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必须承认的是,当林震南夫妇看似一脸无奈,实则充满疼爱地作出让步的时候,她悄悄地羡慕了。
只不过,虽然林震南是点头了,但要请平一指救人,得先杀一个人,用那个怪老头的话来说,便是“来维护天地间的平衡”。杀人哪是容易的,光是杀谁去,便是一个大问题。这事儿却是还要费些思量。
因为怕得罪人,运送田伯光要做得低调,林震南只在例行镖队的中间加了两辆小车,一辆给儿子,一辆给那半死不活的田伯光。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曲非烟强忍着头晕,和林平之商量这事。却不料林平之认真想了一会儿,便拍拍她的头安抚地道:“这个我晓得了,你且先睡罢,看你乏的。”
曲非烟实在是困,没多深问,便依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中,她想既然林震南亲自陪儿子走这趟镖,林平之大约是要让他来帮忙。也罢,林震南的武功虽然不中用,杀几个山贼倒也是绰绰有余的。虽然平一指这老头矫情得很,但把人头当面甩给他,他若是不是很忙,还是会治的——有一条命已经没了,他要是不治好给补上,岂不是不够数了?思及此处,她放心地一个猛子扎进梦乡,誓将难捱的坐车时光全睡过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为了田伯光的事情日夜奔走、寝食难安的,她这次睡得格外地沉。朦胧中听见林平之问她:“非非,饿不饿,吃饭不吃?”她也抬不起眼皮子来,只是无意识地嘟囔一声,在他胸前蹭了两下脸。
林震南跟小二吩咐完快些上菜,回头见儿子小心地把猫放在膝上,不以为意道:“平儿,这猫睡不醒就不用拿下来了,让它在车上睡着罢。”
林平之摇头:“不好,万一非非睡到一半,肚子饿了呢?还是我抱着她好啦。”
笑了一笑,林震南知道儿子对这猫疼得紧,便也没有多管他。
因为出门押镖不能露富,堂堂福威镖局的总镖头林震南也和普通镖师一样,只略微吃了几个家常小菜,扒了几碗堆尖的白米饭。林平之吃了几年南少林的粗茶淡饭,倒也不觉得什么,乖乖地也吃得很香。见他并不娇气,林震南颇为高兴。
嗣云山并不很远,他们前一天午后出发,第二日晌午便近了山脚。林震南见天色尚早,心里盘算着早些把货物交割完毕,好再去熟客那里揽些生意,以免空着车回去浪费了地方。简单地向林平之交代几句,又留下几个得力的镖师守着,他便领着镖队往城中去了。
话说镖队走了又停,停了又走,曲非烟竟然一无所觉。她这一觉睡了十成饱,只是梦中总觉得有人在捏自己的脸,摸自己的手,只觉得不胜其扰。当那只小手抚到她鼻尖的时候,她磨了磨牙,啊呜一口含住,不爽地睁开了眼睛。
“非非,你可醒了!都快睡了一整天了,饿不饿?”林平之也不将手指抽回,笑眯眯地问。
曲非烟挣扎起身来,没精打采地吃了几口小少爷亲手送来的吃食,发现林震南不在房里,一问才知道他们已经是到了。
有林震南在一旁镇着,曲非烟总觉得放不开手脚,见大人已经走了,再加上吃饱睡足,一下子来了精神,非缠着林平之带她出去玩不可。林平之心里也正有此意,一人一猫去看了一眼田伯光,发现那浑小子仍是昏睡得如死猪一般,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便叫了一个镖头跟着,撒腿便往街上跑。
这嗣云山以药材品种丰富著称,路上过往行人十有**是以药为生,许多人都背着编织精巧的药篓,或是揣着五颜六色的药囊,倒也是别样风景。林平之把曲非烟扛到肩上,东张西望,啧啧称奇。
虽然是出来玩,林平之心里也知道分寸,只在住店周围晃悠。行至一个拐角,却见一个满头乱发的疯颠婆子在那里掩面悲泣,众人却熟视无睹,好似她不存在一般,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那镖头见小主人好奇,便向附近茶水摊的老板打听,那老板呶嘴道:“她儿子病了好些年了,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得了一个高人开的方子,却怎么也找不到药引,蹲那儿哭丧好几天了。”
那镖头兴致盎然地问:“哟,什么药引那么难寻,连嗣云山也没有的?”
林平之侧耳听着,面带同情地叹了口气:“要是给光光开的方子也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咱们可上哪里找去呢?”
“可不是。”曲非烟也想到了这一点,犯起了难。
二人正趁镖头与茶水摊老板搭话,低声交谈,却见那婆子将脸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凌乱白发之中目光如寒星闪动。
“我找到了……”
她腾地站起,脸上露出母兽锁定猎物之后的那种坚定犀利的表情,然后张开双臂朝他们猛然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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