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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寻找前世之流年转2 > 第四卷:希腊幻想 阴阳师

第四卷:希腊幻想 阴阳师

我的脸抽动了一下:“我们都是女人好不好……”

“正因为都是女人,所以我们谁都不吃亏啊。”她还振振有词。

什么谬论!我不再想理她,扯过了条毯子翻身就睡,拜托,我还没这么无聊。

“快点睡吧!说了多少遍了,有规律的休息也是减少病发的原因。”对着她,我的耐心似乎越来越少了。

她又像往常一样缠了上来,把头抵在了我的背上,低声道:“小晚,你可真凶,从没有人敢这么管我……”

“难道你母亲没管过你吗?”

身后沉默了一会儿,传来了一个很轻的声音:“我的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一直都很忙碌,再加我从小体弱多病,他根本不喜欢我,也很少管我。至于那些下人,根本不敢管我。”说着,她又朝我的方向挪了挪,“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偏偏喜欢你这样凶巴巴地管我。”

我的心里涌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低声道:“快睡吧,不然你头痛再发作可没人管你!”

她轻轻笑了起来:“不会的,小晚会管我。”

我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任务,我也——不会管你。

..

地下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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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天,离祭祀的日子倒是越来越近了。公主也越来越缠人了,还会时不时问些奇怪的问题。

“小晚,就让我喝一口酒好不好?”公主又像往常一样睁着那双倾城倾国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我。不知为什么,她倒是很听我的话,每次被我凶,她反而是很享受的表情。变态的公主啊……

“不行。”我的回答也和之前一样。

她冲着我扮了一个鬼脸,忽然露出了一副惆怅的表情。

“你怎么了?”我很少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叹了一口气:“小晚,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很快就会死了?”

我白了她一眼:“放心,你这病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

她哀怨地望了我一眼:“小晚,你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就是觉得不大顺眼,难道是女人潜意识的嫉妒?因为她长得太过美丽了?

“小晚,你说人死了为什么会变得冰冷呢?”她又开始问一些怪问题了。

我往嘴里放了一颗葡萄,随口道:“那是因为心静自然凉。”

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凑到了我身边:“小晚,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我好像有点不舍得你到米诺陶洛斯那里了。”

“不过公主也是无能为力的,不是吗?”我漫不经心地又扯了一颗葡萄。

她的笑容微微一愣,忽然转换了话题:“葡萄总可以吃吧,小晚,喂我。”

“喂你?”我的嘴角抖了一下,只好将手里的葡萄放进她的嘴里。不知是不是故意,她一口将我的手指一起含住,细软的舌尖还轻轻舔了一下我的手指,那种麻麻的触感直让我的心里蓦地一跳。我赶紧抽出了手指,心里又咒骂了一句——变态!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慢慢吃下了那颗葡萄,还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好甜。”

我的心里忽然一个激灵。这个公主,该、该不会是只对女人感兴趣吧?

当有了这种荒诞的想法,晚上和她同床共枕的时候,我睡得极不踏实。好不容易睡着,我又开始做被章鱼缠绕住的噩梦,这次的梦更夸张,居然有一群小章鱼冲着我喊妈妈!从噩梦中惊醒,我一摸额头,全是冷汗。睁开眼睛的瞬间,似乎看到了一个黑影一晃而过,我大吃一惊,蓦地坐起身来,再仔细一看,什么也没有了。

“小晚,,怎、怎么了?”公主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我好像看到一个影子晃过。”我的话音刚落,只见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

“可能是你看错了吧。”她很快又恢复了常­色­,支支吾吾道。

我点了点头:“可能是眼花了。”

“接着睡吧,小晚。”她慢慢将身体靠近了我,以前没什么,可是现在,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猜测,身体一僵。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反而更亲昵地靠了过来。

唉……忍耐,再忍耐……

清晨起来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公主的脸­色­竟然也带了几分憔悴,明显昨晚没有睡好。奇怪,之前她都睡得好好的,我忽然想起了她昨天的异常反应,难道是……和那个黑影有关?或者说,她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为什么,对那个黑影,我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难道那不是我的幻觉?真的有人总是在盯着我?

公主忽然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露出了一副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又头痛了吗?我去叫人准备热水袋子……”我刚想下床,忽然被她一把拉了回来,真看不出,公主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我,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她一边说着,整个人压倒了我的身上,将头埋在我的胸口,“就让我靠一下好不好?”

“公主殿下,这样的姿势很奇怪好不好,拜托你挪动一下。”说实话,我很想楸起她的头发把她扔到一边,但对着一个美人,我又下不了手。忽然留意到她的睫毛颤动得极快,连呼吸似乎都在加快,双肩还在微微抖动。这个女人,看上去并不像犯头痛病啊……

“公主,你再装下去,我会生气的。”我一脸平静地说道。

她终于笑出了声,缓缓抬起头来,眼中似乎闪烁着点点碎金,声音突地变得飘渺起来,仿佛被浓雾包围了一般……

“被你……看出来了。”

四目相投之间,她抱在我腰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那紧密的接触与沉重的压迫让我的心突地一跳。该不会,我的猜测是真的吧?

“小晚,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她的话音刚落,我只觉头上有一只乌鸦呱呱飞过,心里已经是起了无数个惊涛骇浪,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平静:“公主,我不知道你还喜欢女人。”

她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我:“我只是喜欢你。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有种很特别的亲切感。”她放低了声音,“不如,我们试一试……亲吻,可以吗?”冶艳的红潮已经染上了她的双颊,像最艳丽的火一般绯红。我脸上的肌­肉­已经抽筋到麻木了……

“不可以!”我斩钉截铁地说道,将她的魔爪从我的腰间掰了开来。

“为什么?”她一脸委屈状。

“你懂不懂啊?接吻,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不是女人和女人之间!”我被气得不知怎么解释。

“这样啊……”她忽然挑­唇­一笑,垂下了眼眸,正想说什么,忽然瞥起了眉,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头,轻轻地呻呤了起来。

“想再耍我一次吗?我可不上当了。”我一把将她推开,刚下了床,却又被她扯住了手腕:“痛……小晚,很痛……”

我仔细一看,她的额上全是冷汗,脸­色­泛白,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去了,心里一凉,这次果然是真的!

“小晚,好痛……”她死命地拽着我的手。

“没事!没事!”我轻轻拍着她的背,立刻让侍女们去准备热水袋子和冷水袋子。看她的表情极为痛苦,我的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低声吩咐身边的侍女,“马上去浴池准备温水,让公主浸泡,这样也能减轻痛苦。”

那位侍女似乎犹豫了一下,望向了公主。公主皱眉点了点头。没过多久,公主的贴身侍女就搀扶着她去浴池了。

“我也一起去吧。”如果在温水池中按摩脑部,应该事半功倍吧。

侍女们立刻拦住我:“不用了,公主殿下有我们就好。”

“就让她去。”公主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可是,公主……”侍女的表情很是奇怪。

“是她的话,没关……”公主被疼痛折磨得没有再说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公主专属的浴池,之前,都是由侍女领我到专门的地方沐浴。

一到浴池,我就让侍女赶紧将公主和衣放入了温水池,我自己也紧跟着下了池子,用手在她的太阳|­茓­两边轻轻按摩,她的脸­色­终于渐渐由白转红……

“好些了吗?公主?”我听见她的呼吸平缓起来,呻呤声也渐渐消失了。

她的眼睛微微张开,湿润得如同浸泡在水中一般,无限迷离,无限风情。微颤的眼睫毛下移,细细的水珠闪烁着碎钻般的光泽,金­色­的柔软的发丝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小晚……”她的声音似乎也萦绕着一层水雾,忽然低下头来,长长的眼睫毛轻轻碰触到了我的额,带着一种暖而痒的触感。

我这才留意到,公主竟比我高出许多……

“还不快扶公主上来,顺便替她换身衣服,不然会着凉的。”不知是不是浴室里过于温暖的关系,我的脸也无端端地热了起来。

侍女们将公主扶出浴池,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后,替公主脱下了衣服。

“小晚,你也换身衣服,不然也会着凉。”公主示意侍女拿了一块柔软的毛巾和一套睡服给我。

我接过毛巾,顺口道:“公主,以后如果像这样忽然发病,除了冷热水袋子外,泡在温水里也可……”当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她的身体时,后半句话哽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怎么不说下去了?”她那翡翠­色­的瞳中缓缓地荡起了微澜。

我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我没有看错!公主赤­祼­的胸前平坦一片。顾不得那么多,我冲上前,摸上了她的胸,这、这分明就是……我按捺着心头的震动,缓缓地将目光落到了更下面的位置。只一眼,我立刻触电般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她,用我自己也难以置信的冷静语调问道:“你是男人?”

他的­唇­边泛起了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是啊。”

“阿里阿德涅公主——是男人?”

“是啊。”

我再没有说什么,转身往外走去,深呼吸,再深呼吸。

“小晚,你听我说。”他披上了一件外衣,蓦地站起身来,上前几步拉住了我。我猛地转过头,在看到我一脸扭曲的表情时,他吓了一跳,刚想放开我,我的左勾拳已经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鼻梁。

“公主,您流血了……”侍女们一阵大呼小叫。

“小晚,你下手好重!”他捂着鼻子,一脸哀怨地看着我。

我用十分鄙视的目光白了他一眼,狠狠撂下了两个字:“人妖!”话一刚完,我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出了房间,因为我知道,再待下去的话,我一定会动用最邪恶的魔法……尤其当我想起他借着女人的名义吃尽了我的豆腐,没有言语可以形容我此时的愤怒了!我叶晚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该死的,阿里阿德涅公主怎么会是个男人?

走了一会儿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又迷路了。我­干­脆靠了一根柱子坐了下来,冰冷的石头紧贴着我的背,让我的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一些。我没有耐心继续和这个人妖耗下去,在祭祀日子到来之前,不管用什么方法,打晕他、威胁他,我也要知道那把宝剑的下落。然后交给忒修斯,等他杀了那个怪物,一切就大功告成。

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人们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吗?”

“不知道,听说是从这个方向跑了。”

“赶快找到他,不然七对童男童女少了一个就不好了。”

“那个小男孩,好像是叫西卡吗?”

一听到西卡这个名字,我猛地回过神来,怎么回事?他跑了?跑到哪里去了?

脑海里忽然响起了司音说过的话:

“在被送入迷宫时,你曾经偷跑了出来,但最终还是没能跑出错综复杂的迷宫,临死前的恐惧记忆令你难以忘怀,一直延续到了今生今世。”

我立刻站起身来,打算去找他。在要跨出门的时候,我瞥眼间看到了墙上的双斧图案。咦?这不是上次我和西卡无意中进来的房间吗?没想到,这次又误打误撞闯进了这里。啊?我忽然注意到之前那个凹进去的石板防壁的浅槽凸了起来,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西卡他会不会……想到这里,仿佛被什么驱使似的,我缓缓伸出了手,按在了那个浅槽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我所靠着的那堵墙猛地缩了进去,露出了一个黑糊糊的洞口,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吸了进去。

黑暗,四周充斥无边黏稠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比罪恶更纯正的黑­色­,让人没来由地感到绝望的黑暗.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这是——什么地方?

“你没有事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仿佛漆黑夜空中闪烁的星光般璀璨动听,温柔得就像在爱抚着小猫的手,又如同暗湿的­阴­雨春天过后初夏温暖亲切的阳光。

这样­阴­森的地方,却忽然出现一个如此温柔的声音,让我不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你是谁?”我低声问道。

“你按了双斧下的东西吧?”他的脚步声在渐渐靠近。在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的情况下,我­精­神一振,做好了准备攻击的姿势。

“难道这里是迷宫里的地牢?”我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对方似乎停了下来:“也可以这么说。”

我微微一愣。如果这里是迷宫里的地牢,那么这个男人又是什么人?怎么会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脱口问道。

“我一直都住在这里。”

一直住在这里?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子蓦地一僵,只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那——你的名字?”

那个温柔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带着些许忧郁:“我没有名字。”

“那么,你能不能点个蜡烛什么的。”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具有危险,但我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在这个地方一直居住的,不就只有传说中的——牛头人身怪吗?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只听哧的一声,有烛火刹那间燃了起来,跃动的橘红照亮了四周。

借着昏暗的烛光,我的目光渐渐往上移,这是一个身材十分高的的男人,修长笔直的腿,一袭简单的克里特服装却让他显得秾纤有度,隐约可以看出健康的胸肌轮廓和柔软的腰腹线,再继续往上,当我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不由微微吃了一惊。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狰狞的银质面具,只在空隙处露出了一双眼睛,隐隐带着几分诡异。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

地牢里的面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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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害怕?”他似乎有些惊讶。

我摇了摇头:“只是一个面具而已。你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总有你的原因。”

他弯下了身子,将蜡烛轻轻放入了一个陶罐里,低声说道:“我戴着面具,那是因为我很丑,丑得会吓坏人。”

我直起了身子想要站起来,双手用力的时候,忽然从右边肘关节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剧痛,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手臂上正流着血。糟糕,一定是刚才跌到这个地方弄破的。刚才一直神经高度紧张,竟然没有留意到自己受了伤。

“你受伤了?”他立刻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我摇了摇头:“没事,只是一点擦伤。”虽然我不像老爸那样,无论受什么伤都能自动愈合,不过,我身上的任何伤口,超过十天都会消失。

“还是包扎起来比较好。”他从墙角里拿了一卷布出来,走到我的面前,轻轻地拿起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在上面一层一层缠绕着。

这么近的距离,从面具的空隙处望进去,我发现了他的眼睛是翡翠­色­的,乍一看去,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虽然隔着厚厚的面具,却遮挡不住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温柔细致,我忽然感到有些好奇,为什么这样的男人会被关在地牢里?

“也许我多嘴了,可是为什么你会待在这里?”我忍不住问道。

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用细若蚊鸣的声音道:“因为我太丑了,会吓坏人的。”

此时我的戒备心也稍稍减少了一些,随口道:“外表丑有什么关系,内心的丑陋才是真正的丑陋。”

他微微一愣,转开了头。

“对了,我怎样才能从这里出去?”我朝四周打量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没有出口,连从哪里掉进来都看不到了。

他迟疑了一下:“暂时你是出不去的,不过等过几天,守卫会来巡查和送食物,那时你可以让他们带你离开.”

“过几天?”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们隔这么多天才送一次食物给你吗?”

他没有做声,我忽然想起了西卡,连忙问道:“对了,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掉下来?”

他站起身来,手持蜡烛往前走去:“跟我来!”

我跟着他往前走去,这才发现原来此处也是一个类似迷宫的地方,穿过一条走廊,他指着其中一个房间道:“那个男孩就在这里,摔下来的时候已经晕过去了。”

我推开了门,借着烛光,隐隐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小脸,果然是西卡!只见他紧闭着双眼,额头上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地包扎起来。

“不用担心,他只是受了点轻伤,我想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他掩上了门,“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从雅典而来的祭品吧?”

我点了点头:“你见过米诺陶洛斯吗?”

烛光在他的面具上投下了明暗交替的­阴­影。“没有。”他轻轻说道,“只知道它是个怪物。”

“怪物……”我靠在门上,“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它也不希望有这样的命运吧。命运往往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能改变的也或许只是小范围内的、有限的命运。”

他没有再说什么,继续领着我往前走,走廊的两边有着不少大门紧闭的房间。我越来越困惑了,这里真的是地牢吗?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地牢。”我Сhā了一句。

“再怎么大的地方,也是一个牢笼而已。”他停在了一个房间前,推门而入,将蜡烛放在了桌子上,“这几天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你的隔壁。”

我扫了一眼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张简单的木床,空气里还隐隐带着一股霉味。虽然有点郁闷,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谁叫自己这么倒霉,居然会掉到这种鬼地方。

他走出了房间,忽然回头说了一句:“对了,如果没事,你可以去任何一个房间,不过,除了长廊尽头的那间。”

我应了一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房前。

在这个一片黑暗的地方,我根本分不清什么时候会天亮,看着最后一点火焰跳跃着消失在桌子上,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奇怪的男人到底是谁?虽然之前怀疑过他是牛头人身怪,但是,他明明是个人类,而且,有那么温柔的怪物吗?虽然他说因为他太丑陋才被关在这里,我还是有点将信将疑,如果真的怕太丑吓人的话,杀了他不是更­干­脆,何必大费周折将他关在这里呢?他的身份,一定很神秘。

想着想着,睡意渐渐袭来……也许是换了一个不习惯的地方,我做了许多奇怪的梦,在我梦到楸住了公主一顿暴打的时候,忽然就醒了过来。唉,为什么美梦总是特别短暂呢?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我睁开了眼睛,一种莫名的紧张涌上了心头。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虽然是在黑暗中,我依然有那种感觉,仿佛有人在黑暗中注视着我,背后蓦地冒起了一股寒意……是我的错觉吗?可是,那种被人牢牢盯着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实。

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茓­,可能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所以经常会出现这种神经质的幻觉。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从角落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吸声,这才倒真让我感到毛骨悚然了。再屏息听了一会儿,却又没有任何声音。难道是我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一片黑暗。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伴随着一个温柔的声音:“你醒了吗?”

在听到我的回答时,他推门进来,手里的蜡烛顿时让这里充满了光明,借着亮光,我看清了他手里端着一盆面包和一碗水。

“将就吃点东西吧。”他将东西放在了桌上,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昨晚睡得好吗?”

“不怎么样。”我可是实话实说。

“手上的伤好些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

“应该没事的。”我下了床,走到桌子边的时候,身子微微一晃,像是要寻找着一个支撑物,我的手仿佛不经意地拂过了面具,指尖略一用力,那个面具啪的一声被我拽了下来。

他立刻惨叫一声,惊恐万状地用双手捂住脸弯下腰去,缩在墙角里再也不肯抬起头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恳求:“不要,求你不要看我的脸。”

我本来是想借机看看他是否真的是个丑八怪,可是见他这个样子,也不由有些后悔,那种害怕被伤害的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于是捡起了那个面具,递到了他的面前,“你戴上吧,我不会看你的脸。”

他将整张脸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中,伸出了一只手接过面具。我立刻转过了身,只听身后一阵声响,接着传来了他轻轻的声音:“好了。”

在转过身的时候,他正在整理自己的面具,无意之中,我发现他也有一双十分美丽修长的手,几乎和阿希礼的手不相上下。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害怕,样子丑陋,并不是一件什么羞耻的事。”我想试着安慰他。

他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明明自己是不被需要的,是被憎恨的。自从那一天开始,母亲总是歇斯底里地冲我喊:我不想再看到你!大家厌恶的面孔是我每夜都摆脱不了的噩梦,不知道有多少次,拖着满身的伤痕爬回自己的房间,却不敢大声哭泣,怕母亲听见会更加不满。我知道,根本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丑陋的我,即使连亲生父母也不会喜欢……”

他的伤感可以让所有人动容,甚至连空气都为之伤感,微微颤抖起来。

我的心底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这个温柔的男人,他什么错事也没有做,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的丑陋,就要被关在这种地方一生一世?

“就算是再丑陋的人,只有有高贵的灵魂,也会有人喜欢的。”我冲他笑了笑,“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故事?”

“嗯,这是一个发生在法国的故事,故事里有个十分丑陋的敲钟人,他的名字叫卡西莫多,卡西莫多有着丑到极点的相貌:怪异的脸,四面体的鼻子,马蹄形的嘴,参差不齐的牙齿,独眼,耳聋,驼背……够丑了吧。”

他并没有对“法国”这个还没出现的词有异议,倒是有些吃惊于我多描述的丑陋:“有——那么丑的人吗?”

“当然有啊,听我说下去。”我拿起陶罐喝了一口水,“故事里,还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她的名字叫爱丝美拉达……”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是我十分熟悉的一个故事。在我七岁的时候,老爸老妈曾经带我去巴黎看过根据故事改编的歌剧,所以印象一直十分深刻,有几句­精­彩的歌词,我至今还能唱出来。用这个故事来安慰他,真是再适合不过了,法国有钟楼怪人,希腊有面具怪人嘛……

他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当听到卡西莫多爱上了爱丝美拉达时,他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声。

我笑了笑,又继续讲了下去,当我眉飞­色­舞地讲完整个故事时,还不忘趁机激励了他一番:“你看,他虽然很丑陋,却没有被爱丝美拉达所厌恶,因为他有高贵的灵魂,你也一样,这么温柔的你,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

他没有说话,翡翠­色­的眼眸似乎流转着复杂的神­色­。

我咬了一口面包,思绪也回到了七岁时,那是我第一次去法国,妈妈还特地带我去了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和向日葵,在那里,妈妈第一次对我生气,记得我当时一直吵着要和爸爸一起在阳光下野餐。那时的我,还没有明白爸爸是……永远不能出现在阳光下的。

耳边,仿佛回响起了歌剧里的曲调:

你来自何方

美丽的异国姑娘

你是天上亦或人间的­精­灵

美丽的天堂鸟啊

你为何来到这里

我是个吉普赛女郎

没人知道我来自何方

吉普赛女郎

我浪迹天涯

谁又知道我明天的去向

吉普赛女郎

一切都写在我的掌纹上

……

“很特别的调子。”他的声音忽然把我从走神中拉了回来,我忽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把里面的歌曲哼了出来。

“是啊!”我笑了笑,“不过是小时候看的,所以很多忘记了。”

“很好听。”他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温柔的­色­体,就像裹在玻璃杯中的阳光,柔软、透明。

今天就当rp爆发,好人做到底吧。我想了想,又哼起了另外一段记得比较清楚的歌曲:

我的爱丝美拉达

你随手点燃的是我的爱情

你却不管了

为了爱我盲了双眼

再也听不到声音

你已经动了我的心

当我看了不该看的你的眼睛

我只能可怜地偷偷地注视你的背影

躲在黑暗的房间放纵对你的思念

……

还没有等我唱完,他忽然霍地站起身来:“我有些不舒服,我、我先回房间休息了!”说着,他有些惊慌地匆匆离开了。

我咽下了最后一口面包,挑了挑眉,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奇怪家伙,人家难得有兴致唱两段,居然不捧场。

吃完面包,我拿起蜡烛,摸索到了西卡所在的房间。他还没有醒来,不过呼吸均匀,面­色­红润,应该没有大问题。但这样迟钝不醒,也是件恼人的事,不过只要不让他被米诺陶洛斯吃掉,我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吧?但是公主那里的宝剑,还是一个麻烦。不知抓抓大法用在人类身上,会不会有同样的效果呢!

也许是因为一直处于黑暗的状态,我觉得身体特别容易疲倦,比往常都容易瞌睡。也不知是白天还是晚上,反正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又再一次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我隐隐感到有人靠近了我的床边,尽管还闭着眼睛,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清醒,处于了戒备状态。

一个黑影忽然笼罩在了我的上方,接着,一只手慢慢伸向了我,就在我身体紧绷的时候,却发现那只手只是将我踢开的毯子轻轻盖在了我的身上。像是怕我着凉似的,他还不放心地扯了扯,将我的半个脑袋都盖住了。

我抓紧了毯子,心里涌起了一种像融化的粗砂糖般的温暖。温柔的面具怪人,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一定。

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昨晚的情景,当时确实被感动了一下,可是现在又有新的疑惑出来了。难道之前在我房间里的人也是他?或者说那个在黑暗中注视我的人也是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在公主房里的时候,那个影那个注视我的人又是谁呢?好诡异的感觉……

我摸索到了门外,取下了一支Сhā在走廊烛台上的蜡烛,往长廊尽头厕所方向走去,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了,也根本不知道现在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再待几天我恐怕就要疯了,真不知面具男是怎么熬下来的。

想到这里,我的新似乎被堵住了,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内心深处的某一根弦被触动了,这次莫名其妙地想多管闲事一回,把他从牢里救出来。或许,可以让他跟着忒修斯离开这里啊……我一边想着,一边缓缓往前走着,在厕所里解决了个人问题后,我忽然留意到了那个禁忌的最后一个房间。

越是禁忌的地方,却往往越能引发人们的好奇心,就像现在,当我想起面具人的话时,我的好奇心忽然间开始泛滥了。

我推了推门,门被牢牢锁着,不过,打开这样的锁,还难不倒我。门只开了一条缝,一阵血腥味夹杂这腐臭味扑鼻而来,我心里微微一惊,一个侧身闪了进去,轻轻关上了门。

将手里的蜡烛举高,在淡淡的烛光下,一个令我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场景赫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天花板上、墙壁上、地面上,全是已经­干­涸的黑红­色­血迹,触目惊心。墙角处,堆满了累累白骨,全是人的骨架……只听骨碌碌一声响,一个头盖骨不偏不倚地滚落到了我的脚下。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强迫自己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弯下腰仔细地看了一眼这个头盖骨,看上去这似乎是个孩子的头盖骨,而且时间久远,上面铺满了灰尘。我上前几步,走到那堆白骨面前。将蜡烛凑近了一些,忽然发现在白骨的旁边,还有一个奇怪的长角的东西。我伸出手,将那件东西捡了起来,拿近一看,原来是个牛头的面罩……牛头的面罩?迷宫里的地牢,人类的尸骨,血腥的房间,所有的东西一下子全都串联起来,我忽然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凝结起来了……

难道……

难道说……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你手里拿的,是我的东西。”

我的手一松,那个牛头面罩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缓缓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门口那张狰狞的银质面具面具。

“你到底是谁?”我居然还能保持冷静,先朝他开了口。

他一脚踏进了房间:“我就是——米诺陶洛斯。”

、.

米诺陶洛斯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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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直地盯着他,脑海里乱糟糟一片,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接受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他明明是个普通人类,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凶残的牛头人身怪联系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站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没有动,只是低头喃喃道:“为什么你要进这个房间……为什么?”

“你怎么会是米诺陶洛斯?你明明是个人类?”我大喊了一声。

他抬起头,像是想说什么,朝我的方向走了一步,像是怕吓到我,很快有停了下来,低声道:“不要害怕,小晚,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不,你不会怕我的,你既不怕牛,也不怕人,整个都不怕,半个更没什么可怕的。”听到他说出这段似曾相识的话,我心里更是大惊,这不是我当时安慰西卡时说的吗?他怎么会知道?除非他——

“原来你是可以随时出去的。”我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他并没有否认,翡翠­色­的眼中流转着温柔之­色­,仿佛冬日雾气微烝的热水:“是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知道吗?在这里只要说起我的名字,孩子们就会被吓哭……”

“可是,米诺陶洛斯明明就是牛头人身,而你却是个普通人类。”我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会吃人,像你这样温柔细心的人又怎么会去吃人!”

他低下来头,双手微微颤抖着,再没有说话。

我看了他一眼,侧过身,认真地看了看身边的骨架上的伤痕,心里更是肯定自己的想法:“你看这些骨架,致命伤口都是在心脏部位,明显是被刀剑所伤,根本没有撕咬的痕迹。”

“那些人都是我杀的。”他抬头望着我,“因为我的长相过于丑陋,一生下来就被人讨厌,结果有人向国王建议,说是利用我的丑陋,将我渲染成一个牛头人身怪,如果克里特有这样可怕的怪物,其他城邦都感到害怕,更没有敌人或是­奸­细敢来关押我的迷宫。对国王来说也更安全。”

我不知该说什么,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原来,牛头人身怪的背后还有这样的秘密!自从来了克里特,我所受的shock已经够多了,倾城倾国的公主是男儿身,牛头人身怪是个温柔的男子,完全将我所认知的大颠覆。到底还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都是你杀的吗?那为什么你没有杀了西卡?”我平静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仿佛闪烁了一下:“那是因为,他之后还要成为我的祭品。”

“既然是祭品,反正也是死定了,为什么还那么细心地替他包扎?”我一连串地问道,最后说出了我的猜测,“那些人,也未必是你杀的,对不对?”

他呆呆看着我,身子微颤,忽然吼了一声:“我不是你所想象的什么温柔的人,我只是一个丑陋的怪物!所有的人都是我杀的!”说完,他一个转身,踉踉跄跄跑出了房间。

“米诺陶洛斯!”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立刻追了出去。他好像还有什么瞒着我,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漆黑一片的长廊里,我只能摸索这朝前跑,脚下一个踉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还没等我起身,一双大手扶起了我,他那担心的声音传人了我的耳中:“摔疼了没有,小晚?”

我立刻顺势抓住了他的手:“一个会关心对方有没有摔疼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杀人的人?我不会看错的!”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米诺陶洛斯,为什么不反抗?”我抓紧了他的手,“你真的甘愿在这里待一辈子?”

他的语气哀伤而无奈:“小晚,这是我的宿命。不再这里待一辈子又能怎么样,出去的话,还不是被人所憎恨和讨厌。”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讨厌你。”我直起了身子,放开了他的手,往前摸索了一下,正好触碰到了他的面具。

他好像受惊似的往后一躲。

“别动!”我轻轻说了一声,手上一用力,拉下了他的面具,他大吃一惊,立刻伸手去捂自己的脸。

“不要动,米诺陶洛斯,现在我看不见你的脸,可是,能让我摸一摸你的脸吗?”在感觉到他犹豫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后,我轻轻摸上了他的脸,他的身体就本能地开始颤抖,轻微但是不由自主地颤抖。我的手指细细划过他的面颊、眼睛、鼻子、嘴­唇­……最后停在了他的嘴角。

“我、我很丑……”他结结巴巴道。

“至少比你那个面具英俊一百倍。那个面具你都敢戴,怎么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立刻接口道。

他的嘴角动了动,虽然是很轻微的一下,我却能感觉到他刚在笑。接着,我惊讶地听到从他口中传来很轻的歌声:

你来自何方

美丽的异国姑娘

你是天上亦或人间的­精­灵

美丽的天堂鸟啊

你为何来到这里

他比我想象的更聪明,上次我只是哼了一遍,他居然就记住了,而且唱得一点也没有错。我笑了笑,也接着唱:

我是个吉普赛女郎

没人知道我来自何方

吉普赛女郎

我浪迹天涯

谁又知道我明天的

……

唱到一半的时候,我的手背上忽然一热,一滴灼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滑落,接着,一滴,又是一滴……米诺陶洛斯……我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什么揪了一下……从小就背负着悲惨命运的孩子,根本没有选择命运的机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成长,负上罪恶的名义,最后,等待他的却是一个凄惨的结局……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又是一紧,我所要拿的东西,不就是沾了他的血迹的宝剑吗?如果一切按历史发展,那很快,他就要被忒修斯所杀死……为什么命运这样不公平?为什么他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简简单单地生活下去。难道只是因为他比别人丑?

“米诺陶洛斯,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我在黑暗中凝视着他,说出了连我自己也不相信的话。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我还是感觉到了他的震惊。

“你说什么?离开这里?”

“是的,离开这里。”我一字一句道。司音说了是拿沾了他血迹的宝剑,并没有说一定要杀死他,那么如果之后用宝剑沾上一点他的血迹,还是一样算完成任务吧。

本来以为他还要考虑很久,没想到他竟然很快同意了: “如果是和你一起走,我愿意离开这里。” “嗯,就这么说定了。”我将面具交给了他,又问道, “如果离开的话,你想去什么地方呢?”

他犹豫了一下: “你会去哪里?”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在爱琴海边的岛上住下来,没事的时候钓钓鱼,和小海豚玩耍,清早起来看日出,晚上就在海边看日落。”我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中,滔滔不绝地说着, “听说爱琴海的日出很美,《荷马史诗》描述说是万道霞光从金­色­的大海里进­射­出来……那不知是怎样的壮观瑰丽,真想亲眼看看。”

“我真的可以去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当然不可以!”一个清透的声音幽幽在我们的身后响了起来。他的话音刚落,我只觉眼前一亮,明亮的光芒在瞬间涌了进来。我惊讶地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熟悉的翡翠­色­眼眸,此时,那双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似乎有几分欣喜、几分恼怒、几分担心……

“小晚,原来你真的在这里!”阿里阿德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表情, “知不知道我已经找了你好几天了?”说着,他大步走到了我的面前,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飞了一个白眼给他,没有理睬他。

他转向米诺陶洛斯的时候,神情一下子­阴­沉下来,沉声道:“如果我不来的话,你想把她留到什么时候?”听语气阿里阿德涅似乎和米诺陶洛斯很熟悉,之前他还撒谎说根本没见过米诺陶洛斯。

米诺陶洛斯的整张脸已经隐入了面具下,他望着阿里阿德涅的眼神复杂难辨,低声道: “我没有妄想……”

阿里阿德涅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之­色­: “你也最好不要存什么妄想!好好继续扮演你的牛头人身怪吧。”说着,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语气和刚才的冷酷判若两人,“好了,别生气了,先跟我回去吧。和这么可怕的怪物在一起,难道你不害怕吗?’’

我冷冷望着他: “他不是怪物。还有,请你放开我的手。"

他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淡淡的恼意,放开了我的手,漫不经心道:“对了,好像这里还有一个孩子。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因为找他才不小心闯入这里的吧。”见我点了点头,他又说道,‘‘跟着我一直走,这里有秘道通向我的寝宫。”

阿里阿德涅的宝剑还没有到手,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还有一些事要做,所以,现在还是要多接近公主。

在跟他走之前,我回头望了一眼米诺陶洛斯,朝他做了一个“等着我”的口型,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喜。

阿里阿德涅带着我一进入寝宫,还没等我说话,就捂住了头蜷在了躺椅里,一脸的痛苦状,鉴于他之前不是没有上演过“狼来了”的伎俩,所以我打算无视。

“你还不帮公主看看,知不知道,这几天公主为了找你,吃不下睡不着,每天都犯病,连之前你教的方法都压不下去了,比以前更厉害了。”他的贴身侍女一脸怒容地对我说道。

“依诺,不关小晚的事……”他低声道。

我抬眼望去,只见他面­色­苍白,身体微颤,额上密密地渗出了一层冷汗,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你没事吧?”我的语气并不大友好。

“你说,我这叫没事吗?快来帮我按摩一下啦。”他露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眼睛还一眨一眨的,让我想起了向主人撒娇的小狗。

没办法,为了宝剑,还要和这个人妖搞好关系,我叹了一口气,只得上前,帮他按摩起了头部。

“有小晚在,我就觉得好多了。”他蜷在椅子里,轻轻说道。此时的他,和刚才的阿里阿德涅完全判若两人。

我轻轻哼了一声,一想到被他占了n多便宜,我的眼前只晃动着两个大字——不爽!

“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不过我不是有心骗你的。”他的睫毛微微抖动着, “一出生,我就因为身体虚弱差点死去,祭司替我求了神谕,说是只有把我当成女孩养,才能活下来,等二十岁之后,我就可以恢复原来的身份了。”

原来是这样!

“在你失踪的这几天,我真的很担心,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的话,我一定会受不了。”他忽然顺势捉住了我的手,“小晚,我不会让你成为祭品的,也绝不会让那个怪物伤害你。”

我抽出手,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米诺陶洛斯不是怪物!”

他有些不悦: “如果你见过他的脸,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丑陋的外表并不让人害怕,只有丑陋的内心才让人厌恶。”我心里恼怒,手下的劲道也大了几分。

“啊!好痛!”他皱起了眉, “反正,我哪里也不会让你去,你已经看过我的身体了,你要负责!”

啊?我当场石化。

一阵风吹过,好冷。

在我的坚持下,终于再不用和这个人妖同床共枕了。

“小晚,你不睡上来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幽怨.“要是我半夜发病了怎么办?’’

我在地上铺了一层地毯,头也不回地说道: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死。”说完,没有听到他的反击,不由有点奇怪,回过头,只见他正侧卧在床上望着我,浅浅一笑,像是嗔责,又似玩笑,眼波似流萤摇曳,如梦似幻……他还是扮女人更适合。我的心里顿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不过,这样的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我又望了他一眼,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米诺陶洛斯的翡翠­色­眼睛。对了,我怎么一直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眼睛是如此相似?难道——他们之间有某种联系,又或者只是巧合?

“怎么了?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笑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这个位置永远属于你。”

“他的眼睛和你一样。”我盯着他的眼睛道。

他的脸­色­在一刹那变得苍白,笑容瞬间凝固在了­唇­边:“你说什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要知道,翡翠­色­的眼睛并不常见。”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口,也许是潜意识想知道米诺陶洛斯的身世,想知道什么人这样残忍,赋予了他那样悲惨的命运。

“真的想知道吗?”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反正,你一直都会在我身边,所以,就算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那么……”

“米诺陶洛斯,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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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改变的命运

我听到自己倒抽了一口冷气的声音,虽然刚才在脑中闪过无数个可能,但这个可能,却是我想破头皮也猜不到的。一个是绝世美人,一个却是丑陋至极,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竟然是兄弟!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情,才能确保自己继续冷静地听他说下去。

“听父亲说,他刚出生的时候,并没有异常,但是六岁那一年,却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在一夜之间变得丑陋无比,父亲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但是找了许多医者,都对此束手无策。”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我忍不住说道。

“不放弃又能怎么样,就算是再亲密的人,每天对着这样的丑陋容貌也会生厌,就连他的亲生母亲——当时的王后也放弃了他,大家越来越讨厌他,所以有人提议……”

“提议让他扮成牛头人身怪。”我冷冷Сhā了一句。

他看了看我: “与其让自己人害怕,还不如让敌人害怕,他总算也是有一些用,这样对他来说最合适不过。”

我说不出话来,脑海里全是那个六岁的小男孩在无边的黑暗中无助哭泣的画面,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酸。比起黑暗,被自已的亲人放弃,更让人感到绝望。

“那是你的亲哥哥,你也和别人一样讨厌他吗?”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他不顺眼了。

他的眼中一片冷漠:“我没有一个成为怪物的哥哥。”

“如果不是你们,他也不会成为怪物。不,他根本不是怪物,他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我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想要把米诺陶洛斯带离这里的念头越来越强,我不会让他死,不会让历史重演!这次的闲事,我管定了!

趁着阿里阿德涅去见国王,我在他的寝宫里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宝剑的踪迹,这个家伙,到底把宝剑藏在哪里了呢?

离祭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一定要在这之前找到宝剑,而且这把宝剑一定不能交给忒修斯,绝不能让他用这把剑杀死米诺陶洛斯。

一直快到傍晚的时候,阿里阿德涅还没有回来,只见他的随身侍女依诺匆匆回来了一趟。

“依诺,公主呢?”我随口问了一句。

“公主她……”依诺的言辞间有些吞吞吐吐, “她还在国王那里。”说着,她似乎像是赶时间,拿了一件披肩急忙往外走。

我立刻跟在了她的身后。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只见她很快转入了一条长廊,消失在了右侧的一个房间里。我慢慢靠了上去,忽然从房间里传出了阿里阿德涅的声音: “忒修斯,这把剑是我从父亲那里偷偷拿出来的,只有这把剑才能杀死米诺陶洛斯,我把它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心。”

我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剑?难道就是那把宝剑?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原来是在国王那里。

忒修斯激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公主,我忒修斯以爱神阿佛洛狄特的名义起誓,对您的心永远不变。”

阿里阿德涅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相信你。”

他们之后又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再仔细听,心里倒是放下了一块大石,既然知道了宝剑的下落,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在阿里阿德涅离开之后,我立刻闪进了房内。

忒修斯一见是我,似乎微微有些惊讶,也有些喜悦:“小晚,是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全亏了你,公主的病情才稳定了。”

我琢磨了一下他的话,怎么他对我失踪的事好像不知道?

“也没忙什么,就是想怎样能更好减轻公主的病情。”我笑了笑,目光落到了那把宝剑上。看上去,那似乎是一把很普通的宝剑,就和侍卫们身上的佩剑没什么两样,惟一不同的,就是剑鞘上有颗红­色­的宝石。

“哦,这是公主给我的剑,还有这个线球。”他微微一笑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杀死那个怪物,带你们平安回雅典。”

我轻轻应了一声,宝剑和线球,这下倒都齐全了。

“公主对你,真的很特别。”我笑眯眯地看了看他。

他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我也没想到会得到公主的帮助,小晚,将来回雅典,我希望你能来宫里做事,这样的话,万一她发病的话,有你在我会更安心一点。”、

“好啊。”我扬起了一丝没有温度的笑容。这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却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王子将公主带走之后,在半路中得到了神谕,说是不能将公主带回国,结果王子只好将公主独自一人留在了一座荒岛上,因为悲伤过度,忘记将船上的黑帆换成了白帆,在到达雅典的时候,一直在爱琴海边等待儿子归来的国王误以为儿子已死,悲恸之下跳海而亡。

“我能看看这把剑吗?”我指了指那把剑。

他立刻将剑递了过来,我接过了剑,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心里不停想着该怎样把这把剑据为己有。难道直接抢了剑,拉了米诺陶洛斯和西卡走人?说实话,不用魔法,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硬来。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鸟叫,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小孔。

“主人,快点出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从它的鸟语里,我明白了这样的意思。“

我一走出房间,它就一直带着我往前飞,直到飞到了花园里才停了下来。

“怎么了,小孔?”我一脸纳闷地看着他。

它神秘兮兮地转动了一下乌黑的小眼睛: “主人,我听到了一个大秘密哦,是有关米诺陶洛斯的。”

我心里一动:“什么秘密?”

“主人,原来米诺陶洛斯是因为中了一种奇怪的毒,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什么?”我大吃一惊。

“而且这种毒是有时效的,到一定的时候,毒效就会消失。”

“有时效?多久的时效?’’我的语气激动起来,如果这是真的,如果米诺陶洛斯知道这个消息的话,一切,一切都会不同!

“在两天后,毒效就会消失。”小孔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奇怪的表情。

两天之后?我心里又是一惊,不正是祭祀那一天?怎么会这么凑巧?

“等等,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被你听到?”我怀疑地看了它一眼。

它抖了抖翅膀: “我正好听到了神殿里的那个祭司对着克里特女神像忏悔,他知道这件事情,却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的脑中飞快地掠过了把这件事告诉国王的念头,又立刻被我否决,当初他们那样轻易放弃自己的亲人,现在也根本给不了米诺陶洛斯幸福。好,我就­干­脆再多等两天,到时等米诺陶洛斯恢复了正常,更容易将他带离克里特。而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忒修斯杀死米诺陶洛斯,只要拿到那把惟一能杀死米诺陶洛斯的宝剑,一切就会简单得多。

“小孔,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晚上的时候,在公主房间外等着我,我需要你帮我带路。”

它又转了转眼珠:“好。对了,主人,你认得回去的路吗?”

‘可可编辑’

我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我当然认得。”

从花园回到公主那里的路,我已经走过好几次,所以是不会迷路的。不过在回去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今夜无月,只有漫天的星辰,幽蓝幽蓝的夜空中,星星就好像打碎的水晶撒得满天都是,又仿佛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大地,有风从窗外吹来,带着凉凉的雾气。

我有些郁闷地望了一眼正站在窗前望着天空的阿里阿德涅,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怎么还不睡啊还不睡?

“瞧,小晚,星星多漂亮。”他忽然开口了。

我只是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了一声。

他微微笑了起来:“我听说星星是天空的眼睛,当你看着它们的时候,它们也会回望着你。”他顿了顿,“它们在看着我,它们在可怜我。”

“可怜?”我轻轻哼了一声,“比起你的哥哥,你要幸福得多。”

他低下了头,金­色­的长发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很快,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扔挂着笑容:“小晚,你不会明白的。”

我的确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要置自己的哥哥于死地,就连残存苟活也不允许?我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知道自己哥哥很快就能恢复的话,会是怎样的心情和表情?还会要杀死自己的哥哥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又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刚才一直没有去想,为什么阿里阿德涅一定要杀了米诺陶洛斯呢?如果他早有杀意的话,之前就可以动手啊,何必要等到现在呢?难道是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你在发呆吗?”他忽然开口道。

“嗯。”

“今晚早点睡吧。”

“嗯。”

“我先睡了。”

“嗯。”

“你今晚也睡在我的床上吧。”

“嗯。”

他的轻笑声忽然将我从走神中扯了回来,我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居然中了他的圈套。

“有什么奇怪的,之前又不是没有睡过。”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床上,笑眯眯地望着我,"真怀念以前抱着你入睡的日子。”

“恶心……”我在心里气愤地喊了一句。、

“不要忘了,你要对我负责哦。”他促狭地笑着,眼眸中流动着翡翠­色­的光泽, “我的全身上下,你可全都看过了。所以,除了你,我不能再嫁给别人了哦。”

啊?我又一次石化了。

接着,一阵风吹过,我风化了——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人妖睡着,我偷偷从地上起来,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房间。小孔果然等在那里了。

“主人,你要去哪里?”

我朝它笑了笑,飞快走到了房间外的无花果树下,拿起一块石头外开了土,从那里拿出了一把宝剑。这把剑是我下午回来的时候,顺手牵羊从巡逻的侍卫那里偷来的,既然剑的样子差不多,那么我就来个偷龙转凤好了,用这把普通的剑换走忒修斯那把宝剑。

“小孔,现在带我去忒修斯那里吧。”我藏起了手中的剑。

小孔只是看了看那把剑,并没有多问什么,立刻飞到了前面带起路来。

没有多久就到了忒修斯它们所在的西配殿,我轻轻溜进了它们的房间,大家都睡得很熟,嗯,真是lucky。我很快摸到了忒修斯的那把宝剑,想了想,抽出了那把宝剑,又将手里的剑也抽了出来,直接装进了他那个镶着红宝石的剑鞘内。这样只换了里面的剑,不换剑鞘,更加不容易被识破吧。

我做好了一切,又以最快的速度溜了出来。

小孔还是没说什么,带着我往回走,就快要走到公主房间的时候,它忽然转过身来:“主人,为什么换了那把惟一能杀死米诺陶洛斯的剑?‘

我微微一愣:“因为我想救他。”

它乌黑的小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可是,传说里米诺陶洛斯是被忒修斯杀死的。”

“他很快就能恢复原样,这样死去太不公平,这不该是他最终的宿命。”

“可是,宿命是不能改变的。”它的严重带了几分难得的凝重。

“不能被改变吗?”我举起了手里的剑, “可我想试一试。”

“为什么?”它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主人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也不见得有多少同情心,难道只是一时兴起?”

我的脸­色­一僵,它这算是在贬我吗?

“为什么?”我轻轻重复了一遍,也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他们带着别人不能了解的伤痛,却依然能坚强地活下去。

“我只是,想试一试。”我朝它笑了笑, “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见它飞快点了点头,我将剑递给了它: “帮我把剑带走,等祭祀的那天,你带着剑在海边等我,我会带着米诺陶洛斯来的。”

它犹豫了一下: “既然主人已经决定了,我一定听你的话。”说着,只见它口中不知念了什么,一阵蓝­色­光芒闪过,小麻雀转眼之间幻化为了一只大鹰,它用爪子抓住了那把宝剑,一振翅膀,直冲云霄而去。

看它的身影消失在了天际,我的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谁也杀不死米诺陶洛斯。接下来要做的,只是等祭祀那天,进入那座地下迷宫救出米诺陶洛斯就好,如果忒修斯知道真相的话,也不会执意要杀了他吧。

米诺陶洛斯,一定能——重新开始。

..

无能为力

小`说`t.

祭祀日子到来的那天清晨,我很早就醒来了。一睁开眼,就听到了阿里阿德涅低柔的声音: “你醒了?”

我睁开眼睛望去,他正站在窗前看着我微笑,在初升的阳光笼罩下,仿佛一枝晨雾中的红莲。我揉了揉眼睛:“今天是祭祀的日子吧,我是不是应该回西配殿?”

他的神情有几分奇怪: “那些祭品很快就会被送入地下迷宫。”他顿了顿, “但并不包括你。”

“不包括我?”我一愣。

他侧过了脸: “等下你就知道了,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成为祭品,也不会让他伤害你。”

没过多久,忒修斯和余下的那十来个童男童女一起被带了过来。为首的侍卫长正要将我一起带走,阿里阿德涅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头,一脸痛苦地蜷了起来,还不停大声呻吟着: “痛,好痛……”

“糟了,公主的头痛病又犯了!”刚进房来的侍女依诺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 “小晚,你还不过来!”

“可是,公主殿下,她是祭品……”侍卫长似乎有些为难。

“难道你想让公主活活疼死吗?”依诺一脸怒容。

“侍卫长……”阿里阿德涅挣扎着开了口, “我知道……她是……祭品……就让她最后……”他轻轻呻吟了一声,似乎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

“还没听见吗!公主并不想违抗国王的命令,就让这个女人最后再替公主按摩一下,稍后就会把她送下去!”依诺的气势咄咄逼人。

侍卫长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那、那好吧。”

“还不过来……小晚……”阿里阿德涅的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这个家伙,原来想用这种方法不让我成为祭品,装得倒还真像……我又望了他一眼,只见他额上全是汗,牙关紧咬,似乎不是装出来的……难道真的犯病了?不过那也不关我的事。

侍卫长见公主发了话,伸手推了我一把,粗声道: “还不赶紧过去,就让你多活一会儿吧!”

我被他重重一推,脚下一个踉跄,正好跌到了阿里阿德涅身边,刚想转身,冷不防已经被他迅速地捉住了手腕。

“小晚,听话,别动。”他轻轻地说道。

望着侍卫长带着忒修斯一行人进入了秘道,我用力挣脱了他的手,正想追上去,忽然听到依诺在旁边怒道: “你想做什么?知不知道公主为了不让你成为祭品,特地每天吃那些禁忌的食物,就是为了能真的犯病,这样才不会让人怀疑!”

我微微一愣,忽然想起了清早他那苍白的脸­色­: “难道那个时候你就已经……”

他虚弱地点了点头: “装病的话,我担心被侍卫长看穿,这样……这样会更加妥当……”说着他又蜷起了身子,头痛似乎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不喜欢这个人妖,可是,他想救我的心情却又让我的心里有些小小的波动。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

我将手放在了他的额上,替他按摩起来,反正一会儿我就会带走米诺陶洛斯,就当是最后的告别吧。他的翡翠­色­的眼眸中流转着迷离之­色­,金­色­的长发似流水一样从我的指缝里流过。

“小晚,你要对我负责的哦。”

我的嘴角抽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明显就是“生命不息,恶心不止“的典型代表,在痛得死去活来

下,依然能够分出心来调笑我。

在我按摩了一会儿之后,他的脸­色­渐渐好转起来,喃喃低语道:“有小晚在,果然好多了。”整个身子蜷在一起的他,看上去就像是软软的棉花里包裹着的种子,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慵懒。

见他好了一些,我才停下来:“既然没事了,我……”

“你要去米诺陶洛斯那里吗?”他忽然打断了我的话。

我微微一愣,还没等我说话,他蓦地直起身,转过身看着我,他的眼中浮起了一丝­阴­暗,脸上那抹明显的搵­色­毫不掩饰地传达出了他此时的心情。

“不过在这之前,你想听一个故事吗?”他的语调恢复了平静,“有一年,克里特的王后和侧妃同时生下来一个漂亮的孩子,但是二王子从小就体弱多病,还要被当成女孩子抚养,而大王子却健康聪明,一天比一天更得国王夫­妇­的欢心,如果没有意外,将来的王位继承人一定是王后所生的大王子。”

我的心里涌起了一丝莫名的预感,他会讲出——很可怕的事情。

“大王子六岁那一年,偷偷和弟弟跑去神殿玩耍,不小心喝下了大祭司特别调制的毒药,那是一种让人变得丑陋的毒药,无药可解,但是这种药是有时效的。大祭司本来是想用来报复别人的,没想到却被大王子误饮,于是二王子告诉他,会为他保密。惟一的条件就是——”

“不许他说出毒药是有时效的。”我感到自己的声音颤抖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那时他才六岁啊,不过是个小孩子,怎么有那样的心计!忽然,我的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这次一定要杀死米诺陶洛斯,就是因为怕他会恢复原来的容貌,这样一来,形势说不定会出现扭转,他的王位继承人身份也会受到威胁。

“王位继承人对你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连自己的亲生哥哥也要伤害?”

“王位继承人?”他忽然冷笑了一声,目光中流转着冷漠,“你现在想去就去吧,不过,等你到那里的时候,看到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忒修斯正为自己杀死了怪物而喜悦无比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很抱歉,我想不会有这个画面出现,忒修斯杀不了他。”

他盯着我,目光中暗潮汹涌,仿佛夜里的山火,然后,嘴角略略扬起,勾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 “哦?这么肯定?”

我冷冷一笑: “是的,我很肯定,因为忒修斯手里的那把剑,并不是那把惟一能杀死米诺陶洛斯的剑。”

听了我的话,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嘴角那道诡异的弧度却在慢慢地加深,让人不安……

“哦?你就那么肯定你已经换了那把剑?”

我的身子一僵,脑中有瞬间的空白。他怎么知道我换剑的事?

“当那天你被依诺引到那个房间时,就已经踏入了我的计划里。我知道你一定会想救米诺陶洛斯,所以让你听到了我和忒修斯的谈话,你果然趁机换了那把剑,不过你一定不知道,那把剑其实并不是真的。”

“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我咬着牙问道。

“为了让你没有一点机会救他。”他轻轻笑了起来, “对了,忘了告诉你,在你离开之后,我就用真正的剑换了你的那把剑,所以……”

所以,现在忒修斯手里拿的,就是那把可以杀死米诺陶洛斯的剑!

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蓦地跳起身来,朝那个通道跑去。

“哦,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刚才伊诺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已经进入了那个通道。”他在我身后慢吞吞说了一句,“我已经吩咐她封住那个通道,所以,现在惟一的出入口就是那个你不小心掉下去的房间。”

我指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所有的理智仿佛在瞬间消失,我一个转身掐住了他的喉咙:“马上打开那个密道,马上!不然我立刻杀了你!”

他微微笑了起来:“那个秘道,一旦被封,就再也不能开启。我也无能为力。”说着,他闭上了双眼,“杀死我吗?我无所谓,小晚,其实你很聪明,你落入了这个圈套,只是因为你忘了一句话——关心则乱。”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他,转身冲出了门。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犹如迷宫一般的长廊,让我失去了方向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多么无力,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个笨蛋。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我才能正确思考。

“主人,跟我走!”小孔的身影忽然撞入了我的眼帘,它扇动着翅膀往前飞去,我急忙跟了上去,忽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个房间,我按在了那个浅槽上。就像上次一样,那堵墙猛地缩了进去,露出了一个黑糊糊的洞口,一股奇异的力量很快将我吸了进去。和第一次一样,四周还是一片黑暗。但不远处传来了依稀的打斗声,我心里一急,摸索这偱声而去,随着声音越来越来近,眼前出现了一片极其昏暗的光线。

“啊,姐姐!”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我低头一看,居然是西卡。

“姐姐,王子殿下正在和那个怪物打得难解难分!”他指了指前方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头上隐约有双角,一定是戴了牛头面罩的米诺陶洛斯!。

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我急忙往他们的方向跑去,正要出声制止他们,一个尖锐的女声忽然打断了我的话,像是撕裂了一般大声喊道: “小晚,你怎么了?”

她的话音刚落,正在扭打的两人似乎顿了顿。米诺陶洛斯愣了一下,似乎往这个方向望了一眼,就在这个电光石火的瞬间,忒修斯右手中狭长的剑举了起来,正对着米诺陶洛斯,闪烁着冰冷的光……

“不要!”我的心脏在瞬间仿佛被冻结了,眼睁睁看着那一剑飞快地Сhā进了分神的米诺陶洛斯的胸口……一刹那蔓延开来的红,犹如铺天盖地的浪潮,席卷了我的全身,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心的一角,如同冰山上的裂缝,不易察觉地裂开一点,然后缓慢却又坚定地扩大开去……

“姐姐,那个怪物被杀死了!”西卡兴奋的叫喊声在我耳边回响,我没有理他,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向米诺陶洛斯。

“小晚,我杀死他了!我们都能平安回雅典了,从此以后,我们雅典再也不用牺牲孩子们的生命了!”忒修斯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

我也没有理他,只是走到了米诺陶洛斯的面前,弯下了腰,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轻轻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食言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我,哀恸而惊喜: “小晚,你来了….”

他的眼中忽然有了一丝神采,像是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我紧握着他的手,只觉得有什么在心口来回地回荡,然后敲打着耳膜,把难过的感受传向全身,想要冲破,却只能无能为力地徘徊。

他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米诺陶洛斯!”阿里阿德涅的声音忽然在我们身后响起,“为什么在临死前也不告诉她你一直喜欢着她?”

米诺陶洛斯一惊,低声道:“我、我没有……”

“没有的话,又为什么每晚潜入我的房间看她?”阿里阿德涅的话让我微微一惊,原来,那个在黑暗中注视我的人真是他……

“我、我没有,我这么丑陋的怪物,根本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我……”他捂住了胸口,血迹沿着他的面罩往下流。

“小晚,你怎么了?他是个怪物!”忒修斯在一旁不解地说道。

“他不是怪物,他和你我一样,都是人类。”我伸手脱去了米诺陶洛斯的面罩,他立刻用手捂住了脸,声音嘶哑:“不要,小晚,求你不要看我的脸,我、我不希望在死前被你所厌恶……”

我捉住了他的手,慢慢移开,他的脸还没有恢复原状,几个孩子惊叫着跑了开去,连忒修斯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我很丑……”他几乎就要哭起来。

“我知道,可是,我不介意。”说着,我弯下了腰,将嘴­唇­轻轻覆在了他的额上,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震,我抬起了头,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你——喜欢我,我很荣幸。”

他在愣了几秒后,­唇­边慢慢泛起了一丝温柔的笑容,脸上焕发出异样的神采,仿佛全世界的光聚集在了他的身上,那么耀眼,那么温暖。他忽然断断续续地唱起了我熟悉的曲调:

~可可编辑~

你来自何方

美丽的异国姑娘

你是天上亦或人间的­精­灵

美丽的天堂鸟啊

你为何来到这里

……

我低头笑了笑,轻轻地,接着唱了起来:

我是个吉普赛女郎

没人知道我来自何方

吉普赛女郎

我浪迹天涯

谁又知道我明天的去向

……

望着他缓缓闭上的翡翠­色­眼眸,我骤然间感到眼睛一阵刺痛,仿佛是流不出的泪满满地聚集……生疼……

“米诺陶洛斯——是个人类?”忒修斯难以置信地望着米诺陶洛斯的尸体。

“不,他就是牛头人身怪。”阿里阿德涅淡淡一笑, “王子殿下,你的父亲、你的臣民希望你杀死的是头怪物。”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米诺陶洛斯的尸体旁,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你来做什么,来帮他收尸吗?我不认为你有那样的好心。”我冷冷看着他,刚才依诺那么大声喊我的名字,明显就是想让米诺陶洛斯分神。

他弯下了腰,在我耳边很轻地说了一句: “其实,每次的祭品,都是我帮他善后的。”

我先是一惊,渐渐地,­唇­边浮起了一丝释然的笑容,果然,米诺陶洛斯是不会杀人的。

他惊讶地看着我的笑容,轻轻道: “比起什么继承人,弟弟更多的是嫉妒为什么哥哥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为什么命运会这么不公平。不过,最让我嫉妒的……就是我所喜欢的女人,对他……”他轻叹了一口气, “就像现在~样,为什么那么丑陋的他,却能轻易让你为他难过……我不明白……”

我站起身来,面向他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脸平静:“公主殿下,你和他,根本就是善和恶的不同极端。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抬头望着我,被浓重的­阴­影遮住的容颜看不清表情: 什么叫善?什么叫恶?人生下来后,就有一种本能,那就是生存,想尽办法生存,让自己更好地生存,难道不是吗?难道你们都没有这样想过?”

“你说得没错,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更好地生存,但不是每个人都会靠伤害别人来换取自己更好地生存,你明白吗?”说着,我一把夺过了忒修斯手中的剑,手指刚触碰到剑的一刹那,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呼唤我的声音比之前都要强烈……

到底是什么在呼唤我?

是什么?

“你想要这把剑吗?”阿里阿德涅望着我,“这把剑,是每一代克里特国王传给长子的。”

我一愣,长子?这么说的话,这把剑,其实是属于——米诺陶洛斯的。

“公主,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去雅典吧。”忒修斯并不在意这把剑。

阿里阿德涅微微笑了起来: “你带着这些人回去吧,不过,小晚要留下,因为,等我满二十岁的时候,我要娶她。”

忒修斯大吃一惊: “娶她?你不是——”

阿里阿德涅继续笑着: “我发现自己好像对女人更有兴趣。”

忒修斯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极其奇怪的表情。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吞下了变­色­的回梦丸: “不好意思,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公主殿下,你拦不住我。”

阿里阿德涅脸­色­一变,不由分说地牢牢按住我的肩膀: “哪里也不许去,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我望着自己渐渐变成半透明的身体: “抱歉,你的话好像没用。”

他这才慌乱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去哪里?小晚,你要去哪里?”

我握紧了手里的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阿里阿德涅,你喜欢我吗?”

他微微一愣,立刻点头: “喜欢,我喜欢你!所以,就算我伤害了全世界的人,我也绝不会伤害你!”

我朝他眨了眨眼: “很好,我要去一个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地方,而且,我会很快将你遗忘,彻彻底底地把你从我的记忆中抹去。”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喃喃道: “小晚,不要那么残忍……”

我只是微笑不语,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消失……

他的瞳眸被一片绝望的荒凉所覆盖,有银­色­的细线闪着水光从他的眼角处滑落,消失在无声的夜里: “小晚,就算要离开,也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不要那么残忍……”

我摇头,笑容爬上­唇­角:“绝对,会忘了你。”

在他绝望的神情中,我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渐渐失去了意识……

有一种丧失的痛苦,绝不亚于生命被掠夺的程度,那就是自己的存在被喜欢的人完全遗忘。

为了米诺陶洛斯,我想……残忍一次。

就一次。

(第四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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