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儿口中轻唱不绝,赵观望着她的脸,嘴角露出微笑,低声道:“兰师姐,你唱得真好听。”白兰儿听他口气痴迷,心想这孩子毕竟年少,这么容易便落入我彀中,当下左手轻扬,放出一把“巧笑倩兮”。这是白水仙自创的毒药,无色无臭,令人极难防备,一旦中毒,便会心神荡漾,感到异常愉快,最后在熏熏然中狂笑而死,至死不知自己中毒。
赵观恍若不觉,微笑道:“跟兰师姐动手,小弟不但不敢,而且不愿。”白兰儿微笑道:“为什么不敢?为什么不愿?”赵观道:“我怕打不过师姐,在大家面前丢脸,是以不敢;又怕打伤了师姐,是以不愿。”白兰儿点头道:“你要放弃比试,那也好得很。我师姐弟相亲相爱,原不必伤了和气。”赵观却摇头道:“我虽不敢不愿,但还是得跟师姐过招,不然怎么称得上是男子汉大丈夫呢?”
白兰儿扑哧一笑,说道:“你这小小孩童,竟自称是男子汉吗?”赵观挺胸道:“自然是的。咱们百花门中,找不出比我更加男子汉的了。”白兰儿望向他,脸上竟然微微一红。
赵观哈哈大笑,神色忽转痴迷,脸上笑容愈盛,并开始手舞足蹈。白兰儿心中大喜:“他已中了我的‘巧笑倩兮’,不多时便会无法自制大笑起来,再晕死过去。”果见赵观行动渐显狂乱,呵呵傻笑,胡乱将舟滑近,边笑边道:“兰师姐,在这池中划舟真正开心,你让我过去你舟上,跟你一块儿坐坐好吗?”白兰儿见他中毒已深,笑道:“那有什么不行?”
赵观放声大笑起来,拍手道:“好极、好极!”纵身跃上白兰儿的舟子,脸上笑容不歇,左手却挥木桨直向白兰儿打去,右手并拔出单刀向她横劈。原来便在白兰儿认定他已中毒的当儿,赵观趁着她心神微分之际放出数枚“凝香红艳”,一枚正落在她的左后肩上。他知白兰儿尚未察觉,须把握时机抢攻,令她无暇自救解毒,因此一跃上舟便猛下杀招。
白兰儿这才省悟赵观其实并未中“巧笑倩兮”之毒,只不过在装模作样,令自己放下戒心,暗骂:“奸诈小鬼!”侧身避开木桨,翻出一柄匕首挡开赵观的刀。两人都是以快打快,招数阴柔小巧,正是百花婆婆最擅长的近身相搏之术。赵观跃上舟时已抢了先机,站在舟心,摇摆较少,不断向白兰儿抢攻,将她一步步逼到舟尾。
白兰儿不料这孩子的刀法竟如此精妙,心中暗自惊慌,斥道:“小贼!”连续向对手使出水仙门秘传的毒术“涕泗滂沱”、“横眉怒目”、“悲从中来”,赵观在青竹的训练下,早已有备,一一挡住。又过了七八招,白兰儿因已中了“凝香红艳”,呼吸渐粗,心神烦躁,手脚迟缓,抵挡不住赵观的快刀,被逼到了船舷边上。赵观眼看时机成熟,叫道:“得罪了!”忽然往后跳出,用力踩在舟头,舟尾便高高翘起,白兰儿原本娇小,身子顿时离舟飞起。赵观手中木桨一拨,将舟转了半圈,白兰儿落下时便无着落之处。
她尖声惊叫,眼看便要落入池中,赵观已飞快地伸出手,揽住了白兰儿的腰,将她抱回舟中。白兰儿性命便在那一眨眼之间,她身上冷汗未歇,一知自己得救,毒念又生,立时向赵观的面门吐出一口气,却是水仙门的秘传毒术“吐气如兰”。赵观暗暗恼怒:“我好心救你,你还敢对我下毒手?”手指用力,将戴在指上的“浪蝶狂蜂”毒针刺入白兰儿的腰内。
白兰儿见他竟然不怕自己的“吐气如兰”,又觉腰间微痛,不由得大惊失色,才刚站上舟板,便觉身上火热酸疼已极,更无法站起身来。她恼怒中又带着几分敬佩:“这娃儿的手段竟如此厉害!我先前太小觑他了。”却不知百花婆婆晚年时对小弟子姬火鹤最为钟爱信任,将诸般毒术秘诀都教给了她,因此火鹤门传下的毒术最为完整,更能克制所有水仙和百合门的毒术,这自是白兰儿未能料及的。
水仙门弟子忙划舟近前去接过白兰儿。赵观喘了口气,尚未回头,便听得岸边传来萧玫瑰尖锐的笑声,接着身后劲风响动,他不及回头,但觉背后剧痛如火炙,已被萧玫瑰的长鞭打中。他心念电转,惊呼一声,俯身倒下。萧玫瑰早已跳上小舟向他划来,长鞭啪啪两声,又在他背上抽了两下,尖声笑道:“赵师弟,你怎么啦,站不起来了吗?”
青竹在岸边怒喝:“卑鄙贱人,竟敢偷袭?”萧玫瑰不去理她,喝道:“这便是最后一场比试了,要教你知道厉害!”挥长鞭卷住赵观的手臂,使劲一拉,眼看便要将他扯入碧波池里。
赵观的身子似乎已然僵硬,被鞭子一扯,便翻过了船舷。就在他将跌入池中的那一剎那,他忽然伸手抓住鞭身,用力一扯,萧玫瑰不曾防备,向前一冲,险些失去重心摔入池中,赶忙握紧了鞭柄。赵观要争的就是这一刻,快手将鞭梢绕在船舷之上,纵身跃起,施展轻功踏鞭而行,直冲向萧玫瑰的小舟。四周的百花门人都看得呆了,但见赵观身轻如燕,转眼已奔到萧玫瑰身前,单刀挥出,斩向萧玫瑰的肩头。萧玫瑰怒骂一声,想要松手放鞭让赵观跌入池中,赵观却已一跃上了她的小舟,哈哈大笑,说道:“你这点小小蛇毒,怎奈何得了我?”
萧玫瑰一向自负蛇毒精湛,心中不由一惊:“他竟不怕我鞭上的蛇毒?”翻出蛾眉刺向他攻去。赵观单刀奇快,砍在蛾眉刺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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