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我有一件事特别的内疚,那就是我有着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却总是在最该派上用场的时候魔术般的消失了,掉链子了。比如,当我无意中撞见我爸抓着张阿姨的手时,就应该好奇的探究一下:他为什么要抓她的手?而她又为什么不松开?他们的眼睛为什么很惊慌?这些都是很值得研究的问题。
但事实是,我爸给了我一块钱,然后我就蹦蹦跳跳地拿着这块钱去和二丫买泡泡糖,继而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
长大后我经常想,如果我当时多一点好奇心,问问我妈,那么她也许还能够防微杜渐,把一切都消灭在萌芽状态里。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充满了负罪感,只觉得我才是导致我爸和我妈要闹离婚的元凶。
当我渐渐长大,我妈改了方式,不再用笤帚了,而改用目的更隐闭杀伤力更强的掐,扭,拧。大概她也是觉得这么大个姑娘了,再脱了裤子打ρi股实在不够雅观。这个升级版的惩罚方式的直接后果就是我的胳膊和大腿上总是有红的紫的印子。
这印子被二丫看见了,她很替我打抱不平地说:“你妈真坏。我妈就从来不打我……”
我一听就恼了,平生第一次推了她:“不许你说我妈!”
我的力气大,二丫一下子就被我推到了地上。她哭了。那时她已经不叫二丫,她妈希望她长得漂漂亮亮的,所以她就叫了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刘美丽。
刘美丽坐在地上,伤心地哭了。我也哭了。一对小姐妹差点就此反目。刘美丽哭是因为我推了她,而我却不知道自己哭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妈对我的暴虐我早就习惯,甚至哪一天她没打我,我反倒觉得不自在,像有一件该做的事没有做完。我不是说过嘛,我甚至还能在她一边打我时一边嬉笑着跟她讲笑话。
但是,看见刘美丽哭,我也忍不住哭了。这眼泪来得莫名其妙,与此同时仿佛有种朦胧的忧伤笼罩在我幼小的心头,像淡淡的云山雾罩。但是这该死的忧伤是什么,我不知道。
忧伤只是一瞬,转眼间我就和刘美丽同学一起擦擦鼻涕,手拉手去找馒头和小猴儿玩了。馒头哥俩自从小时候的那次悲惨遭遇,就一直迫于我俩的淫威而没有抬起头来过。馒头还好,这家伙有点没心没肺;小猴儿和我是死敌,看见我就像看见瘟神,脸立马刷一下红得像块红布似的。
那像雾像雨又像风的青春期很快到来,男娃娃们开始长高,变声,嘴唇上有了细细的绒毛。我、美丽、小猴儿因为同龄都在一个班。小猴儿的哥哥馒头比我们高一级,据说已经开始偷着早恋,对象就是他们班上的班花,方小玲。
方小玲越长越漂亮,电视里刘德华说:我的梦中情人,要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我和美丽第一次看到就齐身惊呼:这说的就是方小玲啊!而且大眼睛,高鼻子,樱桃嘴,简直就是芭比娃娃的真人版。
但这是男生们的审美观,那时在我们女生中间,喜欢方小玲的很少。为什么?她太妖了!那胸前早早发育得比某些中年妇女还成熟的*房,是我们女生明里暗里嘲笑的对象。我们自己都还只是樱桃、枣核级,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断;而她,一下子就提前进入到了共产主义。
我和美丽曾经在私底下无比愤恨地批判过那些在体育课上长跑时胸前像揣着两只小兔子一颤一颤的女同学,我俩的愤恨就像无产阶级对地主的痛恨,美丽恨不得跑到她们跟前把那两坨肉揉巴揉巴再塞回去,而我没有她那么野蛮,我希望的是她们发胖,最好胖得像个球,这样没有了对比,胸前的那两坨就不会那样明显了。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