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全苹的葬礼办了,骑高头大白马的军官们也都走了。又过了两天,半夜里,谭五姑突然听到有人在窗户下轻轻叩动。五姑赶紧推醒了身边的显绍,让他听听是不是窗外有人。
“没错,是有人再叩窗户棱子。”显绍轻轻地讲道,一边就赤着脚,悄悄地走到窗户边去。那叩击声确实存在,而且还有极轻微的人声:“五妹崽,我是六哥啊。”
显绍听这声音好像是熟,就也轻轻地回问了一句:“你是哪个?”
“是显绍吧,我是忠余啊。”
“忠余?”显绍还是不能确定,难道窗外是五姑的娘家六哥?
“是的,还有我,姐夫哥,我是十一啊。”
十一的声音熟一些,显绍一下就认准了窗外的人,赶紧从床上拉过自己的妇娘:“是你六哥和十一弟来了。”
两口子赶紧开了门,把外面的两兄弟接了进来。五姑正要放开了声音讲话,六哥全萼“嘘”地一声,要她轻声点。微亮的桐油灯光下,谭全萼见五妹一脸的疑惑,就讲道:“我们这是从南边来,今天路过这里,来看看你们,也好找个地方歇半晚。这两天走累了。”
“哦,哦,还没打夜伙吧?我去烧火给你们下碗面条。”五姑讲着就要去灶屋里。
“不了,五妹崽,我们不想动静太大了,惊了四邻的乡亲。有么子红薯干啊,就着碗泡酒糟吃就行了。”全萼坚持不要动静大了。五姑还是一脸的不解。
“五姐,我们这是去做公事的,上面交代了,不可走漏风声。所以,只能悄悄地行事。你看,我们都没好回庆余去,就是担心那边人多口杂。”十一弟全芳解释道。
“你们公事上的人,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前天剑余来也是这样,还关了门和同事的讲话,不能让我们听的。不过,他来去倒还放得开,高头大马冲进冲出,并不担心别人看见。”五姑口气里也明明有些不理解。
“剑余他们是军人,行事还方便些,可以张扬点。我们不行,不谨慎就怕出差错。”全萼他们与全艾不是一条线的,互相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他们已经先后来到家乡这一带来了。
“哦。六哥啊,不是讲你在广州那边办学堂,哦,是办么子夜校吗?那你就是教书先生了,干吗这么小心谨慎。他们打仗的,还能把个学堂里先生怎么了。”五姑不以为然。
“五姐,我们是教书的。如今就想借着北伐军的势力,到我们老家这边也办些那样的学校。今天是先来看看,明天还要赶到省城去和办学校的老板商议。”十一还是透了点口风,他知道五姐不会坏他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