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怕再问下去又逼得她病发,只得叹了一口气,“当初你爹在的时候,原打算将你许配给他,后来打听得他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才作罢。今天看来,唉……不该立时应允了杜老爷,该当探听清楚的。我原说他历经艰辛陪你去波斯,到底有一番真心……”
“娘,你去歇着吧。我自有打算。”
第二天,她换上男装,避过杜府正门,径直来到听竹小院。
将近初冬,天气寒冷,院中花草调零大半,掬花仍在绽放,空气有种凛冽的香气。她怀着相似的凛冽心情,要来问个究竟。
一个白衣丫环见了她,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婚期已定的男女不便见面,这是古来相传的礼节。
丫环迎上来,笑问:“苏姑娘……”
纪绫微微一点头,同她打招呼。厚重的深蓝衣上,是一张素白的容颜,清薄眉目间有股清冷寒意。那样一份不怒而威,凛然生辉的气势,叫那丫环见了,底下的话竟说不出来。
纪绫径直往杜乙商的房里去,那丫环连忙跟上,道:“少爷昨夜歇得晚,此刻在睡午觉呢。”
纪绫并不理会,伸手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响,惊醒了床上的人。
纪绫的面孔,在一个刹那之间,变得雪白。
床上,竟然有个女人!
柔儿!
纪绫的身子一晃,脑中“轰”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四散分裂,化成粉末,灰飞烟灭。
是真的,是真的,那些犹豫猜测,都是真的!
他一面说要娶她,一面却又同柔儿在一起!
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杜乙商脸色大变,身子从床上激射出去——
柔儿尖叫道:“小心伤口——”
她说得晚了,鲜血已经从杜乙商的肩头沁了出来,浸透白衣。
更叫人触目惊心的,是纪绫。
一缕殷红的鲜血,从她的额头流下来。
整个苏府,灯火通明。
面对昏迷不醒的纪绫,整个扬州城的大夫都请了来,可惜,大夫们能做的,也只是为她止血而已。
连同杜乙商那条手臂,大夫都纷纷摇头。
“旧伤未愈,新伤又发,伤口崩裂,筋脉坏损。血虽止住了,但公子这条胳膊,只怕再不能发力了。”
他再也不能调香粉了。失去了最为灵巧的右手,纵然十指照样修长灵敏,却无法控制那些在呼吸之前便化成一团香雾的粉末。
苏夫人坐在椅子上垂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早上还好好地出去,回来却变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