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来的都统和卫士越来越近,就要将冷莫虚困在垓心。
对抗锦衣卫是死罪。但冷莫虚没有办法,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若是不能挽救纪若荷的风寒病,那种滋味会比死更难受。冷莫虚一咬牙,冲向锦衣卫的队伍。
乌刀不在手,他要先夺到一把刀。
好在迎面而来的锦衣卫并不强手,只是一个照面,他就被冷莫虚打得飞离了战马,而且他的刀,也在眨眼不到的时间里落到了冷莫虚手里。
六合刀诀他早已精通领悟,虽然手中的并不是乌刀,但只要有刀在手,冷莫虚就是纵横风云的强者!
所谓六合,是指上下前后左右。这门刀法的优势,就是能迎向各个方向的来敌,不落罩门。或许在对抗单人的时候,六合刀诀并不是很突出。但是敌人越多,它的效果就越来越显著。
六合刀法全力施展,在锦衣卫的重重包围之中,冷莫虚的刀光影交错,卷起滔天大浪。
不管是寻常的锦衣卫还是高手级别的都统,在这阵刀浪面前都显得无比渺小。
朝廷的锦衣卫队自然不是稀松平常的黄山派弟子所能比拟。然而冷莫虚的状态,也不是长沙时期的颓废。如今的冷莫虚,无论刀技还是心态都处于巅峰状态,为了纪若荷的病势,为了能向纪舞风作一个交代,他豁出去了!
两百多人的卫队在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里就伏倒了三四十名,而冷莫虚的收割还在继续。
“接我一斩!”
众多一触即溃的影子之中,终于出现了足以令风云变色的一刀!
冷莫虚的刀锋乍一接触到这股紫色的光芒,宛若泰山压顶的力量就贯体而来。不光是虎口剧痛难忍,两双胳膊似乎都要飞离出了肩膀。排山倒海的内劲更是顺着他的手臂一直压到了心口,简直沉重得无法呼吸。
这股劲力,在岳麓山与楼兰对决的时候,冷莫虚就曾经遇到过。但对方的修为,似乎还在楼兰之上!
像是在湖中被楼兰劈中那样,冷莫虚的腰身再度被挤弯,一侧膝盖硬生生地跪入了泥土。淡紫色的刀光也贴过冷莫虚的耳际,一直压上了他的肩膀。胜负高下,已经无需多言。
左千户只用了一刀,就让巅峰状态的冷莫虚溃不成军,真正称得上万军之敌!
只要他持续用力,冷莫虚的身体一定会被劈成两半。幸运的是,左千户的刀锋刚刚劈破冷莫虚的衣衫,就在陡然间停住了。
左千户哈哈大笑,忽地变换手势,挑起冷莫虚手中的刀,将之甩到一边。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真是了不起!小子,你的刀法是跟谁学的?”左千户的目光里满是赞许。
冷莫虚倔强地不答话,把头扭向一边。
左千户又道:“若是你肯跟我去京师从军,报效朝廷,我巴西木必定为你担保,赦免你的罪过。而且,三年之内,你也一定可以做上将军!”
“千户大人不可以!”递图给左千户的那位都统上前道,“冷莫虚这小子手脚不干净,而且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就算让他死上百次,也赔不上卫士们的性命。”
左千户巴西木按刀在地,气势昂扬地说道:“江湖上的传言不可全信。再说了,就算冷莫虚真的偷了一点珠宝,风荷山庄的损失很多吗?人穷的时候,犯点错误在所难免。朝廷跟鞑靼人打了几十年的仗,海疆又有倭寇骚扰,年年不得安宁。虽然大明人口众多,不缺兵源,但精兵强将,始终都是朝廷的一块心病。我看冷莫虚年纪轻轻就刀法如神,必是上佳的资质。只要稍加培养,过不了多久,他会成为叱咤风云的猛将。为朝廷解决心腹大患,不比计较一个人的小过失有用得多吗?”
巴西木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死难的锦衣卫兄弟,大家就地埋了,就当是围剿韦大昌的时候战死的。回去禀报的时候,我会请都指挥使大人给双倍的抚恤。”
众都统和锦衣卫纷纷点头,拖尸体的拖尸体,挖墓的挖墓,投入到了紧张的忙碌之中。巴西木又向伍都统道:“踏了附近老百姓的庄稼,实在是不好意思,去向他们道个歉!如果老百姓有困难,就赔点钱!”
伍都统领命而去。巴西木再次转向冷莫虚道:“怎么样?你想清楚了没有?”
冷莫虚朝巴西木深深一拜:“千户大人,莫虚不想做将军,只想救九月!求你放过在下,让莫虚去襄阳请大夫。”
“你说的九月就是那位富家小姐吧?”巴西木轻轻一笑:“她患的是什么病?”
冷莫虚应道:“风寒!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她就要死了!”
“请大夫不一定要你亲自去。你告诉我九月姑娘在哪,我会找人帮她治!”巴西木朝一名都统唤道:“陈都统,你带几个骑马的兄弟,去把襄阳最好的大夫请来,顺便带些治风寒的药,速去速回!”
陈都统领着几个锦衣卫骑马走了。伍都统领来两块枷板,一左一右架在冷莫虚的脖颈之间,并抽出几根银针,扎入他的任脉和督脉,阻止他运气挣脱。冷莫虚成了真正的囚徒。
尽管冷莫虚的心性已经渐渐成熟起来,但阅历和机变的增进,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再说他的运气也太差了。一次接一次的不顺,让冷莫虚刚刚重建起来的信心再度崩塌,变得垂头丧气。好在纪若荷可以不死了,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安慰。
巴西木看见冷莫虚的样子,面上有了得意的笑容。他相信,尽管冷莫虚眼下还在排斥自己的决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想通的。像冷莫虚这样质朴真诚,对爱情忠贞如一的大好男儿,心里一定有保家卫国的愿望。等自己找来良医,为纪若荷治好病患,不愁冷莫虚不答应。
埋葬和祭祀死去的锦衣卫弟兄花去了不少工夫,一切处理妥当后,队伍继续行进,冷莫虚也披枷列在其中。不过,为了体现对他的重视,巴西木特意给他留了一匹马。
陈都统带着从襄阳请到的大夫追上了队伍。巴西木从冷莫虚那里问到了纪若荷的位置,又命令陈都统等人赶了过去。
“现在,你肯答应我去从军了么?”巴西木信心满满地问道。
但冷莫虚的回应让他顿时碰了一鼻子灰:“只要千户大人肯放莫虚回去照顾九月,莫虚和九月会毕生感激千户大人的恩德!”
“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巴西木不敢相信,自己所指引的这条路,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求之不得的机会,不想冷莫虚竟然毫不领情,把他的好心都当做了驴肝肺。他再也懒得理睬冷莫虚,一脸不悦地走到队伍前头,再也不提行伍之事。
冬月的天昼短夜长,押解队伍赶到唐白河边缘的时候,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晚上赶路已经是不可能,于是巴西木命令押送队伍就地扎营。锦衣卫队重新忙碌了起来。伐木、撘帐篷、起灶、下米……等众人吃完夜饭,天终于完全黑了。
除了在帐篷四角燃起火堆值勤的锦衣卫外,巴西木一行人大多进入了梦乡。
冷莫虚扛着枷板,心事重重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完全无法入眠。
他牵挂的依旧是纪若荷。虽然巴西木答应过为纪若荷治伤,而且也切切实实地请来了大夫。可自己不在的时候,一身病患的纪若荷又如何能够照顾和保护自己?
再说了,倘若纪若荷醒来看不到自己,她又会陷入怎样的绝望和伤心?
纪若荷跳入洞庭湖的那一幕,还深深地印在他的脑际。若是知道他遭遇这样的不幸,她会不会又去做傻事呢?
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决定不再过问他人的恩怨了,恩怨还是不断地接踵而来?这是命吗?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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