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魏曼多,与士吉射也是分外眼红的政敌,也不愿意事情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
士吉射还有一个内部的敌人:范皋夷。这个范皋夷虽然是范氏族人,但在士吉射那里很不得志,时时想着在家族造乱,然后取而代之。眼下,士吉射正忙着对付赵鞅,范皋夷不但不愿出力,还在暗地到处活动,忙着对付士吉射。
如果战事迅速结束,赵氏迅速被灭,可能荀寅、士吉射真的会笑到最后。但赵鞅在晋阳的坚守为自己赢得了转机:时间一长(现在已经是前497年冬天了),荀寅、士吉射两人在晋国恶劣的人际关系让他们吃了大亏。现在,上面所提到的五个人——荀跞、韩不信、魏曼多、梁婴父、范皋夷——终于凑在了一起,一个改变几个家族乃至整个晋国命运的协议终于达成:(1)宣布荀寅、士吉射谋反并将二人驱逐出国;(2)事过之后,晋国保持六卿体制不变,梁婴父取代荀寅职务,范皋夷取代士吉射职务;(3)韩不信、魏曼多力主恢复赵氏职位(对此荀跞似乎未明确表态)。
计议已毕,随即由荀跞领衔,出面向晋定公主张:“您曾对大臣们下令:始祸者死,那令书至今还沉在黄河里(盟书一式二份,一份藏在盟府,一份埋于地下或沉在河里,以明信于神鬼)。这次事件,赵鞅、荀寅、士吉射都是始祸者,却只驱逐赵鞅一个人,这样的刑罚不公平啊。现在请您下令,把三个人都驱逐出去!”
荀跞的话自然令定公惊愕不已:这样的定性是否合法、是否强词夺理还在其次,关键是,六家卿族,一下子要赶走三家,这合适吗?这可行吗?——但定公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否决了三家的意见而支持其他两家,危险系数显然更高,再说,荀跞与定公的关系也是非同一般的好。
于是,最终定案,赵、范、中行三家都是叛乱分子,都在惩处之列!
(二)绛之战
公元前497年冬11月,荀跞、韩不信、魏曼多三人率领本族武装,簇拥着国君定公,名正言顺地*范、中行两家。就在绛都,一场规模浩大的“平叛”战役如火如荼地拉开了序幕。
战事一开,范、中行两家不仅没有被击溃,反而丝毫不落下风。这种情况出乎很多人的预料,但认真分析一下,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第一,实力方面,知、韩、魏三家的兵力或许比范、中行两家雄厚,但战斗力则不一定占优。原因很简单,范、中行两家关系本来就是铁板一块,现在又是为了活命,自然拼死力战;而知、韩、魏三家完全是为了一时的利益、一时的默契苟合起来,所谓“军合力不齐”,各怀鬼胎,生怕自家伤损过重,别个渔翁得利,这样的心态,自然产生不出坚强的战斗力。第二,政治方面,三家带着国君作战,看似冠冕堂皇,占据着政治高端。但定公参加,被迫无奈的因素很明显,自然也就不会对军心产生多大的鼓舞作用。对于此次攻击,《左传》的说法是,“荀跞、韩不信、魏曼多奉公以伐范氏、中行氏”,并没有说“晋人奉公以伐范氏、中行氏”,可见这次作战在性质上还是三个家族的行动,而并没有获得晋国人的普遍认可。反观范、中行方面,本来已经在诉讼中获胜,攻击并围剿赵鞅,也是获得国君认可并以国家军队的名义进行的。现在三家未经正式诉讼程序,霸道地推翻原案,颠倒黑白,突然袭击,无论在道义还是感情上,两家都反而占有明显的优势,这样的心态自然可以催生出极高的战斗力。
回过神来,荀寅、士吉射的愤怒的火焰迅速指向了晋定公:作为国君,居然如此出尔反尔,反复无常,原来说的好好的,现在却公然支持三家对付自己。战事顺利带来的爆棚自信,再加上对定公的出离愤怨,导致二人准备出兵,直接*定公!
两家手下还是有明白人的,高(强),原齐国执政子尾之子,子雅与子尾执政齐国10年,先后去世,高(强)与子雅之子子旗(栾施)共同执掌齐国朝政。公元532年夏,陈无宇联合鲍氏突然袭击,子旗、高强想挟持国君*陈、鲍两家,遭到失败,二人流亡鲁国,后来又到了晋国,辅佐中行氏。往事如烟,已经过去了30多年,但高(强)显然不能忘记当初自己的失误。现在,眼看自己的主公又要重蹈自己35年前的覆辙,高(强)赶紧出来劝阻:“古人云:三折肱知为良医(三次折臂,自己也就成了个好医生)。您干什么都行,惟独不能去*国君啊!我自己就因为当年对国君发起进攻,现在才流亡在此。知、韩、魏三家其实并不一心,我们两家可以分化瓦解,一一击败他们。把他们打败了,国君不依附我们还能跑到哪里去?而一旦攻击国君,就等于迫使他们三家团结起来,那样就危险了!”但荀寅、士吉射已经听不进去,悍然出兵,对晋定公发起猛烈攻击。
这次蠢动成了战局扭转的关键。本来,六卿火并,全是家族利益作祟,国人只是在一旁冷眼观望,一旦有人疯狂到攻击国君的地步,立即成为国家的公敌。于是,国人纷纷出来支持知、韩、魏三家共同对付范氏、中行氏,力量对比和人心向背迅速发生变化,荀寅、士吉射被打得大败,甚至连阵地也难以守住,11月18日(丁未),二人仓皇逃出国都,对方还紧追不舍。这一战,范氏、中行氏元气大伤,直跑到朝歌(范氏采邑,在今河南省淇县)才稳住阵脚。从此,在为期数年的战争中,两家就再也没有占据过优势了。
四、“*”
(一)赵鞅盟君
现在,荀寅、士吉射逃离都城,反叛的烙印已经不可磨灭。按照荀跞原先的主张,赵鞅也在驱逐之列。但这时,韩不信、魏曼多挺身而出,坚决为赵鞅求免。具体的说辞和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定公批准了。而荀跞现在已经难以继续坚持了,否则,他将面临以一敌三的危险境地。
12月12日(辛未),赵鞅由晋阳回到绛都。双方毕竟发生过不快,为屏弃前嫌,赵鞅来到国君的宫里,与定公及其他三位同僚举行了隆重的盟誓。这样,赵鞅算是重新又成为定公的忠臣。
(二)知、赵之盟
赵氏重新归于安定,在赵鞅看来,似乎已经是万事大吉了,兴冲冲地开始封赏功臣。这次坚守晋阳,董安于功劳最大,要给予重赏,但董安于拒绝了,赵鞅一再坚持,董安于道:“当初臣年少时,为赵氏作文书,帮助起草文告命令,为当世人所称道,信义树于诸侯,您没有赏我;及臣壮年,操心劳体担任您的司马,为您执掌军法,军中没有发生过暴虐邪恶之事,您没有赏我;臣年老之后,穿起礼帽礼服宽袍大带担任赵氏的家宰,使百姓对您没有二心,您没有赏我。这次臣一时丧心病狂参加了内战,您却一定要赏我了。与其因为自己的丧心病狂受赏,臣还不如逃亡去呢!”说罢转身就望外跑,赵鞅赶紧挽留,赏赐的事情也只得作罢。
在董安于看来,危机还远远没有结束。
赵鞅归来,对于韩不信、魏曼多两人而言自然是正中下怀,但在荀跞看来则未必是好事:第一,赵鞅这个人强悍而坚韧,将来难免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第二,这次是韩不信、魏曼多为赵鞅求的请,今后韩、赵、魏三家将更加和睦,而自己将成为“孤军”,战略形势也大为不利。眼下若不利用自己的有利地位进行控制,今后难免更加难以收拾。
更关键的,荀跞最宠信的梁婴父与赵鞅的主心骨董安于关系十分不好,这时立即抓住机会,出来提醒荀跞:“今天如果不杀死董安于,让他在赵氏家族执政,将来整个晋国一定会落入赵氏手里的。这次赵鞅私自处死赵午,首先发难,就是董安于的主意,您何不利用这次机会,继续追究赵氏的责任,顺便除掉他呢?”荀跞深觉有理。
前496年初,荀跞派人告知赵鞅:“这次*,范、中行两家确实发动了叛乱,但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董安于造成的,董安于才是*的谋划者。晋国有命,始祸者死。现在荀寅、士吉射二人已经伏罪,只有他还在逍遥法外。谨此向您奉告!”
面对这样的胁迫,无论赵鞅是多么地强悍,此时也是绝对不敢强硬的:军事上,家族刚刚经历一番苦战,元气大伤;政治上,荀跞是国家执政,自己的顶头上司,把柄又着实抓在了人家手里。——但要处置董安于,赵鞅又实在难舍。左右为难之际,还是董安于挺身而出:“我死了,晋国就能得以稳定,赵氏就能得以平安,既然如此,我还怎么可以贪生?人谁不死,我现在死,已经是很晚的了。”最终,为了赵氏家族的利益,董安于自缢而死。赵鞅还得忍住悲痛,将安于的尸体陈于街市示众,并通知荀跞:“主公命我惩处罪人,现在安于已经伏罪而死了,谨此向您禀告。”
赵鞅这才算是过了最后一关。随后,又与荀跞单独结了一次盟,赵氏终于转危为安。
此后,董安于的灵位被安置在赵氏宗庙,世代享受祭祀。
结语:这次邯郸事件及其所引起的长期内战,其性质依然是家族兼并,自从晋国君弱臣强的格局底定之后,家族兼并就成为不可逆转的历史潮流。从形式而言,晋国虽大,也容不得六家臣子均分,那样的规模是难以在天下立足的,大家还是合并起来的好。从内容上说,政治较好的家族吞并政治较差的家族,也是春秋时期社会制度变革和时代发展的具体表现方式。
具体到这次事件而言,最引人注目的人物无疑是赵鞅,是他推翻了多米诺骨牌中的第一张,从而引发了接下来一连串的变故。而分析事情的始终,他的性格、他的谋划和行事方式的确还存在一些严重的缺陷。赵鞅的个性是鲜明的,强硬、坚韧,但也有冒失、莽撞的明显缺点。早年与执政士鞅发生冲突,最终又不得不曲身与士鞅合作,已经显示出了他的上述缺点。但那次经历似乎没有引起他的认真反思,反而认为士鞅一死,晋国再也无人可以压服自己了。这次事变,一开始他是想有效控制邯郸,但一不如意就悍然杀死了赵午,这在性质上属于越权,在本质上得罪了范、中行两个家族,对于这些后果,他的预计显然是不足的。最后弄得诉讼失败,在军事上也以寡敌众,甚至家族的存续出现严峻的危机。赵氏得以转危为安,最重要的还是依靠赵氏由来成功的家族“外交”政策,依靠韩、赵两家的鼎立维护,这些都是赵氏几代人积累的雄厚资本。当然荀寅、士吉射两人在晋国树敌太多,也是重要的客观原因。赵氏家族实力雄厚,赵鞅本人担任中军佐,地位和资力也有优势,最后弄到全面被动,都是赵鞅的过于强横和莽撞带来的恶果。而韩不信、魏曼多二人保持低调,关键时刻反而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综观整个邯郸事件,最大的赢家应该是荀跞。固然,荀跞身为国家执政,具有强大的政治优势,然而知氏在国内并没有特别亲近的家族,形势相当孤立。这种情况下,荀跞居然得以在本质上掌控大局,翻云覆雨,决定国君的态度和其他家族的命运,其谋略是十分了不起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他深切懂得,在大家实力相当,彼此为利益争斗的时候,“合法性”三个自往往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固然,现在的国君已经毫无左右局势的能力,但他的存在象征着晋国的存在,他依然是名义上的最高者。国君的号召力和影响面,在于那些希望晋国作为一个整体继续延续的阶层,在于对诸卿的利益争斗采取冷眼观望的中间势力。如果家族的争斗只局限于家族之间,则相互间的实力对比自然是决定性要素。但现实情况是,六大家族力量基本相当,这时候,中间力量的同情与支持就成了决定性的要素。考察荀跞的行为,他始终与国君紧紧捆绑在一起,利用国君的名义指令群臣,着在政治上、道义上无疑就占据了制高点。他懂得,所谓“国君”,绝不仅仅是这样一个人,而是一种“国家”的名义,代表着整个政府、整个现有的宗法体系,以及所忠于晋国和国君的力量。正是因为行必联合国君,言必切合国法,荀跞才能做到始终掌控着事件的走向,才能迫使赵鞅不得不对自己低头,与自己合作。而这方面的反面典型自然是荀寅和士吉射,一他们两家的实力与团结程度,若非因为*国君激起公愤,是大有机会笑到最后的,至少不至于这样一步走错而再无翻盘的机会。
五、侯马盟书
这半年多以来晋国的一系列动荡演变,这里统称为“邯郸事变”。 邯郸事变不仅开启了晋国长达8年的激烈内战,而且对晋国的政治格局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国君及各个家族之间重新整合关系,家族斗争也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格局之内。赵鞅起初被打为叛臣,随后又得到“*”,根据惯例,大家既然要举行隆重而繁杂的蒙事活动。此次事变引起的盟誓活动共有三次,一是赵鞅与晋定公的结盟,二是赵鞅与荀跞结盟——这两次《左传》都已经提级。还有第三次,赵氏家族经过此次动荡,更需要迅速恢复稳定,走向团结,因此,家族内部无疑更要举行庄重的盟誓,这次盟誓《左传》没有提到,但在考古领域得到了证实,并留下了极其丰富的文字资料。
(一)简介
1965年,在山西侯马——也就是当初的晋国都城新绛——出土了大量盟誓辞文玉石片,我国考古界称其为“侯马盟书”。共出土盟书5000余件,每件玉片大小不一,字数也有多有少,多的达200左右,少的只有十余字。
“盟誓遗址”在侯马晋城遗址的东南部,面积约3800平方米,分“埋书区”和“埋牲区”两部分,埋书区集中在西北部。在盟誓遗址内共发现坎(埋牲的土坑)400余个,坎的底部一般都瘗埋有牺牲,大坎埋牛、马、羊,小坎埋羊或盟书。绝大部分坎的北壁底部还有一个小龛,其中放一件古时称为“币”的祭玉,个别坑埋有数件。埋盟书的坎没有龛和玉币。这些玉币和牺牲都是在盟誓时向神或祖先奉献的祭品。用作祭祀的玉币有璧、 璜、瑗、玦、珑、璋、 圭和残碎玉料块,都是用透闪岩等石料制成,雕琢纤细,颇为精美。书写盟书的玉石片,绝大多数呈圭形,最大的长32厘米,宽近4厘米,小的长18厘米,宽不到2厘米。
盟书的内容可分作5类:(1)宗盟类。要求与盟人效忠盟主,一致*敌对势力,是主盟人团结宗族内部的盟誓;(2)委质类。与盟人表示同逃亡的旧主断绝关系,并制止其重返晋国;(3)纳室类。与盟人表示盟誓后不再扩充奴隶、土地和财产;(4)诅咒类。对某些罪行加以诅咒;(5)卜筮类。为盟誓卜牲时龟卜及筮占文辞的记载,不属于正式盟书。
关于侯马盟书的内容和年代,目前有4种不同的意见:(1)认为盟书的主盟人赵孟应是晋国世卿赵鞅,即赵简子,其政敌是赵尼,即赵稷。根据宗盟类“序篇”中的干支,推断盟誓入埋的时间为晋定公十六年(前 496年)。盟誓地点在晋国晚期都城新田。(2)认为盟主是赵敬侯章,政敌是盟书中的赵北,即武公子朝(赵朔),武公子朝曾于赵敬侯元年(前386年)作乱,盟书所反映的即为赵敬侯章与武公子朝争位事。(3)认为这批盟书是前5世纪后半期晋国的载书,出土地点即是晋国晚期都城新田。(4)认为主盟人是赵嘉即赵桓子嘉,政敌赵化即赵献侯浣。赵桓子元年(前424年),桓子与献侯间曾有争位斗争,这批载书即为赵桓子逐赵献子自立后的遗物。
(二)盟书反映的时代背景
关于侯马盟书,几十年来出现的研究成果众多,这里不作专门介绍,下面是引用的一篇网络资料,以资助了解当时的社会情状:
若把盟书所体现的丰富内容,放到东周晋国晚期社会历史的大背景中旁通融汇考察,可以使我们进一步理解其重大的历史价值和意义。笔者以为,至少可以对盟书反映的赵鞅夺权活动全过程,从*、经济活动与思想意识形态三个大的方面来分析,以有助于我们深刻而生动地理解当时社会生活的本真面貌。
一是盟书反映了晋国末期上层政要的争权夺利。赵鞅作为晋国的新兴势力代表之一,是一代枭雄。他为赵氏崛起,扩张宗族势力维护和巩固自身权势,可谓费尽心机,竭尽全力。为了增强实力,他广事结纳,联络本宗,招降纳叛。为凝聚内部形成合力,他召集同宗与投靠他的异姓,反复“寻盟”(多次举盟),以聚拢人心。在暴力高压下,参盟者一个个胆战心惊,向神明起誓,以包括本人在内的身家性命为担保,对赵鞅表示忠心;倘有违反盟誓者,就要全族诛灭。他们还表示决不与敌方勾结,防范敌方复人晋国。盟誓中还可笑地诅咒敌方使之受祸害,以求精神上的强势,平衡内心。事实上,不管赵鞅及其同党如何反复举盟,信誓旦旦,但利益的血腥争夺是统治阶级的本性使然,一到面临利害权衡时,他们从私利出发就会背信弃义,反目成仇。赵氏等四卿消灭范氏、中行氏二家后,四卿内部再起纷争,拼杀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就是显例。
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服务于经济利益,*的胜利往往取决于经济实力。赵鞅为六卿之强族发起诛讨邯郸赵氏,导因便是索要卫贡500家。这500家同盟书“纳室类”所言之室皆为经济计量单位,文献或称田、田邑、田里,统措劳动人手、土地、财产之总和,是卿大夫剥削收入所从出,战时就可能化为军队和装备。是故,文献多有上层斗争中胜方对败方“纳其室”、“分其室”、“兼其室”的记载,而所谓贵族之家臣、邑宰,就是他们派遣管理、控制这些家室田邑的头目。在盟书誓约中赵鞅强调同盟者不准私自纳室,如其知道他的宗族兄弟有纳室行为不加拘捕或不上缴其室,就要受神明诛灭的制裁,这鲜明地见出赵鞅在政争中维护本族经济利益,贪婪占有、搜刮民众财富的胃口之大,而这也正是为确保其政争取胜的基本经济实力。联系到赵鞅在决胜的铁之战时颁布对“克敌者”赏赐财产等的誓言,可以明白地反映出,经济利益的争夺贯穿了政争的始终。
从侯马盟书的内容也可以考察其产生时代的意识形态观念上的变化。在春秋末,整个社会礼崩乐坏,动荡不安,诚信缺失。正是由于道德沦丧,出现了大量背信弃义的言行,才需要盟誓之类来约束结盟之人,以凝聚人心,巩固内部,古人云“世道交丧,盟诅滋影,非可以经世轨训”(《谷梁传·隐公八年》),这就不难理解侯马盟书何以出土有5000件之多,据统计参盟人有152人之众这样大的规模,且有许多“寻盟”(反复举盟)的现象。很明显,这种道德观念上的沦落裂变,是社会大动荡、大变革的反映。大量侯马盟书就是这一时代剧烈变革的确凿实证材料。
从盟书中反映参盟人表白诚信要请已故先君及神明鉴察,还说明其时尚存有远古遗留的普遍性的鬼神观念占据人们的头脑。不过在赵鞅的时代,鬼神观念只是一种敬畏的心理因素,是软约束。盟书中强调参盟人要以身家性命担保,才是最强有力的保证,是硬约束。从侯马盟书现有材料分析,其中宗盟类的有514件、委质类的75件,纳金类58件,诅咒类仅4件、卜筋类3件,鲜明地,人事方面的内容大大超过诅咒、卜篮这类与超现实鬼神观念有关的东西,可见,“轻神重人”已成为参盟人的主体意识,这反映了社会意识随着经济政治发展有了相应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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