间根本就没有在乎什么称谓,皇上也没有丝毫的抵触,可见你们以往相处都很自在,仿若民间夫妻,并无君臣之礼。”
我略微愣了愣:“那日是因你入宫,我一时高兴,偏就忘了。说来,我这人倒也不怎么把自己当皇后,成天‘本宫’‘臣妾’的称呼自己,也觉得麻烦。在你们面前,自然不会掩饰。你这话,也别对旁人说了。”
“是,臣妾明白。”
她只知皇上此举奇怪,殊不知这又是我们布下的局。
曾经我原以为,如端木紫这般没有家世的女人呆在后宫是一种折磨。但现在,她才是我们之中,最最幸运的人。因为,一旦你有能力,或是你有支撑的力量,总有一日,也会成为帝王手中的棋。
回清宁殿不久,禄安便来回报,说自我们离开看花台后,皇上便抱着刘心素入了旁边的飞霞殿。
☆、独宠一人3
我本在喝茶,听了这话,手中茶碗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禄安一惊,连忙唤人进来收拾,问我:“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呼了口气,摇摇头,任他们身边打理,独自走到殿外。
我早就知道,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是我岳磬谣的男人,他总是会去和那些后宫之中的女子亲近的。
只是这招,不但针对的是刘心玉,还是罗芷兰。
其他人刚入宫,谁都不清楚这宫里的形势。但我和罗芷兰却是知晓一清二楚。
皇上只碰过我,唯有一次因为同我斗气而去找了罗芷兰。如今刘心素刚入宫,刚封美人,便得到侍寝的机会,那是多么荣幸的事。而且,必定让刘心玉和罗芷兰两人心怀恨意。
下面的美人才人宝林等等等等,她们想不到这一层来,却指不定会对刘心素下手。但刘心素的身份不同,也许她们还会畏惧她的背景,而有所收敛。
我脑子有些乱,匆匆想了一番,最后只是一声叹息。
呵,我担心这些有什么用呢?到底与我都无关的啊。刘氏的人张扬跋扈惯了,这一次,正好治治他们,也未尝不可。
只是没想到,皇上才与素美人缠绵,刘太后这就传我入长安殿,去的时候贤妃和淑妃都在,两人脸色都不大好,齐齐看着我,似乎都等着我做出个什么决定来。
我微微一笑,坦然上前给刘太后请安。刘太后点点头,眉头却紧皱着,也不同我含糊,径自问道:“磬谣啊,听说今日你与紫婕妤也在看花台,是么?”
我笑着回道:“是。”
“那皇上他……”
“臣妾同紫婕妤向皇上请了安之后,便离开了。”
“这……”刘太后叹了口气,“这皇上也是,刚登基不久,便沉迷美色,哪有君王在花园偏殿临幸妃子的道理?你怎么当时就不拦着他呢?!”
我露出惊讶之色:“母后,您的意思是,他们……”
刘太后瞧我一眼:“你不知道?”
我匆匆摇头:“不,臣妾并不知晓。臣妾与紫婕妤只是去赏花,见皇上同素美人聊得开心,不便打扰,这才离去。根本就不知这之后居然……”
☆、独宠一人4
“罢了,罢了,”太后无奈地挥挥手,“既然你不知,那就不是你的过错了。”
我咬了咬牙,故意露出难过又为难的表情。只听旁边的淑妃说道:“是臣妾管教不严,未教好妹妹这宫里的规矩。”
太后仍是叹气:“这入了宫,就都是皇上的女人,规矩哪里由得你去教?到底也有皇上的不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咱们也就不追究了。明儿个再叫她来长安殿见哀家吧,哀家亲自同她说。”
太后发了话,旁人自然不会有异议。但贤妃罗芷兰还是有些不满,微微开口道:“但此次侍寝并未做记录,按规矩是该……”
此话一出,长安殿里的气氛便更加难以形容了。
只要皇上临幸妃子未做记录,那必定是不会让她怀上龙子,理应送去汤药,避免其怀孕。
那汤药虽然只能免一时不受孕,但对身体的伤害却是极大的。
我想到刘心素小小年纪,便要遭此劫,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刘心素听了此话,也露出愁色,但却没有反驳。
太后思忖片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刘心玉,之后点头道:“也罢,就按规矩办吧。待会儿,哀家命御药房煎药,再指人给她送去。”
一听这话,我才是彻底安心。
要知道,在宫里这种事,素来都该是由皇后来做的。
可我若是做了,必定会遭刘心素记恨。
而照方才的情形来看,太后本是打算让我和贤妃其中一人去做这事。但既然她未作出选择来,想必她也有所权衡。
就在我以为此事顺利度过之时,刘太后突然叫住我,道:“磬谣啊,这事还是由你去办吧。毕竟你是皇后,是六宫之主,该教教她们规矩的。”
我一愣,忙道:“是。”
呵,原来她想了半天,还是选择牺牲我。
究竟是她想让我出面,还是想借刀杀人,故意让刘氏记恨我呢?
这宫里的事,一瞒不过皇上,二瞒不过太后。
我的身份他们自然都是知道的,如今关键是在于,他们是否已经知晓了对方下一步行动。
皇上现在已经派刘智查夏国歌谣一事,不管查到最后是个什么结果,想必刘太后都有办法化解此劫。若是她偏在这时候,来个一网打尽,那目的就相当明显了。
☆、独宠一人5
看来歌谣一事,的确是由她受益的。
也许我该开始好好查查,这刘太后手下,又有多少势力存在。
在鲁国宫里有一样儿特许,便是皇上临幸后妃之后,可晋级她品级。我早早准备好了凤印,皇上身边的齐公公便来报,说是封了素美人为婕妤,进一级,赐居绫绮殿。
这位齐公公听说原是在南熏殿伺候的,皇上下朝之后每每都在那处休息,见这齐公公手脚麻利,伺候的不错,便将他留在了身边。如今的职位与当年李明康无异。
后齐公公又道:“素婕妤说了,她宫里的人伺候的不周到,皇上便让娘娘这边儿派几位可心的人过去伺候着,说是那日在长阁打理的方姑姑就不错,不知娘娘可否指了她去?”
我愣了愣:“这是皇上的意思?”
“是。”
那就错不了了。
我笑道:“好,本宫这就命人去办。”
齐公公离开后,我便让伶泠取了一对玉如意来放入锦盒之中,打算待会儿送去给素婕妤做贺礼。没过一会儿,御药房的汤药也熬好端来了。
伶泠接过那汤药便是一笑:“没想到素婕妤头一次侍寝,便遭了这罪。”
我瞪了她一眼:“在清宁殿我就不说了,出去了可别乱说话。要记住,她是主,你是仆。不管我是怎样的身份,在这宫里,她也是你主子,你就必须尊敬她。”
伶泠有些不满,但仍是听我的话,再不做声。
去绫绮殿的时候,殿里殿外忙做一团。
宫女们都在搬东西,打理屋子。而几位与素婕妤一同入宫的美人宝林们正在与她道贺,见我来了,便止住谈话,施礼请安。
我道:“免了吧,本宫也是来道贺的,都坐吧。”
人多时,我也不好坏了素婕妤颜面。她往我身后望了望,好奇地问我:“娘娘,听说淑妃和贤妃方才与您都在长安殿,怎么就您一人过来了?”
她怕是在怨她亲姐姐都不来与她道贺吧。
我只好回:“太后留着她们说话呢,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
说罢,我便命伶泠先将玉如意奉上。素婕妤打开一瞧,甚是欢喜:“果然是娘娘之物,这上等佳品,也只有娘娘那儿才有了。”
我原是不懂玉的,只是觉得好看。再说这些东西,皇上赐的少,多半是从家里带来的,好不好,我也说不出,只得笑道:“妹妹喜欢就好。”
☆、独宠一人6
因为廖无霜和杨宝林的事,这些刚入宫的女子对我或多或少有些畏惧,见我有久留的意思,便纷纷告退了。
我这时才命伶泠将汤药端上。刘心素看着那黑糊糊的药碗就皱了眉,捏着鼻子问:“皇后娘娘端来的是什么东西,好大的苦味。”
我顿了顿,说:“这是宫里的规矩,妹妹就喝了这药吧。”
她先是不解,后来细想了会儿,许是想明白了,端起那药碗就往地上一摔,溅了我一身的苦药。还跳起身来,指着我大骂道:“好你个岳磬谣!皇上不过才宠幸我一次罢了,你便这么对我!今儿个的情景你又不是没看见!是我主动去找皇上的么?是皇上自己过来的!难道我与皇上交好,每次都要与你通传一声不成?你居然这么对我,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么?”
我知道她刁蛮,却不知她这般蛮不讲理。
伶泠连忙为我擦拭身上的药汁,愤愤不平地说道:“素婕妤这是什么话,我们娘娘都说了,这是宫里的规矩,难道你还以为是皇后娘娘故意刁难你不成?”
她故意咬重“皇后”二字,自然是想提醒刘心素注意身份。
我还未开口,刘心素就越发怒了,指着伶泠骂道:“大胆奴才,主子们说话有你Сhā嘴的地方么?居然敢教训起我来了,你以为跟在皇后身边伺候,就可以目中无人了,是不是?”
说罢,她就扬起手来,作势要打下去。
我连忙箝住她的手,冷声道:“打狗也要看主人。说到这身份,素婕妤该是比我明白,这后宫究竟由谁说了算!”
“你?”刘心素大笑道,“就凭你还能做得了主么?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是刘家的天下?若不是谢婷芳失踪,怎么可能轮得到你来坐这个位置?”
我想不到她居然敢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将她的手腕捏得更紧:“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但别忘了,入宫之后你便是皇上的女人,是宋氏王朝的女人!”
刘心素冷冷笑道:“是啊!正因为我是皇上的女人,我才敢说这话!今儿就是皇上在此,我也照样这么说!”
☆、独宠一人7
“你!”
这刘心素真是胆子大的不像话,我着实没有想到,她不但不惧我,甚至还大逆不道。
要知道那些话若是传到皇上耳边,只怕够她死一百次的了。
“怎么,说不出话了?”她见我一时语塞,便幸灾乐祸地说,“怕是你自己也觉得没资格做这个皇后对吧?我这会儿也明说了,若不是太后娘娘在宫里一直护着你,你以后你能坐
得稳这后位么?生的倒是挺漂亮,只可惜太不自量力!”
“放肆!”
刘心素还欲再说下去,身后就迎来了被宫女们拥簇而来的刘太后。
贤妃和淑妃也跟在她身边,看向我的表情有些奇怪。我只当她们是来看笑话的,也不做理会,朝太后下拜道:“参见太后。”
“起来吧……”
声音有些虚弱无力,但转向刘心素时,显然已经怒气冲天,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哀家只当你小,初进宫不懂规矩,没想打你竟然不分尊卑?!今儿哀家若是不好好教训你,就妄
作了刘家人!”
说着,就扬手给了刘心素一耳光,厉声道:“来人,请御药房煎药,哀家要亲眼看着素婕妤将它喝下去!”
“太后……”刘心素显然没有想到太后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禁呆了呆,“您护她,就不顾我了么?我可是您的亲……”
“够了!”刘太后已经被她逼急,“你入了宫,就该知道这宫里的规矩。只要没有侍寝记录,就必须服下汤药!这宫里就只有一个女人不用守这规矩,那就是皇后!不是你!”
仔细听刘太后话中之意,想必她是真怒了。
刘心素的话句句针对,不仅损了我的颜面,同时还暗指皇上是傀儡,权力被刘氏架空。
这种话连我听了都着急,更别说和刘氏牵连最多的刘太后了。
这时,淑妃也开了口,轻柔地抹去刘心素脸上的眼泪,劝道:“妹妹,这是宫里的规矩,怨不得别人的。原就是太后的意思,皇后娘娘,可并不想难为你,你怎么能这么同她说话呢?”
☆、独宠一人8
刘心素还欲反驳,后面就传出一个声音来:“是奴婢之过,奴婢身为管事姑姑,没有在长阁教导好各位小主,请娘娘责罚。”
我这时才发现,原来连方晴也跟来了。
她们倒是都来得快,好似全都赶一块来看我的笑话。
“管教无方,你的确该受罚,”我深深吸了口气,朝方晴冷声道,“不过你刚被分到绫绮殿,还有许多事要做,本宫也不难为你,只需你记得一件。若是素婕妤以后还这么不知规矩,你便拿着脑袋来见我吧!”
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我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忍耐太久,只怕还真被当作是好欺负。
不一会儿,御药房便将汤药奉上,而皇上也随后驾临。
众人相迎,轻舟笑着步入绫绮殿:“今儿这儿怎么这么热闹?”
一瞧太后也在,便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刘太后略略点着头,也不发话,皇上就顺势走到刘心素身边,捧着她泪流满面的小脸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刘心素见他来了,自是高兴,以为抓到了救命稻草,又哭得更加卖力,缠上皇上的手臂呜咽道:“皇上,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说着,便将今日发生之事统统告诉了他。
轻舟微微皱眉,道:“这是宫里的规矩,原不是朕该过问的,既然母后和皇后都是如此决定,那便如此吧。”
“皇上,您……”
就连皇上都这么说,刘心素哪里还有伸冤的地方,眸子里怒火渐涨,看向我时更是一片冷意。
我让伶泠倒药,接过后对刘心素道:“如果素婕妤一直认为本宫处事不公,那么本宫,就陪素婕妤饮了此药吧。”
“娘娘!”
“磬谣!”
伶泠和刘太后同时喊出了声,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一口吞下了那苦药,将碗放在桌上时,我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现在,素婕妤可以喝了吧。”
她呆了呆,看向那黑药时眉头慢慢皱紧。
我将她逼到刀口上,她今天就是不想喝,也必须喝。
绫绮殿中一片寂静,最后,刘心素端起了桌上另一碗药,也是一口饮了下去。
☆、毒药1
我们静静对视着,是仇恨,还是怨妒,都说不清了。我只知道,逼我上绝路的人,我绝不会就此罢手。
我朝着太后和皇上施礼:“臣妾昨夜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
抬起头来,才发现轻舟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我漠然转身,离开了绫绮殿。
出殿之后,伶泠就扶住我的手道:“娘娘,那药伤人,你怎么就……”
我摆了摆手,附在她耳边轻声道:“那药和我们直接端来的不同,你去御药房找蒋太医,让他查查,究竟是那一次的出了问题。我的身体,没事……”
伶泠一听这话,显然吓了一跳:“谁敢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弄虚作假?”
我冷冷一笑:“我就怕有人在我面前弄虚作假。”
伶泠点点头:“好,奴婢送娘娘回宫后就去。”
“嗯。”
不知为何,总觉得腹部一阵隐痛,汗水不断地沿着额头落下。难道第二次送来的才是真药?可是我并没有身孕,为何,会有如此感觉?
回到清宁殿后,伶泠就前往御药房,大家似乎都知道了绫绮殿发生的事,围着我一阵嘘寒问暖。
平时待他们好,他们也是明白了,我不想他们担心,只好强忍着说没事,让他们都出去,自己待在屋子里歇一会。
知棋却留了下来,将门关上问我:“娘娘这次为何如此拼命?”
我慢慢抹去额上的汗水,无力地回道:“总不能让她太得意。”
知棋露出惊讶之色,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迅速将手抽了回来,“我没事,你出去吧。”
她先是犹豫,后来突然低声道:“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我正好奇她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哪知她刚一关上门离开,冷寂就从屏风后走了过来,拿出一个药瓶给我:“请娘娘服下此药。”
我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解药。”
我不免一怔:“这么说来,刚才的药是毒药了?”
冷寂点头:“是,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所以皇上命属下拿此药给娘娘服用,每日一粒,半月后方可解毒。”
☆、毒药2
我惊讶地问他:“这究竟是什么毒药?”
冷寂道:“是原先的汤药一样,但这药,会让素婕妤永远无法生育。”
什么?
[文]皇上竟然如此狠心?
[人]是了,这才像是他做事的习惯。若想永无后患,就会逼对方到死路。
[书]冷寂见我面色难看,又道:“还请娘娘服药。”
[屋]我点点头,接过药瓶吞下药丸,冷寂这又端来水让我送服。
服药后,那隐痛的感觉终于慢慢退去。我缓了缓,又问他:“皇上还说了什么?”
冷寂犹豫片刻,终于开口道:“皇上说,既然素婕妤这么在意子嗣,那就让她永远无法拥有。皇上还说,任何伤害娘娘的人,在这宫中,都不会有活路。所以还请娘娘放心,以后都待在清宁殿,莫在他殿久留。”
“这话,是何意?”
“属下方才在紫宸殿回话时,方晴姑姑也在。”
这么说来,皇上还有行动?
冷寂笑了笑,竟有几分挑衅的味道:“皇上交给她麝香,让分给各殿的姑姑。娘娘还记得您那日在掖庭宫选的那些宫女吧?她们都感激娘娘当日的恩典,日后也会效忠于娘娘,如今全部听命于方晴姑姑。”
“没想到,她们倒还记得。看来好人是有好报的啊。”
冷寂仍是一笑:“所以娘娘大可不必担心,日后在这宫中,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娘娘。也希望娘娘日后,不要像今日这般伤害自己。”
我愣了愣,好奇地看向他:“我中毒了,为何感觉你还这么高兴?”
他道:“属下自是不希望娘娘中毒的,不过这次,却让属下看清了宫中的形势。娘娘虽是夏国人,却未做一件伤害鲁国皇室的事。反倒是其他人无故挑起是非,逼得娘娘与她们相斗。其实这都是太后布下的局,如果牺牲刘氏的人可以铲除娘娘,对她来说不算是损失。同样,她最后也会将责任全部推在娘娘身上。”
我点了点头:“是,她才是真正的笑面虎。表面上对谁都好,私底下,却谁都不信。我看是皇上最近对刘氏的事太费心了,所以才会引起刘太后的顾虑和反抗。”
冷寂道:“请娘娘放心,朝廷的事皇上自有安排,您就安心养身子吧。若是您不早日诞下龙子,只怕,皇上不会让这宫里的任何主子有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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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药3
“我知道了,你也去吧。”
“是。”
冷寂离开后,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脸颊上一片湿润。微微睁开眼,却看见轻舟一脸的哀伤,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低低一笑,问:“醒了?”
我点点头,伸手抹上他的眼角:“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他反拉过我的手,放在唇边一吻,轻声道,“别告诉别人,我可从来没在人前哭过,好多年,都不曾哭过了。”
身体慢慢压下来,像是恨不得将我嵌入骨髓中。我回报着他,也用尽了全身力气。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既然我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就绝不会让她们有这个机会。”
“嗯,我知道。”
只是突然一时忍不住,咽不下这口恶气,看不惯刘心素的嚣张。
其实一开始的目的也是如此,就是为了将她激怒,只是没想到,刘心素简直是无法无天。
过了一会儿,轻舟又说:“歌谣的事查到了,说出来你也不信,那是一位青楼女子所唱,她的恩客便是你姐夫章华。”
我淡淡一笑:“我信。”
“哦?”
“但却不是他做的。”
“嗯,是刘太后,不过,刘智是不会说的。”
轻舟微微叹了口气,“这事如今,怕是不好办了。既然查下去,对你姐夫不利。虽然他只是一个商人,但此事毕竟涉及到国事。”
我拉着他的手指道:“我明白,不过过几天,那青楼女子就会香消玉损,到时候谁都查不下去的。”
轻舟淡淡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放心吧,我是不会为难你母亲的。只要是你身边的人,我都不会为难。”
“倘若有一日,涉及过国事,你也不会为难吗?”
轻舟丝毫没有犹豫地笑道:“如果鲁国和夏国合并,我为王者,岂不是更好?”
我一拳打在他胸口上:“贪心。”
不过,却是一句大实话。
我今天终于明白我在他心里的价值了。
☆、栽赃陷害1
收到宋祁的信是在几日后。
我没想到他这么胆大,居然还敢派人送信来。不过信却是禄安偷偷给我的,我没看,将它锁进了柜子里。
我不知道在这宫里还能相信什么人,因为无论做什么事,不是皇上知晓,就是娘亲那边得到消息。这两样对我来说都是不利的。
我完全没有办法做自己的事,甚至简简单单地交一个朋友都不行。
知道有一日,知棋告诉我冷寂已经离开,我才拿出宋祁送来的那封信,大致是说朝廷的人在查夏国奸细,已经查到我姐夫章华那里。
一开始,我的确瞧不起章华的为人做派,但后来发现他也是身不由己后,慢慢我也理解他了。
虽然宋祁信中的内容我早已知道,但想他也是关心我,烧毁那信笺之后,我便沉思了一会儿。唱那歌谣的女子总是会死的,可是,会是谁铲除她呢?太后,娘亲,还是皇上?
三派势力,如此复杂。
正想着,伶泠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顾不得规矩大喊道:“娘娘,不好了!”
我愣了愣,问她:“什么事?”
伶泠喘着气说:“素婕妤主子说紫婕妤偷了她皇上御赐的镯子,这会儿两个人正在绫绮殿争着呢,您快去看看吧!”
“她怎么会找上她呢?”
我轻声呢喃一句,早料到刘心素会挑起是非,但为何她选择的人会是端木紫呢?难道,是存心找我报复么?
我连忙走出清宁殿,知棋也跟了上来:“娘娘,让奴婢陪您去吧。”
我心想,是该带知棋出去走走了,毕竟她比伶泠精明,而且,更有手段。
“那就一同去吧。”
到了绫绮殿前,知棋突然伸手递了张丝绢过来,满绢的香气。
“娘娘,小心身子。”
看来他们都知道,这宫里到处都是麝香,不得不防。
我感激地从她手中接过,放在鼻前,装作风寒未愈入了殿。进去的时候,太后和淑妃、贤妃她们都到了,就和几日前我劝素婕妤喝药时那样,好不热闹。
素婕妤见我来了,便冷声道:“皇后娘娘来了正好,您来评评理吧。明明是皇上赐给我的金镯子,不知怎么的就跑到紫婕妤的首饰盒里去了。我原以为那镯子是一对儿,没想到回来一瞧,竟发现自己的那个不见了。”
☆、栽赃陷害2
我波澜不惊地回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就算妹妹你的镯子不见了,也不见得是紫婕妤拿去的。谁都知道紫婕妤在宫里不喜走动,你这绫绮殿她更是一次没来过,又怎会偷走你的镯子呢?”
一句话,便说的刘心素哑口无言,这时淑妃却道:“若不是紫婕妤拿去的,那镯子又怎么会在她盒子里?”
端木紫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回淑妃娘娘,臣妾也不知那镯子何时进了臣妾的首饰盒。只是今日素婕妤妹妹来我那处玩耍,说是要瞧瞧我的首饰,这才瞧见。若不然,臣妾根本就不知道盒子里多了那东西。”
刘心素眉眼一挑:“怎么,难不成你还觉得是我栽赃陷害?”
端木紫自是摇头:“我不曾这般说过,这件事,还是由皇后娘娘定夺吧。”
刘心素冷哼一声,眼睛斜睨过来,好似在说,谁不知道你是皇后的人,皇后自然会帮着你说话。
我微微一笑,用丝绢紧捂住鼻子,过一会儿才缓口气。
刘太后道:“那依皇后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啊?”
我笑着回道:“妹妹不是说那镯子是皇上御赐的么?是一只还是一对儿,臣妾也不得而知,还是请皇上过来问问吧。”
轻舟曾经答应过我,若有一日,我不便出面,他会给端木紫一个恩典。这次,也该是他兑现的时候了。
但刘太后却道:“后宫的事,得由你做主,犯不着每次都去打扰皇上。依哀家来看,这镯子是不是紫婕妤拿的,唤她宫里的人来问问就知,也不麻烦。”
我点头道:“是,臣妾明白。不过臣妾这些日子风寒始终不见好,怕是管不了这些事,所以臣妾想让贤妃妹妹调查此事,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罗芷兰一听这话便是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提到她。
但在我看来,她是最好的人选。一来她是皇上的人,二来她一心想得到皇上的心。如此,今日来君恩独宠的刘心素便是她的眼中钉,就算罗芷兰在恨我,当下之际,她也会先铲除刘心素。
☆、栽赃嫁祸3
刘太后倒也说好:“那就这样吧,此事就交给贤妃处理。贤妃切记不要偏私,是什么就是什么,有哀家和皇后给你撑着,你莫要怕得罪什么人。”
“是,臣妾明白。”
我暗自舒了口气,离开绫绮殿后,便说了几句安慰端木紫的话,又问她觉得此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她都说不知道。
端木紫不是个愚笨的女人,如果连她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栽赃陷害,那恐怕下手的人真是隐藏极深了。
送走端木紫后,我正准备回清宁殿,知棋就附在耳边说:“娘娘,贤妃娘娘往这边过来了。”
我顿了顿,知道贤妃这是来找我的,于是便停下来等她。
果然,罗芷兰一走近就问我:“娘娘为何要将此事交给臣妾处理?”
我笑了笑:“因为本宫知道你等不及了。”
她脸色一变:“娘娘这话什么意思?”
“在她们入宫之前,皇上一直独宠你一人,但她们入宫之后,皇上就看中了素婕妤。本宫知道,以你对皇上的心思,自是会在意的。”
她咬了咬牙:“但臣妾并未想过与任何人起冲突。”
我点头道:“是,这件事的确会引来很多麻烦,但如何除去了素婕妤,就等于斩掉了淑妃的左膀右臂,当时,也磨灭了刘氏在宫中的势力。这些,不是皇上一直想让你们罗氏做的吗?”
话说到这份上,她就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会接受的。
只要提到皇上,想必她怎么都会努力去证明端木紫的清白。
“这事,不是端木紫的,只要查出证据来,证明她的清白就好。至于刘氏那边,能损她们一分就损一分,别让她们太嚣张了,”我拉住她的手,将手腕上的佛珠褪下来圈在她手上,淡淡一笑:“你是皇上的第二个女人,我不想见到第三个,我知道,你也不想。实话同你说了吧,你哥哥也是我安排进宫的,就是为了让你们有个照应。这宫里的规矩多,你有个亲人可以时常相见,自是好的。曾经我也妒过你,但现在不会了。既然皇上选择了你,我选择了他,那我便会选择接受你。至于其他的,我实在是承受不住太多。”
此话之意,便是承认你做皇上的女人,但刘心素,绝对不行!
☆、失心疯1
罗芷兰听了我的话,有些微怔,我知道要她立即接受我的话并不容易,于是便道:“知道吗,当年圣旨到我岳家,封我为后,我是多么的高兴。可是皇上却约我在紫竹林相见,告诉我在后宫之中做什么都可以,却不能伤害你。当时我,真恨不得自己永远都没有爱过他。”
“这,这怎么可能?”她显然不相信我的话。
我笑道:“若你不信,大可以去问皇上。不管你在皇上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皇上至少还想护着你,同样也要我护着你。依紫婕妤的性子,她是断不会与人争宠的。但素婕妤,那就不好说了。若是你在这事上遇到什么麻烦,最后出面的不还是我么?所以你不必担心,凡是还有我和皇上做后盾。”
她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我说的有理:“那臣妾一定查清此事,还紫婕妤一个清白。”
看着她走远,知棋才淡淡笑着说道:“娘娘果然好计谋。”
我无奈地一笑:“什么计谋,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只是你不知道那些事罢了。”
见知棋有些茫然,我便将与宋轻舟和宋祁相识的经过全部告诉了她,知棋有些惊讶,回到清宁殿后对我说:“也只有娘娘这么好的性子,才能惹到现在。”
其实哪里是惹,是被逼得无路可退,不得不如此啊。
没过几日,事情便查清。原是紫婕妤身边的一位宫女将素婕妤的金镯子放入了她的首饰盒。但还是有疑点,一来这宫女如何得到的金镯,二来她栽赃嫁祸是何意?
罗芷兰在我清宁殿边喝茶边说:“那宫女叫月清,是新人,没问她几句就吓得失心疯,这会儿太医还在医治呢。”
“哦?请的哪位太医?”我问。
“是上官金虹,娘娘觉得可靠么?”
我摇了摇头:“御药房和太医院的事,本宫都不是很清楚。”说着便叫来了禄安,让他去问问蒋太医,再来答复。
等了一会儿,禄安就带回了消息,说:“娘娘,上官大人说那月清是受了惊吓,但蒋大人却私下告诉奴才,说是中毒。”
“中毒?”我与罗芷兰相视一眼,再问禄安:“什么毒?”
☆、失心疯2
“幻药,可以让人产生异境的幻药。“
我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她是中毒后,内心不安,出现了恐怖的画面,所以才会失心疯的?”
“是。”
“那有办法可以唤醒或是治愈么?”
禄安点头道:“是,奴才问过蒋太医,蒋太医说是有法子的。”
我点了点头,果然是忠心为我办事的人,即便我不开口吩咐,也知道我想做什么。
罗芷兰也是一笑:“娘娘身边的人,果然忠心。”
我点头:“这是自然。”
我挥手让禄安退下,才对罗芷兰说道:“他是皇上送来的礼物,以前是李明康的人。怎么说呢,护好了我,我才能护好你。皇上也是想我们日后在宫里的太平日子多些吧。”
罗芷兰却没有接我这话,反而道:“臣妾去把月清那丫头叫来,等治好了她,娘娘与臣妾一起询问可好?”
“嗯。”
她起身告退,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道:“娘娘,芷兰知道,您是位好人。”
虽然她说这话时,表情仍是平静,仍是冷漠,仍是带着几分妒意,但我知道,她已经选择相信我了。
没多久,罗芷兰便命宫人带着奄奄一息的月清来了。
月清浑身是伤,宫人们都说是她自己弄的。
此刻她神情还有些模糊,微张着眼睛看着周围的人,喃喃自语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婕妤娘娘,不要杀我!”
她就这么一直颤抖着,可我们却分不清她口中的婕妤娘娘,究竟叫的是刘心素还是端木紫。
禄安已经端着药而来,还没来得及给月清喂下,刘心素就气势汹汹带着上官金虹前来,也不朝我请安便直接开口道:“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我挥手让禄安退到一旁,挡在月清身前朝刘心素道:“妹妹你这又是做什么?”
刘心素理直气壮道:“臣妾听闻皇后殿中的小公公去御药房讨了一碗毒药给月清宫女,这便来瞧瞧,没想到还当真有这事!”
我冷冷一笑:“谁跟你说这是毒药的?”
刘心素挑眉道:“难道不是么?臣妾知道娘娘与紫婕妤情同姐妹,自然是会护着她的。但娘娘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儿事,就要杀奴才封口吧?”
我这倒也没反驳,说:“本宫的手段,想必妹妹清楚的很,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难道妹妹以为,你来找本宫,本宫就不会给月清喝这药了么?还是说,妹妹担心,这药当真喝下去,就会对妹妹你不利呢?”
☆、失心疯3
刘心素有些不自在地回道:“姐姐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你若是毒死了月清,那就没人可以证明臣妾的话了,臣妾又怎么能容忍姐姐滥杀无辜呢?”
“是不是滥杀无辜,这事还由不得你我判定。若是月清喝下这药,当真死了,你再去太后或是皇上面前讨说法也不迟。”
我斜斜睨了她一眼,三千后宫,独宠一人,这半个月想必刘心素也风光够了,是该好好治治她了。
我转身从禄安手中接过药碗,送到月清嘴边,刘心素显然很紧张我此举,倒是她身边的上官金虹先开了口,几步上前道:“娘娘,此女如今身体太虚,并不适合服药,还请娘娘慎重。”
我一边扣住月清的下颚,一边往她嘴里喂药,笑着说道:“上官大人,您入宫的时间比本宫长,应当知道身为臣子在主子面前是来不得半点儿谎话的。除非,他能将主子玩弄于鼓掌之中。难道上官大人自认为有这个本事么?”
上官金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微臣不敢。”
“既然不敢,你为何要对本宫说谎,还要来阻止本宫呢?莫非紫婕妤就活该遭人污蔑,活该遭人白眼么?”
上官金虹连忙磕了几个头:“娘娘哪里的话,微臣不过是一名太医罢了,不敢过问宫里的事。”
我将一碗药喂尽,便笑着转向他道:“好,那你说,月清这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上官金虹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恕微臣医术不精,微臣并不知道月清宫女身患何病。”
“哦?”
“微臣说的千真万确,实在不敢瞒骗娘娘啊。”
“好!”我放下药碗,从禄安手中接过绢子擦手,让罗芷兰看着月清,之后便走到刘心素身边说道,“素婕妤,如今连你的人都不为你说话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
“你……”她扬起手来,我也不躲,可她这次却不敢打下来,更没有口出狂言。
“我去找皇上!”
她气冲冲地转身离去,上官金虹还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我笑道:“上官大人留在这里,不会是想请本宫出面保你一次吧?”
☆、失心疯4
上官金虹一听这话,再次磕头:“娘娘明鉴,微臣只是一名小小的太医,在宫中人微言轻,实在是不敢得罪各位权贵,只能,只能听从她们的安排。”
我点头:“好,只要你日后听本宫的吩咐办事,本宫自不会为难你。还有,看清你眼前的人,本宫才是这宫里的正主,宠而不衰的那是贤妃,不是她素婕妤。既然身为奴才,就会学会猜主子的心思,皇恩浩荡,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是,微臣明白,明白。”
我让他起身看着月清,直到她醒来为止。为了试探他是否忠心,便让知棋和伶泠守在一旁。
罗芷兰与我慢慢走出清宁殿,这才有些感慨地说道:“臣妾还是第一次见到娘娘这样,这样同奴才们说话。”
我扑哧一笑:“吓唬吓唬他呗。进宫这么长时间,他还看不清形势,也只能怪他自己瞎了眼。如果你我真的失宠,地位早就不保,怎么可能还坐着如今的位置?”
说罢,我便厉色道:“刘氏是必定要除的,这次,我们还要感谢刘心素给了我们一个借刀杀人的机会。”
罗芷兰点头:“只望能如皇上的意才好。”
我微微皱眉,好奇地看向她:“你就只在意这事?就不在意刘心素一除,皇上会再次回到你身边?”
她着实一愣,慢慢摇着头说:“这后宫里岂止一个刘心素,要除是除不尽的,臣妾倒不如学娘娘所说的那样,安心为皇上办事,至少,能在他心里留一点位置。”
这话原是我劝她的,可如今听她这么说,我反倒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一笑:“紫婕妤是个好姑娘,什么时候我们三个一同坐坐吧,总比烦这些事的好。”
“是。”
就在刘心素拉着皇上来清宁殿时,月清也醒了。
我领着众人迎驾,轻舟还未开口,刘心素便缠着他道:“皇上,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我微微瞄着罗芷兰的神色,发现她如今果然比以前平静多了,好似也知这皇宫如戏台,什么真情假意都在上演,去在意反而会让自己受苦。
☆、失心疯5
轻舟笑着拍拍刘心素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这会儿便转而问我:“皇后,素儿说你让芷兰带着月清宫女来清宁殿,还给她喂了什么药,是么?”
我淡淡一笑:“是,上官太医也在,他确认那药没问题,月清现在也醒了,皇上想去看看么?”
轻舟点头:“好。”
罗芷兰缓缓跟在身后,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就好似我方才看她的那样。其实,我们都料到对方心里会不自在,可偏偏故作自在,反而让对方觉得奇怪。
月清见我们入内,便立即跪在地上磕头道:“皇上娘娘赎罪,是奴婢一时贪恋,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轻舟皱眉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不是你一句不敢,再不会就可以免去责罚的。皇后你说,这月清以后该如何处置。”
我摆手道:“皇上别急,这月清盗了素婕妤的镯子,却栽赃给紫婕妤,这里面似乎并不简单,还请皇上先做审问再行处置的好。”
“哦?”他挑了挑眉,问月清,“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月清道:“事情都是奴婢一个人做的,紫婕妤并不知晓,全是奴婢那日见素婕妤娘娘前来,一时心慌,便将镯子放进了紫婕妤的首饰盒中,这才让两位娘娘起了误会。”
刘心素却跳出来,指着她道:“你说谎,凭你个丫头怎么敢做这么大胆的事?快说,这事究竟是谁让你做的?是不是端木紫的意思?”
月清连忙摇头道:“不,不是,主子她一直待在宫里,就和皇后娘娘亲近些,根本就不曾去过娘娘您的绫绮殿啊,试问主子又怎么会知道娘娘您有一只金镯子呢?”
刘心素这下说不出话来,我却抓住了线索,继续追问道:“那你呢,你是紫婕妤身边的宫女,又怎会知道素婕妤的首饰放在哪里?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去绫绮殿的?可是有人接应?”
月清立即摇头道:“没有,没有,全是奴婢一人做的,是奴婢瞧瞧潜入绫绮殿拿的,真的!”
“哦?那是什么时候拿的,当时绫绮殿有哪些人在,素婕妤在做什么,你知道么?”我笑道,“说清楚,本宫才好分清孰是孰非,定你的罪。”
月清一下愣得说不出话来,我早就料到她不过是其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在绫绮殿那边还另有人接应,不然绝不会做出如此天衣无缝的事。
☆、坐山观虎斗1
月清急得掉下泪来,哭着说道:“娘娘,是,是绫绮殿月兰的主意。我……奴婢与月兰一同进宫,感情一直不错。前些日子奴婢家中出了事,急需用钱,所以才托月兰想法子。紫婕妤殿中实在是没什么像样的东西,所以,所以才想到盗取素婕妤的金镯子。”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朕赏赐给素儿的东西都敢偷!”轻舟顿时大喝道,“来人,将绫绮殿的月兰一并带来,朕要亲自治她们的罪!”
我重重舒了口气,事情查到这里也算是明了了大半,就是不知这月清的话究竟是真是假,而那月兰又是如何下的手。
但最让我奇怪的还是刘心素脸上的表情,她似乎没有想到是自己宫里的人下手做的……
这让我很是好奇,难道不是她命令宫女们弄出一套来栽赃端木紫的么?
还是说,掌控着这一切的,其实另有其人?
不一会儿,月兰就被带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都是受了月清的指使才这么做的,一切与奴婢无关啊。”
月清一听这话,忙道:“不是你给我出的主意,你硬将镯子塞给我,我哪里敢做这种事?”
两人这就在清宁殿中争了起来,轻舟怒声道:“放肆,这是由你们说话的地方么!既然你们都说是对方的错,那就一并打入天牢!”
“皇上。”我知道他已经不再打算追查此事,不知是为了保全刘心素还是为了还端木紫一个清白,但月清和月兰显然是遭人陷害,不然也不会各说一词,好似早有准备。
轻舟听我一唤,才看向我:“皇后还有什么事?”
我道:“后宫的事,还是交给臣妾来处理吧。打入天牢的责罚大了些,不如派她们两个去归真殿伺候太皇太后和杨宝林吧!”
刘心素立即出言反对:“这么轻的责罚算是责罚吗?她们偷的可是我的东西!是皇上御赐的!”
☆、坐山观虎斗2
我根本就不理会她,直接对轻舟说道:“皇上刚刚继位,还要勿造杀孽的好。”
“你——”轻舟眉头一皱,连声音都冷了下来,“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朕也不想理会这些。素儿,我们走,该明天朕再赏你更好的!”
“谢皇上。”
刘心素开心地挽着轻舟而去,走前还不忘用炫耀的眼神看向我和罗芷兰。
我命人将月清和月兰带下去,这才对罗芷兰说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罗芷兰却说:“臣妾只看出娘娘在皇上心中是不同的。”
“哦?”
“皇上刻意对娘娘冷漠,让素婕妤以为自己占尽恩宠,实则不然。皇上可以轻易地亲密称呼臣妾和素婕妤,但对娘娘的刻意冷漠却才是他真正的伪装!”罗芷兰淡淡一笑,“皇上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让娘娘继续调查,将真正的盗贼揪出来。”
我反问:“你也觉得这事可疑?”
她点点头:“臣妾虽不及娘娘心思,但这件事,实在是来得太突然。表面上是针对素婕妤和紫婕妤,引发她们的矛盾。但大家都知道,紫婕妤虽然得到皇上爱护,却并不曾侍寝,这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威胁。所以对方真正的目的是挑拨素婕妤和娘娘你,因为她们知道,紫婕妤有事,娘娘不会不管。”
我点头一想:“你说的很对,但是我暂时想不到,究竟是谁会这么做。不过越是冷静的人,这个时候就越是可惜。对了,你查这件事的时候,宫里有哪些人来问过?”
罗芷兰想了想,最后换上一抹笑意:“娘娘这么说,臣妾就明白了。除了兰芝蓉,她们都来过。”
“兰芝蓉?”
我这就不明白了。
兰芝蓉是我们之中最年长的,而且她也是皇上亲自挑选入宫的,她怎么会想出这种手段来对付我?
难道说,这也是轻舟的意思?
他的手段我倒是见得多了,每一次都很直接,并非像这次这般旁敲侧击地来引我入局。
不是他,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对我的。
☆、坐山观虎斗3
他的手段我倒是见得多了,每一次都很直接,并非像这次这般旁敲侧击地来引我入局。
不是他,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对我的。
即便这么想,但心中还是有一丝担忧,只听罗芷兰继续说道:“入宫这么久,兰芝蓉这个人几乎没有任何动作,不是不想争,就是她密谋太深,还是不得不防的。”
我好奇地打量了她一会儿:“你现在,倒是比以前想的多了。这样很好,总不至于日后遭人欺负。”
罗芷兰无奈一笑:“忍得住一时,也不见得可以忍住一世。臣妾也不知自己可以忍到什么时候,所以,还需娘娘帮衬才好。”
罗芷兰离开后,禄安就将兰芝蓉最近的举动告诉我。
“没有可疑之处?”
“没有,除了给太后和娘娘您请安之外,她几乎没出来过。”
禄安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不安。
“宫里的女人不是争来斗去,就是暗自集聚自己的势力,她什么都不做,的确很是可疑。你知道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谁么?”
禄安道:“那就是宫女映红了。”
我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这映红又是谁,可与月清、月兰她们有过联系?”
禄安摇头道:“没有,这映红,在太后还是贵妃的时候,就已经入宫,曾经伺候过太后一段时日,不过后来却被太后赶了出去,听说是因为这映红模样乖巧,被先皇夸过几句,之后就……”
这里面保不住是谁的主意,如果映红是刘太后的人,而兰芝蓉也参与其中。那么兰芝蓉这颗棋便不能得皇上所用,甚至,还会成为皇上的阻碍。
看来刘太后一直深藏不露,表面上对皇上选妃人选没有任何看法,实际上她心里早就心知肚明,想利用此局除去我的势力,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兰芝蓉和映红都未曾与外界接触过,那么,她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又是谁直接给月清和月兰出的主意?
☆、坐山观虎斗4
没有线索,抓不到任何把柄。
我在清宁殿中踱来踱去,一直到深夜都未想出个所以然来。
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而后便跌入温暖的怀抱之中。
轻舟静静笑道:“怎么,还没头绪么?”
我愣了愣,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却是“谢谢”。
他搬过我的身子面对着他,皱眉问道:“为何要同我说谢谢?”
“谢谢你教会了我如何在后宫之中生存,”我扑入他怀中,淡淡说道,“是你让我看清,这后宫的争斗和是非,也是你间接帮助我树立了威信,就连刘心素那么嚣张的人,现在见了我,也不得不妥协。”
轻舟笑着抚摸我的长发,声音却带着几分冷意:“你什么时候看出她妥协了?我倒是觉得她嚣张得很!”
我笑了笑:“她的嚣张还不是皇上您给她的,若是你看不下去,那就冷落了她,不是来得更快么?”
“总要找个说辞,”他紧紧拉住我的手道,“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将她彻底赶出后宫,不管是谁做的。”
我忙问:“你知道是谁做的?”
他但笑不语,揽身将我抱起放在床上:“不管是谁做的,这次都是除去她的最好机会,同时也是打击刘氏的最佳时机。”
说罢,便是温柔炙热的吻铺天盖地一般落下。
而我,却渐渐失去了当初心动的感觉。
轻舟,为何我突然觉得,你是一个无心无情的怪物呢。
他埋入我的身体之中,不停轻声说道:“磬谣,我想有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日后由他继承我的位置,然后我便可以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再不将你囚困在这牢笼之中……我累了,你也累了吧……”
是啊,累了,早已累得疲惫不堪。
说离开何其容易,但真的想要放下却很难。
关系着自己的身世,关系着整个岳家存亡,关系着皇上的帝位……
为什么这些,偏偏由我一个女子来承受?
而我,又究竟能挺到什么时候呢?
☆、瑃药1
次日,我便命知棋将月清和月兰送往归真殿,随便交代她几句,希望她能想尽各种方法,让月清和月兰一口咬定金镯的事,是刘心素故意嫁祸端木紫的。
知棋刚走,伶泠便说绫绮殿的方晴姑姑来了。
我甚是好奇,她现在是刘心素身边的人,来我清宁殿做什么?
但一想她曾经是谢太后的人,又是轻舟指去绫绮殿伺候的,便让伶泠带她进来。
只见方晴手中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精致糕点,一一为我呈上,说:“娘娘,这些是奴婢的心意,还望娘娘尝尝。”
我让伶泠接过,便问她:“你亲手做的?”
她说:“是,这是皇上最爱吃的糕点,平日里宫中也会备下许多,但皇上似乎还是喜欢以前清宁殿的手艺。老人们大多都出宫去了,唯有奴婢还能做出这些口味来。这些日子素婕妤主子也说要学,奴婢刚教会她,她今日便带着新作的糕点去西凉亭了。不过食材却和奴婢用的有些不同,也不知……皇上会不会喜欢。”
难得听她一次说这么多话,我也渐渐明白了她话中之意,问道:“她都加了些什么进去?”
方晴仍是平静地答道:“主子的心思,奴婢不敢乱猜。但奴婢毕竟伺候了主子几日,担心主子会做出糊涂事来,还请娘娘出面,平息了这件事才好。”
我缓缓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盈盈笑道:“好,本宫这就去西凉亭,那糕点若是不合我心意也就罢了,若是不合皇上心意,那罪过,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是,”她静静答道,“若非皇上日前交代,奴婢也不敢贸然来找娘娘。”
我点了点头,让她先回绫绮殿,之后便带着伶泠和禄安往西凉亭去。
走到半路,我突然想起方晴方才的话,对禄安道:“去将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请来,本宫倒要看看,刘心素她这次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禄安一笑:“是娘娘,奴才这就去。”
还未到西凉亭,远远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淑妃刘心玉怒气冲冲地走来,口中喃喃道:“她以为是这后宫全是她一个人的么?青天白日,居然在院子里这么放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瑃药2
我慢慢走过去,缓缓笑道:“妹妹这是在说谁?怎么气成这样?”
她连忙给我请安,之后便苦着脸说:“娘娘,虽然心素是我自家亲姐妹,但她这样终日缠着皇上,让皇上无心政事,实在是让臣妾看不下去。”
我皱了皱眉:“她现在还同皇上在一处?”
刘心玉指着西凉亭的方向说:“是啊,娘娘,不信你去西凉亭瞧瞧,皇上召臣子议事,她却也不避嫌,就坐在皇上怀里,还……还举止不端……”
我只好摇头叹息:“既然皇上都由着她,我们还能说什么?我如今是说不上话的,倒不如你去请太后说说,兴许她还能收敛些,皇上顾着太后,也不好反对的。”
刘心玉一听这话,忙点头道:“娘娘说的有理,臣妾这就去找太后。”
刘心玉一走,我便扬起一丝笑意。
刘氏的人是嚣张,但刘智的这两个女儿却实在是……太不会花心思了……
不过这也很好,没心思的人至少不会造成阻碍,有的时候,甚至还可以加以利用。
西凉亭那边,众人都十分尴尬。我去的时候,大家都缓了口气,纷纷向我请安。
我扫过轻舟怀里的刘心素,只见她高抬秀眉地朝我看了看,之后又继续与皇上嬉闹,纤纤玉指捏着糕点喂入他口中,还娇羞地问他:“皇上,这是臣妾亲手做的,好吃吗?”
轻舟含下,突然皱了皱眉:“素儿在里面加了什么,怎么味道和以前的不一样了?”
刘心素笑着说:“什么不一样了,还不都是皇上喜欢的糕点吗?”
说着,那手指就停在他胸口位置,上下来回抚摸,看得我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旁边的一位大臣忍不住轻声开口道:“娘娘,您快劝劝皇上吧。皇上让臣等来议事,没想到,没想到却是这副景象,臣等,臣等实在是……”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之后便走到轻舟身边说道:“皇上,这糕点吃不得。”
☆、瑃药3
轻舟慢慢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对龙体不易,皇上吃不得。”
刘心素连忙起身,指着我说道:“娘娘,臣妾自认为没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为何娘娘三番四次地来寻臣妾的不是呢?”
我静静抬头看着她:“太医都往西凉亭来了,这糕点有没有问题,一查便知,妹妹又何须如此惊慌呢?若是本宫冤枉了妹妹,妹妹只管向皇上讨说法,到时皇上是想将我打入冷宫,还是关入天牢,臣妾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轻舟皱眉:“这糕点里有什么?”
我低声答:“臣妾不知。”
“不知?那你为何说这糕点对龙体不易?”
我淡淡回道:“方才臣妾的确不知,但素婕妤让皇上吃下糕点后,皇上面色红晕,与方才大为不同,所以臣妾才说这糕点对龙体不易。”
轻舟突然大笑起来:“难道素儿喂朕吃东西,朕还不能高兴激动不成?这面色红晕又何奇怪,朕看皇后是多虑了吧。”
我不知他这是不想让我追查此事,还是想让我找出几个更好的理由来,最后只得说:“臣妾在月清和月兰那儿,问出了金镯子盗窃一案实情,所以……”
既然如此,就先把话放在这儿吧。等到刘心素失势,让两个宫女改口还不简单么?
轻舟这也缓缓起身:“哦?结果如何?”
我道:“结果便是素妹妹太过在意皇上恩宠,所以做出了不少糊涂事。”
“你说谎!”刘心素怒道,“我什么时候做过糊涂事了?你别随便冤枉人!”
我静静一笑:“妹妹现在糊涂的连宫里规矩都不知道了,一口一个你,我,尊卑不分,难道还不算糊涂吗?”
后面的大臣一听这话,也纷纷窃窃私语,只道这刘心素仗着皇上的宠爱,目中无人,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隔了会儿,太医们也全都到了。我便说:“皇上,一切是非,由太医们查清之后,再做判断如何?”
☆、瑃药4
轻舟点头:“那就随你吧。若是这糕点没问题,朕可不顾你皇后的身份,也要让你给素儿赔不是。”
“臣妾明白。”
见我丝毫不在意,刘心素就越发惊慌,拉着轻舟的手问:“皇上,真的要查么?素儿没有伤害皇上的意思啊,只是……”
不等皇上开口,我便问道:“只是什么?素婕妤是想告诉皇上,你在里面加了什么么?”
这还没查,就有太医跪在地上说:“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昨日素婕妤命人来御药房讨了几味药材,臣出言阻止,反倒那人训了一通,最后那人自己拿了药材走了,臣,臣正打算禀告此事。”
我冷哼一声:“这会儿你倒是想起来了?”
轻舟不动声色地推开刘心素的手,冷言道:“给朕查,这糕点里究竟放了什么!”
刘心素吓得瘫倒在地,我慢慢踱到轻舟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还不知那糕点里放的是什么么?”
他却淡淡一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有些疑惑,而太医们很快就查出,原来那蓝色糕点中的确含有瑃药,但那红色糕点中含着的,却是催精受孕的食材。
正巧这时太后也来了,一听出了这事,径自一巴掌刮在了刘心素脸上。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皇上做这种事!龙子是上天恩赐下来的,你还想有违天意不成?来人,将素婕妤带回绫绮殿,没有哀家的旨意,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我微微一愣,和轻舟相视一眼。
这刘太后的一巴掌打得可真好,看起来是惩,实则却是救了刘心素。
本来该关刘心素入冷宫的,没想到太后一句禁闭,大家都不敢再提。说是没有她的旨意,刘心素就不能出来,实则却是,除了她一人之外,谁都不能决定刘心素的生死。
轻舟无奈摇头,坐会躺椅上:“今儿朕乏了,众爱卿都退下吧。”
☆、瑃药5
“是。”
刘太后也看了他一眼,叹气道:“哀家没想到会出这种事,皇上你以后也对花些心思在朝堂上,不然由着她们这些刚入宫的妃子争宠夺利,最后害苦的反倒是你自己。”
“谢母后提点,儿臣明白。”
我本欲随太后离去,哪知轻舟却抓住了我的手,朝周围的奴才们吩咐道:“都出去,没朕的吩咐,谁都不许进西凉亭来。”
待到众人退下,他才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本想替你分担,没想到还是被太后抢了先机。”
我笑了笑:“没关系,反正刘心素如今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他摇着头,将我揽入怀中:“不,她会闹得更厉害,而我们,会有更多的机会让她消失。你也就不用再被她欺负了。”
我努了努嘴:“她也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我又没有受什么伤害。”
“但听着刺耳,”他平静说着,拾起一块红色糕点放在我嘴边,略略带笑,“来,吃下去,别浪费了。”
我皱着眉:“只怕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他将那蓝色的糕点吃下一块,“反正我也吃了不少了,你难道想看着我被药性侵蚀,还不管不问么?”
我只好张嘴将那糕点吞下,他却又递了一块过来,这次竟是蓝色的。
“轻舟……”
他抚摸着我的后背笑意盈盈地说:“别怕,不会有事的。”
直到一连吃下了好几块,我浑身慢慢炙热起来,轻舟才拉着我的手说:“磬谣,最近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不开心了。”
我缓缓摇头,他却叹气:“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都想让你知道,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此生,都不会再有人比得上你。”
而后,便是温柔缠绵的吻。借着药性,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我也放下了戒备,全身心迎接他的占有……
醒来时,他端着茶水将我抱着怀里,见我睁眼就缓缓喂了下去,还笑着问我嗓子哑了没。
我顿时气急,红着脸不想再理会他,他却大笑不止,将我紧紧搂入怀中。
“磬谣,稳住江山前,我想要一个孩子。”
☆、巫术1
刘心素被禁足的这些时日,宫里也没什么事发生,倒也安静。
月清和月兰两个见刘心素失势,也一口咬定这事是刘心素吩咐的,端木紫的日子也渐渐好过。
倒是罗芷兰最近时常来看我,问琴技,问书画,每次都是前来讨教,却一次也没见我这里遇见过皇上。
“皇上最近都在兰芝蓉哪儿,妹妹你该是知道的。”
我淡淡说着,事情已然明了,罗芷兰却道:“是赏是罚暂时还说不准,要知道兰芝蓉这次可是牵扯到了娘娘,这可不像是皇上的心思。”
我觉得她最近越发聪明冷静,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后来禄安才告诉我,刘心素身边有个方晴,罗芷兰身边有个方雨,这两位宫女是姐妹,一同入宫。但方雨却是在掖庭宫,还是我那日放出来的。再一寻,这方雨便是太皇太后以前身边的人。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提点,也难怪罗芷兰如今成熟了些。
禄安却道:“娘娘,我看这些奴婢都是冲着您当日的恩典,在为您办事。若不然,那方雨就该教着贤妃如何争宠,还不是让她静观其变。”
我道:“这是能一箭双雕的好事,究竟是为谁,暂时还看不清,咱们也还是静观其变吧。”
好在,如今所有的事都在掌控之中,这兰芝蓉年纪大,自然见识广。然而,在后宫之中,越是沉着之人,便城府越深,日后也得小心防范才行。
我又让禄安去查兰芝蓉身边跟着些什么人,他告诉我也是掖庭宫出来的,但也有皇上指派去的,更有刘太后的人。
我笑:“几方人马都聚齐了,你说本宫要不要也赏两个丫头给她使唤?”
禄安忙笑说:“那就要看蓉才人她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我淡淡一笑,“在这宫里,福气都是皇上给的,贤妃怕是原以为除去刘心素,皇上就会回到她身边,哪里知道半路会杀出个兰芝蓉来。”
禄安道:“这些事贤妃焉能不知?娘娘就不必再为她们的事操心了。”
☆、巫术2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王嫣来,便问禄安:“嫣儿那丫头这些日子没瞧见呢,快带她来给本宫瞧瞧。”
禄安领了命去,没一会儿就带着一身蓝色的嫣儿来。我瞧她倒是比前些日子长得丰满些,便问她最近做了些什么。
王嫣说:“回娘娘的话,伶泠姐姐对嫣儿很好,嫣儿喜欢看书,她便找些书给嫣儿看。还有知棋姐姐,她用些碎角给嫣儿扎了新衣,手可巧了。”
我拉她的手过来,还是白白嫩嫩的,看来的确没人使唤她,亏待她,这才放心。
“嫣儿乖,过些日子就是皇上的生辰,嫣儿的雕刻手艺也不错,不如替我想想,我该送什么给皇上好呢?”
王嫣皱了皱眉,思忖片刻后,方才笑道:“娘娘,不如送皇上大展宏图吧。”
“大展宏图?”
嫣儿说:“展翅高飞啊,皇上飞的高高的,眼观天下,目及四方,将大好河山尽收眼底,这寓意不错的啊。”
我点点头,笑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那就大展宏图吧。不过你得亲手教我,不然我可学不会。”
嫣儿甜甜一笑:“嫣儿听娘娘吩咐。”
禄安将王嫣带下去后,身边就只剩下伶泠和知棋两人。
沉静了片刻,知棋这才开了口:“娘娘,嫣儿还好,说话有欠规矩,还请娘娘不要在意。”
我笑道:“有欠规矩?就是这样才好!她一直自称嫣儿,从不曾提起奴婢二字,可见这丫头聪慧过人,他朝也不会位于人下,必定大展宏图。”
知棋有些为难:“奴婢只是觉得嫣儿年纪太小,不一定能成就大事,但既然娘娘喜欢她,那就按娘娘的意思办吧。”
我点点头:“你放心,这些我都有考虑。嫣儿的聪慧断不能让别人瞧见,不然,咱们可就麻烦了。”
之后,又是风平浪静的几日。
我乐得清闲,便跟着王嫣学雕刻的手艺。
她虽小,但知识却极为丰富,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有的时候,我也会问问她行军作战的事,她也毫不隐瞒,知无不言。
是个爽快的性子,我很是喜欢。
☆、巫术3
她说的大展宏图,便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还教我如何将那雄鹰雕刻得目光如炬,说天子的目光就该如此。
大概是惜才的缘故,我对王嫣总是刻意保护,甚至不让她把自己当奴婢,更不让她外出见人,当作自家亲妹妹一般疼爱。轻舟知道她,却也从未见过,就算他想见,我也会阻止。
王嫣是朵奇葩,但在还未绽放之前,我希望她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就在大展宏图完成一半的时候,兰芝蓉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病得迷迷糊糊,终日昏睡,偶尔还会说出几句糊话,只道有人要害她,还说总是见到黑白无常,要捉她去阎王殿……
这事自然惊动了皇上,一天之内,所有太医都去看过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叫了蒋诚来问,蒋诚道:“蓉才人身子虚弱,却看不出什么病来。”
没病的人突然变得神神叨叨,那就更奇怪了。
“不是中毒么?”
“不是。”
“那伪装呢?”
“倒也不像,”蒋诚寻思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说道,“若是装病,那这蓉才人只怕也装得太像了些。”
若是以前,也许我还会相信这宫里人生病是真的身体不适,但现在,却不得不多虑了。
很快,皇上便扬言,说若是治不了蓉才人的病,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要跟着受罚。蒋诚这也急了,三天两头地跑来问我,蓉才人的事该如何处理。
我倒是想给他出个主意,但这兰芝蓉,自从进宫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我也拿不准,这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我疑虑之时,方晴又来了。
我知道她每次出现,都会相助于我,便立即请她进来。
方晴仍是极为平静地朝我请安,缓缓说道:“娘娘,素婕妤这些日子在绫绮殿中心绪不宁,得知蓉才人受宠后做了傻事,请娘娘明鉴。”
说着,就捧着一只稻草人偶递给我瞧,而那稻草人身上扎满了银针,背后刻着的,还是蓉才人的生辰八字。
☆、巫术4
我这下终于知道这病是从哪里来的了,便屏去旁人问她:“这也是皇上的主意么?”
方晴淡淡笑道:“皇上的意思,自然是不会让任何针对娘娘的人留在宫里的,还望娘娘明白皇上的心意。”
我点了点头,虽说皇上做这些事都是为了我,但我心里却不是滋味。
刘心素此人是嚣张,但她至少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皇上为了除去她,选择了兰芝蓉,这就是走了大大的险棋。
如果对手,是一个不会隐藏的对手,那么胜算是极大的。
可换作了一个聪明又会隐藏的对手,那么日后的争斗,只怕更是水深火热。我就担心,这兰芝蓉城府如此之深,以后,不见得会一直乖乖地听从皇上的吩咐,任他摆布。
但既然轻舟选择了此局,我自然是不会有异议。于是便带着方晴去长安殿,向太后回禀此事。毕竟刘心素是刘氏的人,若动刘氏,还是先让太后知道的好。
太后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哀叹连连,简直不敢相信刘心素会做出这种事来。
我也是心存怀疑,万一这事是方晴安排的,那刘心素矢口否认,岂不是也不好定罪?
哪知,这刘心素被押来长安殿后,竟然亲口承认了。
“是我做的,我就是想让她死!”
她说着,便大笑起来,“我就是不想让其他女人得到皇上的宠爱,我就是这么自私,这么狠毒!如今禁足也禁了,你们是不是打算将我打入冷宫,永世再不得与皇上相见?”
我一听这话,才知她是对轻舟动了真情,一时也于心不忍,打算向太后求情,可太后却道:“既然你这么想去冷宫,那便去吧,怕是皇上知道了这事,也不会饶你。”
一颗失去作用的棋子,留在身边也没用,倒不如除去,免得日后麻烦。
我料到太后定是如此着想,不禁暗自叹气,这刘氏与皇上斗来斗去,总有一方输赢。而轻舟这一次,押上的是我,罗芷兰,端木紫,兰芝蓉四人,如此斗法,刘太后就是想不认输都难。
☆、巫术5
很快,轻舟和其他后妃都来了长安殿,一问事情真相,便立即下旨将刘心素打入冷宫,永世不相见。
刘心素却是淡淡一笑,素来嚣张跋扈的她难得沉静下来,看了看轻舟,再看了看我,淡淡吐出几个字来:“为何我非如此好命?”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出长安殿,但那平静却又苦涩的声音却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着。
为何我非如此好命?
这宫里,只有得到皇上宠爱的女人才会好命。若是有朝一日,失去了这宠爱,那便是……永世不相见……
明明是自己的仇人,明明自己恨不得她死,但这个时候,我却犹如感同身受,只觉整颗心都像是扎满了刀子,疼得说不出话来。
出了长安殿,轻舟便急急赶去看蓉才人,罗芷兰与我相视一眼便自行离开,其他人见这场好戏作罢,也都各自回宫,唯有刘心玉还为着她妹妹的事,在太后面前哭哭啼啼。
不过进宫一月。
半月恩宠,半月禁闭。
一月的繁荣,却换来一辈子的冷宫。
轻舟,你为了除去刘氏,所做的事,真是让人心寒。
为何你可以如此坦然地冷漠至此呢?
方晴站在我身后缓缓说道:“娘娘,巫术之事,是奴婢对素婕妤提的。素婕妤早已知道奴婢是皇上手下的人,自然深信不疑,于是才使了巫术。但这巫术在宫中是禁忌,蓉才人出事后,素婕妤以为自己成功了,直到方才,她才知真相。”
我无奈地问道:“那她为何不说穿呢?”
方晴淡淡一笑:“奴婢早已准备好赔上这条命,像奴婢这样的人,在宫中比比皆是,牺牲一个也不足挂齿。只要能拉素婕妤下水,那便是牺牲自己,又何妨?”
哎,真是一群疯子。
我拉住方晴的手道:“效忠主子,那的确是身为奴才的本份。但是人只有活着,才能做出本事来。你若是不爱惜自己,还能指望谁来爱惜你?若是你认我这个主子,就听我一句话,日后若再遇到这种事,先来找我商量,再行打算也不迟。但万万不要,自己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
☆、巫术6
方晴平静的眼中,难得露出几丝光亮来:“娘娘将奴婢的妹妹方雨带出掖庭宫,奴婢已经无以为报,自然是将娘娘当作主子看待。而且皇上也说了,在这宫里,只认您一位正主,其他,皆可除去。”
“胡话!”我忍不住厉声道,“本宫认了自己这个正主,但人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也不能去掌握别人的命运。皇上有皇上的想法和心思,可你不能如此作想。能保一个是一个,能救一个是一个。人说兵战为下,心战为上。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若想成就大事,那是不需一兵一卒,不见血腥便可完成,并不需拿任何人做牺牲的。”
方晴听后点了点头,仍是淡淡道:“奴婢明白,娘娘是心善之人,日后奴婢会记住娘娘今日的话,想清楚后再办事。”
山雨未来风满楼。
每次都是这样,看似平静,却有另一件大事在发生。
蓉才人的病因为刘心素的离开而转好,巫术的事也渐渐被隐去不提,但轻舟却又了他更多的打算。
“磬谣,要小心兰芝蓉。”
这是他独宠蓉才人半月后,于十五来清宁殿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听后便是一笑:“知道,我明白。”
他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慢慢与我道来,最后说:“我并没有想将你牵扯进来,但是,兰芝蓉却将金镯子的事推向了端木紫,我原是授意她去除刘媛,让她们刘氏的人自己斗的。”
我想了想:“刘媛那姑娘倒也文静,若是真找着她,怕这事还闹不起来。也就寻了紫婕妤,由我出面,才能将刘心素的怒气激起来。”
轻舟抓紧我的手道:“难道你还觉得兰芝蓉没问题么?”
我扑哧一笑:“有你这么说自己女人的么?她有没有问题,你说了算,我只管顾着自己就好。”
他听我如此一说,才叹了口气,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就最好,总之日后小心防范着些,在你这里待两天,出去之后,又要找其他人将兰芝蓉这边压下去了。”
☆、内蛀虫空1
轻舟说的事,一直没有发生,我也就暂时心安了些。
待到他生辰半月前,宫里便开始张罗,我也在嫣儿的指教下完成了大展宏图,命伶泠将它收好,之后就开始打理生辰事宜,从菜品到表演,全部都亲自打理,不假手于人。
这是我头一次为他做这些事,自然是希望尽善尽美的。
清宁殿自此又热闹起来,不但宫人们时常来回话,那些平日里不喜出门的后妃也纷纷提议献艺,只望能博得皇上开心。
我一向是由着她们,就怕她们不提早暴露狼子野心,留到日后麻烦,自然是满足她们的愿望,将她们各自的歌舞都安排在内。
只是听说此番还会邀请皇亲国戚,连我外公股无极也在内,想必宋祁,也会来的吧。
后来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刘心玉和众后妃来时,提起我问皇上预备的贺礼,说想瞧瞧。我也未多想,便让伶泠拿出来给她们看,这时刘太后却派人来请我过去,我也就径自走了。
三日后,皇上生辰,皇宫热闹非凡。
轻舟似乎很高兴,一杯接一杯地饮酒,欣赏着众人的歌舞。
我远远地看着外公和父亲他们,他们也频频看向我,似乎想我做出什么来讨皇上欢心。
本是心意,但却他们这一弄,反倒觉得自己做任何事都是为博名利。
我让禄安捧上锦盒上前,福身跪拜道:“皇上,臣妾为您准备了大展宏图作贺礼,望皇上心想事成,目及四方,天下皆为鲁土。”
他一听这话,自是笑得更开心了:“来,快将这大展宏图给朕瞧瞧。”
禄安上前,将盒子打开,捧出那只展翅雄鹰。
轻舟拍手笑道:“好,这只雄鹰雕的栩栩如生,实乃佳品,皇后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笑着回道:“是臣妾自己雕的。”
轻舟眼中不禁露出惊喜,拉着我的手将我扶起,轻声道:“这是朕收到最好的礼物。”
☆、内蛀虫空2
“皇上喜欢就好。”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看向我来,有嫉妒,有羡慕,亦有欣喜的。
只是下一刻,轻舟将那雄鹰放下,手上却多了些木屑来,不免皱眉看向我,好似在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惊,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他突然厉声道:“皇后,这雄鹰底部四处虫洞,难道你便是拿这种内蛀虫空的东西给朕当贺礼吗?你是不是想告诉朕,朕这江山已经被架空,就如这雄鹰一样!”
我连忙跪在地上说道:“请皇上赎罪,这雄鹰原是好的,臣妾也不知,不知它怎会……”
“磬谣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刘太后分明是在看好戏,却装作惋惜地说道,“明明是好东西,却被虫蛀了,还拿来当贺礼,不就是说皇上的权利被架空么,你这……叫人怎么说好呢?”
“皇上……”
“皇上,此事是奴婢的错,不关娘娘的事。”
我正欲辩解,身后却传来了两道声音。
先是伶泠的,再后来,知棋就已跪在我身旁,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娘娘将雄鹰雕好之后,一直由奴婢保管,是奴婢保管不当,才会让雄鹰遭了虫害,请皇上责罚。”
轻舟冷眼看向她,半晌后才朝我问道:“皇后,是这样的么?”
不是,保管雄鹰的人明明就是伶泠,知棋为何要出来认这个罪。
而且伶泠是绝不会害我的,唯一能做到这些事的人,便是那日来清宁殿观大展宏图的后妃!
只有她们也会如此算计我!
我低头看着知棋紧捏的手,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若是我在这个时候抢在她之前认罪,反倒辜负了她……
也罢,知棋毕竟会武,就算受罚也比伶泠能承受些。我便忍痛说道:“是,是这样的,这雄鹰一直由知棋保管,期间只拿出来给宫里的各位妹妹看过,其余时间,这雄鹰一直是由知棋打理。”
就算要让知棋顶罪,我也要将真相说出来!绝不能让她们白白看了这笑话!
☆、内蛀虫空3
轻舟轻微地叹了口气,之后便再次冷声道:“把这个不知轻重的奴才给朕拉出去打二十大板,若死不了,就扔到冷宫去!”
我重重松了口气,二十大板,还不至于要了知棋的命。
知棋则朝他沉沉一拜:“谢皇上不杀之恩。”
之后,便由着那些太监宫女将知棋带了下去。
我失力地跪在地上,直到轻舟将我扶起:“此事既然与皇后无关,皇后也不必多虑,若不是这奴婢疏忽,朕还是最喜欢这份大礼。来人,将皇上的大展宏图收下去。”
说罢,他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又坐了回去,余光却始终在我身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却平安无事,皇上又没有追究,想必她们心里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不管是当作皇上爱我也好,还是当作皇上顾及我的身份和家世也好……我也总算明白,为何今日我外公和父亲都坐在这里。只有他们在,皇上才有足够的理由不定我的罪,否则,只怕此刻该是我去冷宫同刘心素作伴了。
后来,我以饮酒不适为由,提前退出了宴席,便急匆匆赶去看知棋。
那时,她也几近昏迷,被太监驾着往冷宫送去。
我走到她身边,忍不住落下眼泪,将一瓶金创药塞进她怀里,而后厉声对四周的人说道:“谁要是敢亏待她,本宫就要了谁的脑袋!”
旁边的公公便道:“娘娘,奴才哪里敢亏待知棋姑娘?皇上又没说要关她一辈子,自是有机会再放出来的,娘娘您就别担心了。”
知棋也缓缓睁开眼,朝我虚弱地笑道:“娘娘,知棋没事,回去吧,这点伤,还不至于要了知棋的命。知棋日后,还会回来伺候您的。”
说罢,她便蠕动着嘴角,露出几个口型,却没有发出声音:皇上让我杀。
杀?
皇上要她杀谁?
直到他们渐行渐远,我才冒出念头。
难道皇上是想让知棋去冷宫杀刘心素?
我不是一直掩饰得很好吗,也当着冷寂试过知棋的武艺,所有的顾虑已除,难道皇上还是看出了知棋的能耐?
☆、内蛀虫空4
如若不是杀刘心素,那还会让知棋去杀谁?
是去杀这次陷害我的人么?
我脑子一片混乱,只觉得周身发寒,后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了清宁殿,被着急的禄安和伶泠拉了进去。
“娘娘,这事明明就是奴婢管的,为什么知棋要抢着认罪?”
我静静看着伶泠,无奈地摇头:“若换做是你,那二十大板,就直接要了你的命。知棋是你的恩人,你可要好好谢她。”
伶泠点头:“是,奴婢明白。”
我突然想到一事,皇上会不会就是想通过这二十大板来判定知棋的身份呢?如果她不死,那不就证明了她的体质与寻常女子不同么?
他又开始算计我身边的人了吗?
为什么说好了不再骗我,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呢?
难道他想将我逼至绝路么?
就在我胡乱猜测时,轻舟便来到清宁殿,不是通过地宫,而是径自步入,丝毫不顾及今晚发生的事,便来寻我。
他淡淡吩咐道:“朕有话同皇后说,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皆是不安,生怕他会迁怒于我,但皇命难为,只得无奈退下。
我静静看向他,他却是一笑,慢慢走近,将我拥入怀中:“我已经让冷寂他们挨个挨个将雄鹰肚子里的虫子都捉出来了,不会毁了你的一片心意。”
我平静地说道:“我宫里的人自是不会害我的。”
“这个自然,”他微微叹了口气,将我搂得越发紧,“你身边的人,不是自己挑选的,便是我安排的,怎会有错?害你的人,我心中有数,日后,也会帮你报这个仇。”
“是刘心玉,还是兰芝蓉?”
除了她们两个,我暂时想不到其他人。
轻舟也是毫不犹豫地告诉了我真相:“是兰芝蓉。”
“呵,没想到她这么能耐,居然算计到我头上了。”
兴许是他从未见过我如此冷漠的模样,不禁低下头来冷言道:“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绝不会。”
每次都是这样的话,可伤害还是在所难免。
今日有知棋救我,明日呢?明日是不是就要牺牲禄安和伶泠他们,我才能保全自己?
这个后宫,果然是吃人的魔窟。
☆、暗杀
没过几日,很快就传来刘心素在冷宫自尽的消息。
轻舟最后还是慈悲的下旨同意将她入葬皇陵,这个恩典将刘氏的悲恸渐渐压了下去。我只能想,他每走一步,都是深谋远虑,已经将刘氏牢牢牵制在手心。
照如今的形势,铲除刘氏指日可待,但轻舟却迟迟未下手……
“还不到时机。”
他总是这么说,而我却不知,他所谓的时机,究竟是何时。
轻舟像是看出我的疑虑,转而说道:“放心,知棋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冷宫本就无人居住,她留在哪儿也无事可做,总是会回来的。”
而后,他又道:“你这个奴婢倒是贴心,吩咐她的事办得干干净净,任谁都没怀疑刘心素的死同她有关。”
我微微一笑,给他倒了杯茶奉上:“有的时候,杀人不见得需要刀。”
我曾经说过,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说这话时,知棋就在身边,她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攻心术,非战而胜,那是最有力的武器。
轻舟从我手中接过茶去,喝了大半杯后,又皱眉道:“我日后,不会入葬皇陵。”
我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日后若是死了,一定不要入葬皇陵,”他微微叹了口气,“此生做的错事太多,无脸面对列祖列宗,更何况,生同衾,死同|茓,我想单独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自然,是不会入葬皇陵的。”
一时间,我真怕他说的这番话是真的,忙笑着说道:“那不行,我可是皇后,就算百年归天,也要入葬皇陵,可不能辜负了这身份!”
他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你若是真在意这个,你便不是岳磬谣了。”
他到底还是了解我的,从一开始我就没在意过皇后这个身份,我只是觉得,以我的才智,留在他身边,到底是对他有用的。但后来一步步无路可退,变作如此,怨恨过,却不后悔。
末了,他长长叹了口气:“是我害苦了你,可惜……晚了。”
我不知他说这话是何意,直到许多年后,他告诉我,若是当年初见就能预见今日深爱,他就是放弃天下,也不过将我禁锢在这皇宫之中。
☆、疑是故人来1
后来,我着实没有想到,知棋有幸离开冷宫,竟是因为刘媛。
那是大半年后的事,我又长了一岁,嫣儿也大了,虽说时常通过地宫去探望知棋,但却一直没有接她离开的机会。
这半年来,宫里倒也没什么新鲜事。
刘心素死后,刘心玉终日郁郁寡欢,甚至连讨好皇上的心思都没了。轻舟倒是去看过她几次,但刘心玉似乎也无心伺候他,轻舟也没有多留,每次不过去看看,就离开。
倒是兰芝蓉,从才人到婕妤,一路平步青云,羡刹旁人。
后来宫里便有个传闻,谁若得恩宠,谁便当婕妤。只是谁都不知道,蓉婕妤这次,又能独幕君恩几多朝。
无奈兰芝蓉一直小心谨慎,不但我抓不到她任何把柄,就连刘太后和皇上想动她都不易,难得遇见如此“高手”,只要她不动,我也犯不着与她拼死一搏。
但这些日子,朝廷里却除了件大事。除了那无名黑衣人每月给罗芷兰的父亲送上刘氏的证据外,听闻这黑衣人还暗中杀了不少刘氏手下为非作歹的门生和旁亲。
这是显而易见的威胁,刘氏的人也按耐不住,立即转移了注意力,加大搜捕力度,将找寻夏国奸细的事放在了一边。
我隐约觉得这事和皇上有关,但轻舟未提,我也不便多问,只是他近来心情大好,唯一能让他皱眉不展的也只有一事,那便是我迟迟没有生育。
蒋诚也来看过几次,每次同样的话:“娘娘年纪尚轻,不易受孕。”
其实我也是如此作想,但轻舟总是担心当年的那碗药,又担心我是不是嗅到了其他后妃身上的麝香……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好得很,我会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关系到皇室命脉,绝不会容许有半点差错。
而后,便是知棋救下刘媛的那件事。
阳春三月,风光大好,万里无云。
端木紫一早就来找我去放风筝,我原是觉得自己身为皇后,似乎有些不妥,但她却道:“这有什么,宫里的姐姐妹妹们都要去。论年纪,娘娘您比她们还小呢!”
她这话说的不错,我就这身份大些,若是该玩乐时不玩乐,反倒显得老陈了。
☆、疑是故人来2
于是又与众人去了看花台,每一位后妃手中都有一只漂亮的风筝。上面写满了情意绵绵的诗句,只望这风筝能飞往紫宸殿,落入皇上怀里,让轻舟明白她们的心意。
刘心玉依旧郁郁寡欢,我放了一会儿风筝也觉得累了,便坐在一旁同刘心玉说话。
“淑妃还在为素婕妤的事难过么?”
刘心玉像是未料到我会出言关心她,微微一怔,之后却缓缓摇头道:“不,臣妾只是突然看不清皇上的心,不知得到他的恩宠,究竟是好是坏。”
能说出这话,她也总算是看明白这宫中形势了。
我却笑:“是好是坏,也全凭自己的命运,只要自己不越池一步,顾及皇室威严,皇上的恩宠自是会长久的。”
刘心玉看了一眼兰芝蓉,突然露出几分冷笑来:“娘娘说的可是蓉婕妤么?”
我摇摇头:“她只是其中之一,而本宫说的,却是这日后会出现在这宫里的女子。三年一选秀,我们谁都逃不过这命运。今儿皇上对谁上心,明日他又看中了谁……这心思,是谁都猜不准的。倒不如,将自己变作皇上的一种习惯,一种记挂,刻入他心里。就算他日后身边跟着的是别人,可心里,到底是有自己存在的。”
刘心玉好奇地看我一眼:“那娘娘做到了么?”
做到了么?
我哪里知道。
我只知道,他此刻是在意我的,那便足够了。
见我苦笑不答,刘心玉更是不解,又似恍然大悟,莫名地点点头,却再不多话。
这时,不知是谁叫了一句:“呀!媛美人的风筝被树枝勾住了!”
春风轻抚的绿草地中,刘媛微微蹙着眉头,仰脸看着那高挂在枝头的蝴蝶风筝,连忙说道:“快,快将它取下来。”
无奈那大树在高墙之内,身边的宫女们又如何都爬不上那高墙,刘媛却十分紧张地问她们:“墙内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不知道进去取?”
宫女们忙回道:“回美人的话,那是冷宫,奴婢们不得入内。”
“冷宫?”刘媛不得算放弃,“你们不去,我去!”
☆、疑是故人来3
那风筝是什么宝贝,刘媛怎么会紧张成这样?
我正欲起身相助,刘心玉却突然拉住我的手道:“娘娘,不要去,就让那风筝,去吧……”
我回头一笑:“就算挂在那里,也总有一日会被别人看见的。若是风吹雨打去,不小心飘到其他地方,被不该看见的人看见了也不好。”
刘心玉一听这话,就即可收回手去:“那就由娘娘决定吧。”
不过小小试探,她就露出马脚,看来刘媛的这只风筝,还真不简单。
我缓缓踱到刘媛身边:“妹妹,本宫会些武艺,不如让本宫帮你将风筝取下来吧。”
她看了我一眼,忙低下头道:“不,臣妾不敢劳烦娘娘,那风筝若是取不下来,就由它去吧。”
我抬头看着那蝴蝶风筝,的确很漂亮,隐约瞧见上面写着几行字,其中一句却是“天涯若比邻”……
这我就不解了,若是写给皇上看的,皇上就在这宫里,哪来的天涯之说?
罗芷兰也在一旁捂住笑道:“妹妹这么紧张这只风筝,若是不取下来,怕是今晚睡不着呢!不如唤些侍卫来帮忙吧。”
“不!”刘媛突然尖叫起来,后来又觉失态,忙低声道,“不过一只风筝罢了,没事的,不用取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听刘媛如此一说,就更是想将那风筝取下来瞧个究竟了。
平日里如何淡定的人,一旦被别人抓到把柄,自不然会混乱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我却实在是不想她出事。眼见着兰芝蓉越做越大,刘氏这边若再失去一名棋子,后宫必定会偏向皇上的势力一边。看似是好事,但却怕把刘太后逼急了,随便找人下手,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罢了,若是让她们怀疑,那就由我一个人来受吧。
我正欲施展轻功飞上高墙,哪知高墙那边突然伸出一根木棍,将那蝴蝶风筝勾了出来,缓缓落在青草地上。
其他地方都完完整整,唯独之前写诗的那地方,被树枝给勾了去,这会儿也不知掉哪儿了。
☆、疑是故人来4
【学校增加了体育考试和游泳课,我的文都停更了。你们数着,看我能不能把所有的停更补回来,多的我就不解释了。】
刘媛暗自舒了口气,我也不禁舒展了眉头,只见高墙之内的木杆收了回去,又听旁人问道:“是谁在那边?”
熟悉的声音从高墙后传来:“奴婢知棋。”
众人皆将目光探向我,刘媛更是紧张起来,四处打量了一会儿,找不到那残缺的诗句部分,很是担心。
我摆了摆衣袖,摸着手指上的翡翠扳指微微一笑,故作生气地说道:“原来是我宫里出去的丫头,还真贴心!”
知棋这般做,本就非我授意。
另一方面,刘媛如此紧张这只风筝,想必大有来头。我若再夸奖几句,只怕连刘媛都会怀疑,那遗落的部分被知棋拾了去,总有一日会交到我手上。
我本是不爱管这些闲事,可偏偏这次出来相助的人是知棋……
皱眉转身,携着宫女们离去。
想必我此刻愤怒的模样,一定不会再让她们起疑。
当夜在清宁殿,便听到刘媛去长安殿请示太后,将知棋从冷宫接出,赐给她做婢女。
禄安将这个消息带来时,不禁笑着问我:“娘娘,你说媛美人这次是不是走了一遭险棋?”
“险不险,暂且未定。不过她若是将知棋留在身边,监视着她,不让她将消息传出,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其实也怪刘媛一时沉不住气,平日里那么安静的一个女子,偏偏对一只风筝上心,是谁都会怀疑了。
照现在的局势,扳倒刘氏对我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与其让我抓住她的把柄,倒不如去成全她。
只是,刘媛究竟是想将消息传给何人呢?
那首诗又究竟是写给谁看的?
我思忖片刻,方才对禄安说道:“去查查媛美人在入宫之前的事,尤其,是感情上的事。”
禄安霎时明了,眼眸一亮:“奴才明白。”
☆、疑是故人来5
风筝的事还未查明,我自是彻夜难眠。
月上梢头,忽闻宫门外传来一声高喊:“有刺客!”
清宁殿内一片慌乱,到处都是凌乱的脚步声。我赫然坐起,发现床边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吃了一惊,忽听那人道:“娘娘,是我。”
“冷寂?”
“是,刺客往长安殿的方向去了。”
我整了整衣,穿鞋下床,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冷静的脸:“是对太后不利的?”
“属下不知,但属下会保护好娘娘的安全,请娘娘放心。”
他低身施礼,临危不乱,却让我更加怀疑:“你是不是知道刺客是谁?”
冷寂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眉头一皱:“娘娘怎会如此认为?”
我笑道:“因为你的表情告诉我,那刺客是去探路的,并非会对太后不利。”
沉静了片刻,见他皱眉不答,我便径自推门而出:“我要去看看,你要不要跟来?”
“娘娘不可!”
他低声制止,但却碍于身份不敢上前。
门外皆是清宁殿的宫人,各个都将目光注视在我身上。
禄安问我:“娘娘,宫里进刺客了,您还是回屋歇着吧。”
我抬头看了看夜空,又瞧了瞧殿外那些侍卫移动的方向,皱着眉头说:“刺客朝太后的长安殿去了,本宫身为皇后,又怎能不顾太后的安慰呢?”
说罢,我便转身掩门,朝着黑暗中的冷寂淡淡一笑,背对着禄安说道:“本宫会武,要去保护太后,你们就待在这儿吧,谁都别跟来。”
之后,就一脚点地,腾空而走。
“娘娘!”
担心什么?既然这刺客是来探路的,或是吓吓刘太后,自然不会伤害这宫里任何一个人。而我只是好奇,这名前来探路的刺客,究竟是何人。
胆子挺大,令人佩服。
待我落入长安殿中,只见殿内通火辉煌,侍卫重重把守,被他们围困的黑衣人却丝毫不见胆怯之色,眉目间更是藏着一丝嘲讽和冷意。
☆、疑是故人来6
我站在树后凝视着黑衣人的眼睛,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再看其一身装扮,黑袍在风中徐徐飞舞,手中长剑散发出熠熠光辉,剑柄上还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但相隔太远,根本就看不清上面画的是什么。
“娘娘!”冷寂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急急说道,“您不该如此。”
我头也不回地答:“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任性起来谁都拦不住么?”
他没有再说话,却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转眼间,那被围困的黑衣人就从长袍中扔出一枚青石,在空中炸开。
烟雾缭绕,香气扑鼻。
待雾气散去,那人已然消失不见。
这样的暗器,我记忆中是有的。
当年殷远扬带走谢婷芳时,半路回来寻找我送给他的信物,被追兵围困也是用的此招。
想不到,这个黑衣人也会用此招。
夏国人吗?
不过,这次来的黑衣人,却是一个女子,一个,我曾经见过的女子。
我转身拍了拍冷寂的肩膀,说:“回去吧,待会儿我有话要问你,在清宁殿等我,现在刺客走了,我也该去问问太后的安危了。”
说罢,我就挤了挤眼,笑容掩去,落下几滴眼泪来,将双眸润得通红。
冷寂惊讶地看了我一会儿,这才向我施礼离去。
我又不是第一次演戏,做什么这般惊奇?
从树后走出,便提着衣裙疾步跑去长安殿中,直朝太后寝宫奔去,边推门边问:“母后,您没事吧?”
坐在床边惊魂未定的刘太后斜斜看了我一眼,点头道:“没事。”
之后,又打量了我一身凌乱长裙,和未梳理的妆容,微微笑道:“还是你有孝心,知道顾及哀家的安危。”
“母后,儿臣来迟了。”
刘太后话音刚落,轻舟便站在了我身后。可想而知,刚刚他也在暗处,看这一场好戏。
按理说,夏国人入宫,他一定会乘胜追击。但方才的黑衣人不同,那人,是会轻舟办事的。
☆、疑是故人来7
按理说,夏国人入宫,他一定会乘胜追击。但方才的黑衣人不同,那人,是为轻舟办事的。
我皱了皱眉,轻舟已与我擦肩而过,径自去看刘太后了。
想来,这里似乎也没我什么事了,便对他们施礼道:“既然母后无事,那臣妾就告退了。”
刘太后是夏国人,我也是夏国人,出现的黑衣人用了夏国人用的暗器……啧啧,只怕这会儿连刘太后自己都猜不出,究竟是什么人想对她动手了。
我心情大好地回了清宁殿,禄安和伶泠忙将我迎了进去:“娘娘,你真是吓死奴才们了。方才你没走一会儿,那刺客就从长安殿飞来清宁殿……还好,还好他只是在房顶上望了一眼就走了,要不然奴才们就……”
来了清宁殿?
我犹豫着拍拍他们的肩:“没事,都下去歇着吧。我也要休息了。”
见我对刺客光临清宁殿的事毫不在意,禄安和伶泠皆是面面相觑:“娘娘,要不要请示皇上,让他多派些侍卫过来?”
我摆手道:“不用,皇上这会儿正在长安殿给太后压惊呢,侍卫们也都在那边。只要太后无事便好,我自己有功夫,寻常侍卫可奈何不了我。”
说得很是轻松,之后便回到殿中,将大门关上,回头一看,冷寂果然站在黑暗处等着。
“娘娘。”
我一边走近一边问他:“方才的黑衣人,就是当年当着你我的面儿,杀了萧太妃的暗卫,对吗?”
他显然不知我还记得那事,隔了半晌,才微微点头:“是。”
我的记忆虽不及王嫣那丫头过目不忘,但对于这些刻骨铭心的事,却是想忘也忘不了。
“那这次这位黑衣姑娘出现,可是皇上授意?”
“不!”冷寂抬头,急急说道,“不是,这次的事和皇上没有任何关系,皇上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娘娘,您知道她是女儿身?”
我点点头:“区分男女这点功夫,我还是有的。不过,你怎么就如此肯定,这件事和皇上无关?”
☆、疑是故人来8
冷寂抬眼,眸中一片清明:“娘娘,照如今的形势来看,如果皇上想派暗卫杀人,或是暗卫想为皇室铲除祸害,头一个要铲除的,不就是蓉婕妤吗?”
我挑了挑眉:“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都敢说?”
冷寂也直言不讳道:“暗卫属于皇室,效命于皇室,为的是鲁国安危。若坏鲁国江山社稷,再大逆不道的话属下也敢说,再大逆不道的事,属下也敢做。”
“那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皇室的事,祸害了江山社稷,你会不会连我也杀?”
我本事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话,觉得冷寂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闷。哪知他却极为认真地看着我说道:“不会。”
“为什么?”我惊讶地问道。
“因为娘娘不会这么做,”他说着,突然顿了顿,“就是真的做了违背国家和社稷的事,想必也是事出有因。”
我不解,他为何这般相信我?除了救过他一次外,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还对他有所施恩照顾。
说不起,我防得最多的人就是他。
可是……
“既然你这么信任我,可以告诉我那黑衣人的身份么?你们同属暗卫,效命于鲁国,如果其中出了夏国人,想必你们该是知道的吧?”
曾经他告诉我他不知道,如今,我是如何都不会信的。
冷寂淡淡回道:“她不是夏国人。”
“哦?”
“属下也不知她为何会使夏国的兵器和暗器,只是,那人……娘娘该是知道的,最近对刘氏频频对手的黑衣人,就是她。”
“她?”我不免惊诧道:“你是说,收集刘氏证据送给罗大人手上的黑衣人,就是这名暗卫?”
一个女子?真的能做到这些么?
“是,就是她。”
“皇上知道么?”
“皇上,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冷寂轻轻叹了口气,“娘娘,属下已不能再多言,请娘娘……放过属下吧。”
见他如此为难,我不禁笑了起来:“好,不问你了。如今她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为皇上办事,那便足够。”
只是会是什么人呢?身为暗卫,却隐藏身份为轻舟做事,轻舟竟然也才知道她的身份。
她究竟是棋子?还是武器?
【PS:我上午上课,下午医院,晚上是体育课,过几天就立即期末考试,要考半个月。考完之后就是上岗培训,培训后去医院实习上班……此文,等与不等,随卿选择。】
☆、夜语
这夜,注定是不能安眠了。
冷寂刚才隐身离去,轻舟便从地宫入我清宁殿。
我躺在床上,听见下面有动静,这才起身相看,打开机关将他拉上来。
轻舟淡淡一笑,神清气爽地说道:“傻丫头,你方才跑那么快做什么?”
我拉他出来,之后将机关关上,铺好床,这才对他说道:“让刘太后怀疑我,总比怀疑你的好。”
她出事后,我们便一前一后出现。不是去探望关心,就是去看她到底死不死。
这种事,就是不用说明,刘太后也想得到。
若是我看她一眼就离开,她肯定会以为,这次的事,是我指使夏国人做的,断不会怀疑到轻舟身上。
不过既然非轻舟授意,我也没什么好担心顾虑的。只是那黑衣女子,让我很好奇罢了。
轻舟仍是笑,说:“这场好戏似乎才刚刚开始,看来你我都太过心急。”
见他如此肯定的模样,我便也笑道:“看来皇上对日后发生的事,是胸有成竹了。”
他点了点头,之后躺在床上,拉我入怀,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说:“我只是想快点看到刘氏的人自眼前消失,平衡朝廷势力。但现在看来,有野心的大有人在,相比之下,罗家众人倒是安分守己多了。”
我缓缓睁眼:“皇上是打算重新宠幸贤妃了么?方晴的妹妹方雨在她身边呆着,她如今倒是比以前安分守己多了。我也觉得,她这人不错。”
“呵,你啊,是别人不害你,你就觉得那人不错,什么时候花点儿心思在这后宫的女人身上,还不是看着我,嗯?”
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直到他脸上的笑容尽去,皱着眉摁住我的手问我怎么了,我才淡淡说道:“天下与我何干,我只要你一人幸福就够了。”
前事争锋不断,到最后,我能握紧的,其实也只有他一人罢了。
他笑了笑,吻住我的额头说:“睡吧,别想太多,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阖上眼,心里却在对他说谢谢。
谢谢你,教会我如何生存和仇恨。
也谢谢你,教会我何为善良。
☆、可跳过
PS:
我今天来的时候,开文看见多了好多留言。然后看见有读者说我很多小说都没完结。
第一点
不是腾讯VIP小说即非与腾讯有合同的小说,结局不是在他站,就是该小说走出版或是杂志连载,我不能发出。
那么没结局的也只有尸横遍野和记忆是片无情海两部小说吧?这两部小说发了都快两年了,点击少得可怜,可见没人看吧?我也没上个VIP出来骗钱吧?
第二点
我写小说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太监文是啥东西。
第三点
除了这篇小说和百鬼宴,我很想知道,我还有多少V小说没完结?
百鬼宴没完结是因为当时换了编辑,导致我有很多小说与腾讯的合同遗失,N多部小说没有被上架到手机,现在手机读者都还说我骗人什么的,没写,偏说自己写了。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好解决,腾讯书城找不到,那你就请用其他浏览器搜索一下,或者用电脑看书。相信我究竟发没发,各位一目了然。
第四点
手机上没完结的小说,我后来都发了完结版出去。
因为我最恨的头一件事是抄袭,第二件事就是太监文。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是写十年我都不会让自己的小说太监。
有没有上架到手机,那是手机书城编辑的事,我已经找编辑谈了一年了,一年了都没得到解决。
如果各位不想在电脑上看文,请直接找腾讯投诉吧。
第五点
像那种我申诉了很多次,都还是出现乱码,无法阅读的小说,各位实在受不了,那就去看盗版吧。
我只能说,在腾讯购买单本的钱,扣除一系列手续费用后,分到我手上连五分之一都没有,我现在也无能为力了。
那些说我一天没20更的朋友,你咋就没看见我发文那天直接上的70更?
我不感谢各位加更的时候表扬我,但别说什么什么写文的手段是我的风格。
这部小说没几个人在看的,后台流量是我所有小说中最低的一部,但却是我写得最用心,最长的一部小说。
我只是没有想到,之前我每一个留言都在回复姑娘,居然你也会出口重伤我。我只能自我安慰地告诉自己,大概你认为水儿我是个职业作家,职业写手,不知道我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面对十几门期末考试的苦楚。
还是老话,此文发到这里刚好到一半,如果愿意等,就和水儿一起留下。不愿等,水儿不强留。水儿的性格同岳磬谣的没什么区别,就是不求理解,不求支持,只做自己。如果大家被一两个专门来坏事针对我的人挑拨离去,那么水儿只能说,不管你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还是站在原地,哪怕最后只剩我自己做自己的读者,我也依然认定自己是个合格的写手,没有写什么垃圾小说来侮辱世人的眼球。
☆、诱计1
此后,皇上盛宠贤妃和蓉婕妤两人,清宁殿如同冷宫一般,除十五十六外,再不见其踏入。
谁也不知道,他每次召妃子去紫宸殿侍寝后,便会派人将她们送回,而后就从地宫入清宁殿来看我。
嗅到他身上沾着其他女子的花粉气,我便有些不自在。
他就在我清宁殿沐浴,而后再将我拥在怀里。
如此两年,看似风平浪静,但后宫之中却未有一名后妃孕有子嗣,已遭人怀疑。
但宫中太医,早已是皇上的心腹。只要轻舟不让他们说出真相,谁都不敢多言半句。
最让我好奇的便是那位黑衣女子,这两年来,不但将刘氏所犯下的罪行统统收集齐全,还暗自杀了不少刘氏孽障,逼得刘谋辞官隐退,而刘智却被下令伏法。
轻舟本着明君之意,没有为难宫里任何一名刘家女子,就连刘太后也依然屹立不倒。
两年时间,我觉得太短,太快,事情最后的结局,也同我之前所想,大不一样。
罗氏效力有功,皇上嘉奖,贤妃罗芷兰自然也得了不少赏赐,看似略胜一筹,但蓉婕妤似乎依旧平平静静,没有任何表示。
我很难想象一个女子能在后宫中生存的如此平稳,始终猜不透她究竟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
而我手里唯一有的把柄,却是那日刘媛的风筝。后来知棋悄悄送信告诉我,那只风筝上的确写满了相思之意,却不是对皇上,而是对她的意中人,宫廷侍卫——万筹议。
之后陆陆续续又打听到一些消息。这个万筹议原是刘谋麾下将士,后因立了战功,武艺非凡,便被推选为禁军之中,守候皇宫。刘媛入宫之后,他们也曾见过,但是碍于身份,所以不曾说过话,到最后只能借着风筝托付相思意。
刘媛的风筝只放过这一回儿,但这两年来,皇上也少去她宫中,她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竟选择与万筹议私会。
我针对刘氏,只未保江山,却从未想过伤害像刘媛这样手无寸铁的女子。
☆、诱计2
更何况,这种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就不好了。
不过宫里的事,怎么都瞒不过轻舟,既然轻舟不曾提及,那么他便是认同,或是在等别人来揭穿。
就在我想要救刘媛一次的时候,刘太后那边,终于开始行动。
而她这次借助的力量,竟是已经辞官归隐的刘谋,刘媛的生父。
那日深夜,冷寂站在黑暗之中将这些事告诉我和轻舟时,似乎有些疑虑。
“皇上当真想让刘谋领兵杀入皇城吗?”
轻舟点点头:“若不如此,又怎会抓住刘太后的把柄,让人看清她的狼子野心呢?”
四年了,我们都等得太久了,轻舟更是等不下去,恨不得立即替谢皇后报仇,接太皇太后出归真殿……
只是,刘谋原为兵部侍郎,若是让他所控制的兵力全部冲入宫中,那时必定会死伤无数。
我只希望,他原有的旧部不再为他效力,以免生灵涂炭。
但轻舟显然不会这般作想。
他想要杀戮,想要将所有有叛乱之心的乱臣贼子都引出来,自然希望这场戏越真越好,刘氏的兵力越多越好。
轻舟交了一封信给冷寂,不知是让他送往何处。
只是冷寂走后,轻舟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们可以趁乱除去那些不想见到的人。”
“谁?”
“兰芝蓉。”
我嘴角浮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看,我终究是没有你心狠的。
宫里的暗卫越来越多了,每晚都能听见他们在地宫行走的声音。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寻思着,如果趁乱可以杀人,那么是不是也可以救人呢?
阴雨绵绵的三月,刘智于江都起兵,攻打鲁安皇城。
太后坐守长安殿,飞鸽传书,布局设阵。
暗卫拦截后,将其绘下,呈报皇上,再还之飞鸽。
不能不战,不可久胜久败,什么事都要做得天衣无缝,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只是佩服轻舟的能力,想不到他登基四年,竟已暗中积累了如此多的势力。
☆、诱计3
势在必得,他早已认定自己不会输。
同年五月,刘军攻入鲁安,禁军放弃守城,送全城百姓入山避难。
民间相传,恒文帝宋轻舟为天下第一明君,宁可不顾自我安危,也要护百姓周全。
如此对比,领兵起义的刘军便成了暴民,失了人心,走到哪里都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我暗自感叹这其中奥妙,细数着刘军攻进来的日子,便去了长安殿。
刘太后静静坐在正殿之中,手指紧紧扶住凤椅,听见脚步声才慢慢睁开眼,犀利的目光便落在我脸上。
“岳磬谣,你知道么?这不是哀家的意思。”
我不明白她这话是何意,之后便又听她道:“哀家没有让他们起兵……”
她轻轻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看她笑话的。
但她突然说出这些话来,实在是让我有些迷糊。
眼见着失去依附,做最后一搏的人不就是她么?这会儿她怎么就不承认了?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自刘谋起兵后,刘太后便被禁足,理由很合理,通敌叛国。
这四字没有说错。
只是她通的不是刘谋,还是夏国,而后,她却想要自立为王,将江山抓在手里。
可惜,轻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我一直以为皇帝爱美人,不爱江山……从他认识你开始,这一切好似都成了局。岳磬谣,你看清了吗?我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害死了很多人,但总是找不到对你下手的机会。你身边的人太多了,每每我寻到一丝机会,就会被人暗中化解。宋轻舟如此护你,你娘亲也如此护你,你可知,是为何?”
刘太后眼中一片空无,见我不答话,又是一阵叹息:“你若不懂,那就当是一场美梦吧。”
我笑了:“不,是一个局。”
也许是有爱的。
但他们都爱江山,而我,在江山之后。
☆、假死1
离开长安殿时,殿外的守卫又多了一些。
自从刘军作乱之后,我也不知有多少日子没见到轻舟了。
他偶尔来,也只是说一些战场上的事。
设计很精妙,不能让别人看出破绽。他要骗的是天下百姓,这步棋,不好走。
我理解他,但这次,却依然觉得他做得太过了。
每次都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不让自己沾染半分。
他还是明君,暖了天下百姓的心,却要了天下百姓的命。
“娘娘,刘军两个时辰后就会攻进来,您快带着其他娘娘去地宫躲避吧。”
我失神之际,冷寂已从屋顶跃下,将我拉到了暗处。
“两个时辰?”我皱了皱眉,“你们连时间都已经算好了?”
他犹豫着说:“娘娘,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
其实我早已清楚轻舟的手段,这个时候再计较这些也没用,便对冷寂道:“帮我一个忙,将这上面的嫔妃们统统带走,好生保护。”
冷寂不解,打开我递过去的小册子一瞧,立即惊讶道:“娘娘,怎么……”
我摆了摆手,一边提着裙子跑走一边对他说:“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那册子上,独独少了紫婕妤、媛美人、杨宝林的名字。
至于兰芝蓉,我让冷寂去救她,暂且不伤她性命。
但是我的计划,又怎么能逃得过轻舟的安排呢?
我跑回清宁殿,将之前整理的三个颜色不同的包袱拿在手上,先去找刘媛。
知棋守在门口,好似早知我会来,径自带我去将刘媛。
我低声吩咐道:“去找万筹议,要快!”
知棋点头,以她的武艺,要混入禁军之中并不困难。
但刘媛对我的出现则很是诧异。
如今宫中刘氏之后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同刘太后一样都是戴罪之身,纷纷禁足。
通敌叛国那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刘媛见我来此,自然吓得不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等我说话便一个劲儿地磕头请罪。
☆、假死2
“娘娘,爹爹造反的事臣妾不知,真的不知道啊!”
我一把将她扶起,朝着院子里的宫汝奴才们说道:“都给本宫出去,没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威严都是装出来的,能唬人就好。
待他们迅速离开后,我才将青色的包袱递给她:“你爹犯的事,谁也救【文、】不了他,但我却可【人、】以救你。他们很快【书、】就会攻入皇城,随后我外【屋、】公和父亲的兵力就会将他们围困,而后一网打尽。罪名一落实,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倒不如趁现在,宫中一乱,你就换上宫女的衣服逃出宫外,自己的衣服换在死人身上,再毁了那人容貌……冷宫那边无人防守,你大可以从那边逃出宫去。”
刘媛呆呆地看着我,不解地问道:“为,为什么……”
“你有自己深爱的男人,难道还想一辈子困在宫中,与他相见,却不得相守么?”我冷眼一滞,将包袱狠狠推入她怀中,“知棋已经去找万筹议了,让他同你一块儿走。做个假死的证据就行,包袱里也有衣物和银子,别白费我一番苦心。”
说罢,我便转身离去,留下刘媛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
呵,帮着后宫妃子逃走的皇后,从古至今,怕是只有我岳磬谣一个了吧。
若得牵绊,这劝说自然要容易一些。
我再去寻端木紫时,她怎么都不愿走。
“天下之大,若离了皇宫,离了家,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端木紫无奈地笑笑,“其实我觉得待在这里也不错的。”
“守着一个你不爱,也不爱你的男人还不错?”我生气地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径自往外走,“此番刘氏一除,天下局势必定改变。过段时日又有新的良家子入宫为妃为嫔,就算是姐妹,我也护不了你一辈子的……走吧,就让我日后安安心心地在后宫之中,了无牵挂的做大事,不好么?”
我唯一的知己,我一直把她当作好姐妹。尽管她一直平平淡淡,性情温温和和,不似婷芳那般鲜明,但端木紫对我来说,却是我不能牺牲和伤害的朋友。
☆、假死3
我必须让她离开这座皇宫,至少要让她此后幸福的活着。
“听着,离开之后,我会告诉他们,你是为了保护我而死。从此之下,皇宫之中再没有端木紫,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比如,去夏国寻找仁贤皇后留下的曲谱……”
端木紫眼中散发出一丝光亮。
我见她终于被我说动,这才暗自舒了口气。
待我匆匆忙忙赶往归真殿时,太皇太后也被接走,杨宝林却不知去向。
我拉了个小宫女过来问,那小宫女很是惊恐地告诉我:“娘娘,杨宝林她,她往您的清宁殿去了。”
什么?!
刚得了机会就去我清宁殿,难不成她是想找我报仇?
她心机重,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我甚至知道她恨我入骨,却未想到竟是如此深。
辗转回到清宁殿,就听见嫣儿的哭喊声,院子里传出阵阵脆响,不知是摔坏了什么东西。
我连忙冲进去一看,只见杨宝林掐着嫣儿的脖子,恶狠狠地问她:“说,皇后在哪里!说!她在哪里!”
嫣儿挥动着小手小脚,对着她一阵拳打脚踢:“坏人!滚开!”
清宁殿的人都知道我宠爱嫣儿,看见这番景象自然着急。
无奈所有的侍卫不是在看管太后,就是去护送后宫众人到达安全之地,冷寂也被我指了出去,才让嫣儿落入她手。
我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说道:“我在这里,放开她吧。”
杨宝林冷冷一笑,还真就松开了嫣儿,手里却换上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所有人都被接走了,却没有人来管我的死活。皇后娘娘,我知道三年前我入宫之时,因为在背后说了几句你的坏话,便从此遭了你的记恨。这些年来,我每日吃斋念佛,感觉自己都快要修出佛身,可是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在归真殿待在,永远都见不到皇上,为什么你还不肯留我?”
我不知她这话究竟是何意,但见她满眼血红,面露青筋,又不像是在说假话。
☆、假死4
我不知她这话究竟是何意,但见她满眼血红,面露青筋,又不像是在说假话。
嫣儿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腿,张嘴就咬了下去:“不许你害我姐姐!”
姐姐?
我没想到嫣儿会这般称呼我。
只是待我回过神来,那杨宝林就突然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就再不动弹。
嫣儿双脚发软,软在一旁。
我连忙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只听她喘着气小声说:“我咬了她的死|茓,她必死无疑。”
有些惊魂未定,可怎么听,都不像是孩子的语气。
下一刻,她便扑入我怀中,拉着我的衣襟哭了起来:“你是好人,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你!不许!不许!”
我只觉眼角一阵酸涩。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落下泪来。
我本是想救杨宝林一命,放她出宫,可没想到最后,她还是死了。
可是她为何要杀我,为何……
但好在,后来的事都在我掌握之中。
刘媛,万筹议,端木紫都逃了出去。
刘军杀进来的时候,死了不少宫女,他们给尸体换了衣,又划花了他们的脸。
只要皇上不追究,就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直到傍晚,我们才离开地宫。
听侍卫们说,我外公和父亲的兵力已经将刘军围困,而祁王此刻正在宫外铲除最后余党。
宫里总算是安静下来,我带着众人离开地宫。
哪知刚出地宫没多久,就感觉一阵阴风从耳边擦过。
下一刻,便听见女子的尖叫声,身后的宫女拼命大喊:“蓉婕妤!”
我抬头,只见一名身着刘军盔甲的人将蓉婕妤挟持,身使轻功飞出宫外。
为何劫走的人偏偏是她?
我来不及多想,用轻功追上。哪知刚追出宫外,一个身着盔甲的男子就已拦住了我。
“磬谣,别追。”
我诧异地回头看着他,打量着他一身装束,狐疑地问道。
“轻舟,为何你身上穿着的是谢家的兵服?”
☆、她回来了1
兰芝蓉终是没有被救回来。
她被刘军余党挟持,最后也死在刘军手上。
但最后铲除余党的人不是宋祁,而是谢家军。
离开已久的谢国公领兵回朝,出其不意给了刘军致命一击。
轻舟带着我站在宫门前,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士,大肆嘉奖。
首当其冲的,便是岳家、顾家、谢家三大主帅。
五月的风并不寒冷,而我却站在宫门前簌簌发抖。
“为什么不救她?是你派人劫走她,再交给刘军的,对吗?”
“她死后会入葬皇陵,家族也会受到封赏,也不是坏事,”轻舟靠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倒是你,怎么能放虎归山,将朕的女人和奸夫送出宫呢?”
我募地一怔,他却伸出手来拍拍我的肩:“傻瓜,我不怪你。”
他说的,是放虎归山。
所以他最后怎么都不会容下刘媛和万筹议。
原来我救他们,也不能让他们逃脱此劫,顶多只能保全他们的颜面……
我只提了一个要求:“轻舟,让他们做一个月的夫妻吧,一个月后,你再……”
“不!”他否定得很坚决,却是紧紧拉住我的手,缓缓笑道,“我放他们做一辈子的夫妻。一个月,哪里够?”
放过他们?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说出的话。
他看起来似乎心情大好,是因为终于铲除了刘氏么?
可为什么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开心,反而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下一刻,谢国公骑马而入,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还有一顶软轿,一脸喜庆地下马向我们施礼。
“皇上,臣不辱使命,回来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计谋啊。
暗自让谢国公以寻找婷芳为由,实则却是将兵力带走,隐藏起来。
直到刘军挥入宫中那一刻,才出现……
他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
四年前,婷芳失踪的时候?
轻舟笑着将谢国公扶起:“国公是我鲁国重臣,不必多礼。”
☆、她回来了2
谢国公也笑道:“皇上,此次臣不但剿灭了刘氏余孽,还将小女找回来了。”
“哦?”轻舟面露喜色,但眉目间分明没有欣喜之意,好似他早已料到婷芳会回来。
是啊,他曾经对我说过,他知道婷芳在哪里,知道她很安全……
由始至终,在担心的人,只有我一个。
我紧紧盯着前方的青色软轿,看着身着华服的丽人掀开轿帘而下,由侍女簇拥着,缓缓朝我走来。
“磬谣,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容。
我激动地伸出发颤的手拥住她,之后,却倒在了她怀里……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我人已在清宁殿。
殿中站满了人,轻舟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婷芳则立于他身后,一脸的笑意。
我伸出手去,虚弱地喊道:“婷芳,婷芳,你真的回来了么?”
婷芳笑着点头:“是啊……磬谣,不信你摸摸看?”
她将手放在我手掌之中,缓缓握紧,眼中更是蕴藏着水光,明明很高兴,却怎么都压不住激动的表情。
轻舟却是皱眉:“你啊,就光瞧着婷芳去了,怎么就不问问自己是怎么晕倒的?”
我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好像的确是在宫门前晕倒的,便轻声问他:“不是风寒么?”
两人相视一眼,最后都笑开了。
“磬谣,你有身孕了。”
婷芳眨眨眼:“你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以后可要小心,别再乱跑了。”
乱跑?
我什么时候乱跑过……
只是,我怀孕了?
看着轻舟一脸欣喜,我突然很想扑进他怀里,抱着他大哭一场。
这不是我们一直都想要的吗?
如此实现了,如何不激动?
可是,婷芳回来了,她回来了……
我现在的位置和身份,都原本该是属于她的。
心里就这么突然不是滋味起来。
我紧紧抓住两人的手,有些犹豫地说道:“皇上,能答应臣妾一件事么?”
☆、她回来了3
轻舟心情很好,笑着问我:“别说一件,一百件我也答应你。”
“如果婷芳愿意,让她进宫好不好?”
婷芳微微一怔:“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你明知我……”
我摇摇头:“你们的婚约原就存在,现在你回来了,若不入宫,只怕会遭人非议,何况谢国公此次立功,让你入宫为妃,也是理所应当。”
轻舟皱了皱眉,片刻之后才笑着对婷芳说道:“婷芳,你先带他们出去,我想单独同磬谣说几句话。”
婷芳点点头,面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我说不出她究竟是怎样的心思,但隐约感觉到,她不相信我会愿意让她入宫。
待众人离去之后,轻舟才将我拥入怀中问道:“傻丫头,你真的想让她入宫么?你要知道,若是谢氏再入宫,日后说不定其势力又会变成另一个刘氏。”
我仍是摇头:“对比如今的势力,皇上要防也是防我岳家,而不是谢国公,怎么说婷芳也是你表妹,她,绝不会害你的。”
他点点头,认同我的说法:“但我不会防你,你是我宋轻舟唯一的妻,这一点,我一直认定。”
“你说,婷芳会愿意入宫么?”
我总觉得,其实她并不是不喜欢轻舟,而是,不喜欢他帝王的身份。
但……
轻舟握紧我的手说:“她会入宫的。以前,我还有些犹豫,不过现在不会。磬谣,你怀孕的事已在宫中传开,要知道,子嗣在宫中向来是争斗的起源,我们必须想方设法保住孩子。所以婷芳,一定要入宫。”
我不知道这其中又何关联,只是向他提议道:“皇贵妃的位置还空着,你觉得,可不可以……”
“嗯,她若不为皇贵妃,只怕在这宫里也护不住你,更别说替你分忧解难了。”
见轻舟说得自信满满,我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可是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轻舟低头温柔一笑,“担心自己吧,小傻瓜,婷芳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柔弱,她可比你厉害多了。”
☆、她回来了4
见我不解,轻舟这才继续说道:“她离开之后,的确去了夏国,但后来她又回来了,而且就在你我身边。”
“为什么……我一直不知道……”
“因为她也是皇室暗卫。”
我募地一怔,难道这几年来我见到的黑衣女子暗卫就是婷芳?
轻舟像是看穿我的心思,笑着说道:“你猜的不错,你的确见过她。磬谣,这是我们的计谋,容我慢慢告诉你。但你必须答应我,知道真相之后不要激动……”
他的手指停在我的小腹上:“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平稳情绪,知道么?”
我点了点头,之后才从他口中得知这四年来发生的事。
原来当年婷芳离开,是之前就收到消息。刘太后欲铲除谢氏,先朝她下手。若太子妃没了,自然会另选其人。
刘太后本打算立刘心玉为太子妃,但后来我突然出现,才让她改变了主意,哪知押错了赌注。
后来她得知我的身份,也有所顾及,所以才不敢动我的位置,直接让我入宫为后。
再后来的事,倒是和我猜到的相差不远。
婷芳被殷远扬带走后,在夏国学了些武艺,越发长进了,回鲁国之后便入了暗卫,替轻舟暗中铲除刘氏。
这些都是好事,只是,我没想到她居然能为轻舟做这么多。
没名没分,潜伏四年之久,就为了今朝一刻,若是不让她进宫,我真的良心不安。
可是……
“那么萧太妃也是她杀的?”
“是,包括兰芝蓉,”轻舟淡淡一笑,似乎根本就不把这些人命放在心上,摸着我的头说,“你说,她是不是比你厉害?”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听了这些话,倒不是很激动,只是,觉得心寒。
我认识的婷芳,虽然性情张扬,但绝不残忍。
可听了轻舟的话,我却突然觉得,婷芳和轻舟是一样的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铲除刘氏,她立了很大功劳,暗中收集了很多证据,比那十万兵马还重要。
可是,却再不是我熟悉的好姐妹谢婷芳了。
☆、皇贵妃1
三日后,轻舟下旨嘉奖。
我和婷芳的家人都受了极大的恩宠。
同日,他昭告天下,我怀有身孕,亦颁旨召婷芳入宫,封皇贵妃,仅位于我之下。
其迎娶仪式,同我当年。
她入宫后第二日便来看我,按轻舟的意思,便是让我安心养胎,后宫的事都交给婷芳打理。
我相信婷芳,即便分别四年之久,但她仍是一心为着轻舟,后宫就是交给她,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亲自将凤印交到她手上,婷芳笑着回道:“磬谣放心,我一定替你看好这后宫。”
她看起来很高兴,但冷寂却告诉我,婷芳与轻舟相敬如宾,说是夫妻,倒不如形容为兄妹更贴切。
她打量了我一会儿,嘱咐我要好生休息,目光最后落在我腰间的玉佩上,慢慢收紧,却笑着说:“磬谣当了皇后,这一身打扮真是讲究多了。”
我笑了笑:“你还不是一样,皇贵妃呢!”
我俩嬉笑了一阵,根本就不理会旁人。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都挡不住我们两姐妹的情谊。
若是她当真唤我一声皇后娘娘,只怕我还会埋怨她故意同我生分。
我喜欢这般轻轻松松的气氛,感觉像是一个家。
即便她杀了人,但仍是我的好姐妹。
我岳磬谣的性情便是如此,我认定的人,无论是夫君还是朋友,无论他们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在我眼里,即便会徘徊不定,但依然会选择站在他们身后。
自从怀孕后,这清宁殿就热闹了。似乎谁都看出其中端倪,猜到我和皇上之间的情义,并不像她们看到的那样淡薄。
但,终究还是会落人口实。
素来爱嚼舌根子的柳嫦,那日突然在我清宁殿说了一句:“娘娘的侍寝记录,怕是除了十五十六,都没添上一笔吧?”
谁都知道她话中是何意。
就如同当年我们逼着刘心素喝下那药一样,若无侍寝记录,这孩子,便是留不得的。
☆、皇贵妃2
我只怪自己平日里太温和,由着她们四处议论,哪知道有一日,自己也会落入圈套之中。还未开口,婷芳便厉声吼道:“你也叫她娘娘了。皇后娘娘的事,由得着你一个小小的美人来对嘴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不得不说,婷芳的确比我更适合当这后宫之主。
那日气氛实在有些差,我见她们都无话好说,便称自己累了,让她们退下。
婷芳扶着我往院子里走,偏不巧听见刘心玉拉着柳嫦大喊一句:“凭什么她一入宫就封了皇贵妃,怎么说也是我们入宫的时间比她早,还没见过她这般趾高气扬的。”
婷芳听了这话,倒也没追过去,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磨牙:“为什么皇上动了刘氏这么多人,连太后都软禁在宫中,偏偏不动这刘心玉?”
“仁爱么,”我无奈一笑,“轻舟终归是要体现出帝王的慈悲的。”
婷芳狠狠吐了口恶气:“我不会让她们在宫里这么没规矩的。”
她倒是说到做到,也极有能耐。
才入宫不久,就树立了威信。
第一则,是将太皇太后从归真殿接出来,锦衣玉食好生伺候,每日得空就去陪着老人家诵经,深的太皇太后喜爱。有时也会拉我同去,太皇太后的气色,也比以前好多了。
第二则,便是严格控制了我这清宁殿的出入,不是限制我,而是限制外来人。吃穿用皆是专人打理,所有东西都是银制,以防有人趁机投毒,陷害龙子。对我来说,的确贴心照顾,就连轻舟也时常夸她用心。
第三则,便是这后宫。
虽做不到上下和睦,一律平等,但至少没人敢在宫里乱嚼舌根子。各宫的走动也渐渐少了,生怕传到婷芳耳里,引她猜忌。
第四则,便是那侍寝记录。我指禄安去问过一次,记录房的姑姑说,一切都按皇贵妃的意思办了,我却好奇,她们怎么会对皇上留在我这里的事了如指掌。问过婷芳后才知,其实这一切都是轻舟的意思,他自然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我。
☆、酸儿辣女
除去刘氏一事,的确大快人心。
皇城庆贺三日,祁王,谢国公,外公,爹爹他们皆是功臣,被轻舟留下,说是让他们过了这庆典再走。
我因为身体的缘故,只有第一日露面过,后来就被轻舟和婷芳两人强押回了清宁殿,嘱咐我要好生休息,不再操劳任何事。
我乐得清闲,却不想最后一日,宋祁在宫中大醉,拉着轻舟的胳膊,恶狠狠的手:“现在她有了你的骨肉,我也没什么指望了。但若是他朝你有负于她,我便如这般领兵入宫,带她逃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让你再见到她!”
后来冷寂将这番话带给我时,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冷寂忙说:“娘娘莫急,皇上知道祁王那是醉后胡话,并没有怪罪之意。”
他表面上不怪罪,但一定会记在心里。
奇的是,刘氏一除,轻舟在后宫就没什么区分了。
他几乎一有时间便待在清宁殿,即便是批阅奏折也要陪着我。
婷芳好似从未在意过这件事。
但她越是不在意,我便越是好奇,在她心里,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了,所以猜忌心越来越重。
时不时产生的早孕反应,更是让我浑身疲惫。
这般下去,便是一日都离不得梅子。
轻舟总是会笑着喂进我嘴里:“别人都说,酸儿辣女,酸儿辣女……你整天吃这么多酸,信不信自己肚子里,怀的是我们的龙子?”
其实我想说我信,但却又怕不是,给他空欢喜。
于是便笑,将所有的事都掩过去。
其实是儿是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十八岁那年,我活得很快乐,很自在。身边的人都在,知棋也回到了身边,嫣儿长大了,却还是那般可爱。伶泠依旧温和,禄安也渐渐少了忧愁。
每个人都因为我怀有身孕而心情大好,我的心情也日渐轻松起来。
☆、三年选秀1
年底,大雪突至,挥挥洒洒落了一地,将金碧的皇宫染作银装。
娘亲穿着一身雪白狐裘来看我,手里还提着一方裹着红绸的锦盒。
知棋和伶泠领着她入清宁殿时,她摸了摸领口的冰渣,笑盈盈地将锦盒奉上,一层一层地剥开那绸缎,轻声说:“你怀着身孕,总不能见太素的东西,讨个喜头才结了这红绸,里面装的可是好东西……”
说着,她便将两只玉白的手深入盒中,捧出一方蚕丝绒来,眼眸中带着几丝利光,语调也不免提高了几分:“娘娘必定喜欢这东西。”
我疑惑不解,踱到她身边问:“娘,这是什么?”
她耐心解答道:“这是个好东西,可保你呣子平安,亦可保你百毒不侵。”
之后,目光便落在我微隆的腹上,眉头微蹙:“孩子还有两月便出世,万事小心。”
不待我开口,她又变了脸色,稍微舒坦了一些,拉着我的手道:“别怪娘多事,娘这些日子,心里不安宁,思前想后,独独担心你。”
她这话,终于让我找回了几分温情,不禁鼻子一酸,朝她重重点头:“我明白。”
“唉,傻孩子,”她重重叹了口气,见四下的宫女都不是外人,这才放心大胆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宫里发生的事么?你那皇帝夫君的心思,我亦是猜到的。我本来……算了,我说的话你也未必爱听。既然你选了他,那就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吧,娘打算回去了,带他们离开这里,也好让你那夫君安心。”
我微微愣了一下:“娘,这是为何,您不是……”
“此一时彼一时,若早些年,也许我还能斗上一斗,”她淡淡笑开了,“但你那夫君是好手段,我可比不过他。”
她笑得像孩子一般,拍着我的手道:“好了,你好生歇着吧,我让伶泠领我去见太皇太后和皇上,刘太后的事,我总是要同皇上交代几句,才能助他将罪名落实。至于其他人,就算娘亲送给你的礼物吧,让他们好生伺候你,一辈子都把你当主子。”
☆、三年选秀2
说罢,她便松开我的手,缓缓转身离去。
知棋站在身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直没起来。
我知道,娘亲这一走,怕是再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也好,不回来,日后,就不会再有争斗了……
我慢慢将知棋从地上扶起,她诧异抬头:“娘娘,你怎么哭了?”
我伸手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其实我哪里舍得她离开,即便她有错,也终归是我亲生母亲。
这一点,是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知棋将我扶回榻上坐下,把蚕丝绒捧在手里,细细抚摸:“娘娘,这是件好东西,可滤毒气。只要周围有毒物出现,便会变色。平常则会散发出一股清香,凝神定气,对娘娘安胎养神,确实有不错的功效呢。”
我点点头:“娘亲送我的东西自是好的。只是,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害我么?”
我静静抚摸着腹部,七月过去,后宫看似很安宁,但这几年来,从未有任何一个嫔妃受孕,她们,会不会已经开始怀疑……
知棋将那蚕丝绒挂在门帘玉珠下,回过头来说:“奴婢不知是否有人会害娘娘,但是娘娘,三年选秀之期被皇上推迟了……殿前伺候的公公传出话来,说是大臣们上奏此事,以子嗣为由,让皇上扩充后宫……但皇上却道,有您一人腹中之子,便足够……”
我不禁捏紧了手指,轻舟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一向都知道分寸的,倘若他真的这么说了,那必定是有人会来害我的!
想必是爹爹在朝堂上听了这话,而后告诉了娘亲,所以娘亲今日才会来送我蚕丝绒。说什么离开鲁国,其实分明就是要同轻舟做交换!
娘亲一定是去求他了!
求他全力保护我,然后自己离开……放弃所有的计划……
为什么,每一次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算清后果的人都是我?
为什么他们不清清楚楚地计划告诉我呢?
☆、三年选秀3
知棋看了看我的脸色,连忙握住我的手道:“娘娘切莫忧心,想来皇上也是尊重您,才会说出那话。”
我摇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怎么可以有事?
轻舟来清宁殿时,依旧欢喜,对朝堂上的事只字未提。
可我却不想这样,也知道不能这样。
“皇上,是该挑选良家子的时候了。好歹,也该选几个入宫。”
他手指顿了顿,之后才轻轻抚摸在我的腹部上,淡淡一笑:“好,你说什么都好。”
我不免一怔:“你是故意让我开口说这句话的?”
“是啊!”他笑得有些狡黠,却毫不做作,“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好,知道你是这世间最好的皇后。”
“就为了这个,所以你才说出那样骇人的话么?”我轻轻笑道,“日后莫要吓我了,能为你生儿育女,我便已知足。”
我从未见过他那样的表情,满足,欣喜,仿佛这才是真实的他,没有一丝的杂念和算计。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叹息着说道:“轻舟,下旨挑选良家子吧,不管这宫里有多少女人,我都还是和以前一样,始终在你身边,不弃不离。”
“傻瓜,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他很是自信地笑着看我,“我那么说,也只是想让天下人知道,如今我宋轻舟有能力除去刘氏,自然有能力护住最爱的女人。未来的储君,必定由你所出,不然,我见一个,毁一个……”
他的声音渐小,却句句真切,最后吻在我的手背上:“你只要安心养胎就好,其他事,都交给婷芳处理,她会做得很好。”
我反握紧他的手,忍不住叹道:“你啊,就没想到婷芳的感受么?她总是在帮你,可你……她是我最好的姐妹,亦是你的皇贵妃,不是嘉善就可以让她安心的。如今我不能服侍你,你倒不如……”
“又说傻话了是吧?”轻舟皱着眉,靠在我耳边轻笑道,“总是为别人想,可你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么?婷芳她心里,是没有我的,至少如今,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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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选秀4
这话,我就越发听不明白了。
但轻舟已经和衣揽着我睡去,我也不便再追问。
次日一早,轻舟刚刚起身离去,我就立即从床上坐起,轻喊道:“冷寂,你在哪儿?”
黑影从房栏跃下,径自跪在地上说:“娘娘有何吩咐?”
我抬手让他起来:“我问你,我娘同太皇太后和皇上说的话,你知道么?”
“有所耳闻,”他看了看我,有些犹豫地说道,“岳夫人希望太皇太后能对娘娘多加照料,至于皇上那边,岳夫人似乎意与同谋。”
“同谋?”
“是,岳夫人之意,大概是以退为进,暂时修养生息,实则却与皇上同谋。他日鲁国有难,岳夫人必会带着夏国兵力与我国同谋。”
我失力垂下手去:“冷寂,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属下对娘娘不敢有半分瞒骗之意,自然句句属实,”清冷的黑眸中渐渐浮现出几分光亮,“娘娘,近来陈国有些不安分。”
我本以为自己又中了娘亲的计谋,以为她只是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但听到冷寂后半句,我才明白,原来娘亲真有相助鲁国之意。
但……
“兵符不齐。”
“什么?”冷寂诧异。
“夏国的兵符……”我不免禁了口,不知道自己突然同他说这些做什么,“没事,你下去吧。”
手指不安地抚摸着腰间的玉佩。
五张兵符令。
我手中有殷远扬送的玉佩,章华那里也有,还差三张……
若无法集齐兵符,即便有旧部愿为娘亲效力,但兵力亦不足。
还有五张兵符,会在哪里呢?
冷寂缓缓起身,拱手道:“属下告退。”
说罢,他又飞至房梁上。
我不禁笑着问道:“你每晚都待在哪儿么?”
隔了半会儿,冷寂才回道:“若皇上前来,属下自会避退。”
哈,他居然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不免心情大好,抚摸着腹部说道:“冷寂,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可心的女子成亲了。”
☆、三年选秀5
又隔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他回答,我还以为自己玩笑开大了,未料他却突然开口道:“属下愿长居宫中,侍奉皇上与娘娘。”
我一听这话,不禁心想,哎,有一个愚忠。
几日后,朝堂上再议选秀一事,轻舟便道:“磬谣也同朕说起此事,那就这么定吧。”
于是满朝文武对我感恩戴德,坊间也传闻我这位皇后侍宠不骄,识大体。
君王轻易一言,便可给一人宠辱。
这天下是轻舟的,我一直认定,他将会成为名垂千古的帝王,只要他心里,永远都将江山摆在第一位……
而这次选秀,全权交于婷芳负责,我未曾露面,直到那十位良家子被挑选而出,各次封了美人,才人,婷芳才领着她们来同我请安。
姿色不错,但最重要的,还是家世。
加之陈国近日多番扰我边境,轻舟又急着提拨几位将军,将刘氏曾经的兵权分配出去,便也有心施恩于各处。
时间又过去了一月。我本在清宁殿待产,去外面的事并不关心,知棋却在暗中提醒了我。
“娘娘,为何皇上从未去过皇贵妃那儿,皇贵妃娘娘还对这宫里的事如此上心?”
“她识大体。”
我只得如此解释。
然而自上次轻舟告诉我,婷芳并不喜欢他时,我便已经起疑。
既然婷芳不喜欢他,为何要替他做事?
若是不喜欢,我提议让她入宫时,她为何不直接拒绝?
四年前,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誓不入宫为太子妃。可为何现在又……
“婷芳她心里,是没有我的,至少如今,是没有的……”
想起轻舟的话,我便不安起来。
难道曾经婷芳是喜欢他的?
为了成全我们,她才选择离开,暗中替轻舟办事?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的牺牲就实在是太大了。
但我想不明白,为何现在,她又不喜欢了?
这四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是不是喜欢了别人?
入宫,又是为了什么?
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早产1
娘亲送来的天蚕丝,似乎并未派上什么用场。
她决定返回南方潜心修佛时,再次入宫同我告别。
一身素衣,端庄秀丽。我想象这那张被她隐藏的绝世容颜,突然觉得,这些年来,她也过得不容易。
“磬谣,有空就去看看你二姐雅笛吧,她过得,不是很好。”
雅笛不是嫁给了谢留痕么?
我素来听闻谢留痕此人忠厚老实,没有半点儿流言蜚语,雅笛跟着他怎会不好呢?
得知娘亲入宫后,轻舟也再次前来,下旨封赏,之后同我一同送娘亲告别。直到她走后才告诉我,雅笛同谢留痕的事。
“不是每对夫妻就如同你我二人,没有隔阂的。”
谢留痕的确是佳婿,只可惜,成婚前,他与雅笛相互并无了解。而我那二姐生性软弱,虽也会写才艺,但到底不出众,唯有女红好些,可是,却并不讨谢留痕喜爱,这些年来莫说子嗣,只怕连同房都……
“是我害了她啊。”
我长长叹了口气,身形不稳地跌进轻舟怀里。
轻舟立即皱紧眉头叱道:“胡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为何要这般作想?”
他大概是担心我动了胎气,见我情绪不定,目中含泪,又下令将谢留痕和雅笛接入宫中见一面……
这些他都可以依我。
最后只得将我放在床榻上,出门对众人吩咐道:“去给皇后煎一副安胎药,速速送来。”
其实我很好,我知道这些都不足以打击到我,但雅笛的事,实在是我疏忽了。
这些年来,我极少出宫,即便出宫也是同娘亲斗劲儿,何曾去看过姐姐她们。
没想到,如今连雅笛也……
闷气哽在心口,不上不下。轻舟回头看着我,似乎担心雅笛和谢留痕待会儿会在我面前说什么不好的话,又引得我激动,便匆匆走了。
他大概是想在他二人见我之前,先教导一番,莫惹我心急罢了。
我默默叹了口气,自怀孕来,宫里的人几乎都依着我,太皇太后如此,轻舟如此,婷芳更是如此。
☆、早产2
我感觉自己都快要被他们宠坏了,没有争斗的日子,性情自然都养好了。
我害怕自己会因此而渐渐变得软弱无力,日后,再也无法相助于轻舟。
也许,他身边,更需要的是如婷芳一般的魄力女子吧。
谢无痕和雅笛还未来,伶泠就已端着安胎药奉上,轻言道:“娘娘,趁热喝了吧。”
我终是不忍心看着她们为我忙碌,无奈接过那药,强忍着刺鼻的味道,一口饮尽。
伶泠忙将青梅端上,说:“娘娘若是觉得苦,就吃几颗梅子润润口吧。”
早孕反应都过了,吃梅子也是索然无味。于是便摆摆手,让她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自己仍躺在床榻上休息。
可没过一会儿,下腹就不适起来。
我咬牙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以为真是方才气急攻心,哪知那疼痛竟越来越厉害,我疼得咿咿呀呀直叫,但喉头发紧,硬是没能发出多大的声音来。
无奈之下,我只好用尽全力将身边的小几推了出去,一盘青梅噔噔噔地滚落在地,紧接着便是瓷碟破碎的声音。
迷迷糊糊看着伶泠和知棋她们一脸焦急的跑进来,我紧紧捏住棉被,吼出一声:“孩子!”
之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是一阵锥心之痛,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耳边喊着话。
“娘娘,坚持住,您快要生产了,过了这阵儿就开始使力,一定要坚持住!”
生产?
不是还有两月么?
怎么会……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觉腹痛难忍,而后又听见什么桂皮这类的话,大概之意便是说我因此早产,幸得众太医和稳婆出手,才保住我呣子性命……
只是这会儿,我的确是要早产了。
孩子,要出生在这座皇宫了。
我这时才恍若梦中惊醒,只听那稳婆在耳边欣喜地喊道:“娘娘,打开了,呼吸,用力,一会儿孩儿就出来了!”
孩子,我和轻舟的孩子……
☆、早产3
想到这些,我便乖乖地听从稳婆的吩咐,依着节奏呼吸用力,直到浑身酸软,那婴儿的破啼声才响彻清宁殿,像甘露一般滋润我心头。
我淡淡一笑,未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就又晕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
三天后,我醒来时,身边唯有知棋一人。
她一口一口地给我喂着汤药,笑着说:“娘娘,您生的,是个小皇子呢!”
我呆呆地环顾四周,只觉冷清,便问她:“其他人呢?让她们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知棋微微一滞,说:“娘娘,其他人都被关起来了,伶泠也是。”
我惊讶地看着她:“为何?”
“娘娘之所以会早产,全是因为喝了一碗加了桂皮的安胎药。皇上和皇贵妃正着力彻查此事,那日煎药和送药的人都被关了起来,伶泠自然也不例外。”
我无奈地垂下手去,偏头不喝她送到嘴边的汤药,轻声责怪道:“伶泠自是不会害我的,你怎就不替她说说好话呢?皇上也不是不知道伶泠同我的关系,我和她自幼一块儿长大,就算有人想要害我,也断不会是她的。”
“娘娘,”知棋叹了一声,将药碗放在一旁,低声道,“您听奴婢说。那桂皮对孕妇,轻则早产,重则伤及胎儿。若不是娘娘腹中胎儿已成型,娘娘身子骨又好,只怕皇子就保不住了。”
我点点头:“我自然知道其中厉害,但这和伶泠有什么关系?宫里想害我的人多了去,指不定清宁殿中的丫头被别宫里的娘娘收买,对皇上前些日子在朝堂上的那番话上了心,所以才会对我做出这种事来。你先别管我,去告诉皇上和皇贵妃,就说我醒了,想让伶泠在身边伺候,放她回来吧。”
知棋却是摇头,慢慢抓紧了我的手:“娘娘,别怪皇上和皇贵妃此刻未来看望您,实在是因为他们,他们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件事,的确是伶泠做的,她已经全部承认了。”
☆、我恨你1
我惊讶地坐起身来,紧紧拉住知棋的手问道:“为什么?她怎么可能……”
“娘娘,你忘了么?伶泠的母亲是因为……”
知棋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我霎时就明白了。
伶泠已经知道关妈的死同我娘亲有关了么?
可是娘亲两次入宫,她都没有加害之意,为何偏偏是在娘亲离开之后?
“谁告诉她的?究竟是谁告诉她的?”
我忍不住大吼起来,换做是我,我也会杀人报仇的。
只是从未想到伶泠她会如此对我。
我不怪她将仇恨报复在我身上,可是,为何她会选择对我的孩子下手?
难道,是为了一报还一报吗?
知棋见我悲伤欲绝,连忙劝道:“娘娘,此事您应该明白,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会告诉伶泠的人也不多。奴婢知道这话不该说,但是夫人她是绝对不会害你的,皇上也不会,如此一来,能排除的人都排除了,娘娘还不明白是谁告诉伶泠的么?”
是啊,娘亲不会,轻舟也不会。
那么,知道关妈死的人就只有爹爹和冷寂……
爹爹未曾入宫,和伶泠根本就不可能私下见面。
难不成,是冷寂?
我握紧了拳头,怎么可能是冷寂呢?他的身份根本就不允许他现身,将真相告诉伶泠,就意味着他背叛了我……
不是他,不会是他。
那又还会是谁?
我无奈摇着头:“我不知道是谁,知棋,你能告诉我,那人是谁么?”
“奴婢以为,那人该是……”
“磬谣,你醒了么?”
知棋闻声皱眉,连忙起身退到一旁:“给皇上和皇贵妃娘娘请安。”
轻舟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就径自走到我身边,将我搂入怀中,急急说道:“你睡了三天三夜,这会儿终于醒了。”
“臣妾让皇上担心了……”
我无力靠在他胸膛说道,只觉他身子一怔,问我:“是在怨我没陪在你身边么?别多心,方才,我不过是和婷芳处理一些琐事。你看,我这忙完了,不就立即赶来了么?”
☆、我恨你2
“伶泠的事,皇上打算如何处理?会当作是琐事处理么?”
他扳过我的肩膀,皱眉:“你都知道了?”
“知棋已经告诉我了,”我攀上他的手臂说,“皇上,饶了伶泠吧。我欠她的太多,不能再……”
“磬谣,我不能宽恕她,即便我不是皇上,也不能宽恕她……”
轻舟似乎早料到我会替伶泠求情,婷芳也忙走上前来对我说道:“是啊磬谣,伶泠这次做的事,不是伤害你,而是想害你的骨肉啊。这关系到皇室子嗣,怎么能说饶就饶呢?”
是啊,怎么能说饶就饶呢?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他二人说:“那等这一月之后,容我去看看她,成么?”
“嗯,”轻舟点头道,“我早知你想见她,所以将死刑定在了三月后。磬谣,这件事,天下人皆知,你我就是想保她,都保不住的。”
婷芳也道:“不过你大可宽心,没有人会为难伶泠,你就安心养好身子吧。”
“谢谢,谢谢你们。”
难得他们在这种时候,还能顾及我的感受。只是对于伶泠的愧疚,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偿还。
轻舟拍拍我的头,笑着说:“好了,快躺下歇息吧。你二姐已经在宫里呆了三天了,待会儿我就让人领着她来看你。”
“只有二姐一人么?谢留痕呢?”
见我表情急切,轻舟不免叹了口气:“我宣他入宫吧。”
后来我才知道,我出事的这段时间,清宁殿已经严禁众人出入,哪怕我生产的事让二姐心急如焚,之后又昏迷不醒,轻舟和婷芳也没放她进来。
当我看见雅笛时,她已经激动得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我静静躺在床上,拉着她的手一直笑。
四年了,我这单纯的姐姐也变得内敛,唯有那双眼睛还是如往前那般清澈。
直到知棋捧上绣帕让她擦去眼泪,雅笛才呜咽着说道:“娘娘,臣妾来看你了。”
“姐姐,让你受苦了。”
我淡淡开口,她显然知道我说的是何事,连忙摇着头说道:“不,没有,臣妾过得很好,劳娘娘担心了。”
【最近在考试,等到7月6号就考完了,十几科,没办法。】
☆、我恨你3
她面上的表情不是假的,但对我越发生疏了。我知道她关心我,但也知道,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那一刻,我突然很害怕。
如果雅笛有一日也知道了三娘被赶出岳府,也是因为我娘。她会不会像伶泠那般,杀了我呢?
雅笛和谢留痕的事,最后不了了之,不是我不想管,而是我没法管。
坐月子的时候,除了见过几次孩子,轻舟,婷芳,其余时间,就只有知棋陪在我身边。
这一日,轻舟健步如飞地走进清宁殿,笑声传得更远,还未进门就已听见他的声音。
“磬谣,我找大法师算过了,我们的孩子,当叫绯辰。”
绯辰,绯辰,宋绯辰。
我就着他的手坐起来,靠进他怀里问:“为何是这个名字?”
“静钦法师说了,绯辰有帝王相,他朝为君,必定平定天下……前程似锦,何不为绯辰?”
他满脸喜色,我却有些害怕。
若是孩儿被认定为未来帝王,那么日后,争斗必定更多……
我心里很是害怕,但见轻舟一脸神采奕奕,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他我的顾虑。
我只是担心,这又是他的计谋之一。
一个月后,我前往大牢看望伶泠。
阴暗潮湿的腐朽气味让我极其不适,通过重重石道,才发现伶泠被单独关押,并未受到什么苦难,牢头对她也多加照顾,我总算觉得好受一些。
牢头一边打开牢门,一边对我说:“娘娘,里面的丫头不哭不闹,每天吃饭绣花,一点儿异样都没有,你又何苦费心来看她呢?”
我长长叹了口气,伸手去推牢门,用微乎极微的声音说:“因为她是我最好的姐妹啊。”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伶泠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做刺绣。
她还年轻,还没有嫁人,一辈子的光阴都消耗在我身上。而我,却只能看着她死。
往前一步,她已放下刺绣,却不看我,只是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来做什么?”
“伶泠......”
“是我做的,我就是想你死,”她目光平淡,幽幽转向我,说,“我恨不得你死。”
没有愤怒,没有一丝波澜,我看不出她对我有任何恨意,但她,却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选在我即将产子的时候,伤害我?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欠她的,可是总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
“没有为什么,害死我娘亲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她别过头去,重新拾起绣帕,轻轻吐了口气:“我恨你,今生,我们永不相见吧。”
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痛,我多么希望她说的不是事实。
慢慢转身,离开牢房,我的身子便软了下去。
牢头碍于身份,不便搀扶,忙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
我摆摆手,重新站稳身子,头也不回地走出大牢。
知棋一直在外面等候,见我愁眉不展便问我怎么了。
我道:“帮我一个忙。”
“娘娘......”
“我不能看着她死。”
知棋是聪明人,她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迷雾1
余下两月,我一直在想该如何救出伶泠。
嫣儿说:“姐姐,敌多友少,若想成事,当以智取。”
她私下里已经开始唤我姐姐,对我的事也很是上心。我知道若是劫狱,单凭我和知棋是不行的,更何况我的身份并不允许我现身,轻舟时不时就会出现在清宁殿,我就是想脱身也不易。
我不知自己该故作冷静,还是该着急。害怕自己每一步行动都被轻舟了如指掌。无奈之下,我只能找冷寂寻求帮助,希望他不要将我的计划透露给轻舟。
“娘娘,您是瞒不过主子的。”
我知道他是不会轻易帮忙的,但我却希望他可以相助。
月明星稀下,我看着他沉静的脸,轻叹道:“我只是不希望告诉他的那个人是你罢了。”
他沉寂了片刻,微微皱着眉说:“过段日子,皇上会西行狩猎,若是时间上赶巧,倒有一丝胜算。”
我不解:“你的意识是......“
“依属下之见,娘娘最好与皇上同行,时刻待在皇上身边,也许属下能想办法将伶泠姑娘换出来,可是,就怕伶泠姑娘不愿同属下走。”
是啊,那日见伶泠,她分明是坦然生死,又怎么会愿意走呢?若是被她知道,是我想救她,只怕她就更不愿走了。
冷寂道:“惟今之计,还请娘娘稍安勿燥,待详细的计划订下来,再行事也不迟。”
我点点头,身边有嫣儿作军师,知棋和冷寂出力,我只需探清轻舟的心思就行。不过作戏,这哪里难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