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不敢相信,这世上难道还有利润比之卓家铸钱更为暴利的生意,而且做这个生意还可让朝廷嘉奖,封侯?若非李云是连天子都瞧的上眼的人物,只怕众人就将此话当成疯话,根本连听的兴趣都没有。
但即使是这样,这位县令恐怕也是糊涂了吧?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良久,卓王孙才长叹一口气,请教道:“那么敢问李大人,这世上究竟尚还有什么生意可比鄙人铸钱的利润还大?”
李云浅浅一笑道:“诸位做生意的,想必经常奔波各地,最是擅长买低卖高吧?”
一富户打扮的以为李云是要与他们算帐,激动的站起来道:“这又如何?”
李云轻轻的对他笑道:“不如何,只是这样做对大汉百姓无益也!”
众人皆哗,难道这新县令是仗着有靠山想严厉打击大家?想想似乎又不是,但听这话又是这般道理,于是纷纷将眼睛盯着李云。
李云笑了笑道:“诸位商人可曾听过,唇亡齿寒的故事?”
众人点点头,就连司马相如与杨谋也不知李云扯来扯去到底在扯什么?纷纷将疑惑的眼神望向李云。
李云解释道:“献公将宝马美玉送与虞国国君,灭虢之后再灭虞,看那宝马美玉叹道‘马有些老了,玉也有些陈色了’其实诸位将来也有机会这样叹息!”
“试想一下,假若我大汉欲对西域某国动武,在动武之前诸位偕黄金无数,美玉无数至其国,将其国能买到的粮食全部买了,能收购到的甲盾收了,可以买卖的马匹买了,然后全数运回大汉,记录在案,我大汉天兵则随后而至,此时该国无可食用之粮食,无可骑之战马,无可挡之甲盾,除了黄金美玉,他们一无所有!而我大汉天兵灭其国后,再按诸位记录的数额,将得到的黄金补偿与诸位,诸位那时也可叹曰‘黄金略有些灰尘,美玉换了个盒子’此皆大欢喜之事,想必天子不赏诸位爵位也过意不去”
“而若某国大汉暂不想对其刀兵相见,而其国又是狼子野心,诸位可趁该国粮食收获之前带我大汉库存之余粮至该国,趁其国新粮未上市,旧粮已无之时,乘机将所带粮食不计成本予以抛售,待其国新粮上市,谷贱无比也,其国自溃,而诸位则可乘低价买之,如此中间的差价诸位想想也可知当赚上多少?而在平时,诸位则将南方之物通运北方,将北方牛马运至南方即使只赚差价,此利润亦是极为丰厚,而那时天子知诸位忠于大汉,忠于社稷,想必就算某位言官弹劾也是无用!”李云絮絮而谈,说的全数是抄自现代各经济大国打击他国的常用办法,众人听了只觉得这位新县令咋一看人兽无害,随意自如,生性更是平和的很,谁知他张嘴就吐出了可灭人国,绝其户的狠毒手段。但是这个计策却是正合商人们的胃口,他们最是擅长计算,谁可算不出若真可如此,那可真就是空手套白狼了,只须有些家产,瞧准某个国家然后大家再一拥而上,如此大家的钱财赚了,名声也有了,当真是一举两得啊!纷纷激动着盘算起来。
杨谋却越想越觉得此策只对那些与大汉一般的农耕国有用,而对于匈奴之类的游牧民族怕是无半点用处,当下便发问道:“老师,此策似乎与匈奴无用,只可对农耕小国有些许用处!”
李云笑了笑。道:“我本就不是想用此策对付匈奴,我只是想用此策对付一个名叫大宛的国家!至于匈奴还须再做计较!”
“大宛国?”众人显然不知有这样一个国家。
“对!”李云感叹的道:“大宛国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昔日本官在深山时曾听老师言,其国有一神马,名曰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但其国视之为国宝,一直隐秘的圈养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出山之后鄙人一直在想,我大汉为何在与那匈奴争斗中处于下风?除了其擅长骑射之外,马匹也有很大因素,若可得此马,则我大汉之马必定强于匈奴,但是假如为此动那刀兵硬拼,那国远在西域,大汉天兵过去困难重重,是为不好,久思之下,鄙人才想出此策,欲先动其国,必先绝其粮!”
卷二 新札县令
第二十七节 减租
李云与众商人又议论了一阵,大家在利益面前已是牢牢的抱成一团,李云趁着大家兴奋的时候,猛然再加一把火“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诸位但请放心,此事朝廷方面,本官去说,诸位只管盘算好家业,大家有钱一起赚!”
众人皆是唯唯诺诺,大声叫好,有钱赚,又有军队保驾这样的事情谁不肯干?
李云想了想,又道:“本官还有件事情要和大家商量,此事也关系到诸位的赚钱大计!”
卓王孙此时心情好到不行,豪爽的道:“大人有何事就尽管说,我们可以办到的,绝不含糊!”
众人又是一阵应和,连那死对头张正范也大声叫好,由此可知这世界真的是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有的只是绝对的利益,在利益面前,即使杀父之仇也可暂时放下,又何况区区面子?
李云却是小心的道:“本官是想恳请诸位将田地的田租略微下调一点,当然好处也是有的,本官这几日做了点小玩意,只须叫齐木匠就可开工,绝对可抵消掉由此带来的损失!”
张正范是丝绸买卖出身,对土地格外看重,闻言紧张的问道:“敢问大人究竟要下调多少?”
李云略微思考下。道:“本官请诸位将租子下调到三成以内,不知行不行?”
此话一出,顿时就让商人们沸腾了,虽然说那点田租对他们而言不成什么,但问题是田租是他们的后路,一旦有朝一日生意失败,他们依然可靠田租舒服的过日子,而李云张口就要把田租打压到三成以内,谁都会觉得不舒服。一时间大家都是有些不高兴。
李云看着这群商人摇摇头,心知假如他们不是真心的减租,这会答应也是无用,便解释道:“诸位,诸位,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本官只想问大家一句,去那西域要不要保镖?”
众人那里还要思考,齐齐应和道:“要!”许多人更是在心中揣测,不要保镖,去那个盗贼多的要命的地方,不找死吗?
李云点点头,微笑着道:“对!要保镖,而且是忠心耿耿的保镖,什么样的保镖才会忠心耿耿呢?就是得了你好处,特别是恩情的保镖,这类人最是忠心,即使面对无数贼人也断不会抛下诸位而去。而这保镖什么地方的最好,当然是诸位的乡邻,百姓,而现在诸位只需要每年减免一点租子,平时各家有老人的,常送点微不足道的东西,那这些人岂不是会感激临涕,你说让他上刀山,他便绝对不会在没爬到山顶之时下来!”
卓王孙眼睛一亮,与那张正范一般在心中就已迅速算好,如此一来确实是只需花上少许的一点财物就可得到无数的勇士,真是一笔大赚特赚的生意,在心中暗想,这不是昔日孟尝惯用的招数吗?看来自己真的老了,连如此简单的道理也没看透,也幸亏这李大人不是商人,要不若是有这样一个对手,只怕只消三五年,管他卓张两家如何富裕,在这李大人诡计不断,奇思无数的打击下,也迟早会支撑不住。
却不知李云只是在为百姓的生活着想,临邛土地兼并实在是太严重了!
靠租种他人田地,虽说不用交税,但田租和赋却是极为严重的!
自古以来,赋与税是分开的,周时起,税便是臣民交纳给天子用来修缮宫殿,分发俸禄的,而赋却是交纳给天子用来整顿刀兵,训练勇士之用,税按土地交纳,但赋却是按人交纳,无论你贫穷还是富有,无论你是老人还是残疾人,只要你年纪达到了交纳赋的时候,便分文不可少,除非天子豁免。
所以租种他人土地的佃民,负担是极为沉重的,即使是孝文皇帝免除赋税的时候,得到好处的也只是那些地主,而他们依旧得背负沉重的租子,只得乞求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
而一般佃户都是极为贫穷的农民,他们所用的农具大都是木制,青铜的都极为稀少,至于铁器那么昂贵的工具,只有那些有自己土地的富农才用的起。
李云只是想在农民为地主间找到一条平衡的路,地主将地租控制在农民可以接受的范围,而农民则不断的提供土地产量,以慢慢的购买属于自己的土地,这样土地兼并就可被控制,并且李云还想有计划的将地主的目光集中到商业上去,在商业上赚了大笔资金后,尝到了甜头,他们就不会再严格的剥削佃户,这样社会文明就不会被暴动所打断,历史也就因此改变了!
在得到众人满面笑容的保证之后,李云也放心下来,在利益面前,在自己的利诱之下,相信商人们会作出明智的选择,而尝到甜头之后的商人们也会慢慢的相信自己,而人一旦开了个头,并且尝到甜头,从自就将一发不可收拾,那时候已经了解到以人为本,有了人才便是有了大笔财富的商人们,你就算拿刀架他脖子上,要他加租,他也是会阳奉阴违。
大家各自得了保证,也得了希望,相互间也笑着,打着招呼。
看看天色,也已是很晚,打更的更夫,敲着锣鼓而过,才知已到定昏时刻,于是纷纷告辞满意而去。
卷二 新札县令
第二十八节 窦太后
窦太后觉得自己很累,很累,失去了最爱的丈夫之后,她已经独力支撑了十几年,现在她又失去了她最心疼的幼子,虽说表面她依然坚强,但谁又可知她这样年纪的老人内心是如何的痛苦?
窦太后本是清河郡一名良家女子,本名窦漪房。十五岁那年被当时的吕太后看重带回长安,从自就在这女强人身边伺候,倒也学会了不少本事,习得了察言观色,辩识他人的本领。
不久,吕后为防止因封吕姓为王带来的刘姓番王群起围攻,将包括窦太后在内的十余名心腹宫女送与各地番王,名为赏赐实为监视。
却不知窦太后被送至那时生活极为清贫的代王身边,两人一见如故,自此相互恩爱,再加之窦太后生的乖巧机灵,深得贤惠的代王后照顾,这一过就是数年,数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吕后死后,齐王高举恢复刘氏大旗,尽诛吕氏门人。
诸侯与大臣会于长安,推选新的天子,殊料当时不起眼的代王凭借着母亲的贤惠,以及他与高皇帝的血缘关系,奇迹般的被推选为新的天子,在经过得体的谦让后,原本贫寒的代王登上了高皇帝曾经坐过的地方,而她也成为了皇后。
人生的际遇竟是如此的不平常!
而现在她只感觉到一片无力,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每次长公主刘嫖带着她的女儿,自幼与太子订亲的陈阿娇来宫中看望她,窦太后都会想到梁王少时的事情,太后一直认为梁王永远都是那个谦让得体的少年,那个受了苦也会望肚子里咽的少年郎,想着想着,窦太后眼泪悄悄的流了下落。正给她按摩的南月公主见着了,悄悄的拿出帛卷将太后眼角的泪水擦去。
太后睁开眼睛,望了望南月公主,道:“南月,皇奶奶老了,怕是迟早要去和先皇见面,但是皇奶奶就是放心不下你!”
南月公主低下秀臻,楚楚可怜的脸蛋令人生出怜惜的感觉,她摇摇头将身子靠在太后的怀中道:“皇奶奶。。。。南月永远在您的身边陪着您,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窦太后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傻孩子,人谁都死,就连那武功盖世的始皇帝,英明神武的高皇帝,生平最是爱惜百姓的先皇,都一一离开了这个世界,皇奶奶也照顾不了你一辈子!”
太后怜惜的将手摸上爱孙的秀发,眼中净是怜爱,自梁王死后,她便已将全部的爱撒在了这个爱子生前最是宠爱的女儿身上,而南月公主也是十分讨人喜爱,天子若非是内疚不愿多见,否则也会天天令南月去未央宫与之闲聊,因南月确实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子。
窦太后长叹一口气,她现在很怕,很怕。怕她死了之后,留下南月一人在这世上孤苦无助,她也曾想过在窦家子弟中寻觅一名年少有德的少年与南月成婚,可是整个窦氏竟无一人可入太后眼中,那些年轻的窦家贵族不是轻浮就是沽名,太后始终放心不下将心头的宝贝将与这样的人。
今日太后望着那萧条的冬节景色,没由来的害怕起来,她怕她某天一觉睡过去,就去见了先皇,再也醒不过来,那留下无人照顾的南月她着实放心不下。
此时门口有使女轻声报道:“林滤公主求见太后!”
窦太后起身,端坐在床上牢牢的搂着南月公主,这林滤公主是天子第四女,自小与太子交好,两姐弟可说无话不说,而林滤又与信阳公主一母同胞,想那信阳公主嫁与平阳侯后,地位隐隐已是大汉公主中最显赫的,再加上太子与之交好,林滤已是日后大汉举足轻重的女子,对于这样的强势人物,太后条件反射般的想要在她面前表现出她对南月的看重,希望,希望在她归天后,这些儿孙们看在她的面子上对南月多多照顾。
林滤公主进来,恭敬的请了个安,对太后道:“孙儿林滤给皇奶奶请安!”
又对南月甜甜的一笑“南月妹妹也在啊!待会长安众年轻才骏齐聚文华殿,与父皇对策,妹妹要不要跟着去看看,说不定其中就有一个才子与妹妹有缘哩!”
南月终是少女,脸皮子薄,闻言自是羞涩的道:“南月不想去,姐姐去吧,南月只想和皇奶奶多聊聊!”
听着南月公主乖巧的话,太后心中更是不安,便问林滤公主道:“今年来的可都有些什么人啊?”
林滤公主那里敢隐瞒,老实的道:“今年长安对策者共有七十余人,俱是长安名族望门之后,其中更有不少高皇帝时期功勋的后人!”
太后皱皱眉头,问道:“那个叫李云的在不在?听说皇帝和太子都很看重他,哀家虽在深宫却也听说他名气很大,而且平阳侯送哀家两名学习过那个叫眼保健操方法的使女,哀家很喜欢,如果他在,到还可一看!”
林滤公主回答道:“河东李云已放临邛县令实职,目前不曾有消息,应是早已上任!”
“哦!”太后应了声,看了看南月公主,问道:“南月,你曾见过那李云,给皇奶奶说说,那人如何?”
南月公主不敢隐瞒,老实的道:“那时南月只顾着伤心,未多有注意,不过这李云确实有些办法和见识”
太后动了动身子,忽然道:“那林滤你也见过那李云,可与哀家说说,那李云有无本事,人品如何?”
林滤公主似乎有些迟疑,她已知太后是动了替南月公主找寻夫君的念头,但不知为何,她很想说些李云的坏话,好令此事黄掉,但终究还是压抑住了这想法,老实的道:“人品与学识俱是一流!”
“哦!”太后转过头去,望了望南月公主,沉思一阵道:“哀家知道了!”
卷二 新札县令
第二十九节 婚配(上)
李云难得的忙碌起来,进入十月,天子已经先后四次下诏,督促各地郡县修缮水利。
因上古传统,九月除道,十月成梁。大汉律更有严令:十月为桥,脩波(陂)堤,利津梁。虽非除道之时而有陷败不可行,辄为之。乡部主邑中道,田主主道。道有陷败不可行者,罚其啬夫、吏主者黄金各二两。□□□□□□及□土,罚金二两。
这条律令的意思就是说,十月是整修河道,兴修水利,以便来年的时候,所谓“阴降百泉而修桥梁”。而且按照邹衍的五德终始说这关乎到气运,德势的重大干系,所以大汉律明文规定了,不允许在这个时候动用民力挖掘矿藏一旦发现有官员这样做,是要处以罚金的!
因此得到了天子诏训之后,蜀郡郡守窦常也派来官员,到临邛督促,他这一来,就把李云的清闲时间给弄没了,不得不装出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天天往田间乡野跑,指挥着农夫整修河道,修缮水渠,俨然一副贤良县令的模样。
不过大汉可不同于后世,当县令的下到乡间得老老实实,一步不差,不得有丝毫越轨。因为在乡间并不没有人治不住,走在大道上,别说一个县令,即使是郡守也得悠着点,一旦被那些柱着一根雕有鸠雕图案的老人看到你这个当官做的事情不符合传统,又或者不合他的意,那老人很可能抄起手中的拐杖就追着你打,你还不能有怨言,因为这持着鸠仗的老人,手中拿着的拐杖,那可是天子赏赐的,大汉律:大夫以上年七十,不更年七十一,簪袅七十二,上造七十三,公士七十四,公卒、士五(伍)七十五,皆受仗(杖)。
也就是说只要爵位与年纪达到律令标准的老人,就可以在春天领到天子赏赐的王仗,以及其他物品,持王仗的老人在民间被称为乡老,所谓十里一乡,一乡三老,乡老掌教化。他们还真有这个权利代替天子教育那些不守传统,不敬祖宗,不恤平民的失德官员,那官员挨了打,也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
李云在知道还有这样的风俗之后,也不禁暗叹,幸亏可活到这般岁数的人是少之又少,否则临邛那帮子商人就该头疼了。
好容易送走郡守派来的督促官员,李云想,这下可以当甩手掌柜,把这些麻烦的事情抛给司马相如和杨谋去管,自个每日偷偷的跑去卓府,喝喝茶,听听小曲了吧!
谁知道ρi股还没坐热,河东郡守就将那些收获了的南瓜,冬瓜,红薯,土豆派人给送来了,李云无奈的看了看满满三大车的南瓜,冬瓜,只得认下自己的驴子命,老老实实的叫上几名衙役与自己在后院修起了地窖,没办法这些东西都得妥善收好。
不过冬瓜炖排骨真的很香,在吃了几顿之后,杨谋与司马相如就盯上了李云地窖中的冬瓜,每日数着时间的等候,等到李云辛辛苦苦的炖好,他二人总是招呼也不打就推门进来,吃上瘾了。
他二人吃不要紧,还连带着临邛的衙役,里正,户官,还有卓王孙这个号称只吃美食的死胖子都知道李云地窖中藏有好东西,每日抓住机会就过来蹭饭,开始大家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到后来,麻木了,习以为常了。
吃完冬瓜吃南瓜,李云简直不敢想象,杨谋那样的文弱学生,居然可以吃下三大碗冬瓜炖排骨,更别说卓王孙那个堪称牛胃的肚子。
总之,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南瓜,冬瓜全部报销,代价是李云的几包方便面调料用的精光,卓王孙等人胖上了几斤,而晒干藏好的种子,也被众人瓜分。就连没有来吃蹭饭的张正范也厚着脸皮要走了几十克冬瓜种子。
。。。。。。。。。。。。。。。。。。。。。。。。。
戊戍年十月,已快到严冬季节,此时整个临邛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李云的协调下,临邛近万户佃农得到了东家明年田租将减少至少一半的承诺,各村也都修上了被各富户名字命名的渠道,一些险要地段,河道地段驾上了桥梁,一种据说是县令李大人设计的石珙桥,很结实的那种,再不会一到大水就把桥给冲跨。
李云看着这一切,有种满足感,昨天第一台水车在临邛县郊架上了,虽然它还很粗糙,只是一种在现实技术无法达到的情况下妥协的产品,但这已经足够,一台水车至少可提供二十亩地的灌溉用水,大大的节省了劳力,提高了农民的种植效率。
而且这让那些富户计算之后,得出了即使是田租减少之后,由于土地产量提高了,他们实际损失也减少不少,这自然又是一番欢喜。
而另一种农业工具:犁,也开始在卓家和其他铸铁商人的作坊开始了铸造,这种依照李云在现代看到的犁的样子打造的新式工具,将使农民绕过二年抬杠,直接就可用一头牛进行耕种。
而按照李云的指点,几名临邛商人中学过墨家的子弟,开始了他们在蜀地找寻露天煤矿的工作,一切都按照李云的设想在前进着,李云没有什么要工业化,炼钢那样的雄心壮志,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本想平淡在这个时代过完他的这一生,但因缘际会之下,他认识了将来的武帝,他现在只想尽自己的能力,改变一些历史。
他虽然是一个历史菜鸟,但混过坛子的他还是知道,汉武之后帝国之所以衰落,根本的原因就是汉武帝太注重武力了,而似刘彻这样的帝王,是属驴子的,不能和他犟,你越和他犟他便越不会听你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潜移默化,使他看到社会平民的痛苦,使他真正知道帝国需要的是什么政策,而不是在庙堂上每日听儒家画饼,饼虽大,但是似乎不能充饥。
然后他却不知,此时,长安已为他选择了将来的一半。。。。。。。。
冬十月,太后请天子旨,以梁王女,南月公主嫁蜀郡贤吏李云,天子问大司空,太尉“此合祖宗制乎?”
大司空与太尉奏“合”
天子悦,许之,令有司,掌礼中郎诏,以南月公主嫁蜀临邛县令李云,赐爵关内侯——《史记——李云传》
卷二 新札县令
第三十节 婚配(中)
十月的蜀郡,路上已无多少行人,而这条据说是秦始皇昔日为了与蜀郡最大铁砂矿商人,那个著名的寡妇清见面而修建的直道,多少令人回想起那个曾经强大到只凭借步兵就完胜了匈奴三十万骑兵,打得现在可说纵横无敌的匈奴骑兵一溃千里,就连单于也因此受伤,而被其子冒顿杀掉的大秦帝国。
昔日的帝国如今已是昨日黄花,平阳侯曹寿掀开马车的帘子,放眼望了望这个曾经出现张若,李冰等千古名吏之地。
大汉并不排斥人们对昔日的秦帝国文化进行研究,而他曹寿也曾对那个昙花一现的帝国十分感兴趣,他放下帘子,看了看坐在他怀中的爱子曹襄,望着爱子熟睡的面容,曹寿长叹一声。
爱怜的摸摸曹襄的额头,天下人皆以为秦帝国是亡于项羽的巨鹿之战,可是又有几人知道,就在巨鹿之战到了最关键的时刻|Qī-shu-ωang|,秦军与楚军正拼死相博之时,千里之外的南越地,五十万最精锐的秦军就在那里砍断桥梁,砸垮大道,他们的长官以此为宣言拒绝向帝国效忠,因为他们不承认二世继承帝国皇位的合法性!
于是,这些曾亲手缔造了一个辉煌帝国的精锐将士,又亲手葬送了帝国。
曹寿闭上眼睛,幸亏秦帝国内部出现了内讧,假如那支奉始皇帝命令驻扎在百越地区擅长山地与丘陵战的精锐秦军投入战场,恐怕楚霸王就得抱头而跑了。
幸亏历史没有假如,也幸亏那支秦军拒绝向二世效忠,否则现在的天下就依然还是秦国的天下。
古今多少事,尽在烟雨中。曹寿默默的想道。
马车在长江边上一个漂亮的转弯,就径直从大道转入了川西平原,临邛已是不远。
曹寿望了望马车外的景色,裹紧身上的衣服,今年的天气真是特别冷,路上依稀还可见到冻成死白色的杂草。
曹寿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物,他当然知道自己此来临邛亦是在赌博。
长安城的水实在很深,各方的势力纠缠在一起,擅长于制衡之术的天子现在虽然完美的控制着局势,但是作为皇室成员,天子的女婿,曹寿如何不知天子的身体实际早已虚弱不堪,他现在还勉强撑着,不过是在透支生命。
而自梁王死后,天子心灵更是大受打击,若非是因为太子年纪委实太小,远未到可亲政加冠的年纪,天子由于害怕自己的母亲成为吕后第二,一直强行用丹药压制着自己的病情,努力的挣扎着想要看到太子加冠的那一刻,否则天子这会恐怕早就倒下了。
若非如此,天子也不会急匆匆的同意将南月公主嫁与李云,按照天子正常的设想李云应在基层至少磨砺三年,才会调入长安,充当太子的幕僚。
而现在天子同意太后的请求,这很明白的表示了,他的身体连他自己也无把握究竟可撑到几时,所以一向稳重的天子才会不假思索的答应太后的请求,甚至太后不说,天子也会强行赐婚。
天子可不傻,他那里不知道自梁王死后,太后最心疼的人便是梁王的遗女南月,而那李云又是太子选中的谋臣,这不正好是一个政治联姻?
天子虽侍母极孝,但他得为大汉的未来考虑,天子之后,大汉将走向何方?曹寿遥望远处,他已迷茫。
而现在他就要担当起天子的眼睛,替天子观察这个叫李云的年轻人,他是否有资格成为太子的心腹?毕竟,大家对这个年轻的才子了解不是很多,谁又可知他到底是真的效忠大汉还是心怀不诡?
天子需要答案,他曹寿也需要答案,尽管他对这个年轻人颇有好感,但是他们得为大汉的未来负责啊!
“侯爷,前面就是临邛了,我们直接进去吗?”一个颇带着男性豪气的声音,在马车外恭敬的问道。
平阳侯掀起车帘,对这人笑了笑,道:“仲卿,直接进城吧!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图他事!”
那人正是李云初出山林见着的卫青,这几月来,卫青可谓交上了好运,被平阳侯看重,用为亲卫,负责照顾他的起居,这与当初的骑奴身份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点点了。
卫青憨厚的笑了笑,对于侯爷他是十二万分的尊重,在侯爷身边的这几月,侯爷对他和他的家人很关照,还特意请了一位先生来教授他弟弟卫步广识文断字,对他更是无微不至,侯爷性子很平和,经常教授他做人处世的道理,在侯爷身边,他学会了许多,所以他努力的学习侯爷的性子,希望自己与侯爷在至少在道德上一样高尚。
闻得言语,卫青应了声,扬起马鞭,径直进了临邛城,城门士卒如何的敢拦一辆挂着虎头雕饰的侯爵马车,只得一面放行,一面令人迅速飞报县令,毕竟一个侯爷,即使只是路过临邛,那也是临邛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付的,毕竟他是一个地位崇高,拥有自由觐见天子以及自己领地,身份尊贵的侯啊!
。。。。。。。。。。。。。。。。。。。。。。。。。。。。。。
李云趴在桌子上,左手拿着从现代带来的匕首,右手持着一把木头,不理会司马相如与杨谋惊讶的目光,像一个小孩制作一个他最钟爱的玩具一般,仔细的忙碌着。
良久,李云兴奋的抓起一个制作好的物事,丢给司马相如,高兴的道:“好了!唉,这个算盘可还真麻烦!”
原来,李云偶然间发现,杨谋等人在计算工程款项的时候,居然没有算盘,用的还是战国时期盛行的筹算,这个可就让李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高兴,算盘这可是可媲美计算机的东西,居然还没有发明,李云见着了,自然是大胆的制作了,反正这东西很实用,只需要告诉别人使用的方法,再把乘法,除法口诀表,剽窃了。嘿嘿,他李云就成了大汉算术的奠基人了,这么大的荣耀,李云可不会放过。
司马相如接过算盘子,摇了摇,不明白的问道:“老师,此时何物?学生不懂,还请老师赐教!”
李云正欲解释,此时城门士卒来报,有侯府马车正直奔县衙而来。
李云忙搁下这事情,穿整好衣冠前去迎接,心中自是不免嘀咕,究竟是谁?
卷二 新札县令
第三十一节 婚配(3)
李云迈进,县衙的大厅,一眼就瞧见了正逗着爱子玩乐的平阳侯曹寿,平阳侯今日显然比上次见面时身子骨又虚弱了不少,但精神却好了不少,面色也多了些红润,忙上前见礼道:“小官临邛县令李云拜见平阳侯!”
杨谋与司马相如得知来人竟是当今大汉号为势力最大的侯,也忙跟着行礼。
平阳侯平和的笑了笑,随和的扶起李云等人,道:“李大人无须多礼,小侯此来只是以私人身份看看你,不必理会那么些繁礼!”
李云感激的看了看这个给予过他帮助的随和侯爷,想到他终会因身体虚弱的缘故,早早的离开人世,心中一阵难过。
平阳侯抱起爱子曹襄,对李云介绍道:“这是小侯独子襄儿,襄儿叫李叔叔!”
曹襄长的与曹寿有几分相似,红通通的小脸上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小眼睛,甜甜的对李云唤了声“李叔叔好!”
“哎!襄儿乖!”李云对这个可爱的小孩立时就生出好感。
曹寿对外站着的一名下人模样的年轻人道:“仲卿带公子出去玩耍,本侯与李大人有话要说!”
那人闻言恭敬的走进来,带着曹襄出去,李云与他双眼视线一交,同时惊呼:“是你?”
“是你?”
李云高兴起来了,想不到在临邛与故人相逢,想当初他从山林中走出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这叫卫仲卿的青年,那时候他还以为这卫仲卿定会去当兵吃粮,却不想今日再度相逢之时,他已是大汉国的县令,食禄五百的官员,而这卫仲卿也成了平阳侯身边的亲卫,一身装扮也称的上英武。
曹寿笑了笑,问道:“李大人与仲卿相熟?”
李云点点头,兴奋的说道:“回侯爷,下官初出山林之时,正好与仲卿兄相见,幸得仲卿兄指点,这才知那暴秦早诛,壮起胆子出山!”
卫青腼腆的笑了笑,对平阳侯恭敬的解释道:“回侯爷,小人那日奉总管之令去那山中捕兔,正巧见这。。咳。。。李大人,见大人那日装饰怪异,便与大人谈了一会!”
曹寿笑着点点头,对卫青道:“仲卿去吧,你与李大人之间的交情待会再慢慢说,本侯先与大人说话!”
“是,侯爷,小人先与公子告退!”卫青憨厚的笑了笑,抱起早与他熟识的曹襄就往外退去。
李云忙收定心神,他怎会不知以平阳侯地位之尊贵,纵使他当真瞧的上他李云,若要见面,那也是李云亲自到平阳与他相会,断不会自个上门,平阳侯此来别有深意啊!
忙对司马相如与杨谋使个眼色,示意他二人谴开周围人等,也好让他与平阳单独相处,仔细问问到底是何事?
不多时,杨谋便已将众衙役找个借口支开,大厅中只剩李云与曹寿二人。
李云对曹寿道:“侯爷,上次蒙您大恩,救下官一命,下官实是感激不尽!”
说着忙招呼曹寿端坐到上位,唤来下人端来美酒,曹寿跪坐而定,轻轻的抿了一口小酒,赞道:“好酒!”又摇头道:“李大人刚刚说什么?小侯实是不明白,上次小侯不过与大人下了一盘解闷之用的小棋,怎就帮过大人?”
李云尴尬的笑了笑,暗道自己怎如此的不懂事,这些皇族的事情怎可轻易说出口?忙端起酒鳟道:“瞧下官这苯嘴,一时说错,下官自罚一鳟!”
曹寿微微的笑着,看着李云一饮而尽,心中暗赞李云果然懂事,一点就通。微微屈了屈身子,望了望窗外道:“李大人可知,大人在临邛所做种种,早有人在长安弹劾,大人又可知,若非陛下压着那些来自御史的弹劾,恐怕这会,大人早就身首异处了!”
曹襄的话,宛如一颗重磅炸弹在李云的心中投下,顿时就将李云吓的半死,但曹襄说这话时显然有些威逼利诱的味道,李云随即就明白过来了,平阳侯很可能是代表天子来警告他的。警告他不要在这临邛坏了祖宗规矩,可是,不先打破自秦以来的抑商政策,很多事情就根本无从谈起,因商人实是这世界办事效率最高的一群人。
李云虽然知道这些,但诚惶诚恐的样子还是作的,否则那里显得出天子的威风?忙俯地道:“下官有罪,令陛下与侯爷操劳了!”
接着抬起头,话锋一转问道:“下官虽知,下官于这临邛所做与大汉国策不相符合,但是请侯爷与陛下相信下官,下官所做一切皆是为我大汉!”
“李大人的忠心,天子,太子与小侯都是知道的!”曹寿微闭着眼睛道:“李大人说过的那番文武,农商并重的话,天子也知道,并且很感兴趣,否则也不会任你在这临邛瞎搞!”
曹襄猛地恭敬的站起来,朝那长安方向一礼,严肃的道:“天子口诏!”
李云闻言,忙恭敬的拜了三拜,曹寿果真带着天子的话来的。也不知对自己是好是坏?
“尔着实好笑,朕委你以地方之权,管辖要服之地,本意令尔在那要服之远,替朕鼓励农桑多修水利,尔却与那些个商贾市籍之人,整日肆混,虽说也有为国之心,却也有失朕意,罢了,罢了。朕老也,看不懂尔等青年之事,这临邛便与尔折腾,朕倒要看看,尔有何本事可做到农商并重?”曹寿严肃的传达了天子的话,心中也不免好笑,想自己那岳父大人,替上天管辖四海之内的堂堂天子,在说这些话时也是权思良久,一方面天子要告诉魏其侯等弹劾李云之人,天子还是重视农桑的,另一方面,天子也被李云的那句“以史为镜”所打动,那几日天子几乎日日在司马谈献上的那些史书中钻着,出来后只说了一句话“以史为镜,以史为镜!”
李云听完却是大喜,忙恭敬的三呼万岁,老实的拜了三拜。
卷二 新札县令
第三十二节 婚配(4)
曹寿微微转动下手中的青铜酒杯,仰起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小侯有个问题想请教李大人,还望李大人为小侯解惑啊!”
李云闻言笑道:“侯爷有话尽管说,下官不敢有丝毫隐瞒之处。”
曹寿长长的舒了口气,努力在坐正,使得身体尽量保持正旺盛的精力,道:“大人提倡农商并重,农可使天下安定,粮食充足,而大汉不虞有饥荒之厄,这是人所皆知的事情,而商可通物,以彼地之无,易他地之有,这小侯是知道的,但大人难得不知,商者,最是流动之族,其居者无定处,官府难一一有效管理,其中更有贪财者,易为有心者收买,动摇我大汉根本,更何况这天下之财富本就不多,商人好利,一旦此禁一开,钱财皆为商贾赚取,而平民百姓无所得,大汉危也!”
李云闻言,心知这不仅仅是平阳侯一个人的想法,这基本上代表了自秦开始兴起的重农学派学者的共同声音。
商人由于他的流动性,以及本身就带有的好利习惯,令许多人为之厌恶,更令统治者头疼,战国时期更有大商人富可敌国,其财富强大到可与国君相庭抗理,任何统治阶级都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幕,所以压抑商人的政策自是顺理成章的出炉,其代表者正是法家的几位赫赫有名的人物。
李悝变法的核心中便有鼓励农桑,压制商人,其影响是十分深远的,二三十年后商鞅于秦国变法,耕战便成为秦国迅速强大的起来的策略,而对于商人他们是十分厌恶的。市籍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各国中普及,由此商人成为社会地位最底下的族群。
而且由于战国时代的人们并不懂现代经济学,他们认为天下的财富都是固定的,不会增加亦不会减少,所以假如财富集中到小部分人手中,那么对社会的危害将极为重大。
李云心知要世人改变对商人可有可无的看法,现在还远远不可能,千里之堤,溃于蚁|茓。他能做的只有一步步的改变,而要让人觉得商人并不会危害到权利,这就必须先打破那个“天下财富固定论”
一念至此,李云站起身来,望着县衙外道:“侯爷家中可曾养有鸡禽?”
曹寿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有,小侯家中自是有下人专司养禽,供给鲜蛋。”
李云含笑道:“那么侯爷可知,一只母鸡平均一日一蛋,三月便可生下九十蛋,此九十蛋,可孵出九十只小鸡,小鸡一年中大约病死一半,也就是四十五只,在这四十五只小鸡中,假设仅有十只母鸡,那么再过半年,此十只母鸡三月便又下蛋合计九百只!”李云望着曹寿继续道:“此九百只蛋再又复来,以侯爷之才,不难算出,越十年后,一只母鸡的后代将有多少?”
曹寿恍然大悟,李云却是得意的笑道:“此鸡生蛋,蛋生鸡,源源无穷尽也。天下财富何其多,我等官吏只许引导的好,十数年之后,大汉财富也可如那鸡生蛋,蛋生鸡一般,源源无穷尽!”
曹寿本是信奉黄老之学,他自小天资聪颖,从政之后更是如鱼得水,若非身体原因,此时那大司农的位置还说不准到底姓曹还是窦,但是他在从政之时也同样遇到了许多疑惑,他也渐渐发现黄老之学,并非唯一治国之策,譬如那法家之治,以法行天下事,天子令至莫有不从者。儒家之仁治,虽说有些空谈的地方,而且其过于极端,这与道家思想可说水火不容,因此这些年来,道儒冲突不断,特别是前年博士辕固生见太后,太后问他《诗经》之要,谁知这极端的儒生居然空口便言《老子》是“家人言”
笃信黄老学的太后暴怒不已,失态的大骂儒家五经俱是“司空城旦书”意思就是说儒家的经典俱是刑徒之书,司空是掌宫廷和城池建造的官员,城旦,始皇帝焚书诏天下藏有诗书百家语者,黥为城旦,这样的话从一向性格平淡的太后口中说出自然是格外的有威慑力。
发了火的太后可不是好惹的,当下就命令这儒生去与野猪相博,幸好天子见这儒生虽活该,但在太后面前血溅五步终是不雅,再说天子还需要利用这些儒生制衡法家,所以就赐了把宝剑与他,看天意如何。
这儒生命大,逃过一劫,但在太后暴怒之下,再加之天子也对这些整日空谈的家伙不满,于是朝廷上的儒生便遭到了以大司空,大司农,大司马这三公为首联名发起的弹劾,一时间长安儒生人心遑遑,那里还管什么三代之治,弘扬儒业,经王济世的理想,纷纷夹起尾巴辞官而逃,当真是无半点血性的空谈者。
吃了这一亏后,长安少了许多整日空谈的儒生,就连太后也有时候说,苍蝇没了真好!
但曹寿却知,这帮儒生也开始了反思,其中以广川董仲舒等人为首,专心在家研究起黄老学说,似乎想要揉合儒道学说,只是揉和后的儒家思想还是儒家吗?
再加上曹寿也有耳闻,那儒生逃得一命后,居然逢人便说天子对他如何如何,是天子救了他,还真是死要面子,天子不过是侍母以孝,不欲宫中沾染血腥罢了。
曹寿弹弹手指,他本已是认为这世界上只有无为之治属治理天下的良策,谁知又从李云这接二连的耳闻了不少奇思妙想,今日更是亲耳听得李云简单几句话就将他心中认定的“天下财富固定”给打破,那鸡生蛋,蛋生鸡,是实实在在的事情,他眼睛可看到,手可摸到的事情,比那个虚无的“财富固定”说,现实的多,也实际的多,他没有理由不相信。
忽然曹寿想起自己那个年轻的小舅子,大汉未来的天子,那个远比当今天子更具魄力和决心的太子,这一瞬间他感觉,李云是上天派来辅佐太子的,若非是上天有意为之,为何大汉的太子那么具备攻击性,而这李云也比所有的朝臣都更具创新力。
曹寿不由的想起曾经秘密见过李云一面的天子的评介“此虽良臣,但其现在依然不可大用,一旦大用,未必成才!”
想到此处,曹寿定了定神,道:“小侯受教了!只是小侯还有一私人问题,想要请教大人!”
李云道:“侯爷乃下官知己,但问无妨!”
曹寿问道:“小侯不知大人有何理想,又或者大人希望什么样的生活?”
李云笑了笑道:“下官最初的理想其实很简单,就是平平淡淡的生活,一直到死去的那天,而现在下官才知自己责任重大,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有朝一日,下官可于路上闻得行人以身为大汉人为荣,百家争鸣之局再起,士农工商各司其职,蛮族畏我大汉如虎,大汉天子令下,九服之内莫敢不从,有敢犯我大汉天威者,其虽远于天涯海角之境,然亦必诛之!”
“有敢犯我大汉天威者,其虽远在天涯海角之境,亦必诛之!”曹寿尽管信奉黄老之说,但是此刻也不由的热血沸腾起来,想他祖先也是武将出生,与高皇帝出生入死打下这万里江山,不就是希望名留青史,造福与他们一般的百姓?
承平之后,大汉国富民强,但是黄老之学治国就意味着无为是王道,大汉与匈奴之间的战争便无从说起。
但是现在曹寿却希望他是一名身强体壮的年轻人,由他来实现这句“敢犯我大汉天威者,其虽远在天涯海角之境,亦必诛之!”毕竟是人都有英雄情节,是人就会有热血的时候,特别是在民族与国家尊严面前。
卷二 新札县令
第三十三节 婚配(5)
平阳侯兴冲冲的带着曹襄与卫青出去参观临邛的水利建设去了,通过昨日与李云的交谈,他对于商业忽然就来了兴趣,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李云昨日与他说的那些话是否真的有实现的可能,士农工商各司其职,各利其业,这假若真有实现的可能,那么大汉或许就真可万世不灭,这对作为一直以大汉忠臣自居的平阳侯而言,无疑具备着十足的诱惑。
李云当然也乐得多一个他理念的支持者,因此时他已知道,董仲舒已在他家乡广收门徒,开始了宣讲他整理过后的《公羊春秋》,这或许对曹襄等人而言,不过是一个不得势的学者,在民间发发牢骚而已,但李云知道,若让这人当真得势,那么历史将从此进入黑暗的时期,也只有李云知道,董仲舒此人歪曲过后的儒家将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学说。
在董未歪曲之前,儒家学说无法为世人所普遍接受,但董结合道家学说,歪曲修改自家经典宣扬所谓天人感应,这恰恰与帝国多年来民间所信奉的道家学说和传统相吻合,易为多数人接受,其所描绘的上古三代之治对于百姓有着强大的诱惑力。
更可怕的是歪曲过后的儒学,将慢慢变质,变成对外讲究仁慈,对内却无比残忍,死要面子却不讲求实际,这些历史都已经证明过。
李云心叹一口气,若有可能他定会派出死士刺客将此遗祸千年之人,趁着他尚还未影响到帝国高层,就先一步剪除,将危险消灭在萌芽中。
但是现在却并无此条件,想想李云便放弃了,他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县令,又与太子有交情,只须凭借这个条件,再利用太后对儒家的极端厌恶,这董仲舒如若识相老老实实的呆在家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就罢了,若他真敢在建元元年去长安实施他那著名的阴谋,那么李云已可打赌,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他将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陷害,使绊,栽脏李云脑海中瞬间中冒出了无数后世董某的弟子惯用的手段,这是他在来到这世界后,第一次对人产生杀机,而且是不惜一切的杀机。
同时李云也准备向天子写一份他对世事看法的奏章,由平阳侯带回长安,他决心向帝国高层推销十九世纪时列强的观点!这样纵使董某当真到长安推销他的观点,那么势必也将遇到李云所推销过的学说的阻击,对于汉武来说,什么学说执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学说必须支持他北击匈奴的战争,重要的是这个学说能为他稳定天下,削除藩国势力!
而无疑,十九世纪列强们经过实践的思想更加深得天子和太子之心,列强们所尊奉的‘强者为王’,‘以帝国的剑为帝国的犁获取土地’,‘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这些话都已在战国合纵连横时得到了检验和证实,活生生的例子就在天子眼前,这可比什么三代之治更加易为人所相信,而相信帝国在尝过这种以实际情况出发,以实际实力做筹码,以事实为依据,强者为尊的甜头之后,将再不会舍弃。
李云正要去叫杨谋前来为他执笔润色,却有小吏来报,卓王孙捐款修建的那条足有数十里长,灌溉面积达到了三万亩土地的临邛第一大渠,今日已完成基本建设,卓家派人来请他这个当县令的去见证这条渠道的命名仪式。
李云知此马虎不得,不能掉了这些个爱好虚名的商人的面子,忙穿上官服,叫上杨谋,司马相如等人一同前去。
卓王孙很高兴,也很兴奋,望着自己的钱修好的这条延绵数十里,坚实宽大的渠道,他感到很满足,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条渠道所灌溉的土地中,有八成以上是挂着他卓某人的名字,也就是说用自己的钱为自己修了一条渠道,更赚到了好名声,甚至还有朝廷的嘉奖,这笔买卖真是十足的赚啊!
当然,这条渠道提前数天完工,而张家那条渠道据说在开凿到一半的时候,遇到了土地坚硬,或结冻的原因而迟缓下来,使得他卓王孙稳稳的压过张正范一头,提前拥有一条以他名字命名,将至少载入临邛县县志的渠道,而他卓王孙的名头也将名留其上,这个也令他更为高兴,所以今日卓王孙大张棋鼓的请来四里八乡的名流,县令在这渠道旁顶着寒风大摆宴席,一来是炫耀他的财富以及他‘乐善好施’的名头,二来就是气气张家,假如可气死张正范那自是最好。
不过很显然,他的第二个目标并未达成,张正范虽铁青着脸,站在渠道边,但是他依然活着,而且还活的不错。
李云等人漫步在这条刚刚修建好的渠道上,远远的望着卓王孙恭喜道:“卓翁,恭喜,恭喜,今日卓翁所为,将为后世子孙铭记,卓翁更可名列史书之上!”
卓王孙忙带着爱女快步出迎,略作谦虚道:“那里那里,这都是大人的功德,若无大人指点,鄙人可真想不到如此妙策!”
回头又对爱女卓文君道:“文君,去招呼招呼李大人,我先还要去督促那几个匠人,不可误了树碑的良时!”
说完便拱手告别,去那石碑之地,督促匠人。但他此举落在杨谋,司马相如眼中却是明显有着暧昧的意味,似在故意撮合卓文君与李云,想来那卓王孙打起了李云做他金龟婿的主意,商人还当真是利字当头,杨谋叹了一口,看了看卓文君那可倾城的容貌,心道:“如此美人,有才有貌,倒也不辱没老师,我还是为老师制造点机会罢!”便拉着有些被卓文君迷住的大才子司马相如的手,快步告退道:“老师,我与相如先去隔壁看看,你与卓小姐慢慢聊!”
可怜那司马相如尚还未与卓文君打声招呼,尚还未把自己埋藏在心中为卓文君所做的几首敷献上,便被杨谋用师兄的身份强行拉走,直到杨谋在他耳边耳语一阵他才明白,想想自己,在老师的才学面前,似乎他司马相如尚还不及,他本就是极端现实之人,思考一阵,便知此后只有掐断这份感情了。
卷二 新札县令
第三十四节 情愫(1)
天气有些寒冷,偶尔几阵北风吹过,令人没由来的想要多加一件衣服。
远处几棵松树傲然挺立着,还翻着新土的渠道边上,满是工具凿开过的痕迹。
李云与卓文君两人就漫步在这条渠道上,卓文君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微微有些发冻的小脸,带着些许的红晕,模样动人至极,看的李云有一种想要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她那柔弱的身上。
虽然这招有些臭,但是似乎却是屡试不爽,李云不由的回想起自己的女友,记得也是冬天认识她的,她是那么的温柔可人,至今李云依然可清晰的记得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动人的表情。
长长的叹了一口,李云眺望远处的邛崃山脉,往事已不可回首。
卓文君偷偷的瞥了一眼李云,这个总是令她感觉有些忧郁的男子,这个在父亲嘴中大有前途的男子,为何此刻竟然会令她忽然间生出眼前这个男人十分脆弱的想法?
卓文君虽不知眼前的这个男子在哀伤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哀伤,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直觉吧!
良久卓文君才轻声问道:“李大人,你没什么吧?”
李云从回忆中走出,有些感激的看了看这个对他表示关心的动人女子,轻轻叹道:“没什么,我不过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感叹而已!”
卓文君悄悄的拿出一卷香帕,递给李云道:“大人,想哭就哭吧!,小女子帮您看着,保证没人看到!”
李云楞了楞,接过香帕,又递回给卓文君,拍拍她的香肩道:“不用,谢谢你,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应考虑的是将来,已经逝去的永远已无机会找寻,坚强是我唯一的选择!”
卓文君猛然被李云拍上肩膀,饶是蜀中女子胆大,一时也有些羞涩,小脸刷的就红了,令她感觉到微微的发烫。
此时李云才恍然大悟,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忙道歉“对不起,卓小姐,本官失态了!”
卓文君轻轻抬起臻首,她本是冰雪聪慧的女子,又生的貌美如花,平素不知多少男子向她示爱,她却从未对他们瞧上过正眼,本来她心中的如意郎君该是文才飞扬,诗赋皆通的翩翩儒者,可是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能被眼前这个男人照顾似乎也很不错,至少他是如此的温柔。
红着小脸,卓文君好久才道:“大人,后日十月十七,小女子与一众姐妹在临邛东山以文会友,还望大人到时能来!”
“哦!”李云不明白的应道,虽然他对于这个什么以文会友的性质不是很清楚,但料想也不过是一群文人和一群读了点诗赋的小姐聚在一起,附庸风雅,以显示自家的学问而已,现在还需拉拢卓家,这面子不能不给。
却不知,这个临邛的所谓以文会友乃是大汉近年兴起的相亲,各家有女待嫁之小姐与正欲娶妻之公子,三三两两在此名义下聚首,遇上合适的,便可使人说媒,两家家长同意,再于春季举行婚礼,正式迎娶。
太阳悄悄的升上了半空,吉时已到。
李云忙走到那立碑之处,在几名持着王仗的乡老指点下,按照自古的传统与众人一起祭祀后土等上古神邸,宰杀符合数量的生禽之后,几名乡老将这些宰杀的羊,猪,鸡的头颅和鲜血端上香台,嘱咐大家必须按照礼节,和顺序先后对上天的诸神邸祷告。
然后,一名巫师打扮的男子,跪到香案前口中念念有词的好一阵,一边念一边令人端来火盆,将一张龟壳放到火盆上一直烤,烤到它有断纹,才将龟壳拿出,对卓王孙道:“恭喜,大吉大利之徵!”
卓王孙一边笑呵呵的道:“同喜,同喜!”一边令人备足赏钱,他现在心情可说大好,那里会吝啬那几个小钱。
接着自是令人将石碑上的布揭开,看着石碑上用正统纂字刻着的“卓王孙渠”一边还有小字写的介绍,大意是说这捐款之人的生平,以及劝戒子孙后世须在用此渠道得利时,想想今日开凿者的艰辛,总之是标准大汉万金油,属于很常用的那种,但也是看的卓王孙心花怒放,高兴不已。
李云自是又陪着笑脸用过午餐这才告辞脱身而去。
与杨谋等人回到县衙之时,曹寿已站在院中候他,一见面,曹寿就高兴的道:“李大人好才干啊!今日小侯算是开眼了!”
李云道:“什么开眼了?小官不知侯爷所指?”
曹寿现在精神十足,十分兴奋,拍着李云的肩膀,亲热的很兄弟一般道:“小侯今日可算真开眼了,小小一个临邛县,光是小侯看到在修的渠道就足有十条之多,其余桥梁道路更是无数,李大人在这临邛任上不过区区数月就已有如此成绩,待小侯回到长安,定然回禀陛下与太后,小侯要告诉他们,这次真是选对人了!”
李云奇怪的问道:“太后?太后选下官做什么?”
曹寿此时已把李云当成同宗之人,闻言嘿嘿的一笑,诡异的道:“这个,李大人无须多问,待明年三月春开之时,天子会昭示天下的,到时候也可算给李大人一个惊喜,现在嘛。。。保密!”
保密?李云不懂了,但是想想那些庙堂之上的高官与皇族,他们做事不可用常理推测,反正看曹寿样子,也对自己无半点坏处,由他吧。
便不再追问,令杨谋备来酒席,与曹寿对饮到下午不提。
第二日曹寿便向李云告辞回那长安去向天子与太后汇报,此时他已可肯定,这南月公主下嫁一事已是万无一失,只消到明年春节天子在月令之时,赏赐天下孤寡老弱之后,再降诏与李云,那么这李云就可成为与他曹寿一般的皇市成员,天子也有了借口将他快速提升,而不虞有百官弹劾之灾。
当然,昨夜李云与杨谋也费了好大的劲,赶出了上奏给天子的奏章,再三叮嘱曹寿请来务必递交给天子,但不可被他人看到,否则李云担心自己成为出头鸟,遭到百官弹劾!
卷二 新札县令
第三十五节 情愫(2)
这日,太阳很暖和,气温也较昨日略有回升,北风也都很少刮起,李云特意多加了一件内衣,他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个时代的冬季,倘在现代这个时节,应还是艳阳高照的时候。
司马相如这几日迷上了张正范的四女儿,张萱,整日的往张家跑,凭借着他那名动千古的诗赋水平,以及俊俏的外貌,那张家女儿如何抵抗的了,三两下就败下阵来,乖乖的做了俘虏,那张萱李云也见过几面,确是长的温宛尔雅,一副美人之像。
不过李云却是很奇怪,为何他不像历史上所说与卓文君两人一见钟情,然后私奔,演绎那一出当卢卖酒的千古佳话,而是选择了才华与相貌都不如卓文君的张萱。
不过看着司马相如幸福的笑容,张正范的全力撮合,李云也不敢派下指标,硬要他却追那卓文君,毕竟李云并不喜欢包办他人的事情,一切随缘才是他的本意。
走在临邛经过整修过后的官道上,一身便服的李云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也更无什么人可认出他来。
今日他是应那卓文君的邀请,去赴在城东举行的那个什么以文会友,一想到文字,李云就头疼,他不仅仅不会写那复杂的纂文,更加的不会作什么赋,到时候自然免不了装腔作势,敷衍一番。
。。。。。。。。。。。。。。。。。。。。
尽管已经是冬天,但是坐落在临邛城东的这个小庄园却比以往更为热闹,来自临邛周边,甚至于成都等地的名流之子,贵胄之后,大家齐齐的聚在一起,翘首以待从庄子里出来的那早被誉为蜀地第一美人的临邛卓文君。
几名拜读过诗经的公子,口中念着那“窈窕淑女,君子好俅!”静静的坐在一旁。更有贵族之后,排场大的惊人,前后护卫数十记,个个穿的是绫罗绸缎,手中拿着的是十分名贵的美玉,在护卫的簇拥下早早的挤在前头,翘首以待。
李云老远的瞧着这阵势,暗道,早知如此就该带杨谋前来,以杨谋的才学与见识至少可为他解决不少问题。
只得硬着头皮走进这可称的上人山人海的庄园。
走到门前与下人轻声说明身份,那人早得卓家小姐吩咐,只待一到李云前来便立刻通知,忙急急进去通禀。
此时卓文君正在庄园中与几名闺中密友亲密交谈,几人正有月余不见,姐妹之间自是有无数的私密之话,怎么说也说不完。
卓文君闻得李云前来,却是一阵手忙脚乱,又是整理衣物,又是问姐妹自己今日脂粉可曾擦匀,这种不适应的慌乱表情被人瞧在心中哪还不知?
一华服少女取笑道:“卓姐姐,人说‘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说的就是你哩!”
卓文君羞怒道:“李家妹子找打!”便做势欲扑,众人欢笑成一团。这李姓女子来头自然也是不小,她乃拢西李家女儿,父为右北平太守,大汉最为勇猛的将军之一李广,她祖上更是在史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笔,当年奉始皇帝命令,孤军追着燕太子追杀到辽东的著名将军,李信将军是也,虽然最后李信兵败项燕之手,自己也落的个枭首的下场,但是统一天下后,始皇帝念在拢西李家为秦忠心数代,李信更曾是他最喜欢的将军之一,故特赐了一套秦国绝不外传的青铜弩与李家,更允许李家拥有制造该弩的权利,不过此事在李家属于机密,非嫡系子孙不可知。
岁月沧桑,即使始皇帝估计也想不到,数十年后的今天,曾经强悍到可抑制骑兵冲锋,拥有对骑兵最震撼杀伤力,设计独特的秦青铜弩制造技术已消失在历史的沧桑。即使是李家也仅仅是掌握到它的皮毛技术,想要完整的复制出来,几乎已是不可能,李家也仅仅是将自家所知道掌握的技术用来改良弩机,饶是如此,右北平太守李广麾下的精锐弩机部队也依然是匈奴骑兵的噩梦!
而这李广的女儿名叫李雁,军人不会给自家女儿取什么风雅的名字,因是李雁生的那日,天空中刚好飞过一群大雁,李广粗人一个那里还用思考,立即就将女儿取名为雁。
李雁闹腾了一阵,才笑呵呵的停了下来,道:“好拉,我的好姐姐,无须这般害羞,以你的容貌,自然是看上哪个就可抓住哪个,还是让姐妹们去见见你的那位郎吧!”
不待卓文君反对,李雁已对外道:“百武!百武,进来!”
一名长的十分健壮,一看便知是在沙场上浴血无数,战功显赫的大汉跨步进来,此人生的倒还算十分俊俏,虽然皮肤也些黑,但是他只稍稍一抬头,就令人感到一股锋芒般的寒冷。
他双手一掬,对李雁道:“末将在,敢问小姐有何吩咐?”
李雁自小在军中长大,显是与这汉子熟识,很不客气的道:“百武,你便给小姐去外面将一名叫李云的人给我带进来!”
那人得令而去,根本不问原因。李雁却是望着他背影,狠狠的咬牙道:“这个死呆子,死家伙,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不敢看我呢?”
在军中长大的女子,显然有不少男儿习性,李雁又望向卓文君道:“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很丑哩?为何那个呆子总是不敢看我?”
卓文君扑哧一笑,此事她当然知道,刚才那人名叫梁百武,乃李广将军麾下第一猛将,他杀过的匈奴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端的是厉害无比。
李雁在军中长大,耳闻目濡之下,自然也是有着英雄情节,自古美人爱英雄,于是一来二去,李雁便瞧上了此人,谁知此人居然在知道后就变了。每次都故意躲开李雁,害得李雁不得不不和她父亲请求,将这个傻大个放到她身边。
李广也很喜欢这个叫梁百武的年轻人,认为这个年轻人有继承自己事业的能力,自然乐的帮忙,可怜这梁百武在前线面对成千上万的匈奴骑兵,眉头也不曾皱过,但惟独对这李雁惧怕如虎,并非是不喜欢,而是他觉得,似他这样的人,迟早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他不惧怕死亡,但惟独惧怕死后,有人为他哭泣。
很多男人都是如此,不畏惧死亡,惟独畏惧死后留下的孤儿寡母无人照顾,因他们都是有责任感的男儿!
卷三 出使匈奴
第一节 故人
李云无聊的依在栏栅上,放眼望着这满庄的名流贵胄,抬起头来仰望冬日的太阳,并不是很刺眼。
暮然间,李云只觉得有人的背后轻轻的拍他的背,回转过头去却是大吃一惊。
不是女扮男装的淮南王郡主刘陵又有何人?
这刘陵虽说今日穿着一袭普通的男装,显得英俊潇洒至极,但是李云只是略一注意她耳朵,便已肯定她是女扮男装,出来游玩的。
大汉绝不会有男儿在自己的耳朵上打洞!
正要张嘴行礼,刘陵已压低声音,凑近李云的耳朵边上道:“李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在下淮南国世子刘旬。”
李云笑了笑,勉强抵抗住这美丽女子身上传来的阵阵香味,心中暗道:看来这刘陵也知我已认出她来,故先行提醒注意她现在的身份。
眼睛却是扫向周围。
李云敢发誓,凭借他昔日看福尔摩斯时锻炼出来的第六感,他已可肯定在他周围至少有七名装扮各异的武士,正对他虎视眈眈,稍有不对,恐怕他李云就会立时血溅四步,成为大汉历史上死的最冤枉的县令。
李云秉住呼吸,勉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望着刘陵,只感觉全身发冷,心想:“该不会是我那日没有理会这女子,现在她便来报复了?看来孔夫子诚不欺我啊!这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刘陵看着李云胆小的样子,又看看周围,忽然扑哧一笑,贴近李云的耳边,轻轻的道:“李大人不必担心,若要取你性命,吾麾下勇士雷被足可!”顿了顿又贴近一点,任凭她那动人柔软的温暖躯体紧紧的贴上李云的身体,加重语气,故作阴狠的道:“而且,可保证大人死的很慢,慢到大人可清楚的知道,没了呼吸,没了心跳,甚至假如大人同意的话,我还可在大人还活着的时候挖出您的心脏,让您的眼睛看看,到底它是红色的?还是黑色?”
李云浑身打了个冷战,一方面刘陵那动人温暖的躯体贴在他的身上,在这个寒冷的冬季,足以令他想起他在现代的那台电脑的C盘,那些美妙的日本动漫中经典致极的场景,另一方面刘陵就如同毒蛇一般紧紧的缠绕着他,说出口的任何一个字,都令他心神动摇,在这美色与威胁并用的情况下,李云想,若无强大的意志的人,恐怕早已拜倒的此女的石榴裙下。
李云虽无什么出人的意志力,但是历史上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淮南王叛逆注定是失败的,而下场也是可悲的,这对李云而言便已足够成为他抵抗力量的源泉!
回想起电视中刘陵的下场,李云忽然觉得这个女子是如此的可怜与可悲。
现在正意气风发的她又可曾知道十数年之后,她那动人娇艳的香躯被人捆在一张大床上用开水不停的烫着,一遍又一遍,直到白骨累累!
一念至此,李云推开怀中的娇躯,盯着这个智慧与美貌皆具的美人,良久才道:“郡主请自重,鄙人荒野蛮荒之人,何德何能可劳动郡主芳驾?”
刘陵脸色陡然剧变,看着李云眼中那似乎永远存在着的对她的那不知是可怜还是可惜的神色,她心中总有说不出的愤怒!
想她刘陵,平日里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功勋之后,见着了她,那里还有二话,只盼一亲芳泽,她说什么,都无人会有半点反对,招徕他人更是无往不利,但自在梁国招徕李云起,她百试不爽的美人计却屡屡失败,更加令她难受的是,方才她已是做出了她招徕他人以来的最大牺牲,却不想得到的依然是这样的结局。
心中不由的自是怒火中烧,心道:“我乃皇族血脉,身份高贵,屈尊招徕你这小小县令,你居然还如此慢待于我?若不是为大局计,看本郡主如何折磨于你!”
此时,梁百武恰好刚从屋子里出来,在那下人的带领下奔着李云而来。
那下人老远瞧着李云正与一年轻公子聊天,便忙喊道:“李先生,李先生!”
李云正要答应,刘陵已抢先对站在一旁的一名青衣男子吩咐道:“雷被,帮我拦住他们!”
那男子应命一声,跨步而出拦在了李云身边,头上戴着的一顶帽子迎风吹落,面对梁百武道:“我家主人正与李先生交谈,你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梁百武见了此人衣着,仔细瞧了一会,才轻轻笑道:“淮南国雷被?”
“哦?”雷被笑了笑,惊讶的道:“你是?”
梁百武向前一步,跨道:“吾乃右北平梁百武,早有听闻淮南国有一剑客,号为雷被,剑术精湛,不知是否就是阁下哩?”
雷被怔了怔,盯着梁百武,好久才道:“可是那号称‘大漠无敌’的梁百武,吾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是非凡,这样吧!改日吾再与你探讨剑术,今日便不再奉陪了!”
刘陵听到梁百武之名,显然也有顾及,将小嘴凑近,似咬着牙齿般吹着香气道:“李大人,但愿你总是有如此好的运气!”
李云见到刘陵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倘若她是个男儿身,李云已不敢想象她还可可怕到何种地步!
不过她方才居然会被这名叫梁百武的男子吓退,也不知此人是何方神圣?
忙对梁百武道谢道:“今日多亏了兄台,否则。。。。。。”
梁百武闻得李云感谢的声音,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灿烂的笑了笑,道:“先生不须谢我,方才雷被所俱者,吾家将军是也!”
李云好奇的问道:“敢问兄台,你家将军是?”
梁百武骄傲的道:“右北平太守,李广李将军是也!”
“哦!”李云肃然起敬,李广的大名可说是如雷贯耳。心道:“原来是‘飞将军’李广李大人啊!难怪刘陵如此顾及,当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便随着梁百武挤过人群,径直进了那庄园中,此时大部分人尚不知方才所发生的事情,即使看到方才那场景的人也因为被刘陵的手下隔着,并未听清楚此间的热闹,只得心中自己去揣测其中的内幕。
卷三 出使匈奴
第二节 考验
李云跟着梁百武步入庄园的一间装饰的极为别致的小房间中。
这是一间由竹子搭建起的房子,蜀地本就多竹,一般农户也有用竹子建房的,但是似这般讲究的竹房,李云尚是第一次见着。
每一根竹子的材料大小都几乎是一致的,这些大小一致的竹子,按照建造者的顺序,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几乎没有丝毫的缝隙。
房子的两角,整齐的摆放着一些竹简,可以想见这间房子的主人应是十分喜好读书的。
脚步声自隔壁房中响起,听声音沉稳而有力,李云心中暗自揣测,这该是一名孔武有力的大汉,身高少说也在六尺以上。
定睛看过去,却是一名身材高窕,当的上美人二字的年轻女子,她瞧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却已长的与李云一般高大,纤细的腰部不同于其他女子,显得格外坚实,李云毫不怀疑这她那纤细的腰部拥有着在马上自由敏捷的优势,走起路来也是沉稳而有力,显然是一名常年锻炼身体,甚至经常在马上活动的女子。
这美人不是李雁还有何人?她瞧了瞧李云,又看了看呆呆的站在一旁,似木头一般的梁百武,小脸上泛着微微的怒色,心中暗哧一声“呆子!”
迅即她便又恢复到本来的面色,因她已想起此来的目的。
按照这种形式相亲的不成文规矩,男女双方见面,若是女方对男方感兴趣,那便会叫上这个男子来到这小屋中,由一名该女子的亲密闺友出面,考核那男子的学识,人品等。而女子则坐在隔壁小房中聆听这边的对答,若是满意,女子再出来与这男子交谈,双方均认可对方的话,便互赠随身之物作为定情,待得明年三月春开,男子再带上那女子所赠之物,提上得体的礼物上门求亲。
李云却显然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傻傻的站在那里,只是感觉很不舒服。
因他被这美女盯着很不舒服,李云感觉他便好象那市场中待售的货物一般,这感觉李云着时不喜欢。
便出口问道:“这位小姐是?”
一旁的梁百武答道:“此我家将军之女,李雁小姐。。。。”
梁百武话尚未说完,便被李雁的眼神给盯了回去。
李雁盯着这个她心目中的呆子,暗地里垛着小脚,她不喜欢这呆子在别的男人面前介绍她,因为这会让她非常不舒服,事实上似她这般的女子,一旦看上一个男子,那么便是终生不悔,不离不弃。
而恋爱中的女人是这世界上最敏感的女人,她会为心上人的一个小动作而开心,也会因为那人一句不小心的话而伤心,动怒,胡思乱想。特别是李雁这种尚未确定关系的女子,她心中总会有担心和不安全感。
李云闻得这个少女乃是飞将军李广的虎女不由的肃然起敬,情绪激动起来,再忘却了思考这其中的许多不合理处。
他就是有这样一个毛病,一见到名人便会激动,一激动大脑通常就会出现暂时的短路。
李雁好久才恢复本来的面色,将梁百武赶了出去,再令人在地上铺上一层上好的毯子,正式开始了测试。
而隔壁的卓文君也自是心脏开始扑通的跳动起来。
李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李云坐下,又令人端上茶水。礼数作到十足,而此时大脑暂时出现短路情况的李云也是下意识的附和着李雁的要求。
此时他脑中正在幻想着名传千古的飞将军李广,在那右北平顶着塞外的寒风,带着他那支精锐的弓弩军队,傲然巡视着边境的丰采。
两人坐定下来,李雁瞧了瞧李云的坐姿,心中暗暗点点头,心道:“此人倒也知些礼数,看样子也还长的不赖,而且年纪轻轻就被天子征辟为县令,想必才学也是有的,如此倒也还不辱没了卓家姐姐,不过,我还须试他一试,看此人到底如何?”
便临襟正坐,道:“李大人,小女子这边有礼了!”
李云忙回了个礼,点头示好,对于这名李广的女儿,他很有好感,因李广的脾气出了名的好,其家教再差也差不到那里去,不是有句话说‘虎父无犬女’吗?再者方才若不是有她,刘陵如何肯轻易离开?
李雁点点头问道:“大人受天子令治一地之县,想必才学自是渊博,小女子愚钝,平日拜读《韩非子》《老子》等治世经典时,有许多问题不甚了了,还请大人不吝赐教才是!”
李云却是傻了眼,你问他什么医学之类的问题,或许他可张口就给你来一段中国数千年历史上那些名医的语录,直把你堵住,其他的说说三国,吹吹水浒,他也是十分拿手,但是涉及到先秦法道两家精华淬练而来的《韩非子》《老子》这两部有着划时代意义的巨著,他就自是无从谈起。
因他根本就没看过。
只得老实的承认“鄙人自小长于山中,并未识读那《韩非子》与《老子》之言,出山也不过数月时间,鄙人委实是不知这其中的道理,李小姐还是另问高人罢!”
虽然说诚实是一种美德,但李云还是感觉脸红的厉害。
李雁也是扑哧一笑,堂堂大汉县令,没有拜读过那两部经世治国的经典,这让她如何笑不出来,不过转念一想,此人倘然承认自己并未知那两部巨著,由此可见这男子属于诚实的那种,而一个女子,选择夫婿,首选的自是诚实,若是一个男子连这点气概都无。李雁想,那他就连她们这般的女子也不如!心中自是暗暗肯定的点点头,隔壁的卓文君也是芳心暗喜。
李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道:“让小姐见笑了。”
李雁摇摇头道:“小女子并非是在笑大人,而是。。。。。。”双眼不停的向里面示意。
李云纳闷了,那里面有什么好笑的?
其实李云若是知道这种所谓以文会友的本质与后世的舞会类似,也就豁然开朗了,可惜自始至终他都是一无所知。
李雁掩着脸,笑着对隔壁道:“卓姐姐,你还不出来,更待何时!”
回头对李云道:“你们男人啊!一个比一个呆!”说完便气冲冲的出去想要找梁百武算帐。
卷三 出使匈奴
第三节 天子
卓文君轻轻的推开门,瞧了瞧端坐在那地上的李云,小脸不知怎的就有些微红。
李云望过去,也是眼前一亮,若非是今日被那刘陵吓了一大跳,对漂亮女子有些防备,说不准就会被卓文君俘虏,成为那无数卓文君追求者中的一个。
因卓文君此刻的举止着实太过迷人,站立在门的她穿着一袭件厚厚的衣服,但是这似乎也不能遮掩住她那曼妙无比的身材,在这个寒冷的冬节反是令李云生出怜惜的感觉。
卓文君终是大着胆子走到李云对面,坐了下来,轻声问道:“不知大人觉得小女子如何?”
此话一出,她已是心如鹿撞,坎坷不已。一双惹人怜爱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李云,期待着李云的回答。
李云乍闻此言,心下也是猛跳,但是随即又释怀了,大汉民风开放,或许她只是来询问自己对她的看法。
李云压根就不相信,他与卓文君仅仅见过几面,聊过几次,就可发展到恋人的地步。
一念至此,李云就已在心中打定腹稿,道:“卓小姐,才学相貌自然俱是一流。”
卓文君闻言脸越发的红了,好久才抬起头来道:“那大人有没有什么东西送给奴家的哩?”
李云对这些规矩并不懂,全然不知一旦交换了礼物,那便相当于定亲,只觉得人家一个女子第一次开口问自己要点东西,若是不给那便是太不礼貌了,于是便找遍全身,才从内衣里掏出一条项链,这不过是一条李云在现代一个市场的地摊上用四块钱买来的仿水晶项链,一直戴在身上当摆设。
现在李云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送人,身上唯一勉强拿的出手的便是这条项链了。
卓文君看到那条项链却是幸福的不行,心中暗想“原来他早就对我。。。。。。”
确实按照汉代的审美观点来看,这条由塑料仿制而成的项链的确是十分名贵的,而且可以说是世间唯一的一条。
李云却是茫然若知。
卓文君郑重的接过项链,欢喜的拿在手上看了看,便用一条丝帛将之包裹起来,贴身收好。再从身上取出自己自小便戴在身边一个玉佩,递到李云手中,羞着小脸说了句“请君珍重,莫不辜负了奴家!”
李云呆了,此时才恍然大悟。
。。。。。。。。。。。。。。。。。。。。。。。。。。。。。
已临近十一月的长安,异常的寒冷。
就连一向节俭的未央宫也烧起了数盆火炭,以供天子取暖。
这几日,随着天气的寒冷,天子身体越发的开始虚弱,上朝时更是在强打精神。
但是今日,本应躺在床上的天子却亲自披上衣服,接见刚从外归来的女婿,平阳侯曹寿。
天子端坐在龙床上,刚刚才喝过药的他,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年少的太子坐在一旁替天子锤打着背部,父子二人关系十分融洽。
曹寿在两名中官的引领下,进得殿中,依足规矩行完礼节。
天子勉强坐起来,对曹寿道:“平阳侯此去,可有收获?”
曹寿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这位岳父兼帝国的顶梁柱,欣喜的答道:“臣此去临邛所见,所得颇多,臣要恭喜陛下与太子殿下为国得此良臣!”
太子闻言眼睛都笑眯了,谁人不知平阳侯出了名的不喜欢夸赞他人,但他若是出言夸赞某人,那么此人就定是有些门道。
天子高兴的道:“如此,平阳可与朕分说,那李云在临邛都干了些什么?”
曹寿奏道:“启奏陛下,仅臣双眼所见,双耳所闻,此李云于那临邛之治,有三条可入陛下耳!”
天子直起身子,对中官道:“快给平阳侯赐座!”
又对曹寿道:“你我翁婿,今日便可算聊些家常,无须管那些繁礼!”
平阳侯点点头,也不推脱便坐到天子面前,说了起来:“此李云于那临邛所做,其一为兴修水利,以臣双眼所见,便是足有十余条足够灌溉数万亩田地的水渠正在修建,更有其余整修河道,修建桥梁者无数!”
天子听了高兴的点点头,忽然又问道:“如此多的工程,那临邛小县那里来如此多的钱物?若朕记得不差,临邛今年结余不过四十万钱,如何来的如此大笔钱财?”
曹寿笑道:“此臣所要恭喜陛下之二也,那李云在临邛发动商贾市籍,募捐了大笔的款项,足够修建的费用,甚至还可结余不少用以为来年之用!”
“哦!”天子,面容一下子来精神,好奇的问道:“据朕所知,临邛商贾虽富,但却是一毛不拔之辈,那李云有何本事可令那些人放血,平阳快快说与朕听!”
太子也是端坐好了,聚精会神的听起来,对于李云,刘彻有种很亲切的感觉,记得初次见他,便从他眼中读到了忠诚二字,刘彻第六感很灵,从李云的眼神中,他感觉此人对自己绝对的忠诚,甚至还些盲目的崇拜。
后来又在与这李云交谈中,对他那些奇思怪想很感兴趣。这次又有李云的事情可听,太子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再说了,李云还是他推荐的,若是李云做的好了,自然是往他太子的脸上贴金。
曹寿行了个礼继续道:“李云曾与臣言,天下之事不外乎一个利字,又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之所在,即使杀父之仇也可不顾,故臣下治理地方,需导民之利,使民皆可得利,而那些商人之所以同意捐款,原因就在于,李云答应将那些渠道的名字以捐献者命名,还将报请朝廷,为其请得嘉奖,彼商人好名,又有利可图,利之所在,千金已是不惜,而陛下却仅仅只需要付出一道微不足道的嘉奖令,如此民得利,商得利,朝廷得利!”
话未说完,天子已拍手赞道:“妙策也!”
曹寿接着道:“此李云更还说动那些商人,减免了大量的田租,臣以为越明年,临邛大治可期!”
天子脸色更加的红润起来,他自小在孝文皇帝的教育下长大,自然听说过民间的疾苦,平日闻民间有人无食,他都会自责一番。
现在听说,一直以来被称为毒瘤的临邛也有大治的趋向,心情自然大好。
曹寿从怀中取出李云给他的那份奏折递上去,恭敬的道:“陛下,此李云所奏之折,恳请陛下御览!”
天子接过奏折,看了看,上面的油漆并未松动,就知道这份东西连曹寿也未看过。
便拆开来,阅读起来。
“臣临邛县令李云于临邛要服之远,遥望长安,恭祝陛下,威德震慑四海。。。。。。”标准的奏章开头。
再读下去却是耳目一新,再难放下。
“臣窃以为,天下之事无非有三,其一,农耕,其二,兵甲,其三商贾也。农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陛下耕作田地,交纳赋税者,此国之根本,当全力扶持,不可使农无其田,不可使民无居所”
“其兵甲者,陛下之剑也,天下百姓之所庇护者。而百姓陛下之犁也,陛下的剑存在的价值就在于庇护百姓黎民,为陛下的犁获取土地,此诚千古之变真理!”
“商贾者,世皆以为其祸害甚于利,然臣不以为然,何也?商者,陛下之车马也,往来于四方,驰牝于天下,流通商货也,前人之所以惧者,因是无可管辖,然今天下承平,陛下可立一法,与天下商贾约之,如此即可免商贾之弊,又可为陛下伟业建功,何乐而不为?”
天子一口气读完,虽然这其中有许多地方说的有些不现实,但是却着实说到天子心坎中去了,特别是关于军队那一段。天子与他父亲孝文皇帝一样,都是属于表面文静,内心好动之人。
他们又何尝不想亲自指挥大军扫平匈奴,想当年孝文皇帝穿着军装,在禁宫中演练士卒,为的就是想要洗那高皇帝白登山之围的耻辱!
若不是多方考虑之下,那时帝国远未做好准备,否则孝文皇帝便真的挥军北上了!
天子几乎完全继承了孝文皇帝的性格,他内心很想与匈奴一战,但是他的情况与孝文皇帝一般,帝国内部才刚刚平静,诸侯国依然有着强大的实力,在没有消除诸侯对中央政权的威胁之前,他不敢也不能冒这个风险,以国运作赌博。
天子看了看年少的太子将奏折给他,对曹寿道:“那李云还说了什么?”
曹寿想了想答道:“臣曾问那李云有何理想,陛下您猜他是如何回答的?”
天子好奇的问道:“哦,他是如何回答的?”
曹寿道:“李云说道。起初他只想平淡的过完这一世。。。”
天子笑着打断道:“平淡?他这个人,会平淡吗?会甘心平淡吗?平阳侯还是接着说吧!”
曹寿点头道:“但是现在他的理想却是很有意思,他说他现在的理想便是,行在路上,行人皆以大汉子民为荣,九服之内有敢犯我大汉天威者,其虽远在天涯海角,亦必诛之!”
天子楞了,太子也楞了,这个理想的确是太和他们胃口了,天子玩味着那句“有敢犯我大汉天威者,其随远在天涯海角,亦必诛之!”良久才抚掌大赞一声“好!”
太子也得意的笑了起来。心中自是浮想连连。
天子又问道:“那平阳侯可曾与那李云说了明年之事?”
曹寿尴尬的笑了笑道:“还未,臣想待明年再给他一个惊喜!”
天子还未开口,太子已跳了起来道:“平阳侯怎如此糊涂!”
天子也赞同的点头道:“是啊,如此好的佳婿,下手若是不够快,朕怕有人捷足先登!”
曹寿抹抹额头,摇头道:“陛下请放心,臣在那临邛所见,此李云尚未与其他女子相识,现在距春开不过数月,臣料他人下手,怎么也快不过陛下,陛下就无须担心了!”
卷三 出使匈奴
第四节 煤矿
戊戍年已将成过去,新的已亥年翘首在望。
北风吹打着临邛的城墙,快要下雪了。李云还是无法适应这汉代寒冷的气候。
他站在城墙上,翘首看着临邛的官道。此时这条官道承载着他太多的希望。
因一个多月前上山寻找煤矿的几名商人,在距离临邛偏远的一个深山中,发现了大规模的露天煤矿,属于那种一个人拿上一副工具,带上一个挑斗就可挖掘的露天煤矿。
从他们带回来的样品中,李云已可断定,这是最优质的煤矿!
煤是黑色的黄金!
有了煤,太多的事情可以着手,煤矿的出现,将使得目前产量极为贫乏,效率极度底下的生铁冶炼,出现质的飞跃。
只要大规模冶炼生铁成为现实,那么铁农具的价格势必下降,而在军中大量换装铁制军械也将成为现实。
甚至有可能的话,烧制出焦碳,那便可将钢铁的产量与质量提高不少。
因此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李云趁着修建水渠时,各商家雇佣的工人还未解散,便又说服他们,将这些工人用来挖掘这个露天煤矿,而今天首批挖掘回来的数百车煤将运回临邛。
李云相信在尝试过用煤来冶炼生铁的好处之后,卓家将进入暴走的阶段,整个临邛的深山将会被他们翻个遍,而且还很有可能将手伸向周围郡县。
卓王孙静静的陪着李云站在一旁,他此时已把李云当成他的女婿看待。
他自然清楚他卓家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商人,即无那国士出生的身份,也无功勋的荣耀,因此与权贵豪门结交,便是他保住家产的唯一手段。
因此他的两个女儿先后许给了当世名流,小女文君更是与那皇族之后定亲,本以为就此可鱼跃龙门,挤身当世门阀之一。
谁知天意难测,那皇侄孙一命呜呼,顿时就击碎了他卓氏门阀的梦想。
本来他以为他卓家本就命该如此,谁知上天又给他准备李云这般的上佳女婿。
现在回想起来,上天对他卓家当真是不薄,既赐予了他家崛起的机会,更令那皇侄孙一命呜呼,要知现在大汉的天子,对他那些个诸侯兄弟可不是很好,诸侯的势力被一再压制。
现在的大汉平凡家族若想挤身世家豪门,与皇族交好已是下下策,最好的策略自然是与天子近臣扯上关系。
而李云无疑符合着这全部的要求。
从长安传来的消息说,天子打算在明年开春之后有大赏赐与他。
大赏赐,此三字足可证明李云的价值。
因此李云此次雇佣民夫,开凿一种黑色的矿石,他是全力支持,在他看来,李云已是自家之人,帮李云也就是帮他卓家,那里还有什么废话?
一辆辆牛拉,马拉的车子出现在临邛城外,那些装满了李云希望的煤矿,此刻在李云眼中是如此的可爱。
在马车进城后,李云已是迫不及待的命令民夫将煤矿运往卓家一间冶炼作坊,指挥起工人开始当场冶炼起来。
卓王孙披着厚厚的皮衣,站在一旁观看,作为冶铁业中的行家他自然是可分辨出这些黑色的东西投进那火炉中,所产生的温度是何等的高了。
那些什么上等的木材根本就不能和这些黑色的石头相比!
卓王孙瞪大着眼睛盯着冶炼炉,心中兴奋不已,他心中已是迅速算出这些黑色的东西,该可给他的冶铁生意带来怎样的利润。
而且听李云说,这些黑色的石头,在那山中,地下有着无数的蕴藏。
卓王孙听的此话,彻底的陷入了幸福与喜悦中。
此时,他已在盘算着明年该开上多少间作坊来进行运作,那些黑色的石头在他眼中已全是黄金,铜钱。
李云却是皱着眉头在一边看着,那些铁矿石逐渐的融化,现在的冶炼炉还是太落后,太原始了,效率太低了!
就算有再多的煤矿,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李云已决定这几日好好的和卓家的工匠谈谈,令他们改进改进这炉子。
或许烧制耐火砖是可选的项目,虽然这种技术李云并不懂,但是李云知道,他要做的不过是一个指点者,而不是一个技术人员,有些事情只需要稍稍点拨一下,奇Qīsuū.сom书李云相信已这些常年工作在冶铁炉边经验丰富的工匠的水平来说,区区耐火砖,烧制成功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但是这个煤矿的事情还是需要敲诈一下卓家等商人的,毕竟这世界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一念至此,李云笑呵呵的望向已钻进钱孔中的卓王孙以及在周围围观的商人,道:“卓先生,诸位!请听我一言!”
卓王孙等人从钱财的海洋中爬将出来,齐刷刷的看着李云,他们恨不得这个县令立刻就答应将那些发现的煤矿,卖给他们,无论多少钱,他们都拿的出手,哪怕倾家荡产!
因为掌握了这些煤矿,就意味着掌握了一座大大的金矿,谁人不可算出,这些黑色的石头今日之后,价格将飚升至何种地位?
李云笑呵呵的瞧着这些商人,良久才道:“诸位,我宣布,发现了这座煤矿的三位老板将获得此矿一成的所有权!”
立时那三名商人狂喜起来,他们去那山中找寻煤矿,不过是为讨好新县令,谁也未曾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好处,他们现在那里不知那一成的所有权能给他们带来怎么样的利润,或许从此临邛的商业格局就将重新洗牌,不过他们并未高兴多久李云就捅破了他们的梦想。
“今后凡是有发现新的矿藏之人,无论是谁都可在申报本官后获得该矿藏一成的所有权!”李云这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彻底的激发了商人们骨头里的那种天生的好利习性,纷纷盘算着回去马上就不惜一切代价网罗探寻矿藏这方面的能人,只要随便找到几个大型矿藏,那么他们就会立刻暴富,这可比辛苦的做买卖强太多!
却不想,矿藏岂是如此好找?否则大汉早就派出大量的人手去找了,李云相信以这些商人的手段,必定可为他李云找到不少地质方面的专家,有了这批人,那么便可以此为基础建立起大汉的地质学基础。
李云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道:“现在我们便来谈谈剩下的那九成该如何分配!”
众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秉住了呼吸,等待李云的话。
李云看了看众人,略一整理便道:“此九成,本官认为当是拍卖最好!”
“拍卖”众人你望我,我望你,不明所以。
李云点点头道:“对,拍卖,价高者得!本官将在后日于县衙举行拍卖,将此九成,分为九份进行拍卖。大家到时可带足钱财或证明抵押前来,田契,地契都可,但本官还是要忠告大家一句,量力而行,千万不要过于冒险将价格飙的太高!”
众人听了口上虽是说好,但无不在心中暗暗想着后日定要拿下这九成中的一成,否则明年若无新的矿藏发现,岂不是眼巴巴的望着他人赚钱?
更有人自知自家财力不行,便已在盘算与其他人联手,怎么说也要拿下一份。
卷三 出使匈奴
第五节 仿制
已亥年春,天子诏天下“农,天下之本也。……间岁或不登,意为末者众,农民寡也。其令郡国务劝农桑,益种树,可得衣食物。吏发民若取庸采黄金珠玉者,坐臧为盗。二千石听者,与同罪。”
又诏“方春和时,草木群生之物皆有以自乐,而吾百姓鳏寡孤独穷困之人或阽于死亡,而莫之省忧。为民父母将何如?其议所以振贷之。”又曰:“老者非帛不煖,非肉不饱。今岁首,不时使人存问长老,又无布帛酒肉之赐,将何以佐天下子孙孝养其亲?今闻吏禀当受鬻者,或以陈粟,岂称养老之意哉!具为令。”有司请令县道,年八十已上,赐米人月一石,肉二十斤,酒五斗。其九十已上,又赐帛人二匹,絮三斤。赐物及当禀鬻米者,长吏阅视,丞若尉致。不满九十,啬夫、令史致。二千石遣都吏循行,不称者督之。刑者及有罪耐以上,不用此令。
这两道诏令的发出,宣布了临邛自去年年底刮起探矿潮,得已暂时停下脚步。
已经进入狂化状态的众商贾,在这道诏令发出后,纷纷开始停下来,添养自己的伤口,并开始为今年秋冬季节的又一轮疯狂探矿,做着准备。
虽然去年年底发现了那有座煤矿之后,再无任何的进展,众人甚至连ρi股大的煤矿也再无发现,但是煤矿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彻底的刺激了商人存在在基因中的那种对巨大财富的占有欲望。
仅仅以拿下那座煤矿所产矿石二成的卓家来说,由于使用了煤矿冶炼,再加上县令自己掏钱办的那个烧制耐火砖的作坊,所提供的新式耐火砖所砌成的高炉。
其生铁产量至少提高了一倍,生铁质量也大有提高,打造出来的铁器即美观又耐用,成本更是下降不少,因此在市场上极受欢迎,虽然价格有所下降,但即使按最保守的估计计算,卓家今年在铁器这一项上至少比之去岁多出一半的收益,更惶论使用煤矿铸币带来的巨大的收益。
而另一家巨富,张家在拍下二成的所有权后,仅仅一个转手,将之分散成数十份卖与想要的商人,也至少赚了一倍。
有远见的商人已经敏锐的留意到了拥有探矿和寻矿经验的工人对自己帮助的重要性,因此市井中拥有这方面特长的墨家学子被一扫而空。
卓家甚至在李云的指点下,开始培训起这方面的子弟,以为将来着想。
李云也是很得意,在用那座煤矿换来的大量金钱的支撑下,他一口气就在乡村找到了数十名失去双亲无人照顾的孤儿,与司马相如等人当起了老师,每日向他们讲授《伤寒杂病论》以及一些基本常识,这是华夏历史第一次集体性的医学教育,李云相信从他手中走出的这批孤儿将成为火种,将他所知道的超越这时代上千年的医学知识普及,传递下去。
除了医学方面,他还重金聘请了一些有着几十年经验的冶铁师傅,由他们带头,组建起了一个简单的冶炼技术研究所。
按照李云的观点来看,这个研究所启动时,异常的寒酸,全所仅仅有不到十名老师傅,以及找来的二十多名对冶炼有兴趣,流落在民间的墨家子弟。
这个小小的研究所甚至没有一件可拿的出手的东西,两座新搭建的融炉就是他们的舞台,数十堆煤矿就是他们的原料,几十车废铁是他们的实验品。
唯一可以拿出来见人的东西便是从李雁那讨来的一把她家珍藏的秦青铜弩。
但这已是目前来说最先进的东西,他们谁也靠不了,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李云承诺他们,绝对不会中断资金的扶持。
这就是大汉日后最显赫的临邛兵器研究制造与冶炼监的原始模样。
而李云交给他们的任务无疑是艰巨的!
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仿制出秦青铜弩的铁器版本,再现战国时期那横扫六合的优质秦弩的原貌。
秦弩制造的艰难,不是这时代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这种勘称战国时期最先进的兵器,代表了秦青铜冶炼技术的颠峰,而它那在冷兵器时代独一无二的标准化零件制造,更是世界独一份,当年的秦国精锐弩兵便是凭借着这种可迅速更换零件,具备强大穿透力和精确性的优质弩机,硬生生的在匈奴骑兵手中抢回了河套地区。
秦帝国崩溃后,懂得制造这种史上最强大杀人机器的工匠不是死于战乱,便是流落四地,到得现在,已几乎无人知道,当初秦人是怎么制造它的。
而李云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仿制,而是超越。从青铜到铁,这本身就意味着超越,青铜冶炼技术在秦已达到颠峰,秦国的青铜武器甚至比之六国大量使用的铁兵器还要好。
而现在的大汉,生铁冶炼技术尚是起步阶段,这其中的差别只有行家才可知道一二。
从现代来到这个时代的李云自然知道,一旦拥有了这种杀人机器的大汉军队,在草原上将处于何种强势地位。
而且这种弩机的制造技术即使是对于现在全世界制造技术最先进的大汉而言也是一个高科技的难题,也就是说即使敌人得到了这种弩机也是无用。
这也是为什么项羽虽然歼灭了巨鹿的秦军主力,缴获了大量的青铜弩,却逐渐的不敌高皇帝的原因。
因为这些弩机,项羽麾下的楚军中压根就没人会制造,会制造的秦人早被项羽坑杀了!
一殆这些弩机的零件磨损耗光,楚军失去了这种杀人利器后,战争的天平就逐渐向高皇帝倾斜。
望着忙碌的工匠,李云想,若是可以在数年内仿制出来并大规模的批量制造,那么匈奴人面队的就将不再是一支由马镫组成的骑兵,而是一支持着比曾经在河套地区带给他们噩梦的由马镫,秦弩武装起来的大汉军队。
再加上卫青,霍去兵,李广等匈奴人命中的克星,可以想见这场战争的对大汉国内的影响将降到最低点,历史上汉武将文景两代积蓄打光的局面,或许就将不再出现。
卷三 出使匈奴
第六节 匈奴
春风从川西平原顺着邛崃山脉,吹入临邛的每一个角落。
休养了整整一个冬季的小草儿纷纷开始冒出绿尖儿,整个临邛的农民也开始忙碌起来,一年之计在于春。
李云端坐在县衙,平静的看着从各乡送上来的报告。
由于去年修建了大量的水渠,并且再加上大量水车的投入运营,这使得今年临邛各乡的报告充斥着大量的赞誉以及对今年收成的高估算。
李云毫不担心这点。
他现在所需要监督的就是,各地里正是否完全执行了他关于贫民调查的命令。
根据李云颁布的这道命令,各乡里正必须完整的统计出该乡生活困难,卖不起农具的农户名单,他李云在得到名单后才可向卓家订购铁器,购买耕牛与耕马。
然后再将这些铁器与牛马以官府的名义,以一定的价钱租借给这些贫穷的农户。
他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些里正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谎报或者乱报辖地贫农的数量或者名字,以此来谋私。
这样的担心并非多余,中国官场一直以来都不缺少这样的事例。
而李云唯一可做的就是尽量核实名单的实际情况。
正头疼时,杨谋轻轻的推开房门,见着李云,道:“老师,卓小姐求见!”
“哦。”李云站起身来,这几月他与卓文君相处的久了,自然而然的有了感情,也再无以往的拘束。
李云走入后院,卓文君已在那等他。毕竟冬天才刚刚过去,卓文君还穿着厚厚的衣服,见到李云,卓文君热情的迎了上来。
杨谋则迅速的离开去教授他的那几十名学生去了。
“云,你又瘦了!”卓文君看着李云的脸心疼的道,美丽的小脸上更是带着些令李云心醉的红晕。
李云轻轻的拉过她的手,静静的拥抱着卓文君动人的娇躯,或许只有这时候他的心灵才会得到暂时的安宁,而不需要去想那些烦恼的事情。
“假如有可能,我真想带着你去游历四方,去看看那西湖的美景,站在泰山眺望大海,在海边看大海潮起潮落,在黄山看雾。。。。。。”
卓文君听着这些羞人的情话,将臻首埋入李云的胸膛,女人最大的幸福不正是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郎君吗?
。。。。。。。。。。。。。。。。。。。。。。。。。。。。。。。。。。。。。。。。。
梁百武带着他的几百名士兵,沿着汉匈边境一如以往的开始巡逻。
远处的草原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生气。
梁百武登上一座不高的小山丘,眺望远处。与匈奴打了好几年交道的他,自然知道草原从来都是不安静的。
而今天却安静的不同寻常,这里面肯定有鬼!
梁百武当然知道,在匈奴人里有着极端仇视着大汉的人存在。
他曾经听李广将军说过,当年秦国崩溃之后,一队忠诚于赢家的骑兵护送着始皇帝的血脉杀出了重围,他们最后消失的地方,正是这茫茫草原。
而现在在匈奴王庭,军臣单于的军师就姓赢。
梁百武没有理由不怀疑那个赢姓军师就是当年逃出中原的秦国王族后人。
而他的存在,对于大汉是十分危险的!
之前,匈奴人并不了解大汉国的地理风土,环境风俗。
而现在这个赢姓军师却可为匈奴单于详细的介绍大汉国的主要要塞防御,兵力部署以及弱点,毕竟大汉是几乎完全继承了秦国修建的军事要塞,长城甚至连士卒的训练也是照搬秦人。
塞外的北风吹打着不远处的长城,梁百武极尽目光所望之处,也没发现一丝的动静,若换别人,肯定就会以为平安无事。
可是梁百武却知,越是安静,就越是有鬼。
轻轻将手一挥,早已知他意思的数百名士兵立即散开,分成三条标准的狙击线,弓弩尽开,隐蔽在山丘之后,草丛之中,几名娴熟的探子更是向前跑出几百米,将耳朵贴在地面,静静的听着远处可能存在在一举一动。
一个时辰过去了,草原依然安静如斯。
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安静的不像话,整个草原上连鸟儿都没有一只,更别说人影了。
此时梁百武已可肯定这其中必然存在着某种他不知道的阴谋。
但是他联想到几个月前草原曾经传说,新任匈奴左谷蠡王伊稚邪在军臣单于面前发下了誓言,声称将再次要求与大汉重新订立和亲条约。
假如是真的,那么按照匈奴人一向的惯例,定是先袭击右北平,渔阳,上郡等地,向大汉展示他们的战争决心以及实力,再以此为要挟,强迫大汉重新厘定和亲条约,增加送给匈奴的黄金,丝绸以及瓷器数量。
他悄悄的退了下来,与几名校官交换了下眼神,众人心领神会,各自带着士兵缓缓的撤离这即将发生暴风的地方,朝长城退去。
他们现在要做的便是立刻回去通知长城边军,加强戒备,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果然,就在梁百武回到军中通知了李广,下达戒备令不久,匈奴左谷蠡王那代表着死亡与鲜血的大旗在草原的地平线上出现了。
随之而来的是包括左谷蠡,右谷蠡的大军,足足有六万之多,号称十万,一时间整个右北平狼烟四起,战鼓嘹亮。
在同一时间,渔阳,上郡同时生起了狼烟,数个时辰后便依着长城上的烽火台传回了长安。
长安震动,天子紧急召集了在京官员商议对策。
三日后,匈奴使者抵达长安,向汉人宣布了来自左谷蠡王的意志:和亲的条约必须重新厘定!
同时到达的还有来自右北平等地的战报,匈奴并未有攻入这三郡,但是损失也是很大的!
望着奏章上那些初步记载的阵亡战士数字,以及平民死亡数,天子真的很想就这样对匈奴人宣战。
但是满朝官吏却无一不是在附和着和亲,帝国也还未有能力可对匈奴造成致命的打击。
天子不得不狠下心来,同意匈奴人重新厘定条约的要求。
但是在谈判使者的选择上,天子作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
他否决了大臣提出的数个人选,选择了临邛县令李云。
已亥春,匈奴左谷蠡王伊稚邪领军寇边,众臣皆曰:和,天子许,诏临邛县令李云入长安,赐爵关内侯,出使匈奴。《史记——李云传》
卷三 出使匈奴
第七节 尔虞我诈
初春的长安,依旧带着些许的寒冷。
大司农领大将军职魏其侯窦婴静静的坐在院子中,抬起头来便看到了天子的那份诏书,安静的躺在他面前。
窦婴很想,非常想动用自己的否决权,否决掉这个天子的命令。
大汉向来就有这样的传统,三公九卿拥有着否决天子不合理诏书的传统。
想他魏其侯,二十岁从军,初为武骑侍郎,于军中爱兵如子,整顿军务,历三年军中胜赞曰:贤。先皇孝文皇帝闻知,以功赏为中史大夫,至本朝天子一直是兢兢战战,坚决的忠诚于大汉,做事领军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当今太后也就是他的姨妈,以他为骄傲。
七国之乱时,大汉天子的权威受到了诸侯的强力挑战,天子遍寻大汉宗族,也就唯他一人可与周亚夫统军而已。
周亚夫脾气暴躁,虽知兵懂势,但其为人过于固执。寻常将领的意见他根本听不见。
在整个大汉也就只有他窦婴才可凭借三寸之舌,晓之利,多次压住了这头蛮牛。最终也为天子平定了这场大汉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叛乱。
他窦婴也凭借此军功官拜大司农,封为魏其侯。
魏其侯不敢说自己没有过徇私之事,也不敢说他没有做过坏事,但是有一点他可打下十二万分的保证,那便是对于大汉的忠诚。
可是为何他最近总觉得天子在企图削弱他的权利?
就以这份诏书来说,以一个小小的县令,未有立下寸功,却授关内侯之爵,以使节之重任交付。
魏其候不傻,他心里比镜子还清楚,天子在开始布局。
天子身体已经日益虚弱,而太子年幼,倘若不为太子准备些什么强势心腹,天子如何可保证在他百年之后,太后会不会是吕后第二,他魏其侯会不会琢磨着想当个王?
所以天子在动作。
去年戊戍年冬十一月,天子诏右北平太守李广进京述职,君臣二人在崇明殿屏退左右谈了一整晚,第二日李广就迅速离开了长安,谁也不知道天子和李广谈了什么?
正月,天子以中史大夫田汾献玉有功之名,加封右中史大夫,食禄三千石。
想到这窦婴就不禁好笑,比起李云,那田汾更令他紧张。
田汾此人有着和他窦婴相同的出身,他乃是当今皇后王夫人之弟,太子的亲舅舅论血缘关系,比他窦婴还近。
太子刘彻的这个太子之位更是在这田汾与王美人的共同策划下,将他魏其侯,太后一同拉下水,发动了那场政变,结合太后,他魏其侯等宗室力量,一举击跨当年的太子和皇后。
可笑那时田汾不过小小一个曹侍郎,论官职连个县令都不如,每逢节日,更是亲自执下人之礼见他窦婴,态度比伺候亲爹还诚恳,连他倒杯酒与田汾,田汾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可如今,人家田汾贵为国舅,右中史大夫,离三公之位只差一步,当年后宫中毫不起眼的王美人如今母凭子贵,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世界上的事情啊!真是难以预料。
现如今长安稍有见识的都知道,魏其侯的位子已经摇摇欲坠,许多他魏其侯门下的食客都开始另寻出路。
自然而然的,右中史大夫田汾成了热门对象。
所以窦婴知道,现在他的敌人正如同一条毒蛇,静静的躺在草丛中,只要他魏其侯稍有差池,走错一步,可能就会同当年的皇后,太子一般,下场凄凉而悲惨。
他不能奢望天子会看在他是太后亲人的面上而特意为他留下退路。
天子是这世界上最无情的人!
周亚夫,梁王,哪一个不比他魏其侯地位显赫?势力强大,可是天子想要他死,还不是一个动作而已?
虽然天子的私下心中很愧疚,但是明知道会愧疚,他还是毅然做了!
因天子并不能只看一个地方,他要照顾全局,这点魏其侯自然知道,同样也很佩服,他常把自己换到天子的位置去揣测天子的举动,他发现天子的许多决定若换他来下达,恐怕将是无比艰难的!
窦婴不是不知道现在应是急流勇退自保一方的时候。
但是,他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窦氏外戚家族的利益。
窦氏合族数百人,贵胄数十都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与窦氏的利益已经完全连接在一起,想退又岂是如此容易的事情?
窦婴拿起诏书,看了看坐在他对面同样一言不发的将军灌夫,这位与他同甘共苦,刀头添血走过来的老朋友,郑重的拿起自己的大印在诏书上盖上,算是内阁的通过。
当年他窦婴为了利益,眼睁睁的看着田氏一步步发展到今天,那么今天他窦婴为什么就不能为了利益,放出另一位强势人物。
政治从来都是赌博。
窦婴现在赌的就是这个李云爬上高位后,为了上位与田家发生冲突,那么他窦家就可坐山观虎斗,那边弱就帮那边,绝不会让另一边崛起。
而现在毫无疑问,窦婴打算扶持李云,借这位与太后,天子,太子关系都还不错的新人之手去与田家博奕。
而窦家所需要做的便只是全力扶持这个目前没有丝毫势力的李云,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大开方便之门。
一旦这个年轻人爬到足够的高位,他就不得不和国舅产生冲突,权利的诱惑任何人也无法逃避,即使是与天子关系最亲,自小最好的梁王,在权利面前不也堕落了?
。。。。。。。。。。。。。。。。。。。。。。。。。。。。。。。。。。。。
华阳殿中,皇后靠在一个亭中,看着他的弟弟,刚刚就任右中史大夫的田汾,问道:“弟弟,你说魏其侯会同意吗?”
田汾冷笑一声,摸摸自己的胡子,对姐姐道:“肯定会!”
“哦?”皇后笑了,有些阴冷的笑容,很难连人联想起这个女人在皇室中拥有的贤淑名声。
田汾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姐姐,道:“姐姐,你想魏其侯何许人也,他就看不出他现在的境况吗?天子也正是看准了魏其侯绝对会扶持起这个李云,平衡啊!果然是帝王不二之法,我的这位大舅子玩的真是越来越神了!”
田汾接着道:“姐姐,我们现在唯有先静观其变,试探试探太子,天子还有太后对这个人到底是何态度,你我再做计较!”
皇后恢复平日的端庄贤淑,点点头,大声道:“人来,送右中史大夫回府!”
“是,夫人!”两名早在外侯着的中官应了声急忙进来。
皇后将嘴凑近田汾耳边压低声音道:“魏其侯那边绝不能操之过急,在太后还在的时候,绝不可表现出对窦家的丝毫不满!弟弟,你最近有些得意忘形了,太后有些不高兴。”
田汾嘴角一阵颤抖,太后?那可是可随时剥夺掉他田家一切的强力人物,忙点点头,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以后绝对要保持低调,低调,至少在太后没过世之前不可对窦家有丝毫明面上的不满。
转念又想,有这个李云掺和进来也好,就暂时让此人风光一阵,让他去吸引太后的注意。
他老田家反正凭借着与太子的血缘关系,迟早有一天将会在大汉的土地上显赫至极!
卷三 出使匈奴
第八节 长安
李云接到天子的诏书后,忙将临邛的大小事务尽交与杨谋处理。自己一人带着那个研究监连夜打造出来的几把陌刀赶赴长安。
陌刀又名长刀,是千余年后大唐帝国得以击败突厥人的关键。
唐代的兵制是府兵制,人民平时为农,战时为兵,武器需要自己准备。但是唐帝国却将陌刀列为官造兵器,有着专门的制造和管理部门,由此可以想见当时帝国对陌刀的重视。
陌刀这东西李云自然很熟悉,那首著名的《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说的正是这种陌刀演变后的产物——大刀。
陌刀轻便而长,即适合步兵用之战斗也可为骑兵的制式武器,更可成为弓弩手的近战武器,平时可背在背上,一旦开战,可迅速取出,而且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陌刀将是近战武器中无可替代的霸主,而陌刀的制造技术对于严重缺乏生铁以及冶炼人才的匈奴等游牧民族而言,无疑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障碍。
李云相信,天子在见了这种超越这个时代的兵器之后,肯定会立刻下令军工生产部门全力制造。
因为大汉军中目前普遍装备着的剑,戈等兵器,相对于陌刀而言,它们的缺点是十分明显的。
托秦人一丝不苟建设的直道之福,十天后,长安那独特的四方城池便出现在李云的眼中。
一队早在城外候着的羽林军迎了上来,一名身着戎装的将官上前,问道:“可是临邛县令李大人到?”
李云忙从马车中出来,一边回答道:“正是!”一边将自己的文书以及证明身份的物件交与那将官。
那人接过东西,仔细的核实与检查之后,看了看李云道:“奉天子诏,李大人先可至未央宫外的行宫落脚,待明日召见!”
“是,下官知道了!”李云在这长安城自然知道谁都得罪不起,莫看这名军官才不过二十来岁,顶天了也就是一武骑常侍之职。
论官职自然远低于李云这个食禄五百石的县令,可是人家是羽林军,天子近臣,其家世更不用说,肯定是功勋之后又或者窦氏外戚,那可是丝毫马虎不得。
那人瞧了瞧李云的样子,脸上也立刻堆上了笑容,心中暗想此人倒也还算知礼,也就有了些好感,便提醒道:“李大人一会便有中官前来,大人不可轻易慢待,惟恐人言啊!”
李云一听中官之名,自然知道那是汉代的太监,天子身边的人,也知历史上不知有多少人栽在这些宦官手中,忙感激的瞧了一眼此人。问道:“不知将军高姓?”
那人笑了笑,扬扬食指道:“末将窦士奇。”
“哦!”李云肃然起敬“不知大司农窦大人与将军是何关系?”
窦士奇道:“正是家叔!”
李云点点头,心想看来窦家的人也并不全是纨绔子弟嘛,却不知,窦士奇此人实在是窦家的异类,在窦氏年轻一辈中当的上年轻才俊,已隐隐成为窦婴全力扶持的窦氏新一代领导者,若非是他早已娶渔阳太守程不识之女,恐怕太后便会将那南月公主许给了他。
未几得到消息前来的一名中官,急忙的赶来,其实在汉初中官的权利被三公九卿牢牢的牵制和制约住了,毕竟秦国赵高之祸尚只过去不到百年,宦官之痛已铭刻人心,再加之大汉历代君主俱是能人,就连吕太后也是那心机厉害无比的人,那里有给中官空子钻的,因此此时中官的权利十分小,他们还不敢如后世般肆无忌惮。
那中官问过窦士奇,已查证完李云的身份,确认无疑之后,便快步走了上来,对李云道:“李大人,请随洒家前来!”
李云不敢怠慢,回了一礼便跟上那中官,进得长安城中去。
。。。。。。。。。。。。。。。。。。。。。。。。。。。。。。。。。。。。。。。。。。。。。。。。
长安是当年高皇帝在秦兴乐宫的基础上增扩建成的,它北城墙依渭水而建,南城墙依宫殿而变化。
毫无疑问,整个长安最大,最耀眼的建筑便是天子的未央宫,它足足占了长安城的七分之一。其此才是长乐宫。
长安的建筑现在依稀依然可看到当年秦国建筑布局的影子。
譬如李云落脚的地方,据说便是当年商鞅曾住过的上卿府,李云无暇感怀古今沧桑,在那中官的安排下,住了下来,辞谢了几名府中人员想向他提供侍女侍寝的推销后,他便开始一面泡在水桶中沐浴,一面细细的思量自己的未来。
他自然知道出使匈奴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想那苏武等人出使匈奴,无不是历尽沧桑,数十年后才返转,真的是令人望而却步。
可是不去不行,天子的命令是不容质疑和拒绝的,再者说,不入虎|茓,焉得虎子?
大汉对匈奴了解的实在太少,即使是来自后世的李云亦对匈奴这个先后纵横亚欧大陆的强者缺乏了解,对于他们的信仰,文化,军力构成,制度模式,一无所知。
他唯一可做为筹码的便是现在匈奴的单于还是军臣,军臣单于现在的阕氏正是当今天子之女,太子刘彻的亲姐姐,南宫公主,想来军臣看在阕氏的面子上不会过份为难。
唯一可虑者,乃军臣之弟,野心极大的左谷蠡王伊稚邪。
对于伊稚邪,李云可说没有丝毫的把握得知此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云从木桶中站起,长长叹了一声,心道:“想这许多做什么,谈判?不就是扯皮吗!”
便穿上中官为他准备好的衣服,走出这个浴室,深深的呼吸起长安初春的气息。
还未来得极休息,便有下人来报,太后派中官来命他立刻前去长乐宫中觐见。忙快步走出跟着那名中官前去长乐宫,至于太后为何要见他,李云心中却是实在没底。
卷三 出使匈奴
第九节
长乐宫中钟鼓齐鸣,十数名乐师卖力的吹奏起他们最为拿手的乐曲,为的就是令太后满意,以便在待会多得些赏赐。
数十名宫女往来穿梭其间,为宴席做着最后的准备。
李云在一名看样子有些官职的中官引领下,步入这大汉国太后专门居住的寝宫。
长乐宫自吕后起,便一直是历代太后颐养天年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可对天子造成重大影响的政治场所。
这豪华的宫殿,自它建成那日起,便一直围绕在大汉权利的最中心,阴谋,宫廷斗争,罢黩官员,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
今年已经有六十多岁的太后,早已厌倦了这些,因此自梁孝王崩,太后将其爱女南月公主接入长乐宫中后,已很少干涉政治,专心在这宫中每日与公主为伴,若非是长公主刘骠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时不时的入这宫中与太后交谈,不少人早已忘记了,这里居住着大汉权利仅次于天子的强力人物。
李云紧了紧身上的衣着,按照臣子的礼节,恭敬朝着殿中帘后那端坐着的尊贵老人,屈下自己的身子,拜了三拜,奏道:“臣,临邛县令李云奉旨觐见太后千岁!”
过了一会,便只听得太后道:“平身吧,李卿!”
又对中官道:“快给李卿赐座!”
李云受宠若惊,能在太后面前有坐的地方,这对于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无背景亦无尊贵身份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上天掉下的馅饼。
李云虽不知太后为何对他如此青眼有加,令他觐见,又赏赐座位,却也是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稍稍抬起头看了看,却见殿上早已坐了数名贵夫人,一看衣着便知是那公主之类的尊贵身份。
不由的心中暗自紧张起来,一名中官恭敬的将李云带到殿中,指示他坐到一角,定要遵守规矩,李云点点头,拘谨的跪坐下来。
正坐李云对面的是一名四十许的贵夫人,她头戴代表守寡的白花,雍容华贵的衣着显示着她身份的尊贵,身边更是带着一名模样与她酷似的少女,那少女看样子在十五岁上下,长的还算美丽动人,一只小手无聊的敲打着桌面,小眼睛瞅着李云,似是十分好奇。
良久那少女冲李云问道:“你便是刘彻弟弟说的李云吗?我怎么如何看不出你的本事在那里哩?”确实是大胆至极,居然敢当着太后如此提问。
李云尴尬的笑了笑,望了望那贵夫人。
贵夫人揽过那少女,傲慢的看了看李云,不经意的道:“李卿无须多心,小女阿娇向来顽皮,小女的话大人就无须放在心上了!”
李云听着阿娇这个名字,心头猛然乱跳。
阿娇却是撅起嘴巴看了看太后,大着胆子继续问道:“你这小官,见了我母亲长公主和本小姐也不行礼,真是大胆至极,一会本小姐便去叫刘彻教训你!”
太后终于忍不住了,在帘后咳嗽一声,轻轻的道:“阿娇,到皇奶奶这来!”语气充满着令人不容置疑的口吻。
李云听了阿娇之话,忙对那贵夫人行礼道:“小臣李云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阿娇小姐。”
此时他已知道坐在他对面的竟然是天子的亲姐姐,长公主刘骠和日后刘彻的皇后,那个著名的成语金屋藏娇的主角,心中暗暗为刘彻叫苦,摊上这么一个难缠的主,难怪他以后会罢黩皇后了。
李云心中虽然是这么想,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只得装出一副春风笑容,坐在一旁。
陈阿娇听得太后的话,忙掂起脚尖,撅着嘴巴走了进去,临行前还给了李云一个你等着瞧的眼色。
李云摇摇头,这等小孩子心思,他早已在十年前就猜的熟透无比。
太后停了一会,又道:“李卿无须将此小孩家的言语放在心上,安心吃酒便是!”
李云岂敢而话,忙点点头,道了声遵命。回转过头,却见着左方端坐着着的林滤公主在向他示意。
李云忙对这个曾在睢阳帮他解过围的公主感激的一点头,他在这长乐宫怕也只有林滤公主这样一个熟人了。
林滤公主瞧了瞧太后,无言的端起酒杯自饮一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后又问道:“李卿今年几许?”
李云那里肯放过如此好的一个向太后表明自己忠诚的机会回答道:“小臣今年二十有二,得蒙天子不弃,用之为一县之令,小臣诚惶诚恐,唯有为大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天子知遇之恩!”
“呵呵!”太后笑了起来“李卿果然有些文才,好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大汉正是世代辈有似李卿这般忠诚不二的人才,才有今日昌盛之世!”
太后话锋一转,接着又凌厉的问道:“那么李卿以为,我大汉对那匈奴该是战,还是和哩?”
李云心脏猛的跳动,太后笃信黄老学说,一生信奉清净无为以治国,反对对匈奴持强硬态度,这代表了目前大汉国内高层政治人物的主流思想。
李云若是在太后面前高调主战,虽然是满足了刘彻的好战心思,可是却与在大汉根深蒂固的主和思想以及黄老派大臣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比如令太后不快,从而麻烦无数。
可是李云若阿谀奉承,大肆宣扬主和,那么刘彻和天子听了,将是会大大的不满,天子之怒天下缟素!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云心中暗叹太后果然厉害,单单一句话就将住了自己,令他几乎方寸大乱。
李云思虑良久,才慎重的道:“小臣启奏太后,臣以为匈奴者,之所以年年犯我大汉,乃是因为匈奴单于不读黄老之书,不习黄老之术所致,所以臣以为若要解此困局,一部老子足可!”
李云此话立时就引来太后侧目,任何一种信仰以及学说的虔诚信徒,都在骨子里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将自己的信仰向他人传播的想法。
即使信仰黄老之学的太后也不例外,否则她就不会日日教导宗室外戚中年轻一辈必须钻研黄老之学,李云这话可说是说到太后心里去了,太后一听此话,老怀大开啊。
在心中想道:“对啊,匈奴人之所以年年犯边,蛮横无理,不就是因为单于以及单于的大臣不读黄老之书,不尚黄老之学吗?若是匈奴单于也是个黄老之学的信徒,那里会有这许多事,大汉与匈奴也就可偃旗息鼓,各罢刀兵拉!”
太后想着想着,眉头渐渐充斥着喜悦,点头赞道:“卿大善也!”
太后都说好了,其余人那里肯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纷纷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赞美之词说了出来。
林滤公主也赞赏的看了李云一眼。
太后高兴了好一会,又问道:“卿可有良策令那匈奴单于也读我黄老之学?”
李云想了想,试探着道:“太后,小臣以为若要匈奴单于也信我黄老治国之策,须有三途!”
太后好奇的问道:“何三途,卿可直言!”
李云恭敬的答道:“此三途者,一为我大汉派出专人去那茫茫草原,找寻牧民,传播我黄老之学,此途为慢,少则十数年,多则数十年,才有见效。二者,大汉须先击败匈奴,那匈奴败了自然会去寻找原因,而这原因无非就是我大汉举国信奉黄老之说,上天眷顾,百姓拥戴,军民鱼水交融,所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那匈奴稍有见识者,便会谴人来我大汉钻研黄老之学,带去以治其国,如此匈奴之祸永绝也,三者,此策最难,须遇匈奴内乱,我大汉全力扶持一人,但此人须读黄老,待那人为单于,自然以黄老治其国。以上小臣浅见,自然入不得太后之耳!”
李云这一席话,可说是打着传播黄老学的幌子,来实行那侵略之计,现代人谁不知文化侵略远甚于军事侵略,一个民族若是连文化都被他人所灭,那么它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历史上因文化被灭个国家与民族更是数不胜数,譬如那奥斯曼,罗马无不是文化已被它人侵略,最终民族失去凝聚力而瓦解。
纯种的罗马人更是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留给后人的不过是几跟矗立在荒郊的柱子,而中华民族之所以一直屹立不倒,原因就在于,我们的祖先守住了自己的文化,捍卫了自己文化的纯粹性,即使满清入关,也不得不尊崇儒家,重用文人。
太后仔细的将李云的话回想几遍,心中虽然感到这个李云每话都带着进攻性,没有黄老之说的精粹,可是太后心中却不知为何十分欢喜,十分喜欢这样的论调,将黄老之学传播到已知世界的每一个文明,这样的美好未来,即使是一向不喜刀兵相见的太后,也是心动异常。
李云见了太后的神色,心道:“看来不管哪种学说,都有攻击性,只在于使用者的方法,儒家本是攻击性与平衡性最强的学派,可是历经千年演化,到那宋朝居然成了严重鄙视武人的学说,甚至武将不能立功,更不能立大功,功劳一大,立即有文官弹劾。”
规范,如何规范和整理这百家学问,并且将杂乱的思想统一起来,这才是帝国下一步要做的。
罢黩百家,历史已证明它的错误性。
从后世知道这许多儒家犯过的错误,走过的歪路,李云已绝不愿历史重演,百家虽然可以保留,这样可形成良好的竞争范围,但是思想却必须得到一统。
否则,每日朝会上就将变成各派学说的吵场。而如何去伪存真,淘汰不适合时代需求的,保留那些学派中值得借鉴的东西,便是汉武帝的责任了!
李云心中百转千回,他需要做的角色不过是一个在旁的提醒者,提醒刘彻某些不该做的事情,绝不能做,并为他分析那样做的后果。
良久太后又问道:“卿可曾有婚配?”
李云闻言,随口答道:“尚未有!”复又陷入了沉思。
“哦!”太后点点头,满意的道,又回转过头看了看着羞红了脸的南月公主,她心头的宝贝,到此时她才真正放心下来,不虞一朝一日她归天,留下这孤单单的弱女子在这世上挣扎。
“卿先去吧,明日还需上朝与天子策问,待卿从匈奴归,哀家自有赏赐与你!”太后挥手宣布了李云的离场。李云那里敢说二话,忙俯地拜了三拜退去。
卷三 出使匈奴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