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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除了欢喜和忧愁,不知为何,她心里还有些酸涩,似乎是自己的一件珍宝,被别人给抢夺了去似的,即便不会造成什么生死遗憾,但总归不是滋味。她站在那里,久久都是神­色­恍惚,觉得夜是深了,才回到房中去。

因为担心彼此安全,梅四与宁子善近日住客栈都是在同一房间,能互相照顾。而宁子善都是彬彬有礼,,虽与她有夫妻身份,但却从不越矩,令她很是感动。

此时,他想必是睡着了,梅四望见,他又躺在凳子上,呼吸均匀而平静,床是空的,为她留着。

梅四心里有些惭愧,觉得有些对不住他。这个男人,他是多么善良痴情,他背叛父亲,远离荣华富贵,跟着她到处奔走,即使受苦也毫无怨言,而她心里,却总是不能给他留个位置,也一直不能忘记天怜。

这么想着,她便站在了他身边。客栈外灯笼的余光从窗子的缝隙里照进来,照到他的脸庞上,宁子善,他是个好看的男人,有清澈的眉眼和英俊的轮廓,他是透彻清白的,与他父亲丝毫不同,与那些肮脏的­阴­谋也不同,她在此刻,忽然感觉这男人的珍贵来,心里也算是得到一种很大的安慰似的,洋溢着些许温暖。

她看他的脸,虽然是疲惫的神­色­,但却睡的很沉。她伸出手,突然很想触触他的脸。她心里觉得有些羞涩,但斟酌了许久,还是将手放在他的脸上。

只是轻触到他的脸,手却被他一下子抓住,而且他立刻坐了起来。梅四一惊,问道:怎么,你,你没睡着?

他坐起来,还是没放开她的手,他道:已是睡着了,你回来,我便又醒了。

梅四道:哦。

她说着,便想抽出自己的手,但宁子善不放开,梅四感到有些羞赧。宁子善宽慰她,道:你别生气,也别担心,我没别的想法,我就是想这样握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坐一会儿。

梅四点点头,安下心来,也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他就那么一直握着她的手。他的手又大又暖,使她觉得很心安。

梅四看了看窗外,道:已快天亮了。

宁子善道:恩,新一天又要开始了。

梅四转头望他的脸,看他是一脸平静,便问:我出去那么久,你怎么不问我去了何处?

宁子善道:你已回来了,作何还要问呢?

梅四惊讶于他的平静,问道:难道,你知道我去了哪里?

宁子善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去见了大哥。

梅四问道:那你……你——

宁子善道:我早已是知道,你心中一直有他,后来我想想,在我们大婚之前,我早就该瞧出端倪的。只是,我未料想到,要是早知道——

梅四心紧到嗓子眼儿,问道:要是早料到,你会如何?

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怕他说出和天怜当初一样的话,天怜那时一点也不争取,只说让她去嫁子善,那感觉令她非常沮丧。但此时,这坐在她身边这看似平静的男子宁子善,他却坚定地说道:即使是早料到,我,我也还是不会放弃你,我与大哥的情谊是一回事,但我中意你,又是另一回事。

这话,不知为何,梅四听着,心里多少是安慰,眼泪有些想落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宁子善又道:若是我伤了你的感情,我跟你道歉,但是……但是,似玉,我是真心的,我愿意用一辈子来证明这件事情,即使是我来晚了,我也要争取一回,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对你的情意。

梅四打断他的话,说道:不,你,你不需要证明……我已明白了,你从没有来晚,你不是记得么,我们在三年前就遇到了,你是第一个到来的人。

她这话说完,宁子善心里已是感慨万千,堂堂七尺男儿,竟为着这句话落下泪来,泪水落到梅四手上,她才察觉到他哭了,禁不住也是心伤和感动,她说道:你莫要如此,子善,我已是决定了,我既然嫁了你,就是你的妻子……我,我多谢能有你一直陪在我身旁。

宁子善一语不发,只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他们在这一刻,好象才算是刚认识彼此似的,不需要过多言语,已是彼此信任,毫无芥蒂。

梅四道:子善,天已不早了,还是多歇息一会儿吧,天亮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宁子善点点头。便拉着她的手,将她送到床前,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和哽咽的,叮嘱道:你好好睡吧。

他松开她的手,转身要走,梅四却拉住他。

宁子善回头,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

梅四声音低低的,却是真诚坦白,她道:子善,我们——我们已是夫妻,你别再去睡那凳子,就在这里吧。

宁子善呆了呆,一时回不过神来,面容恍惚的问道:似玉,你,你说什么?

梅四望着他,微笑着,道:我说让你留下来。

宁子善望着她对自己含笑的那张脸,疑心是梦,但是,不,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他禁不住欢喜,一把将她拥在怀里。他把她抱的那么紧,好象怕她突然会消失了一样。

梅四伏在他肩头,问道:子善,你真的会一直陪在我身旁么?

是。他坚定地说道:我生死也不和你分开。

梅四道:谢谢你,你不知道,你说这样的话,我心里多么安定,一想到我要自己一个人,我就害怕,但若是你在我身边,是生是死,我都不会畏惧。

宁子善抚着她的头发,道:你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你不会有事,我们不说生死。

梅四点头:是,我们不说生死,我们要相伴到老。

这句相伴到老,真真是镶嵌到了宁子善的心里去。他们只是一味感动着,也没留神房间里的气味,但此时,房间里已是被放了暗香,梅四开始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得,才有些警觉起来,她问着:子善,你是不是闻到了什么气味?我怎么觉得头脑昏昏的?

这么说着,就真的昏了过去。

宁子善才回过神来,但自己也是昏了过去。

待梅四醒开,发现他们已是在一座宽大的轿子里。那轿子从里面看起来非常豪华,四周都是金­色­帷幔和刺绣的花朵。有两个士兵一样的人,和他们同乘一座轿子,似乎是在监视着他们。

梅四发现,她和宁子善的手脚都被捆绑着。而且宁子善还是昏沉着,没有醒来。她便唤着他:子善,子善!

宁子善缓缓睁开眼来,望了望她,又看了看四周,认得出那士兵正是他父亲的手下,不禁一阵愤怒,斥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快将我放开!

那二人面无表情,礼貌地道:小王爷,我们也是奉王爷的命令,请原谅属下不能为您解开绳索,王爷吩咐说,必须把您和小王妃安全带回王府去!

宁子善呵斥道:安全带回?你们口口声声还喊着我小王爷,却又将我捆绑在这里,你们是何用意?

那二人也不答话,就低着头,任他训斥,但就是不理睬他。

梅四安慰他道:子善,没用的,他们也是听人命令,你莫要再为难他们了。

宁子善望着她,心里又是一阵悲伤,这是自己衷爱的女子,但自己却没有能力保护她,给她自由,反而被自己的父亲处处陷害,这么想着,心里就很难受,又道:似玉,是我对不住你,你受苦了。

梅四摇头,道:别说这些,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么?

宁子善见她这样说,心里又开朗起来,点点头,道:我永远都记得。

梅四道:那样便好,我已说了,有你在,我便不畏惧生死。

宁子善道:我不会让你死的,即使是见了我爹,他也不会杀你,我毕竟是他儿子,他知道你是我心爱的人。

梅四道:但愿是那样。

这么说完,她便问那士兵:我与你们小王爷已是夫妻,你方才还叫我王妃,我们在这轿子中,被你们捆绑的这样结实,也不会逃开,你们是否可以出去,给我们夫妻一点私人空间?

那士兵二人互相望了望,又看了看他们,终于点点头,道:好,小王爷,王妃,我们先退出去。

他们开了轿门跳下去,梅四和宁子善透过窗子望出去,见外面有大把的士兵骑着马匹随行,看来,就算是有机会得已逃走,也会很艰难。

梅四望着宁子善,道:其实,我已猜测到,你爹将我们一起带回,只是想安抚你情绪罢了,他完全可以杀了我。

宁子善道:不会的,我们找机会逃走,我不会回去的,我也知道,倘若真回去了,就很难再回来,他一定会再次将我们囚禁起来。

梅四道:是。所以,现在我们要想想怎样逃走。

宁子善道:我已用内力冲了|­茓­道,只是那些迷香的药效太重,我头脑还有些昏沉,怕是与他们对打时,寡不敌重。

梅四道:不必担心,他们就算都是高手,也终归都是你父亲手下的人,知道你是他唯一的儿子,肯定是不敢伤你,因为这个机会,我们便会很容易逃走。

宁子善道:好。

他背过身来,梅四用牙齿咬开他的绳索,他又将梅四放开,梅四与他商议道:等一会儿,我们从轿子顶端冲出去,抢夺马匹,然后朝相反方向逃开。

宁子善惊地问道:为何要朝相反的方向?我已说了,誓死和你相随,我们要在一起,怎可分开?

梅四望着他的眼睛,定定道:我知道,我都记得,但是子善,我们在一起,逃掉的机会就会非常少,你爹这次,主要是要抓你回去,对我,他是没什么大的警惕的,我一个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他早晚都能杀了我,所以,只要我们分散开,就容易逃开一些,到时我们再相聚。

她这么说,宁子善想想也是道理,便道:好,我们若是逃掉了,就在京城外的十里河畔会合。

梅四点头,道:好。

宁子善握她的肩膀,道:你一定要等到我。

梅四点头:我答应你。

这么说完,他二人便凌越轿子,士兵们未料到他们会冲出来,也不敢以利刃逼迫,便先是躲闪开,这样,他们飞身踢倒两个士兵,便一人夺取了一匹马,互相使了眼­色­,沿着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干­人等追随宁子善而去,而另一­干­人,追了梅四前来。

梅四终究敌不过众人,被那些士兵包围起来。

她泰然自若,也不害怕,就直直地站在那里。而后,那士兵让出一条道路,宁王出现了。

宁王望着她,笑了笑,说道:你明知本王真正要追的是你。

梅四点点头,道:是,我知道。他是你的儿子,天涯海角你都可以找他回去,不在乎这一时,我知你是想捉到我。

宁王问道:那你为何又与子善说那些话?

梅四道:我只是不想他再跟我奔波,也不想令他在你我中间为难。

宁王又笑笑,问道:你能如此善待子善,本王真是没想到,不过,你倒是聪明果断,怎么,你断定本王会出现么?

梅四道:是。

宁王问道:你知道本王找你是所为何事么?

梅四摇头,道:不知。

宁王问道:既是不知,你为何不害怕?

梅四扬起头,冷笑一声道:我害怕什么?害怕你么?一个狼子野心的人,不忠不义不知廉耻,有何可怕?

宁王抚掌,叹道: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本王便是最欣赏你这一点!

梅四冷哼道:有什么话快些说,我不想与你浪费时间。

宁王道:本王也不想浪费时间,你这般来去,不就是想找到你爹吗,好,本王现在就圆了你的梦想,带你去见你爹!

梅四诧异地问道:你愿意带我去见我爹?

宁王点点头,道:不错。

梅四问:我爹究竟在哪里?

宁王道:去了你便知道。

梅四问道:不是传说要将他斩首么,你是否也想抓了我一起去斩首?

宁王笑笑,道:你总算也是我宁家的人,本王若要杀你,善儿岂不是要恨上本王一辈子?所以,本王现在不杀你,今后也不杀你,只要你听从本王的话,安心做我宁家的儿媳­妇­,本王就会让你享受荣华富贵,并且一直活着。

梅四又冷笑,道:你做梦!我死也好过听你的话。

宁王不计较她的固执,说道:那可由不得你,你若不能听本王的话,便只有和你爹一起去死,怎么,难道你想死么?

梅四道:死了倒也­干­净,只是我死的不甘心。

宁王问道:你有何不甘心?

梅四不屑地望着他,道:若是能让我看见你落得惨死下场,我便会甘心了。

宁王又大笑,道: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本王不想与你说太多,现在,你跟本王去见你爹便是。

梅四道:我本就什么也不想与你说,我只要见到我爹。

宁王点头道:好,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他的话说完,又挥手道:将她带走!其他的人,你们去追小王爷,一定要将他带回王府,严加看管。

那些人答:遵命!

其他一­干­士兵就围上来,将梅四又塞进轿子里,这回没有捆绑她,也没有封闭她的|­茓­道,对她礼貌许多,因为知道她也逃不去。其实即使可以逃掉,梅四自己也并不想走,因为她是真想见到自己的父亲。

车马就这样颠颠簸簸的,一直行进了很久,她又累又乏,不知不觉中,竟在这颠簸中睡着了。

她睡着时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站在一个陡峭的悬崖上,四周都是迷雾,先是她母亲出现了,母亲温和地对她笑;然后是项午,他满脸泪痕地喊她,说,姐姐,你把先生还给我!再后来,她又看见天怜的脸,他慢慢朝她走过来,她跟天怜说:我要掉下去了,你是来救我的么?天怜点头,说,是,我是来救你的。就是这个时候,她脚下一滑,却直直地就跌到悬崖下去了,她慌地大叫了一声,感觉有一人抓着她的手,跟她一起跳了下去,那人说轻声安慰她,说,你别害怕,你不是一个人,我誓死要与你在一起。她以为那人是天怜,但又仔细看看,才发现,原来是宁子善。

他对她笑,笑得那样暖,那样叫人心安……

(上卷完)。

百里葵多年深情空付诸 梵锦葵不问尘事心沧桑

且说清晨的时刻,天怜起身了,下了客栈楼梯,等百里葵一起吃早饭。百里葵下楼后,见了天怜,便问:怎么只有你一人?阿棠呢?她昨晚出来一次,一直不曾回房,是不是去了什么地方?

天怜道:她已经走了。

百里葵惊讶地问道:走了?她去了哪里?为何突然走了?

天怜道:我……我也不说不清楚是为何,她昨晚与我辞别,只说是要回她娘身边去。

百里葵思踌一番,道:也是,她一个姑娘家的,总跟着你奔跑,也不是长久之计,就算是她不回去,她娘也总会派人找到她。

天怜点点头,道:是。

百里葵道:那咱们赶快吃了饭,开始赶往京城吧,时间紧迫。

天怜却道:姑姑别着急,咱们再等一等。

百里葵疑惑,问道:等等?等谁?

天怜道:我的两个朋友,他们会与我们一同去京城。

百里葵惊讶地问道:你不是只和阿棠同行么?哪里来的朋友?

天怜低声告诉她道:就是昨日来客栈的那个老者和青年,阿棠没看错,他们是的确是易容的,事实上,他们正是梅四和宁子善。

百里葵甚是惊讶,问道:哦?原来是他们?他们也来这里了?那梅姑娘是知道喜字门的事了么?

天怜道:是,她已知道了,子善也与他父亲决裂,一心跟着梅四,想要营救喜字门。

百里葵道:如此甚好,我们又多了些帮手。

天怜点点头,道:正是,他们也是要赶往京城营救门主,我想着我们今后可以一起同行。

百里葵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大家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天怜道:正是。

但他们在楼下久久等着,很长时间,也不见宁子善和梅四下楼来,天怜有些疑惑,问着百里葵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百里葵想了想,猜测道:很难说,已快接近京城了,想必到处都是有宁王的耳目,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天怜问道:姑姑,我们是否要到楼上看一看?

百里葵道:好。

他们也没有惊动客栈掌柜,两人径自走到梅四和宁子善居住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响应,百里葵就将门推开,见里面并没有人。

天怜却闻到了一些若有似无的奇怪气味,似乎是药物的香味,但因为散开了,所以气味很淡,天怜对药物是有非凡的辨别力的,于是焦急道:姑姑,这房间似是被下了迷香了,他们定是遭遇了不测。

百里葵也屏气闻了闻,道:正是被下了药,但是,别人也不识得他们,谁会对他们不利呢?

天怜焦急地说道:想必是宁王派来的人将他们掠走了,姑姑,这可如何是好?

百里葵安慰他:天怜,你莫要着急,那宁王是宁子善的亲生父亲,就算再凶残,总不会害他亲生儿子,况且,宁子善与梅四已是夫妻,宁王也不会狠心杀她,只是想将他们带回王府看管罢了。

天怜道:但,但我们昨晚已约定一起去京城营救门主的,现在他们不告而别,我真是不放心。

百里葵道:即使没有他们,我们的计划还是要照常进行,别忘记了,我们已和将军约定了在京城见面,只要将军赶到,号令起以前的忠臣良将,想为喜字门*就容易许多。至于梅四他们,你就不要过多担心了。

天怜点点头,道:好,也只能如此了。

百里葵道:此地已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若是让宁王的人察觉到我们的目的,怕是也会被冤为叛党,所以要及早赶路。

天怜道:好。

这么说着,二人便离开了那家客栈。

两日之后,他们赶到了京城,按照当初约定的地点,去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住下,但等了又等,锦葵将军却并未如约出现。

起先,他们以为他是耽误了行程,但又在那里等了两日,还是不见他踪迹出现,百里葵不禁有些焦急了。

天怜问道:姑姑,那日将军是如何答应你的?

百里葵道:他当日分明与我说过,七日之内,到京城与我们会合,商讨如何营救喜字门,还说,即使是来晚了,也会派人通知我。

天怜问道:那他何以现在也不出现?

百里葵叹息道:我也不能得知,现今只有盼他快些赶来,若不然,那喜字门门主就算是有九条­性­命,也已被宁王给杀完了。

天怜道:姑姑,恕我直言,我只觉得那将军意志颓靡,爱好饮酒,他如何能营救喜字门?

百里葵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将军他之前并非如此,他是前朝的护国猛将,当年和乘风将军一起,骁勇善战,被并称为乘风破浪,是我前朝忠良之士,也是先皇御赐的护国将军。只是这许多年,他因为自己的情绪隐居起来了,还沾染上酒习气。但我相信,他还是从前的那个大英雄,他肯定不会置天下黎民危难于不顾,他还是会在必要的时刻站出来的!

天怜道:希望是这样才好,愿他能快些赶来,对了,姑姑,我见你一直喊他大哥,又如此信任他,你们是亲兄妹么?

百里葵道:不,我……我与他是结拜的义兄妹,我信任他,是因为他是值得信任的人。

如此说着,却见那客栈的楼下有个小小的卖花孩童跑过来,那小孩儿站定在他们面前,问他们道: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叫百里葵的人?

百里葵点头,道:我就是,小孩子,你如何知道谁是百里葵?

那卖花的孩童递过手中的信,道:是一个伯伯教我拿来的。

百里葵急忙问他道:那个伯伯在哪里?

孩童摇头,道:我不知道,他转身就不见了,他只告诉我说让我来这个楼上,把信交给一个叫百里葵的人。

百里葵接过信,还没说话,那孩子已跑下楼去了。

百里葵拆了信看,良久都不出声。天怜不禁担心,问道:姑姑,是谁的信?写了些什么?

百里葵叹了口气,满脸失望,她说道:是将军,他说他不会来了,他现在无心过问江湖之事,请我们谅解他。

天怜也是一惊,问道:怎会如此?这可如何是好?

百里葵颓然坐下,喃喃道:我也是未料想到……未想到你亲自去了,他已见过你,却还是不来。

天怜听的糊涂,问道:姑姑,你自言自语,在说些什么?

百里葵声音有些疲惫,道:我真是累了,天怜,我不想再隐瞒你,如今,我将一切告之与你。

天怜诧异:将一切告之与我?

百里葵道: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父母的事情么,我不想与他们一样,再隐瞒你,这样与你太不公平了,天怜,也许,我是该早一些告诉你的。

天怜一听她要将实情告诉自己,已是激动起来,问道:姑姑,这么说,你是要告诉我,我娘是谁,以及我爹在哪里了,是么?

百里葵点点头,道:没错,天怜,其实,你爹……你已见过他了。

天怜惊诧,问道:我已见过他了?他是谁?

百里葵平静地道:你的亲生父亲,他便是——锦葵将军。

在客栈的房间里,百里葵将往事一一讲与天怜听。

她说道:你母亲,是前朝九王爷之女,多年前,因为宁王和相国的陷害,九王爷一家被诛,还被放火烧了整座宅院。好在侍女和一个侍卫将唯一的小公主救了出来,那小公主便是你母亲。

天怜问着:我母亲的名字是什么?

百里葵道:你母亲叫西纳。那侍女是雪姨,侍卫便是你母亲后来的师父,他因救你母亲被烧伤了脸,面庞很是可怕,我们叫他鬼面师父,他拼死救出你母亲后,又将她带到一个叫尘乡的地方,在那里隐姓埋名,教她武功,期盼她有一天能为那些冤死的人报仇。

天怜问道:尘乡是哪里?

百里葵道:尘乡就是我带你去见你父亲的地方,那里生长着向日葵,那所阁楼,就是你母亲以前居住的地方,你父亲后来将那茅草房子拆掉了,自己建造了那座阁楼。你母亲十五岁之前,就一直居住在尘乡,你父亲和父亲的婆婆收养了她,他们三人一直住在一起。但在十五岁之后,你母亲就离开那里了。

天怜问道:她后来去了哪里?

百里葵答:她去了京城,被鬼面师父教给雪姨妈,让她学坊间女子的技艺,这样才可以接近她要报仇的人。

天怜问着:是要杀相国么?

百里葵点点头,道:正是。我便是那一年认识你母亲,我是坊间的使唤婢女,照顾你母亲生活起居,但她却从不把我当下人对待,一直对我如姐妹一般,不仅如此,她还教我武功。

天怜问:那我父亲呢?

百里葵道:婆婆死了,你母亲也走了,你父亲就只剩下孤单一人,不久他去参军了,因为骁勇善战,很快被提升为将军。

天怜问道:他们又是如何再次重逢的?

百里葵道:他们是在多年后才又见到的,彼此已不认识对方的容貌,你母亲终于如愿报仇,杀死了相国一家,也邂逅了你父亲,但……但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好景不长,你母亲,在生下你后不久,就死了。

天怜点头,道:这我知道,我师父与我说过,他说我可以寻到我父亲,但我娘已经死了,我寻不到她了。

百里葵道:你师父是好人,当年,若不是他多次出手相救,你母亲怕早是要死了。

天怜问:我师父与我娘也是认识的么?

百里葵道:你师父是你母亲的救命恩人,当年他厌倦江湖,化作一个哑巴奴隶流浪江湖,幸被你娘可怜,带到坊间后厨做工,我们谁也不知他竟是从潭山来的高手,只当他是个哑巴。

天怜问:潭山是何地?

百里葵道:潭山便是你和你师父居住二十年的紫峦山。

天怜问:何以更改了名字?

百里葵叹息道:因为——你母亲在坊间名号便是紫峦,想是你师父为了纪念她,所以才用这名字的罢。

天怜恍然明白起来。半晌无话,脑海里只回想着百里葵告之他的那些往事,这些往事一点点地在他的心里拼凑,那些空白的地方,也因此满了起来,但即便是如此,这些记忆还是令他感到惶惑和悲凉。

百里葵又道:你母亲临死之前,托我照顾你父亲和你,但是后来,你被你师父带走了,我便留在你父亲身边多年。

天怜问着:我父亲——真是,那锦葵将军么?

百里葵道:是。他对你母亲一片深情,在你母亲死后,他郁郁寡欢,因此终日饮酒,也不过问江湖,就隐居在那尘乡的葵花林中。

天怜问:他这许多年都是如此过的么?

百里葵点点头,道:多数是如此,有时候去云游,我也极少见到他,我要掌管百里谷的事务,有时又无暇顾及到他,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近些时候,我已知你师父已放你回到山下,但却不知道你在何处,你去了山中二十年,我亦不知你今已长成了什么样子,初次,还是在那茶馆中见到你,那时你被阿棠和她兄弟挟持,我看你和你父亲眉宇相似,便猜疑了几分,所以才一直跟到那水影宫去,没想到,竟真的是你。天怜,这大约便都是事情经过,你已知道了。

天怜点点头,道:往后的事我便都明白了,辛苦你去寻我,姑姑,多谢。

百里葵道:不必致谢,这些都是我该做的。现在,我想,你父亲他不愿出山,也许是因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当日我带你去尘乡,也是央求了他许久,他才答应见你。

天怜问道:他那时便知我是谁了么?

百里葵点点头,答着:是,我告诉他了。

天怜觉得委屈,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他问着:姑姑,他为何不愿见我?我做错什么了么?

百里葵安慰着去握他的肩膀,安抚道:不,天怜,你什么错也没有,你是这样好的孩子,他定然也是想见你,与你相认。但是,天怜,他对你母亲感情太深了,一见到你,他肯定就会想起她来,也难免悲伤,你一定要谅解他。

天怜见她这样说,也明白了,就点点头,道:我明白。

百里葵道:你娘在天之灵,若知道你已经长这么大,一定也会开心,有她保佑,你与你爹肯定会早日团聚。

天怜无语。久久之后,问道:姑姑,既是他不愿出山,那喜字门现在可如何是好?

百里葵想了想,道:我来想办法,即使你爹不肯来,我想,只要提出他的名号,想聚集起来那些前朝忠良之士,也不是什么难事。

天怜道:这样便好。

百里葵道:你呆在这客栈中等我,我去找那些人,顺便察看能否知道喜字门门主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天怜道:好。

百里葵道:你千万不要着急,也不要乱走。

天怜道:我知道,我一定安心在这里等你。

百里葵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天怜点点头,道: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百里葵出去后不久,天怜独自一人在房中,神思也是空白,因为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心里很是慌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不断想着自己的父母,于他而言,那些印象都是模糊的,但却又显得那么真实,他时而觉得悲凉,时而又觉得充实。

他胡乱地正想着,还未理清思绪,却听到外面争吵起来。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我何曾偷你的东西来着?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你这女贼,还敢耍赖?我分明看到是你偷的!

天怜推开门去,又听得清楚了,像是店里的小二在回廊里和一个女子争吵,那女子虽是气恼,但说话的声音却是宁静清澈,显得很淡泊镇定的样子。

小二道:我分明见你拿了两个馒头,然后偷偷想溜走。

那女子道:废话!我给了你一锭银子,你不找我零钱也便罢了,何苦拉着我说我是贼?你是何居心?

那小二哼哼道:我是这店里的人,怎会是贼?倒是你一个姑娘家的,打扮得不男不女,我瞧着你才是有鬼!

那女子似是不想与他争辩,因为引来许多人,便道:好,我不想与你纠缠,我将这馒头还你,我也不要回那银子,你莫要再声张了!

谁知这话说出,那小二更是不放过她,继续嚷嚷道:既是抓到了贼,哪有这样轻易便放了的,你且莫走,我先带你到掌柜那里,你自己跟他去解释!

这样说着,那小二便作势去拉扯她,那女子是急了,便道:你别过来!

小二不理会她,还是欺上前去,似是想锁她手臂,那女子情急叫了一句:是你逼我的!

如此说着,便双掌带风,将那小二推倒在地,那小二被着力量推着撞向柱子,便气急败坏地大声喊着: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贼!她就是朝廷缉拿的那叛党余孽女飞贼!

那女子斥道:早知你有鬼!原来是要招那帮官府的废物来,赏你一颗药,叫你以后喊不出声来!

这么说着,便甩了一颗药丸,直接扔进了那小二的口中,那小二哇哇呜呜的,竟真的喊不出声来。

那女子此时也便跃身逃走了,天怜随身跟了过去。因为他听了那小二的话,小二说她是朝廷缉拿的叛党,天怜便想象着,她是否便是救了项午的人,如若是的话,或者会知道项午的下落。

他发现那女子轻功极好,跟上去竟稍稍有些吃力,那女子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跟随,也便处处躲闪,天怜是盲的,从声音辨别她的方位,倒总不会被她甩下,但最终,天怜在一条喧嚣的街道还是追丢了她,因为他瞧不见路,一旦隐没到人群中,耳朵里的声音也会被打乱,便听不到关于那女子的踪迹。

他站在路边,立刻拉着一个路过的人,问道:请问,刚才您是否瞧见有个姑娘经过了?

那人奇怪地看他,问:什么模样的姑娘?

天怜想着那小二的话,便道:大约男子装扮的模样,走起路来十分快。

路人道:倒是见了一个,进了那茶馆去了。

天怜问:茶馆?什么名字?

路人道:你是不认识字,还是瞎了不成?不就是你跟前的这个茶馆么,分明写着一江春!

天怜便道:多谢您!

那路人走开了。天怜便走进茶馆中。有小二走上前来问着他道:请问,客官是要饮茶么?

天怜问道:是。

小二便泡了壶茶水上来。天怜坐在桌子前饮茶,用手摸索着茶盏,小二惊讶了,问道:客官,恕小的多嘴,您,您是盲的么?

天怜笑笑,道:正是。

小二陪着笑,道:对不住,小的只是好奇罢了。

天怜毫不介意,又问那小二:小兄弟,我向你打听一下,近日你这里是否来过一个姑娘?

小二道:客官问得真是奇怪,天下间不是男子就是姑娘,哪个店里会没有姑娘来光顾呢,我们一江春生意兴隆,每天都是人来人往,不知客官问的姑娘,是什么模样?

天怜道:我不知她什么模样,但她作的是男子装扮。

小二见他这样说,便想了想,道:倒是真有一个这样的姑娘,奇怪的很。

天怜问道:如何奇怪了?

小二道:她背了一个少年来,说是自己的弟弟,患了重病的,要请我们这里的薛大仙医治,我们掌柜都和她说了,没有叫薛大仙的人,何况,我们这里是茶馆,又不是药店,可是,那姑娘就是不听,甩下银子便住进了我们的阁楼上,掌柜的见有钱可拿,也便无话可说,任由他们住在那里了。

天怜问道:她带来的那少年,是不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小二点点头,道:大约是,小的没太注意,那少年是被那姑娘背着的,小的没看到他的样子。

天怜问道:你可否带我去他们阁楼上?我要见见他们。

小二连连摇手,推辞道:这可使不得,客官您有所不知,那姑娘非常凶的,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那阁楼,只要靠近,就会被她赶下来。

天怜笑笑,道:不打紧,你只管带我去便是了。

小二诧异,问道:怎么,客官,您是认识他们的么?

天怜摇头,道:不,我只是略懂一点医术,瞧瞧能不能为那姑娘的弟弟诊断一下,也好讨点银两,胡口饭吃。

小二点点头,道:得,本还以为您是个普通的瞎子,却原来是江湖神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就给您引路!

天怜道:小二哥客气了,哪里敢称什么神医,略懂一点医术罢了。

如此说着,那小二便领着天怜上了茶馆的阁楼。

在阁楼门口,小二停下来,对天怜说道:这便是那阁楼门口了,客官自己去吧,小的先下去了。

天怜答谢道:多谢你,小兄弟。

那小二便下楼去了。天怜站在阁楼门口,敲了两声门,无人应答,里面也丝毫没有声响。

天怜便用内力将门缓缓推开,但是刚推开门,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击而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斥道:你究竟是谁?何以一直跟着我?

天怜险些没有躲避开,幸好没有被伤到,他退到一边,喊着:姑娘莫急,我只是来打听一个人!

他话音一出,立刻听到另一个惊喜的声音,却正是项午,项午问道:先生,是你么?先生?

天怜又惊又喜,他只是抱着猜测,没想到果真是能找到了项午。项午又喊着喜奴,道:喜奴,不要再动手了,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师父!

喜奴疑惑地望着天怜,问道:你是他师父?

天怜点点头,答道:正是。

喜奴叹道:你不是眼睛盲了么,竟还能一路跟上我?

天怜笑笑,道:姑娘轻功高的很,我险些没有追上。

喜奴道:我才是险些没有摆脱掉你,怪不得项午整日里提起他的师父,原来你真是个奇人。

天怜道:这句话该我说才是,你能从险境中将项午救出,我已是很佩服,多谢你一直照料他,你叫喜奴,是么?

喜奴点点头,道:是。

天怜道:我是天怜。

喜奴道:如此,我便和项午一样,今后称你先生。

天怜道:不敢当。

一旁的项午却早已是激动万分,又惊又喜地想挣扎下床,口中叫着:先生,你如何会跟过来的?你何时到京城的?你那时为何也不告别就走了?你去了哪里?先生……

天怜走过去,握他的肩膀,道:我听说你受伤了,你且坐着,不要着急,我慢慢说与你听。

项午连连点头,道:好,好。

喜奴见他二人重逢喜悦,便不想打搅,道:你们慢慢谈,我去阁楼门口守着,以防会有官兵来。

天怜点点头,道:也好,辛苦你了,多谢!

喜奴道:不必。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将门关上,留给天怜和项午私自的空间说话。

待她一出去,项午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先生,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喜字门的事了么,我爹,还有我姐姐,他们——

天怜道:我都知道了。我去了一个别的地方,就是知道了这事情才赶过来,我见过你姐姐了。

项午大惊,问道:怎么?你见到我姐姐了?何时见到的?她还活着?她,她现在好么?

天怜道:是的,我前几日还曾见到她,她好好的活着,那宁子善待她很好,你不要担心。

项午又问道:她是在宁王府么?还是在别的地方?我明明拜托喜奴去打听过了,可是她不在那里,你是在何处见到她的?

天怜道:我是在来京城的路途中见到她的,在客栈中,可惜……她似乎是又被宁王的人给抓走了,不过你不必担心,有子善在,想来她也不会有事,倒是你,我听说你受了重伤,是么?

项午道:已是无大碍了,喜奴帮我诊疗过。

天怜道:对了,我忘记问了,这喜奴姑娘甚是奇特,武功又非常高深,她与喜字门有何渊源?

项午道:她父亲曾是喜字门的护法,她如今来协助喜字门,多亏有她一直救我,不然我已早死了,先生,我……我真是无用,我不知事情怎会如此突然,很多人都死了,我……

项午想起了喜字门的遭遇,便哽咽着说不下去,天怜安慰他道:项午,你要冷静,一切都会好的。

项午点点头,道:我知道。先生,倒是你,这么出去走着一遭,寻到你要寻的人了么?

天怜有些黯然,道:我也不知算不算寻到了,但我总算知道一些关于我爹娘的消息了,总比一无所知要好的多。

项午道:是,如同我听你说了你见过我姐姐,我便放心了一些。

天怜又问道:你们何以会住在这里,我听那楼下的小二说,你们在等一个叫薛大仙的人,是么?

项午道:是,西管家说薛大仙是他的故友,而且就在这茶馆中,但我们来了有两日了,无论怎样找,也不曾找到这个人。

天怜疑惑地问道:有没有仔细打听过?

项午道:喜奴已到处打听过了,都说没有这个人。现在西管家还是没有出现,也不知他是否察探到我爹的下落了,先生,我觉得心里有些慌张,不知是不是不好的预感。

天怜安慰他:你着急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想着如今该怎么办,即使西管家不回来,我们也不能只是等待,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

项午虽茫然,但不知为何,一见到天怜,他便安心和沉稳起来,点点头道:好,先生,我相信你。

且说百里葵,她号令起了百里谷门下的所有弟子,给江湖上的正义人士,以及那些隐居起来的前朝将士们发了邀请,请他们于三日内在皇城附近的醉香楼集合,届时有要事相商。

但他们之中,有部分人已经不愿意过问江湖,宁愿隐藏起来安度余生。另有部分人,愿意站出来帮助喜字门,因为他们对于宁王的野心和手段也早有耳闻,知道再如此下去天下势必会大乱,但他们要求必须要见到锦葵将军,在锦葵将军的带领下,才会站出来。

百里葵来回奔波,短暂的时间内,总算结集到数百人。而她剩下的事情,便是要寻找到锦葵将军。

她已是听天怜说起了项午和喜奴的下落,如今,她和天怜在房中商量着,要怎样寻找到锦葵将军,又该如何使他出山帮助喜字门。天怜担忧地说道:他想必是又回到了尘乡,如何去找?

百里葵摇头:不,我料想他还在京城,你想想,他为何会差那小童送信来?肯定还是不放心我们,但他又不想出来面对你,所以躲避着。

天怜问道:那如何能让他出来?

百里葵沉思着,良久道:只有你。

天怜诧异问道:我?我能做些什么?

百里葵定定道:是,只有你能使他出来。

天怜问:他不是最不想见到我么?我如何会使他出来?

百里葵道:他不见你,是觉心里歉疚,这些年未曾抚养和照顾你,但是,越是如此,就寓意他越是在意你,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他便一定会出来。

天怜问:我要如何去做?

百里葵道:先不要着急,我们只须按照之前所想象的那样,去做我们该做的事,危机时刻到来了,他自然不会不理睬你。

天怜道:希望如此。

百里葵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希望你能理解他。

天怜不语,他不知要说什么好,对他父亲,他心里矛盾的很。

百里葵又道:我们近日搬离这里,连同喜奴一起,先去一个安全的住所,谋划怎样入宫去。

天怜道:好。

如此说着,他们便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天怜带百里葵去见了喜奴和项午,四人打点好一切,便一同离开了那茶馆,由百里葵带领,去了另外的住所。

百里葵与天怜四人,住下了安全的地方后,百里葵手下的人前来通报了风声,说是探到京城所有的街道上都是一片欢喜,笙歌处处。

百里葵疑惑地问道:看来一定是皇朝国戚的盛宴,你有没有打听到,他们在庆祝何事?

那名手下答道:据打探,他们是宁王的人,庆祝宁王被皇帝赐为护国公。

百里葵拍案而起,怒道:这个宁王,四处招兵买马,害得喜字门门庭毁灭,他分明是狼子野心,何以有资历做护国公?

项午也是愤怒,道:我恨不得能杀了他!

天怜安抚项午,道:项午,一切事情都会有因果,他既是作恶,就不会长久,你莫要这样激动。

项午渐渐平复下来。百里葵又吩咐手下道:继续打探,看看宁王最近的行踪,以及他身边的人,都在做些什么。

手下答应着,就又退了出去。

百里葵思想了很久,说道:我们不能再等了,很久都无法得到门主的消息,与其坐在这里等,不如先发制人。

天怜问道:姑姑所言何意,如何先发制人?

百里葵道:我想要到皇宫去。

天怜大惊,已是洞悉了她的用意,问道:姑姑,难道你是要去挟持皇帝么?

百里葵点点头,道:正是,我就是要找机会进那皇宫内,亲自抓来那皇帝问问,他如何能一直错冤忠良,却相信­奸­佞小人?

天怜劝阻道:姑姑一向沉稳,如今是怎么了?您万不可如此,我虽是常年隐居深山,也知皇宫是怎么回事,那里禁卫森严,您若是被捉到,很难逃出来!

百里葵走到他身边,微微一笑,道:好天怜,姑姑知道,你是担心姑姑呢。莫要担心,我自有分寸的,不是贸然闯进宫里去,而是暗处埋伏,伺机行动。

天怜还是担心,问道:您一个人么?我随你去吧。

百里葵道:不用,天怜,姑姑一个人去就可。

天怜叹道:姑姑,我知我是盲的,帮不到你,但是,我真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那皇宫。

正此时,站在项午身边,一直沉默的喜奴发话了,她道:先生,你不必太担心,我陪百里前辈去。

天怜和百里葵都惊讶了,齐声问道:你去?

喜奴道:是,我去了,总算能帮上点忙。

天怜和百里葵还在思量,项午发话道:百里前辈,先生,你们让她去吧,她的武功非常好,真的。

百里葵道:不,我不是担心喜奴姑娘的武功,她能将你从官府那里救来,又一路保护你到今日,料也知不是凡人,只是,我怕连累了喜奴姑娘。

喜奴道:百里前辈,我本就是喜字门之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谈不上连累。

见她这样说,百里葵也就不再推辞了,道:喜奴,你随我去换夜行衣,天怜,你照顾好项午,我们即刻就出发了。

喜奴答着:是。

天怜答着:姑姑放心。

百里葵道:我们去了,不必牵挂,定会无恙归来。

天怜点点头。一旁的项午却又喊住喜奴,道:你,你小心些。

喜奴道:是。

如此,百里葵和喜奴一起离开了,奔赴到皇帝的禁宫附近。她们一直在那院墙外面,呆到三更时分,才越过墙壁,潜入宫内。

因是深夜,她二人功夫又是了得,所以并未被发现。

百里葵早在之前得到了禁宫的地形图,因此很容易辨别到皇帝的居所,她带了喜奴悄悄接近那皇帝的寝宫门口,却意外地发现,那里只有一个侍卫,半瞌睡地站着,并无其他守卫的哨兵。

喜奴正待出手,想用暗器击倒那侍卫,却被百里葵制止。喜奴不解,问道:为何?

百里葵疑惑道:我瞧着这里有诈,这是皇帝的住所,必然该是有大量­精­兵把手,但是,你现在看看,门口却只有这一个侍卫,我担心他们另有埋伏,且不可中了他们的计。

喜奴见她如此说,也是生疑了,便不再轻举妄动。

她们又悄悄等了一会儿,并未见有别的士兵出现,查看了周围,也不见有别的士兵,百里葵横下心来,对喜奴道:悄悄解决了这侍卫,但别杀他,我们进到里面去。

喜奴道:好。

话音刚落,喜奴手中的暗器已飞了过去,那侍卫无声无息地倒下了。百里葵与喜奴疾步走到门口,只轻轻一推,那门便开了,百里葵和喜奴不禁又警觉起来,她们进到屋内,又掩了房间的门。

百里葵附在喜奴耳边,悄声道:喜奴,你先躲在一边,我去床边挟持皇帝,你在暗处掩护。

喜奴道:好。

百里葵便走到那床前去了,屋子里只有盈盈一盏烛灯,她借着暗光能看到那床前的帐子是垂下来的,带着警惕,她走到床前,挑起帐子,只见里面睡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那两人惊觉有人来,猛地坐起来,问:谁?

百里葵一个偏身,喜奴的暗器就发出去,定了那二人的|­茓­道。

百里葵将蜡烛拿到那帐子前,看着那两个人,对喜奴道:没错,这的确是皇帝,我去年在京城见过他。

那皇帝和妃子见突然出现两个穿夜行衣的女子,顿时惊慌又害怕,无奈被封了全部的|­茓­道,连声音也发不出。

百里葵拿出长剑,抵住那皇帝的咽喉,道:我现在有些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倘若你胡乱叫喊,我就杀了你!

那皇帝不出声,百里葵想起他是不能动弹的,便道:听懂我的话,你就眨三下眼睛。

话一落,那皇帝急忙眨了三下眼睛。百里葵便道:喜奴,给他解开|­茓­道,将他身边这女子带到一边去。

喜奴便一挥手,解开了他的|­茓­道,又将那女子抱到一边去,捆了起来。那男子连连喘着粗气,却因害怕百里葵抵在他咽喉的剑,不敢叫喊,只是哭丧着脸,小声求饶:二位女侠,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么。

只这一句话,百里葵就顿声疑心,她还是在一次京城的大典中见过皇帝,那皇帝的气质风度尊贵异常,与面前这个狼狈的男子简直大不相同,于是她立刻问着:你——你不像是皇帝,你到底谁?

他一听着话,眉头就皱起来了,更是吓得语无伦次,连连求饶:姑­奶­­奶­,小的,小的只是受人差遣,您就饶了我吧,这都和小的无关啊,小的也是被逼的,女侠饶命,饶命啊!

他这番话,使百里葵不禁明白了,原来,这真的不是皇帝,只是一个长得和皇帝相似的人,于是她斥道:回答我,是宁王派你来的么?

他答道:小的,小的不知谁是宁王,小的正在家里好好的种着地,就被官府给抓到这里来了,他们给我钱,还给我女人,要小的,小的穿龙袍上朝,还说,要是小的不答应,就把小的杀了……

百里葵早已是明白一切,立刻打断他:别说了!

那人被她的气势吓住了,立刻不敢言语。百里葵向喜奴道:我们走吧,这只是个假皇帝,我没猜错的话,真皇帝或者被关押起来,或者已被害了,我们现在将这假皇帝带走,看宁王还能耍什么花招。

喜奴答着:是。

百里葵便斥那男子:站起来,随我们走!

那男怯懦着站起来,身上的被子就一下滑了下去,原是未着寸缕的,百里葵与喜奴都是女子,不禁羞赧,转过身去,道:你快把衣服穿上。

那男子道:是是是,小的这就把衣服穿上。

他穿着衣服,百里葵和喜奴也不好盯着他多看,就背过脸去,谁知他抓了床帐边的一根绳索,床边立时出现一道机关,他就从那床上一下子掉进机关里,顷刻间消失了。

百里葵这才知道,一时失意,就筑成了大错,忙喊着喜奴:快!喜奴,我们快些逃走!

说着二人就奔向门边,一打开门,却见外面横着几排士兵,个个都举着弓箭,箭头都是正对着她们的方向,蓄势待发。

喜奴问道:百里前辈,这可如何是好?

百里葵屏息静气,沉稳地说道:喜奴,你先走,我掩护你离开!

喜奴摇头,道:不,百里前辈,您先走!

百里葵见她固执,不由急了:喜奴,你作何这样固执,你这样我们二人都会死的。

喜奴道:您也是为喜字门才会只身涉险,喜奴有责任保护您,百里前辈,莫非要多说了,您先走吧!

那些士兵和弓箭哪里由得他们多说,为首的将领一声令下:将她们杀死!

那些箭就如同疾飞的流星一般,向她们冲过来。

作者题外话:很久没有更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关注这部小说。我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相逢是一种缘分,阅读者与一些文字的相逢,应该也是美丽的缘分吧。如果你们喜欢《喜字门》,请接受我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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