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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时间之沙 > 2009-11-15

2009-11-15

阿姗哽咽着:“但是你。。。你的病。。。我要跟着你!”

尘埃落定

闻言众人的眼圈又都红了。简云皱了皱眉,柔声道:“我的病?我是要走了,你们可以哭着跟我告别,但我盼望的不是这样。我去的地方将来大家都会去的,我们有天总会再见。我不过早走一步,打扫打扫园子等你们来。何况,”简云又笑了:“你们哭哭啼啼也是这样,开开心心也是这样,至少我现在还好好的,而且多么难得,母女,父女,兄妹,朋友。。。这么齐全地聚在一起,我是太开心了,何不好好享受现在这会儿呢?”

杨显第一个站起来,微笑道:“简云说得好!来,我敬阿姗一杯,祝你跟你的小刚和谐美满,白头到老!”

听了这话,阿姗少不得擦了眼泪,站起来答礼道谢。酒桌上渐渐热闹起来。无论众人心里有多少别情他事,也只好且放在一边。现在,这会儿,大家还在一起,多么难得聚在一起,明天有多少苦多少痛,都不必提前品尝啊。

简慧突然记起一则小故事:一个人不小心掉下悬崖,幸亏拉住一根藤挂在那里。但他看见那根藤正在慢慢断裂,低头一看,悬崖下有一黑一白两只老虎在盯着他,等着他掉下去。此刻,他忽然看见旁边石上结着一颗草莓,遂大喜,腾出一只手摘了吃,哎呀,味道真美呀!

尘世里的每个人,都被白老虎和黑老虎追逐着,在时光里奔跑。无论情愿或不情愿,最后都要放手,没人能一直悬在崖上。当最后一刻未至,有人疯狂攫取,只怕来不及。有人痛哭流涕,只恨不曾得到。有人提前放手,只因不敢面对。只是,有几人能不贪,不悔,不怕,安心享受崖上的快乐?

看着简云笑得那么开心,简慧想,至死云姨都是一个玲珑通透的人呀!她爱着的,爱着她的人,都该是有福气的人呐。

林立曲赶到医院的时候,何淼已经动完手术躺在病房,只是麻醉剂尚在起作用,她还在昏睡中。负责看守何淼的刘先生是林立曲曾在警局见过的,两人客气地点点头,刘先生又低头继续研究他的汽车杂志去了。

林立曲悄无声息地坐在何淼床前,看着她憔悴不堪的脸。阿平和孙智鹏的父母在哪里?何淼把老老小小托付给谁了?她有能信任的人吗?孙智鹏现在怎样了?何淼的眉头始终紧锁着,林立曲相信,即使在睡梦里,缠绕她的也绝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林立曲转头看着刘先生,轻声问:“听谷队长说,那个被她打伤的保安没有大碍了?”

刘先生没有抬头,懒洋洋地翻过一页书道:“哼,算是运气好,没有击中脏器,只是贯通伤。子弹是取出来了,总要养上几个月吧。”

林立曲苦笑心想,是谁运气更好呢,保安,何淼,还是自己?至少,何淼绝不会认为自己运气好。

想起那晚在中南路那栋小平房里,何淼狂暴不安地对着林立曲咆哮了一夜,自己不睡,也不许林立曲睡。到现在林立曲一闭眼,似乎还能看到何淼狰狞的脸贴在自己面前:“我怎么这么倒霉!我做了什么孽,才会认识你这种扫把星?!”

林立曲摇摇头,望着埋头在书里的刘先生,欲言又止。一会儿忍不住还是问了:“有没有孙智鹏的消息?”

刘先生忽地抛了书,看着林立曲,诧异地道:“你还不知道?”

林立曲心跳突然加快,舔舔嘴­唇­道:“知。。知道什么?”

刘先生很有兴趣地注视着林立曲的表情:“受伤的劫匪已经醒了,交待说他们洗劫了孙智鹏身上的现金,取赎金以前就把他撕票了!”

林立曲闻言如雷轰顶,僵在椅子上无法动弹。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刘先生,艰难地嗫嚅着:“撕。。。撕票?”

刘先生肯定地点点头:“劫匪交待说他们把孙智鹏的尸体分成了三部分,头扔到山下海里去了,身体部分就扔在云同山。我们只找到了身体部分,DNA证实确实是孙智鹏。”

林立曲只觉全身冰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抽­干­了,她已经变得菲薄菲薄,成为一个透明的纸人。

孙先生朝何淼努努嘴:“。。。。诈骗的案子也就只好落在她身上了,只等她醒来,叫她把你们的钱吐出来。”

林立曲觉得一个不是自己的声音在问:“她会被判多久?”

刘先生一挑眉:“我也不确定。。。不过,杀人未遂,绑架,诈骗。。。我觉得她最好安心在牢里养老了,你说呢?”

林立曲转身扑在何淼被子上,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狂喊着:不,不,不!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滴眼泪从何淼眼角流下来,何淼的眼睛随之睁开了。林立曲一吓,跳起来后退几步,不知所措地呆呆看着她。

何淼的眼睛里没有了狂暴和仇恨,也没有了眼泪,只有深不见底的忧伤。她注视着林立曲,轻柔地问:“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林立曲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不断地摇头。她们听到有人吸了口气,是刘先生:“你醒了多久了?”他紧张地问何淼。

何淼看看他竟笑了一下:“很久了,足够听完你们的对话。”

糊涂人糊涂去

以后的时间,任凭林立曲和刘先生说什么,问什么,何淼只是不说话闭着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

离开病房以后,林立曲神情恍惚地走在街上。脑子里一直是那句话:“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这就是。。。。”她张惶四望,没人在注意她,身边的人们都行­色­匆匆。大家都在忙什么呢?一张张经过的脸庞都是年轻的,充满着渴望和朝气。他们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他们都肯定自己该往哪里走吗?林立曲在人群里,觉得从未有过的孤独。我错了吗?她问自己,逻辑是否是这样:我不该骗孙智鹏,这样他就不会回国,不会回国,他就不会被绑架,不会被撕票;这样保安不会被打伤,我也不会被绑架;然后哥哥就不会去追绑匪,那两个绑匪也不会死不会伤;何淼不会坐牢,阿平和两位老人也都有人照顾,不会流离失所?

林立曲停下脚步。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我只想孙智鹏好好地去坐牢,其他所有无辜的人都平安无恙。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一下面前那张最小的牌,可是咔嗒一声之后,一切都不由我安排了。

林立曲站在人行道上,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碧蓝的天空。那上面,真的有所谓上帝吗,是他在拉着我,让我伸出推牌的手吗?不,我没有做错。可是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如果时间能倒流,我是否还有勇气、是否还会再推一次?

这一夜,林立曲完全无法睡得安稳。半梦半醒的时候,一些人脸走马灯似地在眼前晃。一忽儿是何淼狰狞的脸,她吼着什么,却是无声的。一忽儿是孙智鹏水淋淋,血淋淋的脸,他在叫她的名字,却明明没有张开嘴。一忽儿是简云微笑温柔的脸,告诉她她就要走了。一忽儿是哥哥愁容满面的脸,忧伤地望着她。。。

一个又一个脸庞经过之后,她看到晓晓咯咯地笑着说:“姑姑,别忘了再带我来这里找阿平玩啊!”

晓晓笑着跑远了,林立曲追过去,喊着让她等一等。晓晓站下了,嘴巴张开,发出一串电话铃声。

确实是电话在响。林立曲清醒过来,抓起枕边的手机。谷队长焦躁的声音传过来:“何淼自杀了!你昨天在医院跟她说什么了?”

林立曲脑袋轰的一声,谷队长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何淼的病房里,一群警察在紧张地进进出出。林立曲要进去,被警察拦住了。正在吵闹间,谷队长走过来。林立曲立刻扑过去,紧紧扣住谷队长的胳膊,牙齿打着颤问:“她死了吗?她死了吗?我要去看她!”

谷队长看看她的一身睡衣睡裤,向旁边一个女警使个眼­色­,安慰地拍拍她冰凉的手:“小方带你去休息一下,先喝杯水。”

林立曲摇摇头,那姓方的女警已走上来,半拖半抱地拉着她进了病房旁边的医生休息室。

小方把桌上一个小录音机打开,又递了杯热水给林立曲。林立曲抖着手捧着水杯,乞求地看着小方:“她怎样了?求你告诉我她怎样了?”

小方看着她,轻柔地开口了,仿佛怕吓着她:“何淼死了,法医已经验过。”

林立曲泪如雨下:“怎么可能?你们不是有专人在看着她吗?”

“是的。”小方犹豫一下:“何淼的一只手始终是戴着手铐烤在床头的,她的伤没好,去洗手间也是有女警扶着而且跟着进去的。。。昨天晚上她趁看她的人睡着了,用自己的丝袜结成索套,从床上滚下来,就吊死在床脚。”

“怎么可能?那张床。。。那张床那么矮!”林立曲不相信地摇着头。

“听着。”小方把那杯始终没喝的水拿开,握住林立曲的手,诚恳地道:“一个人立意要死,别人是很难防备的。。。。小刘已经把你们昨天的谈话内容录了口供,我们还想听听你的说法。你愿意告诉我们吗?”

林立曲打着颤点点头。为什么不呢?人都已经死了。

听完林立曲的讲述,小方半晌没说话,思索地道:“你知道孙智鹏的父母在哪里吗?”

林立曲摇摇头。阿平,可怜的孩子,跟着两个老人,能去哪里呢?

小方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立曲:“何淼委托你照顾孙智鹏的父母是吗?”

林立曲诧异地看着她,见她不似说笑,不禁苦笑着道:“何淼都恨死我了,怎么可能让我替她照顾老人孩子?何况,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林立曲想了想:“何淼有哥嫂在本市,会不会把孩子交给他们了?”

小方摇头道:“我们找过她的哥嫂了,确认老人不在那里。自从何淼出事后,他们就已跟何淼失去联系了。我们确信他们没有在照顾那两个老人。”

林立曲忽然意识到,她一直在想的是阿平,小方一直在说的是孙智鹏的父母。虽然孩子和老人肯定是在一起,但是。。。。林立曲明白了自己有多迟钝。当然,警方关心的当然是诈骗案中那笔钱!而阿平是不会告诉警察任何事情的。

林立曲看着小方的眼睛:“相信我,我也想找到那笔钱。。。但是,我确实不知道老人在哪里。”

小方似乎在评估林立曲说话的可靠­性­,终于开口道:“何淼用血在床单上写了几个字。。。”

遗言?当然!林立曲紧张地看着小方。

小方点点头:“是七个字‘照顾阿平和老人’。一定是写给知道老人下落的人的。但是,我们还没找到这个人。难道还有什么我们至今不知道的人也卷进这件案子了吗?你有什么想法?”

林立曲摇摇头。她不知道这个案子里还有谁,她也没心情考虑那个神秘的人是谁。何淼死了!孙智鹏死了!她用一条聊天短信杀了孙智鹏,又用一段对话杀了何淼!死者已矣,无论在做什么,也于事无补。可是,阿平和老人离开了何淼的照顾,尤其阿平的癫痫随时会发作。。。他们怎么生活?

告别的年代

林立曲仿佛看到阿平倒在地上痉挛,老人跪在一边嚎啕着。不!林立曲急迫地抬起头:“你们要赶快找到阿平!他有癫痫病,很危险。。。。”

小方看看林立曲,微笑道:“我们已在尽量寻找他们。。。不管是谁,如果知道何淼夫­妇­诈骗的钱财在哪里,又不肯交出来,都一样是犯罪。即使是那对老人,如果知情不报。。。”小方没有说下去,随手关了录音机。

林立曲心里一冷,明白了她的意思。

警察始终没有允许林立曲进去看何淼一眼。林立曲只得无可奈何地回学校去。一路上,无论是的士司机,还是校门口的警卫,以及在校园里遇到的老师同学,都用那么奇怪的眼光看着她,林立曲全都不以为意,仿佛自己一直在梦境里。直到拖着沉重的腿走进教师宿舍楼门口,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姑姑!”

林立曲呆滞的目光落在一个坐在楼梯上的孩子身上。是晓晓!晓晓?她的脑子里如闪电滑过,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晓晓有关?

晓晓蹦跳着跑过来:“姑姑你到哪里去了?打你手机也不接!”

林立曲摸了下包,想起手机在接过谷队长电话后就被她丢在床上了。她苦笑了,自己竟然没忘记带包,完全是几十年出门的习惯而已!

“你找我有事吗?是不是你妈妈。。。。”林立曲又紧张起来。

“不是,不是。。。。”晓晓摇着小辫子。“妈妈好好的。。。是爸爸请你今天去我家吃晚饭!”

林立曲盯着晓晓晃动的小辫子,嗖地一声吸了口长气。她匆匆对晓晓说:“知道了,告诉你爸爸我今晚一定去。”说着转身就走。

晓晓抓住她的手:“姑姑你去哪里?”

林立曲含糊道:“我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晓晓笑道:“姑姑你穿着睡衣呀?!”

林立曲醒觉地看看自己,意识到大家奇怪地瞪着她的原因了。她回转身向楼上宿舍跑去,晓晓没再说什么,目送姑姑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在这个十月的清晨 / 你终于 / 终于向我的树下走来 / 你的花篮里 / 是寂寞的温柔 / 是歌 / 是歌的影子里 / 孤单飞去的白鹤

原谅我吧 / 爱你的我 / 还是要停在这些落叶里 /不能随你飞 /只为我的根 / 就是我的锁

一早起来,简青就觉得心烦意乱,给女儿做早餐不是打了碗就是摔了碟子,拉开冰箱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要找什么。今早在公司她要主持一个重要会议,向上级汇报部门业绩。这次汇报可是关系到整个部门几年的发展,结果如何将决定她职业生涯何去何从。简青为这次会议已经准备了很久了,昨晚特地早睡了一小时,为的就是今早神清气爽地上班。可是。。。。

她两手撑在碗槽边缘,疲惫地叹口气,杨显如果在就好了,即使不说话,他的眼神表情,亲切的举止天然就有一种令人镇定愉悦的力量。偏偏这周杨显去北方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要周末才能回来。

好容易把早餐端出来,大声喊简慧不见回应。简青皱着眉推开女儿卧室的门,沉着脸道:“还不起床啊?吃饭也要三催四请?”简慧端坐在书桌前,听到妈妈声音回过头来。简青等着女儿象往常那样被刺得跳起来,跟她吵上一架。意外的是,简慧没理她的坏脾气,神­色­关切地走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对不起妈,我在看书忘了时间啊。。。你没什么吧?还是跟杨叔叔闹别扭了?”

简慧这样,倒惹得简青泄了气,一摇头摆脱女儿的手,坐在女儿床上,不知说什么好。

简慧看看妈妈的神­色­,走过来搂着妈妈坐下道:“要不,今天我们俩都请假,我不上学,你不上班,我们一起去看云姨?”

简青觉得心里突地一轻,好像一口气终于透过来了似的。简云这几日­精­神似乎还比往常好,昨晚还笑着对大家说她感觉自己还能撑个一年半载的,让大家安心过正常的日子。尤其点着简青的鼻子提醒她,工作的事不要荒废了,简慧和晓晓可都还指着她养呢!

可是,简慧不提还好,她一提,简青已是迫不及待想见到姐姐。什么重要会议,什么职位升迁,去它的吧!公司和简青,彼此都是可有可无的。但今生,简青只有这么一个姐姐,想去就去吧!

母女俩说到就做,五分钟后,两人已经收拾妥当下楼。简青去车库开车来,简慧在楼下等着妈妈,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阿慧慧!”

这样叫简慧的,世上似乎只有那么一个人。简慧僵立在那里,定了定神转过头来。

是梁小军。几个月没见,他似乎更帅了,显得更成熟稳重了,眸子里那抹忧郁衬得他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简慧打量着他一身合体的休闲西服和腕上那块名士表―――这块克莱斯麦价值近两万元,简慧曾在网上见过它的玉照。

看着梁小军忐忑歉意的表情,简慧轻轻笑了。她客气地伸出手去:“你好!好久不见!”

梁小军有点仓惶地握住简慧的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简慧好像还是以前那个简慧,清秀活泼,可是。。。他的目光在简慧的左手腕上迅速地扫了一眼,那只廉价的宽宽的镯子落在眼底。他心里一痛,装作漫不经心地挪开目光,却撞上简慧含笑又带点自嘲的眼睛:“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傻,跟自己过不去,以后再也不会了。”

看着简慧淡淡的笑和努力坚强的表情,梁小军忽然有冲过去抱住她哭一场的冲动。他吸口气,快速道:“我和兰珍已经订婚了。我们要去新西兰留学,明天一早就走。我是来。。。。跟你告别。”

一去不再还

简慧觉得眼泪又要冲上来了。她咬咬嘴­唇­,没什么好哭的,这一天早晚会来的呀。她抬起头,看着天边一只飞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翅膀,都会飞向自己的天空。只是,就像不同类的鸟儿不能一起飞翔一样,不同类的人也不会有相似的翅膀。无论幼年时在一起曾多么亲密,早晚有一天是要各奔东西的。梁小军和李兰珍,是否有相同的翅膀,简慧不知道。但她清楚地知道,梁小军和简慧没有相同的翅膀,两人只是在幼年时偶然地被放在一个巢里罢了。

简慧清亮的眼睛看着梁小军:“恭喜你们!梁爹爹跟你们去吗?我好想他。”

梁爹爹,兰珍从来都客气地称伯父的。梁小军无声地叹口气,道:“我爸爸不跟我们去。他身体不好,我。。。岳父把他送到郊区的温泉疗养院了。。。他也好想你,一直念叨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你来了。。。我和兰珍放假了会去看他。”

简慧轻叹了口气,可怜的梁爹爹!一生辛劳,孤独终老。记下疗养院的地址,简慧柔声道:“我会尽快去看他,这段时间没去,因为家里发生太多事了。。。。以后我会定期去陪他,你就安心在外面念书吧。”

梁小军再也忍不住,抓住简慧的手,道:“阿慧慧!我。。。我们!我想。。。”他语无伦次,心里绝望地对自己喊:这么好的女孩,可惜与我无缘!

他顿了顿,含着泪一字一句地说:“阿慧,这一生,我再也不会爱上除你之外的任何人了!”

简慧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慢慢地,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爱?这就是两对翅膀最不同的地方吧。

简青的车停在两人面前。梁小军叫声青姨,简青冷冷地点点头,只看着女儿道:“走不走?”

简慧给妈妈一个笑,道:“等我一分钟!”回头对梁小军道:“你也等我一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简慧飞快地转身进了楼道,梁小军尴尬地看着简青,正要开口,简青却把眼睛一闭,靠在椅背上,旋大了音响。梁小军只得红着脸闭上嘴。

简慧跑着下来了,冲到梁小军面前,把一个­精­致的玻璃盒子塞在他手里,匆匆道:“你的!还给你!我有事先走了!”

梁小军一楞,看着简慧,觉得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简慧已拉开车门,简青一踩油门,福特车绝尘而去。

直到福特车拐弯看不见了,梁小军才收回目光。为什么,明明是他抛弃了简慧,他却有被抛弃的感觉?

忧郁地看着手上的盒子,梁小军慢慢地打开它。蓝­色­丝绒布­精­心地包着的,是一串木头雕刻的项链。做工拙劣而稚气,一看就是孩子的手工。

梁小军抖着手,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在这串木头项链上。他当然记得这串项链,这是他送给简慧的,是他自己做的。那是什么时候?应该是十一二岁左右的事吧,他还记得自己为了刻这串项链,锉刀把手伤了三次,爸爸心疼要代他,他不肯,直熬了半夜才做完,为的是第二天简慧生日好送给她。

至今记得,他把项链戴在简慧脖子上时,曾郑重地对她说:“这是我送你的幸运符,也是一个咒语,它会把我们俩串在一起,除非其中一个死了,我们才会分开!”记得简慧曾小脸发光郑重地点头,眼睛笑得亮晶晶的,仿佛那天的太阳落在眼睛里了。

什么时候,他早已忘记了这串项链?没想到,简慧一直珍藏着它。。。。除非其中一个死了?是谁,是简慧还是梁小军?简慧想告诉他什么?

梁小军坐在楼前园圃的阶沿上,尽情地掉着眼泪,忘记了他名贵的西装。几个踢球的孩子吵吵嚷嚷地走过来,好奇地围着他。见他看的不过是一串丑陋的木头,立刻失去了兴趣,追逐喧闹着跑远了。

园圃里的花谢了,冬天已经不远。明年,它们还会开得枝繁叶茂,就像青春年少的人儿,一年一年蓬勃地长大。

我的青春年少永远没有了,二十岁的梁小军咬牙狠狠地对自己说。他抹­干­眼泪,快步离开了园圃。

海星路5号。是这里了。林立曲下了出租车,忐忑地走进那个昏暗的单元门。爬了三层楼梯,心已跳得厉害。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林立曲试探地敲敲门。门应声开了,开门的正是阿平和他爷爷。果然!林立曲松了口气。

看见林立曲,老头儿的表情像哭又像笑,扫了一眼门外见没有其他人,立刻拉着林立曲进来。一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问:“小鹏救出来了吗?他好不好?淼淼和小鹏现在在哪里?”

阿平仰着小脸,手指头还含在嘴里,含糊地问:“妈妈?妈妈呢?”

林立曲心里一酸,一老一小紧张期待的脸,让她无法直视。她蹲下身抱起阿平,扶着老人道:“来,坐下说。。。怎么不见阿平的­奶­­奶­?”

老人脸­色­变了,挣脱了她的手,颤颤抖抖地喊:“出什么事了吗?你快点说!”

隔壁唯一的那间卧室里一个微弱的声音问:“他爷,谁啊?”

阿平闻声叫着­奶­­奶­跑进去了,一会儿,一个鬓发蓬乱的老­妇­弯着腰拄着拐出来了,另一只手还牵着阿平。

林立曲惊讶地看着她,这是孙智鹏的母亲吗?上次见面,她虽然也老态龙钟,但­精­神还好,坐站如意。何至于是现在这样,仿佛已经一半身子躺进棺材了。她不忍地看着这一家人,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阿平的爷爷见状嗖地吸口冷气,跌坐在小小的餐椅上。他老泪纵横地叹:“我就知道,不会有啥好事,他们俩都被抓走了是不是?是不是?”

阿平的­奶­­奶­艰难地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两位老人哭做一团。

情义

林立曲咽了口气,强笑道:“大叔,大婶,你们别着急,何淼和你们小鹏是被抓了,不过没吃什么苦,那里面吃的喝的都有。何淼特地让我来告诉你们,让你们放心。过两年他们出来了,跟你们和阿平在一起,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她说不下去了。阳光照着空气里浮动的尘埃,仿佛在流动,变幻成何淼讥讽的脸注视着她。

阿平的爷爷给老­奶­­奶­抹抹眼泪,安慰她说:“老婆子,别哭了,人没事就好了呀!他们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要去坐牢也是报应!报应!我央林姑娘带我和阿平去看看小鹏他们俩,回来跟你说,你也好安心。”

林立曲一震,赶忙道:“大叔,案子现在还在等着判,不允许家人探望的!过段日子判了,我再带你们去,好不好?”

阿平的爷爷懵懂地点点头,抹把老泪道:“辛苦你了,姑娘。淼淼出门的时候就说,你是个好心人,会来看我们的,让我们都听你安排。。。。对了,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我和老婆子都不识字,你快看看,她倒是说些啥?”

何淼说过,我会来看他们?林立曲迷惑不已。

老人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颤抖着手交给林立曲。林立曲屏息展开它,一眼认出确实是何淼手写的。何淼清秀整洁的手书林立曲看得多了,这张纸上却满是涂抹和错别字。看得出何淼的心情很乱。

小曲:

我恨你!智鹏因为你被绑架,我要去救他出来。这一去,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回来。。。如果我们俩都回不来,你要替我照顾阿平和智鹏的父母,他们三个是无辜的。这是你欠我的!不,不,你不欠我,我不该恨你,我一向最欣赏你的,就是你的认真和正义感。只是今天这样我不知道该怪谁。。。

那些钱,大部分被转到智鹏的海外账户里了,他说随后会取出来另存,我真的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但我没告诉你,大约有两百万被我们用假身份证存在建行了,存折跟这张纸在同一个抽屉里,存取密码你知道。这些钱我从未用过。

我已告诉智鹏父母,他们会听你的安排,存折上的钱扣掉当时借你的,余下的虽然少,也够他们老小三个人吃喝了。拜托你照顾好他们,这世上我能托付的人,只有你了。

何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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