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琼华废墟之上,云锦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当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之时,反倒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然后便是万劫不复。明明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偏偏,不到最后一刻,终是不能放心。
感到身边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云锦才回过神来。“祖洲之行还顺利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不过是去见一见旧友,又怎会久留?”面上若有若无的倦意因为逆着光的关系看不太真切。
云锦没有说话,有些事便是知道也不能随意开口,纵使是善意的安慰,也不代表一定会有效果,更何况长琴也不需要。
半晌之后,长琴终于开口道:“如果你也走了,我一定会把所有相识之人人制成焦冥,永世为伴。”
“我一直都在。”所以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长琴笑笑,有些话不用太过深入,心知肚明就好。看了看远处若隐若现的人影道:“他们似乎已经来了。”
云锦有些无奈:“本来还希望能在你来之前处理好的。”谁知道居然让长琴正好赶上了。
“这样不好吗?”见百里屠苏等人已经走近,长琴随意地看了过去,显然一点都不曾担心。
“不是不好,只不过是觉得,一直都没帮你做什么。”所以想在你来之前把一切阻碍都铲平。
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因百里屠苏已经走到三步开外站定了。“百里少侠果真是信守承诺。”
几人没有说话,见过忘川中韩休宁的魂魄,以及在天墉得知些许隐秘旧事,都不知见了面前两人该说些什么才好。
云锦心下一叹,果真是善良的人呐,如果是自己,谁去管杀了自己全家的人以前发生过什么,都是一刀砍了再说,而他们却或多或少地很容易被旁人的经历所影响,也不知这究竟是好是坏。
记得在原本的剧情中,他们一到宫殿山,也是希望欧阳少恭停息玉横之力,若是他真的不再害人,莫非他们就真的能把过去的一切都一笔勾销?想到这里,云锦不由觉得这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善良到近乎于不顾自身喜恶,倒真是少见。
看到不在意料中出现的夙瑶,云锦随口道:“你又是怎么回事?”居然亲自给几个小辈带路?
“我既然勒令紫英不准来,为了让他放心,自然也只能跑一趟了。”更何况,自己能做的也实在太过有限了。
云锦自然也知道夙瑶不会如此不自量力地想要横Сhā一脚,笑道:“你倒是关心晚辈。”
“确实是我多事了。”只不过,毕竟是慕容紫英的弟子,自己多多少少也是好奇的。
云锦不置可否地笑笑,却不再多说。取出存放着韩云溪魂魄的那一小片玉横碎片,直直地扔给了百里屠苏:“你的魂魄。一物换一物,应该还算公平。”说罢,也不去看几人的表情,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襄垣道:“接下来就要麻烦大铸剑师了。”
襄垣点头道:“既然曾经承诺过仙子,自然是竭尽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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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欲言又止的百里屠苏等人赶走,试着感应了一下怀里古琴中的魂魄,云锦心下稍安。想到襄垣之前所说的,经血涂之阵不得轮回,无可更改,有些无奈。长琴恢复仙籍,不需要去考虑转世的问题,然而,若是百里屠苏没法修得仙身,不得永生,那么一旦死亡,便只有化为荒魂一途,也算是一了百了。襄垣那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说话风格,永远只说最重要最正确的事,但是,却又永远不会挑所谓的最佳时机来开口。
“所以说,我才很讨厌你啊。”抱琴而立,云锦面上无悲无喜,直接以陈述的语气对襄垣道。
“仙子既知襄垣所言句句属实,又何必指责?”襄垣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太子长琴的魂魄已经稳定,剩下的不过是时间。与其担心一件根本不必担心的事,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应对几天后的反天大计。”
“我知道了。”虽然,那根本不是自己需要担心的事。
只不过,云锦却不曾想到,居然会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女魃?”因应龙死亡而隐居一方的旱神,如今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决定定居魔界了。”一脸平静,丝毫没有当日的凄婉,只是,这也不过是表面的坚强而已。“只是,在此之前,却是要给仙子送点东西过来。”
看到女魃递过来的东西,云锦也不由显出震惊之色:“这是……”
“轩辕剑。仙子应该不陌生才对。”此剑的威力之大,恐怕任谁都无法忽视。“父亲说,他不会背叛神界,但是却把这个交给了我。”
云锦叹了口气,不背叛神界,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答应帮助神农了。只是,黄帝愿意对轩辕剑放手,实在是一件很令人意外的事。毕竟是轩辕剑,谁都无法彻底掌控,若非黄帝心胸宽广,只怕真的要将他回炉重造了。只是,拥有一个不背叛神界的父亲,却要定居魔界,也不知他们又有什么嫌隙。“如此,却是多谢要女魃了。”
“呵呵。”女魃笑得不以为然:“若是仙子为这种事而道谢,只怕接下来就要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云锦疑惑地看向女魃,却在下一刻感到手脚冰凉。“这……”
“龙筋。”女魃面上不知是沉重还是释然:“仙子能猜到这是谁的龙筋的吧?”
“悭臾……”云锦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地说不出话来,若是长琴知道……
“悭臾说,他将龙鳞给了别人留作纪念,只能用这个来回报太子长琴了。”微微垂下眼帘,似是有些不忍。
半晌,终于颤抖着抬手接过那晶莹剔透的龙筋,身上却是越感冰冷。
“仙子应该为悭臾感到高兴,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总是令人安慰的。”最令人悲伤的,莫过于,想做却不能做、做不到。“看到仙子与长琴殿下苦尽甘来,我很羡慕。”羡慕到近乎于有些愤恨。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的。”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太过痛苦,倍受煎熬的,只能是活人。“也希望姑娘能在魔界过得好一些。”若是去祝福幸福,只能让她难过,那么,只能希望,能稍稍放下一些吧。尽管,云锦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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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之巅,不像琼华那样需要借助双剑的力量才能飞升,对目前站在昆仑山的人来说,前往昆仑天光所在,从来不是什么难事。也因此,只在几息之间,不曾惊动神界的任何人,便已然到达了神界。
环视着没有丝毫变化的神界,云锦心中有些感慨,离开时颇有些仓皇之意,谁知,竟还有回来的一天。小心谨慎地把古琴递给祝融:“此去难以顾及周全,长琴就要麻烦大神了。”
祝融点点头,也不多言。虽然对希望儿媳妇改口很期待,但是这也不是现在能讨论的问题。反正来日方长,到时再说好了。
“那么,便依计划行事好了。”神农见没什么需要多说的,当即下令:“我与素女去找伏羲,你们见到顽抗者,就地格杀。”既然要换血,那么,就做一次大清洗好了。
云顶天宫。云锦离开神界之前所在的地方,也是如今伏羲的所在。
“你们终于来了。”背对着两人,却没有丝毫紧张的情绪,甚至连声音都异常稳定。
“天帝果真是风采依旧。”这是属于三皇的对谈,旁人,没有资格Сhā话。
伏羲终于转身,却不看神农,径自向云锦道:“神农要你来,也不过是想要保证自己手下不至于伤亡过大。素女似乎从来不是一个愿意被人当枪使的人吧?”
“不过是合作而已。”有利可图,便可不拘小节。何况,神农也在最大程度上给自己不少帮助。
“伏羲,何必多说,成王败寇,本就是人之常情,至于获胜的手段,你也从来不关心不是吗?”对于伏羲到最后还要挑拨离间的做法,神农显然有些不满。
“倒也是我失言了,你们能一起来,显然是达成了共识。不过……”伏羲笑笑:“要想将我取而代之,还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却是立即脸色一变。看着脚下浮现的阵法,伏羲显然极为意外,千算万算,竟是漏了阵法这一项。“究竟是什么时候?”
“您太关注人皇陛下了。”不然,便是自己想要做什么,也是不可能的。
“普通的阵法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你……”这样将自己的行动限制在方寸之中的阵法,怎么可能实现?
“圣道之剑——轩辕;仁道之剑——湛卢;帝道之剑——赤霄;威道之剑——太阿;诚信高洁之剑——七星龙渊;挚情之剑——干将莫邪;勇绝之剑——鱼肠;尊贵无双之剑——纯均;精致优雅之剑——承影。”看着一一现形的十大名剑,云锦面上却没有什么喜色,伏羲以法力冲击阵法的做法,实在是给自己增添了不少压力。“总此十剑,布下十绝阵法,便是陛下,恐怕也不易挣脱。”
“果真,很好。”即使到了此刻,伏羲也不曾有什么惊慌。“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束手就擒?”
云锦随意地笑笑:“至于其他的,就与我无关了。”
伏羲确实不愧是三皇中实力最强的人,便是在阵法之中,也能应付神农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甚至还能腾出手来想法子破阵。
云锦额上微微沁出了些许汗水,若是在这样下去,恐怕真是要两败俱伤了。
然而,在场的三人却是都没有想到,其实还是有一个人可以出手的。
当伏羲的胸前透出半截剑尖的时候,云锦也是愣了愣,才放松了心神。“襄垣……”
“大铸剑师出手,果真是恰到好处。”神农一惊,却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如此,便算是了结了吧。”从未想过,三皇之一的伏羲,竟然真的会死,一时之间,心中有些复杂。
“倒也是时候,迎来新的篇章了。”末了,神农终是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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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如神农此前答应的那样,伏羲从前所做出的责罚全部作废,太子长琴恢复仙籍,六界通道打通,但不可随意进出。
襄垣同蚩尤去了魔界,祝融将古琴交给云锦后便决意留在神界。而云锦,在长琴没有醒来之前,还是觉得神界的灵力比较适合恢复,便也留了下来。
“神农当上了天帝,大家也都安定下来了,过去了那么久,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呢?”有襄垣的提醒,云锦也知道这事急不来,只是,却仍是不免心急。每天对着古琴自言自语,几乎都快成为习惯了。
本来不曾指望会有什么回音,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一直都在,又何必如此想念?”
“长琴?”惊喜中带着不确定,过去那么久,实在是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了。
“待我化形而出,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太长的时间,让自己也有些迫不及待。
云锦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好。我等你。”
独走千年,不如同归同往。
番外 前尘忆梦
被师尊带到天墉城的时候,记忆全无,只给自己起了一个百里屠苏的名字,希望终有一天,能够屠绝鬼气,苏醒人魂。
拜入师尊门下以后,除了每日练剑,修习术法,阅读典籍之外,便是努力回想一些过去之事,断断续续的,倒也能拼凑出一些过去的生活。
虽然自己身带煞气,不为人喜,又被众多天墉弟子厌恶惧怕、视为异类,但要真算起来,却与常人没什么不同。自己有师尊关心,有师兄照顾,芙蕖师妹对自己也很是亲近,还有阿翔,这样的生活,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尽管有时会有些孤独之感,却也知许多事情强求不得。
但真正意识到,自己到底只是一个异类的时候,便已是伤到师兄,后悔也来不及了。于是越发远离人群,身边只余下阿翔的陪伴。
紧接着,就会时不时地梦见一些闻所未闻的东西。太子长琴、榣山、悭臾,还有那个后来得知名为素女的女子。但是,纵使知道她的名字,却始终有一种违和感,就好像,那不是她真正的名字一般。
想来,太子长琴对她的称呼必然不是素女,但究竟是什么呢?直到失去了太子长琴的命魂,我也不曾知道。本以为,记忆在命魂,自己才会知道许多有关太子长琴的事,但关于素女仙子的事,我却始终无法探得分毫。初时,我总是疑惑的。那应该是太子长琴最重要的回忆,如此模糊不清,究竟意味着什么?
直到我听到那人说出,“谁是太子长琴,我说了算”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说到底,只是因为我不是太子长琴。我不过是借了太子长琴的魂魄幸运活下来的人,即使得到了他的命魂四魄,也终究不是他。因为我不是他,所以他的魂魄抗拒我知道这些事,那是他心里唯一不容旁人触碰的地方,不容许被任何人分享。
太子长琴在心里特地分出了一块地方给素女,然后将那里珍藏起来,时时刻刻防着别人逾越一步。所以,自己很少梦见素女,即使偶尔有几次,也仅仅是以背影居多。唯一一次看到她的眼睛,也在下一刻直接从梦中醒来,茫茫然,却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想来,却是他对自己看到他的记忆感到愤怒吧?
在离开天墉城后,我便遇上了欧阳先生和他的妻子锦瑟,以及日后一生的挚友方兰生。在第一眼看到锦瑟的时候,便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熟悉感,然后心里有一个声音说,她不该是这样的,紧接着便是阵阵的无力感和伤怀。这是我第一次在人前失态,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不由自主的感受。有些莫名,却到底不能对着别人的妻子去探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得知了她的名字,很奇怪地,心中有一个声音说,很适合她的名字。哪里合适呢?我不知道。直到后来,女娲娘娘说素女擅长鼓瑟,我才微微有些明白。
在雷云之海的幻境中,不曾想到居然会听见那只在梦中听过的琴曲,只是那曲中的苦涩之意却是令人无比心惊。只是,听着屋中的琴声和那男子的话,总觉得自己这些看着这场幻境的人,似乎都和屋外那个巽芳公主没什么区别。虽然屋中的两人一个尚在昏迷中,而另一个也不会知道他的话已然被人听到,却总有种歉疚之意。
后来,知道了蓬莱幻境中那个男子便是欧阳少恭,或者说是太子长琴。于是,总是不由猜测,若是在蓬莱幻境中看到锦瑟,会不会早一些知道真相?也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了。但终究不过是猜测而已,便如自己从来不曾在梦境中看清那女子的脸一样。有些事情,果真是由天而定,必然发生的。
龙绡宫中,我知道了太子长琴有一个名为素女的红颜知己,然后猜到那就是梦中的女子。那时的自己,尚且天真地遗憾着,一段上好姻缘便因为太子长琴被贬而成为泡影。我以为,那位素女仙子,定然是会认命的。毕竟,天降责罚,又怎能更改?我却从来没想到,她就那样陪着太子长琴落入人间,与他一同背负天命。果然,我不是太子长琴,所以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不相信那个女子会有这样的决心。
但太子长琴定然是相信的。自青玉坛中看到欧阳少恭的真面目时,我便应该想到,那两人之间的信任,果真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没有人能Сhā足,更没有人能理解。彼时,我不知道他对承影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那是对自己的极端自信,以及对所爱之人的无条件信任。
他说,不论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反对。
且不说他做的是对是错,但有一个能够永远支持自己的人,也应该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吧。
当红玉在娲皇宫说出承影的主人便是锦瑟的时候,我以为,那样不反对的做法,毫无疑问是盲从,心下有些不喜,更多的却是怅然。然后她说,谁是太子长琴,我说了算。原来,那不是盲从,而是完完全全的了解。所以,欧阳少恭不说她一定会支持,而是不反对。而她,也没有用一堆理由去说服女娲,而是说,她说了算。
确实是她说了算,而事实也证明了她的选择没有错。就连太子长琴都不认为我是他,而我也从来没有对太子长琴这一身份的认同感。虽然在梦中常常感到自己似乎就是太子长琴,但那终究只是梦境,而非事实。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太子长琴,而我,没有半点地方像他,便是那对音律的熟悉,也只不过是因为太子长琴的命魂而带来的。
这一切,也都是我在失去了太子长琴的命魂四魄之后才渐渐想明白的。虽然,失去了太子长琴的魂魄,已经不会再梦到他的过往,但已然被自己所知的,却仍保留在自己的脑中。回想起他们曾经在榣山的生活,也不免觉得上天确实太过残忍,竟是令如此淡泊而不理世事的一对佳侣变成漠视旁人的样子。
但至少,结果应该是好的吧?至少,他们不会再随便动手杀人,不会再将死人制成焦冥,想来,应该是回到了过去那种闲适自得的生活中去了吧?这样,倒也不错。虽然,不能为乌蒙灵谷中死去的族人报仇,但自己到底是因为太子长琴才能活下去的,若是再计较下去,只怕真是难以理清了。
直到失去了太子长琴的魂魄,才终于不会时不时地涌上那些不受自己控制的情绪,也只有此时,才终于感觉到,自己是韩云溪,是百里屠苏。幸好,不是太子长琴。
太子长琴的一生,太过坎坷,更是少有人能理解。自己不曾感受过他魂魄分离时的痛苦,也不曾知道他被铸成焚寂时的感受,更没有经历过欧阳少恭千年渡魂的凶险。或许,曾经感受过被人视为异类的经历,但便如素女仙子所说的那样,自己有师尊,有师兄,有芙蕖师妹,还有兰生、襄铃、红玉或许还能算上尹千觞,以及……晴雪。
晴雪,我所喜欢的女孩,说过要陪着自己的人。说过要陪自己走过很多地方,看不同的城镇村庄,帮一帮那些遇上困难的人,一起走、一起看……
她说,她愿意做自己说过的那样一个人。
她说,因为自己而放弃成为灵女的梦想。
一路走来,晴雪为自己做了很多,而自己也确实很喜欢这个善良大方的女孩。所以在幽都之时,便许下了一生之约。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我与她共同的心愿,在一切都已过去的现在,也定然是有希望实现的吧。
我们没有太子长琴和素女仙子那样的经历,但也曾共同经历过种种艰险,比之常人,更能明白感情得来不易,也定然能更好地将这份心意永远维系下去。在桃花谷这个地方,共度此生。
兰生终究是娶了孙家小姐,而襄铃则是回了青丘国。这两个总是保持着孩子心性的人,终究是长大了,仿佛在一夜之间,从天真不谙世事的孩子,成长到可以肩负起责任的地步。每每获得他们的书信,也总是心下唏嘘不已。
尹千觞依旧过着四处漂泊的生活,晴雪虽然不曾多说什么,心里却终究有些黯然,只是他既已表明自己的想法,女娲娘娘也已经应允,晴雪虽然是他的亲妹妹,却也终究也无法强迫他做什么,只能希望她这个至亲的大哥能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过得潇洒自如。
红玉随师尊远游,而师尊在陵越师兄当上掌门以后便卸下了执剑长老一职。师兄来过桃花谷多次,希望自己能回天墉接替师尊的职位。最终,我也只能点头应下,答应他会时常回天墉为他分忧。尽管我明白,即使只有师兄一人,他也能做得很好。但到底,是舍不得自己居住了八年的天墉以及师兄和芙蕖师妹。
这样的结局,对所有人来说,都应该是很好的吧?尽管还有些许遗憾难以弥补,但已然是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这里是云中小记,由大厨潇潇为您提供诚挚的服务~
众位客官的最后一道点心正在制作中,请先品尝本店免费提供的水果,点心将稍后呈上~
先前有客官说想加一道汤,表示本店掌勺不会这道菜,如果众位有强烈需求,潇潇将会考虑去各大饭馆观摩学习~
(千万不要说你们要加汤啊……很麻烦……)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都那么清水了,还有人求。。。
最后,为了潇潇的人身安全着想,请勿发表邮箱评,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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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474940扔了一颗地雷
有影无形
睁开眼,盈盈下拜,看到面前人眼中透出的笑意,我想,我是被承认了。
我知道我是谁,十大名剑排行最末的承影。精致优雅,有影无形。只是,在此之前呢?
绣阁千金,小家碧玉,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我是承影,天道这样告诉我。十大名剑不可有过去,不能为过去所束缚,因此既成剑灵,便会忘却前尘,最为不幸的轩辕剑,更是因为力量太过强大,甚至不能拥有保留记忆的命魂。
我想,我是不一样的,那些记忆虽已褪色,却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只是已然淡了情感,只余下记忆而已。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同为十大名剑之一,却唯有我知道这些秘辛,这究竟是天道开恩,抑或是因为自身威力最小的缘故而让天道留情?我无从探究,也无法猜测。
只不过,既然已经成为了剑灵,那么也确实应该告别过去了。承影,终究不是放不下的人。
我的主人是一个拥有清浅笑容的女仙,虽然,那是伪装。
当一个人对礼仪有着深入骨髓的认识以后,便能一眼看出,什么是客套。
我想,我大概能够明白,为什么我的主人会是她了。
都是善于伪装的人,牢牢地戴着温和有礼的面具,然后让周围的人放下心防,什么都不做,就能消去旁人大半的戒心。
不同的是,我已经没有需要露出本性的时候了,或许,从前也没有。而主人却仍有一个一直放在心上,偶尔可以任性的对象。
在我未曾见到太子长琴殿下之前,心中总是有些疑惑的。因为,一个能够因人而异,适时用上不同面具的人,必然是警惕心很强,处处小心谨慎的人。这样的一个女子,又怎会把旁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后来,我才明白,人生难得一个知己,更是难得一份默契。他们的感情就如同呼吸一般,如此理所当然,无需多说,便能明白对方心意。
我想,这果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难怪后来长琴殿下被贬下凡,主人便一点都不想继续呆在天界,违背了她一贯的作风,不顾一切地离开神界,去做想做的事,寻找要寻的人。
有这样一个主人当做例子放在眼前,便是我再怎么理智,也总是期待自己能遇上一个能让自己放下一切的人。不过,这终究只是幻想而已。一成剑灵,便入非道,即使至高如十大名剑,也没有例外。更何况,十大名剑是身份,是地位,却也是束缚。比一般的剑灵,有着更大的束缚。
在人界,我见到了一个自愿成为剑灵的人。身着红衣,爱憎分明,性子刚烈,若是没有成为剑灵,也能算上是女中豪杰。
我想,在一开始,我是不喜欢这个名为红玉的剑灵的。不明白剑灵是什么,不明白剑灵的痛苦,便想要成为剑灵。虽然,她以凡人之躯成为剑灵也已经是值得钦佩的了。刚则易折,我一贯是不喜欢这样硬碰硬的做法的。只不过,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对她,还是抱有同情的态度更多一些,不住猜测,接下来无尽的岁月她会如何度过。
只不过,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一个爱剑成痴的主人,而且奉命在一路上照顾被主人和殿下都无比关注的百里屠苏。
对此,我却是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为剑灵,却依旧把自己当做常人,对着自家主人有着旖旎情思,这样究竟是好是坏呢?
凡人成仙,便要忘情,更何况是那个颇具仙缘的紫胤真人。爱剑成痴,那么红玉究竟是被当做剑灵对待的,还是被当做常人怜惜的呢?她终究是不明白,剑灵,说到底不过是异类而已。再怎么特别,再怎么稀有,终究不为人所接受。
不过,这也并非我需要担心的事,非亲非故,不过是因为同为剑灵,才提点一二罢了。若是她自己不曾看破,旁人怎么说都是无用。
只是,却又很是羡慕。能历经千年仍然不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的剑灵,只能说明一点,这千年来,她过得太过幸福。
虽然漫长,虽然没有终点,但途中遇上的人,却从来不曾将她当做异类看待。甚至很有可能,在明知道她是剑灵的情况下,也依旧待她如昔。
这样的幸运,这样善良的人类。不过终究是少数。
意识到这一点,我终于明白,自己和红玉终究是两类人。有着天道的提醒,我终究比一般的剑灵知道的更多,也更为不幸。天道从不垂青哪一个人,不曾消除自己的记忆,也不过是更添一份悲哀而已。
后来,我看到了轩辕剑。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轩辕,果真是世上没有谁能与之匹敌的圣道之剑。而且,也是一把宁折不弯的剑。
十大名剑之首的轩辕,只是,在旁人为之惊艳赞叹的时候,我却只能感到悲哀。这是一个真正没有过去的人,太过不幸,说不准哪一天发生什么意外,就会把一切已经记下的东西全盘遗忘。然后,重新开始。
空有一身强大的力量又能如何?连自己的记忆都无法全部保留。这是不需要背负责任的幸运,也是无所牵挂孑然一身的不幸。
我想,我是有一些羡慕的,这样一无所知的幸福,是自己永远无法体会的。
心里的事太多,就会遇事踟蹰,也更容易悲秋伤春。而这些,绝不是什么好习惯。这一点倒真是和自己的主人是绝配了,一样拥有不够果断的硬伤,只不过,主人有长琴殿下时时刻刻帮她去下定决心,而自己却只能凭借自身去考虑。当然,我是一个剑灵,在难以决断的时候,只要跟着主人的想法走就好了。没有什么是值得特地去犹豫的。
尽管有的时候,确实会惋惜,偶尔有些不忍,不过,终究还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比较好。说到底,自己不是成了剑灵还能给别人脸色看的轩辕,更不是活了一千年还有所期待的红玉。
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主人与长琴殿下有了他们的生活,然后,我就觉得有些无趣了。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再也不大可能有什么机会饮血的关系,叹了口气,自己果然是一把剑,向往能够被人拔出剑鞘的生活,而非束之高阁。尽管知道这样的想法与自己的外表有多么不符,却也依旧希望生活能有点波澜。
不过,这总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所幸,十大名剑之间偶尔能有一个小聚会,也不显得太过无聊。
“承影既然不想留于此处,不如放你自由可好?”我听见主人这样问。
微微摇头,虽然生活很平淡,但仍然希望能够在主人身边,毕竟,这么多年下来,自己也习惯了主人的存在。更何况,有一个个性相符的主人,也没什么不好。
只不过,我想,我似乎是看到了长琴殿下面上一闪而过的阴翳。仔细想了想,却是摸不着头脑,然后忽然间恍然大悟,该不会是他们觉得自己是根蜡烛吧?
于是,往外跑得更勤快了。被主人记恨上没关系,被长琴殿下记恨,那绝对是不死也得脱层皮,而主人是绝对不会帮自己的。
然后被其他几把剑问起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孤家寡人也就算了,怎么自己也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混?
于是莫名地开始惆怅,我可是被主人隐晦地扫地出门了,哪有你们想得那么好。
我看到那时坐在一边的轩辕什么都没说,当然,他一贯是这样,坐在一旁,看着别人聊天说笑,仿佛是太过清高,虽然我们都知道,事实从来不是这样的。但在那一刻,我想,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然后,在第二天,我听到主人说,轩辕剑来求自己的本体。
我有些发愣,这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他是想带你走呢。”如果忽视主人脸上怪异的表情,或许事实真的是这样也说不定。
不过,这样一说,我倒也有些明白了。剑灵的本体也就是剑身,除了属于自己以外,也只有主人才能使用,轩辕的意思到底是很明显了。
只是,究竟,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出现的呢?我还是有些不解。印象中的轩辕,应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吧?他总是冷眼旁观着周围的一切,太过落寞,太过不幸,仿佛深入其中便会伤人伤己。
然后就不再去猜测什么了。既然已经离开,那么也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不论轩辕的初衷是什么,至少结果还是让人欢喜的。
时光匆匆而逝,身为剑灵,与那些神魔一样,不必去在意时间。然而,忽然就有一天轩辕问我,若是有一天,他将我忘了,该怎么办?
我想,他应是猜到自己曾经有些不对劲了。
随意地笑笑,十大名剑之间的牵扯无法斩断,若是你忘记一切,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不仅如此,你忘记的所有事,我都会一一帮你记着。
或许,我还是遇上了一个我愿意为之付出的人,如斯幸运。
我希望,在将来的日子里,你我始终如影随形。
作者有话要说:
点心(第七十八章)还在锅里,请耐心等待……
这也算是所有剑的番外了,期待轩辕剑番外的也可以安息了,那个绝对不会单独写了……
话说……居然真的有人想要加汤……没看到我一脸哀怨地看着你们吗……
云中锦绣
很多时候,活在世上都不得不承认,很多事都是有巧合存在的,尤其是当你活得久了以后,就会遇上越来越多的,想做而不能做甚至是做不到的事。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太过以自我为中心,忽视所有人的看法,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远离人群,安于一隅,研究音律。这是自己喜欢的生活,也是不希望被人破坏的生活。
只不过,意外地来到上古时期,在命运中随波逐流,然后有一日,得知造就这一切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其实上古时期的生活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凡人羡慕的长生不老唾手可得,洪崖境就算闹翻天,别人也会看在女娲的面子上避过自己,就算伏羲和女娲貌合神离,只要自己行无大错,也是性命无虞。必须承认,这样的世界,很适合自己发展自己的喜好,弹琴奏乐也不会引人猜忌,只要在娲皇宫一日,自然就能平安无事。
然而,为何总是会觉得不安呢?太过不真实的世界果真会让自己缺乏安全感吗?于是学阵法、练剑,割出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时间去做自己很厌恶的事。是的,很厌恶,而且深恶痛绝。但是,却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稍稍安心,而接下来的,却是更大的空虚和不安,于是,到了后来,练剑几乎就成为了强迫症,唯有练剑的时候,才能摆脱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慌乱。很意外地在这种情况下把剑法练到极致,总觉得这是一件更为不可思议的事,难道所谓的琴心剑魄是真的有道理可言的事?
想不通的事便不去想,这是来到上古时期以后唯一收获的戒条。有些事,想了也没有好处,更何况大多数事情都与自己无关,想通了一笑而过,想不通听之任之,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如此,方可保证心间不染尘埃。
直到,太子长琴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