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晶莹的月光之下,曲非烟倚着栏杆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自己的那支笛子,那声音呜呜咽咽的,像是一只小小的幼兽在细声叫唤一般,听得人心里软绵绵的。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也不回头,噘起嘴道:“你们都说什么了,害我等了好久。”
林平之并没有答话,而是坐到了她旁边,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了?”观察着他的神色,她笑着道,“是不是爷爷没有答应你?他呀,肯定是要先考验你一番,看看你的反应而已,其实他是不会为难你的。”
“不,他说的很对。”林平之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拢住她,“我对你还不够好,让你受委屈了。”
曲非烟有些讶然,戳了戳他下巴:“这话从何说起?”
待得林平之将方才被曲洋那一席话点醒的事情尽说了,曲非烟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颔首道:“毕竟是爷爷,我就想不到这样周到。”
她微微抬起头,双手掐住他脸揉了一揉,故作严肃地问道:“你爹娘会看轻我么?要是他们讨厌我,不许你和我在一块,那怎么办?”
她的眼睛水汪汪地扑闪扑闪,看得他心尖都有微微的疼。
“不会的。”林平之急急地道,“我无论如何,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不就好啦?”曲非烟笑眯眯地靠到他肩膀之上,“你只消时刻牢记自己说的这话,就够了。”
见她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林平之心下更为歉疚,握住她手道:“我已经向你爷爷保证过了,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现下这边事情已了,我这就回福州,向我爹娘坦承要娶你的事。你与我一起,好不好?”
说完,他脸上现出懊恼的神色:“也不知道你爷爷会不会准许我带你回去。”
曲非烟笑道:“这有何难?咱们偷偷儿地出发不就行啦。”
林平之自然是不赞同这样做的——刚刚被曲洋骂了一顿,他哪里还敢把曲非烟拐走?
“不是你拐我,而是我拐你,这不就成了?”曲非烟笑嘻嘻地拿笛子轻轻敲了他一记,顺手塞给他,“把我的东西收好,我去给爷爷留个字条。”
见他还有些愣着,曲非烟踢了他一脚,转身道:“我去拿包袱,你在马厩等我。”
林平之瞧着她在月色之下窈窕的背影轻快地往外头走去,一时间有些痴了,手指无意识地拂上手中握着的那支青竹小笛,只觉触手之处皆为温润,就像那姑娘慧黠又温柔的眼波一般。
沉浸在一种叫做“何德何能”的自责心理之中,林平之收拾好物什,在马厩等着曲非烟。过得片刻工夫,等来的却不止曲非烟一个人。
“林大夫,你快帮我救救大师哥吧!”岳灵珊星目含泪,向他恳求道。她为令狐冲这一着急,便也顾不得去追究,为甚么在这半夜之时,林平之居然不在房间里,而是在马厩呆着。
令狐冲今日带领华山众徒离开刘府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曲非烟上前拉了他的手,悄悄儿地说:“据岳姑娘说,似乎是那群人不清楚岳不群与青城派的下落,便一股脑儿地去找华山派的弟子们,想要问清岳不群究竟往哪儿去了。”
若是这些人只是向华山派众人打听情况,那还罢了。要命的是,他们言谈之中,竟有讽指岳不群也贪图《辟邪剑谱》,独自去追余沧海是想独占剑谱之意,华山派的人以令狐冲为首的几个小伙子都是年轻血热的,又怎么肯听他们污蔑恩师、受他们要胁威迫,当下两拨人一言不和,便动起手来。
“只是那帮人只是乌合之众,怎么能伤着令狐兄弟呢,看样子,伤得竟然还不轻?”林平之一面匆匆随着她们往外头走,一面低声问道。
岳灵珊微抖着声音道:“本来是没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混在人群里,有几个蒙面的人,功夫却是极高的,他们冷不防出手,大师哥受了暗算,这才……”
曲非烟扶着岳灵珊,又劝她在路上把令狐冲的伤情先描述了一遍。林平之听得似乎并没有中毒,只是被刺了一剑,失血过多而昏迷了过去,心下便有数了几分。
待得到了那个小客栈,与华山派的众人简单打了个招呼,林平之先拎着医箱去房里给令狐冲给治伤去了。曲非烟瞧着岳灵珊倚在房门口,满面愁容地只往里头看,便上前安慰道:“岳姑娘不用担心,令狐大哥是个有福的,绝对不会有甚么事。”
岳灵珊“嗯”了一声,恨道:“那几个蒙面人好生狡猾,使的招数又乱又杂,便是江湖历练最为丰富的二师哥,也瞧不出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大师哥报这个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