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兰亭水榭,唯一人负手而立。ww
黑发黑衣,随风而动。
天涯山静湖水平,芳鸟初歇,似雪拂尘,隔了俗世喧嚣。
满目尽是刺眼的白,万物缟素,犹如凭吊。
齐木拨开树丛,步伐不由得慢了些。
这地方常年只有一个色,远远望去着实单调,齐木鲜少路过,多次想进去一观,却被阵法挡在外。料想着纯白的景,若非一身艳红,进去了也如璞玉瑕疵,多出的污垢极为不和谐。
而今看到渊落凭栏望,仅仅一个背景,突然脑子里有道荒诞的念头挥之不去。
美景帮衬,也得看人。
“这里景色真不错,”齐木礼貌地站在兰亭之外,数久,魔尊没有半分动静。忍不住开口,打破沉寂。
“尊上您站着别动,就这样再多一会,够我画张山水风鸟图了。亭中一人背影萧瑟,突显此地万籁俱寂。”
渊落缓缓转过身:“你还会作画?”
嗓音如常,不似冰冷,有些疏懒。
齐木满不在乎:“那是自然!此地广袤无垠,入目白如覆雪,就只有您与众不同。”
顿了下,又加了句:“若是您不在此处,那更是简单,全白。一笔都不用画。到时候您只需要盖个章印,必能卖出天价!”
“换言之,你不会。”
废话,我若是会画,早干了!连章都不需要。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岂能错过。
齐木眯着眼,顺口道:“自然不敢在尊上面前献丑,您画来看看?”
说完,片刻死寂。苍茫天底下,顿觉有些突兀。
“好。”
齐木眸光一顿。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但见渊落面色如玉,面具下半张脸精致完美,收敛了气势,身姿修长挺拔压迫感十足。唇色很淡,说话时漆黑的眸子静看着。。
没有丝毫的凌厉。
直至白光闪过,一道空白卷轴平铺于石桌之上。
渊落手持画笔,肆意挥洒。笔尖金光带过道道弧线,凌乱而别具道韵,如云雾奔腾,氤氲如幕,竟看不真切。
齐木暗自惊叹,有些期待。
他修为低微竟然连旁观都感到无比吃力。奇特之景层出不穷,突显于画作之上,有如实物,时而消散时而聚集。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必是好画!
很可能直破仙灵级,竟能亲眼见证此大杀器成型!不枉此行。
众所周知。
修为之深,其随作之画都能成为杀戮之气,或是防御极强,或是攻击力惊人,随画中之物而定。此话果然没错。
据传至尊之作,一株草能毁山林!
奔腾之气缓缓旋转滚动,逐渐趋于圆满之际。
渊落呼吸一顿,漆黑色眸子泛着幽幽黑芒,气势陡然一变,天地灵气随之而动,力量竟然随之而出,逐渐变得凛冽!
风起云涌,如雪满天翻滚而至。『』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他竟有些站不稳,一眼望去顿觉惊悚。
不对!出问题了。
狂风大作,画卷不稳簌簌之音愈加凌乱,渊落猛地一挥而过,波澜大作聚势之气整个乱了——毁了。
最后一步,毁了。
搁笔。
云雾之下万户河山栩栩如生,若隐若现。陡然,轰的一声,画卷四分五裂!
渊落挥手,巨大卷轴腾空而上临空碎成纸屑,如漫天白雪落下,及地的刹那,化作仙光消散如烟。
尊上是故意的。
齐木一时震惊无法回神,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并不是仙灵圣器最后一刹那被毁,愿望落空的失意愤慨。亦没有因尊上临时起意又突然变卦,而不满。
有些复杂。
第一次得见渊落失态,如此明显。若初见时入魔姿态不算。
无嗔无怒无喜无悲,万事不挂心生死若烟云,从来至高无上的旷世之尊,原来也会有无法平静的时候。
他站在湖边亭中,死寂毫无人烟的天底下,一个人独立如此之久,究竟在做什么?
渊落抬眸:“不应景,算了。”
纸张似由灵气聚集而成,撕碎后,消散入空中,所画半片衣角在眼前一闪即逝。
齐木一呆,指着自己道:“是画的我么?”
“不是。”
齐木毫不留恋,撇开眼:“那毁了也挺好。”
渊落轻叹:“你倒是半点不收敛,不怕本尊动怒。”
画为活着之人而作,死者已矣,执念不必拘于画作,恐其困于此,念无消。
“怕。”
“本尊倒是没看出来。”
齐木赞叹:“尊上果然好眼力。”
定目望去,已恢复以往模样,静如止水,深不可测。
仿佛刚才毁画的恼意只是错觉。
风轻云淡,渊落一如既往难以捉摸。
齐木扯来扯去,均不见丝毫恼态,甚至胡言乱语也会冷着明讽几句,和寻常没什么两样。似乎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若不是此地白得苍凉心理作怪,那便只有一个原因。
齐木时不时瞥着渊落,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想没错。
艾玛尊上,您能不能别这么别扭!如此明显还需贫僧多言,满天满地都白得耀眼夺目,这里头能让您惦记,一身白的人,还能有谁?
浅显易懂的道理何须深究,若即若离这法确实不错,可您究竟多久没去禁地,这是太过思念,于是来此地借景念人以消磨时间?
不然还真以为是祭奠死者,吓一跳。
这该是多么深沉的爱,我都被感动了。
齐木双眸似火,看到魔尊带了些莫名的意味。
“尊上,您和仙尘怎么样了?”
渊落侧着身子,看不清表情。但,明显眉头皱了下。
“他还有对您时不时动怒么?”
渊落道:“没有。”
确实没有。不止如此,比这还要恐怖数倍。
隔了一月再去的时候,仙尘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哪还有什么火气。之后说什么做什么,绝不忤逆,半句怨言都没有。
然,看来这只是表象。
这人无论在他面前端得如何乖巧,也免不了骨子里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恨不得将整个大陆付诸一炬,整个人已经完全扭曲。
没有什么,是疯了的他,做不出来的,
“看来并非毫无用处,”齐木严肃道:“尊上,这只是第一步,还有后续。看来第一步很合适。”
“哦?”渊落看着他,并未对其大言不惭有何反感,半晌道:“仙尘很痛苦 ...
(。”
齐木一惊。深呼吸。
现在越苦,代表了以后会越甜。苦尽甘来的那天,你们会感谢我的。仙尊,我对您不住!请让俺再对您不住两下。
“尊上,那……我说,您还要听么?”
“但说无妨,”渊落抚上他的后颈,摩挲:“本尊听你的便是。”
齐木抖了下,摸着有点痒,可渊落似乎习惯性喜欢这么碰。
身后是围栏,不能动弹。
“第二步,嫉妒心。越是嫉妒,执念更深,越是放不下。”
渊落轻轻地摸着齐木的后脑,眸光闪烁一闪即逝。
“本尊断不会如此。”
“自然不是您,”齐木无奈,叫他也想象不来尊上嫉妒会是什么样,只能荼毒仙尘了。
齐木正色:“您把倾慕于您的人带给仙尘看过么,有当着他的面被示爱么,更刺激人的还有许多,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佛陀也无法自持,更何况喜欢您的人。他会幡然悔悟您的好,不准您被其他人抢走。”
推动感情发展必不可少的情节,百试不爽。有意无意,和故意,似乎也差不多。
渊落默:“不错。”
不会是幡然悔悟。这简直形同毁天灭地,会让他痛苦到近乎崩溃。
如此便好。
“嫉妒最为简单,只需小小刺激一番推波助澜,只需找另一个能进入禁地之人,得甘愿为您付出,啊……这人说的怎么这么像……”齐木面色古怪,没说下去。
“你在自荐?”
齐木哑口无言。
“什么……”
渊落轻笑,似乎是见齐木反应很不错,勾过手,竟然就那么在他额上轻吻了下。
“有本尊在,无须害怕。此番逾越本尊不怪你。”
不,我真没害怕!齐木抖了下,尊上您能不能别玩暧昧,亲额头什么的,毛骨悚然。
比起仙尘,齐木真心觉得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只要渊落和仙尘在一起,他就能脱身。对齐木而言,快意战场,修为至上,这样的日子,才真潇洒!
被吻的刹那,齐木差点跳起来,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的确没人比他更合适,难怪渊落会这般认为。
不就是逢场作戏吗!都演了这么多年,不差这最后一场,再这么围着尊上打转,暧昧不断,还怎么安心修炼。
“这可是您说的,”齐木有些犹豫:“到时候您得配合我,千万别露出破绽。”
为了您的终生幸福和大陆安微,我真是殚精竭虑!尊上,我连脸皮都不要了,原则最后丢这么一次!只要你们在一起。以后你俩的事,打死不参合!太伤神。
渊落似乎有些新奇:“本尊该怎么做?”
“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继续至高无上目中无人,浑身气息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种闲人免近叫人望而却步的气场下,我还锲而不舍地对您心生爱慕,若是仙尘看到,必然会有危机感!当然,和你二人相比我太过低微不够看,若要仙尘真实地感觉到我有威胁,您需要配合一下,就是……不能太抵触。略微惊诧,但又要稍稍有些不情愿。”
这段话说完,渊落愣了下,转瞬恢复如常。
嗓音几分古怪,情绪不大明显。
“这番话,你是如何学来的?”
齐木道:“……想的。”
渊落道:“这是何意?”
没听明白?齐木抓狂。
这不是很浅显么,最为准确的追人方案!您只需高贵冷艳和以往一样面露不耐,我得演个对您爱慕不已的炮灰小配,为了刺激仙尘,得当着他的面,对您出手。
有个人帮忙,省事。这比他当年不得不对尊上死缠烂打,还得适度刷好感值,不能偏低不能偏高,要来得简单多了。
齐木自己代入角色,稍稍想象便能做到。但关键是尊上,比起清楚知道在仙尘面前作假,还不如本色出演。让渊落装模作样?天塌下来都不可能。
想到这里,当下一急。
齐木抬臂攀上渊落的脖子,屏住呼吸,闭眼,吻上他的唇!
渊落浑身一僵。
异样柔软的触感,稍稍僵硬的人,明显抵触却没有把他推开。齐木一喜,心想就是这样。
他伸出舌尖轻舔了下,手臂收紧,呼吸急促,从唇齿间探了进去,很是仔细,吮吸,轻咬……
浑身热血翻滚,齐木差点把持不住,回神自己在做什么,陡然脑袋一冷。
舌尖并未深入迅速移出,接着掩饰似的就着唇狠狠亲了口,啵地一声。
侧过头,结束。
渊落皱着眉,对突然袭击显得有些不情愿。抬手搭在齐木的胳膊上,从自己脖子上拿来,眸光晦暗。
齐木眼睛越来越亮,嗓音清冽:“尊上,您一点就透,太崇拜您了,刚刚那般很对,恰到好处!仙尘看到,必然会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爱卿!朕弃疗嫁你。的手榴弹,抱住么么哒3
晚安咩
感谢冒泡的亲们么么
127偷吻
( 估计是没想过齐木突然来这一手,只是演示。ww
少年眸光晶亮,眉眼含笑,了无波澜的脸上显得格外真诚。
渊落端起白玉杯,轻饮一口,转过身,背对着齐木。上望。
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这般作为,莫不怕仙尘怪罪于你,杀以泄愤。”
齐木脸色微变,垂头,拱手。说不出的潇洒自如。
“为尊上,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说人话。”
齐木微愣:“……怕。”
沉声道“和仙尊作对简直形同自毁,若非逼不得已,我断不会如此作为。超然于世的仙尊,不该被算计。”
奈何现在所属阵营不同,齐木有些哀怨地看了眼渊落,总觉自己前途堪忧。
“你很崇拜仙尊?”渊落嗓音模糊,似乎很是随意。
齐木默了下,肯定道:“自是万分景仰。”
你二人情投意合就差心意相通了,只需知晓我可是绝对善意,没有丝毫歪念。
渊落转身,长身玉立,嗓音轻了些许。
“如此便好。不必害怕,本尊护着你。”
百花胜雪,漫天白光夺目。渊落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能见到漆黑如幕的黑瞳里,映着自己的影子,齐木呼吸一滞,微不可觉。
直到同行一路,入了禁地,得见一如既往的仙境之景,淡淡灵药清香扑鼻,神清气爽。
齐木一个激灵,彻底惊醒。一路随行说的些话都忘了个干净。
只记得尊上说了有关四大苑大比全力以赴无须顾忌之类的鼓励之词,自己光顾着应和,倒忘了说的是什么。
玄天殿禁地。
旭日艳阳终年不变的晴朗,灵蝶扑腾,仙雾氤氲,安静平和。
欢脱成性如齐木,这一趟前来竟然忍不住紧张。
个人演出和人前演出不一样,更何况做戏给仙尘看,这仙尊七巧玲珑心,一双紫眸似能看破人心,笑起来的模样极为柔美,齐木不过见过仙尊几面,却对此人评价极高。
他看不透仙尘。
无论行为举止语言神态,除了知晓他心系尊上,其他一无所知。
齐木看人很准,但凡看不穿之人均非同寻常。至今他熟识之人,看不穿的有只有两人。另一个是尊上。
身侧渊落神色如常,毫无丝毫情绪流露。
绕着禁地转悠,出乎意料,从来见仙尘都只是在竹楼前小庭院处,却不知禁地竟如此之广阔,山川瀑布溪流样样俱全,将近乎地级洞天三成地域。
靠近那方土地,齐木有点没底:“尊上,隔了这么远,仙尘应该听不见罢。”
渊落目不斜视:“他虽不用神识,这么点距离,看不到也能听到。”
齐木赶紧闭了嘴。ww
半晌,清清嗓子,带了些刻意的惊喜:“尊上,此处风景甚美,灵气浓郁实为修炼宝地,想不到尊上您会亲自陪同,弟子感激万分。”
“如此便多走走,有助于修炼。”
渊落回答很是随意。
但见少年嗓音极为真诚,几分严肃,甚是认真。于是脚步一顿,又带着多绕了一圈。齐木默默咽下一口血,没有驳辩。
周围景色半点没看进去,脑子里天马行空。脑细胞接连不断奔赴黄泉。
他把这场要说的话,在脑中反复琢磨了数遍,来来回回连同尊上会有的几种反应均考虑在内,该摆怎样的姿势动作,说话语气都仔细思忖一番。
这一路,齐木神情冷落,似乎很是烦躁,肆意夸耀景色之美,却明显心不在焉。
渊落见此,微微皱眉并未戳破。
不喜便是不喜,何苦强颜。
近了竹楼,心如擂鼓。
齐木真心觉得尊上似乎是把此行目的给忘了。
不过,这样也好。
计算着距离,拨开柳枝藤蔓,不远处能见到一抹白色身影,隔了绿影婆娑。心想便是此处。
齐木停下。深呼吸,猛地出手!
渊落走在前方,脚步一顿,回头,才发现衣袖被抓住。
“何事……”
一道身影猛地撞进怀里,渊落稳住身形,声音戛然而止。
“尊上,别去。”
嗓音低沉,带着若有若无的哽咽。
齐木搂紧他的腰,只是片刻,便松开,垂首。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流露,心如刀绞。
渊落黑眸微缩,道:“莫不是你让本尊来此的,何出此言。”
“不是的……”齐木肩头瑟缩了下,嗓音低哑:“为什么,尊上,我想不明白……你们两人天生一对,可我却一点也不想祝福你们。”
他拉着渊落的衣摆,死不松手。骨节分明,用力之大似乎无法自持。
渊落黑眸散着幽幽黑芒,气氛几分旖旎。
“无须如此,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本尊听着。”
齐木蓦然一颤,既而手下用力紧握,根骨泛白。没有发抖,压抑到极致。
“您明明知道的,我一直爱慕着您,”
齐木猛地抬眸,双眸泛红似有水雾,嗓音陡然抬高了一截:“尊上,您真的不知道我为何来此么,我说那些话,我说要让他嫉妒,因为这样他就能珍惜您!没有人能对您发怒对您肆意诋毁,凭什么他可以,凭什么您要忍耐他!”
情绪激动下似要哭出来一般。
的确,以齐木先前说的,换言之他有私心。若是他一心爱尊上,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如此刺激之下,不仅仅是嫉妒,这会让仙尘痛苦内疚,会让他生不如死。
渊落并非没想过这些,此刻被挑明了说,有些不知所措。
“别哭,本尊知道的。”
“尊上,您怎么会明白,我就是心存私心,就是放不下手!”
齐木看着他,像是压抑的痛苦到极致,摇了摇头,嗓音带了些哽咽。
渊落没有说话,竟有些错愕。
表情恰到好处!
此地距离阁楼并不远,说话之余走了几步,此地正好没了藤蔓遮掩,定能看得一清二楚。
“尊上,我对您一心一意……”
在视野最为开阔的地方,齐木一把扯过渊落的胳膊,上前一步环过肩膀,对着他的唇,侧头吻了上去!
闭眸,如先前一般轻轻舔咬,迫不及待几乎是倾尽全身气力,身体细微地颤抖着。
渊落直立着未动,任由齐木作为。
远远望去两人就着亲昵的姿势热情拥吻,被吻之人虽未主动,却也没有拒绝。
不远处阁楼上,传来一阵桌椅翻倒,玉杯碎地的声音。楼阁上那人,大惊失色。
仙尘正看着。应该也听到了。 ...
简直完美!
一切按计划实行,比之先前更无可挑剔,总算是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齐木能想象渊落此刻的神情,惊诧而有些反感却不会很快推开。
幸不辱命,齐木暗喜,接下来只差最后一步。
他放松下来,身体不再那么紧绷。
闭着眼,舌尖探进渊落口中,相互纠缠,在唇齿间轻轻掠过,温润的触感很是美好,让人心跳加速。
齐木不反感接吻,但和男人亲吻必是噩梦无疑,唯独渊落不一样,这点他可以很坦然地承认。
这人身上不知有多少秘密未被开发。就如他世间仅此一份的撩人呻/吟,一个单音便能让人失去神智。
渊落的唇很软,舔咬起来恨不得吃抹入腹。探入唇齿间纠缠,能将人思绪整个陷进去,以至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
这算是光明正大吃一次魔域主宰的豆腐。作为此次辛劳的报酬,也还算凑合。
亲吻只是片刻,既然尊上得表现出不愿,自然不能太久。
阁楼之上那人明显不再冷静,能感受到冰冷刺骨的视线打在身上。齐木心生警惕,心思全放在阁楼那道身影的情绪上,丝毫没觉察出搂着的人有什么不对。
浅吻下便要撤离,他正要放开手。
陡然一股巨力横过腰际,整个人拦腰搂在冰冷的怀中!
渊落猛地侧过身挡在齐木和阁楼之间,抬手扣住齐木后脑,直直地吻了上去……
对视下,渊落黑眸深邃,齐木无处遁形,惊诧之余竟是错失逃窜之机。
给他十个脑子,也想不出在这最后关头,尊上竟会主动吻他!
齐木目露惊色措手不及,轻呼出声,瞬间灵巧的舌长驱直入,探入唇齿间。
如狂风肆掠般汹涌而至,丝毫不给人喘息时间!
齐木头朝后仰,被死死扣住无从避逃,整个身体弯过一定弧度几乎无法站立,下意识拽紧渊落的衣袍。
拒绝之语溢出口变得支离破碎,像极了喘息。
晶莹细丝来不及下咽,从嘴角溢出,落下,极尽撩人。
齐木大脑几乎爆开,无法呼吸似要痉挛般,这个姿势很不好受,他不由得慌乱了。
不是这样的!尊上,你在做什么!
一时间脑袋差点被这样做的后果撑爆了。
仙尘会怎么想?
尊上是脑袋短路了,还是突然开窍觉得刺激不够还要再加把火?
这是真拿我当垫脚石,打算利用个彻底?尊上,能不能留条活路,您稍微被动一次会死么!
齐木满心内伤,咽下几大口血。
原本想着被尊上拒绝后作为失意者,还可为尊上在仙尊面前美言几句,至少可以刷下好感值,让自己不至于被仙尊恨上。
尊上当着仙尊的面主动,怕是仙尊要分分钟弄死我!
吻了数久才结束,齐木双腿发软,喘个不停。渊落并未松手,依旧很暧昧的姿势搂着他。齐木垂着头,眸光闪烁不定,现在怎么办?
事已至此,自己去刷仙尘好感值已然不可能。既然尊上说过会护着自己,他向来一言九鼎,那么……
叹,还得继续演下去。
齐木深呼吸,握着渊落衣袍没有松开,头抵着他脖颈处,窒息太久嗓音沙哑了些。
“……您就不能回头看看我么,”齐木轻叹:“能不能也对我,上些心呢。我知道您心里只有……”
既而,一只手覆着头上,轻轻抚摸。齐木诧异这个姿势像极了温柔搂抱,突然哑了口。
此时耳边传来一言。
“本尊不是说过,会考虑的么。”
齐木再次卡壳。
尊上,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么,仙尊正看着呢。
渊落道:“两年了,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啊?您说的这是……”
渊落眸光冰冷,嗓音如常,拽过他的手臂,后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走。”
齐木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完全不在状态。嗓音干涩,接口。
“……去哪?”
渊落毫无半点情绪流露,黑眸如渊。目不斜视,大步向前朝着阁楼反方向走去。
“你不是让本尊别去么,本尊不去了,回去罢。你勤加修炼,专心大比,天外传承对你大有裨益。”
诶?!这是啥?
齐木震悚。
128嫉妒
( 仙尘一袭白袍,立于楼阁之上,凭栏细饮。ww白发倾泻而下,面容精致俊美。他皱眉,不似细品,神似出神。
偶尔抬头望上几眼,便会沉闷数久。
半晌,壶中茶已凉。
突然,空间门户传来窸窣声响,有人至。仙尘紫眸一亮,放下茶杯,條然起身观望。陡然面色古怪,觉这番姿态期盼太过明显,仙尘猛地坐下。
想了想,又端起茶杯。
比预料的晚了六个时辰,这番可是来兴师问罪?没有人能夺走你的注意力,你终究会回到这里,如此而言,那些人也算死有所值。
渊落,你并非无动于衷,怎可谓无情。
树叶窸窣作响,能听见若有若无的谈话声,仙尘惊诧,浑身一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了数久,均不见人露面。
皱眉,终究有些坐不住,他握紧茶杯,神色阴晴未定。
最终强忍着没有飞掠而出。
多年的筹划终究是露出了一角,仙域之外禁地七圣山毁了一座,魔云消散之际人间蒸发般凭空消失,至此修仙皇朝乱了阵脚。
天下人怨声载道,矛头指向魔域,修魔修仙两大阵营矛盾再次激化。这只是开始……
仙尘勾起嘴角,浑身气势凛然,长发无风自动。
杀生以搅乱天下大局,初战,自己赢了。天地间唯有自己有资格与他并肩,操控天下局势,孰胜孰负。他万分期待着与渊落对峙——而不是亲自去寻他。
如此坐着便好。一切都如他所料。
一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刻意忽略的对话声变得清晰,远远地看到两道人影之前。
仙尘都认定渊落此来,定是来看自己的。
并不是一个人,为何不是一个人?
陡然瞳孔微缩。齐木!
乃至现实与想象中差别太大,一时间整个人被滔天电光当头劈下,定在原地,仙尘紫眸睁大,死死盯着那处,如擒住心肺般,竟是连呼吸都忘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今战事未停,昔日追随者惨死,渊落竟对此无动于衷?天下形势混乱之初,还把时间耗在一个小毛孩子身上。
仙尘浑身发抖,笑得几分疯狂!
渊落,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地方,外来蝼蚁也敢驻足,还不快把他赶出去!莫非此子当真厚颜无耻到如此境地,我让他肆意进出禁地,竟然当了真,简直笑话。
脑中无数道念头让他头痛欲裂,仙尘站在阁楼护栏边,握着紫杉银木护栏的手,骨节分明。ww
他死死看着,事情却和他想得相差甚远,以至于通体冰凉,依旧是不愿相信。
不远处,齐木撞进渊落怀里,二人肆无忌惮搂抱着。后者,并未拒绝,甚至看不出丝毫不满。
“尊上,分明你俩天生一对,可我就是不想你们在一起……”
不愿岂会是你来说了算。我二人之事,岂由外人来说三道四!
大言不惭,死不足惜!
那双手竟然搭在渊落后背,仙尘勃然大怒,呼吸不稳,阴鸷双眸闪着森冷紫光。杀了他,渊落,你为何不动手。杀啊,杀了他。
造化弄人。
从来渊落给他所有,让他为所欲为,看似无上的宠溺,却没有一样是他真正想要的。
就连与他人相谈,自己都忍受不住,更何况是搂抱。
然而,渊落一向不喜他人近身,现在却没有听到推开。
齐木吼道:“您真的不知道我为何来此……没有人能对您发怒对您肆意诋毁,凭什么他可以,凭什么您要忍耐他!”
嗓音低了一截,眸中泛着的水光,那副极尽隐忍的可怜样让仙尘万分嫌恶。
“难道,就因为……他是仙尊?”
仙尘气血翻滚,陡然间端着茶杯的手猛地握紧,嘭地一声,粉碎。
他没有松手,更加用力,碎片嵌进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滴落在地,泛起层层仙雾,脚下青翠竹木瞬间抽出新叶,绿意欲滴,生机勃勃。
白衣白发染上血色,说不出的艳丽。
就这样走出去,有谁会怀疑?他的每一块血肉,每一滴鲜血,无不昭示着这便是仙尊。可世间有谁当得起这个称谓。
无欲无求超然于世的仙尊,为守护仙元大6几乎血染山河还能风华绝代的旷世之主,受尽万民景仰,真正至高无上。
仙尘喉间发出一声极低的嘶吼,他死死盯着对面那人,双眸充血,再也容不进其他。似有滔天情绪无从发泄可将灵魂湮灭成虚无。
无时无刻,他不在发疯似的想念那个人。
仅仅是一个称呼,可令天地动荡。
此刻,他最为执着之人,正被人以熟悉的眸光注视着。自己就像个局外人,浑身僵硬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渊落说:别哭。
……
柳枝摇曳,树影婆娑。
少年勾住渊落的脖颈,站得笔直,偏过头吻上他的唇角。
曼曼灵蝶翩飞,氤氲灵雾蒸腾,霞光溢彩,朦胧梦幻。
两人静静地亲吻,周围一切似乎成了忽视的背景。
茶具落地,应声而碎。
仙尘浑身战栗,电闪雷劈将脑中之景震灭,白衣鼓动,狂暴真元越体而出完全无法自持,身侧桌椅顷刻间化为一地齑粉,随风而逝。
滔天失意侵入肺腑,他猛地弯腰,捂住嘴。他看着少年清秀的脸,视线模糊,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几千年前的自己,当年只是看一眼便觉满心喜悦。
吻并未深入,片刻离开。
渊落并没有抗拒!哪怕有一丝恼意,哪怕一丝不耐,仙尘发疯似得想看他厌烦的模样。
他嫉妒得发狂!
他想把那人撕碎,卸掉根根骨头,血肉研磨成浆,嗜血蚀骨……
仙尘抬起手,四指并拢,指尖电光闪烁,他眸光阴鸷已经完全无法正常思考,能杀的不该动手的全数抛之脑后,他不想管了,再也无法忍耐。
齐木该死,齐木非死不可!
电光火石间,出手的刹那。
蓦然,浑身一震。
“你敢!”
渊落眸光冰冷,浅浅看了一眼,却叫人毛骨悚然。
仙尘手臂一抖,恐怖攻击偏了方向,落到湖水之上,轰地一声,水花滔天震天动地。
还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漫天巨浪遮了视线,只看到渊落挡在齐木身前,似乎拉了那人一把。
灵湖滔天,底层污泥翻起百米之高,顷刻间暴雨倾盆,竹楼周围结界显现挡住了水洗。一切尘埃落定,视线恢复清明。
当场愣在原地。
湖的另一侧,防御光罩内,渊落搂紧 ...
(少年的腰。黑发如瀑,随风扬起,吻得很是专注细致,铺天盖地叫人窒息。
像是一瞬间被抽离了所有气力。
仙尘额上青筋直冒,紫眸泛着鲜艳红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绝望而疯狂。
……渊落在吻别人。渊落是自愿的。
渊落刚才是在……威胁自己。
并不是做戏给人看,并不是矫揉做作虚伪故意使然,渊落不屑如此。
“走。”
齐木嘴唇红润泛着水光,被拽住手腕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惊诧太过明显,倒显得刻意。
魔尊再未回头看过一眼,就像忘了此地是禁地,就连自己看到听到这些会生不如死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临走时,齐木转过身,欲言又止,二人对视。仙尘恨透了他这副嘴脸,面无表情毫无起伏,露骨的嘲讽与挑衅。
轰地一声,手中握着的护栏,粉碎。
……
齐木被渊落拉着离开禁地,他朝后望了一眼,那人白衣出尘站着眺望。
他简直快给尊上跪下了。这都干了些什么事?
当着真爱的面,尊上如此不谙常理竟然临场发挥,作为真爱本该肺都气炸了。仙尊端庄大方如此淡定,竟然没有上来将自己碎尸,果然好修养!
一时间百感交集,望过去满满的歉意,懊恼。
他真的没想闹成这般,这两人本就是死磕,这样可是很难收场的,谁知道尊上怎么想,总之让他对着仙尘服软很明显不可能。
若推动这二人反目,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走了几步,齐木委婉地开口:“尊上,仙尘在看着。”
说着爪子动了动,却怎么也挣不脱。
渊落握紧他的手,嗓音如常:“无妨。他近来俗事缠身,琢磨的琐事不少,留他一个人自乐,足矣。”
啊?是这样么。
齐木狐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至尊操劳的事他管不着,也没半点兴趣。
想想,自己也算圆满完成任务,虽不知尊上说的是何意,大比在即他也懒得多想其他。方才惊吓过度,不知为何被尊上回吻那时耳中万籁俱寂,莫非暴雨肆掠,脚下泥土来时还是干的,此刻竟然湿透了。奇怪。
肌肤相亲,哪怕只是触碰着手。
真元源源不断从丹田元丹处溢出,生生不息,不再从丹田裂缝处外泄,竟然有种趋于大圆满即将突破的奇异之感,脚踩实地却如漫步云端。
思绪漫游天外,齐木不再挣扎,甚至还往尊上身边靠近了些。
后者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下意识抬手在齐木头上碰了碰。径直离开禁地。
这落在仙尘眼中,已经不能用震怒来形容。
他弯下腰,浑身抽搐得发疼,骨骼咔嚓作响,近乎痉挛。神色癫狂,白皙的脸上泛着妖异的血光。
仙尘飞身而下,抬手一计白刃打出,撕裂虚空,天地震荡。
半空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狭缝,漆黑如幕,狂风席卷顷刻间风平浪静。
空间裂缝可令声音横渡亿万里疆域,从遥远的大6另一端,无视天地阵法禁忌神纹,传到魔域玄天殿禁地。
恭敬的嗓音从狭缝中传来。
“主上,有何吩咐。”
若是齐木在此,定会认得出,声线更加冷傲,透着不可一世的威严,但的的确确是宫漠无疑。
129我需要你
( 仙尘面容阴鸷,凛冽气势呼啸而出,与方才失意落魄差之甚远。『』
“我要你现在赶回来!一刻不准耽搁!”
上古仙域外围圣山之上,战乱法光漫天,轰鸣动地,虚空中冷眼旁观的魔族君王,蓦然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主上,究竟发生何事?现在抽身,可是……”
“没有可是!”
仙尘嗓音森冷,严厉至极.然而神色却已经癫狂得无以复加:“继续杀下去毫无意义,圣山神泉之源已经被毁,那些活了几万年的老骨头没了神源活不过多久,根本翻不起波澜,预料中大6混乱已经初步达成,你还留在那作甚!”
宫漠先是一喜,既而大惊,这根本不合常理!
不出意料,两月内便能将七圣山之三从大6抹去,此刻正在关键时候,若是回去,可不功亏一篑。
“主上息怒,能回去得见主上,自是属下之望。但主上不是说过,赠给尊上的见面礼是大事,不得有失么,”宫漠皱眉,说得几分委婉:“为此筹划多年而今正在最后关头,属下自当竭尽全力,让主上如愿。”
仙尘震怒:“混账!你莫不是听不懂我说的是何意,初乱而已想要平复还不是轻而易举,还让修仙皇朝达成共识一致对外,为此死去之人再多,渊落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大局之外,其他一切都无足轻重。他没放在眼里,再杀下去也毫无意义!”
最后这话前后说了两遍,宫漠依旧不解。
疑惑道:“这怎么可能,死去那人可是魔尊昔日死忠,几千年来为大6鞠躬尽瘁,魂魄化为飞灰,相识之人怎么可能毫不在意,难不成尊上并不知?
“他会不知?大6风吹草动能逃过他的法眼,堂堂……”
未出口的话,此二人心知肚明。
仙尘面露癫色,笑得疯狂,嘲讽之意更浓:“他在意还会带着个人来见我,还有闲心谈,魔域内门弟子大比这种小事,还用得着千叮万嘱。我太小看齐木了,此子所图甚巨,胆子大得逆天,他竟真有勇气把注意打到渊落身上!”
宫漠露出惊容,他和齐木相处过,这人很警惕,但似乎远没有太大心计。
若能让主上如此失态,很可能渊落做了些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主上所言不无道理,但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又或者,尊上其实是故意为之,让您动怒,召我回归以阻止惨剧再次发生。不然为何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若是尊上做出出格举动,不正是说明他并不平静,很可能动摇了本心。亦是说,伤心之余,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有心人,指齐木。
仙尘呼吸急促,眸中杀意明显。
“我要他死,要让他生不如死!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不该存活于世!”
可以说,宫漠猜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倒也与真实一半一半。ww
仙尘并非不知,刻意回避的话题被直截了当挑明,更深的一面被挖出来,比宫漠所说更无法接受。
渊落从不故意为之,没有人当得起他这份刻意。若并非无动于衷,那么对齐木算是……真情流露?怎么可能!
“主上莫不是忘了,魔尊动心正和我等原意,不是其他偏偏是齐木,不也正说明他对主上情意未消,和吾等猜测不谋而合。齐木之命从出生起就掌控在我等手中,死生自然是主上说了算,这颗棋子从现在起才会堪堪发挥作用,主上,请三思!”
仙尘暴怒之下,稍稍平歇。
这些他都懂,从没有哪一刻比如今更加憋屈。
几百年筹划,环环相扣,而今在这最重要的一环上栽了跟头。现如今哪怕尊上沦陷,陷在了另一个自己身上,比之其他人自是更能被接受。他有想过自己会难以忍受。
却没想到,真正面对,竟会是这般煎熬。只是初始,便已像炼狱折磨。
想要成事,又岂会无须付出代价。
仙尘沉默半晌,最后竟然轻笑了下。
“杀戮已经够了,你有多久没有直面过渊落,莫非忘了他的可怕。迅速归来,你来了便会知晓,我说的可有错,他是否会有半分失态。
阿漠,我现在需要你,你不是有办法让齐木乖乖听话么,就算不杀他也得折磨得死去活来,我才心安。”
七圣山虚空之上,宫漠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浑身一震,既而抑制不住的激动,再也按捺不住,再也无法顾及其他。
主上说需要他,何等荣幸!
他身体修长,站得笔直,对着虚无天际,躬身行礼。
“是,主上。属下遵命!”
仙尘没有暴怒没有嘶吼,更没有翻手毁灭身边之物以泄愤。
无比平静,他伫立着,却像是忍受了极大的折磨,面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踏出半步,身体一晃,竟是支撑不住,颓然倒地!嘭地一身头磕在灵玉石桌上,咳嗽出声,口角溢血。
仙尘无力冷笑,体内道法明灭竟然有崩碎的迹象,整个人疼得痉挛,无力喘气,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不宜发怒。
动静之大落在宫漠耳中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咳嗽声恍若要咳出血肉,明显仙尘身体出了问题。
“主上,您怎么了,主上!您说话,出了什么事……”
没人回话,宫漠脸色大变,顿时惊慌失措。
“主上您坚持住,属下即日便归!”
魔云翻滚,如同禁锢虚空的无形壁障如镜面般片片剥落,天地动荡。
惊天巨响这才传遍四面八方,恐怖术法光芒遮天蔽日,空间波动荡漾而出,令方圆千里内,人心惶惶。
待风平浪静后,徒留一地残余,惶急之下赶至此地的众修士大惊失色,久久不能言语。
圣山差点被覆灭,而在千米外之人竟丝毫无所觉!
——天道将变。
**
半月后。
玄天殿上空魔云浩荡,遮天蔽日无比壮观,魔龙千里浩瀚威压降临,直逼玄天内殿,天地异动。
有大人物亲临。
整个玄天殿内围,无数修士因昊天殿主亲自前来的庞大阵容,给深深震撼之时,齐木正在战场空间与人交战。
人潮汹涌纷纷往门户及传送阵涌去,众修士立于站台之上摸不清眉目。
“据说大人物降临玄天殿了,要觐见尊上!”
“在何处?”
“就在上空,出去便能看到,不知魔尊是否会现身,但机会极大……”
“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去,莫非是哪位殿主亲临,能一览殿主神姿,也值了。”
……
齐木心神一动,差不多心里有了个大致猜想。
宫漠向来神出鬼没,想来已是半月没见, ...
(没想到如此之快便会到来,看来离他践行承诺的时间期限会是三日后。
趁着无人注意,齐木不在藏拙。
眸光一凛,对视的刹那精神攻击,对手神魂恍惚,刹那间飞身而至,手起刀落,一击横劈后脑。那人眼球突出,满是惊诧,轰然倒地。
“不好意思,我也想去凑凑热闹。”
长老宣判结果,站台之上已无齐木踪影。
台下书生等人面面相觑,不做迟疑朝着出口飞掠而去。
齐木隐匿身形,刚出传送阵大门,狂风肆掠,迷了眼。
飞身而至一处高坡,周围虽不至于人山人海,却也差不到哪去。
“以魔龙为坐骑,蛟龙护其左右,标志性魔云擎天,千余名魔修浑身包裹在魔云黑袍中,尽是魔族!如此庞大阵容,魔龙皇椅上端坐的那人,不会有错,必是昊天殿主无疑!”
修士无法淡定了,能见到传说中的魔族之王,让人热血沸腾,个个面上激动异常。
魔云笼罩虽看不清无上殿主正脸,那种凛然气势,叫人心惊。
令拥有神兽血脉的魔龙俯首诚服,地上低阶妖兽更是瑟瑟发抖。强悍血脉之力隔了百里距离还依旧摄人心魄,恐怖至极。
未多时,天外数道流光接连不绝,数道身影飞身而至。仙灵洞天峰主亲临,躬身行礼。
销声了两年的峰主首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此刻之姿竟无人对此有微词。
见之无上君主,俯首称臣,毫无丝毫违和感。
这一刻,所有人眼热。看着能直面昊天殿主的峰主们,恨不得取而代之。
“昊天殿主亲临,据传尊上和魔族素来不和,多半是假的吧,如此光明正大横渡千万里疆域携大礼而至,让人惊叹。若是尊上亲临此地,能一览无上至尊之姿,老朽死而无憾。”
“近十几年来接连不断大事发生,大6不平,想来昊天殿主许是为此而来。想不到能见到殿主真容,三生有幸。”
齐木眯着眼,魔云遮掩,翻腾之时,微微能看到宫漠的身影。
不怒自威,凛然煞气,无与伦比。
不愧是能与尊上抗衡的魔族君王,昊天殿主这副姿态却是平添了威严之气,比之先前邪气模样,天壤之别。
庞大阵容停于虚空之上半晌,被结界阻隔在内殿之外,一道透明长道从魔殿延伸至此,落至魔龙面前。昊天殿主起身,身后一干人等垂手而立,跟着往前走。
“不赖嘛,”齐木赞叹。
真身和灵身果然相差甚远。若是真对着此人,自己估计根本不敢一脚踹其下/体。齐木上望,透过云层望着九天之上那人,心律不齐,骨髓深处蠢蠢欲动像极了悸动。
宫漠似有所觉,脚步微顿,望向下方。四目交汇,宫漠神色不变,眸光闪烁了下。
出了魔云这番举动落在众人眼中,顿时全场炸开了锅。
“天呐,昊天殿主在看这里,此处有何不同,该不会有人被殿主看中了不成,”一人情绪激动嗓音不稳,面露潮红,叫道:“恭迎昊天殿主大驾!”
一时间全场沸腾。
“恭迎昊天殿主大驾!”
“恭迎昊天殿主大驾!”
……
周身更是疯狂,无数热蜂拥而至,瞬间将齐木淹没。
后者默默退出去,料想着近日寻个好时机,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见尊上,套出所谓大礼究竟是何物。
毕竟无上之人一个承诺,这种机会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昊天殿主斜后方一人抱着四方锦盒,六人垂首而立。
至前方宫漠目不斜视,光道之上,化作流光而去,直入内殿。
130觐见魔尊
( 玄天殿内殿。『』
上古宫殿,巍峨耸立于巡山之巅,古朴而大气。道韵恢弘浩荡,甚是非凡。
渊落端坐于正殿之上,气势逼人,周身空间湮灭重组极为艰涩,似有星辰幻化为虚无,神秘莫测。
混沌之气蔓延,难以看清真容。周身凛然之气,世间唯一。
皇座下方,十位太上长老躬身立于两侧,再往下则是长老。昊天殿来人居于下方,以君王宫漠为首。
“拜见尊上!至尊无上,万古不朽,保我魔域永世长存。”
众魔族觐见魔域主宰仅仅单臂横过胸前,躬身一礼。
并未下跪。
殷老立于右侧长老首位,含笑无笑,看不出喜怒。比之平日里的轻松善目,多了些肃然。
气氛有些压抑,虽并非冰寒难耐,却让人喘不过气来。下方众人置若未觉。
“免礼。”
冰冷嗓音从上方传来,穿透混沌雾霭,有种神秘威严之感。
“昊天殿主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柳老开口,询问。
早在数日前便已得知魔族君王亲临的消息,今日便已及玄天殿上空,倒显得有些急切。素问昊天殿主其人喜好多变,玩世不恭,后宫美姬无数,日日载歌载舞不问政事。
也不知是真是假。
宫漠一脸微笑端得恰到好处。
“有劳尊上亲自接见,宫漠深感荣幸。并非大事,只是闲来无事,想来窜访一番,既而带了两份好礼,以示服诚。”
大礼一词既出,殿堂之下不少人眼睛一亮,好奇心大发。迫于魔尊威压,并未有丝毫嘈杂之音。
依旧死寂。
渊落示意他说下去。
宫漠躬身:“不知尊上可知近日来仙元大6发生的几桩大事。”
话音刚落,大堂之上不少长老眉头皱了下。
魔殿之内,素来忌讳说话绕弯,更何况当着尊上的面,可就算直言不讳,也不该是昊天殿主这番词调。
不知后者可是有意,还是无意。
“本尊略有耳闻,”魔尊接口倒很是随意,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隐于混沌雾霭中荡着神秘道韵。
未见弑气。
众人松了口气。
殷老站出来,似笑非笑:“五大上古皇朝之一武国□□,武皇境至羽化;西天塌陷密藏重现天日;仙岳墓地葬神花开……近日之事数不胜数,不知殿主说的是哪一件。ww”
“倒不是这些,不过倒也不会太次,前些时日,殿内长老去了一趟极北冰原,倒是带回来个好东西。”
宫漠嗓音清愉,冰冷气氛全无所觉一般,负手道:“众所周知,魔修去往极北冰原,从来九死一生。想不到,竟是七圣山圣主之一的道辰子、隐居于此。”
一时间,不知忆起了些什么,大殿之内,人人惊而色变。
极北冰原而今号称无魔之地,但凡魔修,难逃一死。久而久之,此地便成了险地,叫人闻风丧胆,鲜有人至。此地诸多传言,其一便是当年仙族阴魂不散汇聚于此,蚀骨吮血,欲尽魔族,闹得魔域人心惶惶,再无人敢踏足。
想不到竟是如此。
道辰子功参造化,于万年前侍仙尊左右,仙魔大战斩魔族无数留下赫赫战名,虽在仙朝声望极高,在魔修眼中却如鬼厉阴魔欲杀之而后快,然此人修为已通仙脉,虚空来去无踪。
而今销声匿迹,但其声名却叫无数魔修闻风丧胆。
圣主不死圣山永存。
几乎是刚听到这个名字,殷老浑身一紧,浑浊的眸子精光乍现,全身气势依旧,只是给人感觉大不一样。
有人目露惊色,忍不住开口:“想不到北原竟是此人之居,难怪无数弟子惨遭毒手,不幸丧命,那位魔族道友无碍可是万幸。”
“老夫倒是好奇,道友带回的究竟是何物。”
“竟有此事!难怪劳驾殿主亲自走一趟,此事干系甚大,解决之法尽快商议才是。”
宫漠似笑非笑,抬手,肃静。
“不必如此,诸位但可高枕无忧。北原生了变故,那长老不止毫发无损,甚至趁乱带回了道辰子的尸身,”
满座具惊,几乎不敢相信耳中所闻。
比起周围众人惊诧的欣喜,林老看得更远些,想想便觉不对。
北原横亘万里冰山,哪有如此恰巧,撞见道辰子身死,还能安然带回尸身。这人说得这般随意,到让人怀疑先前那句‘想不到’究竟是真的没想到,还是……明知故作,蓄谋已久。
殷老直立。难以抑制的情绪刹那间几乎湮灭理智,几乎是同时冰冷的眸光穿透混沌雾霭,若有若无地扫过。
让人身体一震,瞬间恢复清明。
道辰子乃七圣主之一,的确阻碍魔域崛起。
虽修为不及仙祖,但比起后者常年闭关不出,前者杀名在外更让人恐惧,堂堂仙脉境圣主,一身修为鬼神难敌,手下魔修阴魂无数。此人身死对魔域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
话还未说完,魔尊并未回话。
宫漠走到下属面前,抬手划出几道繁复纹路结印,打入那人捧着的锦盒之上。咔嚓一声,锦盒应声而开。
滔天威势一瞬间爆发而出,仙雾朦胧,赤光冲天。
恐怖杀伐之气四散蔓延却在触及混沌雾霭的刹那,自主避退开。没多久,霞光渐渐淡去。
宫漠从锦盒中取出一个镂空血玉,置于掌心。略一皱眉。
此物比手掌大了些许,玲珑剔透,圆润精致,看上去就像被掏空的头骨,虽是晶石般赤红之色,却栩栩如生。
若非太过担忧主上,回得匆忙,时间大大不足,便不是这般还能看出头骨雏形的残品。不过,应该能将其上轮廓去得更彻底一些。
“修仙仙脉头骨素能明心静气稳住心脉勿堕,摒除杂陈邪念被各路妖魔厉鬼所惧,作用之巨堪比疗愈圣器。”
宫漠躬身,真诚平稳:“尊上神体安康,乃全魔域之愿。只求魔域永世昌盛,万古长存。以魔修敌仇道辰子之头骨,献与尊上,还望尊上笑纳。”
此骨珠润圆滑,通体晶莹赤红,散着妖异血色,散着灵气波动恐怖之极。怨怒杀意尚存,灵魂被全数炼化,只余道韵,大气沧桑。
昔日老友,竟被污了血骨,死无全尸。
殷老隐于人后,但见此物,这才浑身抑制不住战栗。他有些惊悚地抬头看着大殿之上那道旷世人影,再无法平静。
“殿主可否再说一遍,太过惊诧以至于不敢相信。道辰子修为高深几千年前便已臻至化境,虽经神战一役,重伤多年,而今早已恢复,万万没那么容易死去才是,”
说的直白点,道辰子没那么容易死去,林老顿了下,又道:“老朽知罪,并没有怀疑殿主之 ...
(意。殿主莫要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魔域除尊上外,其余殿主,修为与仙道圣主不过伯仲之间。
圣主中,道辰子之名更是古来之最,宫漠坐上魔族君王之位不过数百年光景,比之老辈,该是还差了些才对。
宫漠神色如常,未见不悦。
“这便是道辰子之头骨,尊上能洞穿虚无,一眼便知真假,本君所言,句句属实,如此大事,诸位不久便会有所耳闻才是,岂敢以此欺骗至尊。”
至尊在上,谁敢猖獗胡言。当头棒喝。
所有人这才回神,心如擂鼓极其激动。
魔尊道:“殿主所言,不曾有假。”
殷老退居于一侧,绝然闭眼。
原来如此,竟是原来如此。
此子有备而来,字里行间不见抗意,却偏偏每一句每一词都在往有心人身上Сhā刀。够狠。
混沌雾气弥漫,遮蔽上方,唯一人独坐。魔尊神呼吸平稳,周身之气旋转腾空,冰冷更胜之前。
“殿主费心了。”
淡淡的,似长叹。
殷老大脑轰地一声炸开,双腿一软竟是直直跪了下来。
嘭地一声,双膝跪地,深深埋下头,眸中含泪,嗓音如常。
“恭喜尊上,获此重宝。”
大殿之上所有长老不明所以,见之纷纷下跪,贺喜。
几位太上长老头埋下,匍匐磕头,恭谨而苍凉。
殷老闭眸长叹。
宫漠站定,赤红头骨被下人捧于手心,携之以视众人。大殿之下,唏嘘一片。
咋一下便有人驳辩出声。
“这怎么可能,道辰子贯通古今,仙道气韵甚浓,心如明镜头骨净白才对,怎会是这般诡异血色。”
自古血色头骨,只有骨灵傀儡相伴百来种凶兽妖血,炼制出血灵,方可成型。
修仙者向来浑身骨骼都是剔透且坚不可摧才是,血玉已经雕琢过,虽并非完整,却也没有死人骨的煞气。
然,此物不止是血色,除两处空洞如头骨眼窝外,与头骨没有任何相似,细看之下还有不少纹路,除去仙气浓郁恐怖波动,其余均与万年血玉无甚两样。
宫漠笑了。
“道辰子之躯,剥离体内仙脉,提炼仙血精元,于万古鼎炉中以天火炼制,磨灭怨念魔欲,注入头骨内,用以神器精心雕琢,”
上前一步,他似无意地上望一眼,嗓音清晰。
“磨骨抽筋伐髓,上千种稀世仙珍熔为一炉,精心雕琢,可谓殚精竭虑。好在出炉便是升灵圣器,赠与尊上,也便不那么寒碜。”
仙脉强者,体内经脉通灵仙化无形,无须丹田蓄力,身体趋于圆满已无任何弱点。一条仙脉沟通周身各处大茓融于血骨灵魂中,生生剥离,一生功德湮灭,无论生平如何,要么灵魂堕入阴狱,要么则魂飞魄散。世间最为阴狠的酷刑,痛楚堪比炼魂。
满座死寂。听其随意地简要描述,忍不住头皮发麻。更有甚者面色发青,别过脸去。虽如此,但大多数人神情激动,很是解气。
林老皱眉,觉得这番言论,与之前尽是带回尸体有些出入。又觉此景不便多言,便默然未语。
抽筋剥髓,剔除血脉,炼其魂魄,熔炉锻造,雕琢头骨……凡此种种,无一不是修道一途最为狠毒可怖的酷刑,有损功绩,惨无人道,非积天怒者不得。
磨骨炼血,死无全尸,堕入阴狱,以至魂飞魄散。
殷老双眸泛着血光,喉间无声低吼,整个人却像被完全掏空了般,几乎难以自持。昔日同伴如此死去,他便已经无法忍受。更无法想象,听到这些后,喜怒无常如尊上,会作何感想。
尊上,可是念旧情的。更何况是道辰子。
千古相识,臣服一人,忠心万古不灭。
然而和殷老的不安相左,几乎背离。尊上的反应却让人、大吃一惊。
131谣言挡也挡不住【二更】
( 渊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没有半分起伏。『』无喜无怒。
“殿主万里奔波,功不可没。炼制此物倒也废心思,时辰不足,残缺一角,臻至无缺圣器倒也只差一步……”
一道华光至皇座闪现,穿破混沌雾霭,照耀在血骨之上,将其托起。
万道刀光斑驳似要划破空间般,凌厉精细锋利如神器般,残影留空,血骨旋转,骨屑洒落,破空声轰鸣却有趋于圆满的大道韵律,极为不凡。
竟是尊上亲自动手,有如神迹,满座肃穆眸光发热,再也移不开视线。
神火自化鼎炉,熊熊燃烧,陡然间大殿之内炙热不少,抬头便见无数神纹铭刻在血物之上,接着中断的纹路,逐渐成型,极尽圆满。
以往只知尊上懂炼器,却不知仅一眼便能看出残缺圣器炼制之法,简直耸人听闻。
圣纹成千上万种,个个极为复杂,勾画需一气呵成,一旦失败若是重新接上,就是炼器宗师也难以做到。
宫漠的笑意僵在脸上。久久不能言语。
并无失态,魔尊的举动完全超出预料之外。他料想过无数种反应,冷漠、隐怒、隐忍不发……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尊上竟然亲自炼制头骨。
看到昔日下属死无全尸,哪怕完全漠视,也不能这般毫无波澜,能完美地将残品生灵活络重新铭纹,可见魔尊必定、心如止水!
风平,芒消。
半空中血色之物失了支撑,直直下坠,落入锦盒之中。似鬼斧神工之手,圆润头骨之下莲瓣栩栩如生,表面切割成无数细小如镜面般,散着璀璨血芒,越发晶莹剔透。
无边威势隐之不发,真正圆满圣器。
威压临身,叫人喘不过气来。
混沌雾霭飘荡,似有一双眼睛穿透虚空直射而下,如同审视苍生普众,后者渺小如尘埃。没有半分嘲讽讥诮,而是默然无视,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尊上看出了什么?
钧天秘府开启,得到魔皇部分大道本源,修为突飞猛进,但没有某物相助,境界并无丝毫提升,比之道辰子的确差了些许,魔尊不该看得出来才是。
宫漠乱了方寸,眸光闪烁不定。
可直到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主上说的那句话,渊落恐怖,轻易不能惹。
这人不会轻易动容,在你对上他的那一瞬,深深明悟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失态!
仅仅一个眼神,混乱了半晌。
宫漠才猛然醒悟,他的修为提升是其次,首要可是来给予其沉重打击的,手里的这些已经足够了才是。ww无须动摇。平静下来,方知对手是谁,虚浮自鸣得意的情绪消失无踪,严肃以待。
“多谢尊上。”
血玉般的头骨呈了上去,大殿之上,气氛恢复清明,几位太上长老驻足而立,一字未言。
这只是其中一件,大礼不止如此。殷老握紧双手,隐于袖中微微颤抖,没再多语。
渊落道:“长话短说,本尊倒是很想知道,这第二件大礼又是何物。”
“第二件大礼,便是七圣山灵泉之源,”宫漠心里一动,继续道:“已被摧毁。”
全场倒吸凉气声不绝,脸色大变。
圣山灵源可是上古神物,孕育仙灵保以圣主灵躯千年不散,修为不减。开天以来相伴灵胎而生,据传是为仙尊的诞生地,修仙之信仰,梦寐以求的神圣之地。
毁了圣山根基,即是毁了七大圣主,修仙者所谓优越感即将不复存在。
这可是整个魔域的大事,比之死去一位圣主,更加让人震撼。
毁了仙尊祖地,而今后者竟依旧不曾出世,有圣者推断,只有两种可能。
——仙尊身死,亦或是未死却有心无力,已是无力回天。
大脑完全无法思考,殷老狠狠埋下头,似有千万斤重。混沌雾气蔓延,如一股巨力将其撑住不至于倒下。
“修仙圣土根基被毁,魔域既出,自有尊上坐镇,必势不可挡,”宫漠神色莫辨,肃然道:“倾覆大6,魔域为尊,指日可待。”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庄严肃穆,雀跃癫狂蠢蠢欲动。宫漠静候魔尊一锤定音,心里冷笑,上方混沌气聚拢,并无杀气。
半晌,有些发寒。
“昊天殿主之忠心、天地可鉴,“渊落难得夸赞却听不出任何情绪,道:“倒叫本尊,很是羡慕。”
嗓音毫无起伏波澜,并没觉出多大欣赏,到让有心人通体冰凉。
忠心叫人羡慕。至于忠于谁,自然另有其人。
心知肚明。
宫漠猛地抬头,突然间什么都懂了。
——太平静了。
就像已经预料到自己何时会到,预料到自己会交出何物,知晓自己会说些什么。运筹帷幄,执掌苍穹,万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人能惊扰他分毫。
这人先天至尊,任何事物都不可能蒙过他的眼。便是无所不能。
错了错了。自己竟然会以为,仅凭这些便能毁了这份从容不迫,还远远不够……
“尊上谬赞,宫漠惶恐,”嗓音森冷,终是没了那种刻意装出来的诚惶诚恐,万般忠诚。
当日,昊天殿主宫漠入了内殿,蛟龙腾空离去,浩瀚魔云消散殆尽,天空一片清明。
他都没再出来。
据传魔族君王携大礼而至,令尊上展颜,于是留其在此多住些时日。
此消息一经走漏,震惊五大洞天福地,仙灵洞天之峰主终是稍稍平息,大摆筵席,静候魔主到来。
整个玄天殿尽欢腾,恰逢内门弟子苑比,无数强者散修不远千万里奔赴而至,而今不止能见到后起之秀,决战之时有幸得见魔族至高传承者。
简直叫人热血沸腾。
不过半日时间,消息便传遍四方,虽稍稍打听却不知所谓大礼是何物。
恰逢闲暇,齐木在地级洞天打坐,只半日便坐不住了。出门。
几人迎面走来。
齐木道:“可有消息?”
“有,我听北苑弟子说,大礼和某个大人物有关,曾不怕死地惹过魔尊后逃之夭夭,被昊天殿主活捉了献给尊上,才令尊上万分喜悦的,”
说完,凌听皱眉:“真不知道都这等时候了,不勤加修炼,你还有闲心打听这事。”
齐木一喜:“究竟是何许人也,可知其名讳?”
瘦猴摆摆手,疑惑:“不对,我怎么听说是一件逆天神器,当年被人从玄天殿偷拿出去,而今被殿主完物奉还,尊上大悦,便赠了一柄无缺圣器。”
又一位洞府道友,忍不住反驳:“不是说昊天殿主寻来旷世神料仙珍,魔尊一时心悦,大殿之上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炼制成无缺神器了么,那日内殿之上有赤光大显,莫不 ...
(正是神器面世的征兆。”
众人七嘴八舌,个个差了十万八千里,齐木一个头两个大,无语了。
庞猛在一旁黑着脸,越听不下去,吼道:“你们都错了,分明是昊天殿主送来了数位美姬,个个美若天仙,你们别忘了,殿主进去内殿时身后还跟着数位黑衣人,经过时身上便传来馥郁芳香,必是女子。紫韵峰峰主回来时,老子听几位师姐说的,肯定没错。”
“没错没错,”有人一听顿时双目发光,应和道:“不止美姬,还有不食烟火气的男童,个个皮白柔嫩资质上等,给尊上修炼之用。啧啧,为讨尊上欢心,昊天殿主可谓煞费苦心。”
齐木整个卡壳,脸皮抽搐,突然发现以为能靠打听出什么,这念头本身便是个笑话。
一人一种说法,瞎蒙也不算这样的。
庞猛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田白吼道:“别越说越离谱,尊上向来不近女色,一身修为已然逆天,无须借他人之身锤炼,要我看还是献上秘宝或是无缺神器,更听得过去。”
秦休站在一旁,并未答话,古井无波的脸上透着些许疏远,只有看着齐木的时候,眸光微微柔了些。
“小木,你和谁在打赌,这问题说难也难,说简单也不易,不知输了会有何后果?”
“这人和你熟识到哪种程度,能不能打个商量,让他给三次机会?神器,男童,仙女,或者一个自寻死路惹至尊的傻子,随意选三个,也不至于半点胜算都无。”
“还有仙珍神料呢,”瘦猴道:“要我说,这还得看看赢了有什么好处,若是天材地宝,那多让些人再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齐木赶紧拒绝,按了按眉心,道:“一休哥你别担心,只是玩闹罢了,输了没什么。”
“诸位这打听出来的也算是……五彩斑斓,这才出去半日,这若是多些时日,说法还不是翻上几倍,还是算了,不如好生修炼,”说完,转过头特意叮嘱田白等几人:“大比还未结束,万不可掉以轻心,抓紧时间悟道,争取早日突破。散了吧。”
待众人远去,和秦休聊了些会,稍有明悟。
既然石人师父不在身侧,修炼一途秦休虽没有那般高深,却也是过来人,领悟自然比齐木深刻许多,解惑倒也凑合。
而不知为何提起暮钰,秦休依旧淡淡的,齐木却有些心不在焉。
上次战斗到一半,暮钰一身华裳独坐黄金战车内,四匹魔龙血统的龙马拉车,带着几十个随从降临战场空间。
气焰至高,神情倨傲,轻佻而无礼,人人避之如蛇蝎,恨不得落荒而逃。
他目不斜视,在四大苑主阁楼挨个走了一番,衣落潇洒傲慢无边。
但见宁南毫无半分拘束战兢,以本座自居,说不出的疏远漠离,不轻不重的几句客套话,便一挥衣袍,绝尘而去。
暮钰走后,宁南握着空杯手臂微颤。
齐木胜出离了战台恰巧回到阁楼,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入目一滩赤红血迹,陡然一阵心寒。
暮钰那日所为,叫地级洞天不少人很是困惑不解。
秦休对此毫无表示,他习惯了除某人之外,对其他一切漠不关心。
齐木轻叹,只有他亲耳听过那番让人毛骨悚然的情话,倒认为暮钰是在表明立场。他人无从评定对错,既然暮钰认为撇清关系是好的,那多说无益,顺其自然。
不多久,秦休离去,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齐木望向内殿方向。
打听不是正道,眼见为实!简单粗暴。
132放我出去【三更】 妖月空
( 玄天殿内殿。『』
大殿人散去,魔尊如往常一般,率先离去。
昊天殿主闲来无事,要在玄天殿逗留一段时日,尊上刚消失无踪,宫漠便被数位长老团团围住,调侃。数久,随着长老同去挑了一处僻静之地,为暂居之所。
在南浔山下,倒是离尊上寝宫不远。
宫漠散了下属,离开居处。
他心情有些烦躁,毕竟对玄天殿不熟,知晓禁地在这附近,却不知具体位置。这么多日没得主上传唤,一想到那日疑似昏厥的场面,便更加不安。
等不及了,想到主上在受苦,驻足片刻都是煎熬。
在附近转悠了几圈,再往前。
入目景色宜人,清新雅致,亭楼别具一格,奇花异草山珍灵药无数,灵气逼人。
路过一处假山碧池,宫漠陡然一惊,停在拐角处。
修长身影出现在眼前,黑衣黑发,玄黑面具下露出精致的下巴,万分凌厉。
浑身气势凛然,威压临身,空间几乎凝滞。
没了混沌雾霭遮掩,身侧更无太上长老跟随,但见真容,孜然一身,却更加叫人震撼。
宫漠心里发寒,皱眉。
“魔尊。”
渊落偶尔会来此地,而今但见宫漠,微微点头。竟无丝毫停顿,步伐如常,从旁而过。
“请留步!我有一言,非说不可。”
来人直接挡在面前,渊落停下,沉声道:“让开,本尊没说要听。”
目不斜视,毫不留情。
宫漠躬身行礼,嗓音低哑,恳求。
“恳请尊上,对仙尘好一些,千万不要伤他半分。尊上莫要怪罪于他,这些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全是我自作主张,请尽情责罚于我,是生是死,宫漠不会有半句怨尤。”
绿叶坠入湖面,水波微漾,层层波纹四散开,灵鱼跃起,水珠四溅,映照着宫漠低垂的头颅,万分卑微的模样。
“本尊若要杀你,弹指即可,还需你同意?若非真以为从钧天秘府中,得了些许大道本源,便能与本尊抗衡,”渊落站着,嗓音毫无半分起伏:“指点本尊,你还不够资格。”
宫漠浑身冰冷,猛地抬头。事关钧天大道本源,魔尊竟然知晓。他什么都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身体颤了下,道:“尊上所言甚是。可还请尊上,不要怪罪仙尘,他对尊上从来是……”
渊落道:“事已至此,你又有何立场说这些,本尊既然能救他,日后若是废了他也是你等咎由自取。『』”
直到听到‘废了他’这三个字,宫漠猛地一震。
眸光阴鸷,浑身气势猛然爆发,周身萦绕着腾腾魔焰,额上魔纹显现,愈发深邃。
“不,仙尘不能受伤,哪怕半点都不可以!他好不容易活过来,恳请尊上开恩,不要动他分毫。不然魔族将倾巢而出,打进七圣山,屠戮昔日圣山余孽,炼其魂魄,让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所谓关心则乱,想必现在的宫漠便是如此,以至无法思考。若换做是齐木,此时必定会明智地表达感谢,一句话说错了,定不会拿出来说第二遍。
渊落从未说过要杀害仙尘,他所做的伤害最出格的,也是唯一一次想让仙尘吃吃苦头的,莫过于当着仙尘的面,吻了齐木而已。
恐怖魂压倾泻而出,渊落上前一步,不远处层林欲倾簌簌作响,似要拦腰断裂一般,狂风席卷,极其可怕。
“你这是在威胁本尊?”渊落冷笑,嗓音冰冷如万年玄冰:“普天之下,万事万物,本尊若是不准,你以为,你真的做得到么。”
威压临身,如巨山当头压下,脚下土地龟裂开,陷下三寸有余。宫漠猛地惊醒了,浑身骨骼咔嚓作响,露出惊容。
陡然想起了主上曾说的那番话。
游戏有三方才能玩得痛快,玩游戏的两方,以及观战的一方。最坏的情况,便是游戏一方完全不在状态,令游戏太过无趣,于是观战之人取而代之。
不用说,观战之人便是尊上。
游戏的那人只是想玩给观战之人看,而并不想和其对抗。因为,毫无胜算。
而今,所有筹划,能进行得如此顺利,是因尊上一直冷眼旁观。哪怕昔日死忠惨死,也没有动容。只因这、还未触及他的底线。
尊上在观战,而今万万不可令其参战。时机未到。
而自己一时糊涂,说出那番话,差点酿成大错!宫漠毫不迟疑,屈膝跪地,匍匐在魔尊脚边,恐怖威压下抑制不住瑟瑟发抖。
“宫漠口出狂言罪该万死,而今知错了,求尊上恕罪!”
半晌,风平浪静,对面那人消失不见。没了威压,身体轻了不少,觉出些许异样,宫漠神色晦暗竟是半晌也没敢抬起头来。
半个时辰过去。心如止水。
宫漠起身,没了先前的胆怯慌乱,更无半分懊恼悔意,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扭曲的默然。轻笑出声,说不出的讥诮。
阴谋论上,仙尘无愧于眼光毒辣,筹划百年,事情按照他所预料的发展,唯有齐木这一块上出了岔子,有些始料未及。
普天之下,万事万物都难逃您的掌控,这话、当真不假么,当真、永远不会改变么……
也包括齐木?
西山日落,齐木来到内殿,沿途见到长老及下人管事,比之以往更多。到有许多生面孔,兜兜转转,寻了条偏僻的路,轻车熟路避开法阵,窜了进去。
森冷之气蔓延开,幽静的寝宫隔离尘世光耀,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到哪儿去。
齐木停在门口半晌,手搭在门上,没有用力。
两年未踏足这地方,结果还是和当年没什么两样。可见渊落还是个念旧的人。
“莫非尊上是出去了,不知大礼是不是在里边摆着,只是看一眼应该没事。”
心想着,齐木忍不住脑洞大开。要不先问问里头有没有人,这墙隔音效果不错,若大礼真是仙女男童,尊上办正事的时候,我若是进去了,这……不大好吧。
情绪没来由有些失常,齐木屏住呼吸。尊上舍不得对仙尘出手,却连他都不放过。就双修对象都毫不挑剔随意成那般,搞不好其他人投怀送抱,他还真就来者不拒了!
这个混蛋!活该被仙尊怨怒。
边腹诽边偏过头把耳朵凑近门边,整个人趴在门上,屏息凝神,专心听里头的动静。
突然,门大开。
猝不及防,齐木没来得及站稳,身体前倾,整个人扑了进去。
预料中的额头着地没有到来,倒是一头撞到一人身上,熟悉的冰冷之气包围。
胳膊被拽住,接着猛地拉进屋,厚重大门在身后应声而关,仅有的光亮阻隔在门外,里头没有其他人,屋内漆黑一片。
...
鼻尖萦绕着好闻的味道,从渊落身上传来。
上次就是在这地方完全失控做出了极度出格的事,两年来就像噩梦般挥之不去,以至于又是两人独处,齐木忍不住发抖。在渊落面前,他最不该克制的便是恐惧。
“你站在外面是要作甚,”渊落揽过他的肩,手臂很长,齐木完全缩进他怀里动弹不得,能听到有力的心跳声,顿时大脑一紧。
齐木挣扎道:“我不是故意要打扰的,放开!让我出去,放手!”
渊落皱眉:“你在怕什么,本尊又不会吃了你。”
冰冷黑暗的氛围,魂晶寒芒模糊,齐木紧紧闭着眼,拽住渊落衣袖,直喘气。
“我我受不了这个地方,一刻也待不下去,太黑了,总会联想到不好的事……”
握着右肩的手下滑,置于腰际,将人搂着转过一个方向。松手。
渊落道:“胆子越装越小,再乱动本尊把你扔出去,站直,自己走。”
齐木后背挺直,一时间哑了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正惊讶渊落竟然没有强制压迫明讽,如此反常真是罕见。
谁知刚睁开眼,眼睛落在渊落身后赤光璀璨的一物上,倒吸一口凉气,视线再也移不开了。
赤红血玉以莲座为底,其上是圆润球体,世间罕见的雕琢却丝毫不显得突兀,像极了先天孕灵,鬼斧神工。无数晶面平滑如镜,散着璀璨红芒。万年魂晶柔光摇曳,被其威势掩盖,显得格外暗淡无光。
灵气氤氲缠绕,无边威势收敛其中,极具道韵,艰涩难懂,却隐隐透着道法自然之意。非同凡物。
莫非,这便是……
齐木睁大了眼:“尊上,我不想出去了。”
顿时杂念全数抛之脑后,齐木眸光闪烁,径直走到血玉一侧,叹道:“太瑰丽了,血莲之上,倒像是一颗赤红头骨。”
渊落道:“打磨得再精致,哪怕流传于世万年不朽,人已矣。”
齐木一惊:“什么?还真是头骨!”
“你莫不是好奇本尊收了何物,既然看到了,那便好好看看。”
“尊上不介意,我能拿起来看看么?”
“随意,死物而已。”
尊上斜睨,揽过他的肩,走上台阶,倚靠在王座上。齐木被顺势按进怀中,渊落看不出丝毫不对劲之处,竟隐隐有些温柔,叫人咋舌。
下方圆柱上方,血骨赤光闪耀,洞穿黑暗虚无,整个寝宫似乎亮了不少。
如此姿势被搂住,齐木无法淡定,挣扎着起身却被狠狠拉了下去,差点撞到头。
“别动。”
尊上似乎刚睡醒般嗓音些许疏懒,鼻息呼在颈窝处,有些痒。
齐木缩着脖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换个话题道:“这便是所谓的大礼,传得神乎其神,又是神器又是仙珍还美……额,原来是一枚头骨。”
想到外面传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顿时脑中万马奔腾。齐木脸皮抽搐,看到这东西终于有了些许印象,头骨的主人貌似和尊上有些恩怨,具体是什么,当初他只是随便一提,貌似记不清了。
传闻尊上对大礼极为满意,见之大悦。
而今竟把这东西带回寝宫,可见也是极为上心。
看来宫漠和尊上的关系并不算糟嘛,不然前者怎么会投其所好。此物必定极为不凡,花费心思雕琢成这般精致形状。骨脆易碎,打磨得晶莹剔透绝非易事,真是有心了。
如此轻易得知大礼是何物,齐木顿时安下心来,松了口气,随口问道:“这头骨究竟是谁的,可是尊上仇人?”
“不是。”
133何为冒犯 妖月空
( 不是仇人?
齐木愣住,不是仇人还……
“难道是旧识?”
头骨赤红如染血一般,虽仙韵十足却很是诡异。『』也许此人曾是尊上故友,但堕入魔道走上亡途,手下亡魂过多人人得而诛之,尊上痛心疾首不忍亲自动手,于是昊天殿主投其所好,取其项上人头磨骨雕琢以赠之。尊上大悦。
幽冷寝宫,魔主一人独处,千百年来,从未改变。赤光闪耀,悄然无声,死一般静寂,渊落坐得随意,看着血骨璀璨,平淡安闲如往常一般,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看不出悦在何处,却也无悲。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倒像是缅怀居多。
“很多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得太多,对你有害无益。”
齐木大吃一惊,默默地没有表现出来。这些时日以来,七圣山被不明势力入侵差点土崩瓦解,风声走漏,魔域众人都略有耳闻,平衡一旦被打破,就像荡起的波纹,看似平和的局面终将如镜般支离破碎……终于要浮出水面了么。
想想有些可笑。实力低微,还有闲心在这杞人忧天,不如顾好眼前,勤加修炼,强到足以自保才是正道。
“尊上提醒得是,以后不会瞎问了,”齐木起身,一身轻松:“现在时辰还早,尊上打算闭目养神,不出去走走?”
渊落应了句:“嗯。”
半边脸隐于黑暗中,嗓音模糊不清。放下支着额头的手,正坐。
就算好奇这人是谁,也许只需一个名字就能记起全部,齐木也得按捺好奇心装得毫不在意。但尊上这样子,要说万般喜悦,倒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齐木思忖片刻,看向血骨的眸光多了些冷漠,道:“若这人冒犯尊上,那也死不足惜。”
谁知,却听到渊落轻笑出声,听得人一阵酥麻,齐木浑身一个激灵,汗毛倒竖。耳边传来一言。
“你倒是说说,何为冒犯?”
齐木一顿,瞬间清醒。
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不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尊上有些反常,更无从猜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半点概念都无。
何为冒犯?究竟要触怒到何种地步,才需将人剥皮剔骨,炼制精血浇铸骨髓,以如此惨无人道的方式死无全尸,魂魄打入无间炼狱,甚至魂飞魄散的方式,才得以去除心头之恨?
若非血刃亲友之仇敌,何有如此深仇大恨。
若非夺爱亡国之恨,哪来此等血海深仇,得如此死法才心安。
何为冒犯……
齐木眼里露出骇然之光,浑身冰冷。
深呼吸一口气。ww他倾身,跨坐在其腿上,一手环过渊落的脖颈,另一手探入衣襟内抚上胸膛,冰凉的触感却很细腻。凑近,脸紧挨着他的耳际,落下一吻,轻轻呼吸。
“最无可恕的冒犯,便是这样。”
说着,探入衣衫内的手,从前边移到后背大肆抚摸,贴紧,另一手揽过渊落的肩,吻落至颈项处,轻轻舔咬。
陡然一股巨力袭来,手腕被扣住,整个人换转了一百八十度,嘭地一身头撞在晶椅靠背上,背紧贴在皇椅,被人压在下方。齐木倒抽一口凉气,紧张到不行。
正要闭眼求饶的刹那,谁知渊落不怒反笑。
“这倒的确最无可恕,其罪当诛。古往今来,有谁敢对本尊如此放肆!”
齐木悻悻地放下搭在他肩头的手,赶紧认错。
“尊上,我错了。”
说完,总觉哪里不对。
“除了你,还没人敢这般冒犯本尊,若真如你所说,岂不是得死好几次。”
齐木一惊,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卡壳了。
古往今来也就我脸皮最厚,不怕死敢在至尊身上乱摸。可偏偏一碰到就丹田愈合,真元翻滚,修为上升,完全停不下来!这该死的设定,我能有什么办法。
换个说法,若是如我所说,我特么还被你压过,这得怎么算。
“也就做给您看看,不是真冒犯,尊上若是真要杀我,这……不大好吧。”
渊落冷笑:“你说呢。本尊可曾提醒过你,没有下次。”
手臂横过两人间,指尖泛起森白电弧,噼啪作响,恐怖波动荡漾开来,凌厉可怖。
齐木浑身一震,惊慌不已,几乎不敢相信。
上次提醒过?猴年马月的事。必是自己先前说错了什么,说句恭维话有那么难么!
坑爹的强者为尊,修为高的浑身金贵摸一下就得死,修为低的被虐了都算忽略不计。
四指并拢,指如刀锋,朝着脖颈缓缓而下。这一击落下必定身首异处。落在齐木眼中,简直无法用惊悚来形容,脸色发白。
突然没来由一股怒气直冲脑门,齐木瞳孔微缩,猛地起身,一把勾住渊落的脖子,将至狠狠拉了过来,吻上他的唇角,扯开衣袍,光明正大地抱住腰身。渊落微微惊诧,来不及卸去之间真元,四指如刀偏过要害,竟是直直戳穿了齐木的肩胛骨,后者闷哼一声,猛地甩开手,在他脖子处狠咬了下,趁着其人呆滞的功夫,翻身落地,就想往门外跑。
“站住。”
渊落一把抓过他的手腕,把人整个拽了过来。
挣脱不得,左肩鲜血直流,整条手臂失力般,手腕被扣住,若用力挣脱,手臂非齐肩扯断不可。有些气恼。这次真被自己玩脱了,事实证明和尊上说话万分费脑,时时刻刻都是拿生命在开玩笑。
他受够了!
齐木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得死,坐实了冒犯尊上的罪名再死也不算冤。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说什么才好,惹怒了尊上算我活该。
若我死了,与其灰飞烟灭,还不如叫人把我骨头也雕琢一番,给惦记我的人一人发一根,就当弥补临死前没见最后一面的遗憾。”
死寂。只有齐木略微加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渊落顿在王座上,定定地看着齐木,咋一下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死的感觉很不好。齐木闭着眼,周身冰冷之气如杀气般无处不在,让人毛骨悚然。
突然,心里陡然咯噔了下,紧接着被人紧紧搂近怀里。
渊落无声无息地站在他面前,一手抚上后脑,把齐木的头按进怀里。轻笑。
“别乱动,你胆子真大,算准了今日本尊不会拿你怎么样么。”
温润的白光从手心冒出,靠近洞穿的肩胛处,毫无半分征兆,狰狞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愈合。没多久,手臂恢复知觉,半点酸楚也无。
睁眼,一颤。入目便是光/祼的胸膛,衣袍敞开看不太真切,却丝毫不减凛然姿态。
齐木恢复冷静。推开渊落,揉了揉肩。有些别扭,不想说话。
半晌,干瘪地应了句:“ ...
(……刚才还想杀人。”
渊落道:“本尊若真动了杀心,还能容你到现在。”
齐木深呼吸,偏过头,嗓音干涩:“难为尊上了,务必坚持到最后……”但见前者抬起手,就要抚上他的头,顿时一惊而起,后跳一步。
“尊上,您就不能先穿好衣袍么?”
渊落愕然,就算穿衣这点小事,堂堂魔尊哪有听别人的道理。当下毫不客气,揽过齐木的腰,抱了起来。
“不能。”
冰凉的皮肤接触得彻底,丹田裂缝空洞被禁锢,浑身真元肆意翻腾,如灵泉般滋润全身经脉,畅通无阻,浑身舒畅。但看尊上毫不介意,被抱着的人不敢动,依旧别扭。
齐木苦恼道:“尊上,您这样……让我很为难。”
“好好说话,别说谎。”
“哦,”齐木应了一声,于是万分苦恼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之上,抬手伸进敞开的衣袍中,搂住渊落的腰,手搭在后背。
把人扔到榻上,渊落压了上去。搂在怀里。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又是这噩梦般的地方,齐木猛地回过神,心如擂鼓。
两年来第一次在寝宫安睡,齐木原以为自己会彻夜无眠,谁知因为真元充沛气血平稳,就算贴着块冰,也温暖舒适。
渊落很是大方,没把齐木的爪子从身上扯开。触碰着尊上,真元流经丹田通入经脉,无尽灵气涌进体内迅速炼化,循环往复经久不息,比之整天整夜打坐吐纳都要来得轻松,平稳。
于是,紧张无措的状态,还没撑住半个时辰,便被睡意淹没。没多久沉沉睡去。
第二日刚醒迫不及待冲回洞府。
回了地级洞天稍作休整。全心修炼,这才发现一夜安眠,比之打坐吐息十天十夜修为提升还要更快一些。修为提升至瓶颈,元丹巅峰,始终不能前进一步,只差一个契机。深知不能急于一时,长叹,只得先作罢。
于是回到内殿四处转悠。
原因之一,却是打听到宫漠居处在南浔山附近,恰好离尊上鬼屋般强大的寝宫不远。
既然知晓了大礼是何物,齐木可是时刻惦记着昊天殿主的一个承诺。这两日没见着人,离赌约可还只剩大半日左右。
群山环绕,灵雾弥漫,绿竹青翠欲滴,传来一声声鸟鸣。穿过羊肠小道,盈盈绿水间,小瀑布垂落,芳菲随风飘飞,柳枝摇曳生姿,空气清新宜人。
有如另一方天地。
玄天殿多得是美景极多,这一处还没来过。
并无法阵迷幻误眼,别具一格。
此地不小,四处没见到人,神识内无一人。齐木心头一动,穿过树林,来到一处奇地,如玉怪石遍野,绿草铺地,脚踩上去才刚触及鞋面。
偌大天底下一片广阔。远远能看到群山朦胧的虚影,被云雾遮掩,缥缈无踪。
陡然间,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齐木侧身,破空声猛地炸响,一道无形剑刃贴着脸颊而过,针刺般的剑气令面部几分麻木。
下一刻飞身离地,单手结印火芒从手心涌出,既而袭向那人。
来人一袭玄色华袍,王冠束发,丰神俊秀,有常年身居上位的威严王气。手中法器化为光影消散,对着齐木招了招手,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齐木也收回翻腾的火焰,面无表情:“昊天殿主好雅兴。”
宫漠负手而立,微微扬头,宝相森严:“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本君居所,见着本君竟然也不下跪。”
齐木扶着身侧的巨大白玉原矿,站着没动:“弟子齐木,来找一位叫宫漠的道友,不知殿主可有见过。”
“本君正要去寻你,半途发现有人来这回头来看,却没想到竟然是你,”宫漠见他一本正经,倒也觉得有趣,噗嗤笑出声,道:“齐木,别来无恙。”
134你赢了 妖月空
( 不远处雾气弥漫,似有艰涩道文明灭,隐隐形成环状,恰巧将两人圈在内。ww此处气机全消。
齐木站着没动,看着来人,没来由一阵悸动,调侃打趣的话头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昊天殿主远道而来,哪有特地登门拜访弟子一说,想想便觉不妥,于是我也大着脸来寻你了。”
不,其实是冲着承诺来的。不然白跑这一趟。
但见宫漠端的是一副君王姿态,唇角上扬,走了过来。周围没有随从跟着,背后一半长发垂下,随风扬起。
“有心了,还当是小赌期限将近,你迫不及待要来求我宽限几日,没想到你如此沉得住气,我等了整整两日,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宫漠一脸委屈,停在齐木面前,道:“思忖一番便觉得许久没见,想必是忘了,然后我便出门去找你……”
“真可以宽限几日么?”
“自然是不可以。”
齐木默然。
宫漠的眸子很特别,黑瞳中道道深蓝色细丝呈放射状,仿佛能吸人魂魄,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番话仔细一想便觉很离谱,偏偏宫漠说出来,倒像真有那么回事。对视的刹那,便觉体内有什么蠢蠢欲动,心跳紊乱。
齐木定神。
“弟子惶恐,竟劳殿主记挂。”
少年面无表情,谈吐措辞恭敬有礼,却说不出的漠离疏远。宫漠有些后悔,出场时机不对,还是说不该开那般玩笑,现在是……把人给吓住了?
顿时整张脸垮了,道:“你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还真是不习惯。”
“不绕弯子,那我可直说了,”齐木眯着眼,突然道:“不知你上次说的,可还算数。”
“当然。”
齐木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承诺,在你实力范围内,什么都可以。”
宫漠笑道:“对。”
听到肯定答复,齐木扯断身侧的灵草,扔到一旁,眼睛亮了。
“怎么,打听到大礼是何物了?想好了再说,一次机会,错了可就没了。”
“你就这么想让我猜对?”齐木忍不住驳了句。
倒没见过有人把违心话说得这么深沉。
“不,”宫漠皱眉,有些为难道:“是想光明正大地送你样件好礼,若是猜对了,把我自己送给你也行。”
“喂!这也暗示得够明显啊,”齐木心跳加速,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宫漠说这些话,他丝毫不觉得嫌恶,眸光闪烁,微微偏过视线,神色如常。
“安心,不会让你牺牲如此之大的。”
宫漠一脸落寞,很是配合:“心碎了。”
碧空如洗,祥云浮动,斑驳倩影之下,两道人影站在矿石一侧,白皙面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宫漠玩世不恭的一面显露无疑,哀怨地看着齐木,华冠朱玉,五官精致却显得有些凌厉,此刻身为君王的威严,消失无踪,倒显得几分惹人喜爱。
气氛恢复如常,外界谣传百变,练了些趣事,一番闲侃之后。
宫漠问道:“那你猜的又是何物?”
齐木缓缓开口:“一颗血色头骨,还是尊上相识之人的。”
直直地盯着宫漠,吐出这句话。却发现后者有片刻的呆滞,紧接着整个人震惊了。
“你怎么会知道!”
并非不悦或是后悔,却有种确定某事后说不出的轻松,如释重负般……
齐木道:“我说是猜的你信么?”
“你让我信,那我就信了。『』”
“可我自己也不信。”
说不出的暧昧,却丝毫不感到排斥,齐木心里漏跳了一拍,道:“难道不是?”
眼见为实,不可能有错,除非这人是想耍赖。
宫漠直直地看着他好半晌,直到齐木有些心虚撇开视线,这才弯起眼角,笑得意味深长。
“是,你猜对了。”
齐木蓦然扭过头,果然没有耍诈,看来宫漠此人确实很实在。虽然是走捷径猜中,但也并非轻而易举,真正赌赢了,心情愉快又是另一件事。
“宫漠,愿赌服输,可别耍赖。”
“那是自然。”
谁知,宫漠又道:“没说完,还有另一份呢?”
齐木一惊,万分不可思议:“什么!大礼不止一件?”
“当然,谁说过只有一个,”宫漠皱眉,思索道:“要不,你再猜猜,一次机会,说错可就没了。”
谁说过礼物一定只有一件,特么不止一份的意思也就是可能一份两份三份……
难不成这下再回去找尊上问问,别开玩笑了,九死一生啊!最好的情况是又被留着睡一夜,到时候期限都过了!
一阵强风袭来,齐木风中凌乱。
果然还是想得太简单。功亏一篑。
“美姬,男童,仙珍,还是神器?”齐木力挽狂澜。
宫漠差点笑出声:“都不是,你这猜得也太随意了,送给至尊的大礼可是跟大6有关,哪那么容易猜中。”
齐木叹气:“那算了,猜不出来。”
这样一来,先前去找尊上,差点死了一次,拿生命开玩笑如此惊悚,倒成了多此一举。
当真是百感交集。
想着,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下:“没说过大礼不止一份,我说对了一件,那至少也得有一半赢面,理应有所褒奖。”
转眼耍赖的换成自己,虽然一番言论很没道理,但听着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宫漠目瞪口呆,道:“如此胆大包天,难怪能在内殿出入自如。”
“这二者有联系么?”齐木面无表情:“总之你不能反悔,为了蒙对这个,我可是费了一番苦心,怎么说也得补偿一番。”
见过耍无赖惹人嫌的,还真没见过耍赖耍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宫漠还真是深深折服,叹为观止。古往今来小弟子见了大6高层修士大多是卑微到骨子里,大气不敢出,这人倒是极端。
不止肆无忌惮,还每一句话都能让人无从反驳,却偏偏让人生不起厌恶心来。
不过这样才有趣。
宫漠心情好了些,顿时起了歪念,眯起眼,道:“你说的没错,对了一半自然也得有嘉赏,不过没了自由选择的机会,还得有个小条件。”
话音刚落,齐木條然转身:“这么多要求,那还是算了。”
宫漠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仙珍,神料,法宝仙器甚至是神器,丹药,符文,功法,坐骑……任你挑,可好。”
齐木停下,顿时双眸如炬。想了想,前面的那些……
作为丹田破碎丹药灵草功法无用,手下能人无数神料符文不缺的一府之主,至于神器,的确诱人,而今煤球不 ...
(配合,若是……
【什么?你还想要神器?有它无我,有我无它!你自己看着办。】
一道神念在脑中响起,煤球向来神出鬼没,这次也不例外。
还真是一如既往自大到、不能忍!
齐木毫不犹豫:“那还是要它吧。”
煤球顿惊,无数道情绪爆发开,齐木只捕捉到一句。
【你以为天下神器都像本大爷一样无须真元便能执掌杀伐的,就你这点真元,催动半次就瘫了。总之……】
……
煤球,你赢了。
至于坐骑。
齐木按捺不住激动,嗓音带了些急切:“自然是坐骑。”
真元不足,御空持续不了太久,速度还不如地面上快。万里来去自如,有坐骑才是王道。
宫漠弯起眼角,很是满意,拉过齐木的手腕,拽了过来,靠近他的脸,吐息如兰。
“坐骑,没问题。只要满足一个小条件就够了。”
脸凑得太近,腰被轻轻揽住,齐木抖了下,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理智让他赶紧离开,血液骨髓深处悸动的紧张感,对此隐隐有些期待。
齐木后退半步,不自主带了些颤音:“……什什么?”
宫漠凑到他脖颈处,缓缓上移,轻咬耳垂,低语:“我可以……舔你么?”
嗓音低糜,透着浓浓的蛊惑。
呼吸喷薄在皮肤上,些许凉意,陡然间一阵酥麻从骨髓深处涌现袭遍全身,极尽欢愉,齐木浑身血液翻滚沸腾,仿佛每一丝毛孔都舒展开来般,前所未有的愉悦有心而发,瞬间脑海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他被逼着后退一步,背抵在岩石上,无处可逃。
宫漠一手撑着石壁,另一手紧搂住腰身不让他下滑,头埋入颈项,轻轻地落下一吻。
恍如细小电弧流遍全身,齐木眸光涣散,微微扬起头,一声极低的喘息溢出口。
竟然连挣扎都忘了。
宫漠顺着脸部轮廓线亲吻至唇角,轻轻舔了两下,见之恍惚未回神,撑着石壁的手弯过按住齐木后脑,狠狠压向自己。
唇紧紧贴在一起,宫漠趁机在他腰际摸了一把,后者轻呼出声,撬开唇齿,探了进去。
玄天内殿。
含烟亭上,渊落对着棋盘,食指中指尖夹着一粒黑子,落在白玉棋盘格线上,端坐如钟,周身冰冷刺骨。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魔尊执白未落,微顿,皱眉。
灵树林中冲出一人,来人一身执事长老袍,神色惊惶汗如雨下,看清此处形势,顿时一惊,差点把要说的话给忘了。
“太太上长老,您怎么会……”
石桌之上,魔尊独坐,自己与自己下棋。
亭外,殷老屈膝跪地,像是犯了大错一般头几乎垂到地面,背对着看不清神情。
寂静中,唯有落子的声音,清脆悦耳。
渊落道:“何事?”
那人本是来见殷老,却没想到得见魔尊差点吓破胆,陡然回神哆嗦道:“叩见尊上,启禀尊上,先先前跟随昊天殿主一道来内殿,有近百位尊贵的魔族,其中有不长眼的触怒他们中的几位,挑起事端,而今正……”
话还没说完,渊落眸光冰冷:“杀了,不必顾忌。”
“啊?要要杀谁?”
那位长老脸色煞白,舌头打结才理清还说什么,突然被打断,顿时没回过神来说的是何意。
渊落狠狠落下一子,厉声道:“传令下去,魔族敢在本尊的地方放肆,当犯死罪,一个不留!”
“是是,遵命,属下这这就去!”长老骇破胆,连滚带爬逃开了。
树枝摇曳,风吹树叶飒飒作响,落至水面,泛起层层波纹,荡漾开来。
子落,威势消散,胜负已分。
渊落起身,负手而立:“起身罢,罪不在你,不必愧疚。”
“这些时日以来发生如此大事,竟然毫无所觉,大殿之上,对着死物,竟然失态至此,甚至无法自持,差点在魔族面前丢尽脸面。修道八千载,无法堪破生死,老仆愧对尊上!”
殷老头低下,乌发垂地,嗓音沙哑仿佛苍老了百岁。
明知故友已死,植空殇花以祭之,哀伤之余,却见其头骨染血,惨无人道的方式死无全尸,突如其来的打击差点让人濒临崩溃。
殷老悔恨自己无法接受,更无法原谅自己,以浅薄的见解将悲戚加在尊上身上,人世间所谓情义,生死,并不像普通修士理解得那般浅薄。
平静,也并非没有悲伤。
“罢了,若是真能堪破生死轮回,世间疾苦坎坷灾难病痛,不过过眼烟云,弹指间消失无踪。也不会有今日。”
殷老哑声道:“是。”
人生有一死,或早或晚,轮回转世,亦或灰飞烟灭。
渊落眺望远方,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面上竟带了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有人说,炼制骸骨睹物怀人,就当弥补故友临终未见最后一面的遗憾。”
此话一出,便听到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殷老猛地抬起头,双目通红,湿了眼眶。嘴唇哆嗦了半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话惊人,宛如当头棒喝。
道辰子何许人也,其人虽豪迈,骨子里却是心高气傲,被逼入绝境拼着自爆两败俱伤,也万万不会让敌人全身而退。
若非他有心留骨,谁人敢动他身体分毫!
渊落没有转身,叹道:“想你活了几千年,到头来竟然没有一个懵懂孩童看得透彻。”
殷老目瞪口呆,神情激动不已,忍不住问道:“敢问尊上,这话是谁说的?”
渊落背对着他,勾起嘴角,拂袖离了长亭。
这一刻突然很想见那个人。胆大厚脸皮,危机时比谁都机灵,犯起傻来却比谁都要迟钝。他在,倒也不会那般无聊。
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渊落抬手,一道赤芒闪过,血色头骨凭空出现在手心,微微向后一抛。稳稳落在殷老手里。
“这东西留给你睹物思人,本尊用不到。”
殷老盯着手里的血色骨莲,眸光发热,再抬头,绝世无双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地。
与此同时,不远处南浔山下,雾气弥散开来,隐藏着的气机外露,神纹湮灭成虚无,无形壁障毫无征兆地瓦解开来。
虚空中,像是突然看出了什么,渊落眸中一道精光闪过,转过一个方向,消失不见。
这里本是一座矿山,却未经开琢,景色极佳。入目绿草如茵,无数玉石原矿耸立,清风拂面,灵气拂尘,清雅宁静。
陡然间光影扭曲,一道修长身影凭空出现在草地之上,黑发如瀑。
静寂中极轻的喘息声清晰入耳,渊落眸光阴鸷,冷眼看着一个方向 ...
(,蓦然露出难以置信的光。
顺着视线望去,一块巨石边,两道身影相互重叠。身着玄色华袍的男子把另一人抵在石壁之上,按住后脑,深深拥吻。
而后者闭着眼,微微扬着头,双手垂下,竟是极为顺从!
135毫不留情 妖月空
( 齐木身体被制住,极为强烈的渴望仿佛从灵魂深处激起席卷全身,心跳如雷,无法思考身体仿佛不听使唤。『』
现在这状况很不正常,偏偏抵抗不得,顿感茫然无措。
面上做不出挣扎模样酸涩无比,无表情的脸看上去极为淡定从容。
唇舌纠缠,齐木头朝后仰,哒哒水声掺着极轻的低吟从嘴角溢出,津液来不及下咽,极尽情糜。
宫漠没打算停下来,顺着唇瓣啃舔而下,手探入衣内肆意揉戳,动作极其熟稔痴迷。
齐木双手垂下,无意识在岩石上抓动,不知何时谁的手探入衣袍内,顺着柔软腰线抚上胸膛,揉捏。
铺天盖地的快感几乎淹没理智,齐木眸光涣散,那一刹那浑身一震预感偌大天底下似乎多了些什么,绝对无法忽视,很是熟悉……
可脑子却无法思考了。
陡然间,天地震动,无尽伟力临身的刹那,仿佛能灭人魂魄。
齐木思维混乱之际,突然手腕被死死扣住,如玄冰刺骨。
陡然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反应,电光火石间,被狠狠扯进一个冰冷的怀抱,额头不知磕到了什么,大脑轰地一声。
整个惊醒了。
没来得及站稳,后颈被死死扣住,齐木恢复清明,入目便是一张玄黑面具,泛着森冷寒芒,黑眸如渊深不可测,对上的瞬间通体冰凉。
齐木有些惊诧:“尊上,您怎么会……咳咔!”
后颈被掐住,骨头仿佛被捏碎般,话还未说完便再也说不出来了。就算感觉不到疼痛,齐木也看得出尊上情绪差到极致。
理智地闭上了嘴。
杀意滔天,如神针洞穿凡躯,整个空间仿佛凝固般,让人无法呼吸。
眨眼间,人便换了个位置,宫漠独立于巨石旁,一身华服纤尘不染,看看齐木,又看看渊落,竟是极度惊诧,不敢相信一般。
“你们,木木,你这是……”
宫漠脸色极其精彩,似乎对齐木竟然认识魔尊这一点极度难以置信,好半晌才收敛悚然之意,躬身行礼。
“参见尊上,原来木木和尊上相识,有些失态让人见笑了。不知尊上可是有急事,能否让本君和木木说几句话,耽搁片刻足以。”
此话一出,齐木抖了下,挣扎着想要开口,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死死看着宫漠,眼神示意下次解释,他是无心的。
齐木从没承认过自己和尊上有交情,那么若是有心,打听到大礼为何物岂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毫无难度。
也难怪宫漠如此惊讶,估计已经后悔答应此事,并觉得自己不诚,这朋友做不成,说好的坐骑不是也没了!
刚才那所谓小条件……我不是亏大发了么?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渊落蓦然瞳孔微缩,浑身威势陡涨,顿时周身之气冰冷了一截。ww
冷冷地看着宫漠,面上第一次露出些许不屑。
开口毫不留情:“聒噪!”
接着眸光扫向齐木,说不出的冰冷嗜血,恐怖之极。
后者陡然一阵哆嗦,哑口无言,不再挣扎。
光影扭曲,空间波动荡漾开来。渊落再没看宫漠一眼,扯过齐木,踏入裂缝中,消失不见。
偌大正殿空无一人,突然出现两道身影,顿时空气冰冷了许多。其中一人踉跄了下,大口喘气。
双脚着地,齐木猛地甩开渊落的手,揉了揉后颈,顿时温软的液体顺着后背留下,手掌间一片湿粘。
顿时没来由一阵气闷,正要转身开口时。
手腕被握住,拉离后脑,伸到齐木眼前。后者看到,蓦然一愣。
——整个手掌数处伤口,满手赤红,血肉模糊。
沉闷的嗓音传来:“怎么弄的?”
齐木茫然:“不知道。”
伸出另一只手来,同样伤口狰狞,指甲断裂,更是惨不忍睹。
眸光有些闪烁,却也毫无印象,握住何物用力大得有些离谱,难不成抓着的石块是刀子做的,这般锋利?
回想起来,陡然有些心寒。
那个时候,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明知不对还没有反抗,若是尊上没有出现,自己还真打算无抵抗地……从了么。
难道说自己真的对宫漠……
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
齐木垂着头,眸光被长长的睫毛遮住,看不真切。
渊落盯着他的手,半晌。修长的手指隐于袖中,微曲了下,却没有抬起来。
“小伤罢了,难不成还等着本尊给你治。”
嗓音冰冷,传到耳边倒让神游太虚的齐木颤抖了下,回神。
急忙拿出疗伤药膏搓手般涂满全手,伤口翻起,动作很是粗鲁。
鲜血混着药膏形成怪异的色泽,药香扑鼻,掺着血腥之气。
渊落直皱眉。
伤药是玄阶上品,只是皮肉伤倒是愈合得很快。
气氛更是压抑,齐木有些无语,解释道:“反正我也不怕疼,这样上药快一些。”
这话说得很是随意,齐木全然没把它放在心上,被人一把搂进怀里的刹那,有些错愕。
渊落下巴磕在他头上,按着后背,轻轻抚摸了下。完全想不透,方才还拒人千里冷漠肃杀的魔主,会做出这么疑似安抚的动作。
心软了?
怎么可能。
齐木不敢想,缩在他怀里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惹到尊上了,莫名其妙差点被掐断颈椎骨,人倒霉了走路都摔死,这话不假。
更何况尊上不悦,甚至都没给宫漠留半分情面。
本打算自己与魔尊这不可与外人道的关系,迟早昊天殿主都会知道,至少也得等赌注拿到手了再装作不经意透露,而今半点准备也无,被尊上堪堪戳破,好处没捞着。
当真祸不单行。
一时间,气氛不对,齐木惶惶不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半晌,终是一句话打破沉寂。
渊落冷声道:“今后出入内殿留心些,别和不熟之人打交道,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方才那人,以后离他越远越好,稍有不慎,可不是仅仅伤两只手这么简单。”
齐木抬头,惊讶道:“尊上说的,可是宫漠?”
双手变成那般虽然奇怪,不过也是自己手贱,和宫漠没有半分关系才是。自然,他犯不着为此解释。
谁知,此话一出,渊落按着他的肩膀,猛地将人拉开。
嗓音难得有了变化,眸光一凛:“你叫他什么?”
齐木惊愕,张张嘴:“宫……漠。”
“你们并非初次相识?”
没来由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齐木面色微微泛白,不明所以,略微犹 ...
(豫。
渊落瞳孔微缩:“昊天殿主前日才到玄天殿,近日你都在本尊眼前转悠,这才相识几个时辰,却毫无防范之心,还是说,你们暗地里有联系……”
齐木浑身发毛,尊上的目光让他感觉到危险,陡然冷静下来,如实道:“的确并非初次相识,几个月前才见过的。大比刚开始,我去雪玉林给一休哥采药,有个不认识的人帮忙采到灵药,后来才知道那是昊天殿主的一道灵身。”
“那时您才刚回归玄天殿,就在尊上出现的前一刻,宫漠离开的,谁知道那猥琐跟踪狂是堂堂昊天殿主,还以为是个小人物问了尊上也不认识,”齐木一气呵成,很不以为意,而后加了句:“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
渊落默然,明显是记起来了。收敛了威势,大殿恢复如常。
“一道灵身,原来如此。”蒙过本尊的眼,竟然冲着齐木而来,一番谋划,里里外外,还真是煞费苦心。
渊落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神色莫辨。
“够了。”
齐木又是不明所以,这种完全在状况外,忽而紧张忽而惊悚的情况,感觉很是不好。
生硬地应了句:“尊上,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少年低垂着头的姿势显得格外乖巧,怎么说也只是个孩童。
渊落从来只信自己的判断,哪怕外人再不遗余力故弄玄虚,也无法动摇其本心,若真是怀疑一个人,那便不是质问,而是直接抹杀了。
于是,渊落恢复如常,道:“无须多想,你只需顾好自己切莫再和魔族来往,其余自是与你无关。一心悟道,修炼变强,琐事不必花心思。此次,本尊只是见你和……”
见你和宫漠亲密,太过震惊一时气急?
笑话,本尊岂会如此!
话到一半,顿了下,道:“本尊找你,自然是有要事。”
齐木道:“是何要事?”
“上次那所谓的法子,仙尘根本不像预料的那般,你大言不惭,却半点作用也无。”思忖了下,的确有点小事,渊落正色,一本正经道。
上次?齐木一听,差点给跪。
若不是您临阵发挥,一点也不配合,凭我的方法,怎么可能没作用。你俩的关系可是关乎整个大6的大事,撮合也是费尽心思,断然不敢拿这个开玩笑。
齐木擦了擦嘴,未见半分尴尬。眸光有些哀怨。
“那是因为刺激过头了。”
关键是您太难伺候。
渊落恍若未觉,道:“可还有其他办法。”
每一次先不论是否两人关系有所好转,倒是次次把仙尘气得够呛。此次昏迷大半月,难得转醒一次,渊落倒没想过去再去刺激他。
说这些,纯粹是想看看齐木脑子里装了些什么,怎么就是和常人不大一样。
“有。”
齐木想了想,很严肃地开口道:“方法之三,装受伤。尊上修为逆天,想真受伤难度太大,若是适当伪装一下,仙尘见您如此,定会心疼,必然舍不得伤您分毫。”
渊落定定地看着齐木,冷笑:“你让本尊伪装弱者取悦于人?断无可能。”
齐木脸皮抽搐,低声道:“装并不得是弱者,这也是……能屈能伸。”
“九天十地,本尊无屈任何人!”
说完,渊落目光凛然,盯着齐木,有些可怕:“你不提本尊倒是不曾留意,靠受伤来博取同情,说得这般怎听着如此熟悉。”
齐木不露痕迹地擦了把汗,与之对视,双目微漾,竟是说不出的真诚。
“尊上,我从来受伤,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怎么敢无耻地作假来糊弄您呢。”
136造化弄人 妖月空
( 自那日从内殿回归,闭门不出,齐木一直颇不平和。ww尊上是至尊自然无所顾忌,但齐木不一样,谎言即是谎言,被戳破后便死路一条。
只要昊天殿主还在一日,他不知如何面对宫漠。
日夜修炼,欲摒除杂念,领悟道法,于演练万物初始至终结的过程中,道法趋于自然,磨砺灵魂,使之更加凝实坚定。
四苑大比,未尝一败者,仅剩一百又二十五人,乃五组总和。而西苑弟子徒留之众屈指可数,比之往年好了些许,却依旧叫人万分失落。
齐木是其中之一。地级洞府内,除齐木外,唯一还未败者,竟然是连元丹境都没到的田白。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不止地级洞天部分人对此极为看重,期间西苑弟子,甚至天级洞天的众位师兄都亲自登门一观,自然均是冲着齐木而来。百多年来,四苑大比中,西苑从未有弟子进入前百名。
此奇耻大辱,使西苑之人受尽他苑冷眼,抬不起头来,憋屈至极。
而今难得出了齐木这样一个奇才,仅凭短短三年多的时间,在地级洞天占据一方地域,得四大势力亲睐,连无上峰主都不得不放在眼里,此子人缘极好,手下之众过万,比之修为更高者不可胜数,却无人生逆反之心。
堪称古来奇绝。
虽西苑半数强者对他寄予厚望,却也仅仅指望他能挤进前百人之列罢了。
对此,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只是齐木面上太过平静,倒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假象,蒙蔽了不少人。
石人炼体之法虽有小成,修为差之甚远,而今停滞不前,始终无法进阶。
总归还是赢面不大。
战场空间。
人声鼎沸,嘈杂之音不绝于耳,观战者情绪高涨,喧声震天。
第一组剩余者仅二十五人。西苑弟子,仅二人。齐木和田白。
同西苑弟子,另第三组中呼声极高者,名裂天,乃克煞纯阳体。年岁半百却已是元婴境中期修为。
天纵神能,幼年曾受过宁南点悟,对西苑感情极深,一片忠心难能可贵。便是以此子为首的一群西苑弟子,对齐木的所作所为很是看不顺眼,倒让后者很是无奈。
田白之名由此被众人铭记,气运逆天,小小引灵境竟然还未败过,不少人捶胸顿足羡慕不已,更有奇人推断必是此子藏拙。后者则哭笑不得。
四大楼阁,苑主稳坐于其上,宝相森严,顾望间有种微妙的嘲弄在里头,宁南恍若未闻,面色如常,自有凛然气势流露,叫人心寒。
齐木静候大战开始。
不少弟子对之淡然之态极为敬佩,看到他的刹那紧张感消失无踪。田白从没想过他竟然能坚持下来,除他之外剩下均是修为高深之辈,想必侥幸获胜这事将止于此了。『』
必败无疑,但就算败,也得败得漂亮。
田白偷偷地看了齐木一眼,暗自下定决心。
叹,分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强悍至极,难怪可令诸多人倾慕。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山人海中晃了出来,狡黠双眸一闪而逝,齐木瞪大了眼,下意识抬脚就要离开。
陡然一道神念传入脑海,冷傲决然。
“你是想要本君现身当着此地所有人的面带你走,还是自己乖乖过来。”
齐木瞳孔微缩,未免觉得有些荒唐,他左右观望却没发现宫漠人在何处,无法传音回绝。大比在即,这究竟是想闹哪样。
“别出来!”
“木木,找了你这么多日,本君的耐心都被用光了。你说,该怎么办才好,真想马上把你带走。”
神念中宫漠的嗓音有些疲惫,齐木心跳节奏乱了,顿时无法淡定,四处走动观望却未见其踪。
秦休察觉到不对,问道:“小木,可是有事?”
田白也凑过来,有些担忧,开口却又是泼冷水:“谁啊,人不都在这么,你该不会是怕了吧,疑神疑鬼。”
话说完又有些懊悔,沉着脸,撇了撇嘴。但见齐木并没不悦,长舒一口气。
齐木暗想。
自己闭门不出这么多日,也不是故意躲着,毕竟对高层而言,自己不过是个小弟子,哪怕是为了消遣,齐木也觉得比他会在意来的靠谱些。
但给他一百个脑子,也想不到宫漠会来此地,开口便是威胁?
人多眼杂,昊天殿主亲临玄天殿的轰动还未平息,而今若是突然现身冲着自己来,凭着这么多张嘴,歪曲事实后,类似于大礼歪成麻花,搞不好一个时辰后就会传出各种生死相恋,昊天殿主和尊上抢男童等不忍直视的谣言……
齐木额上冷汗滑下,暗自道:“煤球,宫漠在哪个方位?”
回复很快,瞬间一道情绪在脑海中闪现。
【本大爷若告诉你了,有什么好处?】
齐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谁家的神器如此狂妄嚣张不可一世,认主了不配合就算了,还完全不配合!
造煤球的那人难道忘了教导它,多做公益事业有意身心健康么。
“想都别想,光收礼不干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问你就是个错误。”
离此次战斗开始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在此之前会公布对战双方,选出一人战两场,分先后而战。
齐木思忖片刻,对两人微微点头,道:“我有点事,去去便回。”
说完,众目睽睽下,一跃而起,冲入云霄之上,朝着门户传送阵飞掠而去。
不少西苑弟子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如此紧张关头,此组唯一看重的齐木,竟然临战离开!?
裂天从座位上惊起,猛地一掌击中扶手,身侧石椅四分五裂,轰地一声满座皆惊。简直混账,年少无知不谙常理,还真以为此战只是随便玩玩的么,废物,真是废物!
“他、走了?荒唐,置西苑于何地!”
他眸中尽是厉色。浑身气势陡涨,注视着书生等人,后者实力明显不及他,顿时不寒而栗。
秦休眸光一冷,走到前方挡在书生等人身前,元婴后期修为立显,强势爆发。
“与你何干,无事生非。”
这人对齐木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此时爆发也情有可原。田封本只是冷眼旁观,被田白猛地扯过来,眼神如刀,顿时冷傲的面容崩了,踏步移到秦休身侧。
冷哼一声,明显几分不屑。
“阁下还是不要把私怨牵连到他人身上,罕见纯阳体天赋神通又如何,这儿的人,不是你能惹的。”
田封斜睨,冷冷道:“懂么。”
僵硬气氛被打破,众人回神,这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顿时沸腾开。
无非是齐木究竟因何事离开,又是裂天迁怒其友,竟是铭纹峰,丹神 ...
(峰两大势力首席弟子出面,有谁还敢有半分微词,齐木人虽低调,可其势力以内人人尽非善类,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公然挑衅,竟引得两大恐怖人物动怒,不止是裂天的诸位追随者,就连周围其他人脸色都有些泛白。
无知年少犯错还得他人纵容!裂天面色阴沉,一挥衣袍坐了下来,没当场动怒,对齐木的不满更是突破天际。
这里发生的,齐木自然不得而知。
御空而上的刹那,陡然身侧一道身影显现出来,腰身被搂住,下一刻,如光划过天际离开了战场空间。
齐木握住他的手臂,却挣脱不开,风灌入无法开口说话,身体几乎要被撕裂开,脑中阵阵轰鸣。
似乎是察觉到齐木的不适,宫漠像是说了句什么,抬臂一揽,宽大衣袖盖住整个后背,竟是将人紧紧抱住。
不知过了多久,如同瞬间横渡万里疆域,没有半刻减速的过程,停驻在虚空之上。
刹那间,齐木胃里翻江倒海,头昏眼花。好半晌才站稳,差点一头栽倒下去。
宫漠赶忙揽住他的肩,惊慌道:“对不起。”
一句话将齐木所有的怨念恼怒全部压了回去。
轻叹,齐木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瞥了眼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不知说什么好,干瘪地问了句:“何事?”
宫漠凤目斜上,却并没有往日那般张狂,像是几日来不曾安眠,显得有些憔悴:“你为何要,躲着我?”
齐木下意识想说我没有,可看到他的眸子却像失了神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本君从不曾对人如此上心过,从来,也没有人让本君等如此之久,齐木,你是第一个。”
有些话无论真假,其言辞本身便能打动人。
类似的语句,齐木胡诌过不少,而今亲耳听到却是第一次。极为震撼,忍不住心如擂鼓。
齐木无法平静,头脑发热便道:“我这样是因为……隐瞒我和尊上相识这点,与你打赌,本就是欺骗,那日让你如此震惊,其实有些过意不去。”
“你只是因为……这个?不必如此,我怎会怪罪于你”宫漠似乎有些惊诧,缓缓垂下眼眸,嗓音低了下去:“还以为……”
天高浩淼,万里碧空,云似素雪,无尽疆域尽收眼底,群山延绵,如伏龙千里,似有真龙腾飞之势。
长发拂过高挺的鼻梁,宫漠轻轻眨了下眼,睫毛如蒲扇般开阖,黑眸中丝丝冰蓝之色,没了诱美,说不出的落寞。
“木木,你会厌恶魔族么?”宫漠转过头,笑得格外勉强:“我想听实话。”
提到魔族,只有癫狂与杀戮。脑中顿时浮现凤颜绝美容颜额上妖异魔纹显露,浑身杀气,跪在暮钰脚边,染血逼迫之词里,只剩绝望。
齐木道:“不厌恶,只会感到悲哀。”
很悲哀,陷进去,再也走不出来。逼死挚爱,逼死自己。
“魔族一旦认真便会万分执着,”宫漠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笑得几分悲凉,却煞是好看,直直地看着少年的脸:“有谁是生来是能够选择的,魔族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让自己沦陷得彻底,因为忍不了,因为实在是太在乎了……”
“悲哀么,魔族是上古天神后裔,拥有最强大的天神血脉,血脉之力超了上古皇朝仙脉血统传承数万倍,天生便高人一等。魔族自古冷血,本心稳若磐石,若要沦陷比之普通人难了何止千万倍,魔族总因为杀戮而被世人忌惮,若因此而认定所有都是如此,那着实太悲哀了。”
这段秘辛,听起来格外熟悉,的确是真的无疑。齐木微有些惊讶,的确并非所有魔族都像凤颜那般,因此玄天殿之人但见凤颜避而远之,而昊天殿主前来格外惊喜欢腾。
魔族威望极高,血脉传承之力极为强大,深受魔修景仰。
“我只是在意你罢了,还没到痴迷的程度,我会试着不那么在乎你的,”宫漠抚上齐木的脸,轻轻地触摸着,道:“以后不要躲着我了,可以么?”
137冥蛇六道 妖月空
( 轻抚脸颊的手绕到耳后,拇指指腹拂过唇角,宫漠的眸子很是幽暗,泛着冰蓝异色,说不出的蛊惑情深。『』
齐木打了个哆嗦,一把握住前者正要揽过他腰的另一只手,讪笑着面色淡定:“别这样,都是爷们,说的好像你很在乎我似的。”
宫漠垂下眼帘,复而抬起,偏过头苦笑,说不出的落寞。
“……我以为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脑中嘭地一声轰鸣,齐木蓦然一颤,后退半步,喃喃道:“你说什么?”
无法言喻的情绪在胸间滋长,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突然,极为不和谐的神念挤进识海,煤球痛心疾首。
【废木,能被那位亲睐已经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好好珍惜,还敢背着那位红杏出墙!本大爷真后悔选了你……】
那位……是哪位?
脑弦持续震动,被这人注视的那刻,齐木连灵魂都在战栗,心跳太快竟然来不及思考。
宫漠步步逼近,就着齐木拽住他手的姿势猛地一带,将人拦腰搂进怀里,凑到耳边轻轻呼吸。
“我喜欢你,齐木。”
蓦然眼睛睁大,浑身血液几乎停滞流动,齐木呼吸不稳,脑子里反反复复被这句话刷屏了。
被表白了……
被表白了。
被表白了!
被个男的表白了!
心跳如雷,手臂僵硬无法动弹,被个男的用无比亲密的姿势完全占有似的搂在怀里,本该会让直男浑身发毛万分嫌恶……
可他竟然半分反感也无,身体丝毫不抗拒。
齐木目露惊骇之色,有些怅然。多少年了,从上大学到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有多少年了,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陌生的世界,好无半分征兆陷身险境,只得浴血而活,疯狂杀戮,不强则毙,触怒他人则毙,再怎么努力逃避也会被卷进各式各样的纷争中,命都不在自己手中,根本无心其他。
设身处地去想,一个死了都不会被惦记的人,哪敢奢望被人爱上。
那日为知晓大礼为何物得见尊上,差点被其所杀,当真是心灰意冷,说出那番话却是万分的真心
真正的悲哀并非死无全尸连头骨都被炼制雕琢,而是死后雕琢了骸骨,哪怕精美绝伦,也无人知晓无人祭奠。
凤颜多次试图杀他,可齐木却没有换恨在心,并非心善也并非看在暮钰的面上,而是真的,有些羡慕。
宫漠这句话,让齐木彻底惊了一把,不得不说确有些激动。但只是片刻便被惊悚取代。
他不排斥男男相恋,但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其中之一。
于是,几乎是下意识动作,齐木猛地推开宫漠,厉声道:“不可以!”
方才丝毫没有抵抗万分顺从的人,一下子目露惊骇之色,浑身都在颤抖,抬起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势,落在宫漠眼中,后者面上毫无起伏,心里却翻起千重巨浪完全无法平静。
不对,不该反抗,应该顺从地接受才对!
上古神蛊潜藏在其骨髓中,本该对下蛊人逆来顺受,就算有抗拒也该是欲拒还迎的姿态,如果不然,那么此子……
必然出了问题。ww
联想到先前的重重,念头一旦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宫漠心里疑云重重,眼看着面上的温柔深情维系不下去了,他垂眸,目光隐于睫毛阴影下,看不真切。
“看来你说对了,现在的我的确很悲哀。”
似苦笑,万分悲凉。
在乎一个人不可以,就连喜欢都不可以。嘴上说着不厌恶,其实也只是客套话罢了,堂堂昊天殿主,从来只有自己不谢他人,还从未如此干脆被人拒绝过。
真是悲哀。
齐木陡然意识宫漠这话的意思,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不是上次胡乱开玩笑,也不像暮钰开口带了丝戏谑轻佻在里头,宫漠说话的时候极为认真,让人震撼,让齐木心乱如麻。
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太突然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其实没想过会被人喜欢……不,我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还没有心理准备,男的跟男的,说这个太……我没有嫌恶的意思,千万不要会错意,我只是……”
齐木咬咬嘴唇,认真道:“有些为难。”
“为难?”宫漠眸光幽暗,仿佛听到好笑的笑话,却笑得很是勉强:“因为你,并不喜欢我。”
齐木沉眸:“是。”
但见面前的人脸色骤然冰冷,齐木一滞,陡然间像被阴寒之物盯上,危机感如电击般袭遍全身,齐木浑身冰寒的刹那,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了。
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扼住,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宫漠面无表情,冰冷的目光让齐木毛骨悚然,很是危险,眼睁睁地看着他抬起手,搭在自己肩头,然后……猛地一推。
齐木脸色煞白。身体失去平衡,从云端坠落。
灵魂被禁锢般,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顿时无数道念头充斥整个大脑,淹没了煤球的抵抗,齐木低声嘶吼,呼啸风声穿耳而过,涌进喉管中,很是难受。
急速下坠,万米高空,若不能动用真元,肉身着地虽不至于粉身碎骨,也会重伤。哪怕靠着丹药恢复体力,之后对上元婴境对手,已非巅峰状态,战场上,必败无疑!
心如擂鼓陡然间体内亮起一道金光,浑身骨骼都在震颤咔嚓作响,亘古洪荒之气自蜿蜒闪现的黄金神纹浮现,似有荒古凶物从封印中苏醒来气息内敛,嘭地一声,猝不及防竟然砸落在柔软的‘地面’之上。
齐木意识模糊身体正疯狂蜕变的刹那戛然而止。
身体恢复如常,异变金色瞬间隐去,已然如废体凡躯。滚了几圈才停下,齐木喘着粗气缓缓爬起身,毫发无伤!
漆黑平地,延绵之千米开外,末端消失在云层中,脚踩在上面有细微奇异的声音,很奇特的扇形格如鳞片般规律排布,宛如铁水浇灌而成,泛着森冷乌芒坚不可摧,远望,熟悉的森冷阴煞之气令齐木汗毛倒竖,层林绿翠远在下方。
他身体一僵,倒吸一口凉气。
活物!他站在一头不见头尾的巨大凶兽之上!
迅速拿出符文,齐木面色发白正要撕裂的刹那。
“别走。”
宫漠凭空出现在身侧,齐木浑身一颤,差点惊呼,吼道。
“放手!你究竟想干什么!”
“应上次赌约,给你个惊喜,从今往后,这便是你的坐骑。”
宫漠拍了拍手,指向脚下,弯起嘴角,眉眼含笑,方才冷血肃杀的神情荡然无存如错觉般。
似乎在空中慢行,巨长的身体弯曲一百八十度,嘶嘶的声音由远及近,蓦然间一个巨大的蛇 ...
(头迎面而来,被漆黑鳞片覆盖呈扁平状,眉心束起一道魔纹如晶石般闪耀,裂开嘴尖锐毒牙凌厉逼人,吐着红信,眼睛呈放射状扩散开刺骨阴寒。
便是先前让齐木毛骨悚然的元凶。
滔天情绪擒住心肺,齐木深呼吸,道:“什么惊喜,分明是惊吓!”
这反应倒在情理之中,宫漠笑道:“有惊亦有喜,木木,方才可是吓到你了,瞧脸色白成这样。”
齐木反问:“你什么时候瞧见我脸红过。”
说完,万分好奇地盯着这凶兽,越看越觉得和传说中的冥蛇有些相似。但冥蛇凶残且极为尊贵,鲜少屈尊为坐骑。
想想也觉不可能。
宫漠哑口无言。
“殿主,想必这位便是吾的主人。”威严的嗓音震耳欲聋令天地动荡。叫人惊叹不已:“六道已在此等候多时,恭迎主人。”
“吾乃冥蛇六道,有上古炼狱冥王血脉之力,乃蛇中帝王,”巨大的蛇头垂下,恭敬有礼:“叩见主人,从此六道必将竭尽全力,誓死守护主人。”
真是冥蛇!齐木简直不敢相信。
从高空推下,修为被封,惊慌失措却于事无补。气得想把人碎尸,千刀万剐……而今揭晓真相,一起一落,实在太过突然,原本已经不抱希望却以如此方式重新得到。
比之直接得获此宝激动了十倍不止。
六道并不高傲,对齐木很是真诚亲昵,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同样是稀罕之物,和某个黑不溜秋的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煤球很沉闷。
【本大爷很不待见它,全身乌黑,眼睛贼得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齐木嗤鼻道:“说得好像你很白似的。”
蛇尾在千米之外云层中上下翻腾,隐隐显现。强烈的视觉冲击叫人热血沸腾。
“可以回去了,”宫漠提醒道:“木木,别乐疯了,正事还等着你呢,大比不管了么?”
齐木回神,眸光晶亮:“六道,全力冲刺,回战场空间!”
“遵命,主人。”
冥蛇好似不经意地看了宫漠一眼,得后者示意后,蛇头移至最前端,御空而去。
齐木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主人一词叫到心坎里,便唤某个反抗成习惯的多学着点,煤球嗤之以鼻。
御空前行,速度之快,耸人听闻。周身急速而过的气旋被阻隔在蛇身之外,虽极速而过却异常平稳,如平地般。
别扭劲终于过去,齐木叹了口气,盯着宫漠的眼,正儿八经地开口:“总之,多谢。还以为你会……呵,没想到如此大的惊喜。”
“以为我会因为你的拒绝,而对你痛下杀手?”宫漠乐了:“哪有那般蛮不讲理的,轻易就答应未免太不切实际,但用不了多久,你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齐木道:“也许吧。”
“那我就等着那天的到来,”宫漠抬眸微笑:“你以后,可别再躲着我。”
齐木叹:“……嗯。”
不到半刻钟时间,跨越万里疆域堪堪抵达战场空间之外,隐匿于云层之中。
传送阵神光大震,还未等看守法阵之人回神,一道巨长的黑影自虚空显现,洞穿门户,径直冲进光门之内!
战场空间战事即将开始,战事将近,不少人神情微妙。
西苑弟子个个脸上愁云惨淡,不知何时暮钰竟然已到此地,一身华服面如朗月,好在无人跟随,此刻正和书生等人面面相觑,焦急不已。
裂天端坐于一侧,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挤出水来,指骨紧握住扶手,用力极大,生生掐出数道手印,好多次恨不得拍案而起。
这种情况初战时发生过一次,好在上次有惊无险。今日不明所以,除了秦休依旧古井无波毫不放在心上之外,许多人面色极为复杂。
有人戏称,此次参战二十五人,缺了齐木,恰是双数,也没哪个倒霉鬼需要比两场了。
更有人称,少年人毕竟是年幼,受不住惨败,便提前脱逃。
钟鸣初响,灵魂震动,叫人浑身一颤。
二十四人出列,包括虚川道妖在内,元婴后期甚至后期巅峰的强者竟有十人之多。
西苑弟子独田白一位引灵境的低阶修士,倒也别成一番风景。便有人想起,齐木就算在也不过小小元丹境,西苑当真后继无人,论修为,留下的两人都是垫底的。
若说齐木体质非同常人,但此刻人已不在,明显是自认没胜算,提早退出,也算有自知自明。
他苑之人投向西苑方向的眸光,或多或少带了些嘲笑或怜悯,极为露骨,更让人羞愤难当。
钟鸣三下,长老公布名单前,确认参赛者。
晚了。
暮钰眸光闪动,微微握紧拳头,瞥过视线,想要离去。书生等人长叹,拍了拍田白的肩,只道尽力而为,再也说不出其他。
突然,天整个暗了下来,滔天煞气席卷整片空间,狂风肆掠,迷了人眼。
所有人抬头上望,倒吸一口凉气。
一条长龙般的黑影盘踞在虚空之上,遮天蔽日,凶悍魂力威压临身,叫无数低阶弟子瑟瑟发抖,不少坐骑更是匍匐在地,无法抬起头来。
巨大蛇头蜿蜒而下,恐怖之极,而其头上,一道人影独立于其上,长袍鼓动,气势非凡。
正是齐木。
玄天殿内殿一处密地。
一座石山,石门紧闭。其山形状出奇,如真龙盘踞在外,龙头狰狞,长长的龙须极为逼真。此处极为隐蔽,鲜少有人打扰。
只因这是魔尊的一处闭关之所。
殷老垂首立于石门之外。尊上前些时日,情绪几分不稳,也不知是为何事。闭关五日未出,只道若玄天殿有异变,无论大小,必须向其禀报。
而得知魔蛇横空于玄天殿之上,掀起轩然大波,此事说大不大说小更是不小,但殷老却觉得绝非一般,宫漠此来一直围着齐木转悠,莫非尊上是打算视而不见?
半晌,才传来渊落万年不化的冰冷嗓音,听不出半分情绪。
“你是说,宫漠竟敢把魔物带到此地,当成大礼赠于内门弟子,以取悦于人?这等小事也需打扰本尊,滚!”
殷老躬身继续道:“魔物乃是上古冥蛇,那位内门弟子……是齐木。”
死寂。
殷老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不多时热汗涔涔。
陡然间,石门内传出一声巨响,似有巨石被粉碎。既而旷世魔尊嗓音冰冷了一截,与先前相差悬殊。
“传令下去,备九幽神泉以待,本尊即日出关。”
138万万不可 妖月空
( 但见齐木立于上古凶物之上,衣袂翩飞,波澜不惊。『』
以无比震撼的姿态赶到此地,没有丝毫紧张急切,从天而降,傲视群雄。
整个空间,偌大的战场,沸腾开来。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当真是如此,齐木无论自身实力如何,他周身光环足以傲世,但此人素来低调,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不与他人相争,挑衅者及至刘武那等鄙陋低俗冷嘲热讽之语,也置之不理。
以至于,很多人倒是忘了,这位年幼的少年,已是地府之主。
手中仙珍灵宝数不胜数,占据洞天福地数十处矿藏宝山,底蕴之深厚手下势力日益壮大。
占据地级洞天半壁疆域,四大势力长老及弟子,唯其马首是瞻。更何况此人尚且年幼,与之结识之人对其赞叹有加,无人以小辈待之。
的确,不能以常理来计。
刹那间,不少人面上都有些微妙。
本已心灰意冷的西苑弟子,但看如此排场,强悍无敌的出场方式,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信心倍增,面上有光。
一时间甚至连齐木本身修为垫底这事也忘了个干净。
书生等人欣喜之余却有几分无奈,只是对齐木身下坐骑十分感兴趣,纷纷同其打招呼。
自然,凡事总有例外。
裂天眸光阴鸷,看着齐木,脸色极为阴沉,并未因其及时赶至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好感,隐隐有些变本加厉的征兆。这人对西苑感情极深,但凡波及西苑名声,均极为看重。
以至每一组战斗都亲自到场观战,自然而然对齐木这位后起之秀着重了解,但每一场都能看出此子习惯随心所欲,如同敷衍一般,便是愈加厌恶。
从初战迟到,到如今再犯,当真是死不悔改。
他苑弟子大吃一惊,待平静下来,却是冷哼一声,冷笑着移开视线,嗤之以鼻。
齐木落地,冥蛇听命冲至虚空之上,消失在门户外。
二十五人齐至,长老确定名单,既定。
钟声三鸣,大比开始。
所有人抬头上望,那里金色灵纹即将勾勒出对战双方名单。
齐木眉头一跳,他在第五战台,对手是北苑弟子,乃元婴初期。
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倒是暗自松了口气,他近来无法静心,若特殊时期不幸对上虚川道妖亦或是另几位元婴巅峰强者,很可能没有一战的实力。
脚尖点地,正要掠向第五战台时,只听见身侧田白惊悚的抽气声,踉跄一步及周围谁人低声咒骂的嗓音,回头的刹那。
入目便是道妖森白的脸,浑身阴煞死气,五指修长宛如森森白骨,正对着齐木微微招手。后者有些不悦。
“啊呀,真不巧,“道妖嗓音很怪如勾魂鬼差,手指伸直指甲又尖又长,指向上方灵纹金光勾勒的小字:“只差一点点,就能和你打了。ww太可惜。”
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面容精致却毫无血色,尖细的下巴,齐木脑中只想到了传说中的画皮鬼,妖艳完美精致如玉,皮下却只剩一具白骨。
齐木顺着他的手势上望,定睛一看,顿时目露惊骇之色,猛地扭头看向田白,但见后者煞白的脸色,嘴唇抑制不住颤抖。
田白的对手,正是道妖。同在第六战台。逆天气运终于是到了尽头。
道妖其人对敌极为可怖,仅凭骷髅,自己冷眼旁观,给人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森冷死气摧毁魂魄,每一战均能把对手逼疯,连观战者都心有余悸。
堪称近五百年来,最叫人恐惧的敌手。
几乎所有参战者,宁愿与至强者战,哪怕毫无还手之力惨败落场,也不愿对上道妖。
田白的恐惧,来源于此。
其他参战者松了口气,看着田白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怜悯,西苑之人眸光闪烁不忍观,田封脸色冰冷到极点,百般劝说让其退出,几乎想把田白直接拖走。
谁知后者竟倔强地不服输,哪怕吓得瑟瑟发抖,面无血色,竟是毫不退让。
田封当场冷了脸却对弟弟毫无办法。
齐木抬手搭在田白肩上,眸光严肃,道:“不用比了,一上场便主动认输。”
确认了到场参赛名额后,便不能放弃退出。若想退出,也需在开始的那刻,主动认输方可。
田白浑身一震:“我我一点也不害怕,就算败也……”
也要败得漂亮。至少让你看看,我不是一无是处。
齐木沉声道:“听话。”
两个字,田白吸了口气,眼睛泛红:“好,我听你的。”缓缓垂下头,嗓音干涩。
田封面上挂不住了,做兄长的担心百般劝说毫无效果,可齐木就说了一句话,自己这宝贝弟弟马上改口,如此差别对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此时顾及田白安危,田封也无话可说,倒是对齐木很是感激,不甚赞同。
齐木不放心,再次叮嘱道:“记住,必须在第一时间认输,万万不可逞强,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第一次被齐木夸奖,田白抬眸,重重点头,道:“嗯!”
身后不远处,只听嘭地一声,石桌四分五裂,裂天面色铁青明显听到了这番话,盯着齐木的眸光仿佛要杀人一般,滔天杀意一触即发,浑身真元波动令天地灵气震荡不已。
而战台边的几人恍若未闻,书生等人自然也无话可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田白能坚持到现在本身气运逆天了,对上道妖不止毫无胜算,还得落下阴影,从此修为止步,那便太不值。
突然,一道阴惨惨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道妖笑得诡异:“认输?想要认输,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若是我不准许,当真以为他那句认输能顺利说出口么?”
一干人等,如坠深渊。
田封蓦然一顿,厉声道:“大胆!小辈,敢尔!”
“有何不敢?”道妖浑身死气,邪异非常:“敢威胁我,就不怕让你弟弟死无全尸,还是说,以修道几百年才不过元婴后期的你,敢大放厥词,莫非当真以为我不会连你一块杀?”
早已知晓道妖此人来历不凡,且肆无忌惮,人挡杀人神挡杀神,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此刻更是有恃无恐,威胁绝非好办法。
齐木制止田封暴怒,冷目相对:“你想如何?”
“简单,若要我放过他,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道妖眯起眼,下场双目如鬼魅般,死气弥漫。
“是何条件?”齐木沉眸。此人当真阴狠,明里要对田白出手,实则是冲着齐木而来。这点,没人比后者更清楚。
“你我对战,若你输了,自愿将完整骨骼奉献给我,认我为主,此生此世为我效忠。”
的确,若是此战齐木和道妖均胜出,那么下场很可能此二人会是对手。
...
( 骨灵傀儡若得残魂效忠,便能炼制成可进阶傀儡,外貌与人相差无几,却已失自我,但最终通灵能入极境。
自愿沦为他人傀儡,此生无法逆转,灵魂生生世世煎熬。
几乎是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
秦休和暮钰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吼道:“不可!万万不可答应!”
田白脸色惨白,就连田封也无法淡定。
齐木道:“若我赢了呢?”
道妖笑得猖狂,道:“我自是放过田白,一笔勾销。不过,你有赢的机会么,大言不惭!”
如此无耻的赌注,真亏此人说得出口,不少人当即色变,惊呼不公,却又拿此人毫无办法。
道妖冷声道:“没时间耽搁,你若无异议,立血誓为证。”
齐木面无表情,抬手周围静寂无声。应道:“好,一言为定。”
当即发了血誓,一道滔天血光从脚下闪现出来,血光直冲向齐木眉心,一闪即逝。
刹那间,血誓已成。
田白双目滚圆,几乎不止用惊悚来形容。
此人无耻地拿他来威胁齐木,让他极为愤怒,却又毫无办法。深知自己不但没为齐木做过什么,还为他增添各种麻烦,一时间,眼睛红了。
握紧双手,为自己实力低微而感到无比羞愤自责。
暮钰担忧写在脸上,盯着道妖的眸光极为晦暗,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书生等人更是惊慌失措,对道妖憎恨到极点。
秦休当即怒了,淡然无波的脸完全崩碎,恨不得当场将道妖碎尸万段。
战事开始,齐木经过秦休身侧时,后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道:“小木,别怕。”
齐木一愣,抚上秦休的手,握了握,道:“一休哥别担心,我没事。”
第五战台与第六战台临近,齐木立于战场之上,并未一出手便用尽全力,北苑那位元婴修士眼光毒辣,没有因为齐木年幼而掉以轻心,使出浑身解数,狂暴真元爆发。术法滔天,将此地淹没。
场面极为恢弘壮观。
齐木浑身泛起阵阵火光,将身体笼罩,形成防御,身法入电来回穿梭,竟是万法不近身。让底下观众大开眼界,却也对其只防守不进攻产生疑惑。
第六战台战事开始,齐木分出三层心神,关注这另一方田白与道妖两人,恐生异变。
好在道妖的确言出必行,战台之上漫不经心,散漫到极致,就连黑骨傀儡都没放出来。台下观众不明所以,还当以为道妖此战打算亲自动手,不由得格外亢奋激动。
田白面色潮红似乎强忍着无尽怒火,长老宣判开始之后,他足足站了许久都不曾动过,齐木暗叫不好,这孩子若是忍不住想要强出头,那可就麻烦大了。
台下田封整颗心提到嗓子眼,不顾形象大声叫喊着,田白却置若未闻。
半晌,田白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指甲嵌进肉中,鲜血从指缝中滴落,他咬咬嘴唇,嗓音低哑:“我认输。”说着便不管不顾,走下台。
满座哗然。
齐木松了口气,猛地停了下来。
落在对手眼中便浑身都是破绽,杀伐将至,对面那人一喜,爆发全身真元,恐怖攻击如惊天巨刃破开苍穹,禁锢齐木当头劈下,刺眼白光之下那道身影渺小如尘埃。
“去死吧!”简单,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恐怖白光之下,少年的动作如同慢镜头回放,只因动作幅度实在是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他侧身,抬起手臂,挡在了自己额前。
轰地一声,天地动荡,震耳欲聋。
狂暴波动席卷四方,挡住视线,几乎要将人掀飞出去。
下一刻,一道黑影从白光中飞出,鲜血飞洒,染红地面,一直飞出战台之外,砸在地上滑了几米,拖出一道血痕。
待风平浪静,众人回神,看清那人顿时震惊。
——不远处的地面,元婴强者重伤垂死,而齐木稳稳立于战台之上,除去衣袖染血,其他竟是毫发无损。
北苑强者眸光涣散,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嘴角溢血,分明已败却死死对着齐木所在方向,张张嘴,似在喃喃低语:为什么,怎会……
一道神念传入他的识海,顿时让他浑身一震,彻彻底底昏死过去。
“你倾力一击,不过元婴初期,不及我肉体修为。”
齐木走下战台,与道妖对视,后者浑身死气冰冷刺骨,桀桀冷笑,如厉鬼一般。
后者的意思很明显,下一战,便轮到他们二人了。
孰胜孰负,孰强孰弱,很快得见分晓。
齐木毫不避退,拂袖而去,面上波澜不惊,相比于道妖稳操胜券的姿态,竟丝毫不落下风。
深呼吸,手隐于袖中,微微握成拳。
139煤球机智 妖月空
( 【废木,说你废你还真就废成这般,修道者需无所畏惧但凡挡路者必斩之,忍则屈败,你修炼变强是为哪般?只知忍气吞声,混账小子当着你的面猖狂,你也忍?这绝非无敌之风,无怪修为止步于此。『』】
“煤大爷,那依你之间,若是他人招惹当如何才显王者之风?”
【杀!】
“那若是明知战则毫无胜算,很可能命丧黄泉,又当如何?”
【杀!身为修士,岂能贪生怕死,战死也好过退缩,之谓道。】
“大道三千,你的道和我的不同。”
【废木,本大爷懒得和你啰嗦,大爷就是看那个小骷髅不顺眼,不杀之难解心头之恨。】
齐木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自视甚高,却半点肚量也无,道都拿去喂狗了么。”
【唤作是你,倒是能忍!】
“自然不能。”
【找死,你自己都不能,还敢以此戏弄本大爷。】
齐木沉声道:“连你自己都贪生怕死,我为什么不行。”
识海顿时悄然无声。
轻松取胜,齐木刚走下来,观战之众自动分开来,不少西苑弟子涌过来,将齐木团团围住。暮钰站在人群边,勾起眼角笑得轻佻,微微扬了扬下巴。
秦休眉头紧皱,不再看向道妖方向,但见齐木走来,迎了上去,责备的话应是没说出来,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肩。
一道森冷眸光带着露骨杀意穿破虚空而至,齐木头皮发麻,蓦然侧身,穿过间隙看到西苑楼阁下一人,正冷冷地盯着他,前后有世人围转在裂天身侧,面色很不友善。
齐木没有搭理,不漏痕迹收回视线。
田白站在后方,差点被人群淹没,不远的距离仿佛一道天堑横亘两人间。
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这个人,却悲哀地发现齐木站在他无法企及的地方,从来众星捧月,多得是人在乎他。而自己仅仅只会给他添麻烦而已。
“哥,此次大比结束,和爹说一声,我要闭关了。”
“闭关?此话当真!你资质古来罕见,自幼便魂力惊人,却极为顽劣无心修炼,以至修为毫无突破,我和爹劝了你近十年,终是死了心,而今怎么就……”
田白抬眸,神情完全落在兄长眼里,田封脸色变了,惊喜消失无踪。
“我心意已决,若一年后不能突破元丹境,死不足惜。”
“怎能如此说话,这若是被爹听到必将……”声音戛然而止。
田白说完,兀自抬眸,望向人群中那人。
“哥,我喜欢他。”
田封倒吸一口凉气。古井无波的脸如镜面片片剥落,冰山荡然无存。
一直以来并非毫无所觉,自己这弟弟向来多变,第一次对某个人如此执着,五味陈杂。
田白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可我……没有资格喜欢他,就只会给人添麻烦。你和爹也一样,没有你们庇护,我什么也不是……”
齐木似有所觉。抬头。正对上田白还未来得及别过去的脸,蓦然一愣,却是发现后者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顿时想起这人虽平时开口便喜欢泼冷水,却没什么坏心眼,倒也习惯了。许是把先前道妖的诡计揽到自己身上,自责也不一定。『』
那时战台之上,他满手鲜血,齐木并非没有注意到。
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田白心如擂鼓,想逃却又觉得至少得说句感谢或是表达歉意,面色焦急慌张,眸光闪烁难得有些瑟缩。
他暗自紧拽住兄长的衣袖,身体微微发抖。
“哥,求你别说,别告诉他,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求你了。”
回握了下他的手,道:“好,别慌。”
田封深呼吸,恢复如常,只是一双眸子极为幽暗,看着齐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田白像是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硬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齐木叹了口气:“此事因我而起,不战而屈人的确让人颓败,让你受惊了,是我考虑不周,也不知如何才能弥补,是在愧疚难当。”
道妖本是冲着他来的,田白只是受牵连,不战而败对好胜者来说,比断头碎尸还难受,田白虽不算争强好胜,年龄来看,若是影响了心境以至于修为无所进,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番思绪和田白所虑大相径庭,不知若是齐木得知真相,会作何感想。
田白惊住了,分明若是没有他的存在,也不会被道妖如此威胁,更无可能答应。全然没想过齐木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鼻尖有些发酸,眼睛有些泛红。
忍不住倾身,微微握紧齐木的衣襟,额头靠在他颈项。
田封眉头一皱,道:“说这些也太见外了,阿白对你那头冥蛇坐骑很感兴趣,你若是有空,不妨现在带他出去走走。”
田白浑身一僵,耳后根都红了,万万没想到兄长的反应会是这般。还未等他回神,齐木点头答应,当即抬手搂住他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自是可以,那便先走一步。”
给书生等人打了个招呼,齐木搂住田白,一跃而起,闪出战场空间后,直入虚空之上。
“六道!”
天色陡然变暗,阴煞之气席卷开来,恐怖嘶嘶声令灵魂震荡,下一刻,巨大的头颅出现在两人面前,狰狞可怖。田白吓了一跳,不由得抓紧了些。
“主人,有何吩咐。”
“无妨,四处转转,”齐木站在其头颅后背处,揽着田白让其站稳,半晌又加了句:“速度别太快。”
“遵命。”
六道比之煤球,可是真正的百依百顺,唯一的缺点是个头太大了些。
但许是和煤球相处久了,倒觉得六道顺从得过头了些,这才刚开始,以至于不大习惯无条件配合的主仆式关系。齐木觉得倒也正常。
风轻云淡,视野开阔,六道果真是够称职,沿途风景极佳。
两人边闹边聊,相处融洽。
至于一路同行,田白些许反常,特别是被碰到时炸毛似的总一惊一乍。部分人的确害怕痒,齐木也便很明事理地没有拆穿。
转了几圈又回来,应田白要求两人落地行走,六道很是顺从地跟在两人身后,巨大扁平蛇头在地上蜿蜒爬行,瞳孔倒竖,未打算两人讨论,倒是时不时红信抖动停颤,眸光会突然幽冷许多。
奈何齐木走在前面,并未察觉到异端。
【喂,废木,本大爷看不下去了,让后面这小兽滚开。它在偷听你们说话。】
齐木心头一动,没好气地道:“不过是谈论铭纹金砂与晶铁的区别,你当一条蛇听了能绘制神纹?别因为不喜欢它而找借口。”
话虽如此,齐木却有些介怀,当即挥了挥手 ...
(,让六道先离开。
谁知,没走过久,神识之下有人逼近,面色不善,领头的还是熟人。
齐木停住,让田白先走。后者毫无所觉,心在云端还没回神般,听话地点了点头,离去。田封战场空间门户处等着他。
待田白离开视线范围,陡然间数道光剑从天而降,齐木身法如电,迅速躲避。抬手一记火网打出,轰地一声,巨木被燃成灰烬,六人以裂天为首飞身而出。
“停!此来并不是要杀人,都住手!”
此话一出,齐木对裂天的印象大打折扣。这几人均是他的手下,若非得了他的命令,岂会见面便出手试探,而今见势不对突然喊停,倒显得有些虚伪。
两方对峙,比之六人气势庞大,齐木一个人要显得不够看许多。相较于对面几人面色阴沉亦或是义愤填膺,齐木却是格外淡定。
送走了田白,原本阴郁的心情重新回归,血誓已成,进来修为并未巅峰状态,老实说就连齐木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煤球那个不靠谱的算在内,也亦然。
愁云未消,本想立即去找石人师父,谁知这几人竟会来缠。
半点战斗的心情也无。
几人来势汹汹,从立威开始,诸多言辞,落在齐木耳中,倒也有些可笑。面面表现身为师兄的威严,以及师兄地位神圣不可侵犯。
更是表示自己对西苑之忠心,以及义正言辞地训斥,但凡西苑弟子,均要把西苑荣誉摆在第一位,时时刻刻都要有西苑弟子的自觉,竭尽全力捍卫西苑之威,重振雄风。
说得头头是道,除了不习惯那副高高在上训斥下辈的语气,几乎没有那句话说得不对。
话到最后,裂天怒斥:“你可知错!”
齐木蓦然抬眸:“我何错之有?”
“田师弟不愿认输,可你却让他不战而败,畏惧他苑之人至此,你将西苑置于何地?却是你的一句话,让田师弟丢尽西苑的脸!”
“并非畏惧,只是既然毫无胜算,不如安然归来。”
裂天身侧一名蓝衫修士厉声道:“当真是冥顽不灵死不悔改!你虽有实力,却处处避让,就连低阶修士肆意侮辱,也毫不反驳,懦弱胆怯贪生怕死,根本不配为西苑弟子!”
“我配不配,岂有你说了算?按你所言,就连鄙俗之人的一番言论,我都要与之计较驳辩一番,那岂不是和他无甚区别,”齐木轻哼一声,像极了冷笑。
“你!”裂天铁青着脸,道:“岂有此理,伶牙俐齿,却不用在正途上,留着有何用,不如毁了!而今特殊时期,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代表了西苑,若再敢藏拙,我定对你不客气!”
齐木心头冷笑。他虽然没把西苑时时刻刻挂在嘴边,但不说,并不代表不看重。
他出逃回归玄天殿开始,这地方便有特殊的意义。西苑是起始处,是当年无依无靠时,唯一的归属地。
回归时日落西山,斜阳拉长了身影,齐木擦了把嘴角的血迹,头有些沉,却极为清醒。
悬在头上正上方,煤球呈液球状滚动着,时而分裂时而融合,四处跳动,就像炸毛一般。
【你有没有脑子,那些人都对你出手了,你还忍耐到什么时候,又不是没能力杀他,你修炼是为了什么!本大爷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人,此生此世想让本大爷听命于你,做梦!】
齐木道:“因为懒,懒得动手。”
【你还能想个更像样点的借口么?】
齐木面色如常,沉声道:“还能是如何,而今西苑弟子还坚持未败的,除了我,也就只有裂天了,只有两个人就足以让人笑话了,若是现在内讧,我失手伤了他,莫不是让其他苑看了笑话。”
煤球聚拢来,沉默了。
“这听起来觉得很是委屈,其实不然。在我看来这不叫忍耐,而是修行的一种,锤炼心性,处事不惊泰然自若,方能超然于世。很多时候我的确听到了,但并未放在心上,他费心说了那么多却无人回应,岂不是更可悲。”
【歪理!什么处事不惊,但凡听到还不是会气血上涌,别以为本大爷不知道。】
齐木停住:“我才刚开始而已,道行未深,别在意这些细节,你不说没人知道。”
煤球怒了,齐木的一番说辞不无道理,但和它所蕴含主人逆天之上举世皆敌,万物臣服的强者心性差之甚远。
他不过是受不了齐木总因为各种避退,导致许多没眼光的修士踩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可偏偏话说出口除了打击人,还是打击人。
突然,黑芒闪现,煤球消失不见。
神器主动认主的好处,无论神器在何处,她都能万分准确地知晓它所处的位置,然后随时召它回归。
于是齐木毫无反应,甚至脸头都没有回。
煤球背着齐木,飞速赶至方才那六人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行往来,在空中留下无数道黑色残影,看不清形态,瞬间将几人浑身衣物削成碎屑,无数道长长弯曲的伤痕从头到脚,微微割破皮肤,却无见血迹。
刀锋下手准,举世罕见。
那几人未着寸缕,浑身伤口狰狞,却连一滴血珠也无。惊悚写在脸上,定定地看着上方黑影,双眸滚圆。
锵!一道漆黑骨刃前部落地,洞穿地面,直直地竖在那儿,剑身颤了颤。
此剑漆黑无光,呈弯月型,黑雾朦胧,泛着森冷死气,仿佛要吞噬寿元一般。
分明是道妖手中,漆黑傀儡手头握着的仙灵级圣器!
一群人怒气滔天,对此极为愤怒,纷纷逃窜。
而裂天甚至仰天嘶吼。
“北苑道妖,势不两立!”
煤球如此机智的举动,齐木自然无从知晓。
他忙着赶往石人师父居处,连找茬的人都能无视,自然是无心其他。时日无多,仍不静心苦修,必败无疑。
他可不想被炼制成傀儡,招摇过市,活着却已经死了。想想都叫人毛骨悚然。
当下不再迟疑,呼六道之名,也不顾高调不高调,直冲上天,占据了万米之长,远远望去如龙舞云端。
急速飞驰,齐木心事重重,以至于回神的刹那,眸光扫过前方一人,竟然伫立子啊虚空之上,正挡在六道前行路上。
眼皮跳动,齐木头皮一僵,猛地扭过头。
预料中的相撞并未来临,猛地震颤,竟是停了下来。冥蛇发出无声嘶吼,如音波般让人毛骨悚然,无法呼吸。
齐木差点栽了个跟头。定睛一看,但见黑衣黑发,随风狂舞。
渊落一手抬起,停在额心前方一寸处,硕大的冥蛇扭动不安,再无法前移。
仿佛凭空出现,亦或是在此等候多时,堂堂魔尊日落时出现在此处,下方可是人多眼杂,简直万分不真实。
渊落眸光幽暗,嗓音冰冷,只说了一句话。
...
“齐木,下来!”
140你可有不满 妖月空
( 魔尊亲临,天地灵气铺天盖地搅乱了周身空间,方圆一里内混沌雾气蔓延,隐蔽此地气机,将两人一兽与尘世隔开。『』
齐木有些惊讶,第一反应竟然是出门未看黄历,怎么尽不如人意,走到哪都会被半路拦截。
“尊上,您不是在闭关么,这是为何……”
话未说完,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力禁锢全身,卷起他的身体,双脚没了支撑,不受控制地朝渊落方向飞去。
目露惊骇,吓了一跳,却在下坠的刹那被人拽住。脖子被卡在渊落的臂弯中,后背紧靠着冰冷的胸膛,动弹不得。
气息拂过头顶,通体冰寒。
“齐木,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本尊说的话当成耳旁风!”
齐木瞳孔微缩,先前端的是淡然随意顷刻间消失无踪。
兴师问罪?因为不听劝告依旧和魔族来往,还是……
冥蛇六道但见来人,恐怖的瞳孔猛力一缩,暴起的气势在对上渊落的刹那,败下阵来,竟是毫无抵抗之力。相比于齐木的冷静,它警惕十足,竟是没有放弃抵抗。
敢在渊落面前放肆,找死不成。
齐木眼皮一跳,厉声道:“六道,还不快拜见尊上!”
话音刚落,蓦然双眸睁大。
渊落抬起另一手臂猛地划过一道弧线,一道光从上而下拉开百米来长,脱手而去,瞬间袭至冥蛇头颅下躯干某处。
无尽恐怖能量波动令空间重重湮灭,仿佛破碎虚空引乱流刀刃绞杀而出,天地晦暗阴风席卷,刹那间无尽鲜血喷涌而出,巨大凶物被斩断,蛇身齐头颅下七寸处一分为二,血染长空!
混沌雾气隔开此处,内部空间寸寸湮灭,暴露在空间乱流中,成年冥蛇魂飞魄散,就连巨大的身体都被乱流粉碎,化为虚无。
恐怖景象令人灵魂震颤,神魂撕裂般浑身骨骼瑟瑟作响,周身暗淡无光,唯独渊落周围极为平静,齐木被紧紧禁锢在臂弯中,未受波及。
少年脸色煞白,倒吸一口凉气,目瞪口呆。
成年冥蛇至少是极境修为,身长万米,浑身鳞片漆黑无光,坚不可摧。动则天崩地裂,所过之处万兽奔腾逃窜,拥有无上血脉传承,从出生起便是地域领主,雄霸一方,万兽臣服。
身形如电,御空而行,极为罕见,不可多得。
万万没想到,竟会是如今这个结果。
晴天霹雳,整个晕头撞向,彻彻底底震惊当场,嘴唇微张,竟是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尊上凌厉出手,不给齐木任何反应时间,仅一击,上古凶物撕裂成碎片化为虚无。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六道死去。
“魔物肮脏,死不足惜!”冷哼出声,渊落挥手间,血腥之气消散殆尽,恐怖的空间裂缝自主合拢,此地恢复平静。
陡然间冷到骨子里,齐木阵阵心寒。
如此轻而易举,这日对齐木而言过得何等漫长。刻意伪装着,每一言每一语,一次次忍耐,简直度日如年。
然,全部辛劳在这一刻全数付诸东流。ww
突然间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该用怎样的语气说话才合适,只是觉得可笑,半点也不想照顾尊上的感受了。
齐木眸光一凛,猛地甩开尊上的手臂,转身面对着他,真正地面无表情,似冷笑。
渊落眸光幽暗,嗓音冰寒刺骨:“魔族胆大包天,违抗天命有辱神威,罪孽滔天,死有余辜,昊天殿主并非善类,本尊好心劝你离他远些,非但不听,竟连此物也敢收,莫非不知魔血即是污秽,近之则伤,染之则毙。如若出现在本尊眼前,便是今日这般下场。”
换做以往,齐木必然不会多想,顺着他的话说,义愤填膺几句,然后大夸特夸尊上英明。
此刻,他只是静站在那儿,突然觉得自己先前并未理解错,只是低估了尊上对魔族的厌恶程度。
以至那日对着宫漠,从来波澜不惊的尊上罕见地露出讥诮之色,嘴里蹦出俩个字,而今还记忆犹新。
——聒噪。
当真是嫌恶到骨子里,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屑施舍。
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六道已死,一番谋划被毁了个彻底,而今说什么都晚了。
只是齐木完全没有想到,尊上毫不留情地杀了坐骑,还能如此光明正大地说自己一番好心,没有理由,甚至根本不曾想过要为此解释。
齐木道:“所以杀了六道,因为它是魔物,污了玄天殿上空,碍了尊上的眼。”
渊落皱眉,道:“你可有不满?”
“不敢。”
“如此甚好,本尊提醒你,以后不准和魔族有任何来往,若敢违抗,自行了断。”
齐木双手握拳,隐于袖中,骨节分明气得发抖。
半晌没有回答。
正待周身之气愈加冰冷,满是肃杀之时。
他猛地抬起头,嗓音气急难平:“渊落,当年你说过蝼蚁没资格入你的眼,这话说得半点不假,蝼蚁死得轻易,可而今连和人来往,也碍了您的眼了么!”
初入禁地得见仙尘后出来,九死一生,被尊上训得几乎无地自容,当日那番话却怎么也忘不了。
“您所谓的不会杀我,便是让我自行了断么,真算长见识了,您怎么说都有理,但见谁不见谁是我的自由,和您无关。”
齐木神色晦暗不清,他看似逆来顺受,实则骨子里固执得可怕,旁人越是逼迫他向前,他越是会往反方向跑。
渊落浑身气势一凛,明显对齐木这些话是他始料未及的。虽未发怒却已经隐隐有爆发的趋势。他抬手掐住齐木的下巴,逼着他正脸看着自己。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齐木呼吸不稳,扬着头,极为倔强。没有吱声。
“你说的对,的确很碍眼。本尊曾一度恨不得灭杀所有魔族,若是有朝一日你和魔族纠缠不休,可知会有什么后果?齐木,你若真有分寸,便得时刻铭记,切莫和魔族扯上任何不清不白的关系,不然杀无赦。”
以齐木的实力,还不足以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动荡中,安然幸存。许多事,还是不知晓得好。
这些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齐木自认为这些和他毫无关系,但他并非没有主见,很多事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说不代表他不明白。
他不懂渊落在想些什么,但最基本的道理却还是懂的。
终是说了句公道话:“若是一个人类触怒上苍犯了罪孽,那么所有人族都有罪么?尊上,并非所有魔族都是如此,怎能一概而论。”
宫漠曾说,魔族被世人误解得太深,沦陷不易,若是沉沦则会越陷越深。并非他们自愿,只是忍不了,实在是太在乎了。
生来便有魔血,生来便比人执着百倍。
这 ...
(一点,某一层面上而言,叫人肃然起敬。
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却也因人而异。
渊落冷冷地看着他,眸光似乎能看穿人的内心,齐木站在他面前无处遁形,半晌以修炼为由,生硬地说了句感谢不杀之恩,有要事,先行一步。
齐木御空飞向远方,头也不回地远去。
比之冥蛇,速度慢了不止一星半点,真元耗了大半,想必足够远了,齐木落地前行。
煤球蹦出来,几声长叹,说不出的寂寥悲戚。隐隐几分得瑟。
【小六竟然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不可思议,天意难违,且死且安息。废木,节哀顺变,难得有个如此听话的坐骑,就这么没了,啧啧。】
齐木疑惑:“你在说些什么,我为何要哀?”
嗓音冰冷,回归以往的语气。
煤球一愣。
【你不是对它万分满意么,这就死了,你不难受?】
“万分满意?”齐木惊讶,既而笑出声,极为干瘪:“你是在说笑吧煤大爷,连你都察觉到它顺从得不正常,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初见便侍我为主,端的是万分忠诚,这世上连认主了也有时时刻刻唱反调的,想来一个连认主都不曾有过的凶兽,相处不过一日,也想得我信任,真当我傻么。”
的确,凶兽认主后其主才能掌控它的生死,自愿归顺为坐骑则地位对等,此物较为特殊,乃他人所赠。煤球惊诧,六道一口一句主人,倒让它竟然忽略了这最重要的一点——冥蛇根本不曾认主。
煤球按捺不住激动,情绪铺天盖地而至淹没了齐木的识海。
【你竟然什么都知道,这和你今日处处忍让有何关系,本大爷简直服了你了,冥蛇乃极境后期凶兽,此物素来凶狠残暴,认主都没有,你还敢指使它,不怕半路一口吞了么!那位还真是出手及时……】
“恰恰相反,若是不指使它,麻烦会更大些,它能如此服从于我,想必是因为真正主人,还是宫漠,我没打算杀它,尊上亲自来此出乎意料之外,”
齐木飞掠而出,速度不减,打断它的话,冷声道:“就算不杀它,我也有办法让冥蛇在极短时间内,心甘情愿认我为主。”
这话说得极为认真,煤球听来却觉有些傲慢,隐隐有些不屑,习惯性泼冷水。
【哦?心甘情愿?本大爷倒是看不出来你有这本事,不信。】
半路聊以□,正反冥蛇已死,齐木的计谋无处实施,说出来自然也不介意。
“这日来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造成假象,让它告知背后那位,我不过是个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懦弱小鬼,宫漠看来我并非如此,便会认为冥蛇撒谎,二者一旦有了隔阂,我便能乘虚而入,不过是凶兽稍稍糊弄还不是被耍得晕头转向,此计谋一;
再者,它若是偷听,那便尽情听,只是听到的都和真相不同罢了,既然它要玩忠心那便陪他玩,总会有阴沟翻船的时候,此计谋二;
又或者,虐它至死,逼它先叛变,伤了玄天殿弟子便大肆宣扬,于是以此为由令其认主,此计谋三……”
“至于最后一种,最为简单,一月内不能令其臣服于我,让尊上直接动手杀了它。”
煤球仿佛僵硬在半空中,被齐木抛之身后,沉默半晌,追了上去。
【胆子真够大,本大爷第一次对你刮目相看,如此危险都敢这般尝试,和软弱无知八竿子打不着,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
穿过碎石林,过膝青草遍地,一道残影飞速掠过,身后出现一条巨长的绿带,藤蔓向着两边倾倒。
“这也是毫无办法,当时初见成年冥蛇,宫漠还在一旁,这一人一兽都远远超出我能抵抗的范围,就算用瞬息符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当时手头也就一张,如若不答应,我走得了么?不用想也知道赶不上大比了。”
其实也是不久前,宫漠表明心意,他断然拒绝时,看到后者骤然冰冷的眸子,心生不祥。
那时可是被狠狠推下去的,正好砸在冥蛇身上,若是再次拒绝,齐木不敢笃定自己能活着回去。
煤球默然了,的确如齐木所说,当时没得选择。答应后,冥蛇会无时无刻静待着,听候差遣,任何话语都会被其听到,唯一的办法便是让其认主。而齐木的法子不可谓不周到。
而今却毫无用武之地。造化弄人。
不过如此,便也省去了许多麻烦。认主前忽悠的过程,稍有疏忽一个不慎,便能酿成大祸。
不知为何,煤球格外活跃,黑色液珠硬化后四处弹跳,巨木上数颗灵果被打落下来,稳稳落在齐木手中,后者毫不客气地吃下。
【你不会是喜欢上宫漠了吧。】
一句话,齐木差点呛到,咳出来。
【那位不过是提醒你小心魔族,不合魔族来往,你却仿佛动怒般执意反驳,本大爷想不到,你竟敢说那番话……】
齐木一顿,怒道:“能不能别这么八卦,只是受不了别人把自己的喜好强加于我罢了,尊上厌恶魔族是他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真绝情,小心让那位听到。】
齐木猛地将手中啃了一半的灵果砸在地上,叫出声来:“就是听到了又能怎样,更狠的方才都说了,我还怕他不成!”
【本大爷已经提醒过你了。】煤球阴惨惨地留下一句,瞬间消失无踪。
蓦然,浑身汗毛倒竖,难言的冰寒煞气自后方传来。
“你方才,是在说本尊?”
齐木蓦然停下脚步,心如擂鼓。就在此时,树上一颗玉果落下,不偏不正砸到齐木头上,咚的一声,极具喜感。
他浑身僵硬地回过头,入目尊上冰冷的眼,衣袂猎猎作响,身体修长挺拔。
该不会,真听到了!?
142威慑力十足 妖月空
( 晨光熹微,山林中传来阵阵嘶吼声,群鸟皆惊,扑腾而起。ww
恐怖凶兽被人侵入领地,暴跳如雷,陷入狂暴状态。
张着血盆大嘴,刺鼻腥气扑鼻,尖锐利爪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破空声中层林尽摧,巨木粉碎。
可怕至极。
一道黑影穿梭往来,速度极快,恰恰好在攻伐临身的前一刻,堪堪躲过,看着凶险无比,实则次次如此倒显示出精湛的控制力。
让凶兽愈加癫狂。
“太拖沓,杀伐将至之时,别只想到如何避开。真元不足最忌讳拖延战,看准要害,速战速决。”
齐木脑弦一紧,差点被利爪横劈,猛地出手抵住攻击,巨力袭身,二者身体相差悬殊,顿时不受控制被推出去数远,脚跟处尘土翻起三寸有余。
“本尊提醒你多少遍了,战斗时不能分神,畏手畏脚又是为何,真当本尊看不出来你未用全力,认真些。”
冰冷的嗓音在一旁响起,渊落冷着脸,一身黑袍遗世独立,立于巨木一侧,自成一方天地。
不远处尘土飞扬震耳欲聋的可怖场景,似乎与他毫无关系。
齐木简直给跪了,无法集中精力还不是因为您站在一边,很影响发挥的好么。
尊上是吃错药还是受了刺激,不止是送他九幽神泉锤炼身体,昏迷了还没有扔下不管,今日一大早,还特地带他来杀妖兽,甚至亲自教导。
这是在做梦么?
有了九幽神泉相助,本来进阶本是水到渠成的事,而今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齐木现在尚缺的,偏偏还是时间。
妖兽接踵而至,杀了一头又一头,没完没了。
渊落根本不曾给他喘息的机会,召集妖兽而来,修为均未超出齐木所能抵抗的极限。
往来妖兽似乎没看到他一般,凶神恶煞地往齐木这方冲来。
齐木身体轻盈,一拳一掌爆发力惊人,为减少真元消耗,他凭着肉体凡胎,竟然与凶兽近身肉搏不落下风。
稳住心神,战斗中逐渐平静下来。
尊上每一句切中肯綮,很多时候的确一针见血。
齐木面对杀伐,习惯性地想要逃,这点对他而言实则极为不利。
杀戮中逐渐找到战斗节奏,齐木越挫越勇,被渊落奚落了个彻底,沉住气,杀伐如刀凌厉果决。
凄厉嘶吼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狂风席卷,参天巨木碾成齑粉,元婴初期凶兽庞大身躯轰然倒坍,血流如注。
整整一个月,战无间断。
齐木进步得很快,但始终找不到进阶契机。但凭机缘,就连尊上也帮不了。
这段时间,渊落诸事繁忙,除了最初陪了齐木半日,难得见其踪影。
元婴初期历练区,齐木出入无人之境,手刃妖兽无数,沿途收割,血流成河。
最后出山那日,手中妖兽内丹竟有近八百之巨。
这些时日来,未见尊上几面,战到最后,兴致全无。
不知在愁恼些什么,齐木觉得自己很不对劲。ww具体又说不上来。
走出山林,但见一人黑发黑袍迎风而立,逆着光,微微转过身半张脸朝着这个方向。
齐木顿时眸光一亮,精神振奋,再也无法移开视线。先前的愁闷荡然无存,加快步子冲了上去。
“尊上,您来了!”
嗓音极为清冽,欣喜溢于言表,说出来,倒让齐木自己惊了一把。
仿佛几百年没见到这人,只是看一眼便激动得无以复加,这一刻他只想冲过去,把渊落抱紧……
渊落转过身来,正对着齐木,却发现虽有神泉洗髓,固本培元,竟仍是没能进阶。
略微皱眉,恢复如常:“今日大比,平心静气,尽力而为即可,本尊此来……”
陡然间一道身影飞扑而至,齐木抱住他的腰,头紧挨其颈项,话没说完没了下文,渊落站得笔直,被齐木狠狠撞了下,竟然纹丝不动。
几近告罄的真元逐渐恢复如常,源源不断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浑身疲惫没多久消失无踪,齐木紧搂着渊落,却发现自己心跳得很快。
“浑身妖血,离本尊远一些,松手。”
渊落皱眉,正要推开,蓦然顿住。
“你在紧张什么?”
齐木心脏漏跳了一拍,跳得更快了,再难平静,迅速抽离,猛地后退一步。
“尊上,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过去,”垂首,极为恭敬:“多谢尊上关心,齐木定会铭记于心。”
“无须多礼,这地方有阵文无数,你可认识路,”渊落皱眉,拽住齐木胳膊,抬手划出一道弧线。
空间顿现出缝隙,从中溢出点点白光,波动甚是明显,还能听到若有若无的说话声从里头传来。
没等齐木问及,渊落直接把他送进时空裂缝中。
瞬间的眩晕感,待齐木回神,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战场空间传送阵之外。
转过头,四处不见尊上身影,怅然若失。
【废木,贵人难求,能得那位亲睐,还能碰见本大爷,你气运逆天了。】
陡然一道情绪横过脑海,煤球装死了一个月,死活也不出来。
这一远离尊上,立刻诈尸,一想到那日溜得何等迅速,阴惨惨得瑟样迄今难以释怀。
齐木冷笑:“气运那是在碰上你之前的事,现在被你给拉低到井底了。”
【你待人还不是因人而异,废木啊废木,连本大爷看出来了,你就从了那位吧。】
“你看出什么了?”
煤球很是活跃.
【你表现得太明显了,既然对那位无法自拔,再怎么逃避也不是办法,不如从了算了。啧啧,那位何等人物,对你如此之好,眼瞎了么。】
齐木眸光阴暗:“我自然是装出来的!真是笑话,他怎么可能眼瞎,仙尘何等超然缥缈之人,对他情深似海,那两人才是天生一对,与我毫无瓜葛。”
【装?你当本大爷是瞎子么,既然毫无瓜葛,那你又何必在意谁谁天生一对……】
“够了,闭嘴!”
齐木恼羞成怒,道:“不在乎就是不在乎,我平静得很,本心从不曾动摇过,再敢胡言乱语,把你扔进渊落寝宫!”
最后这句极有威慑力,成功地把煤球下句话给逼了回去。乖乖地沉默了。
无数来往之人御空而来,恐怖妖兽从天边飞至,嘶吼声禽鸣声响彻云霄,震天动地。无数强者前来观战,均身着华裳,脚踩祥云神兵,衣袂翩飞直入门户之内。
齐木面色阴沉,杀戮月余,哪怕换了身衣袍,周身血腥杀伐之气尚存,戾气未消,凌厉逼人。
比之先前相差甚远。
直接出现在西苑所在楼阁 ...
(之下。
但见齐木,西苑弟子面露惊喜之色,纷纷站直了身体,正欲迎上去时,但见那人气势内敛,面上了无波澜,对极致的紧张感毫无所觉般。
走到空坐上,坐下。
一个月没见踪影,很明显齐木也去苦修了一番。这人虽然从不说,却也的确为此煞费苦心。
庞猛愤愤不平:“小木,你可算来了,小心那人使诈,血誓已成,千万不能败!不然在此之前将他重伤,以至不能参战,现在还来得及。”
但闻血誓二字,田白身体抖了下,面色惨白,看着齐木,久久不能言语。
半晌,嘴唇颤抖:“无论道妖是何来历,若是寻求我爹庇护,就凭他还不敢把主意打到铭纹峰头上,齐木,要不……”
齐木眸光一闪即逝,淡然答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依旧处事不惊到让周围不少西苑弟子,放下心来,他们并不知晓血誓之故,但见齐木波澜不惊,倒也有所慰藉。
秦休面色阴沉,瞳眸闪过晦暗之光,走到他身侧。
“小木,你不会有事的。”
齐木深呼吸,缓缓点头。
脑中思绪繁杂,他有些不想说话。
一直无法平静,修为止步不前,始终不得契机,只因无法摒除杂念。
真正原因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少大人物闻讯而来,凤鸣龙吟之音恢弘浩荡,比之上次齐木震撼出场更加让人惊叹。各处楼阁人满为患,五组留下之人共计不过六十,而第一组更是备受关注。
西苑徒留两人,齐木是第一组,裂天是第三组。比之他苑自然是大大不如,但以往来看,便有人戏称,终究是翻身,就算输了也能扬眉吐气。
这话落到西苑弟子耳中,有些刺耳。而裂天听后,更是差点拍案而起。
齐木站起身,朝着战台走去。
顿住。
抬眸。
裂天挡在面前,后方站着四人,其中有两人是熟面孔,正是上次围杀齐木时,同站在裂天身后的西苑弟子。
“何事?”齐木开口,很是随意。
仅仅是一句话却让裂天愣了片刻,哪怕比他矮了半个头气势却毫不输于他,比之以往虚假礼让,要多了些强势硬气。
竟然有些迫人。
早该如此!若还藏拙,那便是死不悔改,那日不该轻易放过他才是。
裂天眸光阴鸷,冷哼一声,道:“记住,别丢了西苑的脸!”
若非本着同苑之人少起内讧,秦休等人早就对裂天下手了,这人虽是响当当的修脚峥嵘之辈,然则太过傲气,更是处处针对齐木,让地府之人很是不喜。
此刻不少人站了起来,怒目而视,却被齐木挡住了。
“同是西苑弟子,若有闲心还不如好生修炼,别在我身上瞎耗。”
裂天身后一人沉声道:“裂兄挂心西苑,自是和你不同,你尚且年幼目光短浅,稍有不慎便会给西苑抹黑,提醒你只是一番好意,师兄教导师弟天经地义,你胆敢无礼!”
就连瘦猴都冷笑不已,露骨的讥诮。
而今齐木占据地级洞天半壁疆域,地级洞天洞府之名,称之为地府。
就连普通内殿长老都没资格教导地府之主,一个实力还不一定比得过齐木,年纪大了不知多少的人,竟敢大言不惭。
但明显那几人没这么想,说出的话极有道理却毫无逻辑。
“够了,”裂天眸光晦暗,沉声道:“齐木,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提醒你,切莫不战而降。”
说完,不露痕迹地看了田白一眼,道:“若是西苑二人但见道妖,连与之对抗的心都不敢有,如此鼠辈,岂不让人笑话,给西苑抹黑?”
齐木淡定依旧,面无表情。
而与之对峙的书生等人脸色却已经极为精彩了。
这些所谓弟子常年闭关消息闭塞也不至于如此,究竟从哪里听说齐木是贪生怕死之人?
田白双手颤抖不已,微微垂下头。
“不知师兄还有何吩咐?”齐木冷眸。
裂天终是叹了一句,陈恳道:“我并非是逼你拼命,只是要你尽全力即可,莫要落人口舌。就算不敌……西苑,也还有我。”
齐木淡淡道:“谨遵师兄教诲,请拭目以待。”
周围不明所以的西苑弟子失落无奈,身后站着欲为齐木出头的一干人等则目瞪口呆。
似乎是对齐木的态度很是满意,裂天缓缓点头,负手离去。
今日战六场。分两批。
齐木是第一批。
心静如止水,齐木径直没入人群中,朝着自己所在战台走去。
突然,冰冷的视线打在身上,尖利嗓音如厉鬼般,仅仅一声轻笑便让齐木回过神来,抬眸望去,蓦然瞳孔微缩。
道妖一身黑白镶嵌道袍,立于人潮之中,阴气逼人,宛如厉鬼缠绕,周遭之人对其避如蛇蝎。
齐木目不斜视,朝着那处走去,气势分毫不逊与人。
他径直穿过人潮,踏入道妖所在空地,旁若无人般,从他身侧经过。竟是丝毫没把人放在眼里。
擦肩而过的刹那,道妖眸中露骨的癫色,似乎极为兴奋。
钟鸣三次,大比开始。
但见齐木与道妖立于同一战台之上,顿时惊雷炸响般,全场沸腾了。
人潮汹涌而至。
143别让我失望 妖月空
( 三处战台,均有五名长老坐镇于虚空。ww
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整个外围,嘈杂吵闹,窃窃私语声不绝,时而点头时而上望,目光火热无比。
人群数量对比鲜明,其他处虽均为元婴境强者,却远远没有此地人多。
原因显而易见——很可能今日一战便是其中某人的死期。二位后起之秀,天赋实力古来罕见。
但明显单论实力,其中一人不够看。
道妖修为深不可测,大比开始以来,仅有两次亲自出手,比之傀儡更加叫人震撼,对手顷刻间痉挛倒地且死状极为可怖,迄今叫人毛骨悚然。
有人戏称,第一组除元婴巅峰修士贺灵珂,上古凤凰传承者虚川外,无人能与抗衡。
另一人同样是备受瞩目的惊世天才,参战至现在未尝败局,年岁不过二十者,建立势力以来雄霸一方,旁人佩服他并非因为他的修为,而是号召力。当真无与伦比。
如此强者,在众人看来,其实并不适合参加此次大比,若给他足够的时间,夺魁毫无悬念。
而今太心急,并非冷傲默然如虚川,运气不好对上道妖,只怕是凶多吉少。
观战之人心情极为微妙,就像是见证天才陨落前最后闪耀的一战,渐渐地安静下来。
空气中满是肃杀之气,气氛压抑到极致。仿佛几分凝滞,就连呼吸都不太平稳。
“南苑道妖对战西苑齐木,老夫宣布,此战——开始!”
底下顿时静到极致,扬头上望,屏息凝神般,眸光死死地盯着上方两道人影。额上热汗滴落,竟说不出的紧张。
长老话音刚落。
齐木气势顿显,精神高度集中,稳如泰山,脚微微前移一步,传来沙沙响声。
“真是,好生期待……”
清晰明显,道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血腥而残忍。
“终于能对你下手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才是。”
他抬手,森白细长的手指上方指甲尖锐,如白骨般,魔印勾勒出黑色细环凭空出现在他并拢的五指之外,森冷死气蔓延开来,犹显得弯起的嘴角如罗刹鬼魅。
道妖打算、亲自动手!?
底下人倒吸一口凉气,毛骨悚然,眸光火热呼吸急促几乎无以复加。
陡然间,破空声轰然炸响,只见眼前光影闪烁,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在道妖面前,拳风如电,狠狠三击,硬憾在腹部之上,手段凌厉凶狠无比,生生打断了道妖捏诀术法!
骨骼粉碎的咔嚓声在胸腔间回荡,道妖蓦然瞪大了眼,看着洞穿腹部的手臂,以及齐木面无表情的脸,很近,冷漠而狠辣。
地下传来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人人不敢相信一个照面便重伤见血的竟然会是道妖,齐木单凭肉身,竟然破了道妖身体防御。
既而所有人忍不住动容了,满座皆惊。
完全无法想象,当下无数强者神色突变,就连远在阁楼之上的各大苑主都忍不住站起身来观望。
西苑苑主宁南站起身,陡然瞳孔微缩,道:“不好,有诈!”
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齐木死死扣住道妖的肩胛,另一只手臂狠狠洞穿了他的腹部,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有些冰冷,竟然渐渐变成诡异的黑色。ww
顿时一股寒气从脊椎骨升起,齐木打了个寒战。
他猛地抬眸,正对上道妖幽暗的双眸,离得很近,能清晰地看出森白的脸,漆黑的瞳孔泛着血色寒芒如烛火摇曳。
没有呼吸。
齐木浑身发毛,陡然意识到不对,正欲抽手脱离,却发现手腕被扣住,似乎有股巨力在道妖背后死死抓住,以至他整个身体紧贴着其胸膛之上。
浓郁死气自这人身体内涌现而出,电光火石间,一道白芒自上而下,没入齐木后背,只听咔嚓一声,衣衫破了个血洞,汩汩鲜血流出。
竟然是一条白骨手臂,自道妖身上出现,尖锐利爪抵在齐木后背处,恍若撞击金属般的锵锵之音,凌厉一击并未洞穿身躯!
齐木咔出一口鲜血,脑弦震颤,心如擂鼓。
若非石人炼体之法已然小成,察觉到危险的刹那让周身几处要害石化,方才若是击中,此战必败,不死即残。
后背弯曲,脊椎差点粉碎,手臂还在腹部似乎被什么卡住般,无法动弹。
齐木眸光一凛,浑身真元猛地爆发开来,滔天烈焰越体而出,席卷而上瞬间将道妖全身笼罩。
松手握拳,脚下用力,蓄势而出,狠击向胸膛处,能听到碎骨折断的咔嚓声,裹着的衣袍轰然粉碎,露出里头森森白骨。
嵌入的手臂微微松动,毫不犹豫地抽了出来,鲜血飞洒而出,赤红血光被死气吞没,化为点点红芒朝着反方向汇聚而去。
一连后退数米,待火光平静,阴冷死气消散开,但见中间徒留之物,地下所有人目瞪口呆。
黑白道袍四分五裂,被火光吞噬,哪里有道妖的身影,仅仅立着一具白骨骷髅,胸间肋骨断裂,手臂粉碎,正以扭曲的姿势摇摇晃晃。
传来恐怖的咯吱声,眼眶中红芒摇曳闪烁而灭。最后整具骷髅散架,轰然倒地。
齐木稳住身形,那截手臂被断裂的白骨戳进肉里,血肉翻起很是狰狞却和后背处的伤口一般,仅是皮肉伤罢了。
最为可怖的却是手腕处,穿了三个窟窿,周边皮肤已成乌黑之色,动动手指,竟是毫无动静。
死气聚拢来,汇聚于战台之上,阴煞之气蔓延蒸腾,凭空出现一道袖长身影,黑发如瀑,森白小脸,如鬼魅般妖异可怖。
竟是丝毫无损。
方才那物不过是一具白骨傀儡。相当于元丹巅峰强者。他面色兴奋地看着齐木,仅仅三根手指染血,指尖鲜血滴落,他伸至嘴边,轻舔。
说不出的血腥残忍。
以傀儡代替本身,偷梁换柱,以伤换伤。
只不过他损失的不过是一具白骨骷髅,而齐木却废了半截手臂。
这人,当真很强!
道妖抬手,手臂周围荡起重重黑环:“不过如此,劝你还是尽早认输,若是以你之骨炼制傀儡,必能超出你本身修为,效忠于我,修炼进阶轻而易举,大道三千,不过是换了种道法,何苦挣扎。”
刹那间数道白影闪过。
还未来得及思考,身体早先一步做出反应——齐木四指并起锐气如刀,手起刀落,如真正刀刃般砍断骷髅头颅,踢断四肢将之拆散,身体之强能硬憾元婴初期骷髅完全不落下风。
这些均是死物,无痛觉更无恐惧,就算手臂断了一截,头骨碎了一半,只要魂火未灭,也能毫不犹豫地把半截臂骨戳进人的血肉中,被制住时甚至能生生掰断自己的肋骨,刺入敌人颈项。
简直防不慎防。
...
( 若无真元术法防御,必死无疑。
每个人心知肚明,全然没想过齐木能与道妖相拼,于是此刻才会震惊到无以复加。
齐木在数具骷髅间来去自如,身形如电,出手凌厉果决,狠辣无比,气势逼人。
那种势如破竹的杀气实质性血腥眸光,却像是久经杀伐于死山中浴血奋战的冷血魔修,映衬着毫无波澜起伏的脸,那种强烈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描述。
却是书生等人早在初级历练时便已经见识过的手段,凌厉果决,极为华丽。而今更是比之前强了百倍不止,叫人震惊。
道妖在后方捏诀,手速飞快如电光闪烁般,在空中留下道道手印,泛着妖冶光芒,华光溢彩,无声却引动天地死气聚集,他手动越快,前方袭杀的傀儡速度愈快愈加凶狠狂暴,不顾一切。
他眸中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傀儡倒地仿佛毫不痛心,眸光死死地盯着那道飞舞的身体,就像看着一具完整骨架。
那一刹那间,道妖双手结印速度快到极致,倒下的骷髅傀儡摇摇晃晃起身,竟是没完没了,再度袭杀而至。
齐木猛地顿住身形,怒吼一声,浑身实力爆发开来,单臂袭杀,留下道道残影,如飓风般卷起重重光刃,将所有白骨笼罩其中,响声轰鸣震耳欲聋。
恐怖的飓风卷动高空云层,引得九天雷霆,昏暗的天空霹雳轰鸣,极为可怕。
轰!
黑影闪过,齐木出现在飓风之外,衣袂鼓动,长发乱舞,身后轰然爆炸开来,可怕波动席卷而出,让人灵魂震颤。
战台之上,所有白骨化为齑粉,消失无踪。
唯一人站立。
道妖浑身一震,既而喷出几口鲜血,如断线般从半空坠落。摔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浑身死气如厉鬼一般,眸光泛着妖异红芒,极尽嗜血。
“你竟然毁了它们,你竟然敢毁了它们!”嗓音尖锐,让人毛骨悚然。
道妖口角溢血,呼吸不稳,明显数具傀儡全灭对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怒气冲天,却是废了半晌的劲才站稳:“不过是个丹田碎了的废物罢了,不过是垂死挣扎,我欲以你之骨炼制傀儡,连你血肉也不会放过!”
齐木沉眸,当下不再犹豫。
燃烧血脉灵力补给自身,手中之伤迅速愈合,毫不犹豫飞身而出,引动天地大势,将己身融为虚空之中,演化道法,单单倚仗汇聚而来的天地灵力,化腐朽为神奇,数道无形之刃铺天盖地袭杀而去,整个空间都在动荡。
这是石人炼体之法秘术之一,能将无形之气犹如真元术法般炼刻成剑,每一道都如同齐木全力出拳的五成力量。
一剑碎石,胜在数量。
道妖立身于虚空中,黑白双色长袍鼓动,浑身气势顷刻间爆发开来,死气弥漫,刹那间风云突变,变幻莫测,阴煞死气狂暴无比,席卷四方,天色顿时阴沉下来。
下一瞬,一道漆黑的骷髅凭空现于台上,恐怖煞气倾泻而出,森冷之气蔓延。傀儡手持一柄漆黑弯月骨刃,浑身黯淡无光,而那种可怕的死气却叫人心寒颤抖。
这是血祭万灵傀儡,实力堪比元婴后期,身如玄晶坚不可摧,和魂印操控的白骨傀儡不同,它有能自主行动,只为杀戮。
死不罢休。
骨刃泛着森冷寒芒,黑芒闪过,眼前蓦然一黑,齐木瞬间拿出一柄白银长戟,挡在身前。
巨力袭身,整个手臂震得麻木,下一瞬,铛地一声脆鸣,银光落地。
白银长戟拦腰断裂,落地。
诡异黑骨傀儡身形如电,瞬息抬臂,弯月骨刃朝着脖颈猛地袭来,尖锐前端直刺心脏!
危机关头向来反应极快,齐木飞速后窜,手撑着前方地面稳稳停下。
眸光一凛。警惕万分。
底下观战之人抑制不住叫出声来,黑骨傀儡出现必诛人命,而今终于强势爆发,实力竟然强悍至此。可见先前根本不曾全力拼杀过,简直耸人听闻!
此傀儡手中骨刃,必然是仙器无疑。
不少人窃窃私语,果真相比而言齐木手中法宝根本不够看,当日九峰大会一击砍断巅峰仙器银龙月牙,定是谣言。
“想来峰主怎么可能把如此至宝给区区一名侍从,必是仿品无疑。而今也算到了尽头,也不知惹了道妖,战台之上旁人不得Сhā手,今日一战,可算是走到了尽头。可悲可叹。”
“也罢,而今法器已断,齐木必是强弩之末,在下想不到他竟然强大至此,若是下次参赛必能有夺魁之望,此次……唉,何苦心急。”
底下哀叹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悲悯感叹者有之,愤怒不平者亦有之。然嗓音却压到最低,偌大空间也便不算太过嘈杂。
书生等人面色差到极点。
秦休几次起身,有些坐不住了,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裂天面色严肃,惊讶之余亦有些悲悯,齐木的实力超出他的估计,却也依旧于事无补,败了便是败了。
好在没给西苑丢脸,毫不留恋转身就要离去。摆手称道,无须再看,回去修炼。
但见黑骨傀儡出现一个照面功夫,对峙的刹那间,煤球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无数道情绪蜂拥而入大脑中,齐木眼皮跳了下。
【下贱的低等傀儡也敢在本大爷面前猖狂,那等废品残刀也敢拿来和本大爷相提并论,这些人眼睛都瞎了不成,何等无知!忍不住了,废木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这黑骨头可不好对付……】
道妖眸光冰冷,带着露骨的嘲讽,根本没打算亲自动手。
“此战毫无悬念,无需由我亲自动手,认输吧。”
站台之上,齐木深深吐出一口气,眸光闪烁。抬起头,面无波澜。
“呵呵,可我一没伤,二没残,为何要认输?”
道妖浑身死气爆发,怒道:“冥顽不灵!就凭你还想……”
嗓音戛然而止。
刹那间一道黑芒划破苍穹,浩瀚伟力凭空而现。
卷动天地灵气,滔天黑雾如厚重云层遮天蔽日缓缓转动,出现巨大的漩涡。中心金色秩序神链显现,如黄泉从天而降,森冷死气席卷而出,将周身偌大区域全部笼罩。
空间凝滞,扼住咽喉,让人无法呼吸。
一柄巨大的黑色镰刀出现在齐木手中,黑袍随风狂舞猎猎作响,无尽死气如从阴间地下涌来,没到膝盖以下三寸处,黑雾翻滚,黑发拂过高耸的鼻梁,映衬着了无波澜的脸,震撼人心。
——如同堪破生死不存于世的阴界使者,执掌六道轮回。
144石人炼体之法 妖月空
( “我一没受伤,二没残,为何要认输。ww”
这话远远地从站台上飘来,转身正欲离去的裂天猛地顿住,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齐木口中说出来的。如此轻松随意,分明胜负已定,毫无悬念必败无疑的时候,竟依旧是——宁死不屈。
下一刹那,风起云涌阴煞寒气席卷整个空间,阴煞死气。道妖即为阴灵体,终是打算下杀手,不留活路了么?
裂天站着没动,他料想着一回头便会看到西苑唯一与自己比肩的师弟,血染战场的一幕。死气临身,让他浑身冰凉,忍不住喟然长叹。
突然,刀剑出鞘尖利锵音顿现,杀气袭人震慑灵魂,刹那间天地间似乎多了些什么,虚无缥缈却绝对无法抵抗的恐怖意志。
全场凛然肃静,神情僵硬在脸上,个个像看到了无比惊悚的画面,睁大眼,身体颤抖僵硬不动。
裂天不明所以,疑惑地转过身,凛冽死气波动如波纹般迎面而来,他抬手遮掩,双眸半张,蓦然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所见,完全颠覆了所有猜想预料以及所谓的理所当然。
不止他一个,所有人都难以置信——阴煞死气令天地黯然无光,比之上古阴灵体的道妖,还要来得更为纯粹可怖。
那柄巨大的黑色死镰极尽瑰丽夺人眼球,竟是从未有过的形态,似刀非刀,阴寒而锋利。
道妖仅仅愣片刻便回神,嘴角似笑非笑,眸光却极为冷静。
浑身漆黑的骨灵傀儡没有恐惧,在煤球出现的刹那间,它身体前倾左手前曲,整截手臂自下而上齐手肘处化为漆黑尖锥,尖端极为锋利死气弥漫,身如闪电,直刺齐木胸膛。
弯月骨刃于身后,随时准备着一击之后割头断颈。
双重绝杀!
黑袍少年面无表情,神情冷漠,竟是纹丝不动,冷眼看着骨灵傀儡左右忽闪般袭杀而来。
刹那间,抬臂横劈而过,黑雾翻滚从中分裂,空间湮灭般撕裂一道巨大的狭缝,狠击在黑骨傀儡身体之上,如电光般不给任何脱身时间,骨灵傀儡骸骨晃了下。
破碎虚空般的刀芒斜劈在左肩处,瞬间手臂断裂下坠化为齑粉消散在破开的空间裂缝中。
断骨处平滑如镜面,切下毫无阻碍,凌厉轻易。
道妖收敛笑意,暗自心惊。
灵傀儡由凶兽精血及魂魄炼制而成,坚不可摧,此法器竟能一击将之粉碎,可见品阶之高,必定举世罕见。突然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视线从齐木身上,移到巨大的镰刀之上,微微眯起眼,一如鬼魅。
杀戮,死气,阴寒凶煞,正好作为下一傀儡的法宝。齐木手中宝物倒是不少,但明显没能物尽其用,一举两得,好好好!
但见巨大镰刀锋利无比,能引动九天惊变,岂是凡品。场面顿时沸腾起来,比之最初更是激动,个个情难自控。ww
书生等人露出喜色,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们自然是知晓齐木有个法宝,可自由变化,诡异非常却总是不谙常理,却不知此物真正形态竟是如此霸气,一时间对那猖狂无边的法器印象大大改观。
双眸发热。
从未见此物出现过,若说先前齐木以一敌三游刃有余,爆发实力,将三具元婴初期傀儡碾为齑粉,已让所有人叹为观止,对他的真正实力评估高了几重。
而今此法器的出现,可谓是无与伦比的震撼。
换言之,直至今日,从头至尾,齐木都不曾暴露真实实力。
秘宝首次露面,如此震撼人心。甚至让道妖轰然色变,还是第一次。
齐木与骨灵傀儡杀伐激烈,在空中留下数道残影,速度之快肉眼甚至无法看清,而黑镰每一击都能引动天地大势,动辄空间湮灭,坚不可摧的上古战台出现道道裂纹,恐怖波动荡开来。
观战之人大受波及,纷纷后退。
死气翻滚,阴寒森冷犹如深渊冰玄冰封九天山脉,厚重云层重重压下,雷霆闪现,震耳欲聋,旋风席卷而上,浩瀚波动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狂风迎面,让人无法看清。
如炼狱般恐怖景象,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心潮澎湃,不少人更是忍不住浑身颤抖。
当下不少人传讯出去,神情激动,请宗门长老来一观。
锵!
巨大死镰与弯月骨刃硬憾在一起,电弧闪现而出,能见到傀儡头骨中魂火颤动,单臂袭杀力道不足,竟是被力压着后退。
齐木神情肃穆,两条手臂发麻,眸中实质性的怒火几乎抑制不住要爆发出来。
他嘶吼两声,挥舞死镰,砍杀傀儡,后者极为灵活动作极快,竟然能预料轨迹,抬手用骨刃完全挡住,弯月恰好护住它的周身,不给齐木丝毫可趁之机。
但明显弯月骨刃不必死镰锋利,隐隐出现些许豁口,若要完全摧毁却绝非一时。
齐木没了先前的被动御敌之势,竟然飞身而上主动与骨灵傀儡拼杀,死镰虽大落在他手中却依旧流畅至极,杀伐凌厉迅速,铺天盖地而至,怒气逼人神情极为冰冷,齐木疯狂袭杀下,傀儡竟无法反抗,落了下风。
比之于下方阵阵唏嘘赞叹声,以及道妖好几次忍不住出手却堪堪忍住的怒意,战台之上,面上看似了无波澜的齐木,几乎已经难以自持。
“煤球你到底在抽什么疯,谁让你变成这副鬼样子出来的!连个骨刃都不能砍断,根本不适合激烈对战,赶紧变回去!”
手心火热,巨刀依旧凶残凌厉,分明一击便能砍断仙器,而今变大百倍,中间是空的,钝了不知道多少倍。
太过巨大以至于挥刀无法精准,错过了好几次将傀儡斩于刀下的好时机。若不是情况紧急,齐木绝对毫不犹豫甩手把它扔下去。
不错,这货根本是来闹着玩的!
【不要。】煤球极为愉悦,拒绝得义正言辞。
【这个形态不错,没看到台下那么多人被本大爷霸气出场给唬得一愣一愣的么,敢说不适合,那便是你自己实力不足,怪得了谁。】
死镰的确极具震撼,可真因为太过巨大,在灵活的骷髅骨来回穿梭袭杀间,很难给它致命一击。且一旦被近身,骨刃杀至眼前,齐木除了抬手挡,毫无办法。
而这时候煤球除了浪费一只手去握,还增加负重。石人炼体之法虽小成,可也比不上仙器倾力一击,煤球不能将之砍断毁了,近身后肉身与之拼杀吃亏的还是齐木。
根本不能指望煤球,这货向来坑人不偿命。
生死关头,实用比外形重要!
齐木手臂酸软,挡住傀儡拼杀,在它近身的刹那迅速倒退数步,挥刀而下。
轰地一声,削掉了一半头骨,魂火摇曳,行动丝毫不受影响,身如闪电,极为可怕。
“煤球,你听着,若是变回原样,一击便能砍断骨刃,定能轰动全场,比 ...
(出场还要震撼。”
【……你说的也有道理。】
齐木心如擂鼓,急不可耐。
尊上先前说得没错,他的确不适合打消耗战,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没好处。正要规劝的刹那,脑中传来一言。
【也罢,那太轻而易举了,本大爷一个照面便灭了它,出场时间太短,不够时间让这些凡俗之辈膜拜仰视。本大爷心意已决,堂堂绝世神兵,旁人连摸都没资格摸到,让你挥刀都是看得起你。废木,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煤球,你特么怎么不去死!
修养擅忍如齐木,在这生死关头,终于忍不住快被气疯了。满腔怒气已然无处宣泄,下手凶狠果决凌厉无比,傀儡倒成了完完全全的受气包。
出手越来越快,齐木逐渐掌握节奏,握住死镰手下生风,抬手一记火网从天而降截了傀儡后路,漫天火海中,横劈而过,火焰瞬间一分为二,湮灭无踪。
咔嚓一声,骨灵傀儡身体扭曲折过一个诡异弧度,半截身体倒下,浑身骨骼粉碎,魂火被死镰击中在地,当场吞噬!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元婴后期傀儡,被齐木斩于刀下。巨刃虽攻击力极强,却很难控制,却被齐木用得出神入化,很难想象此人竟然强大至此,仅凭自身之力便能将道妖逼至此地——不得不出手。
齐木微微喘气,额上汗珠滴落,身上多处伤口渗血极为狰狞,他撑着死镰没有倒下,面上依旧了无波澜,冷眼看着对面那人,凛然之色极为明显。
狂风席卷,漆黑骨粉漫天飞舞。
晃过道妖睁大的双眸,终是颤抖了下。他一脸厉色,眼睛中满是血丝,狰狞而可怖,难以压制的悲愤几乎让他无法自持。
“你真狠,狠!我本没想过对你下毒手,甚至让骨灵手下留情,保你骨骼完整才好为我所用,你这个废物,竟敢对骨灵痛下杀手!啊……齐木!”
嗓音凄绝尖利,让人浑身发毛。
道妖浑身死气爆发,如厉鬼缠身阴狠毒辣,无尽怨气下森白小脸极为扭曲,眸中似有血泪荡漾,正一步步走来。
真正对战,现在才要开始。
齐木站起身,气势凛然,淡淡道:“废物又如何,连废物都赢不了,岂不是说你的傀儡连废物都不如。”
一句话三个废物,随意地说出来,却极为震撼。
道妖暴怒,长发狂舞,身后似有森罗炼狱滔天血海般,极为可怖
“齐木!我要剥你的皮剔除血肉,让你受尽折磨而死,要你赔命!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炼制成血骨嗜毒,灵魂饱受煎熬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这番话不可谓不恶毒,如此清晰地说出来,让台下观战之人脸色煞白,目露惊骇之色。
道妖看着极为疯狂,出手却格外冷静,招招凶狠致命,直入要害,擅傀儡之法者精通人身上大大小小无数茓位,能神不知鬼不觉置人于死地。阴灵体周身死气无孔不入,若被缠住命脉,稍有不慎便会身死。
比之元婴后期傀儡只强不弱,正因为吸人生气,真元阴冷狠厉横冲直撞,倒比之傀儡要更难对付。
战事极为凶险,场面何其壮观。无数强者从门户飞掠而来,隔了偌大空间一眼便能看见此地恐怖如炼狱般的场景,浩瀚死气仿佛暗无天日般。
无数魔禽凶兽划过天际而来,道道光华嘶吼声响彻云霄,各大峰主亲临,甚至不乏内殿太上长老,以及诸多护山长老等。
山外宗门无数宗主,护法,浩浩荡荡前来。两人的凶名传遍四方天地,引得无数人注意,如此战斗古来罕见,不少人冲着阴灵体而来,传说阴灵体若是大成,能于伏尸百万的战场,挥手间召集百万骷髅而出,震撼苍穹。
此体质之人,天纵神姿,足以傲视。
在而今动荡不平的局势,若能得此人归顺,不久的将来,定能在纷乱中占据一方疆域。
阴灵体自古逆天,同阶无敌。
可而今却被低了一个大境界的少年逼迫至此。不止如此,少年还是个丹田破碎的废人,而今这副局面,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这人是齐木,没想到昔日的弃子竟然会成长到今日这一步,桀桀,若是齐国皇室知晓,他们扔了一个妖孽天才,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怎么可能,不觉很是奇怪么,丹田破碎,修为甚低,就算专通炼体之法,怎么可能强大到如此地步,道妖虽不过元婴初期修为,可他的实力足以力压普通元婴后期修士,更何况此子甚至不曾结婴!”
此话一出,顿时提醒了一干人等,刹那间传来一阵吸气的声音,陡变的脸色个个极为精彩。
145岂可休! 妖月空
( 有族老面露异色,轻嘶了一声,望向身侧众人:“莫不是炼体秘术有古怪,恕老朽眼拙,竟看不出是何秘法,哪位道友能解惑一番?”
几位老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不绝,四方皆乱。ww
“实在莫辨,不属世间万法之一,小小元丹境修士竟然能硬憾元婴强者倾力一击,不落下风,此法必然逆天,远远不在地级亦或是天级功法之列,自古真有破神级炼体秘术么,怪哉怪哉!”
的确!无论是何炼体之法,无论己身实力多么不凡,也掩不了此人修为仅是元丹巅峰这一事实。
上方那个以凌厉肆意的姿态粉碎三个白骨傀儡,力压骨灵傀儡,甚至和上古阴灵体拼杀而不败的,不过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年。
丹田破碎,且修为甚低。
一位瘸腿修士嘴唇颤抖,在一干强者中毫无存在感。
“原来如此,竟会是如此,世间竟真有此炼体之法,上古绝学竟然并未失传,老天开眼!”
改头换面后,模样端正,细看之下也能看出倪端。
若是仔细回想,这人的确有些熟悉。尊上双修大典挑选对象之时,最后一轮大比天外空间,以坐姿定胜负前,齐木与同炼体为强的修士拼杀,差点被黑剑洞穿。
此子名南风,精炼体之法,擅暗杀之术。
这一句极为突兀,大多数人不明所以,而落在至强者耳中却如惊雷般,顿时露出不一样的神情:“论天下有哪种炼体之法能力压上古阴灵体,炼体之法流传至今最高不过地阶上品,臻至化境也不能化腐朽为神奇,元婴初期傀儡倾力一击不能洞穿背脊,如此之体魄,老夫只能想到一种,莫非当真……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上古秘术石人炼体?”一人双目滚圆,面容因激动而扭曲,差点跳起难以自持。
“石人乃天外一族,虚空乱流三界之外,传说石人大成可战至尊,举世无敌,石人一族的秘术从不外流早已失传,岂会落到齐木手中,难道说堂堂上古皇朝嫡系子孙体内竟流有石人血脉,荒唐!”
有人吼叫,神色癫狂:“石人炼体,必是石人炼体!此战开始那时,他背脊被洞穿,那一块可是石化过,方才没被手刃刺穿。”
“除去此法,着实想不出还有何种神能化腐朽为神奇,令丹田破碎的废体强及上古体质天赋异禀者。此法必是废了丹田者所能走的,最合适之道。此子气运逆天实属古来罕见,竟能得上古石人传承……世事难料,天意,当真天意!”
太古神石汲天地灵气修道千万岁月,石身经星辰乱流千锤百炼,亘古不灭,却无法孕育血脉,数量极为稀少。
真炼得此法,齐木此人其本身,也不会比上古阴灵体逊色。难怪此人肆无忌惮,开战至今日也不见丝毫窘态。
只因其自身便是倚仗,无惧任何人。
石人炼体之法,逆天秘术。
怀此神法,竟然从不傲视于人,行事作风极为平和,可见其人心性修为必然不低。
“齐木之天赋堪比虚川,会上古秘术,定有逆天之机。而今尚且年幼,而仅仅境界尚低真元不足,战傀儡时已然耗了大半,再战道妖哪怕实力足够也无法坚持数久,若真力竭而亡,如此陨落太不值,此战至现在已然毫无意义,这两人无论谁死去对魔域而言都是极大的损失。ww”
“老朽亦赞同此战不妨以平局算……”
高楼上无数前辈高人低语,而隐匿着的至强之人却是一字未语。战台周围绝大多数人则是一门心思在激烈对战上,并未注意其他。
西苑苑主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台之下,面色严肃,眸中的惊讶却很是明显。不知想些什么。
站台之上,两人交战场面极为壮观。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杀伐果决,甚至不惜以伤换伤,但见道妖竟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般,癫狂狠辣。
齐木喘着粗气,眸光狠厉,身形如电快到极致,抬手数十道刀芒破空而去,轰鸣震天。道妖面目狰狞,留下道道残影,黑雾死气遮蔽视线,空中百十道虚幻的身影被刀芒粉碎成虚无。
半个时辰不到,两人都好不到哪儿去。道妖衣袍多处道口,左肩洞穿血孔手臂无力垂下,鲜血染红了半边白色衣袍,血痕割破森白的脸,犹显得悚然,疼痛到极致下出手更加狠绝。
与之相比,齐木更是惨不忍睹。
而让他骇然的却是,齐木分明身体重伤,早该疼得痉挛,面色惨白却偏偏很是平静,分明已是强弩之末,出手依旧凌厉精准,如在巅峰。
让人咋舌。
人潮之中,就连各组参战弟子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以往此子总被地府之主,手下强者无数,底蕴深厚财力惊人等光环淹没,以至于许多人都忽略了他的修为。
这一战,当真大开眼界。
下方吵杂之音倒是被齐木忽略得彻底,他没想过隐瞒石人炼体之法,却也从没打算昭示天下。而今与道妖拼杀,久久不能分出胜负,毕竟是修为逊色不少,体内真元即将告罄,危急之余,大脑极为冷静,却也有些紧迫了。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不少人抬头上望,但见不少人飞身前来,阵容极大,恐怖波动叫人心悸。
可见身份地位极为尊贵。
不知是谁喊了声殿主,既而全场再度沸腾了。
但见一干人等未作停留隐于远处高楼,未见真容,那种威严气势却叫人胆寒。
不过是内门弟子大比,就算是可造之才但也毕竟修行尚浅,惊动昊天殿主自然有些说不过去,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多半是后者。
一时间也没有太多人在意。
未多时,两位太上长老亲临,神情肃穆极为恭敬,化为流光朝着不远处阁楼飞身而去。蓦然间似有道视线打在自己身上,虚空之上翻滚的云层中露出半片衣角。
只一眼,齐木倒吸一口凉气。
片刻失神,道妖横扫,手中骨刃如风,以一个刁钻的轨迹,硬击在死镰之上,手臂发麻,齐木回神,正要反击,谁知煤球像受极大刺激般脱手而出,掀飞在地顷刻间化为一道光冲入齐木身体,销声匿迹。
速度之快,耸人听闻。
齐木惊讶无比,能让煤球有如此反应,莫非当真是……
尊上来了?
眼皮一跳,顿时心跳乱了节奏。
齐木手有些抖,眸光闪烁不定,犹如镜面般的湖水扔进一块巨石,再也无法冷静。刹那的混乱,脚步微顿,一步之失,铺天盖地的死气袭至面门而来。
“死到临头你还敢分心!”
齐木目露惊骇之色,暗叫不好。四方被禁锢,瞬间被死气淹没。
陡然间,浩瀚魂力波动自道妖身体倾泻而出,铺天盖地而来,席卷四方天地,似有神纹忽隐忽现天道与之共鸣,恐怖威压顿现。
死气黑 ...
(雾顷刻间消散无踪,困住的少年暴露在众人眼前。
身形矮了半截,像是承受了滔天巨力,脸色极为可怕,额上青筋直冒,浑身骨骼作响像要粉碎一般,双腿微曲,颤抖不已。
“跪下!”
嗓音如同祭祀钟鸣般震慑灵魂,仅仅两个字,齐木双耳充血,嗡嗡作响。身体几乎被压垮,他心如擂鼓却连头都无法抬起来,终是反应过来这是为何。
顿时通体冰寒。
不止是台上,甚至台下数远也大受波及,低阶修士面色发白,有不少甚至直接屈膝跪地无法起身,而结婴之人却面色如常毫无所感。
如此明显,由于太过难以置信,半晌才有人叫出声来。
“极境领域!竟是传说中的极境领域,真正同阶无敌!若能在元婴境得灵魂传承精神力进阶极境,灵魂会有翻天覆地的蜕变,魂压对元婴以下修士有绝对魂力压制,只得臣服。”
极境领域并非极境,而是唯有极境强者才能进行的灵魂蜕变,魂力威压一出,弱者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完全无法反抗。若能在元婴境已然蜕变出魂压,则他日定能突破元婴,进阶极境水到渠成。
极境强者,乃无上峰主级别,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接二连三的底牌被揭开,所有人再次陷入疯狂,道妖的强大已经再次超出了众人预料,此战到了此刻才真正没了悬念,再看到台上坚持着不屈竟然还是没有跪地的齐木,多了些敬佩和怜悯。
书生等人面无血色,被苑主宁南护住,没有太受影响,却很是紧张。旁人没有他们更清楚,齐木不能败,败则必亡。
道妖先前说的绝非玩笑话,那种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一干人等担心之余,宁南皱眉,道:“不对,并不是真正的极境领域,灵魂并未蜕变完全,仅仅是一小部分罢了。可破。”
此话一出,就连秦休脸色都变了许多——如此威势,当真只有部分?
就在众人摇头慨叹之时,异变陡生。
齐木口角溢血,双目通红,无声嘶吼着,双手握拳,浑身力量陡然暴涨,竟然硬生生地震开威压,腿脚颤抖着站了起来。
依旧是滔天巨力临身,速度慢到极致,却反抗天道法则,威压之下不肯屈首,缓缓站了起来。
“找死!”
正在道妖正欲减小威压范围扩大伟力的瞬间,蓦然眼前一花。
光影闪过,下一瞬,黑影凭空出现在其身后,狠击在其颈项,脊椎,后脑三处。
狠狠一脚将之从半空踹下,毫不犹豫数十拳袭出,肋骨根根粉碎,真实的触感。
道妖双目突出满是难以置信,他张张口却只有鲜血汩汩流出,掺着破碎的内脏,森白的脸如死人一般,呼吸急促不稳,渐渐微弱,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冷着脸疯狂袭杀的齐木。
怎么也不愿昏过去。
突然,骨骼粉碎的咔嚓声中,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拂过耳际。
“真正威压洗礼过不知道多少遍,除非真正的极境领域,就凭这种半吊子,还真以为我会被压迫得毫无抵抗之力么……”
道妖蓦然瞳孔微缩,卡出一口血:“……你是装的!”
就等他专注于威压身体定于低空的刹那,伺机而动,先前威压下佯装重伤不过是糊弄。
“我不服,不过废体凡躯低阶幼童,毁我傀儡,毁我骨灵,岂可休!”
回应他的是齐木直截了当一拳,粉碎他的下颚,拳风似雨点般密集堪堪震碎了道妖浑身骨骼,齐木喘着粗气,他浑身早已没了知觉,强撑着一口气,打得浑身血肉模糊。
顿时铺天盖地的呼声震耳欲聋,太过出乎意料,以至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被人疯狂虐打的那人,当真是道妖?
那个从来冷眼旁观,蔑视众人不屑亲自出手,上古阴灵体傲视群雄的惊世天才?
“齐木!好样的!”
“小木,这人死有余辜,”在下方有人神情极为激动,几乎要跳起来:“让他饱受折磨,让他生不如死,废了他的丹田!”
这人多次要炼制自己为傀儡,恶毒阴狠不惜威胁他人性命,生杀予夺十恶不赦,就像个死气缠身的画皮鬼,妖冶美艳得不像活物。
而今这人终于被踩在脚下,毁了一直以来的高傲。
似乎听到了周围厉声的叫骂,道妖目露惊骇之色。
齐木眸光狠厉,拳风带电对着其丹田猛力而下!却在丹田上方半寸处,堪堪停下。
道妖几近虚脱,倒在地上微微颤抖。惊吓得太过,全然没了神采。
“你已经败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齐木轻叹,握紧手掌,狠狠放下。
四年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丹田破碎的感受,不只是痛苦绝望,甚至是扭曲的憎恨。
独自一人浴血厮杀月余无数次差点身死的时候,他真真无比憎恨当年废了他丹田的人,直至今日依旧无法释怀。
那时齐木便暗自发誓:此生此世,定不会亲手毁他人的丹田。
站起身。
一人倒在血泊中呼吸微弱,一人直立,眸光涣散。
“此战结束,西苑齐木,胜!”
天地间,阳光穿破云层,洒下道道光耀。森冷死气渐渐消散。
146太撩人了 妖月空
( `p`jjwxc`p``p`jjwxc`p`偌大的战场,几乎人人沉浸在震惊的余韵中久久无法平静。ww无数道视线随着那道身影,并不纤瘦也不似雄壮魁梧,却极其震撼人心。
浑身染血的少年自台上缓缓走下,面无波澜,恍如无敌之姿。
道妖浑身无数处血痕如同碎裂一般,被五花大绑硬生生拖下战台,染血的白石地面出现人粗的血痕,惨不忍睹。
几乎是下台的那刻,庞猛手持长刀扑身而至,差点将其分尸,却被书生挡住。
齐木眸光凛冽,掐住道妖喉咙,虽未废了他,却也全然没想过轻易放过。
站稳费尽最后一丝气力,将之封进神器空间。
神器指环虽残缺不全,却也不失为真正神器,且举世罕见。能物不止无穷大,且劈开单独空间,似有灵气温养,就是活物也能存活。
绝对是豢养或囚禁的绝佳之处。
众目睽睽之下若将之斩杀,必会惹祸上身。
而置之不管,日后此人上古阴灵体一旦大成,能以一敌万,而今虽未达此境,却也万万不可小觑。若放虎归山,势必酿成大错。
依书生之见,齐木虽怒却从不曾失去理智,此为也是考虑周全。
观战之人脸色煞白,身体僵硬,纷纷为其让道。
强势如道妖也会落到今日这般下场,元丹境也能逆天,地府之主平时不显山不显水,今日一战大开眼界,其人之可怕,现如今才真正见识到,的确让人震惊。此刻虽知其受伤严重,面上却看不出倪端,步伐很稳,面不改色,无人敢触其锋芒。
所过之处,人人为之侧目。
熟识的西苑弟子纷纷涌上前来,神色激动不已,极为钦佩仰慕,几乎说不出话来。
苑主宁南并未上前,只是与齐木对视一眼微微点头,隐匿于人群中,消失不见。
群人中唯有秦休看出倪端,一步上前环过后背搭在齐木右肩,那一瞬间堪堪撑住其摇摇欲坠的身体。齐木腿脚发软,后背却挺得很直,似乎方才的大战满身伤痕均无关痛痒。
“小木,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回去疗伤。”
齐木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眸光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脸上倒是轻松写意,淡然平静。
细微的动作落在秦休眼里,却像一把剑狠狠刺进胸口搅动。秦休眉头紧皱,眸光尽是不忍。嗓音压得很低,头垂着长长的睫毛颤动。
当下拿出不少玄阶上品丹药灵膏,毫不心疼,全然不在意他人眼光,哪里还有半分冷静。
但见齐木受伤,自乱阵脚的似乎是堂堂丹神峰秦大长老。熟识之人见怪不怪了。
及至几人从人群中走出,停下,开口假意关切之时。话音入耳陌生得很,秦休抬眸,这才后知后觉。
前方青衫男子容貌俊逸,手中一把折扇端的是风雅倜傥,扇面整洁大片的素白,唯有中央一截墨竹,扇击掌心合上,抱拳便是一揖。
“此战甚是精彩,属在下眼拙,一战方知小友不凡。『』在下北苑贺灵珂,特来一会。”
贺灵珂,此次大比至强者之一,元婴巅峰修为。第一组中修为达此境的,独此一人。
惊鸿一瞥,齐木何等眼力,当下心惊。墨竹寥寥几笔竟艰涩道韵顿现,此扇乃巅峰仙器无疑。
据传至尊之作,一草可碎山林,此画虽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定也是一代绝世大能。
若是疗愈之用却也无关要紧,若是一大杀器,那便……难办了。
齐木略一思忖,回道:“贺师兄高看,方才险胜不过侥幸罢了,而今就连说话也甚是费劲,站着便是极限,失礼之处还望贺师兄见谅。”
伤了喉咙,就连嗓音也是极为沙哑,明显有气无力。不似假装。
十二人战斗,分六组,三组为一轮,贺灵珂是第二轮,便快到了时辰,此来也不过是顺道。
他话说得很是周全没有摆师兄的架子,倒也博得众人几分好感,关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话到最后正色道:“齐木师弟天赋异禀,必能早日突破元婴境,还望好好养伤,决战之日还请手下留情。”
齐木垂眸:“贺师兄过谦了,齐木修为尚浅,着实惶恐。”
贺灵珂弯起嘴角,极为和善,见过众位四大势力长老弟子,彬彬有礼。穿过群人,往一处战台走去。
步履稳健,行如风。
齐木微微眯起眼。
平心而论,贺灵珂这番话说得甚是高明。
第一句便是委婉地表示先前不知齐木,换言之起先不曾将齐木放在眼里,才‘一战方知小友不凡’。
而后字里行间对齐木极为看重,却也没有丝毫的自贬之意,理所当然提到最后决战,便是自诩他定能战到最后,而好意提醒齐木若早日突破元婴境,方有一战的机会。
只可惜战场之上谁还会讲究情面,若是齐木不能坚持到最后,那也算结了个善缘。
周身其他西苑弟子不明所以,但见至强之人对齐木如此大的评价,纷纷喜不自胜。
独书生等人看出倪端,露出几分异色。
不能说他没安好心,仅仅有些微妙而已。
此人很强,且极具城府。
相比而言,令无数人恐惧憎恶之人如道妖,要纯粹得多。后者喜怒写在脸上,憎恨愤恼丝毫不知收敛。而贺灵珂此人,谈吐行事滴水不漏,很难知晓其弱点,会更难对付。
经过的群人中,大多特地来慰问一番,颇显几分关切之意。
唯独一人孤高冷傲,与常人不同,仅点头示意,从旁而过。
虚川一身及地长袍,身姿修长,气质却与寻常人相差悬殊。虽为魔焰凤凰传承者,心性却无一丝火热,反倒是极为冷冰。平日里寡言少语,端的是超凡脱俗。
齐木望着他的背影半晌,依旧是深不可测,忍不住更高看了几分。
真不知若是贺灵珂和虚川对上,究竟孰胜孰负,倒也万分好奇。只可惜,今日是看不到了。
与面上泰然自若决然相反,齐木心底完全无法平静。
终于战胜道妖之后的那丝轻松,在直面现实的那刻消失无踪。强者何其多,时时刻刻不得松懈。
真该庆幸道妖专注傀儡并未一门心思在修为上,不然若当真魂力晋升极境领域,当真必死无疑,血誓已成变为活死人傀儡,想想便毛骨悚然。
而今修炼到了瓶颈,若说先前进阶太快根基不牢,而今有了九幽神泉稳固道基,本该水到渠成结婴才是。
偏偏就差临门一脚,尝试过无数次不得要领,几乎绝望。
究竟……为何?
人声鼎沸,欲结善缘之人不绝,认识的不认识的数不胜数,齐木被闹得头昏脑涨,第二轮战斗还没开始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
(秦休欲跟上去,却被婉拒。
齐木走之前倒是让他们好生观战,剩余的任何人都可能与他对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敌手实力术法知晓得越详细越好,代他一观。
众人允诺。即将大比之人依然惊世骇俗,观战之人情绪高涨,于是中途悄然离场者,齐木算是鲜少的一个。
出了战场空间,补足自身真元,换了身衣袍,伤口逐渐愈合,御空速度也不算慢。
“煤大爷,再装死把你扔出去,谁让你自作主张变成那般鬼样子,究竟看到了何物吓成那样?”
煤球诈尸。沉默半晌便开始装傻充愣。
【你说什么?笑话,本大爷怎么会受惊吓,至尊神器若是被发现那可是会招人觊觎的,那可是为你着想,不叩首感谢本大爷,还敢如此无礼。】
变成那般风骚形态地出场,中看不中用,不过为了拉风,还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究竟还要不要脸。
“废话少说,你究竟为何突然隐匿,是看到了哪位?”
煤球嘲讽。【那你要本大爷说什么才好,究竟是谁,你会不知?何须多问。】
齐木蓦然一怔,长舒一口气,适逢及至一处清雅舒适之地,陡然停下。
刹那,一声轻笑清晰入耳,熟悉的气息传来,倒让齐木浑身一震。
转身,眸光晶亮,先前颓靡之色一扫而空,若是忽略些许刻意,一副欣喜的模样倒也是无懈可击。
“宫漠,真是许久不见,好巧,竟在这里碰见你。”
昊天殿主孜然一身,广袖长袍高冠束发,面如朗月,只是神色几分古怪,看得齐木直发毛。
“不巧,我特意去观战,追着你来的。”
观战?堂堂昊天殿主连整个昊天殿都放置不管,玄天殿小小内门弟子大比亲自来观战?不会吧,那声殿主莫非还真是唤对人了……
齐木讪笑,面上极为僵硬,笑意着实看不太明显:“我可没有故意躲着你,只是一心修炼,直至今日这才得空闲。”
“自是可以理解,可我想问的并非此事。”
脑子仿佛轰地一声炸开来,在这里竟碰上宫漠绝非好事,一心战事倒差点忘了,但见此人才想起来,顿觉有些心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齐木像下了极大的决心,重重吐出一口气:“冥蛇已死,当时情况危急我救不了它,还望殿主恕罪。”
宫漠沉下脸,冷声道:“大胆,你可知冥蛇乃上古洪荒凶兽血脉,世间罕见,本座忍痛将之赠与你,这才几日,便命丧黄泉,未免太不把本座放在眼里。”
齐木眸中慌乱一闪而逝,微微咬了下嘴唇有些苦恼。
这一动作顿时让对面那人眸光晦暗,微微弯起嘴角,一把将人扯进怀里,紧紧搂住,不给人丝毫反抗的机会。
“喂,你想干什么,放手!”齐木一惊。
“不放,若你能让我抱一下,那么六道之死一笔勾销,可好?”宫漠戏谑。
顿时满头黑线,齐木欲哭无泪。
旁人送的坐骑都是祸害,若是月余再死也好交代,偏偏六道早上所赠,傍晚便被尊上杀了。那番猜测无论是否正确,但冥蛇毕竟高贵稀少,能赠与此物,宫漠确实用心了。在他手中活了仅仅半日,实在是难以面对六道原主人。
想到这里,齐木不再挣扎。心在滴血。
但见搂着的人僵硬的身体明显有了变化,宫漠搂过他的背上下轻抚,嘴角勾起的笑意更是明显。
嗓音低缓恍若呢喃,极尽蛊惑,这才说出真心话:“木木,方才你胜战后的样子很耀眼,实在是太撩人了。”
贴着他耳际,温润呼吸拂过顿时浑身像过电一般,腿脚有些发软。
这话一出,和方才半点不沾边。
齐木顿时面色古怪,他突然觉得跟不上宫漠跳跃思维,还在纠结方才那句,弱弱地道:“还望殿主恕罪。”
宫漠终于忍不住笑了:“傻瓜,何罪之有?既然送予你,生杀予夺自然是你来算。若是遇上凶险,你没受伤才是万幸,不过是一条小蛇罢了,死了也便死了。你若是想要,那便再一条也无妨。”
齐木蓦然睁大了眼,他究竟被耍了几次!
“不用了!”
再多十条也不够尊上杀啊。
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看上去却像在调情。宫漠忍不住发笑,一时情动,突然抚上齐木的脸,正要吻上去。
就在齐木完全反抗不得,正欲爆发的那刻。
滔天威压从天而降,光影闪烁汇聚处一道修长身影,突然间天地间仿佛多了些什么。冰冷之气席卷全身,周身空间被禁锢,让人无法呼吸。
电光火石间,魔尊才刚出现,眸中厉色一闪即逝,杀气极为明显让宫漠大惊失色,完全无法动弹。
渊落猛地拉过齐木的手腕,拽到面前,顺势揽过他的腰,另一手抚上后脑,按着齐木的头压向自己,当着宫漠的面,狠狠吻上他的唇!
`p`jjwxc`p``p`jjwxc`p`
147难堪
( `p`jjwxc`p``p`jjwxc`p`齐木猛地睁大双眼,震惊当场,玄黑面具触碰着脸有些冰冷。『』他身体微微僵硬,完全无法弄清这是什么情况。
渊落漆黑眸子深不可测此刻格外晦暗,他揽过齐木的腰身将其完全占有似的紧搂在怀中,宽大衣袍将整个人几乎完全遮住,只露出头来,下巴扬起。
正肆意拥吻。
唇齿被撬开,铺天盖地肆掠而来,旋风般掠夺全部呼吸,长驱直入,逼迫着齐木与其纠缠。津液来不及下咽,晶莹细丝竟顺着唇角滑下,极尽暧昧。
这个吻极为霸道,不给丝毫躲闪的空隙,齐木眸光逐渐涣散,仿佛忘了所有,竟是依着渊落,闭上了眼。
旁若无人般,放弃挣扎似的慢慢回应暴掠般的亲吻。
渊落瞳孔微缩,更加肆无忌惮地掠夺,渐渐慢下节奏,轻舔缠绵。
齐木抬手搂住渊落脖颈,心跳都快蹦出嗓子眼。
细弱喘息溢出口,伴着汩汩水声,极为靡旎。
偌大碧空下,仿佛仅有两道身影,空间静止一般。昊天殿主站着没动,震惊整个僵硬在脸上。
半晌,一吻结束。
渊落把齐木按进怀里,紧紧搂住,不让他无力瘫软下滑。齐木喘着粗气,大脑一片空白,全然不知这是在作甚。一想到宫漠还在一旁看着,他耳朵开始轰鸣。
这样光明正大在人前亲密,除去上次当着仙尘的面伪装不算,这还是第一次,空气实在是压抑得沉闷,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任何话都无法缓和这销魂的气氛。
于是,缩进尊上怀里,顺便将整张脸也埋了进去。
“看清楚了么,这便是本尊的态度,”渊落冷眼看着站在原地不曾离开的宫漠,嗓音冰冷令灵魂震颤:“敢忤逆本尊,当真不知后果?”
前一句听得莫名,后一句威胁明显不悦。
躲在怀里装昏迷的齐木,浑身一震,蓦然抬起头,露出一只眼睛,尽是惊惧。
渊落沉眸,漆黑瞳眸幽暗,看了眼齐木,道:“不是在说你。”
至高无上如渊落,向来冷眼旁观恍若天崩地裂,万年不化的脸上不会有半丝裂痕……终究有了改变。
这样,是否一如主上所愿。
宫漠缓缓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针刺般的疼痛让混沌的大脑有了片刻清明。
当下没了刻意装出来的尊敬,冷笑道:“恕本君愚钝,不知尊上所为何意,本君只看到有人突然出现打断我二人欢谈,木木来不及反应,不敢忤逆至尊之威,而今被在您怀里罢了,可还有其他。”
说罢,神色莫辨,弯起唇角:“本尊本想循序渐进,不愿逼迫木木。若尊上是说,出其不意能一亲芳泽,本君也并非不会。”
“你敢!本尊懒得与你废话,”渊落嗓音如常,明显不耐。滔天威压却让人胆寒,气势惊天。
“再敢越雷池一步,本尊便让魔族永生无返尘世。ww”
风起云涌,顷刻间电闪雷鸣。
唯宫漠一人,不知站了多久。
倾盆大雨倾泻而下,雨大落叶,淅淅沥沥,漫天灰幕。
终是没了闲人。
他仰头,惊天怒吼,淹没在了雷霆轰鸣中。
郁结于心的一口血喷了出来,被雨滴冲刷,就连血腥之气也很快散了个净。宫漠擦了擦嘴角,止不住地咳嗽,忍不住几分苦涩几分癫狂。
差太多了!
哪怕得了传承,实力突飞猛进,可还是远远不够,直面渊落,他竟然连稳住心神都做不到,随意几句话便能将他打击得体无全肤。
没有万分的把握,真能与此人对抗?
便是此人让主上心心念念而至生不如死,这般肆无忌惮,若是主上知晓,岂不又是身心折磨。
半晌,宫漠浑身湿透,握住手中的神蛊晶石,神色漠暗,终是做了决定。
“主上,您说的没错。属下知罪,不该因为六道的一面之词而对齐木放松戒心,无论此子软弱胆怯贪生怕死也罢,善谋也罢,已然无关要紧,而今并非此子是否听话容易掌控的问题,而是……”
宫漠顿了下:“由于此子缘故,尊上便不会袖手旁观。这是大忌。”
晶石闪烁,轻细嗓音传来,威严如初却没了活力。
“渊落自古不会受任何人影响,你且记住,别把渊落和其他人说到一块,我会不喜。恕你无罪,既有此明悟,今日一言所为何意?”
仙尘重病卧床数久,才刚苏醒,许是没了气力,以至上次宫漠上报齐木究竟是怎样的人,与他预料相差悬殊,也不曾义正言辞反驳。
嗓音听着有气无力,宫漠皱眉,心痛如刀绞。一直以来为了不相干的人,反驳主上当真罪该万死。
“齐木,不能留。”
只要杀了齐木,终究会回归原始,主上也会好过些。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无半分波澜。静如止水,冷酷无情。
**
两人一同离开,齐木紧张到不行,心乱如麻,一边觉得自己心跳太快恐不妥,又想着自己又不是不会飞,这般被抱着也恐不妥。
方才消耗过大,而今真元源源不断循环往复,伤口愈合得很快,贪着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从渊落身上传来,他又舍不得放手。
最后一锤定音,这样被搂着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哪里不妥。很妥!
就在他思想斗争很是苦恼之时,冰冷嗓音从上方传来,打断思绪。
渊落开口:“你可如愿。”
“啊?”
“你说,本尊该如何惩罚你?”
这话就这个姿势说,那就暧昧了。
齐木心如擂鼓,垂下头干笑几分苦涩:“我还以为方才便是惩罚过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本尊怎么罚你了。”
齐木别扭道:“当着外人的面,让我难堪。”
渊落神色晦暗,面色骤冷:“你既无反抗甚至还知晓回应,倒是享受多于受苦,你可以反抗。”
齐木咬牙,眸中怨气尤为明显,忍不住了:“当着外人的面,我岂敢让尊上难堪!尊上可曾给我反抗的机会,从来便是随心所欲,根本不在乎这会让我……”
话到一半,他脸色白了,蓦然撇开视线,没再说下去。
“你在埋怨本尊?”
齐木深呼吸:“不敢。”
不知想到了什么,渊落眸中戏谑一闪即逝。
“你若真情愿,也无须本尊费心。”
话音刚落,渊落抱着他落地。
置身一出密林,此处人迹罕至,亦无凶兽肆掠痕迹。层林耸翠,苍翠欲滴,脚下铺着厚厚的碧草,柔软舒适。把齐木抵在巨木树干上,一把拽起他的手腕,环在 ...
(自己脖颈处。渊落凑近,两唇相离仅半寸,吐息冰冷却让人心驰荡漾。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坚持到最后。不像上次,才到一半临阵脱逃。”
所谓‘上次’,自是指近三年前那次被齐木当成噩梦般的双修。绝对是他人生巅峰的一次主动。可惜,才到一半,人跑了。
周围清寂得很,只能听到若有若无的鸟叫,以及自己不停加重的心跳声。
“若本尊准你为所欲为,你敢么?”
齐木大脑一片混乱,单单和渊落两人独处便让他无法自持,至于尊上在说些什么更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别这样。”
另一只手被带到他腰际,搂住,熟悉的触感,万蚁嗜心般,有什么正在体内叫嚣,几乎呼之欲出。
齐木大惊失色,猛地闭上眼把人狠狠推离,甩开他的手,情绪失控,整个人像虚脱般脸色白得吓人。
他把脸埋进手心里,身体发软顺着树干滑下,就连嗓音都在发抖。
“尊上,饶了我吧,别逼我……求你了,放过我。”
……我玩不起的。
夕阳将落。
地级洞天地府,一处密地。
齐木闭关半日有余,突然打了个寒战,恍然回神。事实上他这般神游天外也就是平白偷闲了半日光阴。
至现在,也觉得方才如梦幻般,万分不真实。
宫漠是说了什么然后恶意开玩笑,尊上又是为何出现,更是暴掠般地吻他,事后说的那番话,让他再也无法平静。
而事后是怎么回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闭关,一概不知。
书生等人自战场上回来,个个愁云重重,急冲冲来找齐木,却被拒之门外。
秦休没有径直去往丹房,反常地逗留了许久,神色莫辨,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离去时,只是告诫他人,一旦齐木出关,便知会于他,说有要事相告。
石门之内,齐木演化道法,吸纳天地灵气,专心修炼。
密地不大也不小,此处地势若聚龙腾飞,地下有一条上好龙脉,灵气浓郁,且有聚灵阵相佐,比之外界更适合修炼。
伸手不见五指之地,周身半个人也无,此地极为偏僻,少闲人,三更天无人来往,自是寂静得很。
齐木條然睁眼,深呼吸,自空间中取出数十枚晶石整齐排列在地。淡黄色光芒微弱柔和,映着空中实质性的天地灵气旋绕轨迹,看着别具道韵,悠远流畅。
不多时,但觉光芒不均衡,齐木又拿出百枚晶石置于四壁之上,整齐排列相距等同,柔光温润,石室亮堂了不少,灵气更浓郁了些。
端坐于蒲团之上,近半个时辰,心里终于渐渐归于平静,屏息凝神,一心修炼体悟。
无尽灵气自地下涌来,蓬勃蒸腾汇聚于齐木周身,氤氲雾气弥漫,在空中衍化成形,草木凋零,枯树逢春,叶落归根,风吹草长,万物相生相惜,自古不变。
云起云落,花开花谢,无处不谓道,道生万物,道法自然,
心静如止水,体内地火摇曳自丹田处涌向各大经脉,遵循轨迹循环往复,心生神纹打入火焰中,与精神相融,刹那间,火焰温度陡涨,身体泛起淡淡红芒。
传来沙沙的声音,似火燃木石跳跃的声响。
齐木重重吐息,强逼自己忽略外物。
闭关本无须灵石照亮,进入悟境会自然而然忘乎所以,甚至不知今夕何夕,有大能者甚至能一坐千百年。
而今悟道境无法进入,始终不得要领,他却总认为周身太黑暗才无法静心,废了半晌,好不容易沉下心来,细微声响不过尔尔。
无视之。
突然,寒风吹过颈项,沙沙声更是明显,齐木脑弦一紧,周身并未着火,更无灼烧之木,何来燃烧木材噼啪声响。
此地密闭,无人更无虫蚁。
突如其来的森冷寒气让空气冰冷了几分,窸窣声响不绝,时而尖锐迅速时而平缓,叫人令其浑身发毛。
并不是虫蛇爬过的声音,倒像是指甲划动利器那种难忍的尖锐之音,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侧,齐木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一跃而起。
“是谁!给我滚出来!”
`p`jjwxc`p``p`jjwxc`p`
148晴天霹雳 妖月空
( 无人回应。ww
四周很静,神识之下,并无活物。
密室一眼可望到尽头,除左侧有一石床,四周空空荡荡,无任何遮挡。
气息内敛意识回归之时,却突然没了声响,仿佛方才仅是错觉一般。
齐木眸光闪过,面上警惕之色渐渐消失无踪。
额上冷汗滑落,好不容易进入悟境又得重新开始,叹息,正欲坐下的刹那……
尖锐的指甲刮动利器的声音从耳边炸响,顿时心脏漏跳了一拍,黑暗中尤为诡异,未见活物,却音绕不绝,引得灵魂震颤,毛骨悚然。
齐木屏息凝神,未见杀气,并无活物,诡异声音却似乎从自己身上传来。
此地除自己以外,可还有他人?
蓦然一怔。
当下意识遁入指环空间,尖锐难耐声响更加强烈,于特意劈开的小空间中,看见了一人,浑身被锁链捆绑,遍体鳞伤。
道妖垂着头,凌乱长发染血铺了一地,身上黑白相间道袍褴褛不堪。他两只手腕被锁链洞穿扣住,弯月骨刃横亘在面前,手指呈爪型尖锐的指甲脱落。
指骨正在骨刃上狠狠抓动,骨节分明用力之大仿佛只有森森白骨般,指尖早已血肉模糊,骨刃泛着妖冶血芒,鲜血滴落,伴着残肉碎屑看着极为狰狞可怕。
粗重喘气在空间回荡,细闻之下能听到沙哑的嘶吼声,喃喃低语,伴着刺耳的摩擦声,在黑暗中回荡。
但见这些,原本烦躁不安思绪陡然凝滞,齐木有些僵硬,久久不能言语。
十指连心,这人莫非疯了不成。
低喘的嘶吼声让此地格外压抑,道妖浑身死气蔓延,森冷刺骨,这位从来待人不屑一顾的天之骄子,虎落平阳也不过这副狼狈模样。
齐木道:“不过是大比输了,至于这么想不开么,也没有夺走你的仙器骨刃,斩断锁链,便可自由走动。”
开辟出单独空间不小,能随意走动,只是逃不出去而已。
仅是意识,并无实体,但闻人声,道妖浑身一震,喉间卡出声声嘶吼。
并未大力挣扎,血肉模糊的手再次狠狠在骨刃侧面刮过,白骨划动,留下长长血痕,极为可怖。
锁链撞击声回荡。
“这地方空旷寂静,灵气充裕,无人打扰,绝佳修炼之所,你欲撕裂我血骨炼我魂魄,不过把你关禁闭个百十年,不杀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再这般扰我清修,便毁了骨刃,叫你一辈子困于此地,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话音刚落,仿佛镜面碎裂般,锁链撞击声锵锵作响,在黑暗中回荡经久不衰,伴着尖锐嘶吼声,漆黑骨刃嘭地一声翻倒在地。
道妖挣扎着向前,却无法挣脱,黑发遮住整张脸,染血锁骨若隐若现。激烈挣扎,疯狂反抗。
齐木正欲抽离意识,这下若大的声响在脑海中回荡,吵闹中何谈静心修炼,格外烦躁。
意识实体化顿现于囚禁空间中,齐木面色冰冷,一把扯住道妖的长发,将整个头拉扯起来!
锁链沉重撞击声回荡,乌发滑落……齐木看到了道妖被遮住的脸,倒吸一口凉气。
——森白毫无血色,下巴很尖更显脸小似乎就剩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眸光狰狞,脸上尽是泪痕,几乎无法自持。ww
但见来人,道妖双眸嗜血,如厉鬼一般,双手狠狠抓过来却被锁链牵制住,嗓音沙哑嘴角鲜血溢出,话语断断续续听不清。
齐木吓了一跳,手一抖把他头发往后拨了拨,没再用力扯,甚至还把落下的几缕也拨了上去。
“喂,你哭什么,我又没说要杀你,就随口那么一说,何况比这更狠的你都说过。不吓唬你了,你就在这好生修炼,出来再报仇雪恨。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被困住的人说不出话,眼见两行眼泪滴落,双眸狰狞泛着水光,道妖挣扎着无声嘶吼。
齐木一口气憋了回去:“哎呀,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丢不丢人……”
道妖手臂颤抖,没了指尖露出森白指骨的双手哆嗦着,再次猛地挣扎了下,空旷之中仅有铁链回荡的声音,沙哑吼声被淹没。
“身体是你的,愿意怎么自残也与我无关……”
齐木喃喃道,半晌面色古怪,长叹:“算我怕了你了,若想挣脱束缚也得我走之后顺便帮你取了,还是你想说什么?”
道妖眸光忽而恐怖忽而涣散,嗓音低哑,好半晌齐木才听清。
“骨……骷髅……要……”
齐木道:“你的傀儡不是被杀了么,贵为上古阴灵体却不好好修炼,专注旁门左道,也难怪你进阶比虚川慢那么多。如此岂不正好,闭关几年修为必定突飞猛进。”
上古阴灵体一旦大成,挥手间百万死尸皆为傀儡,听其号令,奉其为主。可道妖反其道而行,偏偏把修为置于一旁,炼制傀儡为自己当牛做马,自己坐享天成。
尽管如此,年岁不到半百,却已是元婴初期。可见天赋之强。
此刻却无半分天才之影,不知齐木所言何句触及他的软肋,奋力挣扎,手腕处被链子锁住,鲜血滴落,露出血骨。
他一个劲地摇头,脸色惨白得吓人。
“不……放我……骨,骷……”
齐木听不下去了,顿时拿出一株灵药塞进他嘴里,灵雾弥漫,伤得可怖的喉咙渐渐愈合。
道妖咳嗽个不停,气息稍稍平稳了些,嗓音有些吓人。
“给我,我要出去……骷骨,给我骨!”
这人还真敢说,骷髅傀儡本就难对付,如今深仇大恨,放他出去置身地府,若随手这么一杀,死的人绝对不少。
齐木冷声道:“出去,不行;骷髅骨,没有。你还是乖乖在这修炼吧。”
道妖垂下头,半晌没声音。
正待齐木不耐烦要离开时,极低的嗓音传来,仿佛用尽浑身气力。
“没有骷髅骨,我不能静心修炼。”
呿!
齐木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这也算理由?当他傻么。
抬步的那一刻。
道妖浑身颤抖个不停,声音低到骨子里。
“没有骷髅,我睡不着。”
“啥?”齐木转身。
道妖喘着粗气,猛地抬起头,双眸赤红而狰狞:“碰不到骷髅,我连一刻也活不下去!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嗓音凄厉,让人双耳充血。
齐木整张脸,垮了。
夜半时分,漆黑一片,暗夜星空群星黯淡,仿佛蒙了层死气雾霭,森冷刺骨,周身之景朦胧不堪,看不真切。
齐木沉着脸,把衣袍扯了扯,手中厚重铁剑锵地一声划开黑土,尸气冒出,顿时一阵恶寒。
狠狠盯着蹲 ...
(在不远处刨土,一脸享受的黑白袍男子,森白小脸妖冶如鬼魅,修为被封,脖颈处一根锁链,长长的铁链,另一头在齐木手中。
给他一百个脑子,他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深夜不修炼不睡觉,竟陪着个画皮鬼来这葬灵坟地,挖死尸。
叨扰死者有损阴德,他虽无惧却也当真不喜。
怎么就如此想不开,齐木表示很费解,他怎么就答应了!
此处乃一处寻常墓地,地面上尸骨大多残缺。
眼不见心不烦,齐木动手极快,不多时森白骸骨被翻上来一堆,更有腐尸黑血刺鼻难闻。
道妖挑挑拣拣,半晌翻出半截臂骨,一枚头骨。
一个时辰过去,才凑足了大半。
齐木转过身,擦了把汗,这地方阴气极重,死雾森森,让人浑身发毛,但比起尊上终年不见光日的寝宫,却也差了不知多少倍。
蓦然,背脊一僵。
齐木气势陡然一凛,冷声道:“就凭你手中这个,不,应该说就是这里所有白骨全听你号令,我也能瞬间将你关进暗空间,你可想清楚,一旦出手,日后想出来那就难了。”
道妖蓦然顿住,手中恍然成型的骷髅轰然倒地。
他默不作声,弯腰捡起一截截白骨,紧紧抱住。
周围翻滚涌动的死气渐渐没了狰狞咆哮的恶鬼之状,消散平息。
半晌,道妖开口:“你可知我为何要杀你。”
并非是方才,的确如齐木所言,他修为被封,就算动用秘术让骷髅出手,也无法伤及齐木分毫。
三年来,两人交手过数次,以往道妖分明有杀人的机会,可偏偏战到最后,都会留齐木一命。
道妖刚才说的‘杀’,自然是指战台之上,动了杀念,完全不留活路。
齐木并未回应。
道妖径直道:“因为你的修为再无法精进,骸骨虽好,却也没了进阶蜕变的可能。”
炼制成极境傀儡无望,修为止步。现在杀和以后杀,没有区别。
此人恢复冷静,这位执掌杀伐的惊世天才,早已结婴。
上古阴灵体,能堪破本质。
心思繁杂,难以静心,道心不稳。
以至费尽心思,勤加修炼,甚至借助外力,依旧止步不前。
悟境已破,道法半毁。
一语成谶。
昏月朦胧,繁星黯淡,湿气深重,寒冷逼人。
齐木扔下手中染了黑血的玄阶大剑,哐当一声将半边骷髅头骨粉碎。抖了抖衣袍,未回头,道:“回去了。”
几百枚晶石闪耀,密室柔亮更显暖意。
道妖本就受伤惨重,血流过多,一直神志不清,说完那番话差点瘫软倒地。
但摸着白骨,仿佛有了气力,硬撑了回来,倒头便蜷缩在石床之上。
怀中紧紧搂住白骨骷髅,如同几近溺死之人抓住救命浮萍,眉头紧皱疼得麻木。脖颈处锁链被齐木牢牢抓住,封了修为却也翻不起波澜。
翻了半晌,便是沉沉睡去。
齐木坐于蒲团之上,却了无睡意,不知在想些什么,柔光下,神色晦暗不清。
就这么干坐了一天一夜。
石门大开,耀眼阳光刺得双目生疼。
出门前把道妖关进神器空间,齐木抬手挡了挡,闪身掠过重重树林,出现在地府居处。
轻叹,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谁知,没多久,叩门声响起。
齐木打开门,顿住:“一休哥,有何事?”
秦休进门,但见少年顿时眸光一亮:“却有要事相商。”
而后面露豫色,半晌直视他的双眸,一字一句开口。
“小木,两月后我会离开魔域,去往外域修仙皇朝,参加丹神大会。短则五年不会回来……”
齐木瞳孔微缩,蓦然浑身僵硬,心里五味陈杂。
简直不敢相信方才所闻。
对面那人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炼得一手好丹药,待人不冷不热,却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特殊待遇被众弟子看在眼里。
齐木并非不知,甚至隐隐有些自豪。
秦休是来这个陌生世界第一个关心他的人,有求必应且绝不索求回报,真心实意一片赤诚,举世罕见。齐木比谁都清楚,于是重伤修炼无论大事小事,总是第一个想到之人,便是秦休。
早已成了习惯。
堂堂丹神峰首席弟子及长老,何德何能得他亲睐。
齐木一直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被所有人看不起,就算他此生此世无法突破,无法进阶……
总有那一个人,会站在他这边。
这个人在他初逃陌地浴血厮杀生不如死的时候,不远万里来寻他;
这个人在他误闯禁地重伤垂死,敢于直面尊上,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秦休却告诉他,得离开了。
晴天霹雳。
齐木浑身冰冷,血液似乎停止流动,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在面上了无波澜,倒是看不出心里翻江倒海五味陈杂。
咋看之下,很平静。
秦休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既而道:“我想让你和我一起走,不知你意下如何?”
149当真不肯说? 妖月空
( 清风吹拂,几缕长发飘起,齐木并非平静,而像是僵硬了一般。『』秦休有些不安,眸光复杂不知想了些什么。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早已决定好的事,一拖再拖,终于到了分离的时候。
他静静地看着齐木,眸光缓和下来。正要开口缓和气氛。
耳边传来一言,少年抬眸。
“好。”
秦休陡然一顿:“……你说什么?”
齐木神色如常,呼吸平稳。
重复道:“两月后大比结束,与你一同离开。”
呼吸一滞,太过出乎意料以至无法平静,秦休眸光闪烁,嗓音微颤:“此话当真?”
许是没看过秦休也会这般失态,齐木有些惊讶,肯定道:“当真。”
顿了下接着说:“最近发生了些事,总归不安宁,早想出去游历一番长长见识,却一直不得机会。若是一休哥不嫌麻烦,那多个人多个照应。”
秦休激动:“多个人聊以自/慰,你若是同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岂会嫌……见笑了。”
残叶卷起,徐徐而坠。
如此决定,并非一时心血来潮。
修为如何,心境如何,此番究竟严重到何种地步,齐木比谁都清楚。
道妖一语成谶。听着不舒服,却完全没有反驳的理由。
惶惶不安,直到方才,如万钧巨石从背上滑下,如释重负。顿时轻松了百倍不止。
地府一处楼阁。
不少相熟之人席坐其间,好酒好茶,奇珍仙果。炼器宗不愧财大气粗,上次来毁了整个洞府,重建此地耗费数之不尽的仙料神料。
偌大楼阁也由奇宝铺地,高阶升灵阵文勾勒点缀个个角落,灵气浓郁,适合悟道。
然,四苑大比开始到现在,倒是第一次,地府高层相熟之人均聚集于此地,不到百人,略显空旷。
道妖修为被封,此时被数人围观。
庞猛但见其人,飞身而至,几拳头把他揍趴下,仍觉得不解气,狠狠踩了几脚。
但道妖确实做人不到位,惹了不少仇家,两年前也没少在地级洞天闹过,在座有人怀恨在心,摩拳擦掌雀跃欲试。
尽管如此,却也没有动手杀他。
田白倒是不客气,手持长鞭,蛇舞龙腾般呼啸而过,尖锐破空声,长鞭触及其身体,顿时翻起道道血痕,道妖身体颤抖,疼得痉挛。
挣扎着抬起头,眸光森冷狠厉,杀气狰狞,顿让人不寒而栗。纷纷后退。
口舌之争在所难免,道妖眸光嗜血,威名尚存,森白如厉鬼般,然面容却妖异得如同画皮。
手下败将,傲骨犹存。
齐木并没有杀他,自然会有理由。这里的人倒没人对齐木所做的决定有过异议。
后者看人之准,无人能及。
此次众多人一道约齐木于楼阁之上,正事自然不止是冲着报复道妖而来。
两人大比之后,齐木先行离开,并嘱咐众人好好观战,回去将战况详细讲述于他。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神色晦暗不清,隐隐有些担心。
“府主,你走后,第二轮战到最后剩三人。『』虚川果然名不虚传,上古神兽魔焰凤凰传承者,挥手间神焰熔尽万物,有毁天灭地之威,不可小觑。”
齐木微微点头:“不必称府主,齐木便可。”
他也擅控火,毕竟并非纯粹的天地神火,与凤凰神焰相差甚远。
修为相差悬殊,真元不够挥霍,若与之对上,以火焰相拼恐为不妥。
书生思忖道:“小木,贺灵珂乃元婴巅峰修为,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出手游刃有余,整场下来成竹在胸,对手节节败退,此人深不可测,你得小心为上。”
秦休默然而立,明显赞同书生的说法,亦开口阐述先前所见。
齐木缓缓点头,听着众人各种叙述,或夸张或拍马,情况明显不容乐观。
战必将竭尽全力。这是对暮钰的承诺。
哪怕……他战后会离开。
“想不到南苑除了道……”有人啧啧摇头:“南苑有个名不见经传的瘸子,将元婴后期强者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生平罕见。”
一人道:“先前和小木打招呼的那位贺道友,为人谦逊有礼,谈吐文雅,实力更是惊人,未动用宝扇,对手惨败。盛名之下无虚名,这话果真不假。”
齐木沉眸,苦思。
突然,一声极低的讥诮声响起,极为突兀。不少人不约而同望过去,但见道妖面色森白,极为嘲讽,瞥过视线,不屑与人对视。
“哪门子的谦逊,全是装的,贺灵珂虚伪得叫人恶心,当面说的话都得反着来听。”
有人不满他的腔调,顿时恼道:“你有资格说别人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你懂反过来听是何意!”
道妖嗤鼻,抬眸看向那人方向,如同看一个傻子,笑得如同鬼魅:“比如……他若是说必杀你,那便是对你深情刻骨。”
话音刚落,那人面色阴沉,浑身真元爆发,四指如刀伴着爆破之音,劈向道妖颈项。
“冷静,莫冲动,”
齐木挡住他的手臂,卸了大半的力,不露痕迹地拨到一边:“听听他怎么说。”
道妖斜睨了那人一眼,转过视线:“蠢货。”
“你!……”
齐木俯视道妖,拽过他的衣襟扯了起来:“你如此熟悉,莫非同他们交过手?”
“我为何要告诉你。”
齐木眯起眼,沉声道:“你当真不肯说?”
俯身,凑到道妖耳边,喃喃低语:“若是昭示天下,让人闻风丧胆的上古阴灵体,竟然是个没了傀儡,连觉也睡不着的怪胎。你觉得,如何?”
嗓音压得很低,就着这个姿势仅仅像是齐木掐住他的脖颈,后者的头堪堪挡住了齐木隐于他耳侧的面容。
众人惊叹,不知为何,道妖砰然色变。
一闪即逝,如错觉般。
抓住齐木卡主他脖子的手,拿开,道妖眸光晦暗,道:“均动过手,贺灵珂修为不错,骨子里不过是个阴险小人,虚川沉默寡言,闷葫芦一个,深浅不知,深藏不露也极有可能。”
齐木暗自思考。
“少在这危言耸听,你已经败了,欺骗糊弄我等也对你无甚好处,”瘦猴道:“如你所言,这两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那……”
道妖嗤笑:“要论心狠手辣,有谁比得上我?”
一个根本不把人当人看的,杀戮已成家常便饭。
杀人,如同喝水倒茶一般简单,一样理所当然。
在他眼里,人分两种,适合炼制成傀儡和不适合炼制成傀儡。
此话一出,不少人脸色变了 ...
(。不再开口。
又有人冷哼:“莫非你想说,同他们二人交手,你全身而退?既然齐木能打败你,不也无惧他们二人。”
这话倒是有些无知。
齐木皱眉。看了那人一眼,大致名讳知晓,默了。
道妖:“并未战到最后,贺灵珂的骸骨不适合炼制傀儡,于我无用。至于虚川,这人骸骨倒是不错,只可惜我打不过他。”
齐木瞳孔微缩。
对于贺灵珂,道妖说的倒和他所想,不谋而合。的确深不可测,齐木自己也曾伪装过,对此很是了解,若非真心,一看便知。
虚川沉默寡言,修为比之贺灵珂还差点。
于是齐木猜测:两人对战倒是后者赢面更大些。
他倒是没想过道妖会承认得如此轻巧,简简单单一句打不过。
这下,两人孰强孰弱,可就难说了。
众人七嘴八舌,又开始对两人谁强谁弱的问题争执不下。
虽没见着他们全力出手,凭着猜想,倒也能想个七七八八。
齐木默然而立,走到一侧,凭栏望。
实话说,就凭他而今的状态,胜算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已经决定了战后要离开,输赢似乎无关紧要。双手隐于袖中,握成拳,又缓缓松开。
秦休走到身侧,问道:“小木,你不打算告诉他们要离开么?”
地府是齐木所建,四大势力也是看在他的情面,各大峰主忌惮的也是他崛起……
虽府内大大小小事物均由其余人着手,但齐木的人脉注定了无与伦比的威望。就算不过问地府琐事,齐木在与不在,意义不同。
齐木微愣:“还是大比结束,将走之时再说吧,若是被人挽留,我可能就走不了了。”
秦休回望了下,笑道:“也是,这一看,挽留的人可不少。”
齐木转身:“也罢,不过五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待曲终人散,楼阁之上仅剩寥寥数人。
齐木扬头灌下一壶酒,嘭地一声掷地,眸光清明,了无醉意。
秦休先行离去,遥想临走前不少人愁云惨淡,还在为齐木接下来的大比担忧,一边感慨,一边委婉道曰尽力即可,此番西苑也算崛起了一回。
真败了也不怕,还有下次。
煤球难得活跃,见道妖如此之惨,情绪高涨,报了仇,先前的嫌恶倒也消失得快。
【手下败将,不足挂齿。本大爷心胸宽广,不和小辈一般见识,那小骨刃不毁也行。】
提及上次第二轮大比中,除虚川道妖外另一位,知晓得不多。
只知此人是个瘸子,法器是几把细长黑剑,神出鬼没,防不慎防。
“那人叫南风,懂炼体之术,骨骼生得很不错,毕竟是个瘸子,比起你还差点,也很难得。能凑合着炼制赤灵傀,比骨灵傀儡还要高一个品阶,你若是对上他,杀了记得把尸体带给我,”
道妖看向齐木,想了想又加了句:“……感激不尽 。”
还没等齐木说话,田白反驳道:“你若是想要,当初怎么不自己杀。”
道妖:“同为南苑弟子,我杀不合适。”
大比之前,的确没听说过这人。
田白僵硬。
齐木冷声道:“弄清楚自己什么身份,都阶下囚了,还敢提要求。”
平心而论,若不那么尖酸刻薄,单论脸,道妖确实长得不错。
薄命的面相,忽略浓重死气,鬼魅般飘忽不定的黑白袍,小脸长得勾魂夺魄。
“你是人么,不会是裹着人皮的骷髅骨吧,整个一画皮鬼的面相。”
齐木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脸,始终是白的不见红。冰的,很软,不像死人皮。
道妖阴惨惨开口:“你帮我把南风杀了,我就把皮撕下来给你看看,是真鬼还是假鬼。”
战场空间。
六人出战。分三组,仅一轮。
最后剩下的三人,一月后,会在同一站台一战定胜负,决出第一。
倒数第二次战局。
依旧人山人海。
齐木才刚现身,便有无数人涌来,将西苑弟子所在阁楼围得水泄不通。
这便是能与虚川道妖等强者相提并论的妖孽级天才,若非丹田破碎,此子很可能远胜其他。奈何造化弄人。
尽管如此,据传先前与道妖那一战惊动内殿太上长老,齐木赫赫名声打响整个玄天殿,不到二十岁,实力之强悍,让人叹为观止。
自愧不如。
甚至更有小部分人,认为齐木有角逐第一的希望,西苑弟子个个融贯焕发,地府闭关之人甚至出关来捧场。
齐木正欲上台。
突然,瘦猴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暗自指了指角落处。
石椅上坐着的人,神色晦暗不清,整个人仿佛深沉了不少,与周围欢腾氛围格格不入。
正是裂天。
仅有两三名仆从跟随,个个面色不佳,像是十天未曾合眼,沧桑了不少。
这时候要确认到场弟子名单,看裂天几人也没瞧出有其他问题,齐木不明所以。
一人暗暗指了指裂天方向,凑到齐木耳侧,偷笑:“就这个义正言辞说要教导你的,所谓师兄,在强者最少的第三组,败了。”
瘦猴眯着眼,幸灾乐祸:“啧啧。”
此时,书生走过来,猛地拍了拍瘦猴和那人的肩,正色道:“这就是你们不对了,什么心态!都这时候了,同为西苑弟子,应不拘小节以大事为重,如此为西苑着想的师兄,此刻黯然神伤,不更应该告诉他一声……”
书生眸光悠远,学着那日裂天的口吻,道:“你尽力足矣,败了无妨,西苑……还有我。”
学得倒是很像,当初亲眼见此一幕的地府之人,顿时捧腹大笑,不能自已。
齐木没理会这些人,飞身掠过,出现在站台一侧。
站定,六人全到。
长老清点结束。
对战双方名讳在半空显现,神纹勾勒而出。
但见对手是何人,齐木蓦然一惊。
150果真是你 妖月空
( 气氛有些微妙。ww
齐木微微眯起眼,望向某个方向。
暗叹道妖还真是神机妙算,念叨杀此人带回尸骨,想不到还真对上了。
那人一身灰色道袍,容貌毫不起眼,隔着浩浩人群与齐木对视,有些复杂。齐木眼皮一跳,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没等他想明白。
南风转过头,一瘸一拐走上战台。
齐木没有刻意收敛气息,瞬息飞掠至站台之上,乘风御空真元收放自如。
而今仅剩六人,必是使出浑身解数,藏拙大可不必。
平整的白玉地面呈阶梯状陷下去近十丈,中央三处战台,均有两人立于其上。
虚川与贺灵珂并非同一组,包括齐木在内,三人均分属不同战台。也算巧合,说幸也不幸。
肃杀之气一触即发,哪怕端的是云淡风轻如贺灵珂,眸中也了无笑意。
恢弘浩荡之音震颤人心,刹那间气氛陡然变了。嘈杂惊呼之音恍若石沉大海般,四下鸦雀无声。
齐木这才打量了下自己的对手。
南苑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擅暗杀之术,通炼体秘法,远没有道妖名声大,这才小露头角。却偏偏留在战台上,无声无息。
有几分熟悉,却偏偏记不起来,就差那么一点,憋得让人发堵。
比试开始。
齐木抱拳:“西苑齐木,还请阁下……”
嗓音带着明显的急切,南风神色激动,嘴唇颤抖,上前一步,腰间数柄黑剑啷当作响。
“果真是你!”
齐木眼皮一跳,来者不善?
蓦然瞳孔微缩,浑身真元蒸腾,蓄势待发。
“我与阁下素不相识,即是大比,无须多言,打完再说也不迟。”
南风行动如风,出现在近十米处,就在齐木十指火焰腾飞正欲出手的刹那,数柄黑剑落地,卸去浑身威势。
“等等,既然是你,那便不用打了。”
此话一出,折煞全场,观战之人个个目似铜铃。
相比于他处轰鸣震天此起彼伏,此地瞬间死寂。
“在下南风,自外域而来入玄天南苑,两年前有幸与阁下一战,至今难忘。不知核心弟子中人尽皆知的地府之主,竟是当日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实在惭愧。”
齐木面露狐疑之色,眸光闪烁,愈发觉得熟悉,此人的确似曾相识,残疾黑剑暗杀之术,记忆呼之欲出,却偏偏差那么一点点。
可若这人有心作假让人卸下防备,出奇制胜,也不无可能。
防人之心不可无。
齐木皱眉:“阁下所谓何意?”
但见齐木明显未卸下防备,南风狐疑。ww
莫不是忘了?还是说,认错人了?
南风心急如焚,浑身真元倾泻而出,凌厉逼人,脚边黑剑铮铮耳鸣,一晃即逝。剑刃隐于空间中消失无踪,破空声轻若未闻。
暗杀秘术,杀人于无形。
“你不记得了么,当日在天外空间……”
但闻天外空间四字,有什么从一闪而逝,而后抛之脑后了。
齐木何等眼力,危机关头率先而动,身形如电,道道无形杀刃紧挨着身体而过,凶险万分。
果然有诈!齐木目露凶光,劲气越体而出狠击在无形剑刃之上,铿锵之音四起,火星四射。
身法变换之快,留下道道残影,下方惊呼声不绝。
如此发展,顿时明白对方会错意了。
南风皱眉,喊道:“你别动,我没想下杀手,你不必禅坐,站着也行。暗剑既出如那日一般,你定能认出来。”
站着别动被他杀么,暗剑无形直袭要害招招致命,真当他看不出来!
齐木简直无言以对。
就算觉得熟悉,这一刻也置若未闻。眸光沉稳,冷静到极致,杀伐果决,逼至南风而去。
瘸子向来寡言少语,暗杀术士,擅潜行,无人知也有这方面原因。今日难得焦急不堪,没说过这么多话,以至于说话漏洞百出,徒增笑耳。
刀光剑影残身地火,大比终是开始。
同为炼体之人,一人擅暗杀之术,齐木修为稍逊一筹,但身法古来罕见,拳风如飓,不知谁能胜出。
不过诈降,有得一看。
观战之人情绪高涨,双目如炬。
谁知,半柱香时间未过,正待齐木飞身而至,火光结印伴着凶煞劲气袭杀而至的刹那——半空中数处黑芒现形像失了力道般,落地暗无光芒有如凡铁。
南风撤去防御,以肉身抵抗齐木一击,鲜血上涌溢出嘴角,猛地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他吐出一口血,目露惊骇之色。
元婴中期修为,炼体之法亦非凡品,体魄乃元婴后期,而今竟然被元丹境修士一拳击伤,肩胛碎裂,前所未有。
“停!我不想与你一战。”
齐木面无波澜,却暗自心惊。他全力一击能将普通元婴中期修士重伤,倒飞百米至战台外而败。
可见此人肉身之强。
尽管实力不俗,然此人如此作态,简直比道妖还让人不齿。
齐木冷了脸,战意兴致全消,只想速战速决,浑身气势暴涨。
速度顿时快了一倍有余。
南风瞳孔微缩,张张嘴却也不知如何解释,当下毫不犹豫。并未抵抗,出其不意,竟一挥衣袖席地而坐!
凌厉之气消失无踪,形如普通人般。
刹那间,数柄黑剑直袭自身而来。
齐木离他很近,此杀伐闻所未闻,不知所谓,顿时闪身而过,退后数步。但见三柄黑剑笔直朝着南风而去,抵在喉间,眉心,心脏三处。
南风静止不动。
“我并无恶意,如此总该记得了罢。”
禅坐的姿势很是眼熟。
某个身影惊天而过,齐木蓦然睁大了眼,僵硬在原地。
“你是当时那个……”
尊上双修对象大选,最后一轮。
天外空间,与人厮杀之时遭丹药反噬浑身失力,当场坐地,战力全无,命悬一线。
殷老机智,以坐姿定胜负,为其帮衬自圆其说。
当时尊上亲临,但见三柄黑剑正是以此状悬于三处要害,正如此刻眼前所见。
只是禅坐之人,换成齐木自己。
那么这人便是对战之人。
换言之,尊上带他走时,离他最近的……
双手微微握紧,齐木眸光晦暗不清。
难怪会忘得如此彻底,事后发生那样的事,他完全不想忆起。
花了多长时间才忘记,而今那般情景重新浮出水面,他有些站不住了。
南风见 ...
(他忆起,当下一喜,道:“正是!天外空间,那日与你一战之人便是在下。”
说完,略一疑虑,又道:“想不到,你还活着。”
齐木脑中轰鸣作响,心里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并未多想,接口道:“自是还活着。”
这一发展匪夷所思。
天外空间,于此能想到的便是尊上双修一事……突然联想了些什么,台下有人轰然色变。
嘈杂之音渐渐淡去,全场鸦雀无声。
南风情绪难平:“寻你两年有余,只为一事相求,你既能安然归来,想必能完成南风之愿。若能答应,南风甘愿奉你为主,此生此世为你驱使,立血魂契约为证。”
嗓音清晰,但闻血魂契约,全场顿时沸腾开来,几乎不敢相信,议论纷纷。
南风是为惊世天才,有问鼎极境甚至仙脉的可能,竟然说出这种话。
此人莫不是疯了!?
血魂契约,仆从认主,又称血契,缔结此约者,为奴为仆,身死不由己。
见其神色极为平静,似为达成心愿,连灵魂都能肆意出卖。这人根本没有一战的心思,甘愿沦为血契仆从,仅仅因为一面之缘,为何?
齐木着实不想对此多说什么,更想不出自己能帮他什么,心烦意乱,隐隐感觉有什么被忽略了,委实不祥。深呼吸一口气。
“何事?”
南风道:“你既然能在双修后安然无恙,必与尊上关系非同寻常,据闻太上长老亦同你有过来往……”
大庭广众之下重磅消息昭示而出,如惊雷炸响,万钧巨石从天而降,翻起惊涛骇浪。
站台之外,所有人脸色大变,疯狂惊呼出声,顿时场面无比混乱。
齐木浑身冰冷,如坠深渊。
南风不明所以,激动未平,继续道:“我毕生所愿是见尊上一面,不知你能否带往一观?不甚感激,死而无憾。”
**
玄天殿,内殿。
鼎经楼,朴实无华古老阁楼,经藏书橱雕浮藤于其上如盘龙般,满溢苍桑之感。
渊落长身玉立,一身黑袍纤尘不染,数十本厚重古籍悬于上方,缓慢旋转,泛黄纸张翻阅,悄然无声。
殷老立于门外,垂首守候。
这地方看似寻常却遍布禁制,旁人不能进。
近来魔域并不平静,蛮荒之地长眠妖兽蠢蠢欲动,天荒不绝,纷争四起。
自仙域外界七圣山覆灭三座之后,上古修仙皇朝便生了间隙甚至驱逐魔修出境,私下似有谋和之嫌,对魔域虎视眈眈。
好在魔域有尊上坐镇,魔域八大殿主齐心。相比而言,仙尊许久未曾出世,不少人恐其陨落,外界对此争执不下。
仙尊不在,仙祖闭关未出,圣山遭劫,修仙皇主虽愤愤不平却也不敢公然挑衅魔尊之威,矛盾并未激化,明面上一如往昔。
值得一提的是,僵持不下之时,难得尊上亲自出面,一切尘埃落定花了不足半月时间。与外界紧张对比鲜明,玄天殿众高层长老管事,倒是闲了下来。
光影闪过,渊落出现在门外,径直离开,目不斜视。
“怎不见其他人?”
殷老跟了上去,闻声哆嗦了下。
“今日苑比开始,几位长老打赌,赌谁输谁赢,均……均不在内殿。”
小小苑比,往年就是内殿管事都不会特意去一观,更何谈太上长老。
当真、闲得发慌。
殷老擦了把汗,赶紧道:“不少人与齐小木相熟,此去一观也是为其捧场,此次新弟子天赋力强者比之以往多了数倍,上回尊上您不是也亲自去看了么,想必……”
渊落停下,冷冷扫了一眼,叫人毛骨悚然。
殷老站定,恭敬垂首:“尊上若有要事,属下立即派人差遣他们回来。”
渊落目视前方,微微勾起唇角,嗓音冰冷:“不必。”
殷老眸中精光闪过,也不管惶恐还是慌乱,斗胆直言:“尊上兴致尚佳,近来可有何好事?”
渊落冷了脸,负手向前,嗓音冰寒远胜从前:“向来胆大包天的近来却开始紧张了,死性不改竟敢逃走,如此也算好事,那本尊倒该意兴盎然?”
151觊觎尊上 妖月空
( 尊上心绪微变,天地大道为之共鸣。ww此话一出,空气几乎凝滞。
殷老双膝一软,差点跪下。
“竟有此事,属下不知尊上所谓何人,罪该万死,还请尊上明示!”
如此无声无息,劳烦尊上亲自提及。
那人私自出逃可是重罪,乃太上长老分内之事,可偏偏众太上均不在,简直不知死活。
殷老额上冷汗直冒,顿时惶惶不安,着实不知所谓。
“魔族看似毫无异动,亦不可掉以轻心。昊天殿主所谋甚大,却极易被情绪左右,一旦不谙常理破釜沉舟,给本尊徒增麻烦。”
渊落冷哼:“真以为本尊这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能走得了么。”
魔族君主敢于玄天殿高层众人面前,光明正大以圣山神源及道辰子之命为大礼相赠,口口声声为魔域苍生,对魔尊忠心可鉴日月。
实则笑里藏刀,句句贬斥讥讽争锋相对。
而可笑的是,尊上不仅不能动怒,还得大加褒奖夸赞。
宫漠人前人后两种做派,有所倚仗,着实胆大包天。
恍然大悟,忆起那日,即便是殷老,抑制不住怒气,久久无法释怀。
半晌,殷老轻咦一声,皱眉道:“想要逃走的,莫非也是昊天殿主?”
多年筹划,引发的骚乱却在短短十多日内,被尊上化解了。昊天殿主此来确实不怀好意,更不知目的何在,近来自乱阵脚,若真如尊上所言会被感情所控,那早早离去也不无道理。
渊落嗓音如常,黑瞳深不见底:“他目的未成,短时间内不会离开玄天殿。”
殷老眼皮一跳,道:“如此这般,那脱逃的会是……”
“传令下去,随从魔族余孽,若有异动,一个不留!”
禽鸟惊鸣,林木簌簌作响。
殷老脸色顿冷,躬身道:“尊上英明,属下定谨遵尊上口令。”
若真有骚动倒是不怕,杀之以绝后路,不过是为数不多的魔族,即便死在玄天殿也能自圆其说;反之,若这些人岿然不动,那倒是也省了诸多麻烦。
殷老腹诽,有些人自是无知得可笑,鼠目寸光还自认有恃无恐。
胆敢触怒尊上,唯有死路一条。
战场空间。
偌大的观战台,人山人海,彻底炸开了锅。
这不过是新入门弟子大比,竟然牵扯到魔域至尊,甚至有人双修未死,这个人当真是齐木?
谣言秽语早已在数年前销声匿迹,甚至鲜少被当成闲茶饭后的谈资,原因很简单,讹传罢了,其中真假又有谁人信。
齐木短短两三年时间飞速崛起,雷厉风行之势整顿地级洞天,占领半壁疆域,自身实力有目共睹,攀着尊上之类的谣言不攻自破,现如今更无从提起。
数年前据传齐木被尊上领回来,这点并未被人证实,双修一事更是石沉大海,此乃禁忌,内殿密不透风,传出来便差之千里。
上次双修大典更是不了了之,并未听说有人被选中,而今从此人口中听说,尊上双修之人是齐木,而今后者不止完好无损地立于战台之上,实力之强更是有目共睹。
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当真另有隐情?
但凡魔修闻言,无一不是大惊失色,众口相传,蜂拥而至。『』
南风无视周围骚动,他看着齐木的眸光,比之观战众人还要疯狂数倍。在他看来这无疑是无限风光值得骄傲的事,后者淡然无波的面相让他更加高看了几分。
根本不知这事若是说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
齐木厉声道:“不行!”
嗓音震慑全场。
南风微滞,便看到少年眸光冰冷,淡漠面容下,呼吸甚至有些不稳。
“一派胡言,双修一事与我毫无关系,魔尊至高无上岂是我一介新入门弟子想见便能见的,当着如此多人的面提及尊上,是何居心?”
齐木脑弦震颤,几乎晕厥。
尊上虽恶言相向,修道一途却没少帮过他。而今修为止步,实力逊于人,自己表面上并无异端,实则大受影响。
当真没想过借着尊上威名在魔域呼风唤雨,一旦双修身份暴露,这根本由不得他。仅凭威慑力何以服众,谈何生死与共,真挚情谊……
双修历来被尊上所不喜,若非后者封锁消息,岂会百年来无人知其秘辛。就连双修后活着的人,除了内殿太上和齐木作者本人,魔域无人得知。
若是此刻坦白,在尊上眼里他算什么?
若因此心生芥蒂,那这么多年来辛苦付诸东流,一切回归最初,那么他一辈子都将在尊上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这人蠢成这样,还敢觊觎尊上!擅暗杀之术又有何用,血契认主,送给他都不稀罕!
齐木沉声道:“猜测在场众人十之八/九包括我在内,均望觐见魔域主宰,可尊上贵为龙吟九霄之尊日理万机,非内殿太上不得见,更何况是我?凭你一面之词,全场无人会信。”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齐木所言甚是。遥想若真与魔尊有关系,那何人何必如此低调示人,谷流峰峰主仗着魔族第一战将凤颜,便能横行霸道人人避而远之。
若齐木有尊上帮持,就算是凡蜕境都不曾突破的普通人,也能在玄天殿甚至整个魔域呼风唤雨,亦无人敢触其锋芒,人人为其马首是瞻……
一时间,众人顿时看着南风的眸光像看傻子一般。
地府相识之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南风不曾被如此多人注视,怪异的眼神让他急红了脸。
看着齐木,忍不住又道:“此事对你而言亦是好事,为何要否认?暗剑以我心魂炼制而成,等同于我的眼,就算磨成齑粉也有片刻视野,那日魔尊亲临天外空间,所有人离开,分明看到唯独你被拖入半空,和尊上抱在……”
“闭嘴!”
此人一本正经明显是真看到了那日之景,但却万万想不到如此不识时务,自己都说到这份上了,还直言不讳。
齐木蓦然瞳孔微缩,眸光阴鸷,嗓音平缓,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此事我当真不知,你又何苦咄咄逼人。阁下之愿太难实现,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嘈杂之音更甚,争议四起,流言蜚语漫天。
一旦开了头,便是一发不可收拾。齐木之名再次与尊上扯上关系,这便是数久难以停息。
分明信誓旦旦为见战斗而来,却被这么一闹,不少人面上有些微妙。
但见对方死不改口,南风面色渐渐阴沉,他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自幼生在偏远山区,幼年时曾有幸见到一名男子破空而来,挥手间天崩地裂巨山化为齑粉,黑发黑袍睥睨苍穹。但见那道绝世身影,仿佛天地间万事万物消失无踪。
...
惊为天人。
日后走出大荒。但见一方强者对战。直言道,比之幼年所见那人差之甚远。
极境强者闻声而怒,九死一生后,他自认说的实话,被嘲笑方才恍然大悟——烙印于心几十年的那人,乃魔域主宰,当世唯一至尊。
那时他便立誓,若能见至尊一面,说上一句话,甘愿付出任何代价,就是死也在所不惜。
南风有万分的把握齐木和魔尊的关系,定不像他所说的那般。但后者死不承认那就有些难办了。
那日三柄黑剑被摧毁,未来得及望上一眼,被传送至空间之外。可暗剑残余尚存,他真真切切看到齐木被锁链悬于半空之上,而魔尊……在吻他。
魔尊初临便毁了他的三柄黑剑,甚至怀疑亲临是因为发觉齐木有危险……南风虽未经人事,如若这也能说两人毫无关系,那他当真白活了这么多年。
而今打草惊蛇,若不能让其答应,后者贵为地府之主,以齐木的态度,日后想见一面都难。今日闹得并不愉快,更不谈借他之面得见至尊。
此刻是绝佳机会,战台之上无处遁形。
南风冷冷地看着齐木:“你当真不承认?”
齐木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突然一道传音直入大脑,齐木蓦然眼皮一跳。
“想必你是另有苦衷,我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多有得罪,若带来麻烦还请海涵。若见尊上还能活着,我定会认你为主为你效忠,求你答应我,不然若是将那日所见昭示于众,你也就百口莫辩了。先前那般说出来,是我的错,但求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想见尊上一面,一片赤诚绝无恶意,天地可鉴。”
齐木深呼吸:“不可能。”
若是由他带去见尊上,出了事谁担当得起。
更何况,若是尊上真和这人说几句……不好意思,他一点也不想。尊上得见的蝼蚁有自己一个就够了,这人看着碍眼。
回答斩钉截铁,简直刀枪不入。
南风没了耐心,他制止齐木动手,黑剑铮铮耳鸣,飞身而上,交织于空,引得空间震动。
“既然如此,那便对不住了。”
光影扭曲,似有画面从数柄暗剑围转着的环形中,显露出来。
无数视线被吸引而至,但见上方似有画面显现,个个面露异色,不少人开始怀疑。南风执念极深,所言虽荒诞,但其并不像会说胡话之人……
莫非事有蹊跷,这是拿出证据?
齐木心脏漏跳了一拍,心生不祥之兆。
当下毫不犹豫,浑身真元气势猛力爆发开来,身形如电看不清身在何处。他一跃而起,手下生风,徒手擒住两柄剑身,火焰翻滚,地火现,顷刻间将之熔炼为液滴而落。
南风砰然色变,迎乱而上,暗剑阵型被毁,光影闪烁不定,画面毫不清晰仅如镜面闪烁般。他纵身挡在齐木近前,近身而战,两股拳风狠狠撞击在一起,狂风席卷波动爆发而出。
轰鸣震天,让人惊叹。
半空之上留下道道残影,所过之处似乎是齐木占尽上风,南风节节败退咯血,于半空中留下处处血光,凌乱遍布于四方。
齐木顺势而上,侧身以刁钻的角度狠击于其腹部,碾碎内脏令其几近咯血,随后将之一脚踹飞而出。
南风后退百步,撞断数柄黑剑,才堪堪停在站台边缘。
齐木见之不祥,正欲俯冲而下,却撞在无形光壁上被反弹回来。
不好!
刹那间,半空数处血滴泛起妖异血芒旋转而动,暗剑隐匿无踪,一个巨大的囚笼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上,以血光为界限,中空处发着镜面似的寒芒,将齐木困在其中!
陡然间浑身火焰蒸腾,强势爆发开来,疯狂抗击镜壁却毫无作用,囚笼之外就连半点声响也无。
他浑身血液沸腾般,抑制不住爆发,双目血丝充斥其间,拳风如电,破空声远胜以往,鲜血直流,露出森森白骨染血极为狰狞可怖。
匍匐在边缘处浑身伤口狰狞的人,挣扎着起身,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能倒下。他擦了擦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笑意,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生命精血镌刻而成的禁器,不必无谓抵抗,没用的,你就静静看着好了。”
上古禁器限制使用次数其威力甚至堪比神器,生命精血耗费如此之多,他自身已是强弩之末。全场顿惊,这人当真疯了!究竟想作甚……
剩余三柄暗剑旋转而上,画面重新清晰。
齐木浑身颤抖:“煤球出手吧,求你了。”
没有回应。
半晌,一声轻叹。
【齐木,你看开些,迟早有这么一日。】
呼吸微滞,如坠冰川。
画面定格。
偌大的天外空间,入目尽是耀眼的白,空荡无边。半空之上,一道黑影悬空而立,远远地却让人全然无法忽视。
当场有人惊起,双目滚圆倒吸一口凉气。那人是谁,仅一眼便能认出。
天地间,有此睥睨天下之势震慑苍穹者,再无其他。
南风涣散的眸子露出别样的光彩,无论见多少次,依旧是癫狂与崇敬。
黑剑交织,镜面并不十分清晰,却足以看清。
漆黑锁链从天而降,如秩序神链,仅有画面并无声音,却依旧震撼人心。
齐木整颗心凉到骨子里,如同失了魂魄般,忘了挣扎。
能看到下方,熟识之人急切的目光、秦休疑惑的视线,直直地落在身上,甚至远处阁楼上暮钰轰然起身直视,不知为何,均清清楚楚。
刻意忘却的记忆如洪水般决堤而出,铺天盖地而来,占据整个大脑,他心跳如雷,几乎无法呼吸。
哪年哪月,他曾当着秦休的面,义正言辞:一切都是谎言,他岂会喜欢男人。
又是哪日,暮钰对他说:木头,你和我很像,第一眼看到便觉得是同类。只是你比我更理智些,不会为了活着委曲求全……
书生,瘦猴,庞猛,田白……当着在场所有地府之众的面……
齐木些微战栗,绝望地闭上了眼。
152气运使然 妖月空
( 四大苑大比不过新入门弟子,提及魔尊已是出乎意料,而今竟能得见主宰之姿,战斗再精彩与之相比也暗淡无光。『』
凌驾于大6巅峰的无上存在,顷刻间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他处战台观战之人,闻异动纷纷前往,惊呼声震天动地,堪比九天雷霆。
一人既出,千万人疯狂,古今唯一。
齐木大脑冷静到极致,紧急关头脑中无数道念头呼啸而过,却依旧毫无对策。
他本该在一开始动手不给那人半点说话机会,怎么会演变成这般,凡事提及尊上,他竟然无法冷静,这又是为何?
不堪入目的画面一旦出现在众人面前,会有多少毁于一旦,如若早知会是这个结果,还不如先前自己承认!
正待他深陷泥沼无法自拔之时。
嘈杂之音四起,混乱无章。与难以自持地惊呼亦或是震惊悄然无声相差甚远,难以言喻。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齐木睁开眼,但见观战群人指指点点,形似不悦,急冲冲赶往此处的人闻声停下来,不少人摆摆手往回走。
“这不是忽悠人么,哪有半个人,那黑影细得跟头发丝似的,当真是魔尊陛下?假的吧”
群人骚动,很是不满,以此种方式哗众取宠,古今少有,这南风堪称第一人,估计没见过世面。
“就凭这等人物也想见至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不怕腌臜了尊上的眼,要我说,这就是个疯子,疯言疯语,才语出惊人。”
……
齐木疑惑地望向上空,蓦然一惊。
画面静止在锁链向下,远处一道黑影模糊不清,而偌大的空间空空荡荡,再无他人。
并没有自己!
周围吵杂之音愈演愈烈,不远处南风煞白的脸,双眸睁大整张脸因震惊而变得扭曲。
突然一道神念传进脑海,让人一惊。
“本君用幻象糊弄过去,里面不会出现你的样子,安心。”
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绝望之时竟有人出手相助,顿觉万般感激。虚惊一场,恍若虚脱般。齐木不露痕迹扫视下方,却并未发现宫漠身影。
神色无异,整个却像死了一次,浑身疲惫。
齐木张张嘴,无声道:“宫漠,多谢了。”
“我只是一道灵身不过极境修为,幻象无非虚幻,境界若再高上一个大境界,便能轻易堪破,即是说这层幻象对仙脉境形同虚设。”
幻象也罢。
新弟子大比,且并非最后一战,最多峰主亦不过极境,已然足矣。
“谢谢。祸不单行让你见笑了,总之,你救了我一命。”
谁知,宫漠却好像听到了般,道:“不必,若真要谢我,此战结束,便来紫竹林。”
齐木默了下,没说话。
宫漠道:“无须担心,仅是一道灵身,尊上不会发现。本君亦是有要事找你帮忙,耽搁半刻钟足矣。”
齐木想了想,的确也有事得说清楚。『』有些歉疚,道:“好,若我能帮上忙,定不遗余力相助。”
正待场面无比混乱,突然间,数道滔天威压从天而降,顷刻间将此地笼罩,空间几乎凝滞让人无法呼吸。
“大胆!”一声冷哼,恍若雷霆。
偌大战场独齐木所在这片区域,受此影响,三柄暗剑摇摇欲坠,其间画面砰然粉碎,南风猝不及防,七窍流血,膝盖瘫软跪在地上。
厚重威压降临,无数人翻倒在地垂首,脖子都快被压断了。
人人惊而色变。
究竟是何人,如此强势。竟然有如此人物隐匿其间,小小四苑大比,吸引而至的观战之人中,卧虎藏龙至此!
此话之后再无声响,恐怖威压瞬间消弭于无形,如错觉般,众人惊骇,面面相觑。裁判长老大惊失色,既而惊恐万分。
“参见太上长……”
嗓音颤抖好在隐匿于半空中,无人注意到。
没等大受惊吓的众人回过神来,半空中五人显现,均一身长老袍,正是五位审判长老。
“肃静!南苑弟子妖言惑众,触及至尊乃是禁忌,休要多言,此事就此作罢。若还敢再犯,就地处决!”
全场死寂。
长老复言:“此战继续。”
三剑尽碎,南风血流不止,目露阴厉之色,依旧极为不甘。他挣扎着没能站起,下一瞬半空中血色囚笼闪烁,如镜面般片片粉碎湮灭成齑粉,狂暴火焰气浪倾泻而出,染红半边天,一人被烈焰包裹,踏着虚空而下。
刹那间,光影闪过,齐木瞬息落地,手起刀落,瞬间洞穿那人心脏,鲜血飞洒。
闪电般远远超出肉眼能看清的范围,待众人回神,但见南风面目狰狞,惊惧之色僵硬在脸上。黑衣少年如浴火重生般,独立于战台之上,震撼人心。
审判长老面色严肃,道:“此战结束,西苑齐木胜。”
寂静片刻,既而沸腾开来。
片刻间分出胜负,尽管在此之前南风已是强弩之末,一旦齐木能突破囚笼,便能将之手刃于当下。
但此人之做派着实叫人不耻,竟敢拿至尊大做文章,大言不惭,叫人嫌恶。
此战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开场,至少以正常的方式收尾。
其他两处战台战得极为激烈,真真实实的血战叫人叹为观止,魔焰凤凰既出,凤鸣九霄,唳声震人魂魄,虚川于刀光掠影间如同出入无人之境,强势镇压,最后三道狰狞伤口横过胸前,他略一皱眉将对手一分为二,完胜。
此战台最为热闹,闹剧一出却也吸引了不少人。
然,相比而言齐木赢得轻易,从一开始便注定了胜利的一方,南风疯人疯语,实力不凡却偏偏自寻死路。
天才身殒,略微叹息。
下一瞬,再望向齐木的时候,所有人眸光都有些微妙。
事关此子流言蜚语从来不少,战且不论,而今他胜了。即是说,最后一战,齐木乃是决战三人之一。
仅仅元丹境修为,却能硬憾普通元婴后期强者倾力一击不落下风,当真妖孽级人物。却也万万没人想过他能坚持到最后决战,一时间,其他三大苑弟子,面色有些难看。
西苑终于崛起了么?
有人戏谑道:“气运使然,前有田白,后有齐木,西苑弟子个个气运超绝,莫不是块风水宝地,沾了龙脉转了时运,这以后西苑许是要被踏破门槛了罢……”
“可不是么?”身侧一内门弟子接口道:“若是对上其他人,齐木也没可能如此轻易胜出,偏偏对上了个疯子,疯子找死谁拦得了,拿魔主忽悠人,必遭天谴。瞧其他组虚川和贺师兄,哪个不是单凭本事获胜,这齐木拣了天大的便宜……”
此话一出,顿时有人不淡定了,怒斥道:“无 ...
(知!低了一个大境界还能不落下风,便能知道此子绝非寻常,何谈气运?依我看,就算是这南风尽全力,恐怕也比不上齐木。”
“阁下言之有理,道妖何许人也,上古阴灵体,手下傀儡无数,甚至不乏元婴后期骨灵傀儡,齐木单凭气运能将道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简直笑话。想必道妖实力和那几人相比只高不低,齐木亦不会差到哪儿去。”
有人冷哼道:“那依你之言,是说齐木能力压虚川和贺灵珂,在最后决战中一举夺魁?”
“这……在下不曾说过。”
群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但见齐木,纷纷为其让道。
少年面无波澜,衣袖褴褛,双手血肉模糊看上去有些狰狞,只是身体平稳,步履稳健,看着倒也并不狼狈。
蓦然,停下,齐木转身,神色如常。
一人从人群中穿出,轻松自得,浑身纤尘不染,丝毫不像经历生死战斗。轻摇折扇,微一合拢,面如朗月,弯起嘴角显得温和善意。正是贺灵珂。
“我与齐师弟相见恨晚,但闻胜战,特来道喜。”
齐木嗓音如常,举止恰到好处:“同喜。贺师兄见笑,运气好罢了。”
“齐师弟天纵奇才,举世罕见,不必拘谨,”贺灵珂笑着,既而皱眉,问道:“可是受伤了,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齐木道:“哪里,战斗哪有不受伤之理,习惯了。”
贺灵珂眼里了无笑意,但闻齐木所言属实后,略一叹气,看着却像是不忍般:“没带疗伤圣药在身,说来惭愧,我出门没有带伤药的习惯,以至……哎,看来以后还是有备无患,至少见齐师弟受伤,也不会半点忙也帮不上,有愧。”
“贺师兄有心了,无愧实力第一人,望尘莫及。”
“过奖,我亦不过如此,世间比我强大之人何止万千。也罢,若日后能护你,我定义不容辞。”
道妖说过,贺灵珂甚是圆滑,说什么都得反过来听。
两人相互调侃,各怀心思,远远望去也算是相谈甚欢。
贺灵珂则言行举止无可挑剔,齐木面无波澜,眸光晶亮似乎对其印象极好。
不多时,好言道别,只字未提决战之事。三人战场,贺灵珂特地前来,齐木不是傻子,前者不无拉拢之意,他并非看不出来。只是个中意味,自然不便多说。
相比之下,虚川倒是一如往昔,独来独往,孤傲冷漠。
齐木远远望了一眼,顿觉这二者性格,相差甚远。
熟识之人迎了上来,面露喜色,道贺。
更有甚者扑身而至,近身之时却被人拦住,极具喜感。
似有默契般,绝口不提天外空间之事,嬉闹一如往昔,齐木暗自松了一口气。
若被问起,他还真不知如何回答。
回归西苑楼阁,众弟子笑逐颜开,这次西苑当真风光了,终于是能挤进一组前三,也能趾高气昂一回。
再看着齐木亦多了些景仰敬佩之色。
后者拜见苑主后,未多时,正欲离开的刹那,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指着身后。
齐木回头,但见一人面色古怪,身后仅有两名侍从跟着,均垂着头。正是裂天。
这人向来看他不顺眼,对西苑却是万分的忠心。
据说第三组落败那日,在西苑苑主宁南闭关之处,跪了整整两天两夜言称请罪,其一根筋程度,叫人咋舌。
两人并无仇怨,若真要说也只能是不喜,却也到不了憎恶的程度。一般而言,若他人特来搭话,齐木是不会不理的。
他这般看得开,身侧其他人自然不会如此,面露戏谑之色,笑得不怀好意。
裂天自觉有些难堪,半晌叹了口气:“能至决战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你很不错,比我想的要强得多,而今能达到这般已经足够了。”
此话一出,周围西苑弟子面色几分微妙。
瘦猴当场翻了个白眼,替齐木回答,不冷不热:“多谢师兄教诲。”
裂天面露尴尬之色,望向齐木,又道:“你别会错意,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但决战那两人修为远胜以往,领悟极境领域也不一定,于你很是不利。你初来咋到有所不知,几百年来他苑之人欺人太甚,众弟子敢怒不敢言,而今唯你一人,且尚为年幼,当以性命为重。就算不敌也莫要灰心丧气,还有下次,万不可意气用事,以命相拼。”
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却是实话无疑。一时间身侧西苑弟子似忆起什么,先前讥诮欣喜,荡然无存。
倒显得有些苦涩。
齐木心头一窒,微微点头。竟是半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战场空间边沿,门户大开,恢弘巨门以灵纹勾勒浑然天成,来往人群络绎不绝。
左侧一处石林,为人所忽略,少有人至。
虚川默然而立,面色冰冷。而其对面挡路之人,折扇轻摇,几缕长发翩然拂过白玉般的鼻梁,笑如春风,灿若星辰,赫然便是贺灵珂。
“在下也是一番好意,虚兄莫要误会,齐木虽年幼却已是一方势力之主,能周旋于四大势力间全然无恙,可见此人极具城府,并非表面上那般简单。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我二人必有一战不假,贺某早已期待数久,可不能让此人倒Сhā一脚平白捡了渔翁之利。齐木虽修为低微实力却也不弱,虽不能同你我相提并论,轻敌乃大忌,切不可掉以轻心才是。”
虚川面如寒冰,略微点头:“自是不会”
贺灵珂大喜:“如此而言,那我便放心了。可谓虚兄那时别忘就好,只要你我二人同心,区区齐木,不足为虑……”
虚川看了他一眼,打断道:“你这样有意思么。”
贺灵珂蓦然一顿,瞳眸中厉色一闪即逝,微微眯起眼。
“还行。”
153如此凶险 妖月空
( 最后一战,的确凶多吉少。ww
裂天离去,众人笑得苦涩。
几百年来西苑终究翻身了一次,现如今有人打进前三,也该满足了。倒也看得开。
齐木被诸多事情缠绕,心绪难平。
最近乃多事之秋,魔域纷争四起,总心神不宁。他向来危险感知力极强,以往这种惴惴不安之感只有命悬一线生死关头才会有,而今诸事纷杂还有不祥之兆,恐有大事发生。
对他而言,提升修为才是首位。修为止步,此刻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胜负与否自是无关紧要,战则尽力。
如此则矣。齐木双眸了无笑意,不知在想些什么,闪烁不定。
紫竹林。
此地离地级洞天不远,乃群山最东方,地势险要,紫气东来,群竹脱了碧青之色,竟是紫玉般瑰丽,迎着旭日璀璨晶莹,美不胜收。
紫竹中央碧泉氤氲显淡紫之色,清香扑鼻,一汪灵泉自地下涌现,汩汩流淌。
怪石嶙峋,遍布排列,看不出倪端却各具道韵。
“本君寻了这紫玉心半日,却怎么也寻不到,你若是不急,便帮着本君寻来这灵药,也当是帮了大忙。莫不要再说谢话。”
齐木初次来这地方,兜兜转转数久没找准方向,后被宫漠寻到,带至此。闻言,不免有些想笑。
“这个简单,怎么说你也是堂堂昊天殿主,怎么这等小事不使唤侍从,倒也亲力亲为。”
周身似有人影晃动,却无人注意他二人。
既并非独处,齐木便稍稍放下警惕。若非尊上对魔族程度令人发指,恐惹其发怒,也便不必顾虑这么多。
宫漠拨开群竹,寻得仔细,沉声道:“毕竟不是本君的地方,下属被管得紧事事身不由己,现如今出个殿门也难,不提也罢。更何况,紫玉心乃本君的宝贝最喜爱之物,一别十多年,如今要接它回归,亲自采药倒也不为过。”
紫玉心似玉非玉,是紫竹灵根内部伴生而生,摘下后幽香对某些生物有致命的蛊惑力,据传上古曾是九天神蚕唯一啃噬之物,甚是罕见。
不以竹年份而定,状似嫩芽,通体紫光碧透,摘下前确实青绿或净白且毫无灵气波动,容易和根白混淆。用神识探查不出,只能翻土慢寻。
推演出了这方圆百米内的地,却也有近万根细竹,得有耐心。
齐木在另一处找寻,尽是无用根白,翻了半晌一无所获。
调侃道:“先道恭喜了,想不到昊天殿主竟也是多情之人,一别十多年也不生分。”
宫漠一顿,既而轻笑出声,眸光冰冷。
“本君日日都能见它,可它却在别人那儿沉睡,自是需要外物引诱,以禁忌灵阵相佐,引动九天雷霆令其苏醒。这番布置亦不简单,花了本君整整半日,直至此时。”
齐木不过随口一说,倒也没想过宫漠会说的这细致。他对此毫无兴趣,找得也无聊,说说闲话打发时间。
既然旁人不介意说,听的人左耳进右耳出倒也是人之常情。ww
“紫玉心虽罕见却只受上古之物喜爱,想来你的宝贝必是上古神物。能让你如此执着,想必不是凡俗之物,莫非是上古神蚕?”
“见识不俗,的确是上古之物,虽不是神蚕,却也……”宫漠微微转身盯着齐木的后背某处,厉色一闪即逝:“却是比神蚕更珍贵些。”
突然齐木轻颤,一只手抚上他的背,按住背部脊椎处。
扭头,宫漠的脸离得很近,呼吸喷薄在脸上有些痒。
齐木浑身一震,差点歪倒在地。
“滚开,你别乱来。”
宫漠顺从地挪了个地,离远了些,长指在齐木脊椎处画圈,意味不明:“对不住了,一想到近在咫尺便没忍住。”
紫雾腾起,缭绕不绝,隐隐能见人头攒动,窸窣声响,形同鬼魅。
宫漠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神色莫辨,指尖沿着脊椎侧移,环过齐木的腰,并未有下一步动作。
轻叹:“很快就没了,真有些舍不得,毕竟养了十几年,难得有个人,能陪本君玩玩……”
若是齐木还能正常思考,定能发现倪端,自来此处,宫漠说的每一句话,均似是而非。
熟悉的悸动从骨髓升起引得阵阵酥麻,齐木眼前发黑,大脑阵阵轰鸣,遏制不住的欲念铺天盖地而来想离宫漠更近一些,更是愈发觉得此人亲切无比。
此番转变甚是自然,全然不觉有何不对……
身体非常奇怪,悸动来得莫名顷刻间情念占据整个思绪,甚至连起身离开的气力也无。齐木呼吸不稳,他猛地闭上了眼。
“你能抵抗么,莫非没觉得奇怪?你如此有戒心,怎么会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对我推心置腹,甚至对我的任何要求完全无法拒绝。尊上护犊情深数次出手,你说,我若是当着他的面,上了你,会怎么样?”
大脑混沌不清,眼前宫漠的脸甚至都有些模糊,齐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闻最后一句,蓦然惊醒了般。
一把挡住宫漠正要探入衣衫抚上后背的手,死死扣住,手臂微颤。
“何必如此,若是对尊上不满,也不必冲着我来,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总之听不……别!”
齐木急了,身体不受控制些微反抗就连灵魂都要被撕裂般,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中钻出,浑身痉挛:“你对我出手也没用,尊上不会……”
嗓音戛然而止,浑身不适顷刻间消失无踪,齐木僵硬,双目木讷。
宫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站起身,抬手在他头上抓了抓。
“逗你玩呢,怎么每次你都能上当。”
齐木身体僵硬,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情绪急剧变化。
脑中万头羊驼奔腾,尘土漫天,震天动地。
这人死性不改,耍人不带重样的,多少次了?不发威还真当他软弱可欺,柔弱易压倒?
若等以后修为高过此人,定将其吊起来抽!横竖不带重样!
身体轰然倒地,身后紫竹折断。
宫漠神色捉摸不透,似乎在笑:“张口闭口都是尊上,看来,你对他还真是执着。”
正因为纠缠不休,太过执着,所以才非死不可。
找到紫玉心的那刻,骨中蛊复苏,便是死期。宫漠眸中杀意顿现,笑得愈发柔和。
齐木挣扎着起身,顿时有些异样,低头一看。蓦然一惊。
小段嫩芽,通体碧绿萦绕着浅浅白光,于灵根内。
正是紫玉心!
宫漠瞳孔微缩,嗓音如常:“多谢,摘下给我即可。”
齐木毫无所觉,应允。
宫漠眯着眼,蓄势于手。视线并不在嫩芽之上,而是 ...
(死死盯着齐木脊椎处。眸光晦暗,这一刹那恐怖杀气呼之欲出,极为可怕。
突然,少年顿了下,道:“再过不久我便会离开魔域,人非草木,时间久了也是会厌倦的。杂念甚多,平白耽误了修行,得不偿失。”
宫漠陡然一怔,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这次来是向你告别的,临走之前能帮你一回也算了了一桩心愿,望你见到宝贝神物身心愉悦,也不知上古神物长何模样,若有机会,倒想见见……”
宫漠倒吸一口凉气:“此话当真?”
齐木回头:“我何曾骗过你。”
但见后者神情微微恍惚,眉头紧皱明显心难平。竟是久久不能言语。
想不到这人反应会是这般,若真是对自己上心,倒也在情理之中。齐木没理会,径直弯下腰,触碰到青翠嫩芽的刹那,紫色雾气扬起,却是紫玉心无疑。
拨了拨就要拔下。
陡然间胳膊被狠狠拉扯了下,巨力袭身触不及防后退数步。
“够了,你回去。”
竟是没有摘到,真不知宫漠究竟在抽什么风。齐木一脸莫名,有些不耐:“啊?”
宫漠拽过他就往后拖,及至边沿将人狠狠扔了出去。面色冰冷,嗓音比之先前差之甚远,眸光冰冷,像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你走!还愣着作甚,别在这碍眼。”
没等齐木开口,紫雾弥漫形同防护般将此地团团围住,宫漠黑发乱舞眸光冰冷,面容被紫气淹没隐于竹林中消失不见。
神纹闪现幻灭,瞬间席卷而出,狂风过境差点将人掀飞出去。
齐木后退数十步才站稳,半晌脸皮抽搐不止,干涩低喃。
“有必要这么生气么……”
紫竹林内,宫漠神色晦暗不清,双手猛地握紧。
刹那间紫雾间簌簌之音不绝,攒动人影竟全是死气幻化而成,化为雾气扭曲消散。偌大的竹林只有他一人。
无尽神纹铺天盖地而现,恐怖威力将万里地下灵脉尽数吸纳,此地气机被掩盖,如此滔天之势紫竹林之外竟平静如常,全然无法察觉——若是方才里头死了谁,外界一无所知。
齐木飞掠过两座山头,落地,不紧不慢地往外走。踏遍山水,沉浸其中,不同以往,似有明悟。
【废木,你怎会出现在这地方,方才那地方地下灵脉被抽空了,禁忌法阵遍地,你还真是胆子大,哪都敢去。】
一道情绪蹦进大脑,煤球嚣张至极,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一如既往藐视一切。
齐木收敛气势,返璞归真,步行上山。
方才一番谈话到最后,谈及尊上,他突然整个平静了。有了些感悟,颇为难得。
人非草木,时间久了也是会厌倦的。他堪不透尊上的心思,也不想领悟,平白神伤倒也自乱阵脚,以至于战场上甚至无法集中精神,得不偿失。
【你背着本大爷想些什么?你不会真打算走回去吧,这里离地级洞天还差了千里路,走到什么时候!】
静心苦思,抛开一切归于自然,扪心自问定当无愧于心。齐木双眸清明,脚下生风不知不觉速度竟然加快了些许。
【该不会一刺激,成了傻子不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不过是个几千万人的小地方,多大点事,至于这么想不开么,本大爷没见过你这么胆小怕事的,谁敢反抗强势镇杀,修为不高也有本大爷在。】
……
煤球情绪高涨说了好一会,却悻悻地发现并未回应,并非刻意无视亦或是听到了不予理会。它又长篇大论说了许多,最后猛然发现齐木根本没听,当它不存在一般,彻彻底底无视。
顿时暴怒。
齐木心境正飞速蜕变,他本就悟性极高,抓紧时机竟然在行走之间进入悟境。忘乎所以。
煤球与他心性相连,说的话他自然知晓,却真正彻底忽视了。
一直以来因其至尊神器之名,对它太过容忍,以至于变本加厉。
战场之上不需要没用的废物,没用也罢,若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止不帮忙倒拖后腿,,那就另当别论了。
至尊神器也罢,无用即是废物。
煤球一个人唱了大半日的独角戏,渐渐接受现实,和以往不一样,这一次,齐木来真的了。
【喂,本大爷也是一番好意,你别指望本大爷认错,本大爷千年万年来从不曾认过错。】
【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搭理了?你若诚心实意要求,本大爷破例认错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不用了,犯不着一辈子。”
但闻齐木回话,还以为是听错了,煤球一顿既而狂喜。
【哈哈,还是忍不住了吧,本大爷就……等等,你说什么?】
齐木沉声道:“一辈子太久,我恐怕总有一日会忍不住把你扔了,本命法器贵在称心而非品级,你还是等下一个有缘人罢。”
煤球沉默了,久久未能言语。
齐木脚下生风,速度快到极致。
不是去地府的路。煤球疑惑。
【这是要去哪?】
齐木道:“去见师父,顺便把你还回去。”
154还骗你不成 妖月空
( 齐木嗓音平稳,目不斜视。『』
踏行急速,如流星划过,残影连成一条细线,向着桃林密地驶去。
【……什么!】
无数道复杂情绪纠缠在一起挤进脑海,却又在刹那间消退得干净。残存一道,微不可觉。
【本大爷贵为至尊神器,熔炼千万神珍凝日月星辰,九天十地来去自如,劈天碎地无所不能,乃世间唯一。覆水难收,你如此轻易放弃,就这般肯定不后悔?】
【停下!】
速度快到极致,齐木并没有回话,置身悟境心境蜕变,很是冷静。自然脑中煤球所言,清晰明了,可偏偏没有回应。
彻底无视。
“并非心血来潮,此番必去师父那儿一趟,你好自为之。”
【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本大爷等了多久才重现天日……既然已经认主!这便是天意,你的本命法器已定,若是弃了本大爷,此生此世不会有另一件称心法器为你所用,如此也无关紧要?】
齐木神色如常,眸光冰冷:“自认主以来无一日不在后悔,这不是你的心愿么,说这些有何用,你我本就不合,何苦勉强。若天下法器都如你一般,那不要也罢。”
煤球一顿。半晌有些别扭。
【众神器境界之高者乃至尊神器,天下再无法器能比拟,古今唯一。你的确聪明,却也时常被蒙蔽,堂堂至尊神器不要,说出去恐怕无人信,眼界低了,亦无远见。】
【……确为事实,本大爷不会说假话,后悔亦不曾有假。】
毕竟年岁不足,阅历不够,这魔域多得是人没安好心,当真全数看清谈何易。
于是,齐木终于问出了多年来的疑惑:“既然如此,那日为何要认主?”
煤球未答话。这话刚刚好戳中了它的软肋,原本恨铁不成钢,满腔怒火,突然间消失无踪。沉默了。
它记得很清楚。因为太过震撼,以至熔炼进身体内一般,记忆根深蒂固。
当年,黝黑短剑锈迹斑斑,残剑近乎全毁,沉睡将死连意识也无。
那日碰巧遇上异宝,却有妖藤守护,异宝不凡引残刀鸣动。少年以身犯险,不惜性命与妖藤相搏,前者才借机将异宝炼化,后苏醒。
但见少年浑身染血遍体鳞伤,气息近乎全无。从没想过会被弱者守护至此,堂堂至尊神器震惊,毫不犹豫认了主……
甚至暴怒,将妖藤粉碎。以未全数复苏的残体,差点解体、分崩离析。
许久没听到回话。齐木脸皮抽了下,些许自嘲。才听到答复。
【多久之前,不记得了。】
齐木冷笑了下,加快速度。
半晌,传来一言。
【最后两个月。】
“什么?”
【磨合两个月,直到你离开魔域的那日为止,初衷未变,那便依你所言,绝无二意。】
齐木冷哼:“何必两个月,你若依旧如此,今日了结亦或是以后,有何差别?”
【这段时日,任你使唤。】
半晌没有回应。
煤球百般不是滋味,再者从来只有它瞧不上别人,如今世风日下,竟遭人嫌弃被人扔?
是可忍孰不可忍!
遥想堂堂至尊神器,风骚出世谁与争锋,但凡修士无不垂涎,何曾如此低声下气!神器的脸都给丢尽了。
混蛋,再不表态,本大爷就收回成命。
“当真?”
慢吞吞才传来俩字,煤球一急。
【当真!一言九鼎!】
顿时,齐木眸子亮了,微微眯起眼。『』回话却依旧毫无起伏。
“那便如你所言,望你守信,当真两个月、仍我使唤。”
及至桃源,繁花似锦恍然若仙境般,一如既往,和初次所见并无二样。
煤球呆滞,急忙道。
【方才你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两个月期限才开始,怎么还来这里,该不是说一套做一条,糊弄本大爷!】
齐木拨开垂柳,穿过青藤,向着一方小亭走去。
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来自然是为了炼体,再过不久便是决战,今日起苦修,得师父教导才是。”
【哦,原来如此。】
煤球松了口气,突然,一顿。
【……好像有哪里不对。】
齐木冷了脸,打断它的思绪,道:“既然答应了你,也倒是省了把你回去这一茬,哪里不妥?”
好像的确,没哪里不妥……
及至小亭,煤球彻底无声了。
柳枝摇曳,碧水兰亭,灵雾缭绕,如烟如幕。
亭内,一人一石,对坐与石桌两侧。
棋盘,一壶青茶,两个紫砂玉光杯,热气腾腾,清雅舒适。
石人坐姿很正,看着比人类老者高了许多。
师父依旧是过往模样,只是对面的老者,一段时日没见,似乎是老了些。
齐木眸光很亮:“许久未见师父,甚是想念。”
“来了,甚好,”师父落子:“待为师下完这局棋。”
“是。”
药浴既罢,浴火神阵为佐,助其炼化体内残余药力,四方阵文封锁空间,将疯狂溢出的真元灵气逼至小小空间内,反复吸纳炼化。
持续整整两日,睁眼精光闪过。浑身骨骼噼啪作响,脱胎换骨般,灵台清明。
齐木深呼吸,吐纳,真元运行十周天,循环往复。
煤球很识趣没再打扰,石人师父一番教导顿觉豁然开朗,俗事纠缠于心,越是苦思越难堪破,凡此以往难怪修为停滞不前。
“想不到,还未结婴,竟是生了心魔。”
石人师父轻咦了声,似有些惊讶。
听闻这两字,齐木蓦然睁眼,目露惊骇之色。顿觉有些荒诞,万万没想到这个词会落到自己头上。
“师父,您说什么?”
“道心不稳,一身修为差些丢了个干净。心魔遍及五脏六腑,还未侵袭识海却也不远了,奇怪,究竟是何事扰你至此?”
齐木浑身冰冷,倒吸一口凉气。摇摇头:“……不知。”
久久不能言语。
心魔,对修道之人而言是致命的噩梦,闻风色变,避之唯恐不及。
这个词对齐木而言并不陌生。
只因,暮钰便是活生生被荼害的例子。
当年凤颜血洗西苑,暮钰被逐出师门,抵抗不得,日日和凤颜吻颈交眠,不得解脱。至此心魔丛生,性格日渐扭曲……
堂堂九峰峰主之一,极境巅峰,功参造化。而今仅是元丹初期,修为倒退再无法恢复。
想到这个,齐木毛骨悚然。
相较而言,暮钰是受了那般打击,而后堕 ...
(落得不成人形。
自己是……
想到这些时日来,的确太过反常,竟然全然无感。若是没来找师父,那后果必不堪设想!
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狠狠打了个哆嗦。
“师父,我还有救么?”
心魔若要全部消除,很难。
“安心。但凡元婴突破极境时均会生心魔干扰,你倒是罕见,若非系灵草为师也看不出来,却也不是坏事。修为不高,心魔也便不会太强大,并非大事。”
齐木一惊,道:“这还不算大事?”
“心魔归根结底不过是诸多顾虑杂思杂揉在一起,道境不够罢了。这段时日在此地修炼,为师会为你讲道,助你压制它。日后若无大起大落,心性得定,道心将稳。及至你堪破,便能彻底消除。”
这般轻而易举?
从未听说过,让人闻风丧胆之魔念落到师父眼里竟不值一提。
石人师父简直是万能的!对大道的理解堪比尊上。
齐木目光炯炯地盯着师父,恨不得感激涕零。冷静后琢磨一番,才问道:“大起大落?接下来四苑大比最后一战,估计会很激烈,算么?”
“你近来愁苦的,和大比有关?”
“啊,”齐木摆手:“自然不是,那是……别的原因,大比也掺了些许,却不是最主要的。”
“也罢,那便不算,若是担心比试那也容易些,可若是其他事情叨扰,那你还是抽空出去走走,一直留在同一处对悟道并无好处。”师父如是说。
齐木蓦然一惊,暗叹不已。高人就是高人,自己还没说,师父便已经猜到了。
“真有此意,师父高明。正准备同师父说这个,想不到师父倒是先说出来了。也便放心了。准备大比结束便离开,而今没太大负担,轻松了许多。”
石人师父满意地点头:“不错。”
神阵中穿梭往来,游刃有余,甚至还能空出部分心神答话。
搭话聊侃,石人师父话并不多,却句句真言,叫人咋舌。
于是,阵文复苏,神剑又多了四十九。齐木额上热汗直冒,终是再难分心。
半晌,师父默了下,道:“以你的修为,最后一战落败的可能超过八成。”
齐木轻叹:“师父说的是。”
不说八成,他自认剩的可能性,一成已是极限。
“你有何打算?”
直截了当输了便输了,亦或是周旋输得漂亮些,亦或是……放手一搏。
石人暗淡无光的双眼,空洞地望向齐木方向,如凝视。
齐木眼里没了笑意,沉声道:“自是想赢,就算不敌,也得拼上一拼。”
“战到现在,若是轻易言败,那也不值得耗费如此长时间在大比上了,”齐木瞳孔微缩:“更何况,能与这些人打上一场,极为难得。”
修为低这个弱点,确实可以好好利用。
战台之上,不光靠实力,还得看脑力。
石人师父颇赞赏,顿时来了兴致。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便开始苦修。”
于是整整一个月,桃源内哀嚎四起,经久不息。恐怖气息铺天盖地而至,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最后决战众人中,几乎每个人都被重点关注,唯独齐木一人不见踪影,到让很多人无比惊异。
流言蜚语漫天飞舞,未出半月甚至传出了齐木逗留内殿不出,与尊上共赴巫山云雨,修为突飞猛进。
这明显不靠谱,更有甚者倒是猜测齐木可能不会参加最后一战,虚川和贺灵珂二人战场内定。
自是说他闭关,亦或是红尘炼心,定会强势归来。
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与齐木毫无关系。
桃源空间,一道修长纤瘦的少年身着黑袍而立。
猛地一拳打出,滚滚气流旋转,恐怖破空声一晃而过,一处巨大山头顷刻间粉碎。轰鸣震天,极为震撼。
正是齐木。
气息内敛,气势雄浑,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了么,与之前判若两人。
临走时,石人师父突然问道:“今日什么年月?”
标准的穿越者,万能开头神句。
的确,若闭关百载,出关不知今夕何夕的修士大有人在。师父这与世隔绝,不过几月没见分不清年月倒也正常。
便如实说。
谁知,师父猛地抬头,直视。
“竟然已是这个日子了,如此之快!你方才可是说要离开?”
齐木疑惑:“是啊,师父您也赞同了的。我打算离开魔域五年,去往修仙皇朝,红尘炼心。”
石人师父有些失常,刹那间,如错觉般。
“五年,不会有错。不对,为师并未赞同,你不能离……”
轰隆!
无穷电光猛地劈下,如蛇舞般,九天雷霆震耳欲聋,雷云翻滚,极为恐怖。实质性电弧如针刺灵魂般,刹那间差点失去意识。
像是触犯禁忌,被天道无情抹杀一般。
雷海将两人隔开。
师父似乎一直不停地说些什么,齐木却没听清分毫。
雷声淹没了师父所言,浩浩荡荡白光将此地尽数笼罩,偌大空间摇摇欲坠。还么等齐木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桃源空间。
外界无比平静,仿佛刚才天劫雷霆顿现,如同虚幻。
脑中传来一句:“为师无碍,触犯禁忌而已。你且离去,勿忧。”
齐木嘴角抽搐。
触犯禁忌……而已。
站在外面,齐木面色古怪。方才不是已经说明了么,两次莫名其妙被赶出空间,上次是宫漠,这次……师父这是怎么了?
【你真说清楚了?怎么觉得你师父就以为你只是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方才察觉到倪端,后知后觉,才这般。许是想要泄露天机,可天道无情。】
【该不会是推演到此番离去,会有厄难发生?瞎猜的。】
齐木沉眸。
……谁知道呢。
石人师父这地方本就很玄异,若无令牌,外人似乎根本不知此空间的存在。师父悟道之深耸人听闻,估计比之尊上也只稍稍逊色一点点,绝世大能隐匿在此,不知目的,更是不知此人姓甚名谁,来历身份无从得知。
不止是师父,连另一位老者也是一样。
但,这世上估计再也没有比石人师父更像样的隐士。
整日喝茶下棋,闲来教教徒弟,再无它事。
相逢拜师,即是荣幸。好在齐木也没那么大好奇心,并未多做了解。
转身离开。
【等会。】
“何事?”
煤球有些玩味,比之以往却极为严肃。
【最后决战,你当真想赢,打算放手一搏 ...
(?】
齐木道:“还骗你不成。”
煤球正色。
【既然如此,那决战之日,本大爷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155决战 妖月空
( 石人炼体之法素以打破肉身桎梏,逆天凌驾于修为之上,当真惊世骇俗。ww
苦修近一个月,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爆发力惊人。如此大的变化,到让齐木自己都有些惊诧。
没了杂念,心境平和,大脑冷静到极致,与先前判若两人。
可惜,未能进阶。
但闻煤球这番迥然不同的话,虽不至于感动,些微欣慰却也是有的。
“多谢好意,却也不必如此。你话语多变,慷慨之言不过一时兴起,到时不添乱足矣,相助还是算了。”
煤球本是一腔热忱,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你不需要?反了天了!本大爷无上尊贵之姿难得放□段,打算听从于你真真正正出手,倒成了添乱?】
此地离西苑不远,打算去往西苑旧地居处一歇,巅峰之态静待明日最后决战。
齐木眸光通彻:“并非不需,只是不信罢了。你已然没有信誉可言,要我如何信你。”
【信誉?本大爷浑身上下满满都是,说得出便做得到,一言为定。】
齐木不为所动,缓缓道:“此事明日再议。”
不知为何,煤球突然沉默,没了言语。
直至齐木回了西苑,闪过来往弟子,一声不响地往住处走去。其间倒是没少听到有关自己的言论,说法甚广,言语间却也不乏钦佩赞叹,遥想当年人人喊骂,天差地别。
处事不惊,已成自然。
突然,脑中蹦出一道情绪。
【你在生气?】
齐木一愣:“何出此言?”
煤球咆哮。
【得了吧,你每次心头不悦,说话都是这文绉绉腔调,看似平静有礼落落大方,滴水不漏,其实心里头却在冷笑。分明只有被那位骂得紧了,才摆如此态度循规蹈矩的做派,拒人于千里。除此之外,同你师父亦或是那群熟识弟子,说话都直接得很,想怎么来怎么来。
近些日子和本大爷说话,一直是这腔调,真是受够了,本大爷都服软了,你还想怎么样!】
暗自冷笑到一半,卡壳。
齐木有些惊讶,煤球说的这番话,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熟识之人礼让三分,心头不悦也不能口无遮拦,齐木习惯如此,却不曾留意这些。只因他就算不悦,多个十天半月,想通了便也忘了。
只是人非木石,看得开忘得快也不代表无感,一次次刮伤就是石头也会留痕,何论人心。
煤球如此理直气壮拆穿,是在埋汰他说话多了层隔阂?
换言之,它是习惯了互骂和冷嘲热讽,而今稍稍谦逊点,便受不住了?
“没想怎样,顺其自然。ww”
煤球怒了。
【够了,怎么说了半天,你还是这副腔调!气死本大爷了!】
齐木没理会。
谁知片刻后,滔天情绪充斥整个大脑,像洪水般铺天盖地,却只有一句话。
【你说扔就扔,本大爷还不走了!】
“不走了?”齐木眯着眼:“煤大爷,叫声主人来听听。”
【狗屁!蹬鼻子上脸,你……】
煤球蓦然一顿,差点泪流满面。
【你你不气了,方才说什么,是答应了的意思……】
齐木穿过楼亭,却发现自己屋前焕然一新,唯有的三五棵树木高大了不少,枝干粗壮,地面上绿草青葱竟是一片落叶也无。
像是日日有人精心修剪打理一般。
屋内更是纤尘不染,和上次出门前毫无二样。
齐木道:“好好表现。”
内门普通弟子的居处都得自己打理,事实上去了洞天福地,西苑的居处便会有新弟子入住。齐木的院子,而今仍然保留着,当初是西苑疯狗恶名昭彰无人愿意靠近,而今……竟然也有专人打理。
强者为尊,弱者被欺,这便是生存法则。
一夜无梦。
战场空间。
成千上万修士从巨大神光门户蜂拥而出,偌大的战场空间人头攒动,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人影,沸沸扬扬。比之以往多出数倍。
无数道恐怖气息自各个方位显现,让人胆寒。
就连虚空之上也有不少。抬头上望,层云漂浮,若隐若现。更有庞然大物黑影顿现,如铁水浇铸狰狞可怖,震慑人心。
齐木刚进入战场空间,咋一看便被如此阵势给惊了一把。暗自心惊。
众人皆知,但凡观战之人只需及地,不许御空而观。
而能无视所谓规定者,其身份地位与苑主等同,甚至更高者。唯有仙脉境强者。古往今来,若说四苑大比能引得仙脉境大能前来,极为荒诞,好若天方夜谭。
此次超出以往,自众人看到连内殿护山长老坦然出现于空间之内时,石化的一干人等对此再无异议。
玄天殿无数山峰宗派,掌门太上族老,洞天福地核心弟子等等,占据偌大空间。如此大阵容,无非是冲着此三人而来。
最后一战,比之其余五组,第一组最为出众,极尽夺人眼球。
吸引无数人前来,一睹为快。
呼声最高者自是贺灵珂,修为至高,元婴巅峰,距极境仅一步之遥。
此人虚伪得也挺像那么回事,深入打交道的不多,为人处世虽不至于尽善尽美,却也能糊弄大多数人。
虚川亦很是不凡,虽元婴后期,修为稍稍逊色,却得凤凰传承,悟性极高古来罕见。任何时候都能静如止水,着实深不可测。
此次大战最让人大跌眼球的,却是第三个人,齐木。
最具争议的人物,非此子莫属。若说修为太弱而毫无期待,那这人战败上古阴灵体却也是事实,若说不已修为定胜负,但以一敌二,三人战场力压二人,实在是想象不来。
毕竟道妖一人便很是艰难,更何况另外俩人比之道妖亦只强不弱。
胜算微乎其微。
于是众人望向那个仅仅元丹境一脸颓圮之色,隐于人群中着实存在感不明显的少年,钦佩之余,除了叹几口,便是摇摇头。
时辰未到,大战并未开始。
煤球忍不住嘀咕。
【本来就不强,还特地伪装成一个月前的模样,三人中就你最格格不入,被人指指点点也还真忍得,耍人好玩么?】
煤球隐匿气息的本领不可谓不强,这货装死时能让把存在感降低为零。区区掩盖真实修为,蒙蔽视线,简直轻而易举。
齐木面不改色。
“就算不隐匿修为,也还是元丹境巅峰,能有多震撼人心?”
没了杂念干扰,虽修为未精进,但真实实力自是比巅峰状态战败道妖时,还要强上几分。
【低了一个大境界,还想 ...
(怎么震撼。但这人人望向你,便唉声叹气是怎么回事,有本大爷在,就算败,也会震撼人心!】煤球没好气的应了句。
齐木皱眉:“你若敢捣乱,那便不用出手了。”
至尊神器非同凡俗,煤球是神剑本身,并非器灵,故能随心而动不受世间法器秘术控制。若完完全全听任齐木,随其意念肆意杀戮,若煤球复苏擅自做主,也便会功亏一篑。其间齐木得分出心神操控,其中耗费精神力非凡,神威会有所下降,却也是必然。
众目睽睽之下,神器品级,不得暴露。
【本大爷一番好心,你!算了……你打什么主意,本大爷自然知道……也罢,随你。】
“战,得动脑子。我有一计,首先,你得配合。”
【你狠!】
“过奖。”
西苑阁楼下方。
众人交头接耳,嘈杂之音不绝入耳。无法平静。
几百年来出了齐木一人,小小元丹境挤进前三,落败在所难免。但无人否认,只要齐木尚在,西苑崛起之势,势不可挡!
如此,自然人人都会想,但事实摆在眼前,的确有些憋屈。西苑弟子摩拳擦掌,比之出战者还要紧张些。
书生等人并未问及其他,只为齐木鼓气。但见后者虽闭关未归,今日一见与上次并无多大改变,可见一个月时间,着实太短。
此时多说无益,不语便也能心领神会。
三人立于战台外一侧,在众人视线内。谁强谁弱,简直一目了然。
贺灵珂一脸轻松,同两人都打了招呼。
齐木回礼,虚川冷冷地点了下头,回了两个字。当真一字千金。
那人折扇轻摇,也不介意。
走到齐木一侧,停下,关切道:“齐师弟气色不佳,可是修炼太过劳累?若带有丹药可服用养神,你我毕竟是敌对之人,战前若是我给你,倒是别有居心了。”
此人眼里并无笑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此话说的滴水不漏,其中关切几分真假,倒也懒得多做考究。这人处事圆滑,笑起来温和纯善,却是明显的吃人不吐骨头。
齐木摇头,眸光中感激之色明显:“多谢贺师兄提醒,感激不尽。却是修道一途遇上了些麻烦,此刻有些紧张,失礼了。”
贺灵珂眸中精光闪过,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齐木所言并没有假,元丹巅峰修为,精神魂力与上次所见,并未多大增涨。
他不过是一番试探,谁知此子竟毫不避讳地说出来,可见心性尚未成熟,倒是有些高看了他。
不过,如此倒也说明齐木此人,很识时务。
此次这人胜算可忽略不计,最愚蠢的莫过于以命相拼,他却也并未打算逞匹夫之勇。齐木确实不笨,且有远见。
如此,甚好。
俩人一番洽谈,看着倒是和睦。
期间,虚川只是冷冷扫了眼,皱眉,再无动作。
待贺灵珂离开,煤球忍不住出声。
【别信,这人的嘴脸真让人作呕。】
“怎么可能会信,耍得就是他。”
煤球暗自满意,而后突然恍然大悟。
【什么?别告诉本大爷,自上次起,你就已经有了这心思!故意藏拙让人掉以轻心,此法甚是普通嘛,但能蒙过这人,真不可思议。】
齐木转过身,眸光闪烁了下。
“瞒过?未必。我只是摆个假象罢了,至于他怎么想,与我无关。”
从上次与南风战罢,虽生了事端,好在安然无事。自那刻起,齐木便有了这心思,却也懒得再做一番谋划,佯装随了那人的意。
一不做二不休,做戏就要做全套。而今戏未作全,究竟如何,还得视情况而定。
钟鸣十响,瑞彩涛涛,恢弘浩荡。
三人登台,呈三角而立。
足足二十位审判长老整齐立于虚空之上,气氛极为压抑。
“决战,开始!”
156谁胜谁负 妖月空
( 肃杀之气一触即发,凛然杀气如实质性刀光剑影腾空直上,劈开苍穹。ww
三人气势爆发,就连眸光也完全变样。
下一刻,光影闪过,几乎同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半空中碎天之光撕裂开来,三人狠狠硬击在一起,巨大电弧闪现,雷霆炸响,狂暴能量波动席卷而出,如狂风过境。
一开始便如此激烈,令观战之人情绪高涨。
贺灵珂不愧是元婴巅峰,真元之雄浑远非寻常,眸光凛冽先前温和转瞬间荡然无存。
抬手捏诀,身形忽闪忽灭,无尽灵气汇聚而至,顷刻间无数剑芒遍布四方天空。
而虚川更是不凡,毫不避退,法术尽出,强势斩下,更是游刃有余。
大道韵律脉动,一举一动浑然天成,生生抵消了真元不足,深不可测。
齐木肉身极速,在漫天刀芒剑阵中穿梭,恐怖烈焰席卷下,来去自如,甚至硬憾杀伐,骨节咔嚓作响,血肉模糊之余血气翻滚,瞬间愈合如初。
虽未结婴,却依旧让人叹为观止。
但见这一战斗,无数人忘了言语,不少人眼精,自能看出齐木出手极为不凡——仿佛在杀伐将至的前一刻,便已预知轨迹,提前避开之余还能劈开杀伐,时机把握极为精确。
可惜的是,手中所握神兵,漆黑无光极为寻常,每一次攻击已经让它浑身千疮百孔,刀刃残缺。比之贺灵珂手中折扇,逊色不少。
战场之上,贺灵珂无时无刻不在设计与齐木携手共进的假象,虚川忌惮俩人联手,出手极为狠辣,不留余地,与贺灵珂周旋的同时,近大半攻势尽是朝着齐木而去。
此法不可谓不阴狠,表面上对齐木照顾有加,此刻到了真正需助的时候,便置之不理。
激杀之余甚至还善意唤齐木挺住,脸上的焦急之色要多假有多假。倒是得了诸多呼声。
二人修为超过齐木,肉身之力更是不弱。
贺灵珂手中折扇极为不凡,而虚川得凤凰传承浴火涅槃,肉身竟然和齐木硬憾,不落下风。
此事明了,最吃惊的却是虚川。他身体经凤凰火洗礼,力量之强少有人能及,而今竟有人能和他硬憾。万年不化的脸上终是有了些许兴致。
虚川以一对二,滔天烈焰化为施放神阵封锁天地,杀伐层出不穷,倾泻而出。
齐木真元不足,脸色渐白。残剑微缺,穷途末路,坚持半刻钟后,终是节节败退。
终于是坚持不住了么?
如此也已经足够了,甚至就算齐木此刻认输,亦无人会嘲笑他怯弱不争。敢以元丹境力敌二人坚持数久不败,此人便已与怯弱无关。
若真有人说,也不过是嫉妒心作怪。
不远处西苑阁楼,众弟子喟然长叹,神情却并未低糜,早已知道此次夺魁无望,但见台上不甘败退的少年,多了些钦佩敬意。
低了一个大境界也能逆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苑之人也没了言语,收敛冷嘲热讽的态度,自愧不如。
若是换做自己,绝不可能做到齐木这般,同两个修士周旋,仅凭肉身之力坚持如此之久。
地府之众神色凝重,目光紧紧盯着战台之上,身体绷紧。ww而实力明显强出一线的人,倒看着贺灵珂,隐怒。
秦休自丹神峰赶来时,对战已经开始。刚来便目睹齐木血染衣襟的一幕,顿时整个心拧成一块,僵硬在原地。
他一直认为,齐木力压同辈,若一心修为不参与此次大比,必能扶摇直上。道心不会遭受打击,强者之心巩固,能创不朽。一旦惨败,道心重塑,必有一段低谷期……
这便是天差地别,若是他人尸骨尽碎血肉残骸摆在他眼前,秦休亦能冷眼旁顾丝毫无感,而只要齐木闷闷不乐,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对战激烈,神威滔天,术法华光璀璨夺目,让人热血沸腾。胜战之人能够去往域外战场,有望夺得魔皇传承,一飞冲天。
大战一开始,所有人几乎都在推测胜者是谁,吵得不亦乐乎。
上方重重白云翻滚,虚空之上,数道人影條然而立,无声无息。
与之不远处摆着一处石桌石椅,独一人而坐,黑发黑袍,举手投足间气势逼人,玄黑面具遮了半张脸,冰冷刻骨。
若有人认出这些人,定会惊得眼睛珠子掉出来。
四苑大比,堂堂内殿太上长老尽出,垂首而立甚至恭敬,而独坐的那人气势非凡,令玄天殿内殿太上如此态度的,莫不正是魔域主宰本身!
下方数众,无一人能想象,曾有一日能离大6至强者,如此之近。
尊上沉默不语。众太上神色拘谨垂首而立,大战开始,下方无数言论如潮水,终是有人忍不住出声。
有位太上沉眸,低声道:“倒还是目光短浅,这三人个个不简单,输赢没这么容易分出来,只是刚开始罢了。”
“这两人实力看似伯仲之间,实则不然。北苑的这个小弟子可不简单,到现在还未尽全力,若是小虚只是这点能耐,只怕是赢不了了,”一老者捋捋胡须,看向一旁。
洪太上长老神色莫辨,这位孙儿从不曾让自己失望过,一听顿时不干了:“那小子阴狠,哪会是虚川的对手,言老说北苑那弟子未尽全力,怎会以为我孙儿便用尽了,这只是刚开始罢了,孰胜孰负,拭目以待。”
清和太上长老低声道:“这二位都不错,贺灵珂得飞来峰贺真人真传,贺真人自幼与老朽相识,没少在老朽面前夸赞过。他这位关门弟子自幼聪慧懂事,悟性极绝,洪老莫要偏袒,单论修为,此子道法之深,非常人能及。”
所谓太上长老出去几多风光,地位无上尊崇,却也未能脱俗。此次倒也是洪老为亲孙而来,恰好台上这三位都与内殿有一定交情。
说起来但见尊上无反应,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柳老更是不淡定了:“修为算个屁,好意思提及修为至上的,看看齐小木,以你等所言,低了一个大境界定能抬手灭,可那两小弟子到现在都还没等把人拧下台去。别当他实力稍逊一等便无视其存在,搞不好两人阴沟里翻船恰恰好栽在齐小木手里!”
太上长老也分三六九等,柳老素来与殷老相熟,地位比之大多数人要高些。这话说得难听,却也有几分道理,倒也没人敢忤逆。
倒是话说完,几分像玩笑话,有长老忍不住笑了。
林老淡笑道:“看来柳老儿对齐木很有信心,这少年当真不凡,只是而今重伤倒地,法器已缺,低了一个大境界真想逆天,只怕是难了。”
洪老脸色煞是精彩,却也没有太当真,半晌恢复如常,道:“法器,至今未出,并非是没有。”
战到现在,三人中独虚川未动用法器,要想堂堂太上亲孙,岂会缺宝器。恍然大悟。
殷老慈眉善目, ...
(适时出面道:“单单观战多无趣,要不老夫坐庄,你等赌上一赌,看谁最后胜出,可好。”
洪老眸子亮了,毫不犹豫拿出一株碧草,三瓣叶,弯月如钩,无尽生机幻化而生。此物一出,绿意涛涛,就连见惯无上仙珍的太上长老们也忍不住动容。
“老夫自是看好孙儿,压此物,赌虚川胜。”
三月星辰草,九天神料,极境晋升仙脉境时冲关宝丹的主药之一!
一片叶便能让大6疯狂,而这竟然是完整无缺的星辰草,太上还算淡定,一时间后方几位长老眼睛都直了。
既而仙灵圣品宝鼎、破天级九转神丹、六勾金玉葫芦、五行朱果……举世罕见的无上宝物尽数拿出,就连太上长老都忍不住肉痛。
若不是隐匿此地气机,定能在一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倒是简简单单分了两派,虚川和贺灵珂两相当。第三人倒是被忽略了。
虽堂堂太上长老在这参合小辈间的大比,实在有些掉价,如此多宝物,若能胜出便能收入囊中。
却是不小的诱惑。
更何况,这两人都有太上亲自教导过,无论私心使然亦或是公正参与,为自家小辈说话,倒也真说得通。
柳老咳嗽一声,拿出一个玉瓶,他走到殷老面前,一阵肉痛,抬手往两堆神物中放去。
森冷之气氤氲,上古神水太阴!顿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谁知,没等柳老开口,身后便有人道:“柳老如此看好齐木,可要力挺到底啊。”
众人起哄:“对啊,就是就是!”
柳老向来性子直,这下忍不住老脸一红,道:“老夫只是……”
突然间,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打在身上,散着难以抵抗的凛冽寒气,魔尊面色冰冷如常,看不出喜怒,右手把玩着紫晶玉杯,抬眸冷冷地看着柳老。
后者顿时面色煞白,额上冷汗直冒。明显魔尊不悦,这是对自己不满,饶命,他做了些什么?柳老想不通,差点跪下去。
欢悦的众长老神情僵硬在脸上,浑身一震,躬身垂首。
殷老背对尊上而站,但见众人这神色,面色有些幸灾乐祸,对着柳老使了使眼色。
问道:“柳老,是要赌谁?”
魔尊静静地看着,但见他犹豫,眸光愈发冰冷。
柳老打了个哆嗦,僵硬的大脑终于回神,嗓音哆嗦道:“小木小木,当然赌齐小木。”
殷老微微颔首,满意微笑,孺子可教也。接过后径直放在空无一物的一处上。
“下一位。”
柳老呼吸不稳,想着还是先请罪得好,才发现魔尊已经移开视线,恍若无事发生。柳老彻底卡壳,方才尊上莫非不是在怪罪说话太粗俗?
转头,但见殷老似笑非笑,柳老狐疑一会,蓦然瞳孔微缩。
顿悟,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这些人不惜身份在这赌小弟子谁胜谁负,不过是本着教导过虚川或者贺灵珂,其余之人跟风便是看在同那几位太上的交情……
糊涂啊!齐木可是尊上亲自教过!
这时候管它谁输谁赢,尊上教过的人,必须得力挺。
下一刻,柳老恢复高深之容,大手一挥,整整五瓶太阴真水甩了上去,压齐木胜。拂袖,潇洒走回原地。
如此大手笔,甩手不带眨眼,倒是让剩下的人顿感压力山大。但见殷老依旧面色慈祥,并未多言。这二人眼神示意虽隐晦却也有人见到。
在场个个都是活成精的人,联想到尊上方才的反应,蓦然间不少人顿住,恍然之色一闪即逝。
随后无上仙珍甩手而出,毫不大意和太阴真水放在一处。赌齐木胜。
尊上端坐轻品道茶。虽未着一词,但气氛变了许多,冰冷之气锐减。
先前那几位大肆谈论的人,顿时语风一转,提及虚川贺灵珂,必要把齐木夸上一夸。
殷老默然而立,忍不住嘴角抽搐。
……
轰鸣震天动地,观战之人热血沸腾,呼声极高。虚川与贺灵珂一战,早已期盼已久,而今惊世天才巅峰对决,阵势恢弘浩荡,异象不绝。
凰鸣惊天,一方绿竹擎天之势似有毁天灭地神威,漆黑短剑被华光淹没,半残的剑身不堪重负。
三股迥然不同的能量狠狠撞击,既而猛然爆发开来,九天雷鸣般令双耳瞬间失聪。半空中一轮烈日刺眼夺目,恍如灭世之光毁天灭地,让人双目生疼,不禁胆寒。
刺眼白光中,一道侧影逆着光出现在众人视线内,并不伟岸,那一刻却像亘古不灭的雕塑刻在心头,极为耀眼。那人手执一柄残损短剑,突然间半截碎成齑粉,悄然无声飞洒向四方地面。
下一刹那,齐木口吐鲜血,如断线般倒飞出去。
堪堪停在站台边沿处,手握黑色短剑只剩半截,挣扎着却未能站起。
另两人均退后百步,口角溢血,虽不至于像齐木那般直接倒地,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战意十足,眸光嗜血而癫狂。
贺灵珂起身,目光冰冷地望向虚川带了些嘲讽战场之上气势惊变,艰涩道韵勾动迭起,衣袍无风自动。
再没往齐木这边看过一眼。
天际惊变,无一丝的风,杀戮之气蔓延。仿佛时空刹那间静止。
那一刻,虚川微微动容。
齐木蓦然瞳孔微缩,微微握紧只剩半截的煤球,神念与之结合,深呼吸一口气。
无声吐出一句,竟是说不出的兴奋:“要开始了。”
刹那间,滔天威压从天而降,席卷而出,万钧巨力临身,甚至台下众人瞬间矮了半截,齐木紧贴地面,浑身骨骼巨震似要被压碎般,无法呼吸。
风消云静空气完全凝滞,死寂之中仅有贺灵珂徐徐腾空而上的身影,嘴角勾起的笑意冷酷绝伦,有着漫不经心的讥诮傲然。
除此之外,万事万物仿佛静止了般,空间禁封凝滞。恐怖压力临身,骨骼萎缩大脑轰鸣作响,几乎无法思考。
台下终于有人震惊之余,吼出声来,恐惧到极致的颤音。
“极、极境领域!”
157神剑太虚 妖月空
( 竟然是传说中的极境领域!
自古以来能达到这一高度的,屈指可数。ww且数十年后无一不能成为绝世大能,独霸一方。
任谁也无法料到,如此天才神姿,竟然真真实实地出现在眼前。
置身极境领域,同阶无敌,一境之王。元婴境以下,哪怕再不甘,也只能俯首。
不同于当初道妖威慑全场的残缺领域,而是真正无缺奥义,惊世骇俗。
贺灵珂悬空而立,长发乱舞,双眸透着堪破世间百态的冷漠,这一刻所谓狡猾陷害全成了玩闹,绝世之姿傲视苍穹……他本身,便有这个资格。
站台之外,但凡尚未结婴的修士,这种威慑简直是致命性的,个个面色惨白,浑身瘫软,不自主跪地。若无臣服之心则碎骨震魂,痉挛而死。
极境领域内,若是修为不足,哪怕肉身强到逆天,亦无济于事。
隔了百丈距离也有如此威势,几乎所有人目露惊骇之色,不约而同望向战台之上。离贺灵珂最近,处于极境领域威压至强之地,有一人,仅是元丹境。深受其苦的,莫过于齐木!
少年蜷缩着侧身倒地,黑发凌乱,仅露出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手握残剑似乎嵌进骨肉中,不知是不愿放开,还是根本无法松开。
不禁惋惜,齐木败局既定,谁也未料到这般情景。败在极境领域下,必也不屈。
虚川双眼微缩,咋一下露出异色。片刻即无,置身极境领域能沟通天地大势,动用极境强者的部分威能,就算威压无法扼令同为元婴境之人,其实力便已经远远凌驾于同阶修士之上。
更何况,贺灵珂是元婴巅峰,虚川元婴后期,相比而言低了一个小境界。此刻浑身骨骼作响,动作慢了不少,当下毫不犹豫,浑身真元疯狂爆发,其身上方浮现出巨大的凤凰虚影。
恐怖凰虚魂压惊现似乎隔开了极境领域,观战之人轰然色变,但见滔天魔焰如天火四散开,虚川浴火飞身而上,电光火石间出现在贺灵珂面前,与之巅峰对战!
极境领域一出,虚川仅仅是看了一眼,便再没理会过齐木。极境威压下,元丹境不过是凡虫,两根指头便能碾死。
烈焰火海,刀光剑阵中凤鸣之音震人魂魄,恐怖杀伐层出不穷,贺灵珂战意十足,强势出击招招凶狠,宝扇之辉看看抵消了魔凰魂压,竹节不俗挥动间。
道道绿芒劈天开地般,血光漫天。
虚川倒退浑身染血,双眸火焰蒸腾,凤凰躯影逐渐暗淡,没了魂压防御,极境威压临身,顿时速度慢了下来。下一瞬,三道绿芒凭空而现,躲闪不及,被其中一道击伤,肩头斜下一道狰狞伤口,鲜血流出,他闷哼了一声,按住胸膛退后四步才停下。
吐出一口血,喃喃道:“……功法半成,还得锤炼。”
战到现在贺灵珂挑衅之语没少说,却总是石沉大海般,虚川寡言冷语是出了名的,不止无视了个彻底,听没听进去却也是另一回事。而今竟开口说话,却被淹没于轰鸣声中,并未听清。
贺灵珂手持宝扇,浑身纤尘不染,额上汗珠滴落,看似淡然自若,却了无笑意。ww
“事到如今,你在说些什么?实力若止步于此,那也是我高看了,若是想放弃,还是大声点好。”
虚川归于平静,向来寡言少语,这次竟难得地回了一句:“那就这样吧。”
呃?
还未来得及询问,刹那间一股浩瀚气势从内而外爆发开来,虚川上前一步,恐怖威压划破苍穹般,席卷而出,空气完全凝滞,天地间仿佛静止了般,厚重如巨山临身般,震人魂魄,观战之人跪地的一方彻底匍匐下去,瑟瑟发抖。
天地大势化为金光环绕而来,涌进虚川体内。感受到那种熟悉的天道韵律,贺灵珂大惊失色:“没错,这个是……”
虚川浑身真元爆发,速度快到极致,飞掠而出恍若突然消失般,四指并拢如刀光般狠狠刺入贺灵珂下腹,将人一脚踢飞狠狠击伤在地。后者双瞳突出,喉间咯血,面部因震惊和疼痛而变得扭曲。
“会极境领域的,并非只有你一个。”
观战所有人,目瞪口呆。
下一刻,疯狂沸腾开来。
竟然能看到两个极境领域对决,这片天癫狂了么。原本以为虚川穷途末路,必败无疑,而今亲眼见证复苏,莫不是说先前他一直在藏拙,这才是真实实力?
虚空之上,太上长老面面相觑,但见洪老的时候多了些了然,难怪洪老儿在看到贺灵珂置身极境领域,夺得全场惊呼时,并无丝毫担心。这般胸有成足,果真是有所倚仗。
如此孙儿当真不凡,这一辈新入门弟子比之以往强了百倍不止,此来观战,就算是太上长老倒也未觉十分无趣。
更何况……殷老望向齐木,后者于战台之上,动弹不得仿佛骨骼尽碎般,气息极为微弱。
不妙么?
极境领域叠加,威压百十倍增加。
西苑弟子置身结界内未受威压影响,此刻个个变了脸色。在他们看来,此次无论齐木战到哪一步,胜败与否都无关紧要。
几百年来西苑唯一曙光,非齐木莫属,他还年幼,修为本身比之他人大有不及。
先前战斗激烈以至于差点忘了,只要齐木还活着,下一次大比,不出五年十年,西苑便能崛起,一雪前耻!
两大极境领域齐出,齐木无法扭转乾坤,以元丹境修为立于飓风眼,简直是找死。
这一刻,西苑所有人更宁愿他即刻认输,亦不要在台上多停留片刻。
极境领域威压之下,骨骼尽碎,筋脉寸断,自毁道基!
并非不认输,而是动弹不得,无法开口!
幡然醒悟,局面已经无法逆转,所有人撕了从容冷静的假象,忍不住往台上吼。嗓音淹没在了漫天轰鸣中。
齐木面无血色,大脑轰鸣,眼前黑白一片,耳里更是半点也听不见。
皮肤皴裂,恐怖真元在体内横冲直撞,经脉镜壁摇摇欲坠,丹田不稳,元丹震颤不已,丹气氤氲似乎要夺体而出般。极为凶险。
凛冽杀伐时不时侵袭此处,血光飞洒。他无法抵抗,任由赤血横流,残剑震颤作响,齐木咬紧牙关,双眸紧闭,抛开所有直入悟境,引导狂暴真元突破桎梏。
将一缕缕侵入体内的极境真气生生炼化,狠狠握紧煤球。
无声道:“还没到时机。”
煤球蓦然停止,自贺灵珂初次极境领域打开,齐木的反应,它便猜到了后者的打算。太过惊悚古来前所未有,就连煤球也忍不住动容。
在危急关头这人总能让人刮目相看,过人的气魄胆识只有关键时候会显露一二,每每让人叹为观止。
齐木很聪明,亦对自身非常之狠!
这些,没人比煤球更清楚,次 ...
(次得见方知不是巧合。
以至于如此生死关头,就是它也无法无动于衷坐视不理,齐木冷冷一句话,却让它平静了——机会微乎其微,必败无疑之时,竟然有些相信,真能力挽狂澜不成?
空间道法轨迹多变,艰涩难懂,每一道轨迹都浑然天成,引动大道之势,挥手间神威超出十多倍。经脉半毁,血气蒸腾愈合伤口,极为恐怖。
突然,咔嚓一声。元丹裂开一道狭缝。
齐木猛地吐出一口血,浑身痉挛。
半空之上,杀伐华光漫天,节奏之快甚至无法扑捉到身形,血光四起,电弧撕裂开来。
疯狂对杀,两人皆重创。虚川肩胛骨被削开,森森白骨掺着残肉血沫,染红了大半衣身。
相比而言,贺灵珂要好上一些,衣衫被烧毁近半,再不复倜傥模样,腹部伤口好了大半,呼吸还算平稳,宝扇既出,虚川徒手对敌,倒是吃亏不小。
两人皆极境领域,巅峰一战竟不分伯仲!
隐匿身形的无数强者们不禁咋舌,震撼不已。
半空之上,太上长老沉默许久,眸光发热。他们置身大6巅峰,少有敌手,如此热血战斗,倒有些心痒。
但见虚川重伤,虽未处于弱势。但贺灵珂之势更足,若战下去,很可能一死一伤……
尊上态度莫名,无喜无怒。
似乎毫无所感。
众人舒了一口气,打趣道:“当着洪老的面,把宝贝孙儿打成重伤,不知洪老护犊心切,事后会怎么做?”
洪老道:“不过是小辈间的小打小闹,死伤半残在所难免,虚川自有分寸,若真不敌还逞强把命搭上,也是他咎由自取。既然走了这条路,事后是何结果,也看他自己。”
这话说得坦荡,倒也更显出对孙儿信心之大。
谁知此话一出,殷老咳嗽了一声,打断众人话头,观战不语。
惊雷轰鸣,一个时辰过去,胜负未分。分明对面那人早该是强弩之末,却偏偏力竭之时,总会有些力量剩余。拖到现在,更觉深浅难分。
再拖下去不是办法,得速战速决!
贺灵珂面上阴晴难辨,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宝扇挥过,无数竹叶如寒剑般暴掠而去,斩断后路,狠狠将困在一方天地内,虚川扶住左臂,左右躲闪却被封困其间,他气势陡涨,浑身真元爆开的瞬间。
手持宝扇之人心头滴落三滴精血,贺灵珂面色顿白,气血萎靡了几分。
“呵呵,要结束了。”
赤血旋绕而上,伴着宝扇散着恐怖灵力波动,无尽神纹自虚空显现,金光咋现,三道粗黑神链自天际直袭而下,锵锵之音恢弘浩荡,振聋发聩。
虚空面露惊色,不惜重伤脱困而出的刹那,天地间秩序神链洞穿虚无,破碎虚空而至,轨迹刁钻,措手不及,从反方向直袭而来,狠狠扣住他的双脚和脖子!
并非打算下手杀人,而是更加简单直接——把人拖向战台之外。
下方一阵哗然,几乎不敢相信那便是天道秩序神链!
仅仅元婴巅峰,竟不惜以精血为祭引天道共鸣,必是上古禁术无疑。
贺灵珂双手结印,极尽复杂,手指灵活留下无数道残影,此法极为耗神,极境巅峰才能领悟的神法,而今来用太过生疏,若非如此,定能顷刻间将人碎尸。
虚川挣扎不得,万年不化的脸上终是些微破裂,他面露犹豫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神链破天,天道不得破,瞬间便到了战台边沿。
千钧一发之际,他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恢复以往模样。口中念念有词,眸中金光一闪即逝。
突然间,万籁俱寂。
天地间一道耀眼金芒撕裂苍穹般力劈而下,嘭地一声,电光划破天际。刹那间,三道秩序神链轰然碎裂开!
虚川稳住身形,行云流水般翻身而上,稳稳回到战台中央。
肆意而立,说不出的凛然杀气自突然出现的剑刃上传来——
一柄长剑,龙纹黑金剑柄,剑身银光湛湛,森冷寒气自剑刃而出,长剑周围虚空湮灭开,似有毁天灭地之威,山河日月顷刻间黯淡无光。
只一击,砍断秩序神链。天道为之让行。
贺灵珂嘶吼出声,仿佛撕心裂肺般极为痛苦。突然结印中断,体内平衡毁于一旦,紊乱无比,浑身疼得颤抖,血染衣衫,如断线般狠狠砸地。他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欲坠,死死盯着那柄从未出现过的长剑,眼里露出惊骇之色。
“古剑太虚,上古神器!竟然在你手里。”
隐匿于战场之上无数势力强大之人,认出此至宝,纷纷露出惊容。
虚川本身便是强大至极,而今还需要比么。神器既出,谁与争锋!
上古神器,竟然认了此子为主,这说明了什么?
个中意味唯有高阶修士能看出。更是惊叹。
158永绝后路 妖月空
( 四大苑所有弟子震惊,再无法说出话来。ww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逆天之人大有人在,之所以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是自己太过弱小,而达不到那般境界。
观战众人激动不已。
传说中的极境领域,上古神器……亲眼所见,这一刻几乎忽略了胜负。起伏太大,以至于忘乎所以。
虚空之上,洪老面露惊色,一闪即逝。
“好好好,神剑太虚,竟然认主了。好小子,一直没说过。”
众太上长老动容,洪老不惜将此剑寻来给孙儿保命,难怪不怕他出事。可拥有神器,和神器认主是两回事!
这一刻对此战大为改观,就算是内门弟子大比,此战已经足以震古烁今,来这一趟当真值了。
无论虚川,贺灵珂,亦或是齐木,这几人均是玄天殿新一辈,不久后便是他们的天下。
这几人向来惜才,这一刻自幼天赋实力高人一等的太上们,些微慨叹。
虚川手持神剑,冷漠而视:“还战么,认输罢。”
若出手便以神器相杀,有此倚仗,难怪有恃无恐。
上古神兽魔焰凤凰传承者,置身极境领域,而今神器在握……究竟有多得上天眷顾,世间绝无仅有。
贺灵珂面容扭曲,直至这一刻,他才弄清楚虚川当日所言是何意。
这样有意思吗?
己身无敌,同为极境领域,为难一个元丹境小弟子,有意思吗?
这是高傲,他从来都有高傲的资本,独来独往是因为无人能入他的眼。谁知贺灵珂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而今竟发现他所倚仗的一切,在旁人看来,均不值一提。
虚川那句‘认输罢’,是对着两人说的。
贺灵珂眼皮一跳,浑身血气蒸腾,竟然不惜燃烧精血以痊愈,他从未如此癫狂过,气血翻滚,浑身热血沸腾,战意十足。
狰狞伤口恢复如初,他浑身真元爆发,抬步的刹那,扫了眼边缘处蜷缩着气息近乎全无的少年。
西苑众人整颗心悬在嗓子眼,目光紧紧盯着上方那道身影——仿佛此刻在战台上,不回答便会死的人,是自己一般。
齐木境况很是不好。煤球隐匿元丹之气,裂开的细缝并不彻底,他心跳加速,大脑冷静到极致。
太快了,输赢分得太快,这刻所有人目光紧紧盯着他,让他无处遁形。
几乎是贺灵珂身动的那刻,他汗毛倒竖,双目陡睁。
贺灵珂怒视虚川,气势暴涨,宝扇合拢如剑锋。
谁知他脚步微顿,下一刻,凝刃于手,以迅雷之势朝着远处的少年力劈而去!
“都是因为你在,害我分心才会落到这般下场,给我去死!”
“不好!”远处阁楼上,暮钰目露惊骇之色,吼出声来。
杀意逼人,局势陡然生变。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台下西苑弟子个个脸色煞白,心凉了大半。
贺灵珂面部扭曲,狰狞可怖,一反常态狠劈而下。ww
他不会被逼至此,但思虑太多,原本打算结个善缘,想让虚川对齐木下杀手。
谁知轻视了前者,虚川坚守一处,视线从未忽略过齐木。大战之余毫无机会,以至于两人死战,倒让齐木一直活到现在。
贺灵珂喜猜忌,大战之时后背正对着齐木,总觉得不妥。时时刻刻想把他先撵下去,一心二用,给了虚川可趁之机!他自负实力,从不认为自己不及别人,宝扇虽不是真正神器,却也比之极品仙器还要高上一个品级,秘法并未施展,倾力一击比之神器必不会太逊色。他修为过人,天赋罕见,而今落到如此地步,定是受他人影响。
若是齐木死了,或者认输。二人重新对战,他一定不会输!
顷刻间恐怖杀伐力劈而下,术法华光淹没此地。突然,贺灵珂浑身一震,猛地倒退数步。目露惊色。
待华光散尽,众人这才看清,倒吸一口凉气——
齐木不见了。
光影扭曲,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贺灵珂身侧。手起刀落,一柄漆黑短剑狠狠戳进他背心。
闷哼一声,贺灵珂一脸惊悚,垂首望去。胸口被洞穿,半截剑尖上赤血滴落,尖锐刺痛从脚上传来,动弹不得,他脸色白了几分。
不知何时,双脚处两道尖刺洞穿脚掌,脚背上方厉钩弯起刺进骨踝中,将双脚死死钉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
“啊!——”
那人嘶吼声凄厉,鲜血溅了齐木满身满脸,模糊了视线。
既而猛地一掌袭来,相隔太近,齐木躲闪不及被击中,一连后退数步。
本就重伤未愈,这一下整个内脏几乎粉碎,他弯下腰,按住手臂咳血。抬起头,狠狠盯着不远处扑倒在地的人,蓦然一惊。满地鲜血。
煤球硬化出倒钩钉着两只断脚,在原地,腿骨折断,并不规则,鲜血碎肉伴着骨髓流出。
不远处倒着的那人没了两只脚,挣扎着起身,浑身真元沸腾,碎骨处白光氤氲似乎正在愈合。
先前粉碎的黑剑剑身,在地上滚滚而动,聚拢而来,化为细针朝着虚川飞杀而去。堪堪挡住一时片刻。
战初的一番布置,终是派上用场。
贺灵珂面无血色,面部狰狞得再无原形,竟是堪堪忍住疼痛御空而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你怎么可能!”
最危急关头片刻间毫无丝毫犹豫作出最正确的判断,就是齐木也目瞪口呆。若是他有片刻的僵硬,那干净利落再一击,他必死无疑。这人竟然不惜断足,以逃脱。
何等惊人的判断力。
强者对自己更狠,贺灵珂必是强者无疑。
齐木喘着粗气,飞身而上,手中细剑狠狠刺入他的腹部搅动,后者疼得痉挛叫声凄厉惨绝,血流不止,终是半昏过去。
少年眸光冰冷,染血的脸上冷静到极致,毫无波澜,摧人神智。
这里本是边沿,齐木抵住他的脖颈,将人提起来,直截了当扔出了战台!
死寂。
偌大的战场空间,死寂。
所有人神情呆滞,浑身僵硬,震惊得无以复加,定定地看着台上的人,完全无法思考。
事情展开远远超出众人预料,贺灵珂刚才气势陡涨恢复巅峰袭杀齐木的时候,任谁也无法相信——齐木竟然能在极境威压下,肆意动作。
虽然不快,却也叫人胆寒。若非亲眼见证,必定没有半个人会信。
亦无人看清,他手握之剑,完好无损,只是比之先前要小了许多……究竟,是不是先前碎裂那一把?
齐木转过身,浑身莫名弥漫,若有若无的韵律说不出的熟悉。手持黑剑,浑身染血,立于战台边沿,走了过去。
虚川被无数不知名漆黑 ...
(细针袭杀,他原本并未放在眼里,神剑太虚与之硬憾之时才发现倪端,暗自心惊。
堂堂神器,削铁如泥,竟然断不开这细针!
操控百十枚暗器化为阵法困住虚川,实则耗神极大。齐木面色惨白,极境威压虽不能压垮他,却如深陷泥淖。
这便是石人炼体之法的逆天之处,普通炼体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如此。
被师父磨砺了一个月,脱了几层皮,类比极境领域,万钧巨力加身在神阵中百余剑光中穿梭逆行。
终于是能在极境领域来去自如,虽不能行动如风,若是打不过开溜倒也毫无问题。
虚川抬手划过一道弧线,绕过黑针窜了出来,面色如常,断了的手臂逐渐恢复如常,他连余光都没给过贺灵珂一眼,虽惊讶却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深不可测。
元婴后期修为猛然爆发,置身极境领域,身后凤凰虚影若隐若现,威震苍穹。手持神剑,步步逼近。
“你不认输?”
齐木喘着气,额上冷汗直冒,道:“不。”
此话一出像是打破僵局,无数西苑弟子及地府之众纷纷动容,更有人厉声嘶吼。
“糊涂啊!”
“齐木你的隐忍呢!会没命的你知不知道,够了,已经足够了!”
裂天站于人群中,更是久久不能言语。
暮钰独自一人在远处阁楼上,站在护栏边,单手握紧骨节泛白,视线从未离开过战台。
够了,确实已经够了。如果齐木出了意外,真觉得就是奉上自己的命,也还不了。
地府之众,田白被无数人拉着,像疯了一般:“放开我,放开,齐木你回来!别打了,没人比得过你,他们跟你比通通不值一提!我一直、一直这么认为……”
田封微微窒息,就连秦休听了也有些动容。
书生按住田白的肩膀,说的话就连自己也说服不了:“相信小木,若是轻易认输,这人就不是齐木了,他忍到现在才出手,定是瞅准了时机,如此做法必定是所打算,若是认输不就功亏一篑了么,不会有事的!”
齐木置若未闻,耗神过大,体内真元本就所剩无几,而今消散殆尽。
半空中颤动不止的细针,像失力般尽数落下。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煤球微微颤抖有些按捺不住,虽知道齐木在威压下磨砺己身以之炼体,但事已至此,就连它也无法理会这种找死的行为……
虚川皱眉:“我已给了你无数次机会,这是你自找的。”
火焰翻滚,凤凰影若隐若现,长剑一挥,破空声尖锐刺耳。仿若划破空间般,无尽灵气聚拢而来。
杀意滔天,狂风席卷,铺天盖地而来,不留任何退路!
齐木眸光一凛,颓圮之色荡然无存,浑身真元消散。石人炼体之法催动到极致,迎乱而上,竟然是手持黑剑挡于要害处,以己身硬憾……
裂缝遍及整颗元丹,震颤不已,丹气外溢,无可阻挡。
恐怖杀伐如刀割全身血肉,骨骼咔嚓作响,脑中一片轰鸣,喉间厉吼着,无形壁垒仿佛坚不可摧的神墙,而今终于开始震颤,浑身骨骼内脏压得粉碎,筋脉似要裂开来。
齐木缓缓闭上眼,疯狂催动功法引灵气入体,修复残躯。演化道法。
面上露出道道裂纹,鲜血流出极为可怖。
究竟是如他所愿,还是先一步爆体而亡?结果如何,他也不知道。
师父说心魔不除,若要进阶很难,少则五年十年。修为止步于元丹境整整一年便已如此,他哪有这么长时间来耗。
心魔即是执念,执念是什么,纠缠不清!
都已经决定要离开,是因修为停滞不前?笑话!他就算要走,也要以傲然之姿潇洒而去,而不是像个悲戚的弱者逃避现实才落荒而逃!
生死之间,永绝后路,就不信这样也不能逆天!
少年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之姿,直面神器之威,极境威压临身矮了半头,竟是无所畏惧。所有观战之人忘了言语,口干舌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古今多少修士分明贪生怕死,却说得冠冕堂皇,而今连一个年岁未满二十的小弟子也比不上。原本可以活着,却自寻死路,却像是有勇无谋,毫无远见。
书生目露惊骇之色,他差点被自己的话噎死,一时间太多道念头飞入脑海,却因为杂乱无章而理不清思绪,田白脸色惨白愣在原地。
众人震惊之余,亦极为惋惜。
没人认为神器倾力一击之下,小小元丹境修士,还能生还。
所有人别过脸去。
突然间,层云翻滚,无尽灵气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将偌大的道台全数笼罩。
齐木浑身被血浸透,狰狞可怖气息全无。
却仿佛起死回生般,刹那间气势陡涨,金光咋现,自体内而出,玄奥真元波动引天道共鸣,有道法自然之意。
元丹碎裂开,膨胀,绕转,竟然有棱有角,隐隐露出婴孩雏形。于丹田上下沉浮,残躯飞速愈合,精神灵魂实质性飞速蜕变。
熟悉的波动荡开来,齐木双臂合圆,中心金光一闪即逝。
却像打破沉寂般浩瀚灵气飓风席卷而至,争先恐后没入丹田内。
金光氤氲,大道与之共鸣,璀璨金色神纹自周身凭空而现。异象迭起,恢弘浩荡。
轰地一声,一道金色光柱自下而上直入云霄,驱散厚重云层。
齐木缓缓睁开眼,电弧跳跃,雄浑气势铺天盖地席卷而出。
元婴境,中期!
159防不胜防 妖月空
( 黑芒闪过快得无法捕捉其轨迹,顺利突破,挥刃如行云流水般,袭面而来的恐怖杀伐轰然粉碎。ww神器杀气被天道神纹削弱后,终是被其貌不扬的黑剑拦下摧毁。
少年仅仅站在那,如丰碑屹立不倒震撼人心。真元雄浑如潮水,气势惊人,神纹忽隐忽现,大道韵律齐鸣,气息绝非初入元婴境可比。
竟然是元婴中期!
不止突破境界,竟然连跨两阶……这是要逆天了么。
僵硬之状仅持续片刻,陡然全场爆发开来,人人无法自持,吼声不绝,连成一片。
悟道功成,恢复巅峰远胜以往,普天之下丹田破碎也能进阶,亲眼见证这一神迹,联想到先前的种种,顿时恍然大悟。
初战起被遮了风头,淡出众人视线,是故意的。方才也并非自取灭亡,生死攸关之际,这人竟不惜以此方式扭转乾坤!
其中凶险,个中气魄,真真叫人不寒而栗。
“这人在生死博弈,不惜以此方式进阶,即是说,从最开始隐忍到现在,齐木便在等待时机,且极境领域中不忘悟道,年仅十九岁的少年,敢冒此风险,简直闻所未闻!只是才刚进阶,未得巩固,比之虚川还该差些。”
“晋升元婴境与虚川同阶,极境威压不会有太大影响,虚川受伤惨重,齐木恢复巅峰,修为远胜以往,元丹境便能战败道妖,而今进阶,夺魁之人莫不是要换人了。”
“做收渔翁之利,当真如此轻易?只怕是不尽然吧,此番惊叹,虚川虽未全部恢复,也已经差不多了,齐木虽进阶,却也还是低了一个小境界,极境威压依旧有效,更何况毕竟魔焰凤凰传承者,手持神器,就连贺灵珂都不得不拼命,虚川实力惊人,若还有后手,齐木必败无疑。此战其实在贺灵珂被扔下战台的那刻,胜局已经注定。”
“在下倒是认为,齐木修为与贺灵珂不分伯仲,和虚川也该差不多才是。”
……
争议不断,虽震惊叹服,甚至拍手叫绝。但一事归一事,对齐木战败虚川这点,仍旧报以怀疑之色。
大多认为元婴境能修炼的术法更加强大,可齐木才刚进阶,并未巩固,更没时间掌控其他,人尽皆知齐木以己身为强,修为反而为次,若以真元消耗相抗,只怕是会吃不小的亏。
尽管如此,齐木天赋之惊人,简直耸人听闻。
无论如何,他的名号将再次被打响,有身后势力支撑,定能逆天之上,甚至在魔域独占一方疆域也不一定。
至于西苑弟子则是松了口气。只要齐木活着,莫要逞能保住性命,输赢无足轻重。
虚惊一场,战台下原本绝望的弟子狂喜,惊呼赞叹了数久,回过神来面色变了几分更是忍不住大吼:自己人也耍,够狠。
齐木收敛气息,真元游走收放自如,没有刚进阶时的凝滞闭塞之感,顿时抑制不住的激动欣喜。ww好在面无波澜,倒显得淡然自若。
厚积薄发,厚积薄发!
果然如他所料。悟道功法不误,外有九幽神泉无上仙珍灵药相佐,若不是杂念影响道果,原本早早的便能进阶。
畏手畏脚难成大事,要想逆天只有连命都豁出去。
手握紧又松开,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齐木稳稳落地,后仰抵住直劈而来的神剑,电弧划破空间噼啪作响,竟是一连后退数步,才堪堪停下。
神剑之威不论,仅力道强了三倍不止,齐木目视那人,浑身一震。
虚川真元暴涨,对战之余残体迅速愈合,浑身散着赤红之光,魔凤涅槃秘术之一,越是受伤,痊愈后越是强大!
“就算进阶,你也赢不了。”
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嗓音如常,仅是陈述事实那般随意。
传出去顿时掀起千重浪,西苑弟子欣喜之色僵在脸上,但见上方鲜血飞洒,血肉横飞,齐木倒飞出去临空翻了一周稳落在地。紧紧按住左腹,面色泛白。
咽下涌上喉间的血,齐木擦了擦嘴角,道:“我试试。”
“冥顽不灵,神剑既出胜负已定,若适时我收不住,你必死无疑。”
虚川皱眉,却让在场众人侧目,他向来寡言,只因没有一说的必要。而今对着齐木屡次开口,却也足以说明后者的实力。
的确,齐木比虚川年幼许多,就算此刻不敌,也仅仅是现在而已。换言之,直到这一刻,终于有一个人,入了虚川的眼。
战台之下,才醒来没多久的血衣男子,宝扇染血落在一旁,气得浑身颤抖。
机关算尽却被一少年给撵了下来,搞了半天虚川竟然不曾把他放在眼里!
最后竟然是这两人决战,最先落败的竟然是他,甚至还有人拿他和齐木相提并论,言称齐木心性胜于他而今修为实力比他还强……这一系列与预料天壤之别,强烈不平令面容阴鸷扭曲。
贺灵珂猛地吐出几口血,浑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死死看向齐木,虚善脸孔丢得无影无踪。
他太低估魔凤传承了,上古秘术万万不可小觑。
只要气血尚在,虚川无敌,正好克他,有神器傍身,就是五条秩序神链,也拿其毫无办法。涅槃重生愈战愈强,如何败!
底下人面露惊骇之态,并非他人弱,而是虚川实在是太强了。
置身极境领域,同阶无敌。能通过凤凰传承考验,可令神器自愿认主,足以彰显此人实力,确有那般提醒的资格。
齐木泰然自若,从善如流:“不必手下留情,若真不敌,到时候我想认输离场,你也拦不住。尽管来吧,给你看看另一种打法。”
此话一出,熟识之人终于是放心了几分。
齐木向来不谙常理,却也知晓分寸,孰轻孰重自也了然于心。先前疯狂过一次,差点吓傻了一干人等,现在总该收心了。
刹那,没等众人回神。
齐木松开手臂,将黑剑上抛猛然握住,闪电般自剑尖延伸出一道黑鞭,身形一闪即逝,细鞭周身生倒刺,凭空出现,如细蛇弯曲划破空间而去!
异变陡生,措手不及,脖颈躲过致命一击,手臂却被倒飞而回的长鞭一头死死缠住,倒刺扎进肉里像有生命活动般生长攀沿洞穿腕骨!鲜血横流。
虚川面露异色,神剑力劈而下,电光闪现发出锵锵之音,竟是无损分毫,并无丝毫迟疑之色,如先前贺灵珂断腿一般,以神剑抵住倒刺朝着反方向扯出,竟是将刺入骨肉中的长鞭生生拔了出来!
鲜血飞洒,正要扣住长鞭想顺此将齐木擒住,谁知坚不可摧的黑鞭融为液体飞速倒流,电光火石间漆黑长戟划破天际迎面袭来,恐怖劲风刹那间直逼胸口,虚川身体后仰几乎与地向平,长戟贴着胸膛半寸处堪堪掠过。惊险万分。
虚川几乎是贴着地面正要掠出的刹那,漆黑的眸子中倒映着一条细长锁链竟然与长戟尾端相连,另 ...
(一端握在齐木手中,猛地一拽,尖锐破空声从脑后方传来,不知何时长戟已变成弯刀模样,刀刃正对着他,以此姿势定能将身体一分为二。
前后无处避开,虚川眸光一凛,滔天威压凭空乍现,凤凰虚影笼罩偌大战台,炙热火焰几乎要将战台融化。
刹那间恐怖神焰幻化成型,他仰头,上空如实质般的巨凤仰首而上,陡然间一声嘹亮的凤鸣惊天咋现,如无形巨浪重重翻滚而出,所有人紧捂住双耳,更有甚者翻滚倒地,痛苦不已,甚至七窍流血极为可怕。
此音令空间震荡几乎湮灭,天地灵气运行彻底紊乱,音波迭起经久不衰,弯月原本一击必杀却突然偏了轨迹,斜斜地从虚川身侧飞掠而过,刀尖着地带过长长的痕迹,顺着黑链飞过,落回齐木手中。
节奏快得叫人无法捕捉,待风平浪静,这才无数人露出惊骇之色,定定望向齐木手中那柄古怪的黑剑,其貌不扬不分品阶,方才片刻竟然变了四种形态!此种打法当真、前所未有。
黑剑不凡是其一,更让人惊叹的却是齐木能将变幻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任何法器都能用得游刃有余。
时机把握极为精准,快如闪电,若非凰鸣,刚刚那一下,元婴修士几乎无人能够躲开!
“真厉害,”齐木忍不住赞叹,他擦了擦耳际的血,血气氤氲治愈暗伤。方才那一声,差点将内脏粉碎。仅靠声音便能伤人,着实很强。
突然周身之气顿冷,精神与煤球连接紧密,手中黑剑迅速变形拉长,竖直呈弧形,片刻间,一柄无弦黑弓出现在齐木手中,凝真元于长箭,似弦动,猛地拉弓至满圆,刺眼光箭破空而出!
并非动用至尊神器之威,仅仅是基本特征足以让这些人目瞪口呆。
底下人心惶惶,眼里惊骇无以复加,原来这才是齐木的真正实力,就算不曾进阶,此种打法也能将人玩弄于鼓掌,战胜普通元婴境修士轻而易举。
虚川目露惊色,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兴致。直身,手腕处狰狞的伤口结痂,短时间内手指无法灵活动作。
“法器有古怪。分明坚不可摧,先前残损四散,想必是故意为之。”
他右手握剑,神剑受了压制铮铮耳鸣,威势滔天一触即发。光箭于神器之上迅速湮灭,突然一道黑箭隐于光中破杀而出,紧挨着脖颈划过,顿时破开一道血痕。
招里有招,简直防不胜防!
齐木现身于虚川身后不远处,握住黑箭挥动间变成钩刺脱手而出,钩尖锋利阴冷逼人,直刺虚川后心而去。
手中部分黑剑震颤,没见过此种打法的煤球像打了鸡血似的,所想尽在齐木脑中显现。
“自然够拉风,要夸奖我以后再说,别让我分心。”
黑剑沉寂。
齐木眯起眼,黑剑一分为五,其一变化为细长短剑,另四变为细长锁链飞掠而出,封锁对方行动。
当初得见煤球形体变化,齐木眸光就已经发热了。
只要后者完完全全配合,无数种形态只要齐木能想到便能拟合得出,变幻莫测肆意而动无法推测其轨迹,哪怕不需惊天神威加身,这种打法自然是惊世骇俗。
然煤球素来猖獗,无法无天,难以掌控,如此特立独行,才更加激起征服欲。
至尊神器才算真正与众不同,齐木虽从不曾承认过,但世间再没有比煤球更得他心意的法器。
煤球虽不配合,但正好杜绝了他的依赖之心,若说这次心魔,和煤球半颗灵石的关系都没有。先前言称要扔它尽是胡扯,只要不是真傻,没人会舍得把至尊神器弃之不要。
就连狠辣如道妖都能容忍,更何况煤球。后者才真真正正有自傲的资本。
数十道神剑虚影凭空而现,威势逼人,真假难辨,锵锵两下将暗钩锁链撞飞出去。虚川无时无刻不在紧盯齐木动作,极境领域厚重如山,无处遁形,也便杜绝了与黑剑打得难舍难分时,齐木豁然出手的情况。
渐渐地一人体力透支,另一人遍体鳞伤。法器多变,层出不穷,轨迹难以预料,古剑太虚神威逼人,两相硬憾,人人拍案叫绝,神色癫狂无法自持。
光影漫天,神火不灭,步步染血,战事之精彩,甚至超出了先前虚川与贺灵珂一战!
烈焰焚天,虚川奄奄一息之余被神火包裹,下一瞬火光轰鸣,神纹顿现,秘法复苏,待火光散尽,浑身伤口消失无踪。
观战之人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冰凉,望而生畏。
这人当真不死之身么!还怎么打!
160落幕 妖月空
( 神剑浴火,让人眼花缭乱。ww速度快到极致,古剑太虚神威滔天,遮天蔽日势如破竹,催毁神智。
齐木眸光闪烁,战意滔天。战到现在,更是不屈。
虽不知魔凰秘术究竟如何逆天,但若当真不死,上古魔焰凤凰真身岂会陨落!但见虚川恢复如初,但精神气明显不比先前,总会有力竭之时。
额上热汗伴着鲜血滴落,齐木身体极为沉重,早已不堪重负,己身惨败敌身完好,这种精神上的压迫简直能让人崩溃。
还能如何,倾力一战,依旧败局收场?
底下众人心潮澎湃,眼里只剩下上方两人。似乎胜负已经不再重要,所谓惊世天才,便是一辈子追逐,望尘莫及。
让人神往。
脚下生风。长发凌乱随风乱舞,齐木衣衫褴褛,两条手臂露在外,他感受不到疼痛,但身体时而不听使唤,想必是受伤极为惨重了。若非突破境界,断无可能坚持到现在。
他神色莫辨,抬手间,裂成数段的黑剑融为一体回到他手中,稳稳握住,指骨突出并无痛觉。
贺灵珂残躯稍稍复原,冷目而视,见此战斗几乎消磨了他的怨恨,落到如此下场却也怪不得别人,只剩不甘。
自古实力决定一切,弱者才需以阴招弄人,而今已经能坦荡接受败局。齐木实力惊人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如此劲敌他竟然看走眼,妄为人杰。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虚川。
贺灵珂看了眼喘气的少年,喃喃道:“无论你的法器多么诡异,杀伐让人防不胜防也罢,神器不是这么简单便能轻易招架的,你在以他示法的时候,他也在锤炼己身,而今真正动用神器,胜负已定,你终究无法逆天。”
虚川长剑一挥,步履稳健,一步步靠近。
神威恢弘,天地震荡,剑指苍穹,恍若从天地伊始时便已然存在,耀眼白光穿破时空,风云突变,无尽天地灵气汇聚于此。
竟然应了贺灵珂所言,神器彻底复苏!
一道光惊现,似有毁天灭地之威,周围空间些微扭曲。就连元婴修士亦忍不住瑟瑟发抖,胆战心惊。
人人惊而色变,齐木缓缓起身,威压下周身防御真气尽数隐去,握紧手中黑剑朝着暴风中心走去,战台外惊慌吼声隐没在了雷霆神威中。
“齐木!——”
他目不斜视,浑身真元如潮水般顺着经脉进入黑剑中,就如初次握剑往里输入真元一般,完全像无底洞,煤球与他神念完全融合,得靠齐木自身真元催动。
至尊神器神力降了不少,能否抵挡全面复苏的神器,就看能否催动至尊神器,哪怕仅是部分……
巨大神剑虚影与短剑狠狠抗击在一起。无穷电光闪现,天地失色。
真元不足,精神力不足,体内平衡瓦解,经脉骨骼摇摇欲碎。ww入目是虚川的脸,依旧冷傲蓦然,无一点瑕疵。
危急关头,齐木眸光厉色闪现,划破手臂鲜血汩汩流淌染红漆黑剑身。浑身气力如滔滔洪水涌进黑剑之中,隐隐红光极盛,嘶吼中劈开剑势冲到虚川眼前。
一黑一白两柄剑狠狠击在一起,恐怖波动中浑身骨血似乎要被剔除,齐木双眸充血极为可怖,面无表情的脸极尽挣扎下似在颤动,拼尽全身力气黑红交织神芒咋现,突然间齐木和虚川侧身而过。停滞。
天地□□,风云瞬间沉静。
锵地一声轻响,打破沉寂。
半截残剑,落地。
全场惊起,这一幕清清楚楚落在众人眼中,完全颠覆认知,已经不能用惊骇来形容——
上古神剑断成两半,半截剑身落地,银色剑身失了神力,黯淡无光。
堂堂神器,毁了。
虚川蓦然一颤,眼里惊骇无以复加,腹部重创,肋骨削断,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生命精元消散,被黑剑袭杀的伤口再无法愈合,血流不止,岌岌可危。
几乎是毫不犹豫,神剑断裂的刹那,他面不改色,挥刀斩下,手中半截剑身,狠狠刺进少年背心。
齐木真正切切已是强弩之末,眼前模糊不清,气息渐浅,轰然倒地。
如雷鸣般的呼声戛然而止,亲眼所见更是万分震撼,无与伦比。任谁都无法相信神器竟然也能毁,上古神剑在大6极富盛名,就这样……断了?莫不是说,齐木手中那把其貌不扬能肆意变幻的短剑,也是神器?
极境领域成对出现,而今连神器也成双,可齐木手中之剑,分明没有神威,而今仅一发威,便能斩断神剑,和当年九峰大会一击斩断银龙月牙何其相似,这是神器,品级凌驾于古剑太虚之上,却从未在大6上露面……
肆意变幻形态的神器,无坚不摧,两相对拼本该是虚川惨败,可谁知本命神器断裂最该惊悚僵硬的人确是第一个回神,猛地一击,倾尽最后气力,将断剑狠狠戳进齐木身体。
最后结果两败俱伤。只是他站着,齐木倒下。
厮杀经历决定任何时候临危不乱。虚川此战,就算胜,靠的仅仅是运气。
多么荒诞啊!到最后众人才看明白,让人闻风丧胆的上古神器,并非战无不胜,在此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根本不堪一击。
直至这一刹那间,所有西苑弟子才发现他们犯了大错,微微窒息——齐木不是弱者,他有一战的实力,他有夺魁的实力!仅仅是最后一步,他不该以此方式惨败。
齐木背上穿了血洞,鲜血汩汩流出,浑身冰凉。他十指微曲,在千疮百孔的战台地面划动,刺耳难耐,蜷曲着在地上爬动,四肢抽搐了下,以短剑撑地却怎么也没有爬起来。
差一点,只差一点,如果方才多踏出一步……
他双目充血,整张脸都在抖动,喉间嘶吼着,凄厉嘹亮划破苍穹。
齐木第一次嘶声力竭,疯狂般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却无济于事。骨骼断裂的声音,清脆入耳。
鲜血染红了地面,扎红了人眼。
只要他还未昏迷,还能动,此战便没有结束。
一次次让人惊骇,一次次打破众人观念,这人从来开创奇迹,从以前到现在,齐木不曾让人失望过!
这人骨子里便固执得可怕,敢与天争,敢冒大不韪,从以身硬憾神器之威为寻突破契机的那刻,就该明白,这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说不敌便放弃,可能么……早该明白,他根本没打算认输,从未有过!
西苑所有弟子,纷纷动容。
几百年前西苑被血洗,从此一蹶不振,一些重新开始,实力弱于人,修为远逊与人,屡被欺凌,处处受人冷眼,只得忍气吞声。
而今,终于有人打破这一僵局,几百年来被人瞧不起的憋屈终于有了一处突破口,于是所有人都在想,再等五年十年,下一次大比,没有什么比齐木的命更重要,最后一战只要保住性命 ...
(,西苑总会有崛起的那日。
五年,十年,终有一日,西苑重新回归四大苑之首。
直到这一刻,齐木的那声嘶吼恍若霹雳重重地打在心头,瞬间擒住心肺,沉重得令人无法呼吸。那种愤怒,癫狂,失落,溃败……狠狠纠杂在一起,化为满腔不甘与愤然。
就像几百年来深深烙印于心的憋屈颓败,深深共鸣。
这一刻甚至忍不住红了眼,无论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亦或是洞天福地闭关数久不得出的无数强者,看着上方倒在血泊中,脊椎被砍断依旧挣扎不休的少年。浑身颤抖。
不知是谁起身,悲吼出声:“齐木,站起来!”
人群之中,裂天嘶声惊吼,脖颈处青筋直冒:“你是对的,起来啊!既然死无所惧为何言败,不能输!”
如巨石落下,惊起惊涛骇浪,再无法平静。
“齐木,就看你了!……西苑靠你了!……不能输!”
“你才是最强的,无人能及!”
呼喊声此起彼伏,所有不甘与悲愤化为嘶声裂肺般的怒吼。
“齐木!”
“齐木!”
“齐木!……”
齐木从未以西苑弟子自居,从不曾自诩西苑弟子为之尽职尽责,可他每一步每一战每一次搏命,全都是为了西苑。他再以鲜血警醒西苑之众。
崛起不能盼以后,崛起为何不在此时、不在此地!
战况不该如此终了,从头到尾隐忍被众人所忽略,从不曾被当成胜者来期待的少年,却真正是拿命在博弈。
哪怕年岁不足修为并不及他人,却真有一战的实力,唯有他能让虚川一路咯血,重伤垂死涅槃了整整五次,斩断神器必胜之役,只差一步而败,何等遗憾。
这一刹那间,无数人心有不甘,嘶声裂肺般悲鸣震天。
少年无声地挣扎着,脊椎断裂无法站起,突然间怒吼一声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眸光亮了许多。
下一刻,手中黑剑四散开来,直入他骨肉中,硬化成脊髓形状,堪堪撑起了身躯!
这便是他另一处胜过其他人的地方,疼痛无感——硬撑着一口气,便能走到气绝身亡的那刻。
齐木面无波澜,模样却与先前大相庭径,分明气息微弱时时刻刻都能断气一般,却站得笔直,一举一动却与常人无异。
“你很强,是个很好的对手。我不杀你,自当欠我一次。”
夺过断剑,将之狠狠戳进虚川腹部,后者目露惊色,痛得几乎晕厥,瘫软倒地。
惊呼声四起,齐木置若未闻,呼吸微弱,后背血肉模糊,那截漆黑硬骨在后背处很明显,让人不寒而栗。异物刺入骨髓的痛楚,精神折磨远比痛觉更让人害怕。
这一刻,所有人看着齐木的眸光多了些骇然之色。
黑剑自发化为锁链扣住虚川的脖颈,四肢,末端回到齐木手中缠绕几周,猛一用力,将人摔出了战台。
自此,大战落幕。
众望所归,当之无愧。
二十位长老惊现于半空中,一锤定音。
“胜者,西苑齐木。”
偌大的战场整个沸腾开来,呼喊声,掌声四起,遍及四方,此战精彩堪称百年之最,大起大落间,数次全场哗然。次次惊叹,拍案叫绝。
微风卷起血腥之气,凌乱长发扬起,独立于战台之上的少年浑身染血,手持一柄漆黑短剑,仿佛亘古岁月前便已现于这片天地间。
身姿并不高大伟岸,却像永恒之光,深深烙印在众人心中。让人膜拜,永远挥之不去。
就如璀璨神光,驱散阴霾,阳光穿破厚厚云层,洒下一道道辉影。
承载了几百年来的悲戚、憋屈与苦闷,在这一刻终于得了解脱。
西苑崛起势不可挡,并非明日亦或十年五年,不论以后,而是从今日起,定能重现昔日之辉煌。
西苑众位弟子红了眼眶,激动不已,更有老迈弟子失声痛哭。
一时间,无数弟子冲上战台,想要触碰半片衣角,神色癫狂。齐木被人潮淹没,场面混乱无比。
161上下其手 妖月空
( 这是场无比精彩的战斗,推翻了所有认知,出人意料,震撼人心。『』
少年不屈坚韧,以一人之力战败两大强敌,打破极境领域同阶无敌的神话,浴血而战百折不挠,磨砺而出的强者难掩其锋芒……
隐忍至今,一鸣惊人!一战结束,引无数人深深共鸣,为之折服。
浩浩荡荡的人群接连不绝涌上前去,无论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内殿弟子亦或是外峰门人,成千上万纷至沓来。
齐木受伤惨重逃脱不得,顿时傻眼了。
惶急之下拿出丹药灵草往嘴里塞,仙雾腾腾夺体而出,狰狞伤口迅速愈合,却终究晚了一步。
被人海淹没。
熙攘杂音入耳阵阵轰鸣,均是贺喜夸赞,钦佩溢于言表。少年面无波澜看上去倒还是泰然自若,面容清秀五官端正,离得近的人更是对其高看了几分。
情绪愈加激动。
直至一位身着鹅黄薄衫、娇小玲珑的窈窕倩影,从人群中挤出,抬起手臂勾住齐木的脖颈,轻轻抱了下,粉嫩唇瓣嘟着,细细地说了句什么。香软在怀有些飘飘然,半句话没听清。美人小脸通红,媚眼如丝,想要吻上他的唇,齐木惊醒一慌,猛地推开来……
这略带青涩的反应落在众人眼中,个个眸光变得火热。
一时间,无数只不知是谁的手、胳膊,甚至是腿脚,缠上来,被人上下其手,男的居多,如狼似虎……齐木整张脸都有些挂不住。
煤球一看这阵势没来得及道声节哀,留下句好好享受,化为黑芒消失无踪。
整个一法器,被摸两下又不会死,煤球你还能更不靠谱一点么!
脊椎没了支撑,齐木双腿一软,身体倾斜,倒在一人怀里。
秦休把人搂住,挡住众人手脚,神色不善。
半晌回过头,面色温柔:“赢了,恭喜。”
齐木深呼吸,压低声音,嗓音清冽:“总算是有所突破,一身轻松,而今就是离开魔域,也了无遗憾了。”
秦休笑了:“就算赢了苑比,也不改变主意。”
“那是自然,早就说好了的,不会反悔。”
说完,齐木望向虚空,微微眯起眼,冷声道:“……没有留下的理由。”
片刻间熟识的人终于挤了上来,衣袍凌乱略喜感,个个神情严肃将热情的弟子隔开来。
离了段距离,方才听清在说什么。
“不知齐道友庆功盛宴定在何时何地,在下可否能沾点光,赴会一聚!”
“此战精彩古来罕见,齐木小友小小年纪便已功参造化,将来必定鹏程万里,盛宴之日,老朽不请自来,莫不要赶人才好……”
“终于盼到这一日,西苑第一人阁下当之无愧,真乃西苑之福!”
“齐木了不得!在下有眼无珠妄为西苑弟子,闭关百载消息闭塞,竟然有眼不识高人年少,盛宴之上,自罚三杯。”
……
十句便有九句是与盛宴有关。
齐木疑惑地看了秦休一眼,却发现他发冠歪了,忍俊不禁。ww后者向来衣着发冠一丝不苟,这样子看着却也新鲜,更添了些亲和感。
秦休也不气,解释道:“四苑大比结束,庆功盛宴专为第一而办,但凡仰慕熟识亦或是想要结善缘者均可来聚……”
眼睛看着齐木脸上的伤口,眉头都皱成一团。
更有人转过身,笑道:“会有大势力前来,宾客之礼到位入了哪位大能的眼也不一定,以小木你这样,想必又是空前盛况。”
“那会很热闹。”
齐木了然,他结交范围甚广,上至内殿太上长老……上至尊上。
虚空之上,众太上笑容僵在脸上,柳老还欲得意洋洋大夸自己神机妙算,周遭没了声音,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停滞,浑身冰冷刻骨。僵硬回身,垂首而立。
就是殷老也不知为何,分明前一刻还看到尊上弯起唇角,突然间沉下脸来。神色晦暗不清,长身玉立目视虚空,气势惊人令空间几分凝滞。
嗓音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传令下去,让西苑苑主来见本尊。”
众太上蓦然一惊,躬身:“遵命!”
空间波动四起,光影闪烁,下一瞬,魔尊已然消失不见。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洪老惊魂不定,整张脸看着极为悲怆,半晌握住殷老衣袍,嗓音低糜了一截。
“这齐木和尊上究竟是何关系,该不会是怪孙儿将他重伤,尊上才大怒?可怜孙儿连本命神器都……”
殷老安慰道:“不尽然,若是孙儿胜了倒是有可能,既然是败了,正好没事。至于神器,只得去炼器宗走一趟了,节哀。”
提起炼器宗,锻造神器也只有那一个人尚在魔域。
洪老欲哭无泪。
风轻云净,天高浩淼。
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众人间的少年,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一直出了门户都有无数人跟随。虚川醒来服下丹药稍稍恢复,收了神剑径直离开了战场。
贺灵珂被同苑弟子搀扶着离开,双脚截断,若想要恢复还需一段时间。虽败亦无人敢挡之,群人纷纷让道。
最受瞩目的第一组大比结束,西苑夺魁,部分他苑之人先前刻意嘲讽贬低的言论倒是自打脸,有远见者纷纷前来与齐木打招呼。众西苑弟子个个面上有光,哪怕剩余几组并无西苑弟子亦无关紧要。亦与齐木无关。
盛宴定在二十日后的吉日,截天山,望月台。
截天山似山非山终年被云雾环绕,地下龙脉灵气氤氲,上方平整胜似道台,距西苑不远。
据传千年前西苑一位绝世大能,横斩群山,劈天开地般巨大山峰被拦腰砍断,截面平滑如镜面般。千年过去,风吹雨淋,虽不复镜面倒也很是平整。
西苑圣地,竟然要为自己大开一次。齐木对这段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秘闻,毫无所感,倒是地府之众书生等人,甚至是暮钰,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提前开始张罗。
整个地府正事不做,闭关的除了正处紧要关头者在苦苦修炼,其余个个在丹方炼堂打转,又或者接见到访修士。
来防止人络绎不绝,地府之名再次被打响,齐木一战成名,对整个玄天殿影响不小。如,数处矿藏争执不休而今对手竟然拱手相让等,叫人咋舌。
值得一提的是,上古神剑被毁,虚川乃堂堂内殿太上长老亲孙,至今竟然无人找上门!倒是让慌神的不少人感到无比费解。
这段时日来大事不断,魔域内外都不太平,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内殿亦生事端,据传尊上盛怒,包括太上在内,近千人死无全尸,极为凄惨,流传甚是血腥。魔尊赫赫凶名远播,杀人也是习以为常。
不祥之感更甚,外头传得沸沸扬扬亦真亦假,齐木 ...
(大惊,正巧有事要去内殿一趟,顺便一探究竟。管事长老与他相熟,打探数人才知晓,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掩盖的事实,与谣言差之甚远——死伤千人包括太上长老,是假。
跟随昊天殿主同来的一干魔族侍从,全灭。是真。
据说那日,昊天殿主大怒要离去,却被拦了下来。
不知是关着,还是软禁了,难怪多日不见踪影。
尊上对魔族的厌恶程度,当真高到一定境界。无法超越。
齐木好奇:“魔族侍从所犯何错,落到如此下场?”
内殿管事冷哼一声,有些不屑:“擅自离开内殿,其罪当诛。不把尊上放在眼里,乃是自作孽,死了也活该。”
冷风吹过,有些发寒。
齐木讪讪点头,目送长老离去,神色晦暗不清。
半晌,松了口气。
他不一样,三年前秦休便请求尊上要带齐木离开,魔尊也同意了。
说只要齐木同意,便能随秦休一同离去。
这话近日来才被一休哥告知,齐木还惊了一把,总之他是同意了,随即放下心来。
不用想也知道,尊上必是无比随意地一挥手,这等小事还需劳烦本尊……
不觉有些苦涩,齐木干笑着,一脚踢飞了碎石,平稳心态。
相识不过几年,对普通人来说也是很长的一段时日。
他曾日日围着尊上打转,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惹他发怒战战兢兢,生死之际绝望下,却总是一次次化险为夷。
这人至高无上,一举一动尽显绝世之姿,睥睨天下。这人,只要他想见,便能见到。
丹田破碎想要修炼,起步最难,尊上便是他的倚仗,重伤垂死触碰着便能复原。胜过了灵丹圣药。
修为变强,已然结婴,也没了受伤便缠着尊上的必要。
而今要离开,齐木却发现,无论他怎么想,脑子里尽是渊落对他好的部分,谩骂苛责都能找到开脱的缘由,其他忘了个干净。
要抛下这一切,其实远没有表现的那般简单。
齐木不想否认,也懒得自欺欺人。
其实,他就是不舍。
若是走之前不见尊上一面,会遗憾。
群山万壑,层林耸翠,玉宇楼阁露出飞檐一角,灵气舞转,蕴含天道奥义,艰涩隐晦,偶有电光雷霆,许是前辈高人在闭关。
穿过亭亭净水,晃过群人。寻了条先前常走的僻静小道,树影婆娑,柳枝摇曳,再往前碎石铺底。豁然开朗。
一湖静水,深不见底。宫殿浮于水上,周身光影模糊,暗了不少。
齐木深呼吸几口气,步入寝宫。
这里是终年不见天日的黑暗,抬手不见五指,如浓墨稠密。周身之气森冷,死寂之下,只能听到脚步声在回荡。
偌大的寝宫,四枚魂晶没了踪影,半点微光也无。
一道身影半倚在王座上,终年不变的姿势,黑发黑袍与黑暗融为一体。
渊落就坐在上方,缓缓睁开双眸,毫无半分声响。
寂静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回荡。
眼里漆黑一片,看不见其他。一如既往,哪怕看不见听不见,却有个人完全无法忽视。
齐木抖了下,轻叹出声,打破沉寂:“尊上,您醒着么?”
“嗯,”
一个音节从上方传来,随意低沉,却让人陡然漏跳了一拍。
“其实我来是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这次大比,我胜了!”
齐木嗓音清冽:“没有让您失望,尊上,有奖励么?”
“不错,奖励自是可以有。本尊满足你,仙珍、灵药、符文、功法,要什么都可以。”
渊落换了个姿势,端坐着,缓缓道:“还是说想要上古神髓,断了脊椎,再塑金身,此圣物必不可少。”
竟然当真,尊上当日真的在场!去看他战斗,为了什么……一时间百感交集。
齐木一顿,心脏抽搐了下,吐出一口气,冷静下来。
摇摇头:“我只想要一种。”
“何物?”
渊落嗓音如常,抬眸却发现少年一步步走了上来。
齐木停在王座前,黑暗中表情模糊不清,声音清冽:“尊上,伸手。”
这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当真回回不带重样。
魔尊眸光冰冷,默了半晌,把手抬了起来。
齐木握住他的手指,手很大摸着冰凉,微微握紧,后者并未抗拒。真元流动循环,细小的伤口迅速愈合,元婴脉动浑身气力迅速恢复至巅峰。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尊上更重要。”
突然间满腔酸涩铺天盖地而至,齐木握紧他的手,抑制住颤抖。
“奖励,碰一下就够了。不要说话,求您。”
黑暗掩盖了一切不安与失态,连悸动也一并淹没,于是似乎,还能更肆无忌惮……
拉着渊落的手放环过腰际,齐木环过他的肩膀,把头深深埋进颈项,全身倒在他怀中。
渊落愕然:“你这是,在向本尊求欢?”
162所谓想太多 妖月空
( 齐木闷声道:“不是让你别说话么,气氛都给破坏了。『』”
黑夜沉寂,全然不知自己是一副什么姿态。全无胜利后的欣喜欢腾,嗓音带着些低哑。
渊落揽过他的腰身,轻抚齐木的头,道:“再撒娇把你扔出去,想说什么,本尊听着。”
齐木咬咬牙,抱得更紧了些。摇了摇头。
半晌神色不悦,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尊上,别把我当孩童,我不小了。”
渊落了然:“是到了该发情的时候。”
身体一僵,齐木额上掉下三条黑线,差点炸毛。
美人投怀送抱我还能镇定自若呢,不就是为了临走之前放肆一回留个纪念么!
深呼吸了下,脱口而出:“还不准人正常长大了,就是发情怎么了,不行吗!”
霎时一声轻笑,随意而撩人。
“可以。”
齐木拽紧他的衣袍,呼吸一滞。不知为何有种错觉,像被宠溺着,尊上似乎……比他想象的更能容忍一些……
寝宫冰冷,万年不见阳光。无人知晓,独尊天下的魔域主宰,终年孤身一人留在这个地方,身体冰寒气息阴冷刺骨,与传言相差甚远,这人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暴戾之气。
独立一处便自成一方天地,气势与尊贵与生俱来,人人敬畏,事事服从,甘之若素。以至于就连他的喜怒也带了些崇高意味。
百年,千年,不被世人理解。却被无数人膜拜。
齐木一时情动,低声道:“尊上,七日后截天山,您能来么?”
说出去有些突兀,顿时把自己惊了一把。
渊落道:“何事?”
话说出去,收不回来。
齐木破罐子破摔:“大比赢了,小聚一下,会有些热闹。”
“哪些人?”
齐木回答:“熟识的西苑弟子,核心弟子,不大熟的来不来不知道。那儿晚上景色不错,想要尊上去见见。”
若要告别,人多的时候一起说,倒也省了个个解释。
临走前,欢腾一番,也是好的。
渊落皱眉:“以往此宴来的最高不过外峰长老,也要本尊去凑热闹,你未必也太看得起那些人了。”
一句话,瞬间把思想拉回现实,伤感的情绪去了大半。
齐木眼皮一跳,试图挣扎下:“那请尊上屈尊一回,筑高楼观月,不暴露身份,一样高高在上。”
渊落嗓音冰冷:“莫非本尊会有兴致,看你等玩乐?”
想象与现实差之甚远,这人不开口则已,一句话便能把人噎死。『』偏偏所言,却有道理,无可反驳。简直,忍无可忍还得忍。
齐木翻身落地:“又不是让您一个人,我陪你!”
渊落抬眸:“筑高楼不必了。”
仅有的些许悲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木觉得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简直就是无脑,尊上答应去了才奇怪。
“那还是算了,是我考虑不周,就算筑通天楼,尊上往那一站,就算不说话也能被人认出来,若是混乱骚动太大,平白给尊上惹麻烦,其实也就是小闹,尊上去确实不合适。”
更何况自己本就是东道主,不接见远道而来的客人,只陪着一人,也于礼不合。
齐木面上释然,暗自腹诽。
气氛冰冷,似乎与往常无异。
渊落神色莫辨,缓缓道:“你来只为了说这些?”
齐木疑惑:“……嗯。”
似有森冷阴气从地下升起,寒气逼人,周身空气冷了许多。
“既然话说完了,那你走吧。”
齐木全然不在状态,应了一声,转身缓缓往外走。总觉忘了些什么。
突然停下,鬼使神差又转身问了句:“那尊上到底去不去啊?”
一声冷哼从上方传来,清晰,一字一顿让人吐血。
“你说呢。”
齐木一口气憋回肚子里,瞬间所有的留恋与感伤消失得无影无踪,加快步子往外走去。
“当我没问。”
魔尊半倚在王座上,看着少年夺门而出,殿门在他身后轰然紧闭。
只手撑着额角,缓缓闭上了眼,隐了黑眸中一抹阴霾。
出了门几乎是飞掠般离开了内殿,全无半分留恋。
齐木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了才把这人想的那么美好,以至于得见本人,还没从伤感中醒悟过来,几句话被噎死,瞬间幻灭。
直到回了地府,不知为何有些闷气,来回走了几圈,猛地醒悟。
正事忘了说!决定离开魔域这事,貌似没有和尊上说过……
齐木一掌下去长桌碎成两半,和衣倒在床上,面色古怪,闭目养神。
你不给我机会说,就别怪我不告而别!
……反正这等小事,对尊上而言无关要紧。
翻来覆去到大半夜,终是沉沉睡去。
避开众人,修炼巩固境界,这段时日来与众天才修士大比,获益匪浅。
碰上个厉害对手,一战经验抵得上半年苦修。无论道妖,虚川,亦或是贺灵珂,甚至是死去的南风等许多人,战斗风格迥异,判断力惊人,死战中飞速蜕变这话不假。
经由最后一战,齐木顿觉修为真元,灵魂凝练程度都有了很大进步。
自齐木大胜得归,一举突破元婴境。
道妖先前断言有误,但见齐木顺利进阶,大受打击,冷了脸,一身死气阴寒刺骨比鬼魅要像鬼魅,幽禁于神器空间,一连十多日没再开口。
没人叨扰,精神更容易集中。
午时,一人急冲冲跑来,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门外,大叫炼器宗太上长老来了,指名要见府主。
齐木有些微惊讶,却也了然。
“带路。”
自上回炼器宗长老来此地将此地全毁,尽管后来耗费千倍于原貌的神料仙珍重建地府,才有如今的规模,比之大型宗派有过之无不及,令人惊叹。
但毕竟那时死伤惨重,亲眼见到楼阁被毁的阴影挥之不去,而后来炼器宗长老归顺,却也只对齐木稍稍礼待,出门在外高姿态从未变过。
府内弟子对炼器宗之人恐惧有加,甚至避如蛇蝎。
太上长老正是那日毁山门的罪魁祸首,也难怪惊慌到如此地步。
齐木去了正堂,发觉气氛格外压抑,书生等人都在,四根龙纹金柱耸立犹显得殿堂恢弘浩大,走上前这才看清被挡着的正主,微怔。
炼器宗首席太上长老神情肃穆,身边除了不熟识的长老,竟然还有个熟人。
虚川身着地阶玄云长袍,身长玉立,孤冷默然,但见齐木出现,微微皱眉。几日不见,却发现后者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不 ...
(免流露出些许惊讶,一闪即逝。
看见齐木,首席太上眸光亮了些。
齐木开口打破沉寂:“今日太上长老竟会亲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老夫无事不登三宝殿,此事关系甚大和……神器有关,借一步说话,虚贤侄和老夫同来,闲余人等留在此地。”
神器前面特意停顿了些,齐木意会。
太虚古剑关系甚大,举世有名,那日毕竟众目睽睽下砍断了神器,断不会如此轻易终了,齐木早已做好了准备,就连九峰大会疑似假的银龙月牙被毁都掀起轩然大波,没道理真正的神器被毁,整整十多日,半点风吹草动也无。
更何况连能砍断神器的法器问世,本因引发轰动,甚至隐匿未出的绝世大能也不一定挡得住如此神器的诱惑,若是元婴修士齐木还能放手挡上一挡,而若是极境亦或是更高阶,那全无反抗之力。
这段时日尽量避开众人视线也是如此,谁知登门之人,亦无人为神器而来。那便有些微妙了。
如此不同寻常,只有一个解释。
有人封锁消息,严令禁言。
而今唯有炼器宗知晓煤球乃至尊神器,能不知不觉下达如此命令的大势力,想必也和炼器宗有关。
只是此次虚川与炼器宗太上同来,倒有些不明所谓。
一处密地,山清水秀,层林围绕,草地之上周围巨石耸立,有金纹铭刻其上。三人入内,阵文复苏,金光咋现片刻消失无踪,十方空间尽数封锁。
一番布置极为精妙,一路来此,禁忌法阵也并非没有,不过是地级洞天,竟有不少恢弘古筑,布局精巧固若金汤,以往观望之人总会惊呼不绝叹为观止。
虚川不愧是太上长老亲孙,眼界只是不凡,仅是偶尔露出异色。
草地之上凭空而现石桌石椅,上方摆着白玉茶杯,幽幽薄雾缭绕。清香静怡,身心舒畅。
齐木直截了当开口:“此地僻静无人,请随意。不知二位此来,所为何事?”
“那老夫不卖关子了,此事的确关系甚大,且与你的法器有关。”
果然!
齐木瞳孔微缩,迅速恢复如常。
太上长老道:“神器被毁一事干系甚大,炼器宗封锁了消息,但也不可能长久,一旦传出去定会轰动整个大6,不过元婴修为,至尊神器傍身是福是祸你也该知道,倒时候麻烦定也不少,为今之计只有令神器复原,至尊神器之谜才得以保全。可惜,神剑太虚已损,以老夫之力,不足以修复神器,特来寻你相助。”
太上的意思,的确考虑周全。只要在封锁消息时期内,神剑复原,展示于人,那便能掩人耳目,言称那日断的不过是仿品。
“竟是至尊神器,难怪……”
虚川倒吸一口凉气,恍然大悟,看着齐木多了些惊色,高看了几分。
话音刚落,有些不知所谓。
望向太上,却发现后者一脸严肃,并不像说假。虚川稍稍动容,从未听说过齐木擅炼器,二十不到的少年难道比炼器宗首席太上,大6炼器祖师还强,这也太荒诞了些。
这些道理显而易见,齐木自然也懂。
先不论这些人为何不愿煤球暴露,但确实修为未能彻底独当一面之时,隐匿至尊神器对自己有益。
但闻及此话,相较于他人不明所以,齐木更是吃惊。
他向来对炼器一窍不通,断都断了接不回去,修为只是元婴境,就是寻珍惜奇料也轮不上他,能怎么助?
“此事多谢太上长老,齐木感激不尽。若能相助定在所不惜,只是对炼器一无所知,只怕是……”
神器浑然一体,毁之则损,上古神珍难觅,他物无法取而代之。太虚古剑断成两截,简直耸人听闻,就连太上也无能为力,找他相助不是白搭么?
“非也,莫怪。先别急着否认,是想要让你开个口,让别人出手炼制,这里只有你和那位关系密切,若能劳驾那位出手,老夫敢断言,复原神器,轻而易举。”
原来如此。齐木一听,松了口气,正要答应。开口的刹那,蓦然一僵。
那位,是哪位?
擅长炼器,连太上长老也自愧不如,区区神器,炼制复原不在话下的……
不会吧!齐木脸垮了。
谁跟谁关系密切了,你这么笃定,尊上他知道么!
163想都别想 妖月空
( 齐木面色僵了僵,极尽苦恼。『』
正殿之上,谈及正事,尊上的气场就会不一样,就连内殿太上长老们都忍不住瑟瑟发抖,唯唯诺诺。尊上向来说一不二,哪怕相助也从来不提前知会一声,事后更不会提及。于是,从来只有他主动出手,齐木更是没想过求他什么……
而今若要为此破例,还不如让神器被毁消息传出至尊神器暴露。就算成为众矢之的,遭眼红之人惦记,血戮不断,也比被尊上瞧不起要强。
齐木为难:“这事有些难办,谁敢给那位提要求,求他就算三跪九叩也没用,更何况……就算是我去说,他也不会听我的。您乃炼器宗太上长老,要说见见也不难,怎么说也比我好些。”
谁知,太上长老一怔,皱眉道:“身为太上又如何,它认主的是你又不是我等,这又不是身份能决定的。至尊神器变数太大,御器秘术对它毫无作用,修复古剑太虚也唯有征得它同意,可如今竟然连你都说难,那可如何是好!”
啊?
齐木脑子差点没转过来,面上了无波澜倒是隐了满满的错愕。
半晌,嗓音干涩:“您是说……”
太上长老喟然长叹,拂袖在石椅上坐下。
“那便让至尊神器出来,和它交涉,能否请它出手一试。”
至尊神器什么德性长老很是清楚,这便是个吸血不吐骨头的主,珍稀神料一去不复返,也没扯上任何交情。想想一阵肉痛。
齐木面无表情,甩手扔出了煤球。
漆黑短剑出现的刹那,黑芒似电劈开苍穹,天地失色。悬在半空上下沉浮,眼光照在上方,如同被吞噬了般,漆黑无芒。
煤球对另两人吃惊的表情,很是满意。
转向齐木,得瑟简直不能用行动来表达。
【平时没看出来,想不到本大爷在你心里竟然如此崇高,真叫人宽慰,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三跪九叩就不必了,一跪一叩首,不说修复神器,就是再炼制一柄,本大爷也满足你。】
齐木抬头,冷声道:“想都别想,没门!”
【方才说那话的时候分明那么兴奋,现在怎么又一副死人脸了,说都说了,怎么还翻脸不认账了,害怕就害怕嘛,装什么装,本大爷又不笑话你,哈哈哈哈……本大爷就爱听实话。】
表层情绪偶尔倒是能被煤球感受到。此话一出,齐木大脑轰地一声,浑身僵硬,瞬间恢复如初,面上阴晴不定:“你够了,总之一句话,这忙你帮还是不帮?”
煤球喜不自胜,心情好到极点。
【好说好说。】
太上长老微一点头,道:“把古剑太虚置于石桌上。”
但见齐木和黑剑对话,虚川眼中尽是难以置信,闻言毫不犹豫,抬手一道银光闪过,两截残剑出现在石桌上,哪怕神威不再形同普通法器,却无损神器之威,能看出剑身周遭空间竟微微扭曲,似碎裂虚空般。『』
依旧不凡。
只是银色剑身暗淡无光,没了剑指苍穹可令万物屈服的滔天威势。洪荒古朴之气显露无疑。
【不帮了,这样也挺好。】
两人一惊,虚川忍不住开口:“什么?”
漆黑短剑晃悠到断剑之上,顿时神剑周身古朴道韵被压制,彻底归于沉寂。
【这小剑先前敢在本大爷面前猖獗,落到如此下场,也罪有应得,和本大爷简直天壤之别,敢在本大爷面前银光湛湛大放神威,后果很严重。】
看来齐木所言非虚,这至尊神器出手不谙常理,自诩尊贵,极具傲气。的确不好招惹。
太上长老亦道:“神珍百余种,也该够了阁下出手一次。”
煤球冷哼。
【你以为本大爷是这么好打发的么,区区百余也未免太不把本大爷放在眼里……你不愿本大爷暴露,也是为了炼器宗考虑,就算本大爷被盯上,也能让觊觎之人有来无回,莫非真以为本大爷没那实力,会任人宰割?】
太上长老变了脸色。
齐木眸光阴冷,嗓音毫无起伏:“你真不帮?”
一毁也毁不掉的剑体自然无惧刀山血海,主要是你碎成几半无关痛痒,若是我被牵连遇害,危机关头还敢指望你?坑货。
【那是自……】
话还没说完,戛然而止。少年抬起手,黑剑不受控制呼地一声落到他手中,瞬间融为黑球,狠狠掷地。
齐木毫不客气,一脚踩了上去。黑球陷进泥地里。
“死性不改,告诉你,我可没耐心,你不帮也得帮!”
煤球猝不及防,正忍不住破口大骂,蓦然回神,顿时服软,连连答应。
另两人目瞪口呆。方才还说着为难,言称着实不好惹,若提要求三跪九叩也没用,直面之时便会不敢开口……说这话时齐木万分苦恼,此刻哪有半分踌躇样。这也能忽悠人!
虚川展眉,他习惯了沉默寡言,实则内心远没有面上这般平静。神剑断裂简直惊世骇俗,更令门下不少人震怒欲报仇以泄愤,却被祖师拦住了,只带他去炼器宗求助,谁知阴差阳错,能修复神剑的,却是砍断神器的罪魁祸首。
分明仇深难消,如今却得他人相助,一切因果,到最后也算是结了个善缘。
如此便说成了,齐木不通炼器之道,倒还真是小看了煤球。太上长老断言,五日为期借地府炼堂之地修复神器。煤球贵为至尊神器,连炼器宗首席太上也对其礼让三分,倒也不用担心。
推演而出果然没错,煤球液化包裹断裂的神器重新入炉熔炼锻造,均匀煅火,能修复其内阵纹,趋于圆满。
短短数日相处,有故在身,相处也还算融洽。道妖偶然出现幸灾乐祸几番,反倒是齐木神色如常,待客之道恰到好处,让齐木满意的却是,虚川对先前苑比战败毫不避讳,坦荡默然,倒更让人高看了几分。
自后,虚川虽没表现出明显结交之意,却也没先前那般冷淡。这人当真是寡言少语到极致的典范,说话通常只有一句,且不超过十个字。
有日此人在一个时辰内说了两句话,虽一句不过寥寥无几的三五字,却足以让包括齐木在内的一干人等大吃一惊。
五日后,炼堂一处密地。
一道银光冲霄直上,驱散云层,神识浩荡惹人注目。一柄神剑,瑞彩涛涛,引动天地灵气汇聚而来,一时间天地失色,万物暗淡无光。
景象极为浩瀚,震撼人心。
收回神剑,答谢之后,数十人跟着虚川身后,垂首而立。
临走前,虚川转过身,神情淡漠。
“欠了你两次。”
齐木道:“好说好说。”
煤球收刮了几百种仙珍神料,极为愉悦,自识海中未露面,传音而出。
【有空常来,欢迎切磋。】
...
( 若有若无的威压随着神念出现,手中神剑震颤不已,片刻静下来银光黯淡。
虚川听后,握紧长剑,步履如风,头也不回离开了。
齐木疑惑:“你在偷乐些什么,有好事?”
煤球沉匿前,留下一句。
【小事罢了,你以后会知道。】
煤球恶趣味趁着锻造之余,以威压对神剑进行了一系列恐吓,以至日后神剑太虚震慑大6,走到哪都是惊呼声不绝人人忌惮,却只要一见齐木,便震颤发抖。若是煤球出来,两剑相对,煤球无耻不战而胜。
后来,煤球一本正经说出这一秘辛,齐木自诩早已不复当年之纯洁清新,听着这话总觉哪里不对劲。
四苑大比,终是结束了。
第一组太过出彩,却并未掩去后面几组的风头,此次大比远胜以往,除齐木所在的第一组外,第五组最为震撼。
元婴巅峰弟子将元婴后期弟子逼至绝地,谁知生死之际后期修士铤而走险,以秘术燃烧精血,逆天突破至半步极境,将对手斩于当下。惊艳全场……
据说胜者是位女子,高大威猛霸气非凡,力大如洪荒凶兽,相貌粗野极有存在感。那一战齐木并未去看,只是对年岁九十九,半步跨入极境的女子有些好奇。
知晓她名唤为,璎珞。
胜者五人,一月后同魔域八殿其他弟子一同,去往天外战场,夺魔皇传承。
集百位长老评判,此次大比,五位胜者中排首位的,当仁不让,乃西苑齐木。修为最低,战绩最为出彩,魁首实至名归,鲜有人有异议。就连那位奇女子,亦赞同。
每组胜后,赢者得到秘纹,天外战场开启时,无论身在何处,均能引虚空通道降临,唯有秘纹傍身之人能入内。自空间出来,则是回归原地。
即是说,就算离开魔域,齐木也能进入天外空间。如此甚好。
宴会前一日,齐木在丹堂待了数久。
“一休哥,明日你当真不去赴宴么?”
秦休面露歉意:“今日师父传来消息,丹会提前一月举行,时间紧迫,第三日一大早你我就得离开,得在这几日内将丹神峰及府内事务解决,恐来不及,只得对不住了,小木你好好玩乐,断不要失了兴致。”
……三日。
齐木呼吸微窒,眸光有些闪烁,深呼吸恢复平静,道:“我知道了,万事准备妥帖,明日借此机会道别,也会待你说一声。第三日一同离开。”
秦休停下手头的事,静静看着齐木半晌,站起身,将他揽入怀里,搂紧,轻抚后背。
“你能同去,我很高兴。一切有我,安心。”
“我没事,”齐木挣脱开来,眸子亮了些:“只是此次宴会可比以前那次盛大多了,应有尽有,一休哥可有什么需要的,我带回来给你。”
但见齐木背对大门,逆着光,秦休微微弯起眼角,抬手拨了拨他右肩落下的长发,而后搭在肩上。
嗓音极为柔和:“别的不要,唯有一物,我要你亲手摘了给我。”
齐木道:“哦?是什么?”
秦休微笑:“截天山以南,日落星坠,会看见蓝星铺地,摘一株蓝星草给我。”
蓝星草?《奇异珍馐总汇》里头似乎没有记载。莫非是普通植物?描述很是详细,应该能寻到……
齐木了然,问道:“只要一株么,要不我摘个百十株带回来。”
秦休微怔,连连摆手:“不必,只要一株即可。”
以往为秦休采药,都是多多益善,这还真是奇怪。
齐木点头答应:“好!”
出门前,余光扫过,却发现一休哥耳朵有些红,不知是不是错觉。
截天山,道台。
庆功盛宴,空前盛况,来往之人远超以往,无数强者自天际御空而来,坐骑腾空嘶吼震天,更有不少长老携礼而至,此地仙酒佳肴,珍果灵泉……
灵气氤氲,雾霭朦胧,清香扑鼻,令人精神振奋。
高楼耸立,神纹复苏将此地尽数笼罩,形同白昼般。人人欢庆万分,觥筹交错,举杯畅饮。
164盛宴 妖月空
( 浩浩荡荡的人群络绎不绝,更有强者前来声势浩大,数之不尽的仙珍灵宝引氤氲灵气将此地环绕,热闹非凡。『』
没了繁冗缛节,在这里长老与弟子相谈甚欢,同齐木道贺,给西苑苑主敬酒。
内殿长老亲临,内殿护山长老等方一出现便引起骚动,大多叫不上名来,却让周遭之人惊而色变,暗叹齐木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真真入了不少高人的眼。
不少强者自诩身份亦不得不掂量几分,自视甚高傲气外显者放□段,见着齐木,更是以平辈之礼相待。
书生等地府智囊一众暗自打赌,这日过后会有多少人愿意留在地府,戏笑罚酒,喜悦溢于言表。
庞猛瘦猴等人更是举杯狂饮,一开始便喝得酩酊大醉,意识不清便管不住自己的嘴,扯着几位后来加入的地府之子大肆谈论,当年与齐木初识时的情景,那时候历练在外还在凶兽堆里厮杀,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今日,糙汉子嗓门粗野,吼着资质不佳一身蛮力,现在还不是人人叫大哥,这多亏了小木……
周围弟子赔笑,大夸特夸:“庞大哥人中之龙,喝!”
九峰峰主来了几位,稍作停留便以俗事为由离去了,态度莫名,却也不能说明什么。
人群之中有一处空缺,里头只有一人独饮,来往之人避之唯恐不及。暮钰一身月牙白长袍,面如朗月器宇不凡,手里端着杯清酒,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往一侧扫。
顺着视线望去,西苑苑主宁南端坐于石椅之上,眉眼含笑,如沐春风。
微顿,似有所觉,转过头,和暮钰正好对上。
“师父……”
两人均是一顿,暮钰手中清酒一颤洒了一地,慌忙转过身,倒了满满一大杯仰头喝下,仍旧惊魂未定。
唯有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无视众人惊讶的眸光,取了桌上一壶酒,停在暮钰身侧。
“仍旧是人人避如蛇蝎,看来本座不该来此。”
暮钰抬眸,一脸泰然自若,带了惯有的轻佻嘲讽:“幸会,魄境峰峰主贵为九峰之首,百年不出,今日出关便来寻我,竟然也不是为了报仇才来。也算有点自知之明。既然如此,少在这碍眼,莫非还嫌你师妹死得不够惨,竟还敢来惹我?”
破境峰峰主镜非不为所动,挑衅之词并未让他动怒,摇晃了下手中的酒壶,抬眸,瞳孔中竟有神纹明灭,极为玄奥难辨。
“修为这般也敢猖狂,无非是仗着凤颜,他护着你已成众矢之的,莫非纯血魔族定是人人得而诛之,他护你,你护得了谁?但凡与你相熟之人,受牵连而死也是罪有应得。”
吐字清晰,淹于欢庆声中,唯有暮钰听了个全。
镜非举手投足间道法自然之意显露无疑,周身并无真元波动却震人心魂。极为可怕。
暮钰瞳孔微缩,嗓音冰冷:“你敢出手,灭你满门!劝你别轻举妄动,不然定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既然说得出,便一定能做到。”
镜非把酒壶放回原处,眸光暗芒闪烁,双手负于身后。
“你还能得意几日,十年,百年?可曾想过若是你和凤颜闹翻了,你的下场会如何凄惨,想必比你先前说的,要可怕百十倍不止……”
临走前停□,缓缓地加了句:“毕竟想把你抽筋拔骨的,可不止本座一个。『』”
暮钰独坐,神色莫辨,眼里了无笑意。
“洗澡,那人是谁?”
齐木走过来,顺手拿起桌边的酒壶,只是轻轻一触,粉碎。
原本看着丝毫无损的雕纹酒壶化为齑粉,满满的琼浆酒液喷洒,落地。醇香四溢,却让人浑身发寒。
暮钰弯起唇角,置若未见:“人长什么样,木头可看清楚了?”
齐木点头肯定。
那人相貌昳丽,并没有暮钰那般惊艳,却有双慑人的双眼,瞳里似有星辰幻灭,一眼便能觉察出倪端。举手投足间与寻常人有异,是久居高位才有的气势。虽隐匿修为,看不出具体,但实力必然惊人。
传说中生有古瞳者,一眼便能灭人魂魄,玄天殿中倒有一人生有这样的神瞳……
暮钰起身离了几步,嗓音罕见的有些严肃:“九大峰主唯有那个人值得结交,破境峰峰主,镜非。先前与峰主争锋相对夺势得那般顺利,只因此人闭关百年未出,九峰群龙无首,才有可乘之机。而今他出关,木头,你可要留心了……”
齐木暗自心惊,连暮钰都这么说,可见那人不凡。
“原来竟然是他,看着和其他峰主很不一样。我记住了。”
难怪先前凤颜屠戮九峰大会,杀了两位峰主,峰主侍从死伤惨重,内乱不断,而后不知为何突然间争端全无,团结一致了……原来如此,齐木恍然,这才想起以往言称九大峰主齐出,总觉人数对不上。破境峰仅有侍从出,峰主竟然不在,亦无人有异。
可见此人威望之高。
齐木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暮钰,指了指长亭方向,道:“还有件事,苑主说让你过去。”
暮钰眼睛陡然一亮,顿时方才不悦全数抛之脑后,道:“此话当真,那我过去了!”
一抖衣袍,下一瞬人影便不见了。
这人在这里偷瞄了宁南千百次,齐木不小心留意了百次,同苑主说话便觉后者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某处,当真替这两位挠心挠肺,反正这场合凤颜不在,唯有天知地知,见见师父又如何。
小妖精,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齐木眯着眼饮下一杯酒,突然耳边传来甜软的女音。
“可有什么好事,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呼吸喷薄进耳内,很近,差点一惊而起。但见一位女子,明眸皓齿,娇小玲珑柳腰盈手一握,笑脸微红,大眼水灵,很惹人怜。
齐木恢复平静,神色不变,道:“做了回牵线的月老,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少年面无波澜,琥珀色眸子很亮,清秀的脸褪去青涩,五官精致如璞玉,虽不惊艳极为耐看。
“月老啊……”女子眼波微漾,弯起嘴角更显明艳动人,嗓音甜软:“若是与女修结为伴侣,你喜欢多大年岁的,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盛宴之上女修不少,魔域女修虽不显含蓄却也是暗示挑逗居多,如此大胆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少女长得娇小,身材却极为火辣,不说暗示,整个身体恨不得贴在了齐木身上。
齐木饮下半杯酒,想了想,眸光清冽,道:“自然是比我小的好。”
但见对方没有抽身拒绝,神色更无一般男修暧昧色相,平白多了几分风雅。
女子抬眸,似有流光舞转,媚态横生,笑道:“坐在齐哥哥一个人喝酒不像欢庆,倒像是借酒消愁,小女子芳年十八,对齐哥哥一见如故,若是不嫌弃,能否陪着一道同饮。”
几年来,第一 ...
(次被妹子搭讪,却恰恰好在要离开了的节骨眼上,不知为何,齐木半点兴奋的劲头也无。连动也懒得动。
“可以,请便。”
仙灵珍稀,生机盎然,流光溢彩,众西苑弟子喜笑颜开,热闹非凡。偌大的截天台上,日落余晖消散,群星璀璨,夜色中暗幕格外悠远。
大比落幕,欢歌盛宴,欢声笑语,畅所欲言。作为东道主,如此多人为他而来,大肆庆贺,齐木本该是最开怀的一个。
眸光有些悠远,酒一杯接一杯,却了无醉意。
女子一副小鸟依人样很是聪慧伶俐,一旁天南地北,说个不停,上至魔尊某日杀了多少人,下至哪日突然不见了只白袜子……齐木只得一一应和。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再热闹的宴会,也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剩下的只需掐着时间,在宴会结束前,道别即可。
“能不能也让我入地府,能每日都见到齐哥哥就好了,我真的很喜……咦,你怎么了?”
面前少年惊而色变,从石椅上站起,酒杯落下碎了一地,女子一惊,急忙询问。
“多谢姑娘垂怜,若有空随时欢迎来地府做客,在下有事,先失陪了。”
本来淡然自若万事不过心的人,突然像活了一般。
齐木转过身,一张脸了无波澜,他倒了杯酒,端起,想想又拿起另一只玉杯又斟满。朝着某处走去。
女子正要追上去,一男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从人群中钻出来,抓住她的手臂。
“璎珞师姐!你怎么还有空在这闲聊啊,师父半个时辰前便唤你过去……”
这一打断,放眼望去人群中已经没了齐木的身影,璎珞停下,转过身浑身气势内敛,先前柔弱娇媚的模样荡然无存。
满脸不耐,眼里厉色凛然,竟是反扣住来人的手腕,猛地一拉,抬腿横扫,将人踢翻在地,一脚踩在他胸膛之上。
眸光森冷极境之威顿显,让人不寒而栗。
“你唤我什么?给我记住,日后在齐木面前,只许称我为师妹!”
早就听闻璎珞师姐脾气暴躁下手狠辣,还喜怒无常。说是来寻齐木,也不知后者有没有遭毒手,师父恐她在宴会上惹是生非,引发骚乱,若好好的宴会变成两人大战,那可就闹笑话了。
而今听师姐的口气,似乎和师父想的不大像啊!
可怜的师弟一脸凄惨样,惊恐万分,连连道:“是是是!”
璎珞挪开踩在他胸膛上的脚,又踹了几下,有些嫌恶,不怒自威:“叫来听听。”
周围之人认出这人便是第五组胜者璎珞,乃而今最受瞩目的惊世天才之一,虽是女子却比男人还野蛮。顿时色变,纷纷避退。
众目睽睽之下被踩在脚下毫无还手之力的北苑师弟,简直要哭了,说话都在打颤。
“璎、璎师妹……”
璎珞冷哼:“还是不是男人,躺地上这像话吗,起来!说话别抖,日后多练练。”
师弟真哭了,慌忙爬起来:“是是!璎师……回去吧,师父老人家真找你呢!”
璎珞皱眉,左右张望了下,仍是没见着人。便没再多逗留,轻轻一跃,广袖罗裙翩飞,掠出人群。
后方骚动甚大,齐木并非没有察觉。
只是眼前所见太过惊世骇俗,是他万万没有想过的,以至于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一心只想辨认真假,周遭其他全都忽略不计了。
热闹的人群边沿较为僻静处,石桌旁,有道人影端坐,很是安静。黑发黑袍,自成一方天地,与周遭欢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没有任何波动,并未与众不同,更没有人过多地望向那地方。
半点存在感也无。
齐木端着两个酒杯,缓缓向前,只听到愈渐加快的心跳声。
只一眼,视线便再也移不开了。
正因为异常熟悉,才愈加不敢相信。齐木万分动容,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先前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情绪在看到尊上的那刻,顷刻间荡然无存。
玄黑面具遮了半张脸,薄唇淡色,侧脸的轮廓精致完美。渊落静坐着,冷冷地看着肆意欢腾的人群,如堪破世间百态的上神,隔离尘世之外。
他前方便坐着人,只顾着自己说话,忽略其他。
至高无上的魔主,第一次落座于小弟子间,倾听他人言论,气息如常人。
齐木觉得自己在做梦。
走到渊落身边,抬手将白玉杯伸到他面前,但见那人漆黑的眸子映着自己的影子,齐木静静地呼吸。
“想不到……竟然真的来了。”
渊落接过玉杯,眸光冰冷,嗓音一如既往:“本尊什么时候说过不来的。”
齐木愕然。
166坦白 妖月空
( 从没见人那样子哭过,似乎整张脸拧在一块,面上模糊不清尽是水渍。ww若不是眼角脸颊黑色纹路特殊,估计离得近些没人认得出这是谁。仅是一眼,倒像是眼花看错,齐木忍不住又望了一眼。
人头攒动,失了踪迹。
渊落很是冷淡。
“不知,旁人的喜怒与本尊无关。”
先前齐木前脚离开,后脚两位弟子跟来停住在此喝酒,谈及齐木便眉飞色舞,发觉桌旁有人,便是问他是否与齐木相熟,若入地府可否代为引荐。
堂堂魔域主宰从来只有下人求见的份,而今竟被当成传话者倒还是第一次。
那两小弟子走后没多久,又来一人,倒是没有细看,想必也和齐木有关。
齐木应道:“尊上可别说,他只是过来喝了杯酒,喝完便哭个不停。”
渊落看了眼他怀里满满的银色藤蔓。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问。”
齐木无言,想想也许是多心了,有些人醉酒便会大哭大闹。無灾此人少与人来往,天赋不错却很是孤僻,许是私事烦心,喝醉了酒也说不定。
尊上情绪不明,问道:“酒呢?”
齐木拿起石桌上的酒壶,答:“在这。”
皎白月光倾泻而下,映照着渊落露在外的半张脸,精致如玉。
银光有些扎眼,齐木将其放进空间,依旧是几分欣喜。
万分大胆地勾起他肩上一缕长发,少年眸中狡黠一闪即逝:“这不是怕您被人抢走了么,我才刚走开一会,尊上就被这么多人搭讪,哪怕没有半分存在感,可尊上还是尊上。”
“谁敢?”
魔尊轻笑,仿佛世间万物不在其眼下,显得格外漫不经心。
齐木一时看呆了,抓着长发的手顿住,眯着眼,道:“我敢。”
这一来一回,胆子变大了!
渊落弯起唇角,嗓音如常:“放肆。”
许是这一笑太过惊艳,周围太过吵闹,睥睨天下的气势不再,以至于气氛毫不显得压抑。
当真机会难得。
齐木眸光很亮,神色不变:“这里是我的庆功宴,按理说尊上是客,我是主,客随主便。你说,我若是在此吻你,莫非堂堂尊上还会喊非礼不成?”
魔尊神色如常,笑意明显:“大可一试。”
心绪大乱
。神识之下无人瞧见这边。
齐木搂过他的脖颈,低下头在他唇边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又迅速撤离。直起身。
唇上有淡淡酒香,原本觉得不怎么醇厚的琼浆顿时变得很是香甜。齐木舔了下自己的唇,眸光有些发热。
渊落愣了下,顿时有了几分兴致:“连客随主便这话都敢说,不过这点胆量罢了。”
“自然要讲究待客之道,就怕分寸把握不好,倒把人吓跑了。”
渊落不屑:“本尊会被吓跑?”
“尊上处事不惊堪称古来之最,自是不会受惊吓,”齐木指了指身侧,道:“我说的,是在场其他人。『』”
说完,没等尊上回答,齐木垂首,缓缓靠近,双目有些迷离。少年面容清秀没了稚嫩,灵雾下有些蛊惑。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后颈处,按下,完全不予反抗。
齐木惊起,正对上渊落幽暗的黑眸,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放下防备,一时间什么顾忌都忘了个干净,正要闭上眼。
突然,一道蓝光划过天际,周遭阵阵惊呼响起,齐木猛地睁开眼,渊落面上泛着蓝色有些妖异,齐木眨了眨眼。
蓝光将此地尽数笼罩,一片氤氲。
无数道蓝色细芒密密麻麻遍布四方夜空,如流星般,极为瑰丽华美。
如此壮观的星坠百年难遇,齐木忍不住抬头上望,周围谈话声此起彼伏,大多感慨万千,更有甚者朝着一处涌去。
远远望去大片银光铺地,如月华般柔亮。
蓝光蔽月,星陨光坠,所经流离之地,瞬间银藤疯长,过夜半而朽。
此为蓝星草的由来。
实则星坠到来前,银草便已经开始生长了,只是数量稀少而已。
齐木这才想起来,得摘一株带回去。
顿时扭过头,琥珀色眸子里闪着幽幽蓝光,道:“尊上,我去采一株蓝星草。很快回来。”
正事被打断,渊落有些不悦,闻此淡淡道:“速回。”
齐木眉眼含笑:“是!”
渊落皱眉:“不过是凡草罢了,本尊不需要那东西。”
端起玉杯,嘴角却微微扬起。
齐木踏出去的步子,陡然停下,眸光有些古怪。
“凡草怎能送给尊上,我答应了要给别人带一株回去。”
渊落一顿,抬眸。
气氛突然间变了。
他手握玉杯倾斜,酒流尽,洒在地上。
顺手将玉杯扔了出去,着地一声脆响。沉下脸,一字未语。
齐木有些发寒,道:“……怎怎么了,不合胃口?”
渊落坐得几分随意,没再看齐木一眼。眼里冰冷刺骨,了无笑意。
“琼浆如水,岂会和本尊心意。原来,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石桌上摆置美酒在寻常修士眼里倒是稀罕之物,可尊上何等眼界,先前几杯并无倪端,还以为能凑合,原来只是没说罢了。
“见您来了,我一时激动把这事给忘了,那我去摘一株,顺便带几壶佳酿过来,”说完,齐木急了,改口道:“不,是我去拿几壶佳酿过来,顺便摘株草!”
渊落摆手:“去罢。”
听完,长舒一口气,一溜烟没影了。
再回来时,怀里又有一捧,银光湛湛。
齐木回到石桌边,挥手,白光闪过,上边多了三个昆玉紫砂壶,酒香清冽扑鼻,明显和先前的酒不在一个品阶。
脱口而出此酒谁人带来,如何酿制,才说两句发现尊上对此毫无兴致,齐木知趣地闭了嘴。取了酒盏,倒了两杯。
端起一杯,递了过去。
尊上置若未见,径直拿过桌上另一杯,饮了小口,又放下。
神色依旧,虽未说好,却也没说很差。扫了眼齐木怀里大捧蓝星草,略一皱眉,又瞥过视线。
齐木僵住,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注意到这一细节,迅速道:“过来的时候又有些人硬塞过来的,才发现蓝星草原来还有另一层含义。尊上若是不喜银光,那收进去可好。”
渊落望向虚空,蓝光时不时划过天际。应了声,不冷不热。
银光闪过,放入空间。齐木不知作何反应,先前明明处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莫不是没了兴致?
所谓宴会也是人多聚着有趣些。
...
( 瘦猴庞猛喝多了几乎不省人事,府中及西苑弟子个个神情愉悦,大肆谈论很是放开,暮钰和苑主在亭内待了数久,气氛不愠不火,相敬如宾,却也很是和谐平静。
齐木的确伶牙俐齿,可一个巴掌拍不响。
放下玉杯,手指轻轻触碰着他的脸边,指腹摩挲着,轻叹:“尊上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尊上没了兴致留在此处不过是耽误时间,就是我想好好招待,但尊上不配合,该如何是好……”
渊落看着齐木,眼里了无笑意,缓缓道:“你可有其他话要说?”
齐木一怔。
的确有话要说。待宴会将尽时,便昭示在场所有人这个消息。
离开魔域,外出历练。
“尊上料事如神,的确有话,不过得等会说。”
渊落眸光晦暗不清,不知在想些什么,微微皱眉。
有那么一瞬间,齐木觉得渊落似乎知道些什么。
但他万万也无法相信,尊上会因为他要离开,而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落寞,哪怕是不悦,是嘲讽,也不可能。
微不可觉地叹了声:“尊上,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不声不响消失了近十日,回来时您就不理我了。”
那年双修后出逃,浴血厮杀了月余回来,日日缠着尊上,现在回想,后者虽不耐其烦,却也没有真对自己下杀手。
有次见了秦休后直接去石人师父那修炼了数久,忘了具体多长时日。再次出现,渊落对他目不斜视,冷漠得不像话。
那时,当真只消失几日罢了。
想想便不寒而栗。
此刻,魔尊嗓音冰冷:“你想说什么?”
齐木眸光如水,嗓音很轻:“尊上,我若不是无缘无故消失,并且发誓一定会回来,您可不可以别当我是陌生人……”
突然,一道银光闪现而出,银藤灿若星辰。齐木握着一截蓝星草,递到渊落眼前。后者蓦然一顿。
齐木道:“无论何时何地,尊上对我而言,都最为珍贵,无可取代。”
回来一路上,有人赠此物,附言:相识便是有幸,哪怕不能朝夕相对,情谊依旧如初。
哪怕不能相见,只愿您不要忘记。
蓦然间,气氛有些微妙。
渊落起身,握住齐木持着蓝星草的手,猛地把他拉进怀里,低笑:“你还真是肆无忌惮,本尊隐匿气息,可你没有,宴会主人在此落座,可有不少人盯着,若是众目睽睽之下惹火上身,你打算如何收场?”
几十双眼睛看着此处,但见酷似齐木的人被人搂住,周遭顿时传来阵阵呼声。
齐木顿时把脸埋得深了些,抓紧他的后背。
“别拉我起来。”
渊落握住银藤,垂头看着他,轻笑:“既然你喜欢刺激,那更刺激一下也无妨。”
说罢,勾起他下巴,扣住,俯身吻住他的唇。
轻舔。
齐木蓦然睁大了眼,有些震惊。
直至渊落抬起头,看着齐木错愕的眼,手指微曲瞬间隐匿此地气机,真正自成一方天地与外界隔开。方才惊诧的群人顿时一脸莫名不明所以,移了视线,仿佛看不到两人一般。
这姿势若在人前露面,这些年来冷静睿智的形象,只怕得全毁。
齐木松了口气。
魔尊摸了摸齐木的头,面露笑意,似乎心情不错,把另一只手伸到眼前:“今是不同往日,既然你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本尊岂会不近人情,原以为……也罢,既然你对本尊是真心喜……”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渊落脸色大变。
手中藤蔓银光湛湛,灿若星辰,近至眼前,漆黑的眸子似有银光闪现。
嗓音顿时隔了层冰,听不出情绪:“这真是你摘的?”
齐木认真点头:“亲手所摘,绝无半分虚假。”
渊落冷冷地看着他。
齐木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有些不确定道:“有问题么,难不成这不是蓝星草?”
分明就长这样的。
渊落松开搂着他的手,把银藤移到眼前,面色愈加阴沉。
“正因为是蓝星草,才叫本尊如此惊讶。”
眯起眼,紧紧盯着齐木,直到后者浑身发毛几乎不能自持。
一喜一怒,齐木完全跟不上节奏,轻声道:“尊上方才没说完的是……”
渊落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极为明显。他推开齐木,当着他的面,直截了当,把手里的银藤扔了出去!
拽过齐木的手腕,嗓音极为冰冷。
“你以为本尊会让你如此轻易、便能离开?你可否告知本尊,这些年来,你说的话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齐木一怔,浑身冰冷。
看了眼摔在地上的银藤,银光竟有些刺眼:“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渊落瞳孔微缩,面色冰冷,拖着齐木往另一方向走,极为慑人:“回去。”
齐木道:“放手,至少要等宴会结束,我得告诉他们……”
声音渐弱,他对上尊上的眼,蓦然一颤,大脑一片空白,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半晌,嗓音干涩:“好,走吧。”
167与君共赏 妖月空
( 以往你说的话,何为真,何为假?
这要如何答。ww
齐木背心直冒冷汗,心如擂鼓,被扣住的手腕有些麻木。苍郁巨木飞速远去落在身后,爆发全身真元才能堪堪跟上尊上的速度不显太过狼狈。那一片铺地的银光,去了才看到只有零星的几株,分明是他亲手所摘。
仅一株。手触到第二株的时候,银藤直接枯萎了。
蓝星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既无灵气亦无其他能量波动,却限制极多,就像是异域之物。难道除了珍惜之外还有其他寓意?
那句话从尊上口里吐出太过突兀,恰好踩中软肋,落在齐木耳中却如闷雷般,把残存的理智粉碎成虚无。
暮钰曾说:不爱的时候能肆无忌惮大说违心话,可若是一旦认真了,要他说句假话,也会有负罪感。所以而今无论凤颜说什么做什么,哪怕再怎么惊世骇俗,再怎么感人肺腑,他宁肯沉默。
银藤亲手所摘,亲手相赠,却被扔了。
即是说,尊上不同意,若是他走,便恩断义绝么。
还是,别的什么……
身法突破元婴境极限,如电光般瞬移,齐木耳中阵阵轰鸣,似有温热的液体流出,鼻尖萦绕着淡淡血腥之气。
“尊上,不要……”
腕骨将断,劲风如刀割,连眼睛都睁不开。
“尊上,您说清楚啊,我听不明白!”
双眸充血,齐木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若是只剩半口气,他怕自己忍不住把什么都说出来,而后万劫不复。
“……以前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现在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恨不起来了。”
呼啸风声戛然而止,陡然,停了下来。
渊落揽过齐木的腰身,把其手腕抬至眼前,蓦然瞳孔微缩,沉眸。
没说话,指尖划过耳廓,齐木脑中轰鸣瞬间消失无踪。
立于巨木树冠顶端,天地间一片寂静,唯二人,不知置身何地。能听到粗重的喘气声,从少年口中溢出。
渊落眉头皱成一团,宽大的衣袖遮住齐木大半个身体,紧紧抱在怀里,只手按着他的头微微摩挲。
“太弱了,你还是太弱了,本尊仅是拉着你,这才多久,便重伤至此。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安好地站在本尊身边。”
眸光悠远,嗓音很轻,竟是说不出的温柔。
齐木缩着不敢动,听到这句,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光,仿佛瞬间被擒住心肺,微微窒息。他双手握紧,忍不住抖了下。
“别怕。”
齐木闭了眼。
这便是横亘在两人间不可跨越的天堑——无论进阶多么迅速,在旁人看来多么匪夷所思,也远远不够,依旧差之甚远。
同辈中贺灵珂虚川之辈,并不是他真正追逐的,那些所谓天才的傲然恣意,与真正的睥睨天下傲然之姿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修为止步不前会惊慌失措,甚至生心魔而不自知。石人师父让他扪心自问原因是什么,直至此刻才恍然大悟,竟是浅显的道理。
心性升华,刹那顿悟。
封困心魔而闭塞的经脉松动,淤黑点点湮灭,耗尽的真元如火山般喷发而出,道法自行运转趋于满圆,浑身气血活络,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心魔竟然就这么消散了!齐木睁开眼,有些不可思议。ww
抓紧渊落的衣袍,齐木整张脸埋进他颈项,眸中说不出的激动难耐,嗓音低缓:“尊上,尊上……”
紧靠着的姿势,谁心如擂鼓清晰明了,炙热的呼吸喷薄在脖颈处,脸贴着皮肤,温暖的触感。少年就着以往亲昵的姿势,没再说话,反复低喃着两个字,和往常一样,又像有些不一样。
渊落按住他的后脑,把人禁锢在怀里,顿时眸光凛然如冰,浩瀚气势倾泻而出,天地万物为之颤抖,飓风席卷,下方巨木猛然倾倒。
“本尊不屈于万灵,不过区区蓝星草……”
何须上心。
若是将真心与否寄托于一株草身上,未免太看得起这株草了,不过是俗物,与之较真,太小题大做。
齐木不知其意,心脏漏跳了拍,接口道:“区区蓝星草,扔了也没关系。”
说完有些心虚,问出了最在意的话:“方才尊上生气,是不信我么?”
只是不信那句无可取代,还是说以前那些痴心一片的情话……
渊落并没回答,抬眸望向虚空某处:“带你去个地方。”
齐木点头应了。
巨大的法阵自头顶凭空而现,浩瀚空间波动如厚重山岳当头而下,齐木喉间一甜下一瞬压力全消,他惊诧地看了眼渊落,黑影当头拂下,整个人被拢进宽大的衣袍中,紧挨着冰冷胸膛之上,耳边传来一言。
“抓紧,别掉下去。”
齐木腹诽,却也依言搂住他的腰身。隐隐有些好奇。
入传送阵的刹那间,仿佛灵魂与躯干分离,身体扭曲麻木,像是在飞速穿行,翻江倒海般,还在只是难受只是一时的,若非有尊上在,怕是在一瞬间身体灵魂都将粉碎成虚无。
直至停下,还一阵心有余悸。
“站好。”
“哦,”齐木应道,随意地抬眸。表情顿住,浑身僵硬。
渊落站在身侧,传音道:“如何?”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头点得跟筛子似的,道:“简直不可思议,太震撼了。”
此地已经在虚空万里之上,群星环绕仿佛伸手可触及,璀璨星光汇聚如银河般横亘在眼前,亲眼看到极为震撼,仿佛浮空般,脚踩在实地之上。置身浩瀚宇宙之中,却不觉己身渺小。
尊上长指划过一道神纹,金光咋现印刻于虚空,引得整个地面与之共鸣。最原始的道法本源衍化蜕变,隐于暗空中的宫殿轮廓若隐若现,身侧勾勒出桌椅雏形,既而演化为实体。
齐木看呆了,这才发觉脚下并非虚空亦不是术法。
“星辰砂,此宫殿由纯粹星辰砂炼制而成,与星光融为一体看不清形体,”渊落走到桌边,端起茶杯,道:“内殿有浮空的宫殿,便是地下镀了层星辰砂晶壁。”
入目尽是大道本源之力,大道至简,寥寥几笔却极为艰涩难懂,就如方才尊上手指划过的那几下,让人咋舌。尽管绝非齐木这一境界能领悟的高度,却也大长见识。印刻在脑海里,日后领悟也不迟。
此地独二人,很是寂静,齐木心情舒畅,委婉道:“星辰砂何其珍贵,也极难炼制,如此巨大的宫殿置于此地,想必是极其浩大的工程,得耗费多少时日,炼器师可真是煞费苦心。”
简直强大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谁知,渊落随口应道:“当年本尊闲得发慌,随手炼了,想不到千年过去,如今也快成神器了。”
递 ...
(了杯茶过来,皱眉道:“解酒。”
“清醒着呢,我又没醉,”齐木嘟囔着,接过来仰头喝下。
魔尊见他喝下,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单星辰砂哪怕在大道本源锤炼下,几千年便能化为神器,惊世骇俗。听这口气,如此重宝,竟然就这么扔在此地如此多年,不怕被偷么!
齐木神情古怪,道:“那这千年来,此物有何用?”
渊落道:“观星,实则赏景,这地方很美不是吗。”
大道本源,想必尊上早已堪破,说来观星像是推演之用,在尊上这里也行不通。想来也自然,尊上实力顶天了,虽跌落至尊位无法与天道并驾齐驱,修为却早已通天,无人能及。挥手间山河崩碎,根本无须借助神器。
就连至尊神器见了他,也装死扮凡铁。嚣张如煤球,次次得见尊上便像老鼠见了猫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可见神器前面哪怕加了个至尊的称呼,也远远不能与真正至尊相提并论。
换言之,站在尊上的角度,这叫人眼热的道源,划过的轨迹组合起来不过是普通景观罢了。
齐木道:“的确很美,只是看着便觉得圆满了。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若是独自一人,就是景色再美,也会看厌的。”
确实,这地方太过空旷,偌大的万里虚空之上,若不是有尊上在侧,修为未到仙脉,无法堪破大道本源,齐木定不愿久留。
渊落摩挲着杯沿,嗓音模糊不清。
“你说的没错。只可惜同样的景,本尊整整看了千年,无论厌倦与否,以后却也还是得这样下去。”
齐木道:“尊上一个人看?”
“嗯。”
渊落望向远处,黑眸倒映着星纹璀璨,随意应了句。
遥想当初进藏经阁母地,不小心误入小空间,里头时间错乱,一待便是四年多,那段时日当是闭关修炼,却也难以忍受,握着回音珠吵了尊上整整四年。回归后才知道,堂堂魔尊被折磨了四天五夜未能合眼。
齐木心脏猛然揪了下,五味陈杂。
他想说,尊上,您一个人不会孤单吗?
尊上,仙尘呢,你们从来没有一起看过么……
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从古至今,可有哪怕一人走进过他的心里。若真有,齐木深呼吸,那人何德何能!
渊落望着远方,并未察觉出齐木有异样,起身走到宫殿边沿处。
经过时,说了句:“来这地方的,你是第一个。”
齐木浑身一震,垂眸,掩住动容之色,道:“不甚荣幸。”
渊落摊开掌心,右手五指铭刻术法,引道源于手,无数道神纹自虚空汇聚而至,如金光翼蝶振翅,握住。神光顿掩。
走到齐木面前,后者还未回神。古籍看得不少,当真没见过大道本源如此轻易便能到手的!莫非是看错了……
“这是什么?”
渊落道:“宴会邀请本尊的回礼。”
无视后者震惊的双眼。当场炼化。
手法之快而华丽前所未见,霎时,一个巨大的古字自虚空,迅速缩小显现烙印在齐木胸口处,金文隐匿,消失无踪。浑身气息未变,真元亦为增加,齐木有些疑惑,目似询问,琥珀色的瞳眸很亮。
渊落抚上他的脸,顺着耳廓上方抚摸到后脑处,向下。
“本源金文,乃大道气运加身,无论是否离开,日后你都要去往天外战场传承之地,修为至高,气运为上。去了之后,别相信任何人。”
任何辞藻都无法表达齐木现在的心情,逆着光盯着渊落的眼,美轮美奂的星光尽成了虚化的背景。
这一刻,错觉来得太过强烈,几乎当真认为……尊上对他上心!
哪怕一刻也好。
喜欢女人也好,喜欢男人也罢,如果对象是渊落,突然间发现一切顾虑消失无踪。
此刻齐木简直动摇得不能无法自持了。
嗓音有些疲惫:“你会在意吗,我若是离开你会在意吗,尊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渊落并未推开,亦没有回应。
这里没有人打扰,寂静无声。齐木顺着本心把渊落抱紧,心乱如麻。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这人是喜欢他的,若是真喜欢,哪怕只有一点点,那该有多好。
万事均有因有果,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自有其因果。
终有一日,我要和你并驾齐驱。
“别多想,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明白,要本尊怎么说才好。你不一样,以往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笔勾销,本尊说一不二,安心。本尊断不会忘记。”
渊落轻叹,嗓音冰冷:“你既然下定决心,本尊就算想要阻挠,你会改变主意?”
**
西苑截天台。
夜半已过。人群散去,没了宾主,此地一片寂寥。
先前尊上端坐的那处僻静之地,几道人影條然而立,隐于月色下阴影中,看不真切。
一男子坐在石椅边,弓着背极尽颓靡。左手握着一株藤蔓,先前不知被谁扔在地上,过半夜亦未消散,银色的蓝星草表面泛着淡淡蓝光,不明显却很惊艳。
那人漆黑兜帽裹着整张脸,诡异纹路勾勒而出,露出小半张脸,下巴处晶莹水珠滴落,很是平静,悄然无声。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了大半衣襟。
垂首立于对面的几人,噤若寒蝉。
無灾安静地流泪,无人敢叨扰。
半晌取出一物,开口打破沉寂,嗓音没有半分起伏,像死了一般。
“把此珠,带去给魔将大人。”
抬起手,手心躺着一颗半个婴儿头颅大小的白晶珠,月光下散着羊白玉脂般的波澜,白光闪过,玉珠内画面变得清晰。缩小的人头在玉珠内很是清晰,辨出人影,有人顿时大惊失色。
群人之中,齐木对着暮钰道:“西苑苑主让你过去。”暮钰眼睛亮了,脸上的表情看得极为真切。随后波纹震荡,画面转过。
长亭内,玉桌之上,暮钰和宁南同桌而坐,暮钰亲自为宁南倒茶,言语动作,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看得万分明显。窥察的角度极为刁钻,更显得里头的两人格外亲密。
……
一人上前接过晶珠,几人垂首:“遵命!不知少主还有何吩咐?”
無灾如死人般盯着手中的银藤,脸上满是泪痕,水珠持续不断地顺着面颊滴落,止不住一般,没有抽泣声,嗓音平静得可怕。
半晌,把银藤递了过去,抬起的手抖了下。
“这个,找个机会给殿主陛下呈上去,得做好准备才行,齐木很可能不会离开魔域了。”
168走还是不走 妖月空
( 齐木愣住了,还未来得及思考这话是何意,腰身被搂住,下一瞬,出现在地面之上。ww
上去艰难下来倒是轻易。
渊落收敛了气息,牵着齐木的手,打断思绪,道:“最后走走,就当提前为你践行了,离开的那日,本尊不会去送你。”
齐木嗓音干涩,道:“嗯,好。”
天刚亮,来往修士亦不少。熟悉而普通的街道,并不算太宽敞,法器符文玉石铺才刚开门,吆喝声喊骂声不绝于耳。来了玄天殿几年,齐木没少来此逛过,这些叫唤鄙陋低俗的不少,以往没觉得不妥,今日却觉得万分刺耳。
许是站在身侧的人不同。齐木偷偷打量着尊上,眸光晶亮。牵着的手微微握紧了些。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渊落两人,手牵手在普通街道上慢步。
向来高高在上的魔主,不食人间烟火气,如寻常人一般,没有丝毫的王者傲气,久居高位者屈尊落了凡尘……竟会是这般情景。
像做梦一般。
齐木稍稍落后半步,看着渊落的侧脸,才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人,无法看透,无从琢磨。甚至连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
忍不住眯了下眼。
“你偷偷摸摸在看什么?”
渊落回眸,正对上齐木的眼。
后者微滞,几分狡黠,直言不讳:“分明是光明正大在看你。”
渊落冷冷地扫了一眼。
半晌,拽过他,和自己并肩:“既是走得这么慢,总该能跟上了。”
此话一出,和先前风驰电掣后停在树冠顶端处说的那句,微妙得相似。
来往行人擦肩而过,仅仅是望上一眼,便移开视线。魔修较为豪放,就是两男的公然当街拥吻亦不会引人围观,齐木呼吸平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喃喃道:“半点不真实。”
正待发呆之时,一辆战车紧贴地面掠过,齐木正要躲开,突然手臂猛地一拽,撞进冰冷的怀抱中。乌芒从旁而过,狂风肆掠,卷起渊落漆黑长袍,站着未动黑风阻隔在身体三寸开外。
待战车远去,周遭顿有人低骂。
“站稳,别总失神,”渊落皱眉。
齐木拽住他衣襟,迅速站稳。缓缓吐出一口气。
“多谢。ww”
轻叹,齐木垂首,眸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无言。
路到尽头,不见人影。再过一个转角,便是结束。
齐木垂首立于身后,停下脚步。手被拽住,渊落转身道:“你且记住,本源金文并非永久,多则一年短则半年便会消失,把握时机。同样的话,本尊不会说第二遍。”
气运加身本是逆天之举,以往看来加持几日便是极限,尊上出手便是炼化大道本源,延迟了一年半载,已是极为用心。叫人万般感激。
晨光熹微,紫气东来,云霞氤氲,灵气空灵叫人神清气爽。
渊落要抽回手:“天亮了,你走吧。”
没有回答。手并未松开,未用大力却也没有挣脱。
临走前舍不得了?
渊落弯起嘴角,眼里却了无笑意。
谁知,面前的少年蓦然惊起,猛地拉过他的手,另一手臂抬起环过肩头,闭着眼吻上他的唇。
愕然的刹那,正对上琥珀色的瞳眸。
齐木眉眼含笑,却有种说不出的不舍:“尊上,我不想走了。”
“可也只能想想,我已经答应了别人,人无信而不立。”
“事到如今你还有信可言?”渊落推开他,黑眸幽暗如幕,嗓音冰冷似嘲笑:“你将本尊置于何地。”
齐木懵了,无数道念头在脑中一晃而过,脸色白了几分。
“尊上何出此言。”
渊落默然没有说话。
究竟是谁死乞白赖要留下,人畜无害的模样围着身侧转悠,就是赶也赶不走,过往又有多少次言语间信誓旦旦,深情款款。到头来,不过是没到离开的时候。
究竟什么该相信,又该信些什么。原来这世上有很多都是当不得真的,偏偏仅仅是一句不想走,却又有了原谅他的理由。
齐木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无法动弹。
“可还记得,最初见本尊时说过的话,那些都是假的么?”
脑中如雷霆般,齐木睁大了眼,微微窒息。
——我爱您,哪怕被您杀了也心甘情愿。渊落,请让我留在你身边。
——若是能留在您身边,内殿弟子的尊贵身份不要也罢,没有您我活不下去,渊落,三思。
——尊上,我离不开您,只要您不让我滚,我就不会放手,这和您喜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喜欢您就好,就像现在您看着我,都让我无比高兴。
……
“不大记得了,我说的话还真不少,不知尊上所言是哪些……”齐木哑然失笑,动容的双眼几乎毁了整张脸的平静。
渊落道:“无妨,本尊亦不记得了。”
朝阳下渊落玄黑面具边沿勾勒出一道赤红,长袍在清风下猎猎作响,几缕墨发拂过白玉般的鼻梁,黑眸冰冷刺骨,恐怖气势呼之欲出,旷世之姿几乎与虚空融为一体。
及至身形消失不见,周遭之众依然如坠深渊,不寒而栗。
**
一路往回奔去的时候,齐木还在先前的震惊中久久无法平静。
即是说,这些话,他当年为了修炼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说的那些扭头就能忘的屁话,尊上都记得么?
……人无信而不立,偏偏从一开始对着尊上,就没有过真诚这玩意。
事到如今,还能补救么。
先回西苑收拾一番,推门而入,古朴简洁摆放有秩,齐木盯着靠窗的冰床半晌,而今修为较之刚入西苑时天壤之别,寒冰床也没了多大效用。转悠一圈,也没找到几件要带走之物。
越来越看不懂尊上在想些什么,一举一动均无损至尊之姿,连相貌也变得次要。直至今日齐木才敢肯定,尊上并非冷酷无情,而今竟会直截了当说出来,却也绝对没有明面上这般简单……
【不想离开,那不走不就得了,再怎么找理由,找到了留下便能心安理得,找不到还不是不能释怀么,那位通天彻地无所不能,与你待你到如此地步,该知足了。】
煤球难得正经一番,说的话不无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齐木叹道:“很知足了,我若是不走,今日也听不到尊上说的这些话。”
【废木,你动心了。】
齐木心脏漏跳了一拍,放慢动作,坦言:“动心了又如何,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全然迎合他的喜好,被牵着鼻子走全听他使唤,把尊上的喜怒全部放在心上未免太不切实际,顾虑太多,束手束 ...
(脚。”
尊上多得是忠心耿耿,擅察言观色的下属,仅仅是下属在尊上面前只有颤抖的份。齐木不愿那样。
【就这么走了,你甘心吗?】
煤球阴惨惨地丢下一句。
齐木顿在门前,抬起的手停住,握成拳,猛地放下。
“这些年来扩大势力,步步为营,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规模,却依旧远远不够。大比夺魁,如今地府之名日渐响亮,正蒸蒸日上之时,我若是和秦休一同离开,四大势力缺了一半,对地府而言定是不小的打击,如此离开意味着放弃这些重新开始,在陌生之地,哪怕再一个四年,也无法让渊落刮目相看!”
【再给你个理由,弃地府于不顾,就这么一走了之,半途而废,岂能甘心。你既然已经顺利突破,心魔已除,再无后顾之忧,这一切归功于谁,你心里自然清楚。本就是你理亏在先,区区三年的交情,就算五六年后忘了你,你有理由诘问?】
齐木浑身僵硬。指甲嵌进肉里。
“我不走了。”
【那位竟不计前嫌以大礼相赠,甚至说了要你和他并肩,真让人惊叹,天道将变,离开本就有避世退缩之嫌,你有那个资格立于他身侧,还是说大事发生躲在人后还要寻求庇护!有本大爷在,你怕什么!……你方才说什么?】
齐木深呼吸,把手里的原玉盘摔了出去,拾物扔在床上。
“少废话,我不走了!”
煤球乐了。
【开窍了,不错不错。】
不走便是不走,本就错过了告诉众人的好时机,终于是下定决心。齐木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既然修为突破桎梏,心魔已除,本就没了离开的理由。
突然,大门从外被推开。
冲进来一人,但见齐木,那人猛地睁大了眼:“齐师弟你怎么在这儿,苑主让你宴会结束便去找他。”
面前这人修为乃元婴巅峰,有些眼熟,在西苑苑主身侧伺候着。齐木思忖片刻,道:“竟有此事,师弟不知,有劳马师兄带路。”
马智山神色匆忙,严肃道:“事不宜迟,齐师弟随我来。”
西苑密地深处,一栋古楼成雕龙腾飞之势,坐落于两峡谷间,下方湍溪汩汩流过,虫鸣鸟悦,清新恬静。
师兄沿路和守护此地的数位弟子点头见礼,兜兜转转来到一处水榭楼阁。让齐木一人上去。
透过门扉围帘,能隐隐看到里面的人影。
齐木叩门三下,得许可方推门而入。
“关上门,过来,”沙哑的嗓音从里头传来,宁南咳嗽了几下,一如既往温和语调。
“是,苑主。”
169真身灵身 妖月空
( 屋内并不亮,并不像渊落寝宫那般浓墨粘稠的黑暗,倒是能看清。ww
“今日要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宁南一身淡青长袍,身材消瘦,剑眉星目,面如朗月。负手而立,正对着他微笑。
齐木顿时垂首:“弟子不敢,苑主对弟子有恩,若弟子能帮上忙,定不遗余力,万死不辞。”
宁南欣慰:“果然如暮钰所言,众西苑弟子,能得他大肆褒奖的,独你一人。此重任托付于你,我也能心安了。望不要推脱才是。”
齐木恭敬道:“暮钰胡言当不得真,承蒙苑主抬爱,弟子惶恐,不知苑主所为何事?”
眼睛亮了些,看来自己还算做了件好事。
想必先前两人相谈愉快,能从宁南口中如此自然地说出暮钰之名,想必小妖精知道了应该也很是高兴。谁说仇恨不得消呢,后者自责了几百年,他师父又何尝不是如此,有生之年能和好如初,才是大幸。倒是好奇暮钰竟然会当着别人的面夸赞自己……
宁南笑着摇了摇头:“别看暮钰现在那样子,他骨子里高傲得很,以往谁也瞧不上,你的确天纵奇才古来罕见,乃西苑之福,我自是看在眼里。一番思忖,如今看来,的确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齐木有些疑惑,突然说这些,有些云里雾里,自然不可能叫来这一趟,只为了夸赞一下罢。默然未语。
“那便开门见山了,”
宁南随即正色,转过身,浑身气势凛然,气氛陡然变得不一样。
“齐木,若你能一鼓作气占据洞天福地半壁疆域,待天外传承之地安然归来,本苑主欲将西苑苑主之位传授给你,魔尊麾下位及太上长老之高位,你可愿担此重任?”
宛如霹雳雷霆般,齐木睁大双眼,无比怀疑方才所闻。
就像是无上仙珍从天而降,重量太大,猝不及防,险些砸碎了头。
半晌,齐木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是对我说么?苑主的意思是……选我做西苑苑主?”
宁南道:“自然是对你说的,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齐木抖了下,目露惊骇之色。
尊上究竟给纹了个什么玩意儿!才多久就有如此好运,是不是出个门灵脉矿藏上转一圈,随手捡块石头剖开来也会是万年火精焰躺里边!
……这也太玄异了。
想想依旧觉得不真实,莫非这是在考验心性?
齐木心如擂鼓,道:“苑主修为甚高且深得人心,我年幼无知心性不够,如此轻易任命于我,恐难以服众。”
宁南摇头叹息,嗓音有些苦涩:“你有所不知,西苑成也在我,败也在我,当年之事本就愧对于亡主,众弟子还未到火候,西苑原本气数已尽,如今出了你这个变数,倒让我窥得一线天机,若你能答应留在西苑
【天降鸿运!却也是预料之中。『』齐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这便是天意,想不到这苑主还将死之人还有点眼光。】
煤球一惊一乍,本是随口一说,落在齐木耳中却如惊雷般,极为惊讶,正要开口询问。
“我活不了多久了,而今你看到的是我的灵身,真身将死灵身不复存在,”宁南打断齐木的话,自阴影中走出,拨开帘幕,来到房间拐角一处灵台,招呼齐木过去。
原以为只是煤球信口胡诌,谁知却正应了它的话。
齐木走过去一看,蓦然一怔,倒吸凉气。
前方灵台旁端坐着一人,相貌枯槁,如同耄耋老人,隐隐能看出年轻时的貌相,同宁南有□□分相似。
浑身死气蔓延,皮肤已是乌黑之状,呼吸近乎全无。
这便是西苑苑主真身,以灵台吊命,明显活不久了。
这个……暮钰知道么?
回眸正对上宁南的眼,平静通透,似乎一眼能见人心。
“见我真身的,你是第二个。既然坦言一切,便是做好了准备。”
“敢问第一个是……”
“不可说,瞒不过之人无须担忧,”宁南掀起长帘,走到长桌旁,转过身。
“我敢断言你不会拒绝的。年岁心性经由岁月便能磨砺得出,你自诩年幼,实则比许多百年之人都看得更远,短短三年便有此成就,终有一日能改变魔域也不一定,身份特殊还能低调谨慎的确很难……身为西苑弟子,为西苑争光,你做得很好,深得人心。我能看出,你志向远不在此,若要看看是否能能胜任苑主之位,还得通过一番考验,若有疑惑之处可随时来问我,苑主事务并不多,凡事皆有水到渠成之时,不可操之过急。”
如今自己已经在地级洞天占据大半疆域,即是说自天外战场归来,便能得西苑苑主之位,如此轻而易举,说是考核,实则是亲自教导,简直等同于内定。宁南看得通透,竟能看出七分,叫人咋舌,不愧是苑主。
齐木暗自心惊,当下不再推迟,单膝跪地。
沉声道:“多谢苑主,齐木定全力以赴不负苑主赏识之恩,勤心修炼,为苑主分忧。”
宁南笑了:“很好!不必多礼,起来吧。今后我吩咐西苑元老照看你,若有困难尽管找他帮忙,若能得其信赖,日后西苑事务处理起来定会轻易许多。平长老极为严格,却是西苑最为忠心的元老之一,他请愿相助与你,想必过不久便会出现。”
齐木心头一沉。面色如常,眼里有了然之色:“弟子记住了,不知苑主可还有吩咐。”
“继位之事待你从天外战场回归后,再昭示于众,以防不必要争端。如此便好,你下去罢。”
的确考虑周到。齐木感激万分。
“谨遵苑主教导,弟子告退。”齐木躬身后退,及至门边。
“等会。”
齐木顿住,回首。
“不必多礼,”宁南双目有些失神,轻轻呼吸:“今日说的话莫要告知暮钰,我将不久于人世之事,暂时不能让他知道。”
齐木呼吸一滞,片刻恢复如常,了然道:“弟子明白。”
宁南扶着桌角,并未回头,对着齐木摆了摆手。
“下去罢。”
齐木出了西苑,已过午时,迅速往地级洞天飞去。煤球一直在识海中喋喋不休,齐木以一应着,神色并不见得太过欣喜。
一世苦厄,永无休止,端得洒脱,又能真正潇洒多久?暮钰啊……暮钰。
【终是苦尽甘来了,废木,如今就是改变主意想走,也由不得你了,当真是天意。你可想好了,这苑主可不好当,可若是有本大爷在,区区西苑苑主,就是这玄天殿也不在话下。】
“注意点,牛皮吹破了。”
齐木浑身发凉,顿觉不对,缓缓慢下来,不露痕迹地打量周围,神色如常,答话道:“确实不那么容易,有人来了。”
通体冰寒,恐怖能量波动顷刻间从前后左三 ...
(方袭来,齐木眸光一凛,手腕翻转黑芒咋现,黑剑于手,侧身硬撼而上,猛击在虚空劲风之上,锵地一声,手臂发麻。
劈开一道缺口,将杀伐彻底打乱,趁乱破开围杀,齐木单手握剑横在眼前,眸光冰冷,心如止水。
虚空扭曲,踏出一人。灰黑长袍,须发半白,身体挺拔极为硬朗,面色上佳,竟是位陌生老者。不苟言笑,瞳眸中厉色明显,似有电光湮灭,让人胆寒。
“修为低微,不敌就该退!三方围杀,唯留一线生机,你非但不从还以一己之力硬抗,死不足惜!”
面前狂风渐平,残叶失了气劲飘落,唯有一截树枝几乎被截断,正是方才齐木砍中的那物。能化凡物为杀伐,残叶为虚迷惑人眼,真正杀伐隐匿与其中,层出不穷。
的确为高人,就方才以黑剑相抗,竟有握不住的趋势,能看出来人修为之强,定在自己之上。
齐木握紧煤球,稳稳立于半空中,眸光闪烁不定。
“弟子知错,多谢平长老手下留情,弟子只是觉得三方杀伐,生路唯有一条,顺之很可能有诈,死战敌手定不会像平长老这般心慈,若落了圈套,不死半残。”
老者几分惊奇,冷哼一声:“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却也有几分眼色,能堪破虚实一击斩断杀伐,的确有点能耐。不过妄想当西苑苑主,这点见识却是远远不够的。”
陡然间数道黑衣身影凭空出现在虚空及地面,面容看不真切,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均躬身立于元老背后。
“要想让吾等心服,你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苑主一意孤行,我等管不了,但若是元老院不同意,就是苑主宁南百般要求,你也不可能继位。可明白,这是何意?”
就说好运降临,一句话便是苑主,岂会当真如此简单,四大苑均有各自暗部,组成元老院。苑主至高历来说一不二,但宁南命不久矣,对而今的西苑而言的确祸不单行,但尽管如此,下任苑主继位也是顶天的大事。
齐木沉眸,轻叹:“弟子明白。”
“这些不过是西苑暗部小部分,就算苑主有吩咐,也不可能听你号令。坐镇你那小地方倒是可以,但以如今的你就算得了苑比第一,亦不过是个新入门的小弟子,若有其他要求,恕难从命,日后西苑大小事宜由老夫亲自教导,一切等日后再做定夺,”平长老略一皱眉,对着一干暗部,抬手挥了下:“退下。”
无声无息,数道黑影消失无踪。
原本没有实感,听此一席话,才真真醒悟过来。言语间极为苛刻刺耳,这些说法却不无道理,叫人无可反驳,可惜齐木偏偏吃这一套。
他不可能安于现状,且越是打压越发斗志高涨!
齐木面无波澜,抬手道:“弟子要回地级洞天一趟,长老这边请。”
少年不卑不亢,一举一动礼数周到无可挑剔,就是平长老也无话可说。后者面色阴冷,不苟言笑,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随着一道去了地府。
咋一看,倒是有些愕然。
护山大阵比之大型宗族还要更为可怕,进去便是别有洞天,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朱玉宝石更是随处可见,仙灵之气氤氲,自湖泊蒸腾而上,无数仙珍灵药青翠欲滴……广阔的地府占据地级洞天大半疆域,来往修士极多,但见齐木纷纷见礼。
神色不乏敬佩景仰之色。
平长老这才重新省视旁侧年仅不过二十的少年,些许惊叹。活成精的人眼界高,自是定力十足,面上依旧深不可测模样,倒也没能看出倪端。
齐木还没走回正堂,便被庞猛拦住,汉子面容黝黑倒是急得有些黑红,一看到齐木飞速冲来。抓着手臂就往一旁拉着走。
“小木,秦长老找了你一宿,你赶紧,也别叫人太担心了,先前宴会听人说你和谁一道提早离开了,谁这么大胆,不会是旁边这位……”
汉子转过视线,上下打量,蓦然虎躯一震,目似铜铃,有些不敢相信:“这位可是……西苑元老,弟子有眼无珠,还望长老恕罪!”
一听秦长老三字,齐木额上冷汗直冒,当下也不再迟疑,同长老抛轻弃重一说,便往丹堂走去。
170你很渴? 妖月空
( 地府丹堂。『』
遣散了众弟子,唯二人对立。
少年神采奕奕,不见丝毫疲惫,只是身上衣袍还是赴宴前那一身。
三耳鼎内火焰熊熊燃烧,屋内热度比门外要高上许多。齐木讲了许多宴会上发生的趣事,嗓音清冽,琥珀色眸子晶亮。
“一休哥,你这次没去怪可惜的,来的人当真不少,比上次可热闹多了。”
秦休应了声,抬眸道:“你并未告知他们,你要离开?”
齐木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来了。
原本是打算盛宴结束宾客离去后,告知地府之众和西苑弟子,他要离开魔域外出游历几年。而他没说,其他人自然不知,秦休猜到生了变故,据说自他凭空消失后,寻了许久。
“任谁也猜不到宴会之上我见着了谁!我之所以没有说出口那是因为,因为……”
嗓音渐低,齐木眼皮一跳,哑了口。难道说是尊上亲自前来,那是为何而来,又是为什么独把他带走,一问三不知,不清不白的关系,这能和外人说么!
齐木深呼吸,道:“其实也没见着什么人,后来生了变故,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一人轻叹传来,温暖的手抚上他的头。
“无妨,你没事就好。”
齐木心虚,没有躲闪。
秦休打量了他一番,眼里的火热渐渐消了个干净。
“蓝星草呢?”
“这个有,我收到了很多……”
齐木从空间中拿出一大捧,顿时傻眼了。蓝星草早已枯萎,银光不复,叶片灰黑凋零,只剩光秃秃地一截截黑枝。
秦休看着那一堆黑藤,神色微变,瞬间恢复如常。食指修长碰了下,几分无奈。
“不是别人赠的,我要你摘的。”
齐木微顿。
……被扔掉了。
“蓝星草若是送了人,未变蓝光则过半夜而凋。若不送人,亦不过两个时日,便会枯萎。直至现在,还未满两个时日,若是你摘了并未送人,应该不会变黑才是。”
齐木疑惑:“蓝星草通体呈银色,哪里会有蓝光?这草究竟有何寓意,实在讲究过头了。”
秦休一愣,但闻齐木的口气半点不像作假,却也没猜到这人收到如此多的蓝星草,竟然连这有何意义都不知道。
不知赠送之人若听到,会作何感想。
思忖片刻,秦休耳尖泛红,皱眉道:“蓝星草伴星坠而生,寓意不朽。ww自古以来被当做信物赠予情人,若是两情相悦,银藤星叶便会大放蓝光,极为瑰丽……”
齐木眸中惊色一闪即逝,打断道:“那若是不变蓝呢?”
“自然是一方有意一方无情,”秦休按了下齐木手中的黑藤,黑灰藤蔓粉碎成末,簌簌落下:“就像这些一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齐木失神片刻,抬手挡了下脸,半晌哑然失笑。
面无表情,笑声倒是清冽入耳。
遮着脸笑了半晌,猛地放下,眼里已无波澜,抬眸正对上秦休的眼。如同错觉般,面上连同愧疚心虚闪避全部消失无踪。
秦休微怔,担忧道:“你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事不成?”
齐木摇了摇头,道:“我摘的草并没有带回来,一休哥若要炼丹能否用他物代替,对不住了,我来其实是有另一件事要和你说。”
秦休愣在原地。一时没听清齐木说的是什么。
炼丹?
堂堂丹神峰首席弟子,头脑极为聪慧的人竟是半晌没回过神来,本琢磨数久怀揣不安想借此物表明心意,很是露骨轻易便能意会,谁知那人完全接收不到信息,如此也能自圆其说……秦休面色有些僵硬。
嗓音干涩:“何事?”
“一休哥,我不能和你一道离开了,西苑有变,苑主有要事嘱咐于我,地府更是需要人坐镇,你离开本就是一大损失,我得留下。既然已经突破桎梏,那我也没有顾虑之处了,更何况没多久便会去天外传承之地,在那里滞留多久不得而知,离开后去了那里依旧会和你分别……”
秦休瞳眸睁大,终于是淡定不能了。
齐木看着他,沉声道:“短短三年,地府尚未成型,我孜然一身仍旧一事无成,就算去了亦无法撼动上古皇朝根基,与其在那地方重新开始,还不如稳扎稳打。”
秦休嗓音不稳:“你是认真的?”
齐木点头:“我已经想明白了,以往无论遇到什么事,你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以至于你说要走,我便慌了,一直以来我都太过依赖于你,却忘了终有一日你会离开魔域。一休哥,对不起。”
死寂。唯有鼎内火焰跳跃的光影。
半晌,喟然长叹。
“你没错不必歉疚。”
秦休古井无波的面容终是失了淡静,弯起唇角笑得几分勉强。
他抬手,长指微曲还没触到齐木的头,條然放下。
“我早该想到了,那日见你大比夺魁时便料到了这天,只是没听你说,便心存侥幸……其实师父催促着半年前就该离开了,可我就是放心不下你,”
秦休嗓音很轻,是仅仅在齐木面前才会流露出的温柔情绪,让人难以平静。
“总会想到初见你的时候,还是那般瘦小,这才多久,便已经能被人景仰了。看着你成长便觉得若能看一辈子该多好……若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与人死战出了不测该怎么办。每逢担心这些,就想把你带在身边护着,倒是忽略了修炼本是逆天之举,不战不伤岂能成事,你志不在此,我这般护犊实则对你不利,早该明白的。”
齐木动容,震惊的余韵中久久无法释怀。
嗓音不稳,急忙道:“不是的,我会留下这不……”
秦休眼里的温柔几乎能把人溺死在里头,嗓音轻缓,道:“不怪我是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木。”
齐木身体晃了下,突然间大脑有些晕乎。他站稳,正要开口。
秦休转过身,背对着他,第一次下了逐客令。
“失态了,你走吧,让我静一静。”
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齐木蓦然睁大了眼。
秦休径直往内堂走去,再没回头。
“两日后我便离开,你若是没空不必……”
齐木打断道:“我会去送你!”
秦休微顿,应道:“好,我等你。”
**
回到卧房,身体摇晃了下,差点摔倒。
齐木按了按眉心,稍稍站稳,口干舌燥,脚步虚浮。他半闭着眼,熟练地摸索着方位往长桌边走去,想倒杯茶解渴。
不料却撞在一人身上,冷气袭身,顿时大脑清明了不少。
齐木猛地后窜一步,目露惊色,道:“尊尊上,您怎么在这里?”
...
渊落一身黑袍,玄黑面具黯然无光,面容隐于黑暗中模糊不清,但那种独一无二的存在感却让人完全无法忽视。齐木晕晕乎乎,还在惊叹如此明显有人在里头站着,自己竟然没有提前发现。奇怪……
“本尊会在这,很奇怪?”渊落倒了杯茶,坐下。
“不奇怪,”齐木摇头的动作一滞,又道:“有点奇怪。”
渊落抬眸:“你看着本尊干什么?”
齐木呆站着忘了自己要作甚,想起先前所想,混沌的大脑稍稍清明了些,竟是直截了当说出口。
“我其实并不知道蓝星草真正寓意,赠与尊上,绝不是抱着鉴定尊上是否对我上心的目的,是一时情动,尊上不要生气。”
尊上岂会喜欢他,蓝星草不变蓝光是正常的。而尊上当时那般吃惊除了以为是他别有居心,齐木实在想不出其他解释。
渊落一怔,茶水含在嘴里差点吐出来。
“这些歪理是从哪里想来的,怎么任何事在你这里总会和正常人想的不一样。区区凡草无须较真,本尊此来只是为了确定……”
“什么?”
齐木无意识摇摇晃晃,身心疲惫。口干得要命,这才想起来是走过来倒水。
渊落神情模糊在黑暗中,看不清喜怒,站起身,把茶壶挪得远了些。齐木捞了个空,又上前一步。
冰冷嗓音自头顶上方传来:“你、不打算离开了?”
齐木没觉得这话有半分异常,应道:“嗯。”
渊落弯起唇角,黑瞳晦暗不清,把玩着白玉茶壶,另一只手握住齐木手腕,不让他够着。
“很渴?”
齐木目光紧随着茶壶,嗓音有些急切:“嗯!”
渊落松开手,齐木猛地扑了过去将白玉壶抢了过来,却发现茶壶已空。
仅剩他手里大半杯,渊落笑得几分玩味,端到自己唇边,缓缓饮下。
齐木急了,当下万分大胆去夺他手中的杯子,甚至凑到唇边去喝,但见后者仰头一饮而尽,顿时两眼发红,也不知哪来的熊胆,抢过玉杯狠狠砸在地上,搂住渊落的肩重重咬上他的唇!
茶水甘甜仅是一丝便像上瘾了般,完全不管不顾撬开唇齿,长驱直入,齐木抱紧渊落的头,疯狂夺取般将其口中茶水汲取而出,饮下。
喘着粗气,大脑嗡嗡作响,饥渴难耐得以疏缓,身体疲惫发软。
渊落并未惊讶,倒像是很明白原因一般,眼里意趣十足。正待少年得逞后要撤离时,长臂一横,揽过他的腰身,抚上后脑将人整个压向自己。
“想逃,没门。”
轻吻,舔咬。倒是很有耐心。
齐木发出低低轻喘,甜腻诱人。挣扎幅度几乎忽略不计。
“你想做什……”
还未说完,少年身体一软,倒在渊落怀里。失去意识。
渊落轻笑,把人抱回床上,躺好。
齐木睡着的样子倒是人畜无害,真真像个年幼的孩童。
渊落饶有兴致地看了会,抚摸了下他的头。
“天星宫里头的茶水,能尝一回也难得,对悟道也大有裨益,却也不是能随便喝的。只可惜你得睡上三日了。”
虚空万里之上,星辰砂炼制而成的宫殿,与星空融为一体,名为天星宫。
绝口不提那茶究竟是谁递过去,看着齐木喝下的。渊落神色如常,拇指摩挲着少年光洁的额头,嗓音冰冷,缓缓开口。
“竟敢不告而别,真以为本尊会让你走?倒是自己醒悟了也好,不然岂会如此轻易放过你。”
171挽救 妖月空
( 醒来已过午时。『』
齐木一跃而起身轻如燕,微怔,内视之下惊了一把——精神气臻至巅峰,经脉顺通真元颠沛。
竟然睡了如此之久,先前修炼数久也不见提升,现在睡一觉也行!难不成昨晚见着尊上,不是在做梦?
齐木食指横过擦了擦嘴角,暗自鄙视了下,径直去了丹堂。
沿途没见着几个人,偌大的炼丹堂,没了以往的温热。除了收拾桌椅的杂役小弟子,半点声响也无,就连大堂中央丹炉火焰竟然都灭了!
“站住,”齐木双眸一凛,拦住几位弟子的去路,道:“这是怎么回事,丹堂之火不能灭,难道你等不知!”
往日丹堂的炼丹者,能上得了台面的不过半百之人,除了秦休常年坐镇,其余自视甚高不过是看在秦休的面子上偶尔露面,实力比之丹神峰首席弟子自是大大不如。齐木亦从未放在心上,却也知道丹炉炉火是不会熄灭的。
那几位弟子认清来人,脸色顿时煞白,躬身,嗓音抖得跟筛子似的,道:“回禀府主,秦长老不在,众弟子并未留意,不知怎么的就熄了,已经有人去取火引了,不出一刻便会回来,适逢府主亲临恰好撞见,府主息怒。”
“罢了,无碍。你们下去吧。”
齐木面色未变,频繁四顾,并未看见秦休的身影。
以前只要他登门,第一个迎上来的必定是秦休。
莫非一休哥回了丹神峰?
先前被吓得面无血色的几位弟子,看到齐木来回走动,顿时面面相觑。
低语道:“齐木身为府主却年纪尚轻,生了事鲜少为难弟子,若是换做他人,刚才定会没命。”
“真奇怪,莫非是齐木与秦长老闹翻了?谁都知道府主和长老关系密切,哪次来不是找秦长老,可昨日秦长老离开,地府高层都来送行,寒碜了数久,秦长老只是应和,到最后都没见齐木人影。这人现在才过来,未免太迟了。”
“都说了人心难测,秦长老虽冷漠却待人真诚,平时对齐木可是万分的真啊,这一旦离开确实就没了利用之处,自然不必再放在眼里。”
微弱的声音传到耳边,如震雷般。齐木猛地顿住,瞬移般冲到几人面前,扯住一人衣襟。
厉声道:“你们方才说什么,秦休走了?”
那人嗓音在抖:“是,是啊,昨日离开的,句句属实,千真万确。”
“为何会提前离开,既然多人送行,我怎么不知道?”
齐木眸光晦暗,思忖片刻,猛地一惊。极为急切。
“宴会过去几日了?”
那几人不明所以,如实回答。
齐木瞬间如坠冰川。ww
他整整睡了三日半!先前答应一同离开,临时改变主意;而后答应为其送行,却又食言了……
丹会在即,以秦休的身法,亦或是传送阵,一日时间,想必早已离开魔域了。
齐木出门,阳光照在身上,有些刺眼。他停在大门口,恍然如梦。
取火引的弟子还未回归,那几人留在大堂,见齐木神情恍惚走出门,顿时松了口气。
这些下人平日里没人管辖,齐木不争低调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其人善交懂礼,与府内弟子相处愉快,平时也没个上下,说是景仰尊敬也罢倒也没多少人真正害怕他。只见人前脚刚走,几个弟子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前几日听说这两人闹翻了,搞不好是大吵了一架,府主不许秦长老离开,人没有答应,于是离开时送行也没见踪影,该不会秦长老离开是另有隐情?奇了怪了……”
齐木抬起的脚陡然顿住,抬眸。
目光冰冷:“放肆!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等来管!”
难得发怒,刹那间的气势陡转,仿佛看到那日决战之时叱咤苍穹的震撼身影,那几人目露惊色,浑身僵硬,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齐木面色阴沉,气氛压抑到极点。拂袖离开的前一刻,浑身真元暴涨,一道火龙自抬起的手臂上蔓延开来,弹指脱手指出,如电光般袭向中央丹炉内。
恍若钟鸣般轰地一声,巨大的丹炉燃起熊熊烈焰,顷刻间炙热的气浪席卷四方!
取火种的弟子终于姗姗来迟,但见丹炉火起,一旁呆若木鸡的几人。忍不住一番惊叹。
“竟然自己燃了,白跑了一趟。你们几个站着作甚?”
僵硬如雕塑的几人终是回过神来,脸颊抖动,双眼火热。
“好、好厉害!”
回到地府正堂,不少人来询问秦休离开的情况,还有人谈及近日来想入地府的弟子名册,更有人提及前日来地府大闹一通言称要见齐木的绝色女子,此话一出不少人砰然色变,见齐木面色未变,却也没提及那女子是谁。
你一言我一语,关键与秦休有关的没听到多少,他在此地坐镇了三日,那位西苑元老平昌便以怠慢修炼为由一番教导,却尽是批评指责,似乎事事不顺他的眼,齐木先开始就算不悦却还是彬彬有礼,言行举止恰到好处,但平昌长老越说越自我独断。
“有着闲暇功夫用来感伤,还不如勤心修炼,不过一人离开也能影响心绪,可见你心性之差,道心难稳,简直愚昧!修士之交不过泛泛,有利益则用,无则弃……”
越说越刺耳,齐木不耐其烦,正想着敷衍了事。
一位身穿明黄色长袍的男子踏门而入,五官精致,凤目斜飞,唇角上扬,惯有的轻佻。旁人摇扇没他潇洒脱俗,出场无他高调遭嫌。
身侧平长老闭了口,眸光森冷,但见那人冷哼一声,撇开视线。
暮钰置若未闻,合了折扇,随手赏给了身侧看门的小厮。
“平长老,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不知平叔近来可好?”
“谷流峰峰主说笑了,这声平叔,老夫高攀不上。老夫还有要事,先行一步,”平昌长老极为冷淡,脸色极为阴沉,再没看暮钰一眼,离开大殿。
身为西苑元老,自是知晓当年秘辛,不待见暮钰也实属正常。
齐木扫了一眼,不冷不热道:“稀客。”
暮钰也不恼,平长老一走,他收敛了笑容,走到齐木面前,单刀直入:“秦休那日,一直没离开,说要等你。”
齐木惊起,嘭地一声,长桌之上墨玉砚台摔在地上。
“什么!”
暮钰拦住他,又道:“你先别激动,毕竟已经是三日前的事了,我有事耽搁了下,今日闻声才来看看你,却没见着多么失魂落魄,看来我低估你了。”
“来不及了,”齐木讪笑道:“看不出失落么,究竟要那般才叫失魂落魄?”
暮钰想了想,道:“比那日秦休的样子好看多了。
亏我陪着站了半个时辰,他就真只看了我一眼,短短几步,回头了不下百次……”
...
齐木呼吸微滞。撑着桌面,骨节分明。
“木头,你也别太难过,秦长老哪会怪你,那也要看他舍不舍得……”
话到最后暮钰声音渐低,模糊并未听清。齐木喃喃道:“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原本说好的,说错过就错过了。”
就连他也不敢相信,如此重要的事,竟只是睡过去了。
“没这么夸张,你比混蛋好点,至少你又不知道秦休喜欢……”暮钰又差点说漏嘴,猛地捶了下长桌,话锋一转道:“也许有转机,我提前先走了,搞不好他还在等你也说不定。”
是的,就算他食言了,秦休也不会食言。
——到时我去送你。
好,我等你。
丹会在即,还有不到半月时间,丹神峰老峰主百般要求,秦休不能缺席……
齐木手掌握紧,心难平,面上却是愈加平静如水。
“还在等?怎么可能啊。”
两人聊侃了数久,暮钰进来心情很不错,凤颜不在,他偶尔也能隐匿身份来地府玩闹,虽总会被人认出来,简直乐此不疲。常来,却待不了多久。
这段时间,齐木有些不习惯,事事亲力亲为,倒是让地府管事之人大开眼界。
丹堂寻了一人来坐镇,比之秦休,炼丹经验足够,天赋上逊色了些,没有那般鞠躬尽瘁,却比之心高气傲的其他人,要好上太多。也算凑合,这也是齐木让人羡慕不来的能力,能得有志之人的亲睐。
转瞬八日过去,日子过得平静。
玄天殿西方有异动,凶物妖兽蠢蠢欲动,毕竟离得太远,和齐木等人没多大关系。置之不理。
再过几日便会是去往天外空间,闭关修炼不必了。齐木本打算出门随处走走,谁知碰巧听到有人谈论。让人始料未及。
——有人在玄天殿外围某处,看见秦休了!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
该不会还在等?因为答应了?
不祥的预感越强,几乎盖过了这传言本身的真实性。
可惜齐木内殿进来不易,出去更是困难,想要自百万里疆域内寻一人,简直如大海捞针般,不可能。于是寻了两日,依旧没见着人。齐木想尽秦休会去的地方,却发现他对秦休了解得甚少,只知这人并无亲人一类……
九天宫正殿虚空,一干人等以星纹为基,商讨要事。渊落稳立,身着黑袍,面戴玄黑面具,黑发微微扬起。气息并未收敛,气势远胜于人,言语简练却铿锵有力,直戳要害,让人惊佩膜拜,几句说完,令一干人等大彻大悟,个个噤若寒蝉。
“如此简单的小事还得让本尊出面,要你等何用!”
顿时面前个个神色大变,膝盖发软:“属下愚钝罪该万死,还请尊上息怒。”
渊落嗓音冰冷:“你们死了,难道这繁琐碎事,样样还得本尊亲力亲为?放肆,一个个脑子放聪明点,愚蠢与废物同罪,你等……”
话音未落,一道清冽的嗓音从天际传来。
“尊上,您在哪里?”
垂首的部分长老顿时面色一僵,只骂究竟是谁如此张扬,听闻便震怒。
“放肆,竟然公然查探尊上行踪,简直!”
渊落冷冷地转过头,扫了眼,顿叫人不寒而栗。
“聒噪,这里可有你说话的份?”
那长老面无血色,双膝一软,跪下来。
下一瞬,没等众人回神,一道身影冲到近前,无人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来不及停下,竟是直接撞到魔尊身上。
究竟是谁如此没长眼睛,当真胆大包天,撞到谁不好,竟然偏偏是尊上!
一时间不少人面露惊骇之色,似乎预料到接下来血腥狰狞的一幕,更有甚者忍不住撇开视线。
173妥协 妖月空
( “本尊以前怎么叮嘱你的,都忘了么!竟敢……本尊不逼你,若是不愿去,想走只能趁现在。ww”
听闻,齐木有些奇怪。
着实出乎意料,尊上竟然一直等到现在,自己其实是有些沾沾自喜的。先前和秦休相谈甚欢,亲眼见其离开,也算了却了半月来的一桩心事,再过不久他可是要与弟子一道去往天外传承之地的,临走前能同尊上在一块待几日,那自然是……
随即缩进渊落怀里,无比安分地不作声了。
低低地应了一句:“哦,那那回去吧。”
这时候回寝宫除了睡觉还有什么。
话刚说完,便觉有些不对。若只是下榻,尊上又何必特地问问?
齐木蓦然一怔。
睡觉也有几种睡法,莫非尊上是想到自己可能几年不回来,打算……
自从上回双修那般不堪入目,一连三年来,尊上绝口不提此事,看上去与正常无异,战力值依旧强大到逆天,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倪端,以至于齐木都忘了还有这茬。而今突然醒悟,却发现尊上气息有些不对,很可能不止是像以往般睡一觉这么简单!
那若是尊上真提出这要求,如此突然,该怎么办才好?本身现在自己这状况就很不对,平时搂着亲亲抱抱都习惯了,真被压着还逃得掉么……
及至寝宫,齐木苦苦思忖,仍旧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被人牵着,毫不抵抗地进了大门。
森冷之气迎面扑来,让人精神一震。
渊落扣紧他的手腕,停下,转过头,黑瞳幽暗深不见底。
“这可是你的选择,既然决定来了,便断了临阵脱逃的念头。”
齐木眸光一凛,下定决心。
床笫情爱本就是人之常情,坦荡顺应本心又如何,既然并非修无情道,七尺男儿血气方刚,适当的疏解原本很正常,以前是心不甘情不愿觉得膈应也难免,谁让他眼神不大好,明明冷酷得要命的一张脸,偏偏越看越顺眼。就连冰冷的口吻也不那么排斥,甚至和人亲近,这样被拉着走,也会觉得开心。
这些潜移默化的改变,齐木并非什么都不懂。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喜欢上个男的,可对象换成尊上,便觉得很能理解。
垂下头,应着。
“嗯,知道了。”
渊落见他很是乖巧,也没觉奇怪。『』眸光一冷。
“这段时日你心思尽花在杂事上,本尊是怎么叮嘱你的,倒是都忘了个干净!”少年估摸着没反应过来身体一僵,魔尊嗓音便放缓了些:“并非是本尊罚你,你以前也经历过,对你的修炼亦有好处。记着,一定要摒除杂念。”
齐木脑弦一紧,接着一抽一抽跳动。目光扫向一旁,心如擂鼓。
被带着走,也没怎么看路,完全没发觉这方向并不是通向尊上寝宫去的。
低声道:“尊上,温柔些。”
正巧停下,渊落扫了齐木一眼,松开手。
推开厚重的大门,沉重喑哑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内回荡。
“进去,要自觉。”
齐木哪还能想到其他,还以为是让他顺从别抵抗一类,了然地踏进去,顺手拉住渊落衣袖,想让他也进去。
“来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魔尊移步踏入,偌大的空间黑暗极为浓稠,空旷无边,脚步声被淹没,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微弱。望向四方,找寻阵眼所在。
“这里真大。想不到寝宫还有这样的地方,尊上好情趣。”
少年就在自己面前,离得很近,异动能辨得清晰。
渊落找准方位,便朝着齐木身后走去。看着高大的男子步步靠近,齐木叹了口气,自觉就自觉。
心一横,抬手抓住自己衣襟,扯下。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齐木自顾自地动作。就连渊落悄然无声从旁经过也全无察觉。直至偌大的空间轰然一阵,乌光惊现自身后一角迅速亮起片刻延伸至脚下,能辨出上古神纹化繁为简,沟通四方,没多时漆黑黯淡的地方被乌芒笼罩,比阴雨前的阴霾还要浓密万千倍。刹那间,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死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死寂之中传来厉鬼幽幽呜咽声嘶吼声……
齐木这才觉得有些不对,缓缓转身,耳边传来一言,让他当场僵硬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几百年前,本尊便将此地封印,而今是初次打开,你可在里头修炼三日,本尊赐你金文与此处共鸣,正好可护神魂三日不灭,下方怨灵本体不入,却能以幻境干扰。必须摒除杂念,一心修炼,巩固道心,日后大有裨益。”
渊落说完,回身,蓦然一顿。
“你脱衣服干什么?”
但见齐木衣服脱了一半,腰带随外袍落地,手里还握着褪了大半的一角亵衣袖子。听他说话,呆呆地愣在原地没动。
这一句打破平静,齐木大脑里轰地一声炸开,顿时一片空白,他握着手中的衣袖,转过一个很僵硬的弧度,给自己套上。
脸不变色,嗓音极为低哑地应了句:“太热。”
这地方阴冷至极,不冷已是体质异于常人。
身形一闪,渊落出现在齐木身侧,一把握住他的手臂,通体冰寒,哪有半分热度。
齐木像炸毛一般甩开他的手,气到不行。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衣物,穿好,躲开来。
渊落微怔,眸光几分惊诧,倒像是明白了。
轻笑道:“你方才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
你特么若是晚说那么一时半会,老子浑身都光了!
齐木简直气炸了,恼道:“别笑!谁让你说话不说清楚……”
想到先前齐木所说的每句话,原来尽是这意思。
渊落忍不住笑出声,黑暗中,至高无上的魔主淡漠神情崩坏得严重,但此刻也不是打趣的时候。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厉鬼以欲望为食织幻境以引心魔,可别叫它们有机可乘。”
这话说得轻快,齐木见他发笑,便能猜到这人是把自己先前所说的想了个遍,一时气不过。面上了无波澜,心里腹诽了千百遍。嘴上直哼哼。嗓音模糊听不真切。
“多谢尊上相助,不劳尊上费心。尊上好走。”
这若是换成个脸皮薄的,估计得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齐木还算正常,穿戴整齐,自顾自地打量着周围,
“若是早些来寻本尊,时间也算充裕,而今仅剩三日,你好自为之,”渊落恢复如常,拂袖出门前,停下来,戏谑道:“待你归来,再自荐枕席,本尊许会答应也不一定。”
齐木顿时大脑阵阵轰鸣,似有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厚重石门应声而关,顿时偌大的空间乌光齐震,令人惊悚的呼声铺天盖地而来,将密室内唯一的活人淹没。
...
整整三日,齐木真真体会到什么叫惨无人道,生不如死。
只记得以前在尊上另一间房间安眠,待人离开,无数厉鬼涌上来,坚持了数个呼吸便昏死过去,这里更是比当年可怕了千百倍不止,就算修为高深了不少,却也完全抵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幻境。只要七情六欲还在,便无法阻止被叨扰。只要还在红尘中事,哪怕清心寡欲之人也会被引入魔道,不得超生。
若非神魂被护住不灭,就是圣人在这里呆上数日,也会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寝宫下看似平静的湖水,里面有无尽怨灵,以前曾亲眼见过渊落以身为炉炼化厉鬼,而后昏睡不醒,甚至气息全无。魔尊只是说过湖水不得近,齐木尽是听从。并不知晓。
寂灭海水,每一滴均有万千怨气,能吸人精魂生气。亦无人知晓,为何大6界外令人闻风丧胆的寂灭海,就是至尊也不能安然涉足之处,竟有人不惜生死取之置于居处!
这些均和齐木无关。更无人知道他这三日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玄天殿四大苑密地,虚空之上一个光影编制而成神纹勾勒而出的椭圆形门户大开,一条虚空通道正构架成型,浩荡恢弘,极具震撼。
天外传承之地空间通道!
数百位黑袍老者持法器把守,洞穿巨大的门户,远比传承之地印刻出专为个人的小小通道,要更宏大更加巩固。
恐怖波动自天际涌现,浩浩荡荡的灵气从虚空铭刻的神纹中凝成漩涡,蜂拥而出,令天地黯然失色,轰鸣声震耳欲聋,霞光万道,仙雾蒸腾。让人惊叹不已。
合格的五人,到了四人。齐木也在内。
底下黑压压的站满了无数弟子。
神色各异,在这一刻,就连说话声也压低了些。
四大苑弟子均来为各自门人送行,齐木更是被里里外外围了个便。
四人中唯一的一名女子,一身薄纱,青丝及腰,身材窈窕婀娜多姿,一半面容被面纱遮住,美眸顾盼兮勾魂夺魄,与传闻相差甚远,似乎一直往西苑方向瞟,却被身侧的小弟子拦住,耳语讨好似的,能看到美人不耐其烦,在人群中找寻着什么,极为期盼。
相较而言,齐木此刻的情况却有些不好说。
众弟子不好开口,一番践行后,书生终是忍不住传音道:“小木,几日不见,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就是日日欢歌,纵欲过度也不至于落到这样子……真是好兴致。”
少年一脸憔悴,双眼凹陷,底下犯黑。刚从魔尊寝宫出来,还没来得及整理,更连半颗丹药都没来得及吃下,这气色,当真是很难看。
听到纵欲俩字,齐木面色一僵,幻境种种,无所不用其极。说纵欲,还不都是因为……
蓦然抬眸,死死盯着虚空中隐匿身形,此刻还留着没走,就像特地来看他出糗的无上魔主。
就是搞不懂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了,至于这么变着法子折磨!
174三年逝 妖月空
( 西苑弟子个个神情激动,嫉妒羡慕景仰什么都有,但说出口的必定都是鼓励,平长老立于首列面露不悦,这位元老平生严肃善找茬,暗讽齐木不知收敛。『』
虚空通道架构完毕,四苑大比得胜的几位弟子腾空而上。
齐木特地经过魔尊身边,狠狠撞了下。
渊落轻笑:“胆子真大。”
“弟子知错。”
“本尊特来为你践行,你却是摆这脸面给本尊看?”
齐木面色古怪,实在不大想承认那人自诩的那一番好意。思忖片刻,便做了决定。
这大庭广众之下……
齐木抬臂,抱了下渊落的脖子。轻轻耳语了句。后者微微弯起唇角。
——待我归来,定为尊上自荐枕席。
可这一去,便是三个年头。
在魔域玄天殿安安稳稳过了近四个春秋,齐木扶摇直上可谓是一帆风顺,哪怕外界并不太平纷乱连连,却也相隔甚远,并未受波及。庆幸大乱还未到来,连些许的不安也在安稳中消散殆尽。
却要忘了,他位于仙元大6至高者最近的地方,本就是最安全之地,一旦此地受到波及,那么纵观大6,又该乱到何等地步……
大6平衡岌岌可危,天道秩序出现些许紊乱日益趋近崩溃的边沿。仙元大6风云变幻是迟早的事。
数年前,便有绝世大能推演得出,大6突变,只需一个契机。
远在与世隔绝的天外传承之地,齐木万万想不到,就这三年,那一个契机终于来临,而契机的导火线却与他本人有一丝联系。
魔域终究无法幸免。
原本那日,玄天殿四苑五位弟子入天外战场,众人前去送行,还是和乐之景。
谁知隔日午时,震天巨响自玄天殿洞天福地内响起。滔天魔焰冲霄而上,竟是仙灵洞天九峰之上。一时间惊动整个玄殿内殿,众弟子脸色煞白望向天际。
——魔族第一战将携麾下数百部众跨域而来,来势汹汹,杀气滔天。
竟是直冲四大苑而来!
天空染血重重红云压下让人喘不过气来,简直和当年西苑覆灭前如出一辙。
凤颜风华绝代,身上染血战袍还未褪下,戾气冲天,令烈阳黯淡。『』却被人阻在西苑之外。惶急逃离的众弟子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头断肢残,血溅当场。一时间天地动荡,殿外附山夷为平地。
四大苑元老破关而出,除宁南外,其余三大苑主皆至。
……
大战并未发生。
却也不知中间生了何变故,魔族离开,四大苑得以保全。
据传谷流峰峰主亲临,以一己之力对抗魔族。为四苑辩护,冷言相向,不惜废了一身修为,将魔族逼退,使四苑逃过一劫。
又有人说,谷流峰峰主其实是个修为低微的花架子,跪下来求人,丢尽了玄天殿的脸。
更有人说,峰主背着相好,和四苑某位当权者暧昧不清,给堂堂魔将扣了绿帽,还在众目睽睽下袒护相好,最后终于被人给抛弃了。
最大的消息传出,轰极一时——谷流峰峰主与魔将凤颜终是分道扬镳。
与此同时,九峰形势大变,谷流峰峰主威望扫地,一落千丈,成为众矢之的。不得已逃离谷流峰,四处逃窜。
魔族第一战将乃魔族纯血传承者,身份何等崇高,绝世容貌更是无人能及,这样的人不离不弃,不止死心塌地,更是百依百顺,简直堪称完美。分明如此难得,却偏有人不知珍惜,而今终于失去了,落到人人喊打的下场,古今最惹人不耻的,便唯有暮钰了。
当真活该。
这些毫不关己的他人家事,经有心人推波助澜,均成了对暮钰下杀手的正当理由。但凡出手相助者,均被屠戮。
只因,原来让整个魔域之人敬畏避退唯恐不及的某峰主,历来不过是狐假虎威,装腔作势,而今终于失势,肆无忌惮横行的好日子走到尽头。先前有恃无恐得罪的那些人,数不清的账也该算算了。
次年秋,昊天殿魔君麾下护法之一统帅千军而来,兵临玄天内殿,打着和谈的旗号让魔尊交出昊天殿主,态度强硬毫不避讳,与魔尊分庭抗礼,引得内殿之人勃然大怒,内殿守护长者近半数齐出,欲将之赶出内殿。
数位太上长老魔尊真身现于内殿之外,虽仅是片刻,其睥睨天下之姿令人心惶惶的内殿弟子管事食了定心丸一般,静下心来。
耀眼华光充斥着内殿之上正片虚空,惨叫声淹没在轰隆巨响中,鲜血还未滴落下地便被灼烧殆尽,焦糊气刺鼻滚烫气浪扑向四面八方,光球膨胀到临界点正要爆发时,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内殿深处传来——
“不要杀!”
下一瞬,风平浪静,天地恢复如常,晴空万里无半道人影,仿佛前一刻遮天蔽日的人群尽是幻觉一般。
门人弟子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数千魔族不知去向,更不知是死是活。却有人说,万里开外,曾亲眼见到这些人,魔气冲天,离开。
亦不知真假。
但这并不是结束,事后怪事连连,数处险地封印被破开,邪物逃出以血肉为食,凶兽嘶鸣失去控制,玄天殿纷乱四起,就连历练区亦受波及。
与魔族来要人几乎同时,天外战场生了变故,传承之地莫名被毁,以至空间崩塌,空间乱流风暴席卷整个战场,将之削为齑粉,无尽怨灵阴气破空而至,将偌大的区域尽数湮灭,里头所有人生死未卜。而先前众星捧月护送几人而去的众弟子,更是感慨连连。还在羡慕那些人离了玄天殿纷争,却没想到却是到了另一处更可怕的炼狱。
内外遭劫,不再安稳。
凤颜坐镇谷流峰,并未离去。峰头为中心方圆百里区域,无人敢近。
而暮钰每一次露面均是腥风血雨,人人喊杀。至今,生死未卜。
这一冷战,两相对峙,便是整整三年。
三年后。
各门各派,无数峰头,强者辈出,与异变升灵的凶兽厮杀,动乱中迅速崛起,让人惊叹。
仙灵洞天在破境峰峰主的统领下,平复四起之乱,镇压凶兽邪物,无上峰主之威显露无疑,赫赫威名重现,无数强者为其马首是瞻。
凤颜不见踪影却无人敢掉以轻心,四大苑密不透风,众元老决议静观其变,以磨砺苑内弟子,不惜以揠苗助长之势,让他们迅速变强。
反观蒸蒸日上的地府,占据几乎整个地级洞天。相对而言,进入平缓期,发展极为缓慢甚至停滞不前。
齐木不在,地府之众修为强过至高层者众多,秉持强者为尊的观念对低阶上位掌权者很是不满,以至分歧数多,府内有三分趋势,危难关头屡犯大忌,内讧不断,近年来死伤惨重没来得及安抚,整个地府不服安排,无数事情混杂在一起得不到方法,乱成 ...
(一团。
有四大势力压阵,并无势力敢轻举妄动。
玄天殿外围一处小镇,店铺鳞次栉比,众多货物,小吃,熟的生的,数不胜数。
吆喝声此起彼伏,来往均是普通人,偶尔有低阶修士往来,均是被憧憬着沿途躬身让行,为其让道的凡人均是面带憧憬之色,目送其远去。
有名男子的画像传遍大街小巷,容貌昳丽,就连眉眼的一抹轻佻也画的栩栩如生。
自此,这处无修士驻足的小镇,高阶低阶修士似在找寻什么,接连不绝而来。以前见到一位均是稀罕物,而今看到一群身穿道袍的男子围着吃酒,却也见怪不怪了。
一位衣着朴素的男子同一名女子并肩踏入酒馆,两个看着年岁不大,男子容貌清秀五官出众,女子刚一现身便吸引了馆中十成九的目光。一身朴实布衣难掩窈窕身材,笑靥如花,美貌惊人。
进门,女子环视一周,顿时眸光一凛,森冷之气一闪即逝,快得来不及捕捉,围观之人顿觉脖颈一凉,仿佛看到洪荒凶兽,正被其利爪抵住脖颈,冒了一身冷汗。转过身去的刹那,却像忘了刚才所见,继续先前动作。
男子目不斜视,寻了处偏僻的角落便往那处走。顿时一阵嗤鼻声,娇美女子笑着跟上去。
“那些臭凡人个个看着齐哥哥,真讨厌。”
“是在看你,”齐木扫了她一眼,道:“你重伤未愈,别乱动真元。”
璎珞眼睛亮了,弯成月牙:“若不是齐哥哥那时拉我一把,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小伤而已,不碍事,总之什么都听齐哥哥的。”
经脉尽碎,可不是小伤。
齐木不大会应付女孩,只是知晓这位自称十八岁的璎珞师姐,凶名在外,更是年长齐木好几岁,被唤齐哥哥,还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只是听了近三年,倒也习惯了。
他握拳按了按胸膛,那里金文已经消失了。最初战场崩塌时,正因为有此物,才事事逢凶化吉。齐木眸光亮了几分。
倒令一旁站着的女子看呆了。
掌柜的亲自过来,站了半晌,一句话重复了五六遍,见两人还在那‘打情骂俏’,顿时嗓音抬高八度。
“你们俩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不吃就滚!”
这一吼,极为引人注目。
璎珞猛地回身,眸光杀气一览无遗,聚势于手,利爪如刀般,电光闪过,死死扣住那人咽喉!掌柜肥胖与女子体型相差悬殊,却双脚离地,整张脸成了酱紫色。
“找死!”
顿时一阵惊慌声响起,桌椅挪动,瓷碗碎地的声音不断。更有人忍不住往外跑。
齐木面色一沉,道:“璎珞。”
指甲扣进颈项中的娇美女子,赶忙松了手,杀气顿掩,把染血的十指藏在身后,在后腰衣袍处擦了擦,对着齐木一脸人畜无害地娇笑。
完全无视被她一举一动完全吓傻了的旁人和倒地上翻白眼身体直抽抽的可怜掌柜,小跑到齐木身侧,给他倒茶。
“齐哥哥,你唤我的名字真好听。”
175诡洞 妖月空
( 片刻功夫,先前还人满为患的酒馆,除了两人,顿时跑了个干净。ww齐木弯腰递给地上那人一个玉瓶,里头是上好的疗伤药。掌柜的颈项处五道青紫色,血流如柱,看着可怕,其实不过是破了点皮,抹了点药就没事了,掌柜的接过玉瓶,千恩万谢,说有眼不识泰山,恨不得跪地谢恩。
不过好在没生事端,此事就这么过了。
半晌,走进来六人,清一色道袍,不知是何门派,高调地寻了处空桌,哐当一声把剑拍在桌上,便有小二屁颠屁颠迎了上去。端茶递水,上酒。
一人仰头饮下一杯,重重放下,道:“谷流峰峰主也真是个人才,金屋藏娇,好好的娇不做,到处沾花惹草不说,借着魔将的势横行霸道有恃无恐,得罪了不少大势力,现在他那一身烂骨头可金贵着呢,一根手指,值这个价……”
那人伸出一只手掌:“五千万上品灵石。”
齐木端着酒盏的手微顿,饮了小口,咽下。璎珞一惊,正要开口询问,被齐木拦下了。示意她听着。
“想想也真够可怜的,怎么说可是内殿仙灵洞天无上峰主一流,平日里我们这些小人物远远瞧上一眼,回宗门都能炫耀个十天半月,如今算是反过来了,好好的峰主不做落到如此下场真叫人汗颜。不过也是,谁让那败类仗势欺人,平日里就爱招摇过市,沦落到如今这局面,也是老天开眼!活该!”
酒杯交错,清脆悦耳。
“废物就该死无全尸,魔将美人的感情哪是那么好玩弄的,真亏了这些年来那位一直认得了他,若是换做是我,相好敢背着我乱来,定砍她十段八段的。魔将宠着溺着他不说,还让他位及峰主至高位,这货不知感恩,还死不悔改,被抛弃了也是天经地义!”
齐木蓦然瞳孔微缩,似乎听到了很不可思议的话,目露惊光。
璎珞担忧。传音道:“我知道。说的这人齐哥哥认识,还很熟,是不是出事了?”
说完,她冷哼一声,望向那头,杀气顿显:“这些鼠辈满嘴胡言乱语,齐哥哥莫动气,我去撕了他们的嘴!”
这些修士出门在外,说话也不知收敛,嗓门不大,却逃不过齐木二人的耳朵。见璎珞气急就要起身,一把按住她的胳膊,示意再等会。
有人担忧:“怎么说这人也是峰主,就凭我们几个,能抓到他么,就算碰上,很可能一个照面就小命没了,犯不着为了灵石连命都不要。”
“此言差矣,我有亲属在内殿做差事,据说这峰主修为甚低,其实都是靠着魔将才稳坐峰主之位,实力比之我等还差了不少!若真是那人藏拙,那也无妨,见势不妙可传召宗门长老前来,自然能收拾他。功劳自然是我等占大头。”
一人摔了酒杯,有些不屑:“更何况,那可是一把软骨头,一听魔将要抛弃他了,立马跪下来求人,丢尽了玄天殿的脸。最后还不是被扔了,连魔将大人都心灰意冷了,不问他死活,谁来了也救不了他。”
齐木脸皮抽搐。
一时觉得有些好笑。谣言当真有够离谱!
凤颜要抛弃暮钰,暮钰下跪求他别弃?
这些全部反过来,倒还有几分可信度!
“……要说以前啊,这若是有谁敢动这峰主一根毫毛,魔将便不远万里跨域而来,将那人宗派夷为平地的,据说后来便只要这峰主看谁不顺眼,那人整个族老都得连夜离开,逃得晚了就得死。ww才结了不少仇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这俩闹翻呢。要我说,这些都是这货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魔将能受得了他这么多年,当真难为了,抛弃了他,下跪乞求,还真是贱骨头……”
……
齐木微怔,像是被擒住心肺般,无法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才刚回到玄天殿,便看到随处可见的暮钰画像,还不以为意,而今已经严峻到如此地步了么,来此的路上,无数异变叫人崩溃,凶兽极为狂暴,隐于云层中的魔禽也有不少,只得低速掠行。耗费大量时间。便猜到该是生了变故。
“据说那人是几日前在此地现身的,赶来此处的修士不在少数,暗中盯着的不知还有多少,听宗族长老说这地方可不怎么太平,邪物横行,妖兽失控,此地隐蔽四面环山,已经被波及了也说不定……”
那几人压低声音大肆谈论,旁若无人般,不相干的凡人听得模糊又惧又怕,知情人听了却有些无语。倒也或多或少知晓了些许近况,不容乐观。
见齐木脸色不对,璎珞站起身。开口,直截了当。
“齐哥哥打算怎么做,去寻他么?赶在这些人前头……”
齐木摇了摇头,沉声道:“看来是发生大事了,还不止一件。”
当真是内忧外患,原本以为天外战场崩塌,凶险万分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而今回来却是这般情景。
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璎珞脸色煞白,端着酒杯的手颤抖,酒水溅出,落在桌面上也不自知。
“该不会那些、那些东西逃出来了?如果真是这样,当真闯大祸了!那鬼地方阴寒尸气弥漫,怎么会是魔皇传承之地,几个蠢货偏偏不信,不祥之地到处都是封印还为张破纸破灯大打出手,最后谁也没得到不说,还毁了天外战场,差点害死所有人。那种邪异的怪物,若是、若是被带了回来……”
璎珞的手止不住地乱抖,面上惊恐之色显露无疑,这人生性旷达,性情多变,却极少失态。
然,但凡此次去往天外生还之人,提及这些,脸色均不会比璎珞好多少。经历实在太过诡秘邪异,逃出生天后,依旧冷汗直冒。
天外战场密地。
禁制之地,一步踏出,天翻地覆。
机缘巧合破开数处幻境。天外传承之地异宝数不胜数,能者得之,分了好多路,互相不受影响。
谁知数月后,基本上所有人聚于中央区域,被眼前之景,震慑住了。
异象迭起,密密麻麻的禁制遍布四方天空,壁画甚至地面刻满了纹路,石化的法器呈各种奇异的摆放姿势,均为守护。
一页泛黄的纸张悬浮在浮雕之上,并无半分异常波动,却极为神秘,似有莫名道韵弥漫,让人精神一震。
为了这东西,二十多人抢破了头,最后撕裂成四份,齐木得其中之一。
这位一行人中,年岁最小毫不起眼的少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强势出手震慑当场,而后再没人敢小看他。
宫殿半毁,坍塌之余地面碎裂开来,法阵复苏将人困住。
再动身时发现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极为诡异似能吞噬生气般,森冷阴风刺骨,断壁残垣之上布满厚厚的灰尘,像是千年万年没人来过。包括齐木在内,落难的二十三人像是被厄运缠身般,灾祸连连,相互忌惮,到了一处诡洞。缠绕全身的黑气稍稍消散,而眼前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几人走进去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
漆黑的洞中里头整齐地摆放着数千个棺材,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点着两盏油灯!
望向黑暗的刹那,针刺般尖锐剧痛直袭灵魂深处,仅片刻,却让除齐木外其他人全部抱头弯下。消失得快,胆大的人甚至还想打开棺材来看看,眼精的人却是直冲向那两盏长眠灯!
青铜灯罩古朴雕花,里头灯光昏黄,火焰像是静止一般,并没跳跃,全无一点能量波动。不想也能知道,在这无人之地亮了如此之久,必然不是凡物。
油灯被人夺在手中的那刻,整个空间脉动了下,紧接着似乎生了可怕变故,却无人知晓。
争夺的人抢红了眼,靠近洞口的棺材移开一条缝隙,漆黑尸水如黑雾般冒出。
从走近此地起,便有种极为不详的预感让人浑身不舒服,但黑洞深处却像有什么东西……这感觉来得莫名,却堪堪阻止了他欲夺门而出的念头,靠近洞口,棺材的异动落在他的眼里,齐木来不及阻止,电光火石间一道杀伐劈开棺材,锵地一声巨响让人双耳轰鸣,难闻的恶臭传来叫人窒息,抢夺的人一瞬间全部停了下来。
接着一个颤抖的嗓音从对面传来,有人指着齐木,道:“那、那是什么?”
在场所有人望过来,轰然色变,齐木回过头,顿时浑身血液都冷了。他永远都记得那个画面。
一张腐肉遍布的怪物脸孔,长满了黑绿色的长毛,绝非人类的相貌,因为离得很近,清晰地看到裂开奇大的嘴,狞笑着极为畸形,消瘦得仅有干瘪老皮包裹着,满是开裂的褶皱……
令齐木毛骨悚然的却是,怪物浑身包裹着的气息很强,却也万分熟悉,与二十多人浑身萦绕以至厄运不绝的黑气同源,却恐怖万千倍。太强了!
在场没人能够抗衡。
这道念头在脑海中一晃而逝,正要动作的刹那,像是错觉般,距离面容不过半寸的怪物突然消失不见。
一声凄厉惨叫从对面响起,人群中有人倒下,瞬间余下几截残骨和一地血水。狞笑声从虚空响起遍及四面八方。洞口凭空消失,再无退路。
所有人慌了:“去、去哪了?”
一道道令人胆寒的咯吱声想起,紧闭的棺材一个接一个裂开一条缝,尸水汩汩流出,刺鼻气味让人头晕目眩。
接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无声无息。恐怖之中连空气都几近凝固。
同为四大苑弟子聚在一起,璎珞急着冲到齐木身边,齐木下意识护住她,突然前方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人闻声,转过身来,满眼厉色,受了伤面上染血,竟然仍是璎珞的脸!女子看到齐木,再看到他身边的自己,大惊失色。
“小心!她不是我!”
两人气息样貌,甚至是真元波动毫无半分差别!
齐木心脏一滞,翻手拿出一柄黑剑,也不管煤球作何挣扎,顺着挡在‘璎珞’身前的手划开她的胸膛,干瘪无水分,刀划破发出阵阵脆响,那张雪白的脸迅速变黑尸化长出长长的黑毛,丑陋可怖之极,尖锐利爪横劈而来,竟然还能反抗。手腕翻转,爆发浑身真元,猛地砍向了它的头颅。
锵地一声,怪物倒飞而出。
头颅滚落在地,竟然依旧裂开嘴狞笑,没死!
怪物刚落地便与黑暗融为一体,消失无踪。
陡然间一股巨力袭身,齐木浑身一震,蓦然间胸口金光咋现,正欲附身的怪物被反弹了出去。
齐木飞窜而出,仍旧心有余悸,吼道:“当心,怪物能变成人的样子,或许还能附身,千万别被骗了。”
至尊神器才能砍断,竟然杀不死!而今就连齐木也不淡定了,方才若不是金文护身,很可能自己也……
众人具惊,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活着的人不约而同聚在一起,均是面无血色喘着粗气。
齐木环视了众人,蓦然瞳孔微缩。
正巧璎珞慌忙过来,惊魂未定,眼里厉色在看到齐木的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冲到眼前的刹那,齐木面无表情一刀划破她的手腕,后者惊呼出声,捂住手腕,便见到鲜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汩汩流出。
女子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少年一把抓住,毫不迟疑闪过众人,冲向诡洞深处!
“走!”
“疼疼疼,对我动手是为了证明我是真身吗,就这么逃了不管师兄他们么,还有……”
齐木呼吸不稳,速度快到极致,嘴唇抿得很紧,面色森冷得可怕。尖叫声不绝,吓傻了的人顿时也效仿齐木,往深处逃。混乱之声越来越近。
璎珞见他没有回答,半晌血液冰冷,嗓音干涩道:“你是人是鬼?”
齐木速度极快,像要躲避什么一般,速度快到极致,并未说话。通体冰凉。
璎珞挣扎得愈加厉害。
“是人。”
女子顿时松了口气,安静下来。
洞中岔道极多,就片刻功夫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能听到人厉声凄惨的声音,经久不衰,无限扩大。她平静下来,主动抓住少年,找话题:“这里又黑又暗,你会认路么?”
“不会,但不能被他们追上。”
“为什么?”
齐木真想把她扔下,嗓音低哑,吼道:“你数过没有,最后拉你的时候身旁站了多少个人,加我和你,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三人!”
璎珞浑身一颤,通体冰凉,不由得抓住齐木的手臂更紧了些。
进来时正好二十三人。死了大半,怎么会还有二十三个?
176你怎么什么都会 妖月空
( 速度快到极致,沿途毁掉无数禁制,窸窸窣窣声音由远及近,在黑暗迷宫中躲躲藏藏了近两个月。ww
后来又是如何一场乱斗,毁了阵眼,怪物尽出。放养残存之人吸收精魂而壮大己身,躲了数久,最后存活之人所剩无几……
那两盏灯其实是镇魂神阵阵眼所在,阵眼一旦不在原位,此流放之地便会被封锁,凶险至极非人非鬼的怪物粉碎了万年长眠灯,在此地肆掠横行寻找出逃之路。
置身黑暗之中,阴灵死气令人头晕目眩,璎珞几次陷入半昏迷,却发现齐木像完全不受影响般,出手狠辣,与平日表现判若两人,彻底颠覆其人畜无害温和模样,竟是越战越勇!
摸索出此地地形后,齐木不惜以身示险上千次,掌握绝大部分鬼物的动向所在,伺机而动。没人比当地居民更熟悉此地构造,与其自己横冲直撞,不如另辟他经。
怪物杀尽所有人欲逃出此地,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齐木却反其道而行,硬生生在空间彻底坍塌之前,借它们之手找到逃出此囚笼的唯一破口!
璎珞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在这种情况下也依旧会慌乱,就算冷静下来,却绝无可能像齐木这般冷静到令人惊惧的地步,他能在生死之际找寻一线生机,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胆子大得无法用人类思维来形容!
任谁也无法料到,这人不止是利用怪物找出生路所在,甚至还抢先一步,熔炼仙珍神料引其自爆,将空间湮灭提前,彻彻底底将怪物封死在里头,空间崩塌的恐怖能量绝对能将里头所有化为齑粉,灰飞烟灭……
这是场噩梦。比以往战场还来得凶险,所谓传承之地只有机缘并无生命危险一言,成了空谈。身临其境的那种恐惧感,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事后甚至不敢回想……
正因为已经绝望,以至于逃出生天后,便觉得活着当真万分珍贵。
玄天殿外围,小酒馆。
璎珞眸光闪烁不定。放下酒杯,里头酒水所剩无几。
“那可是仙泪石晶,就是北苑苑主也不可能一次拿出那么多仙宝,齐哥哥还真让人大开眼界。以往摸都摸不着的宝物,却被拿来扔着玩了一回……”
那时当真凶险,就连煤球也毫无办法。齐木真元所剩无几,他来催动根本无法碎裂空间,而若是至尊神器亲自发威则会粉碎空间,直接破入时空乱流中,到时煤球只得再次沉睡,而齐木自己在乱流中坚持不了半刻便会被切割成碎屑,灵魂撕裂成虚无。仙珍神性相克若一同熔炼则会爆炸,威力比之单个要强大了成百上千倍。
这些是从秦休那听说的,却也鲜有人用过。ww若非万不得已,没人愿意把无上仙珍当废料一次性爆开……
她松了一口气,扯出一抹笑容,“而今还能见着这艳阳蓝天,便觉得又活了一回。更何况那时候我们可是在残碎空间间隙中飘荡了两年之久,若不是齐哥哥有那小半张残卷,也不可能死里逃生,是我想多了,估计那些鬼东西逃不出来。”
齐木看着她,缓缓道:“未必。当时一起出来的还有几个人,当时来不及说明情况,若是其中某一个或者两个,是假的,又手持残卷,也不无可能。”
“完了,若不那么可怕,也不可能会用数层封印重重封锁,真破封而出,会有大麻烦的,”璎珞眸光一凛,道:“真该杀了那几人,无论是谁,不能让任何人出来。”
“我只是猜测而已,或许并非如此,总之已经过去了,为今之计,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齐木起身,望向那六人一桌的方向。
“走,去问问情况。”
璎珞弯起眼角,笑靥如花:“好,齐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两人隐匿气息,若不暴露,便如普通修士一般,却也是有伤在身,行事小心为上。压制在引灵境,正好和那几人差不多。
那几人还在吃喝,道:“机会难得,不说他今日落魄了,还真是好奇无上峰主长什么样,能让魔将如此倾心于他,想必容貌也是倾城之色。动作还是快些得好,免得叫人捷足先登了,就方才这会,门外路过三批人马,就连弦清门那群狗兔崽子也来凑热闹!”
“哼,四方山脉这么大,就不信他们消息比老子还灵通,大致地方还是知晓的,吃饱喝足,就过,你说那峰主哪里不走偏偏来这破地方,搞不好是看上了什么宝物,虽然是普通灵山,搞不好也能孕育至宝!”
几人相谈甚欢,突然看到两人走了过来,一男一女,年岁不大,修为不过引灵中期,顿时握住宝剑,不屑地看着两人。女子貌美,看上去倒是水灵。
“打扰各位了,在下名齐木,这位是小师妹,我二人初来咋到,刚不巧听到几位谈话,也想去会会那位峰主,不知能否和各位同行?”
那几人明显变了脸色,一人执剑惊起:“你竟敢偷听我等说话,胆大包天,找……”
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齐木浑身气势内敛,眼睛盯着那几人,瞳孔中莫名道韵外溢。精神攻击直袭对方脑海。
“带我们去。”嗓音毫无丝毫起伏,不允忤逆。
如针刺般疼痛刺入大脑,那几人明显一愣,顿有瞬间的茫然。再回过神来,看着齐木两人明显没了敌意戒备,像是先前相熟便已经谈妥,任何疑心全消。
拍案而起的一人失神地看了眼手中的剑,像是忘了刚才所言。收剑入鞘,坐下,看了看身侧。
有人回神,极为严肃,便换了副口吻:“此行凶险,记清楚,若碰上邪物,我等自身难保,可没工夫管你。先说明白,你们只是远观一眼,若敢生贪念,别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齐木嗓音轻快,道:“那是自然,多谢各位。”
转变如此之快,若有人在侧,定二丈摸不着头脑。璎珞目露精光,美眸闪烁,用仅以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呼道:“精神攻击术法!你怎么什么都会!”
“走吧。”
一路同行,这几位同门修士也没发觉哪里不对。新入伙的二人不过引灵中期修为,着实也如他们所言那般,一无所知,少年沉默寡言,有问必答,鲜少提问,好奇心亦是恰到好处。
没有顾虑,说话也没了遮拦,得了不少消息,或多或少对这三年玄天殿发生的事有了些许大概。
内殿生变,不知地府如何了……
齐木
一行人气运不错,沿途见着几株不常见的百年灵药,一株便是几千上品灵石,中小宗派里头也算是不小的财富,那几位弟子喜疯了,耽误了不少时间。令这几人欣喜而又不屑的却是,外地来的这一男一女竟然对灵药熟视无睹,一作停留,璎珞便会催促。
再看看两人身上的破旧道袍,有几人面露嘲讽之意,摇了摇头——当真穷乡僻壤来的,竟然连灵药都不认识!
“这株乃七叶珍,五百年份的灵药,子虚丹的主药之一,看这成色至 ...
(少也值上万上品灵石。可换十枚定神丹!定神丹你知道么,那可是黄阶极品丹药,固本培元巩固境界妙处大着呢,就算在本宗三个月才能领一枚……”
见两人面部僵硬,那人面上的优越感更明显了,佯惊道:“怎么,别说你没见过定神丹?”
齐木坦言:“没有。”
那人耸肩,摇了摇头,继续翻找灵药。
“真可怜。”
仙丹之下,灵丹分天地玄黄四个品阶。平日里秦休随手炼制的疗伤药也不止黄阶,齐木从来仙珍灵丹不缺,苑比盛宴还有人赠送天阶灵丹,但这些东西对丹田破碎的人来说,本就用处不大,若说这连名字都没听过的黄阶丹药,齐木还真没见过!
璎珞别过脸,一半长发垂下遮了大半的脸,肩膀一抖一抖地,笑得不能自已。齐木这般做法,打听消息的确更方便快捷,只是没想到这群人还真能说,没完没了。倒真想看看齐木能忍到什么时候。
陡然,那几人飞速冲来,一人拿着数枚灵果,眉宇间不乏癫狂之色。通体晶莹剔透,橙黄光泽,灵气逼人,清香四溢。赶忙揣入怀中,灵果远比先前更珍贵,那几人这次没再炫耀,继续朝着山脉深处冲去。
璎珞好奇,问道:“那是什么灵果?能吃么?能不能给我一个?”
“无知,这是来炼丹的!”一人冷眼道:“别想动什么歪脑筋,这些可都是我们的,想都别想。”
“你!……”
齐木吐出一口气,翻手拿出两枚朱果,赤红如血,红光闪过,其中一枚扔到璎珞手里。
那人冷哼一声,暗想灵果哪是用来吃的,真没见识。转身的刹那,清香扑鼻,体内真元蠢蠢欲动,似有浓郁天地灵气翻滚,便看到那枚朱果如血玉般,氤氲雾气霞光阵阵,生机远比所摘灵果灵药加起来还多。竟有此等宝物。
“这是从哪里来的!”
几乎是红光乍现的刹那,便有人目露凶光瞪着齐木手中那枚完好的,手臂伸长,五指呈爪型,冲了过去。
“给我!”
齐木面无表情,抛了抛手里的朱果。随意地一脚横过那人胸膛,能听到肋骨碎裂的咔嚓声,陡然间后者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万年血玉果,若拿这东西塞进你们脑子里,能治蠢病,”
齐木冷声道:“给我听着!不想死,都把嘴巴封严实点,再敢磨蹭,死无全尸!”
“你竟然一直在装……”倒飞出去撞断树干受伤严重的那人爬起身,气血不平。
“我可没说错话,可你们废话太多了,”齐木甩了一瓶玄阶疗伤药,差点砸在那人头上:“黄阶灵丹我的确没见过,区区千年灵果还入不了我的眼,没那闲心和你们抢。你们带路,若能见到那峰主,这万年血玉果便是你们的了。”
璎珞吃着朱果,庞大灵气滋补己身,隐匿着的气息若隐若现,神色如常,目光灼灼地看着齐木,很认真地看热闹。
直看到那几人大惊失色,身体晃悠,差点跪了下来。
177别气了 妖月空
( 山脉延绵不绝,越靠近内山,凶兽肆掠的痕迹越是明显,偶有嘶吼声惊天震地,均叫那六人胆寒不已。『』齐木步伐稳健,落在后头,神识之下方圆百里区域了然于心,能看到诸多蛛丝马迹,打斗痕迹居多,竟是人为的。
璎珞殷勤地跟在齐木身边,面上天真烂漫,嗓音空灵叫人心头荡漾。走在最前面的修士被吸引,面色泛红回过头观望,却不敢与璎珞对上。比起齐木喜怒不形于色,这位女子却毫无掩饰杀气,修为不知深浅,一身煞气仿佛利剑悬于几人头顶,那种恐怖与对着少年时天真纯善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
两种决然不同的气场,不像同一个人。
这男子看着年岁不大,嗓音同少年般,并无奇特之处,却能叫貌美女子百依百顺,还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莫不是这人摊上什么好运,却受了伤,手中至宝不少,怕周遭之人觊觎,才低调行事?
璎珞笑得有些玩味,传音提醒道:“齐哥哥,这几个坏家伙,在打鬼主意呢,真是不知死活。”
潮湿的空气中有淡淡血腥之气,周遭很静,风吹过,远望去重重叠影,有些压抑。
齐木心思不在这上,回道:“不必理会,来这地方的人不在少数,很可能有熟人。”
那六人战战兢兢,走在前方为二人带路,暗自相互示意,眸光晦暗不清。
左右四顾,回身时换上了一脸笑意:“这边这边。”
齐木和璎珞两人对视一眼。站着没动。
那几人瞳孔微缩,正对上男子的眼睛,琥珀色眸子古井无波。只是被看着,片刻间那几人背心被冷汗浸透。喉咙似乎被堵住,正要解释的刹那,一道破空声自身后袭来,瞬间背脊僵硬动弹不得。
而面前的男子却比攻伐更快。吼道:“趴下!”
凛然气势越体而出,没等那几人腿软趴倒,却见前方身形一闪自头顶飞掠而过。
轰!
雷霆般震天巨响,令大地一颤。齐木五指并起,滔天烈焰席卷而上,实质性的火焰以手臂为中心,成锥形,尖端如利刃般狠狠抗击在凶兽巨掌之上!空间似乎有刹那的静止,霹雳电光咋现,可怕波动自交接处向四方扩散,参天巨木拦腰折断,枝干腐朽化为齑粉。
底下六人被刀割般肆掠的树木枝叶迷了眼,此惊变下面色惨白如纸,汗如雨下。
璎珞正要冲上去,踏出一步又顿住,眼里尽是挣扎,先前娇弱甜美的模样荡然无存,冰冷杀气越体而出,不怒自威。冷眼从六人面上扫过,如同在看一群死人般。聚势于手,一柄漆黑长刀凭空出现,杀气又浓了几分。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去死!”
黑芒印着璎珞鄙夷隐怒的脸,横劈而下。
那几人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若知道霸主盘踞在此,给我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踏足一步啊,求大人网开一面!”
恰好额头触地,矮了一截,黑刃从头顶半寸处扫过,正好劈在凶兽前腿上,血光闪过,顿时一道凄厉吼叫声自上方传来。璎珞重伤未愈,鲜血涌上后头来不及下咽,溢出嘴角,后退半步。而修为过低的几人却被掀翻数米,头破血流。挣扎着爬起来,却见庞大的凶兽怒吼不断,前腿血肉狰狞,森白腿骨若隐若现。
一击破开元婴巅峰凶兽的防御!若非方才跪下得及时,必然身首异处。
六人吓得面无血色,再看到女子的目光尽是惊恐之色,疯狂叩首道:“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上方激战看不真切,但凶兽浑身生倒刺漆黑如铁水浇灌般,劲风刮过时带着浓浓血腥之气,很可能妖兽在此之前便已受了伤。其轮廓熟悉无比,无疑是此山一方霸主,早已成年,极为凶悍,乃是元婴巅峰。
以往就连宗族太上来往都要绕道,绝无盘踞此处的可能,就算起了邪念想谋害此子,却也万万没想过引来此凶兽……
火光漫天,雷光阵阵,嘶吼声轰鸣声震耳欲聋,恐怖波动将此地夷为平地。
如此境界的战斗生平罕见,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人修为远不止引灵境,很可能已然结婴!难怪万年灵果不用炼化便能直接吃下,当初怎么就没有注意这个,几人顿时阵阵胆寒,一想到先前还对着如此强者大夸特夸黄阶丹药,想死的心都有了。
经妖血浇灌,地面妖藤疯长,无所不入蜿蜒扭曲袭杀而至。璎珞长刀横过身前,刀光黑芒让人眼花缭乱,鲜红汁液泼洒如鲜血般,极为恐怖。她岿然不动,强悍气势倾泻而出竟是与凶兽势均力敌!
“好强!”
璎珞分心看着上方战斗,有些急躁。半月前才从天外逃出来,齐木亦是受伤不轻,却从未提起过,虽然没有自己这么严重,直至今日也不知他究竟恢复了没有。不然,区区元婴巅峰凶兽不该耗费如此长时间才是。
黑刀一挥,地面裂开一道狭缝。
“不想死的滚远点,再敢动歪脑筋,让你死无全尸!”
激战仍在继续,鲜血飞洒,滚烫热浪铺天盖地,能闻到刺鼻的焦糊气。六人连滚带爬,想要往层林深处冲去。一道黑芒横过几人身前,将跑在最前方的两人劈成两半!
璎珞眸子冷如坚冰,一步步靠近,杀意已经难以克制,面上阴沉如水。
“别想逃!若齐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宗族的人陪葬!”
剩余四人如坠深渊,面如死灰。同门师兄弟断成两截的尸体还残有余热,鲜血溅到脸上,竟有些不真实。
有人几乎崩溃,嗓音沙哑,吼道:“既然这么担心他,你怎么不去帮!凶兽出现在这里,真的和我们没关系,分明是你们要同来的,是他自己要去杀的,若是他战败也是修为不够咎由自取,与我师兄何干!你这妖女嗜杀成性……”
璎珞顿住,听到最后就连妖女这个称呼,都没有多大反应:“我倒是想去帮,可去了只会拖后腿。的确,若不是有齐哥哥在,你们几个刚才就已经死了,你等为救命恩人陪葬也是应该的,即是同门不顾师弟死活私自逃走,死了又如何。旁人救你便是理所当然,死了也是技不如人活该么?”
嗓音毫无起伏,却冷得可怕,那四人面上青红交织,境界相差悬殊,就连灵魂都在颤抖,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其实在此之前,我想杀你们很久了。我从不与人讲道理,就是杀人,也只是我想杀罢了。抖抖手指头就能捏死的小辈,竟然也敢在我面前猖獗……简直笑话。”
璎珞面色森冷,傲气逼人,仅凭气势便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听着,就凭你们先前说的那些话,便死不足惜。不准说他半句不是,你们没那资格!”
凛然杀气生平罕见,隔了数米,那四人皮肤开裂,血流如注。极为狰狞可怖。
这一刻,璎珞的模样,如罗刹厉鬼般与先前判若两人 ...
(,却毋庸置疑——这才是真面目。她握紧黑刃,尖端在地上划过,留下一道长痕,冷冷盯着四人,就连后方惊天巨响无数肉块从天而坠,血雾弥漫腥气刺鼻,都没能让她的身影动摇分毫。
对面四人,其中一人挣扎着想要开口,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单音,浑身像被禁锢般动弹不得。黑刃抬起的刹那,那四人面如死灰,猛地闭上了眼。
突然,一只手搭在璎珞肩头,嗓音清冽。
“好了,别气了。”
如同按了暂停键,陡然间,世间安静了。
男子身体修长,站在她身后,比璎珞高了整整一个头。熟悉的气息传来,璎珞舒了一口气,终是回神,缓缓点了下头。
璎珞出手向来干净利落,能让其杀人前说这么多话,看来还真是被气得不轻。分明受伤严重还要逞能,也不知那几人是怎么惹上她的。
锋利的黑刃化为黑芒消失,璎珞双手无力放下,身体晃悠了下,后倒,轻轻靠在那人肩上。面上的杀气瞬间得无影无踪。张张嘴,却没有声音。
“知道了,并不是随便一些人,都值得去计较。齐哥哥没事,真是太好了。”
齐木扶着她,面上了无波澜,看不出倪端,却也没像以前那般推开。
看都没看匍匐着的那几人一眼。拉过她,转身就走。
“我搜了这妖兽的识海,动乱在他老巢附近,来的人的确不少,倒也有熟人在。若我猜得没错,暮钰应该就在那里。事不宜迟,现在走吧。”
妖兽搜魂绝非易事,也只有这人说得如此轻巧。璎珞弯起嘴角,乖巧地点了点头。
先前傲气霸气荡然无存。
预料之中的死亡久久没有到来,风平浪静。
那四人睁开眼,见两人靠在一起正要离开,恐怖的黑刃不见踪影,顿时悬起的心重重放下。不远处地面上残肢遍地,血流成河,令族老避而远之的一方霸主,竟然短短一刻钟内被人分尸了!
想到女子先前所说会拖后腿那话,再看到先前被几人所不屑的少年,依旧从容淡漠的模样,四人不寒而栗,冷汗湿了整片衣衫,颤抖着不敢动。
四人中,有一个两眼冒光,紧紧盯着那男子,面上褪去青涩五官很是清秀,却也能瞧出岁数不大,恍若霹雳惊天,与脑中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谋而合,那人激动得无法自持。眼看着两人就要离开,他爆发全身真元,惊慌战胜恐惧,竟是一跃而起。
“等等!”
那人扑倒在两人脚下,极为虔诚。
“求大人带在下同去!我等先前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有大量,莫要放在心上!在下知道具体方位,通向那地方的路众多,稍有不慎会耗费更多时间,地势方位无人比在下更熟悉,若有在下领着,无须半个时辰便能到达。那峰主并非数方人马混战之处,而是离那地方不远的一处密地!”
齐木顿住,转过身。看着他,眸光闪了下。
“你说什么?”
“近来玄天内殿发生数件大事,在下有亲属在内殿谋职知道的更多些,若是齐木大人有兴趣,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去内山若有凶险,绝不拖二位后退,就算死了也无怪任何人。只求与二位同去!齐木大人,在下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
璎珞看了看齐木,见后者没有拒绝之意,顿时叹了口气。抬手一记乌芒打入那人眉心。
“如你所愿。若生歪念,魂魄灰飞烟灭,若无二心,待事成之后,便能提升精神力。”
赵龙跪在地上,抖了一下。一时间心中所想愈发坚定,眼里的火热无以复加。
“是,多谢!”
回想起凶兽识海中所见,齐木一心念着暮钰,一刻也不想耽搁。周身之气扯过赵龙,化作流光,朝着一方飞速而去。
徒留三人眸光呆滞,僵硬在原地。同门尸体已经冰冷,先前为师兄出头的那位还在惊惧刚刚回过神来,几人面面相觑,如此逃过一劫,不知是喜是悲。
赵龙有亲属在内殿谋职,虽只是四苑小小管事,可这殊荣简直能让他在宗门横行无阻,就连族老也会敬他三分。这六人中说话分量最足的没过于他,可最后这人的举动顿时叫三人二丈摸不着头脑。宗主亦是元婴巅峰,更是德高望重,也没见此子三跪九叩。
可却对着此人,一声声大人叫着,跪地之余更是频繁回顾三人,也不知在暗示什么。最后同行,却似乎比得到千年灵药还要欣喜万分,这是见着年轻一辈强者,被惊傻了不成。此地乃玄天殿外围,的确如他所说,相对而言,内殿发生的事,没人比他更清楚。可他怎么知道此子对内殿感兴趣,难不成……
陡然间,如一道闪电劈开夜空,令识海如同白昼。三人猛地战栗了下,脖子僵硬地转过身,均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之色。竟是都想到同一处去了。
“齐木大人……这里有几个叫齐木?”
一名弟子整个脸颊都在颤抖,嗓音简直不成声:“据传内殿地府之主,年纪不大,威望之高能与无上峰主分庭抗礼,不到二十便胜了元婴巅峰强者,夺得四大苑苑比第一,堪称古来之最。当年苑比,族老还去看过,对齐木大加褒奖,一回来便加大修炼难度,众弟子苦不堪言却毫无成效,最后不了了之,族老恨铁不成钢,至今还在念叨的惊世天才……就是那个齐木?天外战场崩塌,这人当真没死!”
还有哪个齐木能让人心甘情愿、顶礼膜拜?
刚才那个义正言辞叫骂的弟子傻眼,这才想起来在女人杀人之前,府主还救了他一命。倚着树干站起来,闭上眼就往树上撞。
“尽干蠢事,没脸活了。”
遇到一方霸主凶兽竟然还能生还,说出去都没人会信。所谓修士本就利益为上,情谊更是稀罕物,魔修讲究有恩必报,丢下恩人逃命也是死有余辜,三人动作迅速地收殓了两人的残肢。
不远处元婴凶兽内丹熠熠生辉,残肢均是至宝,那人竟然没拿走一件!
……似乎也有弥补死者之意?或者答谢几人带路?至于真相是齐木没把这些放在眼里懒得捡,还是真有千分之一的所谓答谢之意,自然不得而知。三人很理所当然地把一地宝物归为己有,脑补得一塌糊涂,齐木的形象被提升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
都说地府之主为人不错,这当真只是不错而已么?简直如神仙活菩萨,几人有眼无珠一路讽刺,竟然如此不计前嫌,何止宰相肚里能撑船,简直能撑开一座山了!三人感激涕零,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眼里的悔意几乎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半晌,,三人站着干瞪眼,不劳而获至宝无数仍觉得不真实。
“现在怎么办?”
顿觉挠心挠肺,一人咬牙,猛地抬头,眸光火热简直比先前赵龙有过之无不及。
“还怎么办,去追啊!管他峰主不峰主,什么都不要了,怎么说也要再见上一面,这可是传奇人物!”
另两人迅 ...
(速点头,无比急切道:“传讯回去告知宗门,必是大功一件!族老非得乐疯了不可,寻得峰主的可不止一路人马,能不能活捉还不一定,可府主却是真人!”
一人无比肉痛地拿出一枚飞文符,小小一张不过下品千里传讯符文便值五万上品灵石,这可是小宗门一年的花销。但所得元婴巅峰内丹远远高过这个价,顿时另一人一狠心,又拿出一张,虚空划过数道痕迹,荡起阵阵波纹,消失不见。
三人不再迟疑,朝着先前齐木所去的方向,飞掠而去。
178内忧外患 妖月空
( 地府内堂。『』
智囊团之众铁青着脸,胸口起伏不平,目光如火,盯着对面聚在一起至始至终一脸倨傲不以为然的数位地府之人。猛地拍桌,厉声道:
“纷乱四起,今非昔比,如此紧张关头,本该团结一致。众弟子均在殊死搏斗,如今府主不在,你等不听安排,是想让地府毁于一旦么!”
玄天内殿,以历练之地为始,无数凶兽引颈长嘶,轰鸣震天,大地裂开,黑气翻滚。数月前魔族肆掠,大能打架凡人遭殃。毁了地府所持整整五处灵脉富矿,守护弟子死伤惨重,之后有心人从中作祟,内忧外患,好在地府命脉神藏灵山并未遭劫,亦未到元气大伤的地步。
外界据传,有本该死去的弟子竟然活着回来,既而一系列怪事发生,内殿万峰之外数个小宗派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无一人生还,就像凭空消失一般,连血迹尸体都没有,更无打斗痕迹,说不出的诡异。
而此刻历练山脉以外一处玄晶灵脉出现异变,起初并未当回事,而今那边弟子回归后没多久,原本隐匿的矛盾日渐激化,原本熟识的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就是书生等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却人人行为举止无甚二异,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书生看了眼对面,不由得锁紧眉头。男子年岁不大,面上青涩已无半分,一袭玄青长袍身姿出众,群人中尤为突出,
对面一人似有察觉,抬起头,疏远漠离写在脸上,正是田白无疑。未到两年,田白不顾兄长百般阻挠提前出关,恍然前不久还与几人一同为齐木生死未卜而担忧,而后天外战场空间被毁,无数人闻后面如死灰,田白性情大变或许有这方原因。
半年前此子一夜结婴,以骇人听闻的速度突飞猛进,而今实力深不可测。若是齐木还在此,定会惊叹其变化之大。
田白冷冷道:“以你们所言,而今府主是谁?”
但见铭纹峰峰主亲孙发话,这群人眼睛一亮,底气更足。
“府主?哼,哪有什么府主,在场众人可都清楚得很,地府与其他宗派不同,人人并无上下之分,要说服从也只是利益为上,当初就是齐木还在,也不会命令我等,地府可不是你们的,形势如何我等自有分寸,不劳你们费心。”
这些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倒是有些过了。
书生面色柔和,含笑无笑:“诸位也得把握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清清楚楚,又何必自找不愉快。待府主归来,奖惩私法均会秉公办理,吾等就算实力不如各位,但也是为地府着想,所做决策均是深远考虑,还望诸位采纳,为大局着想。”
智囊团包括书生在内,未过百数,个个均是精挑细选出的聪慧之辈,与齐木素有交情,对地府亦是万分忠心。『』可以说,非死忠无智谋,不得入。
下方的一干人等,嗤之以鼻。
“不过是弱者,就该有弱者的样子,无论对错,指使比自己强的人,本身便是过错。也罢,吾等亦是为地府着想,扰乱地府秩序者就该杀,哪怕倾力而出,也将血玉矿藏处邪物一网打尽,让那些无知之人开开眼界,看我地府是不是真的没人了!况且而今许多大势力均在围追谷流峰峰主,若是吾等能捷足先登活捉了他,给魔将亦或是破境峰送去,定能封住那些人的嘴,地府可不是好惹的。”
“不可!”一人站出来,情绪极为激动。
书生制止他动手,:“倾力而出,地府无人,风险太大。更可况不久前遭劫,如今气数还未恢复,一旦出战,定会死伤惨重,得不偿失。还不如静观其变,养精蓄锐。至于对峰主围追堵截,记住魔将还没走,不想死便断了这个念头,有外患亦有内忧,很可能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切记。”
书生是齐木至交,与后者相熟,更隶属于四大势力,其人极具头脑,很是聪明,见识广看得远,在场众人皆知。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的确很有道理。地府近况如今不适合死伤,与其把隐藏势力全部公诸于众,还不如留一线,让人捉摸不透,不敢妄动。至于暮钰,这人对地府有恩,所谓的恩与带来的灭顶之灾相比,不值一提,当真不择不扣灾星降世,谷流峰峰主身份一出,无数人想杀之而后快。
说完,有一阵沉默。不少人神色黯淡了些,长叹。
“据传天外战场出现变故,已经崩塌了,死魂阴气卷出,空间乱流绞杀极为凶险,魔域八大殿去的弟子,过半数音讯全无,死无全尸。府主一去三年不归,很可能已经……”
“诸事不利,适逢玄天纷乱时期,哪怕去了天外,祸乱也是不能幸免。”
人群中田白浑身一震,额前一丝黑气若隐若现。他偏过头,正好避开书生的视线,后者并未觉察出倪端。
谁知,不多久,一道阴阳怪气的嗓音从角落传来。
有人冷哼道:“府主?不说他究竟有没有出事,就算他在又有何用?而今但凭实力说话,论修为,他不及付师兄,论智谋,他还不及谢道友,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如何服众!关键时候不在,这府主,想必是得换人了罢。”
付师兄,名付苍,极境三重,大堂上公然挑衅智囊的人之一。
书生,名讳谢元书。此刻双手握拳,面上已经完全没了笑意。
付苍面露傲意,负手而立,听着似乎很受用。
蓦然有人眼睛红了,抬手,手臂发抖。
“你在说什么,简直、简直大逆不道!”
“我可有说错?”那人整整衣袖,一脸不以为意,对着身侧一干人等,笑道:“叫他声府主是给他面子,这齐木虽是奇才不假,但性子温顺凡事只会避退,太过忍让妇人之仁!平日里大事小事均不参合,丢给旁人打理,自己清闲自在,那是太平时期一心修炼倒也无妨,但如今这般诸事繁多,焦头烂额之事他会处理么?这样的人如何服众!更何况而今早已尸骨无存,再等下去也是枉然,依我看,不如就此机会,选出下一任府主,能者居之。也算不辜负齐木府主的一番心血。”
大堂内众多人你看我,我看你,均互相点头,似乎很是赞同。
智囊团中有些人年纪尚轻,是齐木亲自带回来,与后者关系甚亲。当下哑了嗓子,哽咽着低吼道:“畜生畜生……”
旁侧有人亦是看不下去,猛地捂住那少年的嘴。但那些人人多势众,现在激怒他们,若是借题发挥,坐实了齐木已死,府主另选的消息,那可就麻烦了。
性子温顺,凡事只会避退,妇人之仁……
这些是在说齐木?
书生眯起眼,眸中嘲讽之意一闪即逝。笑得愈发温润无害。
田白似乎听不下去了,转身正要往外走。
突然,一阵轰声在门外炸响,引起内堂所有人的注意。
一汉子挣扎着栽倒在地,差点撞到田白裤腿上,浑身染血,伤口狰狞恐怖。
“……快快去救人,灵山神藏 ...
(要毁了!”
书生的笑意僵在脸上,数十人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
地府能屹立不倒,便是人人得利,资源深厚财大气粗。神藏灵山,伴生神料无数,便是地府最大的支柱,灵山不复,则地府毁了一半。
迅速冲至前方为那人护住心脉,问道:“你说什么,发生了何事?”
“有鬼、鬼!我杀了我,那儿有另一个我,我把我自己杀了……”
那人明显神志不清,已经不能正常说话了,嗓音模糊,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二丈摸不着头脑。
有人顿时怒了:“定是有人从中作梗,灵山乃地府神脉,这样还要忍气吞声么,静观其变到什么时候,走!”
智囊团的几人顿时神色慌张,纷纷看向书生。
不祥之兆更胜以往,却不知为何。书生眼皮直跳,胆寒来得太过莫名,依旧毫无头绪,抛开杂念大步往外走去。
“传令下去,开启护山仙阵,即刻赴灵山救人!”
玄天外殿。
三道身影在林间穿梭,距离凶兽巢茓越来越近。
树影婆娑,影影绰绰,窸窣声如实质性雾霭令眼前阵阵阴霾。
陡然大脑一紧。齐木猛地停下,倒是把紧随身后的两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有事?”
有不祥的预感。
齐木浑身都有些不舒服,瞬间消失无踪。深吸一口气,屏息静气。
“有打斗的声音,就在左前方不远处,别磨蹭,快走!”
赵龙心惊,前方不远处半点声音也没听到。不由咋舌,暗自叹服。
没来得及解释,狂风一卷,顿是脚尖离地,御风飞行。
几乎是腾空的刹那,瞬息千里般,遥遥望去电闪雷鸣,黑云压境,景象极为恐怖。
浩浩荡荡的云层之间,隐隐约约几百人悬空而立,真元波动差异悬殊,均来自不同宗门。
璎珞冷冷地看了赵龙一眼,随意地道:“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还不止一两个,你说要你何用?”
当真人不可貌相,容貌昳丽,偏偏毒如蛇蝎。
赵龙打了个哆嗦,快哭了:“要我没用。”
前方杀伐滔天,轰鸣震耳欲聋。
“无妨,璎珞别玩了。这一路上若没有他指路,也不可能如此快找到,”齐木认真道:“多谢了。”
“齐哥哥真温柔,”璎珞一脸迷恋样,扭过头便是另一张嘴脸,道:“你记住,若是换做其他人,你早就没命了。做人要知道感恩,到此为止了,你可以选择不跟着去,若是混战,你会拖后腿。”
赵龙擦了把冷汗:“是是是,我要去,二位不必挂虑我,死伤均与二位无关。心甘情愿……”
这些话齐木并未听进去,不远处轰鸣声中,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齐木爆发魂力,神识越体而出,蓦然一惊。
如此不祥的预感极为心慌,莫非是暮钰出了什么事不成?
179谁敢伤他 妖月空
( 越靠近,凶兽奔行,越发狂暴,每逢挡路,血腥味令其发狂,都免不了一番苦战。『』
齐木眼皮直跳,很少如此焦虑。
“是这条路吗?怎么还没到?你该不会在骗我们吧,这里究竟是哪里!”
璎珞眸光狠厉,揪着赵龙衣领,使劲摇晃,几乎把人脑袋甩出去。
“饶命饶命,这条路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这才几天功夫就……”
“还敢骗我,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不敢不敢,是真的……”
赵龙快哭了,边说便往齐木方向扫,脑子一抽一抽地疼,他突然怀疑自己跟着来是不是错了,真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女修,如此寥无人性,就对着一人温柔,有本事这些话你吼出来,别传音啊!
齐木哪有那闲工夫,思考的时候周围杂音自动忽略,他将袭杀而来的妖兽一分为二,落地后,径直劈开丛林,开辟出一条路来。前方光线充足,走上前去,眼前豁然开朗,看清后,齐木目光一凛,站着没动。
璎珞没看路,差点撞人身上。正要开口,随意往前望去,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是一处巨大的峡谷,远远望去能看到对面参天巨木如细草般,下方陷得很深,无半根草生长,相较于天然峡谷,实在是太过光滑了般,就像是……
突然,耳边传来颤音。
“这、这儿正对着的不是大瀑布吗,怎怎么没了!”
“什么,瀑布?”璎珞疑惑。
相较于两人,赵龙却是吓得哆嗦了下,使劲点头,脸色发白,站在边沿,忍不住双腿发软。解释起来咬字不清被璎珞狂骂。
齐木抬头上望,云霞环绕的群山之上,偶有尘土速速落下。
蓦然一顿,问道:“这山脉凶兽最多的地方在哪?”
赵龙惊讶:“不是要去凶兽霸主的老巢吗?凶兽聚集之地被称为小圣山,离此地不远,却有天然禁制,霸主一级不知有多少,据说就是极境强者也不能全身而退,哪会有活人在!”
齐木面无表情,心头却有几分凛然,道:“恐怕那里肆掠的不是凶兽了。到时再解释,走吧。”
璎珞一巴掌拍那人头上,把人打醒,道:“让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
那人浑身哆嗦,一咬牙,狠声道:“……走!”
这做的什么孽啊,自找苦吃。
天然禁制被摧毁大半,滚滚热气扑出。
火光遍野,刺鼻焦糊熏烟弥漫,层林尽摧,原本巍峨雄山被生生毁了一半,几乎削平了顶峰,山下无数人马均来自不同势力,将此地重重包围,更有强者凌空而立,布阵封锁,如有活物,Сhā翅难飞!
滔天术法极其恐怖,将参天巨木焚烧殆尽,地面焦黑裂开来,震颤不已。『』
“你逃不了的,还不快束手就擒!也能少受一番皮肉之苦,不然掘地三尺毁尽山林,之后再落到我们手里,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上方一中年男子,手持阵文一角,浑身暴戾之气欲浓,逆天杀伐铺天盖地而去,光剑横空而过,地面出现一道鸿沟,让人不寒而栗。
虚空人马均是地位超绝的至强者,汇聚于此手段可怖,锁定此地后,就连护山妖兽也难逃一劫,亲眼见到山林中有人连滚带爬避逃,山下小势力之人情绪高涨,半点忌惮怜悯之心也无。
遥想内堂核心弟子也曾风光一时,事到如今也不过是丧家犬般,就连玄天外围的低阶修士也能对其肆意辱骂。
“你不是无上峰主么,当年毁我山门杀我门人万千何等肆无忌惮,不是不怕么,滚出来!,不滚,好,这是你自找的!”
雷霆落地,轰轰轰轰!
泥土滔天狂风席卷,此山周围四座大山粉碎,地面凹陷,漫天土粉簌簌落下,将下方来不及避退的人生生活埋,咳嗽声被轰鸣淹没。如此杀伐,外围修士闻所未闻,忍不住胆寒膜拜,更是对缩头乌龟不敢现身的废物鄙夷到了极点。但如此攻势,真在山中的人命硬未死也算有点本事,却也是凶多吉少。
自从出事以来,事关暮钰的任何蛛丝马迹,都能引得无数仇敌。被个没了修为的人逃了一次又一次,实在是脸上无光。久而久之恨意更胜,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此地有见暮钰现身更与仙器推演之果不谋而合,有九成把握这便是其藏身之处。
一位手持罗盘的男子走到前方,顿时不少人微微色变,垂首立着面色恭敬了不少,抬手挡住正欲发狂的人,眼珠不漏痕迹地扫向黑烟滚滚的地面,望向某地,顿时瞳孔微缩,嘴角稍稍勾起。
身侧立着几人极为恭敬,顿时胆寒不已。
“来这里的可有不少老人同您有交情,不远万里而来怎能空手而归,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峰主大人。”
下方一处烧黑的碎石,突然动了下。
同时,罗盘发光,五行八卦旋转顿现于半空中,那峰主侍从长发无风自动,一道白光直射而下,以巨石为中心像四方蔓延,瞬间封闭而成方形囚笼,其内之物化为齑粉寸寸湮灭。露出地面下方,盘坐着一道身影,竟藏在这里!
下方离得近的人,看清那人面容,顿时惊为天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得不说,如此容貌,难怪让人死心塌地。
几乎是暴露的刹那,暮钰长发凌乱,起身就想往外逃。
天际传来一声咆哮:“你怎么不去死,丢尽峰主的脸,害死那么多人,就连魔将都不要你了,还想苟活到什么时候!”
只要与你相熟的人,都得死;
你就是个灾星,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废物;
没了凤颜,你什么也不是,害死同门害死朋友,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暮钰来不及躲闪,一道□□隔割开肩甲,血花飞洒,闷哼一声,暮钰身体佝偻了下,握住肩头,差点摔倒。只是慢了半步,便被人一脚踹飞撞到树上,喉间咯血。
“当初仗势欺人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一天,狗屁峰主,不过是废物,废物还敢叫嚣,废物就该趴着往死里打,为我死去的族人报仇!”
“弱肉强食,没有能力的人迟早都得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差别,死之前没把人救下,到头来再耿耿于怀,不觉得太晚了么,”
暮钰擦了擦脸,看着来人,嗓音轻佻而随意:“想杀我,也废了如此长的功夫,你也不过如此嘛?若不是这么多人在,你敢对我如此放肆,若单打独斗,你敢么?”
暴露行踪并非一时疏忽,暮钰眸光涣散,却当真一点也不怕这些人,也没怒,比这更狠的话他都听过,更何况这些。
自古祸不单行,就像当初听到凤颜杀至师父命不久矣,魔族在地府肆掠杀了不少弟子,天外战场遭劫齐木身死……总说人临死之前会想很多,但凡和他沾上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天意却总不从他愿,往 ...
(往他所期盼的,事实却恰好相反。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今日你非死不可!”
暮钰站不起来,便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背靠在树干上坐好,染血的脸却还在笑着。
敢杀人,自然也要敢被杀。他怕疼,可他不怕死……
“我懒得逃了,奉劝各位最好杀了我,不然日后报复,在场的诸位可都逃不了干系。行了,动手吧。”
成千上万仇家在此盯着,这人还敢如此张狂,当真死不悔改,令无数人气息不稳双目血红,手中法器更是颤抖不已。
“找死!”
“真当看得起你么,不过是个仗势欺人哗众取宠的骚货,在人身下承欢摇尾乞怜,穿上衣袍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告诉你,你连狗都不如,”玄天山下大派门主一脸厉色,手持血剑步步逼近:“都给我上,往死里折磨,让他生不如死!”
血剑直至苍穹,刀光映得暮钰面色剔透如雪,要死的人面色平静,持刀之人却气得浑身发抖:“千刀万剐也难平心头之恨!你这种人,像你这种人!怎会明白家破人亡满门被屠的痛苦,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会死,你根本不是人啊,当年不是还有人很护着你么,去往天外战场所有人都死了,你还害得地府几乎被血洗,如今那人死了,你怎么能半点愧疚之心也无!”
暮钰蓦然一颤,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谁死了?”
刀狠狠落下,刺穿大腿,鲜血扑出,暮钰脖颈处青筋直冒,疼得整个人都痉挛了。他很焦躁,一把握住血刃,目光狠狠看向那人,手被割开,鲜血染红整只手。
“你说清楚,谁死了,你说谁死了!”
“哼!”拔出血刀,几乎切断了那五根手指,周围内殿之人都很不屑:“都死了,内殿乱作一团,都是托你那位的福,重蹈当年覆辙,这都是你自找的。”
“不可能,怎么会……”低喃,望向周围。
传来阵阵嘈杂之音,窃窃私语声不断。均是与内殿有关。那些弟子许久未归,地府大乱,先前魔族率人前来差点血洗地府,后据传有人出手,才逃过一劫,却也是元气大伤。近来传来消息,天外战场被毁,进入其中的八殿弟子,均死无全尸。
暮钰一下子像抽掉浑身气力,手臂垂下搭在地上,头后仰,眸光涣散,缓缓裂开唇角,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眉心黑气翻滚,整个人像垂死般,漆黑细丝如跗骨之蛆在皮下游走,全身都被占满,可怕至极。眼精之人便能认出,一道黑丝便是心魔,如此多道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咳嗽了几声,再没说一句话。暴怒的修士仅是愣了片刻便再次疯狂,手起刀落,血珠飞洒,暮钰甚至连哼也没哼。
“你这种人装什么装,苑主就算身死,也是因你而起,魔将被你迷了双眼,你才是罪大恶极!活该去死!”
恐怖一击落下。
锵地一声。
硬击在暮钰头上半寸处,一柄其貌不扬的黑剑凭空出现,稳稳停滞着,暗淡无光,恐怖波动被吞噬般,四周顿时静寂无声。
一道身影飞掠而出,落在中心空地上,一击横扫八方,将持剑之人震飞而出,双腿截断,血流如注,叫声凄绝。
既而又有两道身影落下,紧随那人身后。一男一女,女的面无表情,男的一看这人山人海个个面色不善的阵势,顿时差点吓软了腿。
黑芒一闪,黑剑稳稳落在那人手中。齐木冷冷盯着前方,环视一周,嗓音冰冷刻骨。
“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屠你满门,诸位可要试试?”
浑身杀气,望过去却像阴鬼缠身般,叫人不寒而栗,此人站得笔直,明显不是魔将本人。修为深不可测,绝不像初入极境之辈。
要杀人的可不止百千,顿有人面色阴冷:“你是谁?要杀他的仇家可不止阁下一人,想要独吞,这样不好吧。”
暮钰的鲜血流到脚边,齐木握着黑色短剑一紧,内心绝不像表面上这般平静,侧身回望正对上暮钰呆滞的眼。
黑剑一挥,地面轰地裂开一道鸿沟,参天巨木化为齑粉,震慑全场。
齐木一字一句道:“恰恰相反,我对这位峰主一见钟情,也迷了眼!而今愿为他杀遍天下。我倒要看看,谁敢伤他!”
180以多欺少 妖月空
( 这话说得干脆,所有听到之人瞠目结舌,个个僵硬片刻,才意思到这话简直像在公然打脸,顿时个个脸色黑了一截。ww
竟然突然窜出来一人,敢说这番话,便是与在场所有人为敌。
有人冷笑:“阁下莫不是在说笑吧,看人不能看表面,这人早已委身于人干尽苟且之事,与我们更有血仇不共戴天,敢帮他则是与我们为敌,必杀之。”
暮钰重伤垂死,此刻正傻愣愣地盯着齐木发呆,额上鲜血流下,却连眼睛也不敢眨。
瞧见他伤口狰狞,两手被废,心魔遍及奇经八脉竟毫无半丝真元波动,齐木气得发抖,与那几人对视,冷声道:“我会怕?”
有几人停滞没动,均是玄天内殿弟子,看着齐木,目露惊骇之色,久久未消。
“你是……你竟然没死!这怎么可能……”究竟是人是鬼?
齐木扫了那些人一眼,道:“谷流峰峰主,我护定了!怎么,你们也要出手?”
但凡内殿之人,均知道凤颜的可怕,真不知这人倚仗为何,那几人神色莫辨,对视几眼,像是在确认真假般,思忖之余,后退半步意为退出。道:“敢和这人扯上关系,无论是谁都难逃一死,你是谁都无法幸免,可要想清楚。”
齐木面色不变,道:“诸位分明知道犯下滔天罪孽的是魔族,却一味落井下石把错归于他人,还敢如此冠冕堂皇扯些无谓的借口,就是魔将亲自前来,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我会怕你们?”
其他宗门强者不明所以,闻言勃然大怒:“岂有此理,阁下再执迷不悟,别怪我们不客气!”
无数宗派强者聚首,更有不少自内殿而来,极境强者不在少数。就算有几个像是认出来人,貌似有所忌惮,足以证明此子修为不凡,但此地人数众多,若以多敌少,想要活着逃出简直难以想象,赵龙哪里见过这阵势,当即浑身发软差点瘫软倒地,被璎珞拽住衣领,不耐烦地扔了出去。
齐木退到暮钰身侧,搂住他的肩,衣袖被紧紧握住,暮钰嘴唇抿紧,嘴里血腥味愈浓,张了张,无声道:“……齐木?”
“嗯,是我。”
暮钰嗓音沙哑模糊:“木头啊……”
齐木一顿,便看到两滴眼泪从充血的眸子中流出,暮钰静静地看着他,手抓着不放,默默流泪。
天外空间飘荡两年之久,丹药所剩无几,齐木毫不犹豫,当场炼化灵果为其疗伤。万年份千年份随手拿出,更叫不少人看红了眼。
“我没事,真没事,别哭了。”
鲜血浸透了衣袍,深了好大一块。从来没见这人会用这个表情哭泣,齐木一下子感动到不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暮钰拽紧他的衣袖,像用了浑身气力,眼泪止不住:“师父要死了,我想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可是来不及了……”
搞了半天原来不是怕他死了才哭,齐木眼前一黑,顿时感觉心脏有点疼。差点把搂着的人甩出去。按着暮钰的头,胡乱把他眼泪擦了擦,回过视线,道:“璎珞,看好他。ww”
被这发展闹得一愣一愣,璎珞一下回过神犯傻似的点头,应道:“哦哦,知道了,齐齐哥哥小心点。”
近万人面色不善,趁机封锁八方,缓缓逼近。天色顿时黯淡了些许,没了参天巨木的地面一片狼藉,狂风肆掠,飞沙走砾。
“不过极境之人,敢以一己之力对抗我等,还真以为自己能逆天不成,找死!一起上,以免有诈速战速决!”
璎珞当即护住暮钰,齐木挡在前方,身如闪电,一个照面,近身之人身躯一分为二,凄厉惨叫声令人头皮发麻,更有无数人前仆后继而来。他摩挲了下神器纳戒,黑芒挥过,无坚不摧,空间现出一道细长狭缝,走出一道阴冷死气缠身的修长身影,一身黑白相间的长袍,小脸惨白,下巴尖细,发出阵阵阴厉冷笑,如来往阴间的鬼差。
认出他的不少内门弟子吓得浑身发抖,连带着盯着齐木的眼神也带了十成惊恐,这真是本人并非邪物伪装——是真的,齐木没死,齐木回来了!竟然还和上古阴灵体道妖一块,这世间真是癫狂了!
道妖刚现身,环视一圈还没摸清状况便把一干认出他的弟子给吓了个够呛。这人毫不迟疑,刹那便手持白骨劈向齐木。却被后者挡住。
正要劈断他骨刃之时,道妖识相地退后几步。便被不长眼的杀伐袭身,顿时死气浓郁了不少。
嗓音森冷,很是不耐烦:“要我出来做什么?尽把苍蝇扔给我!”
齐木疏忽,当年发生一些事,去往天外时忘了纳戒中扣留有活人,虽是残缺神器,就连当时的长老亦没有察觉出来,顺着也把道妖带去天外传承之地走了一遭。虽最后生了变故,不得不说在那之前,几番机遇,也算是走了大运。
“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就这点小事要你帮忙不行么,若能让我满意,我便将那骸骨赠给你。”
齐木有把握这人定会上钩,说的这骸骨乃是仙脉强者,且保存完好,当日天外战场,齐木费尽千辛得了小半残卷后,顺手牵羊得之,事后道妖看见连眼睛都直了。若不是真元不足无法肆意催动,齐木还真生了炼制傀儡的念头。
谁知,道妖猛地一顿,嗓音阴厉:“让你满意?这种不靠谱的说法也能当条件,你以为我会上当,别开玩笑了!你死了才让我满意,敢威胁我,你死定了!”
“这算哪门子威胁,我可没骗你,虽然让我满意你肯定不止帮我一次,信不信由你,”
齐木也不急,出手凌厉却也知晓分寸,又道:“我只想说,那可是一副完整骸骨。既然我没用,本来也是因为某个人喜欢,可惜了一番好意,只能磨成粉送人炼丹了,或者拆了炼制法器也不错,你说哪个好些?”
听到一句完整骸骨,道妖有几分癫狂,谁知话说完,他气得脸色又白了一截,死气蔓延,浑身冰冷,一双眼睛眸光阴厉,简直要把齐木戳死。
“我想杀人。”
“那你杀吧。”
道妖腾空而起,阴风阵阵,诡异的黑白袍猎猎作响,长发狂舞,露出的小半张脸,下巴尖细而完美,白得不像活人。
嗓音像来自阴间的厉鬼,让人头皮发麻。
“以多欺少,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以多欺少!”
无尽死气从脚下腾腾升起,地面异动,像活络了般,传来簌簌翻土之音骨骼咔嚓声,令人头皮发麻,就连死去的残尸也有了异动,待黑雾逐渐散去,发觉并无真元波动,众人刚喘口气之时,森白骨刃毫无征兆当头劈下!
有人躲闪不及,背心被一截臂骨戳穿,临死之际,看清眼前所见,顿时双目滚圆,浑身僵硬。
偌大的山头,无数骸骨从地下翻起,死去的残尸骨血褪尽,徒留一具白骨,头骨上眼眶漆黑,无痛无痒,疯狂杀戮。
白骨骷髅砍碎后又会合拢活过 ...
(来,但凡只要有人死去便会化成骷髅的一部分,重重骷髅将此地围住,看上去森白一片尽是骨骸,咔嚓作响让人胆寒。有不少惊惧飞速逃窜远离此地,更有强者奋力拼杀却于事无补,不止是白骨骷髅,还有不少骸骨极为坚硬,身体轻捷快如闪电,让人防不胜防。
“啊啊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快逃,这人不是普通的死灵道士,他是上古阴灵体,能肆意操控骷髅,只要有人死,便能没完没了……”
传说阴灵体大成,能在千万人战场,横行无阻。几百年来就出现了这一位,堂堂内殿核心弟子竟然出现在此地,那么……
不少人惊而色变,几乎骇破了胆。
“我不是敌人,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齐木大人,救命!齐木大人……”一道喊声极为响亮,数具骷髅挡住退路,手持骨刃当头劈下,而被围困在中央瘫软倒地的人,正是赵龙。
他卯足了劲在叫喊,周围之人听到了顿时大惊。
齐木默了片刻,见不少人还在犹豫不决不愿离去,飞掠出去,手持煤球,横劈而过,顿时虚空之上无声出现一道狭缝,将离得近的人吸入其中,狂□□流涌出,元婴后期强者毫无还手之力,被硬生生绞杀。
“到此为止,我说到做到,要护也会护到底。”
骷髅全部停滞不动,内殿弟子率先收了手中法器,就连峰主侍从亦没有抵抗,无数大小宗门纷纷效仿,各色目光都有,落在齐木身上,后者却依旧了无波澜。
未到仙脉如此操控傀儡,道妖坚持不了多久,这也是普通骷髅居多,并无太大攻击力,那些砍不动的骷髅便是道妖亲手炼制的部分,混杂在其中掩人耳目,造成这种恐怖骷髅有不少的错觉,便能让人心生惧意,警惕过度更好下杀手。
但明显坚持不了多久,在场没人是傻子,虽然骷髅看着差不多,但差异还是有的,真被察觉出厉害的骷髅仅有那几具,那可就麻烦了。
好在最后平息,好在齐木名气似乎不小,璎珞还算是低调,不能出手恨不得浑身发痒。
暮钰重伤到现在还未愈合,齐木蹲在他身侧,擦了擦他额头的鲜血,道:“如此暴露行踪是想他们带你回去?你究竟在想什么,这又是怎么回事,竟会血流不止……”
璎珞定定地盯着两人,不说话。
暮钰双目泛红,道:“我要回去,师父,师父他快不行了!带我回去吧,管不了那么多了。”
齐木自然是应了,但没有煤球自愿撕裂空间,此番回去还得花些时间。
道妖在一旁百无聊赖,在无数骷髅间穿梭往来,嫌弃写在脸上,还忍不住抬手毁了几具。被坑得惨,应了那要求简直被牵着鼻子走,那种感觉很不好,可偏偏他对那仙脉骸骨垂涎已久,诱惑实在太多……他小脸森白看着似乎很受伤,正贴着骷髅骨温柔摩挲,眼睛闭着,仿佛此刻握着的是仙脉级……
退走的人见无异动,有内殿之人蓦然停下,看着胆敢救下谷流峰峰主、还敢对他那般亲昵的齐木,嗤笑着摇了摇头。冷笑道:“奉劝府主还是快点赶回去,近来地府可不安稳,据说灵山生了变故,死伤惨重……”
齐木陡然一僵:“你说什么?”
难怪心头不祥预感从未消过!
那人先一步融入虚空中消失无踪——只是一道灵身。
璎珞终是回过神来,却见齐木握着黑剑站起,另一手拿出一颗拳头大的真灵石晶,很是肉痛地移到黑剑边,片刻被吞噬殆尽。
“走,现在便回内殿。”
齐木额上青筋直冒,每次求煤球相助准没好事,这货一如既往狮子大开口,简直不能忍!
这可是真灵石晶!炼器时只要加一点点便可能令法器上升一个品阶,破坏力更能增加一倍左右,手指头那么大的一块便值五千万上品石晶,且有价无市!天外战场差点身死才得到这么一小块,竟然!
一男一女有些疑惑:“怎么回去?”
黑色短剑自发而动,恐怖波动比之先前还恐怖百倍不止,自上而下划过,便凭空出现一道裂缝,空间波动荡漾而出,极为稳定。
道妖随口道:“竟能撕裂空间,此剑不凡,绝非普通神器那么简单。”
“还算有点眼力,”暮钰有气无力,随意瞥了道妖一眼,太过虚弱听起来也没那么轻佻。
“没兴趣,”道妖确实说完后随着齐木一脚踏进去,这人对骷髅之外的他物毫无兴致,齐木敢肯定,若是有无比听话的至尊神器和极境巅峰骸骨,让他选择,这人绝对是看都没看请,直接收了骸骨便走人。
还未来得及离开的人看着几人进入时空裂缝,顿时吓呆了。
就在几人前脚刚没入的刹那,又有不少人惊天而过,稳稳落在此地,神色惶急,但见前方几人,经人指点,顿时眼睛一亮就要冲向此地。
见着阵势,几人再不耽搁,冲进裂缝,没入的刹那,缝隙闭合,一切风平浪静。
晚到的百来人以几位长老为首简直痛心疾首,若齐木仔细看便会发现,中间站着的几人倒有几个熟人,正是先前酒馆中碰见,同行一路的几人。
“府主大人,等会等会,我等是为见府主大人而来,是好心……”
“他他他怎么就走了呢,张长老,这人真的是齐木,不信您问赵师兄,他跟着来的。”
181全都闭嘴! 妖月空
( 灵山神藏。ww
苍翠松林早已面目全非,尸身残肢随处可见,灵山半毁,层林尽摧。
邪物操控数百凶兽与地府之众战了半月,虽险胜却生了大变故,叫人措手不及。
地面倒坍,偌大的矿山,大块大块神晶矿藏原石暴露在众人眼前,这是极其珍贵的神料,霞光满天,绚烂迷人,污血碎骨铺了一地却难掩其芒。地下矿藏更是远远超出了地府之人的预料,万年神晶伴生出无数珍惜神料仙珍,甚至孕育出石灵,如此宝山足以震惊整个大6。
这一消息一经走漏,顿时在玄天殿掀起轩然大波。
如此宝山遭凶兽肆掠,神辉挡也挡不住,适逢地府群龙无首,内讧不断,自然遭人觊觎。就连远在内殿外围的宗门也想分一杯羹。
邪物极为诡异,吸食活人便能更强,精神气猛涨却又来去无形,能伪装成人的模样混迹在门人中,难以分辨防不胜防,人心惶惶。偌大神山之外,无数势力虎视眈眈,这些人打着帮持的旗号以瓜分神矿为由冷眼旁观,实则是断了地府众人撤离的后路。
祸不单行。
“众弟子坚守灵山!所有出手者均是与地府为敌,日后不死不休!”
灵山不复,地府便倒了一半。无论如何,如此严峻关头,一旦让步,数年来的筹划毁于一旦。
“据传地府无分上下,只怕是不尽然吧,若真是如此,现在诸位又是听命于谁?既然齐木已死,那府主之位怎能空着,既然诸多宗主都在,不若就此选个府主,日后互帮互助和睦相处,舍小利为大家,各退一步,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不错不错……”
顿时地府之人面面相觑,此时状况的确对他们很不利,而重选府主本就谋议许久,的确让人动心,只是……不少人望向另一方齐木死忠,眸光冰冷。
地府忠心之人当即怒了,吼道:“闭嘴,这是我地府的事,与你等何干!”
对面人群中,有人一拱手:“吾等倒认为,付苍兄担此重任,再合适不过。”
地府本就分了几派,此话一出顿时气氛有些微妙。地府被点名的付苍,眉眼含笑,佯恼:“付某对地府之忠心,天地可鉴,前府主泉下有知,大可安心。”
此话一出,立于他身侧一言不发的年轻男子眉头皱了下,额前黑气一闪即逝。ww
这时候内讧平白让人看笑话,府员将矛头指向先前说话的那人,道:“少在这挑拨离间,这是地府宝山,神矿均是地府所有本是不争的事实,诸位公然抢夺,是欺我地府无人了么!”
“道友这说的什么话,魔域地界宝山均是能者居之,地府没那个能力守护此地,这么大一块珍宝吞下去也不怕噎死,一九分,看在以往的份上,给你们一成已经是看得起了,不然若算上来此的诸多强者,你们一分也得不到。”
这些人乘虚而入,简直有恃无恐,逼近,浑身真元猛地爆发,气势逼人,长剑一挥,地面裂开一道狭缝,飞掠而出,将一处楼阁粉碎。
“就是欺你无人怎么了?”
滔天一击打破平静,将所有人拉回现实,顿时无数势力倾力而出,抢夺神矿。
数位强者岿然不动,这是地府极境强者,轻易不得出,而今均现身此地,对视几眼缓缓点了下头。
“开始。”
道道金光自灵山中心,由内向外飞速延伸,瞬间衔接成巨大的环形守护神阵,繁复神纹凭空勾勒而出,如剑钩刀刃刺穿杀至的外人躯体,引动鲜血炼化而成赤芒电光铺天盖地而下,氤氲白雾顿生模糊了视线。一时间杀进来的人自乱阵脚,被隐匿之人砍成两半。
禁制法阵无处不在。
“既然敢抢,就让你们有来无回!地府可不是谁都能放肆的地方。动用禁器,杀!”
所谓禁器,便只能用几次,但威力堪比神器倾力一击。几乎是听到这两个字,困于法阵中的不少人,变了脸色。紧接着恐怖波动荡开来,离得近的极境强者没来得及叫喊便化成齑粉……
地府虽成立没多久,但毕竟均是内殿弟子,天赋实力高人一等,贵在精,万万不可小觑。齐木也算有大能耐之人,四大势力帮持,丹药法器不缺,底蕴极为丰富,不说禁器,或许连神器都有。当年府主齐木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击砍断神器,就算事后被拆穿只是仿神器却也是仙器级别……
任谁都想毁了地府占大头,但没人敢当着出头鸟,甚至齐木身陨天外后,也依旧是观望居多。而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岂会善罢甘休。就当它强大,一方大势力无法撼动分毫,可无数势力齐出,必是无力回天。
地府,气数将尽。
无数人抢夺至宝,抢红了眼,此地乱成一团。神辉滔天,骨骼碎裂的声音随处可见,刺鼻血腥之气蔓延,修士混战,更令人不安的却是有股莫名黑气在群人中穿梭,不少人无声倒下,之后又没事人般站了起来。
而这些,抢红了眼的众修士并未留意到。
地府之众一分为二,部分以付苍为首,以重选府主相威胁,冷眼旁观。书生等智囊实力不足劝导不住,再好的谋划也被这弄得一团糟,更是焦头烂额。
“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内讧,若是地府不复存在,所谓府主便是空谈,你等是想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么,甘做罪人,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名老者走出来冷冷盯着付苍,而后看向人群中站着没动的一位男子,道:“连你都想当府主么,可是代表铭纹峰的立场?”
田白被反抗的一群人中捧在中间,闻言随意地瞥过视线。这人怎么说也是铭纹峰峰主爱子,而今备受瞩目,没人敢怠慢他。而今更何苦他亲兄长在此,首席弟子可不比其他,有他在就是此地闹翻了天,也能不伤半分。
当府主这话可没听田白说过,付苍觊觎府主之位许久,拉拢田白可谓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对个年岁不过二十的小毛孩子极为殷勤,却受尽这人冷眼。这下脸色变了,目光阴晴不定:“你想当府主?”
“府主?”田白突然笑了,笑得不能自已。完全变了个人一般,气势凛然,抬手一击洞穿身侧一人胸膛,将心脏握在手中,捏碎。身形一闪,周围五六人包括反抗的地府之人,身体晃悠下,面露惊异地倒下,后脑洞穿,血流了一地。
田封大惊,没想到弟弟竟然在短短三月内,一跃成为元婴巅峰强者!这话一出,成了众矢之的,好在抢夺宝藏在即,亦无人管他人死活,田白变成这般模样,杀别人倒是无可厚非,若是因此受伤也无法和峰主交代,自是护犊心切,田封不再留手,撕裂三道裂天符,劈开血路,要冲上去。
“阿白,别做傻事!你是铭纹峰之人,地府闲事无须你管,回来!”
田白面容扭曲,双目充血,对着兄长吼道:“滚开!”
随即长剑一挥,面前三人肉身四分五裂,若非田封早一步,方才定会受到波及 ...
(。
如此变故,令周围之人惊慌失措。
付苍动用极境之力,立于不败,吼道:“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田白出手无情,笑得轻蔑,双目血红:“谁有资格当府主,你么?地府因一人而生,因一人而灭,既然他死了,地府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哈哈哈哈……杀吧杀吧,闹得越大越好,毁了所有人,所有人都去死!不止这灵山,我要这整个地府为他陪葬!”
“疯子,疯了,这人疯了!”
数人被他手刃,无论认识的不认识的,是敌是友,毫不留情。田白彻彻底底杀红了眼,甚至不惜以伤换伤。鲜血染红了衣襟,他眉心黑气愈浓,鲜血溅到脸上,印得阴厉的脸如死人一般。
“谁敢挡我便是与铭纹峰为敌,谁敢抢府主之位,我要他死无全尸!都去死,全都去死……”
四大势力在整个大6来看地位超绝,无人能撼动。此话一出,以田白的身份无人敢怀疑其真假,离得近的修士脸色惨白,纷纷避退。
突然,横过一只手,稳稳扣住田白的手腕。后者瞳孔微缩:“找死!”
却在血剑劈过去的刹那,陡然停住。他睁大双眼,握剑的手臂颤抖得厉害,松了手,长剑哐当一声落地。
“你……”
齐木面无表情,盯着田白的目光极为冰冷,三道无形锁链脱手而出,将他锁住,猛地一拽,毫不客气地拽到一边。黑色短剑在手,斜劈而下,顿时下方山体从中裂开滑下,无声粉碎。
“全部住手!”
恍若雷霆一击重重打在灵魂之上,令人大脑轰鸣。几乎所有修士浑身一震,停下来,望向上空。
虚空之上,凭空出现三道身影。恍若无人般,走到一人身侧。
那人一身长袍悬空而立,气息平稳,波澜不惊。
齐木一步踏出,山摇地动,正偷偷藏宝的弟子一个踉跄翻倒在地,硕大的神晶原矿落在地上咕噜噜滚过。
“你们、在我的地方做什么?”
嗓音冷到极致,让人胆寒。地府死忠望着上方那道身影,纷纷动容。分明年岁不及在场大半修士,却当真震撼人心,就如吃了定心丸一般,似乎有他在,便什么都不足为惧。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僵直了脖子,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齐齐木……你、你没死?”
182强势救场 妖月空
( 如此惨况,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ww齐木面色冰冷,虽未发怒,却明显有了杀念。
“你说呢?”
低语声渐渐响起,骑虎难下之际,诸大势力掌事者都有几分犹豫。
付苍猛地瞪大了眼,几年不见齐木修为又深了不少,一时间面部扭曲到极致,欲要隐匿欲人后。突然,身侧有人尖利一声打破沉寂。
“这人是假的,不是齐木!不然岂会跟谷流峰峰主一起,齐木和道妖素有仇隙,两人在一起必是有假!”
唯恐天下不乱的一干外人纷纷附和,就算真是齐木回来,事已至此,想要独吞此地矿藏,未免太不把在场的势力放在眼里。此地强者众多,诸大势力共同讨伐,难道还怕他不成。一时间底气更足,恢复平静。顺着话头而下,咬口说这几人都是假的。
齐木像是毫无所觉般,环视一周,突然身形一闪出现在人群之中,手持黑剑对着一人当头劈下。正是付苍。
几乎是一个照面,付苍便落了下乘,这位危急关头还不忘推波助澜的中年人,步步后退,厉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拦住他,别被蒙蔽了让它奸计得逞,这邪物竟敢变成府主的样子,妄想杀人灭口,罪大恶极,连同同党在内,杀无赦!”
付苍之言到底还是有分量的,一时间一干府员纷纷拿出法器想要参战。暮钰冲着此地眨了眨眼,书生等人眸光闪烁,无比激动,喝止道:“不准出手。”
地府之众本就不合,这下更不肯听他的。更有弟子挣脱而出,朝着齐木劈杀而去。
璎珞半点耐心也无,此刻眼里的惊恐无以复加,恐怕事情比她想的还要严重。当即捏诀,手中华芒一闪即逝,金光凭空乍现刺穿了那人心脏。从天外战场回来,那种诡异死尸的气味在此地如此明显,这些人敌我不分,帮着邪物竟然还不自知。
“没长眼睛么,识相的都给我睁大眼看清楚,你们护的究竟是什么!”
与此同时,齐木一剑刺穿了那人肩头,漆黑的污血溢出,漆黑死气自付苍头顶升起瞬间包裹全身,嘶吼声仿佛自天际传来,让人头皮发麻。
顿时有人忍不住浑身发抖,颤声道:“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被刺穿的那人已经辨不出是付苍了,枯杂灰毛遍及全身,四肢形同枯槁被长毛覆盖,面目全非,诡异嘶吼声自喉间响起,被他抓伤的倒霉修士伤口处长出绿毛,身体摇摇欲坠。邪物握住短剑一端狠狠拔了出来,速度极快,不知吸食了多少活人力大无比,比之棺材刚出来时更为强大,竟然还能动弹,反身杀向齐木。
“把……交出来!交……”
嗓音沙哑极为模糊,还没来得及说完,噗嗤几声,数道漆黑尖刺从体内穿透而出,头颅,咽喉亦无法幸免,被死死钉在远处,从虚空坠落,及地之时被撕成碎块。生机全无。
黑气弥漫,一时间人心惶惶,人群之中无数看似寻常的修士蠢蠢欲动。
“分辨不出来,死气太浓了这里人竟然都没察觉,看着人人都像死尸……”虚空之上道妖一脸迷醉,死气浓郁的氛围对他来说恰到好处,兴致十足:“要不,都杀了?”
“你杀得了么?”齐木反问。
道妖悻悻地没说话。
齐木扫了眼下方,身形一闪,出手凌厉果决立毙一名,其同门弟子正要暴怒,但见尸身一分为二,里头仅有漆黑骸骨,血肉全无,顿时不寒而栗。眼睁睁地看着齐木离开,硬是半句话未说出口。
“腐尸隐匿在群人中看似和常人无异,若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便割血确认死活!”
齐木说罢,割破手掌,赤红鲜血流出,有温暖的热度,与刚才的死尸明显不同。ww
顿时聚集在一处的地府众人激动得无以复加,嘴唇颤抖,道:“齐木府主……”几位极境强者很是欣慰,被授意后,迅速割破府员皮肤,拧断不流血之人的脖子。
深知其中利害,其余势力纷纷效仿,个个割破手腕以明示。但凡敢逃,奋起反抗要杀人者均被围困至死,至此这一刻竟是分外团结,强者一致对外,一个时辰后地面上残肢遍地,死气逐渐消散。
到最后发现异变之人,竟有数百之巨,大惊一场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想想均有些后怕。
“多谢齐木府主相助,邪物来历莫名,而齐木府主似乎对其很是了解,不知可否为吾等解惑一二。”一宗主抱拳道。
大乱将平,齐木率领地府之众,对着千百大势力,面上了无波澜。
“这在天外传承之地见过不少,被古尸吸食之人均为变为方才这样,九死一生,若混迹在人群中很难分清,就算是至亲之人亦是不能信,得留心,”见其纷纷点头,气氛缓和了不少,齐木叹了口气:“既然没事了,诸位都散了罢。”
紧接着一道冷哼,将众人拉回现实:“一码归一码,还望府主明鉴,灵山遭劫,吾等特来相助,既然惊现如此多仙珍神料,让诸位强者空手而归,只怕是不道义罢。”
一人站在齐木身后,低声嗤鼻:“切,这些人还真不要脸。哪里有帮,分明是来抢的。”
“就是就是,见者有份,素闻府主慷慨,这点神料岂会放在眼里,不若赠与诸位宗主,也算是结下善缘,日后地府有难,吾等定义不容辞前来相助。”
地府众人咬牙切齿,眼里甚至能蹦出火来:“无耻!”
“如此次这般相助么?”此话一出,众势力之人变了脸色,齐木垂下眼睑,又抬起:“那真是多谢诸位了。我才从天外传承之地归来,能见地府受诸多照顾,齐木感激不尽。正如诸位所言,如此重宝当见者有份。一九分……亦可。”
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岂会不知?
当真惊掉一地下巴,顿时不少人感概这齐木也算是个识时务之人,知晓以一己之力讨不到便宜,哪怕那番话的确难听,这人竟还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这番话,顿时对他少了些敌意。
齐木环视一圈,有些疑惑,说出来也颇真诚:“虽是我地府所属之地,但地府独占十之一成的确不少,有劳诸位上心给我如此大的情面。诸位还是乘早分了得好,来此大势力不在少数,若来得越多,分那九成似乎有些少,不知要如何分配才显得公道?若要我拿出一些,便于分配,也未尝不可。”
惊掉一地下巴的还有地府所有弟子:“万万不可,府主三思!”
齐木也不恼:“这几年来地府多亏了你等守护,我都记在心里。你们个个受伤惨重,就别担心这些了,而今最首要的,是护住你等性命。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地府分毫。”
这些话说到人心坎里去了,这种人谁都喜欢。地府之人自然也懂得,若真反抗,赔了灵山不说,死的又该有多少。能忍则矣,可就算知晓,能忍下来又是另一回事。
“好好好,想不到府主如此深明大义,到让老朽佩服佩服!府主这么说,倒是吾等小 ...
(心眼了,灵山本就是地府属地,地府分得一成本就不多,哪里还要再分出来。既然府主如此慷慨,吾等若真有需要,定恭敬不如从命。”
领头者远见如此,地府能有今日这般规模,绝非空茓来风!齐木竟然散尽神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底蕴当真深不可测。诸位强者笑了。
齐木似乎心情尚佳:“好说好说。”
世间唯有利益是人与人关系好坏中亘古不变的筹码。
众修士并非傻子,自然知晓齐木是打算弃财保身,众势力自然乐意结个善缘。这下子地府不再是众矢之的,僵持局面有所转移。在场各大势力气氛有些微妙,互相警惕,瞬间由盟友变为敌对。
这也是众人回避的,夺了灵山后不得不证实。的确一九分不难,但九成分给千百大势力,这才是难点。灵山虽大,在场近万人瓜分,只看到来人数不看所属宗门势力,实在不公。然尽早分配得到手方才能安心,不然消息传出去,离得远些的大势力赶来,又生异端。
顿时吵得不可开交,整整半个时辰过去,没分出个大概来。利益当前,这些修士彻底翻了脸,差点扯破脸皮对杀起来,齐木波澜不惊,但凡他们说什么,纷纷照做,说出的话切中要害。远离是非之外,不止没有引火上身,更是和几乎所有势力打好关系。
越来越多的势力前来,此地更是闹成一团,真刀真剑,砍杀起来。一个不合,既然自己得不到,更不许他人好过。
半个时辰过去,愈演愈烈,到最后甚至不惜毁了神藏,也不让他人得手。齐木岿然不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没叫地府众人离开,亦没人先走。术法刀剑无眼,地府数人躲闪不及,均受了些伤,齐木当即色变,神色不定,就是救也来不及,忍得浑身直颤。
突然,有人被横腰劈飞出去,断了三根肋骨,刺进肺叶中,撞到岩石之上差点身死,凄厉惨叫声响起,那人倒在地上,疼得直抽搐。
齐木脸色铁青,忍无可忍。浑身气势爆发,短剑在手,猛地一挥,一角神晶石矿轰然倒坍。
“全部给我停手!”
顿时安静了些许。又是一刀划过,破空声引得巨石山木炸开来,激战三方被迫分隔开,退后几步。望向齐木,似乎对他的实力很是惊诧,心有余悸。
全场死寂。
“神料我不要分毫,全部给你们又如何!未经允许公然动手甚至毁了此地,我见诸位均是超然之辈,定能知晓分寸,可惜毁我属地不说,更是一次又一次打伤我府内弟子!诸位可别忘了,地府不是软柿子随意可捏可揉!我敬你等三分,是信了诸位所言,曾对地府有过帮助,可真相如何,在场各位心中有数!
我将灵山拱手相让,是为了能同各位和睦相处,并非想看这般厮杀,如果一直这么闹下去,当真没完没了,莫非不止这灵山,就连这整块地域,诸位也还要顺手毁了不成?”
这当真是恼了。
地府牺牲如此之大,却也并非任人宰割,无人敢踩在地府头上作威作福,事实上,在场任何势力,两方合并,亦不敢与地府为敌。核心弟子不是那么好惹的,地府几乎人人都是,更连铭纹峰风头最盛的田白,齐木说绑就绑,如此作为换做在场任何宗门甚至宗主,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做。
各大势力强者一个激灵,不知该如何。本就是齐木做了退让,在场人人都得给他几分颜面,此地满目疮痍,在他人属地放肆,的确也是太过了,众修士自知理亏。
“府主息怒,此事是我等考虑不周,给地府众人赔罪,可这的确如府主所言,无法分得公平,才……”
齐木冷声道:“才不死不休,更有族老赶来,没完没了。不过是为了些神料,要赔尽这么多人的命么?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计,正好分得公平,也能护人性命。”
杀下去没完没了,的确也不是办法。诸大势力之人一惊,脑袋也灵光了,眸光闪烁道:“但凭府主做主!”
齐木立于灵山之上,手中黑剑如同吞噬虚空般,能见到周围空间稍稍扭曲。黑剑划过数道弧线,割碎虚空般,天空陡黯,景象极为恐怖。
“这是要做什么,他难道还能均分千八百份不成!”
陡然,虚空如镜面般寸寸破碎,狂□□流奔涌而出,吞噬之力瞬间笼罩整个灵山,顿时空间彻底扭曲,整座灵山连根拔起,可怕的空间波动,几乎将人魂魄湮灭。眼睁睁看着偌大的灵山被吸入空间乱流中,巨大的裂缝逐渐闭合,在场几乎所有修士目瞪口呆!
地面出现巨洞,深不见底,真真实实地昭示着方才所见,并非虚假。却依旧叫人难以置信。古往今来,没人有这大气魄竟然将巨大灵山宝藏抛进空间裂缝……
“你你……在做什么,疯了么!”
“既然灵山有伤和气,那么没了这个,还望诸位和睦。”
齐木立于裂缝边沿,未受波及,嗓音冰冷,明显怒气未消。谁也没看见,就在灵山没入裂缝就要闭合的刹那,他手上戴着的指环微微闪烁了下,微不可觉。
顿时底下有人暴怒,当即开骂。
并非所有势力都这般无脑,见此倒也松了口气。的确这才是最好的做法,千八百大势力抢夺,肯定不了了之,最后落个毁了谁也得不到的下场也不无可能,齐木丹田破碎,是唯一能让人相信无心神料仙珍者,不惜惹怒众人也要毁了灵山,不得不说确有大气魄。
那些没口德之人说得实在难听,有人实在听不下去了,还没等那些人杀上前,便拦了下来。
“诸位冷静,来此诸位都想分一杯羹,要说这灵山本就地府所有,地府所作所为确已仁至义尽,诸位也没什么立场指责,而今是我等理亏,会登门赔罪。”
“齐木府主大气魄,今日一见,当真不同凡响,日后若得空闲,大可来我青云宗做客,必以席上贵宾之礼相待。”
齐木一一回礼。动作语气恰到好处,找不出丝毫可挑剔的地方。
没了隔阂,剩余人来问候,也不急着走。
他转过身,倒是见到几人瞠目结舌。人群中,先前说齐木不够聪明实在软弱的那些人,哑口无言。
璎珞几分苦恼,几分激动。看到齐木过来,顿时两眼弯成月牙。
道妖头一次对骷髅之外的来了兴致,道:“终于知道当年贺灵珂在你身上讨不到好了,你比他聪明。”
“运气好而已。”
齐木眸光清冽一如既往,也没怎么在意。
道妖心脏漏跳了半拍,瞥过视线,几分凛然。
当真如此,地府不合,各大势力趁虚而入,内忧外患本就对地府不利,可而今局面陡转,来此势力争斗频繁,到场之人自知理亏在齐木面前自降一截,地府倒成了控制局面的一方。这若是几个时辰前,所有人把地府当做羔羊来宰割,没人会想过形势转变成这般,若着一切并非巧合,着实叫人头皮发麻,着实厉害。
这种人,还是善 ...
(交得好。
“有气运多好,向我就是运气太差,想不到木头对我表明心意,难得一件好事,你说我要不答应算了……”
暮钰扯开脸笑得轻佻,正要调笑着说些什么,陡然身体一震,变了脸色。
同时,齐木亦是头皮发麻,眼皮跳了下。
天色暗了许多,狂风陡涨,如漩涡惊天而过,卷起一地骨屑碎石残肢,空气几乎凝固,几乎在场所有人背脊冰凉,不约而同望向前方虚空。压抑的黑风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厚重黑云滚滚而至,隐隐能瞧见数道身影,恐怖气势非同寻常,正朝着此地飞来。
暮钰微不可觉低抖了下,双眸失了神采,苦笑。
魔族。
183目瞪口呆 妖月空
( 与地府结了善缘的诸大势力早先离去,当真走得是时候。『』
原本还在为灵山惋惜,直至滔天魔气席卷威压降临,这才像被闷雷当头劈下。留在此地的各大势力修士浑身一震,看着黑云逼近,一个个面无血色胆战心惊。逃离之人率先被杀,死状凄惨。
魔族竟然也被吸引而来?巧合还是……
齐木略惊讶:“竟然来得这么快。”
雷霆轰鸣,闪电劈开苍穹。数百人显现在苍穹之上,至前方那人黑发狂舞,风华绝代。绝世容颜令天地黯然,眉心魔纹倒竖,血色双眸摄人心魄,毫不避讳打在一人身上。周遭所有,无论活的死的,被忽略了个彻底。
目光太过露骨,顺着望去,果不其然,便是暮钰。
相对于万千修士面如死灰的惊惧模样,罪魁祸首平静许多。
数月来,有关此二人的谣言满天飞,谷流峰峰主被弃终于身败名裂,如丧家犬般苟延残喘,无数修士肆无忌惮追杀。
不远万里赴杀之人,一是想报仇雪恨,再者杀了此人若能得魔将亲睐,以魔族在魔域的超然地位,连带着整个宗门都会声名大振……
想不到无数人辛苦数月不了了之,最后这人竟然落在齐木手里。
灵山不复,各大势力也不想空手而归,自然也动了这心思。可没来得及提及此事,便被魔族撞上。可暮钰虽被齐木带回来,却也不一定会给魔将送去,毕竟后者当年差点毁了地级洞天半壁疆域,最后若非内殿太上长老亲自出面制止,地府连着大半地级洞天将不复存在。
太上素来不管这四苑俗事,洞天福地也只是九峰分内管辖,可连内殿太上长老都为他出面,那就有些奇妙了。这也是地府元气大伤后,虎视眈眈的大势力却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想来却也有几分荒诞……一时间不少人心思有些微妙。
随即一声打破沉寂,有人站出来,抢先道:“拜见魔将大人,魔将大人来得正是时候!此人才被抓回来,我等正劝说着要给您送去,这人敢忤逆大人,其罪当诛!我等绝无包庇袒护之意,若有半字虚假,不得好……”
一道黑芒惊天而过,嗓音戛然而止。头颅截断噗地一声砸地滚了几圈,脖颈处还冒着热气,鲜血喷出,污了身侧之人满头满脸。
凤颜血眸冰冷,滔天杀气如威压当头逼下,所有人通体冰寒,如坠深渊。那人不过是抢在齐木前头,企图耍点小聪明,落到如此下场。清楚看到这一幕的人,心情格外复杂。
齐木瞳孔微缩,果然不出所料。
下一瞬,此地被封锁。
众魔族垂下头颅,躬身立在凤颜身后。
暮钰没了修为,根本受不住灵药冲击。重伤后复原得慢,内伤稍稍痊愈,就是腿伤严重,穿了几个窟窿,干涸的血迹看着有些狰狞。
“谁伤的?”
问这话的人,自然是凤颜。
血眸渗人却像是许久没有合眼了般,看着暮钰的时候,还是温柔的。
暮钰冷笑了下。
凤颜长戟一挥,环视下方,嗓音冷了数倍:
“全杀了。『』”
众大势力之人,包括长老甚至宗主在内,抑制不住战栗,几乎不敢相信方才所闻。究竟所犯何错,又要大开杀戒?
“冤枉!今日之事,绝不说出去!还望大人网开一面……”
这和以前有何两样,还是说要杀人灭口,杀了包括暮钰在内所有人,以震慑世人,封住所有人的口么。这下子吓傻了的一干人等悔不当初,当真是个祸害!暮钰就算成了废人,生也遭人嫌恶死也不让人好过。不过是条贱命,没了就没了,还要拖这么多人下水!
凤颜道:“杀。”
“遵命。”
数百道身影分散开,杀向人群,就连地府都不能幸免。这次不在地级洞天,没有内殿庇护,魔族要杀,没人敢还手。顿时一干人等慌神,焦急地看向齐木。
齐木气势一凛:“别慌,杀出去。”
全场大惊。
不顾惊呆了的一干地府子弟,齐木率先杀了过去,魔族强过同阶不少,虽不过极境一重天,却能在齐木倾力一击下退十步而不死,到让齐木惊了一把。
他修为止步于元婴巅峰,可在时空乱流中,石人炼体之术如鱼得水,实力突飞猛进,肉身堪比极境五重天强者。倾力一击下能让元婴巅峰凶兽四分五裂,一击毙命。这一点,就是普通极境五重天的修士也无法做到。
不出半刻钟,杀向地府的魔族,一人惨死,一人重伤。剩余一人刚至,有些踟蹰。
重伤的那魔族按住左肩,极为狠厉:“大逆不道,你竟敢对魔族动手,不知道这魔域是谁的么!”
齐木嗓音清冽,无谓道:“不是尊上的,难道是你的?”
“魔域独以魔皇为尊,魔域之人不拜天不拜地,独拜魔皇!”
这声音不大不小,所有人听得清楚明白,顿时白了脸色,这话魔域所有人都心中有数,但却是人人回避,不愿提及的。毕竟现在魔域之主,大6唯一至尊,是魔尊。
难怪尊上不喜魔族,这些愚忠党的确叫人很不讨喜。
齐木道:“这里是玄天殿,不是魔族的地方,少在此地放肆!若不是尊上坐镇,魔域断不会安稳到现在。魔皇已故,魔族还能嚣张到几时?”
魔族如此肆无忌惮,若非尊上向来如此,他还真怀疑是出了什么事。
“狂妄!”
顿时十多个魔族飞身而至。
地府之人醒悟爆发真元抵挡,却有一半犹豫不决。
齐木扫了一眼,心里冷笑。就知道这些人歪心思不会就此消停。
数十人杀至,恐怖魔气滔天,令人胆寒。
暮钰看着熟识的人惨死,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道道黑丝在皮下游走,身体摇摇欲坠。绝美男子立在虚空之上,想近不敢近,轰鸣声中硝烟不断,遮了神情。
暮钰喘着粗气:“够了!住手!”
众道修不约而同上望,眼里的怒火嫌恶几乎能显现出来。这祸害把人牵连至死,没了魔将撑腰落到这副田地也是咎由自取,如今不加深魔族怒火已是万幸,难不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不成!
“我让你住手,没听到吗!”
没人敢对魔将用这口气说话,众人骇然,不禁心惊肉跳,却万万没想到,凤颜当真抬起手,众魔族停下杀戮。
“小钰……”
暮钰没了笑意,冷得渗人:“跪下。”
简单两个字,清晰明了。
阴冷狂风刺骨,迷了人眼,无数修士喋血,黯淡日光被染上血般赤红。像听到几百年来最好笑的笑话,可众人还没来得及裂开嘴角,表情僵硬在脸上,目露骇然之色,如坠冰川。
——虚空之上,凤颜垂下头,跪在暮钰面前。
...
堂堂魔族第一战将,傲视群雄之人,当着万千强者的面,无比卑微、双膝跪地。
暮钰顿了下,瞬间恢复如常。
惊呆了的魔族亦回过神来:“魔将大人!”
魔族大怒,一把扣住身侧一人,一击撕成两半。如此状况不能传出去,在场的人必死。
齐木叹了口气,不漏痕迹往那两人所在处靠拢。
事实摆在眼前,清晰明了。凤颜不去救他,并非不愿,是暮钰不准。不准去找他,不准再见他,一刀两断,说出的狠话让人整整数月没能安眠。
真亏魔将能忍,忍着不去找他,忍着看到无数人追杀他,忍着看他活得生不如死,忍着看他回了内殿……终究是忍不住了。
暮钰气得浑身发抖,他没了修为,仅凭精神力,控制着不掉下去已是极限。
“我不会回去的,你该明白,你一定要逼死我才甘心么!”
凤颜低着头,略微抖了下,看不清表情。
似乎众目睽睽之下,屈尊跪地不算什么;
似乎魔族的高贵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他眼里只有一人,从头到尾没有移开过视线,旁若无人般,缓缓道:
“我、把你当珍宝一样捧着,你受半分委屈我都舍不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做什么都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只求你不对人上心,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别离开我……”
谣言不攻自破,无数人动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几乎不能自持。
众魔族不忍主子这般卑微,纷纷爆发全身真元,不顾命令疯狂杀戮,不多时便血流成河。无论地府亦或是诸多势力,均被屠戮一气,实力相差悬殊,竟是毫无抵抗之力。
“停手,不准杀!”这一幕似乎和百年前西苑被血洗那一幕重叠,暮钰怒极攻心,反手取出一把短剑,削了左臂一块血肉,脸色煞白:“你杀地府一人,我便割肉还之,你既然改不了这本性,那就看着好了,这是你逼我的!”
凤颜猛地抬头,看着溅飞的鲜血整个人都呆了。
“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
话音未落,不远处魔族还未来得及收手,地府一名小弟子被当头劈下,碎成两半。
暮钰凛然,直截了当又是一刀,削掉了大块血肉,能看到森白血骨被血渐染,剧痛临身,他差点晕死过去。
“不!!——”
凤颜血眸狰狞,脖颈处青筋直冒。魔气上涌,浑身真元爆发,恐怖黑芒横空而过,将先前那名失手的魔族凌空粉碎,魂魄撕裂成虚无。
凤颜伸手,正要触到暮钰的刹那,不料后者被人一拽,喉间被扣住,踉跄一步差点昏倒。
“你敢!”
“我怎么不敢?”齐木面无波澜,似乎胸有成竹,半点慌乱也无。扣过暮钰手腕,死死卡住他的脖子:“少在这装苦情,既然你这么在乎他,那就滚吧,杀了这么多人,也该血债血偿,再敢杀一人,我要他偿命!”
凤颜浑身僵硬,盛怒几乎写在脸上,却半分也不敢动弹。一干魔族比谁都清楚这人类对魔将大人意味着什么,顿时停着不动了。
“小钰到底做错了什么,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他和我的事,你们又懂什么!小钰是我的,他是我的!为什么认为我会伤害他,为什么我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受苦,为什么被他这样护着你们却还要害他!”凤颜浑身战栗,沙哑的嗓音掩了不可一世,没了绝代风华。
“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齐木紧扣住他的脖颈,指甲陷进肉里,有鲜血流出。暮钰半昏迷着皱眉闷哼了下。左臂血肉模糊,垂下鲜血从半空滴落。
“为什么?因为你是疯子,他才不要你。”
残存之人目瞪口呆,看着齐木的眼神简直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一直到魔族退走,凤颜嗜血双眸似乎还在眼前挥之不去,能肆无忌惮与其对峙的,除了齐木,百年来再未有过。
这人不止聪明,实力超绝,并且无所畏惧。这种人,和想当然的那个齐木差之千里,就像谣传中暮钰和凤颜的关系,一旦认清,让人不寒而栗。
暮钰失血过多昏死过去,齐木不做逗留带走了部分地府之众,剩下的镇守灵山。随即连同田白田封一道,如流光划过,消失无踪。
被府主留下的一干地府之子,几分胆寒。深觉齐木临走时望向他们的那一眼,很是意味深长,他们当初趁其不再各种挑拨,莫非是知道了?
逃过一劫的一众修士,被下了封口令,至今还气喘未平。
就算没有封口令,这种事,就是给他们百十个胆,也不敢拿出去说!难怪先前这两人闹翻,传出的消息尽是主观臆断,甚至和事实决然相反……
不少势力迅速撤离,还有些胆大包天的留下来。捡灵山被吸走后,留下的神晶碎石矿,伴生神料不少,若仔细寻找,也能找到些许。随便一块可都值上万极品灵石。
“府主瞎了眼,先前说他死了要重立府主的可不就是我等。看他那么可怕,还以为他会直接杀了我等,没想到这儿剩下的晶石,也算顺了……”那人刚一转身,一道被长毛覆盖的黑影扑入体内,瞳孔蓦然瞪大:“这是什……啊!”
黑影如电,顿时凄厉喊声响起,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数百道人影倒下。尸骨迅速腐烂风化,再没有站起来。
既而阴惨惨冷笑声想起,逐渐远去,消失无踪……
184五雷轰顶 妖月空
( 自齐木回归,地府欢声一片。ww没了有心人挑拨,倒是格外和谐。
有人匿名送来一枚纳戒,里头放着一箱箱天材地宝、极品丹药。足有上百相,均是补血养精的神药,额外还有崭新的衣袍,普通水果食物……虽未说明缘由,齐木只是看了眼,便知道是为暮钰准备的。至于是谁,不提也知道。
平长老从西苑赶来,拉住一名弟子,焦急道:“听说齐木回来了,他在哪?”
客房来人甚多,更有数人看守。
推门而入,看到一人躺在床上,双眉舒展,没了轻佻之色,五官精致,很是清冷孤傲。正是暮钰。屋内血腥之气还未散去,来往但见数人端着盆盆血水来往匆忙,可见受伤之重。平长老沉了脸,罕见地露出紧张之色,走到床边,食指伸到鼻尖,又在他绑着绷带的脖颈处按了下,松了口气。
后方传来脚步声,平长老转身的刹那,换了以往的严厉。
“有事出去说。”
齐木点头见礼,和长老向外走去。
平长老急忙道:“你安然回归苑主很欣慰,能把暮钰带回来也能了结苑主一桩心愿,可你竟敢拿他威胁凤颜,就他这肉体凡躯,若是稍有不慎出了事,你拿什么交代!”
这又是闹哪出?
齐木心平气和,解释道:“不这么做也没别的办法,若是把他交给凤颜,才是要他的命。”
平长老定定地看了他两眼,喟然长叹:“而今小钰算救回来了,可你公然和魔族作对,就不怕落到个灭门的下场?”
齐木一愣。听这语气,西苑长老竟对暮钰很是上心,以往平长老对他百般苛刻,而今大变摸样,虽不至于受宠若惊,但心安还是有的。
“多谢长老挂心,弟子自会小心。”
“哪有那般简单。”平长老没了戾气,看着温和了许多:“此次你能回来便达到了要求,即便日后成了西苑苑主,却也要小心为上,其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离他越远越好……”
这话说出来,也是认可他了。谁知话音刚落——
齐木抬眸:“不可能。”
事已至此,就算他想罢手,也已经晚了。更何况有些事,他既然Сhā手了,就没想过回头。再者有尊上在,就算是人人敬畏的魔族,他也无须忌惮到哪儿去。
原以为平长老会生气,半晌却传来幽幽长叹,既而大笑几声,竟忍不住老泪纵横。
“好好好,苑主果然没有看错人。老夫替小钰多谢你了,这么多年来有你照顾着他简直叫我们这些老骨头羞愧难当,
这些时日来地府遭魔族肆掠,还望不要怪在小钰身上,几年前从苑主那得知你失踪的消息,他一时失去理智,废了很大心血,甚至不惜下跪求凤颜让他救人……他生性高傲,从来没有那般低声下气过。可惜造化弄人,反倒给地府带来灭顶之灾。怪老夫多嘴,有些话不说日后带到下面也不会安稳,到底是老了……”
这……这怎么可能!?
如同被霹雳一击把理智震得四分五裂,齐木震惊得无以复加,暮钰不说,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平长老像苍老了不少,摇了摇头:“以小钰的性子,定会尽全力弥补,而今果不其然……这些过往,他不会告诉你,就当老夫从来没有说过。”
齐木失了言语,心情无法平静。
话匣子开了条缝,挡也挡不住。听着平长老讲了许多,几百年前的事,以及暮钰的往事。他本是修仙皇朝之人,重伤被宁南捡回来的收为弟子,据说师门血亲被屠,整个魔域唯有师父一人当亲人般对待。『』
当年暮钰蒙冤却只能忍气吞声,受了不少委屈,凤颜血洗西苑也是无可厚非。
但魔族认定一人,哪怕是亲友伤了那人半分,会连同他亲人、朋友全部抹杀。
只是魔族惹不得,一干罪责全部归咎到一人头上。说到底,暮钰就是个冤大头,偏偏这个冤大头却活得比任何人都潇洒。着实让人佩服到五体投地。
而今宁南将死,留暮钰一人实在是不放心,而宁南却不知为何认定齐木,并且怎么也不改口,让不少长老大惊失色。而后内殿太上长老为地府出面,令不少人感到几分微妙。而今此子回归,灵山之事一经传出,就是反对其就位的一干长老,或许也会改口罢。
平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你就位后,老夫和一帮长老们定会站在你这边,这孩子还唤老夫一声平叔,老夫也得做些什么才对得起这声叔。说这些也不为什么,别告诉小钰。”
齐木赶忙答应:“弟子定不负长老好意,待他伤好些了,我便带他去见苑主。”
看着平长老忧心忡忡的脸,齐木略一思忖,倾身凑到长老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尊……”顿时老迈的长老双目滚圆,目露惊骇之色,赶忙闭了嘴,惊喜交加。
齐木站回原地,不动声色,传音道:“正是如此,长老大可放心,就算是魔族亲临,我也不怕的。”
平长老整颗心都快蹦出喉咙眼了,气血上涌,总算是明白苑主所言非其不可这话的意思。却依旧觉得难以置信。他在内殿呆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尊上一面,那些人只知此子许和内殿太上有渊源,岂会想到……
注视着长老离去,齐木眸光清冽,长长吐了一口气。有些话想说出来不容易,但出了口,却像心头巨石落下。轻松不少。
屋内,暮钰还在熟睡。
齐木望了望内殿方向。
为小妖精那两人费心费神,爱来爱去天崩地裂的模样。他还有些想尊上了呢。
三年不见,刚从天外时空落回地面的时候,他恨不得撕裂空间,立刻抱住那个冷得要死的人。
而今回来,所谓近乡情怯……
看了半晌,齐木猛地收回视线。
魔尊了不起啊,魔尊就不能稍微屈尊来接一接么!
回来事务多,半点清闲时间也无。想到田白,他面色又晦暗下去。
内堂,散了闲人,气氛有些压抑。
田封忧心道:“齐木,既然事情都过去了,能否原谅阿白?”
头一次看他疯狂到那个地步,很陌生。还好齐木回来得及时,未能酿成大错,但田白杀了不少同门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谁知到最后齐木安然归来,但却晚了,事情已经发生,残害同门是重罪。若被齐木恨上,田白非被逼疯了不可。
“他年纪小不懂事,若不是当初以为你死了,生了心魔,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到这个,却也无奈。弟弟也不知是脑子那根线搭错了,硬是对眼前这人死心塌地得很。心意埋得深还没来得及表明,得知其死讯,要说这心魔,也是拜其所赐。当时田白生不如死的样子,田封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谁知闻言,齐木抬眸:“心魔?生了心魔怎么可能在短短两年内,从 ...
(引灵境越阶到元婴巅峰,若不是样貌没变,我看到时还以为是另外的人,你们难道没觉得奇怪?”
田封面色变了:“不是心魔岂会性情大变,难不成你以为阿白是邪物假冒的,是假的不成!”
齐木望着他,道:“你不信?”
田封失了从容,正要争辩。齐木叹了口气,将初遇棺木那些诡异腐尸初略的讲了一遍,连同灵山那长满长毛的怪物,便是从天外逃出来的。
气氛冷到极致,令人毛骨悚然,如此凶险之下还能生还,可谓九死一生。
齐木道:“他身上有和怪物一样的腐尸气。”
“你是说,阿白已经被吞噬了……现在这个只是被附身的死尸?”田封额上冷汗滴落,否定道:“这怎么可能!绝不可能!你看到他流的血了,他是人,是人啊!”
这点齐木自然没有错看。
赤红的血,而田白流出的,却是黑红色。
齐木站起身,语气松了不少:“你先冷静,我没说他不是田白,若真是腐尸,我早就把他杀了,也不会带他回来。我他,若是他能悔过,之后我来想办法。”
田封无力摆手:“多谢,你小心一点。”
**
地府密地。一处石室。
林木耸立,鸟悦虫鸣,瀑布飞湍而下。以前齐木常在此处闭关,半年来却被田白占据。
刚回地府那会,暮钰气息微弱得尽快送去内堂,谁知刚走开一步,一直痴傻着的田白突然挣脱锁链,抓狂似的死拽着齐木不放,哭喊着,泣不成声。倒是把周围一干人等吓了一跳。
但见齐木到来,看守的六位弟子纷纷见礼。
齐木点头,走了进去。石门在其身后应声而关。
一个俊美的男子呆坐在地上,看着竟有些妖异。衣袍染血凌乱不堪,双目无神,脸上还残留着泪水干涸的痕迹,褪去青涩,倒显得沉稳许多。
虽略有变化,却是田白无疑。
齐木抬手,一柄黑剑横在田白颈项。
毫无形象坐在地上的男子这才回神,缓缓对上齐木的双眼,清晰道:“因为我变成了亦人亦鬼的怪物,你才要杀我吗?”
他什么都明白,清楚得很。
邪物吞噬人的血肉能变得更强,更有人甘愿被附身,以身伺鬼,合二为一。
可见此子和这两者都有差异。他更不怕死,引得腐尸附身,而后把邪物给吞了。
想必先前灵山劫难,正是此人的手笔。想想都一阵后怕,任谁也想不到,堂堂铭纹峰天赋极强的核心弟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那时,他所谓的覆灭地府,绝非只是说说而已。
齐木眸光晦暗,沉声道:“那现在,你是田白,还是谁?”
一旦有异动,这等邪物绝不能留!否则,怎么也得暴打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地府之众本来就有部分是留不得的,杀了也就杀了。忠心的一干人等没死也就阿弥陀佛。
男子颤抖着,额前黑气若隐若现,哽咽道:“……田白。”
下一瞬,一拳狠狠揍他脸上,口角溢血。惊讶着还没来得及反应,衣襟被拽住,猛地一推,后脑撞在墙上。
“你自毁道基,是疯了不成,那些邪物你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吗,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引鬼上身,吞噬哪那么容易,真以为你那点好运气能事事逢凶化吉么!”
若他能控制己身,那么也没到无可挽救的地步。总之孩童心性犯了错在所难免,齐木自然也不可能下狠手。
田白嗓音沙哑,泪水在眼里打转。
“我以为你死了。”
齐木单手扯着他的衣襟,按在墙上,把头狠狠往墙上撞。
“迟早迷失本心被邪物迷惑,还不如在酿成大错前,趁早杀了你!田白是地府门下,残害同门,罪无可恕!你不止推波助澜加以挑拨,陷地府于不义;还心狠手辣做事极端残暴,企图屠戮地府满门,你可知错!”
石壁坚不可摧,田白头破血流,喘着粗气,猛地挣扎。
“我哪里有错!这里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根本比不过你还想觊觎府主之位,我杀了他们何错之有!地府是你一手建立的,你死了,它为什么还要存在!我要毁了这些,哪里错了……”
魔念刺骨,极端而疯狂。田白嘶吼着,眼泪夺眶而出,混着黑红的鲜血流下。极为妖异。
顶着熟悉的一张脸,说着这番话,像个陌生人。
齐木按着他的头,脸颊紧紧贴着墙壁。
“这算什么理由,不过是为了满足你内心滋长的疯狂欲望罢了,你把自己给毁了,害人害己,是疯了吗?”
田白哽咽着,泪流满面:“对,我疯了!我毁了自己又怎样,只要能变强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我以为……你死了啊。”
多么听话的一孩子,几年没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齐木正在气头上,倒没听出田白的话里有什么奇怪,下手毫不手软,道:“乱说什么!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最担心的是你亲人,看看你兄长都成什么样了,你还有脸说这种没脑子的话。”
“更何况我还没死,可就算我死了,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如果拿这个当借口……”
话还没说完,田白猛地挣脱开,气势凛冽。
“有关系!”
齐木没用全力,这下被掀翻出去,心里有些发毛。猛地巨力袭身,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手撑着地面,并未太狼狈。
眸光一冷,冷笑着正要动手。
“你说?”
田白爬到他身上,狠狠抓住他肩头,闭眼,吻住齐木的唇。
后者两眼睁大,偏过头,杀人的心都有了,差点拧断了他的脖子,好在忍住了,只抬脚把人踹飞出去。
狠狠踢了几脚,拽住衣襟提了起来,齐木浑身发毛:“你抽什么疯!”
那人反握住他的手,眼里似有红芒闪烁:“我喜欢你。”
齐木像被雷劈中般,半晌哆嗦了下。烫手般松了手,后退一步。
最后给你个解释的机会,说好了还当你是兄弟!
田白见他,还以为这人没听懂,逼近,道:“和对亲人的喜欢不一样,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已经很久了。”
五雷轰顶。
齐木木讷地瞥过视线。脑子里只剩下——
呵,呵呵,呵呵呵。
原谅他大脑脱线关键时候反应慢,这世界再怎么修真玄幻,再怎么热血再怎么慷慨悲壮,也改不了这是本耽美的事实。所谓耽美,是女的对你说句喜欢不算什么,一旦男的开口说这两个字,那就出事了。
185漫不经心 妖月空
( 齐木愣了片刻,突然按住面前人的头。『』荧光昏暗,看清的刹那,蓦然瞳孔微缩。
“手臂抬起来。”
话说出来便觉闯大祸了,可浑身轻松了不少。这下光顾着看齐木脸色,完全不知所措,连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一改先前冷酷的模样,都是和几年前很像。田白心跳加速,脑子空荡荡的。闻言,听话地照做。
齐木扣住手腕,卷起他的衣袖。忍不住惊讶,好在面上依旧如初,看不出倪端。
细长并不壮硕的手臂,一条条漆黑的魔纹如毒蛇般勾勒在皮肤之上,延伸到里头。并指如刀,划破他的手臂,顿时黑红如浓墨般的血流出,漆黑纹路却如活络般,狭长的伤口迅速愈合,既而光洁如初。只剩黑红的鲜血,浓浓的血腥味和常人略有差异。
黑纹着实狰狞,一开始便有,田白见状并不惊讶。却只是提心吊胆地紧盯着齐木的脸,生怕遗漏什么。想要趁他表现嫌恶前,收回去。
“以前就有了,但没有这么多。若像先前灵山上分出黑影吞噬了人,便会更难受伤。就算伤了也会很快愈合,若黑影被杀,就会多一条黑纹,修为会削弱几分,这和吞噬血肉增加的修为相比几乎忽略不计。”换言之,越杀人便会越强。难怪能在短短两年内越阶,若非如此,这天赋除非仙脉传承者觉醒十成血脉,否则绝无可能实现。
田白暗叹,齐木果然很强。换做其他修士,倾力一击也不能破自己防御,可他轻轻一划便伤至流血。
这些话说得轻巧,事后虽无大碍,但被吞噬时必是万分凶险。齐木在天外遇难时多次被附身,若非金文守护,肯定凶多吉少。而田白竟然安然无恙,闭关刚出被附身后反其道而行之,也是有几分胆气,那点修为本来非死不可,谁知偏偏拣了天大的便宜。
如今齐木回来,本该了却执念。可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而今他又不知所措了。
这等凶物以前从未在大6出现过,田白这状况亦是前所未有,能分裂吞噬血肉骇然听闻。齐木并非善男信女,修炼逆天而上,旁人杀凶兽亦或是杀敌手无须指责,只是修为提升太过迅速也不知是好是坏。单单这点,关键在于田白自身。
更何况,如田白所言,除了他之外,还能感受到同类的气息,许是腐尸横行,却也足够掩人耳目。若日后不犯大错,没人把这联想到田白的身上。
说完,齐木收敛杀气,往外走去。
见其像没事人般,说完这番话就要离开,自己最在意的绝口不提。田白情急之下,身形一动挡在齐木面前。
“等等,你,你不说些什么?”
齐木看了他一眼:“稳住道心,最好把这东西封印了永绝后患,否则若出了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田白有些慌乱:“一言为定。ww可我是想说有没有可能会,就是说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我是说我对你绝不只是……”语无伦次,看着齐木的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急得满头大汗。
齐木轻叹。
有时候怜悯同情不能有,本来就没可能,越是决然越好,不该给任何希望。
“我知道,以后不会在你眼前出现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田白脸色煞白,后退几步,身体摇摇晃晃。突然身后一记手刀劈中后脑,他目露惊色,轰然倒地。
田封把人从后面搂住,看着齐木,面色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事情我已经大致了解,多谢府主,我带他回去。日后会鲜少来此叨扰,府内事宜会吩咐峰中内门弟子帮持。告辞。”
先前的对话田封既然都听到了,也难怪这下如此生疏。
齐木道:“有劳。”
铭纹峰来人欲要把田白接过去,却被田封拒绝了。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停下,回过头来。盯着齐木,面色冰冷。
“望你说到做到。”
齐木面不改色:“田兄请放心。”
不知不觉半月过去。
短短十五日却比以往更难熬,齐木不止一次去往内殿,还没踏入一步便又折返。回来后面上阴晴不定,倒是被煤球嘲笑了好几次。
【想见不敢见,废木你这是何苦,怕被始乱终弃,何必一开始守身如玉。难得有人对你表明心意,还说不要就不要了,这般讨那位欢心,结果到现在连面都不敢见……】
齐木不耐其烦,为了让它闭嘴,毫不迟疑塞了数百倍极品神晶。
适逢暮钰安然醒来。能下床走动。
出门看到这一幕,啼笑皆非。
齐木闻声回过头,看到暮钰气色好了许多,一身素色长袍,却也是极其珍贵布料,正是先前有人送来的那些。这人和先前别无两样,朝着这边走来的路上,还不忘和来往相貌不错的小弟子调情。到面前坐下,手里多了两枚朱果。给了齐木一颗。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齐木看了他一眼,道:“借你吉言。话说先前在天外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有人哭着求着要我回来,然后我就回来了。”
暮钰眨了眨眼睛,笑道:“谁这么没骨气,真傻,拖个梦还又哭又求的,太没形象了。”
齐木喉咙干涩,道:“是啊,多没形象,没见过那样的……”
暮钰紧捂住手臂,啊地一声:“胳膊好疼,浑身都疼,你刚说什么?”
“怎么回事,还没好?爱出风头,活该。”齐木赶紧拽住他手臂,掀起袖子去看。
暮钰扁扁嘴一脸委屈:“真没良心。”
整条胳膊细了许多,能看到明显刀割的痕迹,齐木眸光一点点暗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
“啧啧,看着真可怕,这若是被他看到,又得心疼了,”暮钰放下朱果,给自己倒了杯茶。
“偏偏是我伤的,他又拿我没办法,不然肯定要杀很多人给我报仇。我倒下后有没有看他的表情,看了肯定很解气。”
这还是头一次听暮钰提起凤颜,起初以为是说的宁南……齐木一怔。
“你让他跪下,也是为了解气?”
暮钰弯起嘴角:“心血来潮,一报还一报,正好扯平了。”
“不信。”
暮钰没事人似的笑了笑,整了整衣襟,叫住路过弟子:“给我拿件外袍来,正好把这件换了去见师父。”
待人穿整完毕。两人一道去了西苑。
**
玄天内殿。
勾阑山,神冰泉底。
冰泉上下隔开,中间留有一人高的洞茓,三人落入底部,快步向前,悄然无声。
未至洞口,两人止步,双手端着灵盘,躬身而立。寒洞漆黑,深不见底。不知谁在里头,想想便觉不寒而栗。
殷老取了二宝,飞身掠入洞中。
寒冰刺骨,就是修为深厚如太上长老,亦能感到逼人寒 ...
(气。
殷老大气不敢出,停在巨大寒冰前面,里头静寂无声,黑暗中仅有一个小冰谭散着寒光。能看到一道人影泡在冰泉中,背对着洞口方向,漆黑长发铺散在地,修长有力的手臂随意地搭在冰面上,玄黑面具摆放一旁。
偌大的神冰泉宽约千米,深不可测。方圆十里了无极境以下生灵。乃是内殿另一处禁地,鲜有人至。更少有人知,如此神泉底下,仅有方寸之地才是真正的神冰泉。
殷老正欲开口,手中二物轻颤,化为红芒朝着远处飞掠而去。远远能听到清冽的水声,渊落并且回头,一青一白两种神宝被红芒覆盖,稳稳落在摊开的手掌之上。
擦了把冷汗,一手的晶冰。殷老躬身行礼,道:“从天外逃离的五具腐尸,已有三个被灭,剩余其中之一机缘巧合下被一名修士吞噬,正关押在铭纹峰,现已没了威胁。仅剩的一个来去无踪,到现在还没抓到……属下办事不利,尊上恕罪!”
天外遭劫,古棺封印已解。成千上万古尸逃离天外,引得凶兆齐现,天地变化。
天外传承之地毁后,所有邪物回归人世定会生灵涂炭。
魔尊来去无踪,一去数月未归,回来时便到此地静修,月余未出。就连殷老知晓尊上不在内殿,已是半月之后,内殿初太上之外其他,更无一人知晓。
“无妨,仅剩一只,不足为惧。这东西吞噬血肉蜕变迅速,趁早杀了也省得麻烦。”冰冷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清晰入耳。
殷老感激不已:“属下遵命,不知尊上还有何吩咐?”
许久没有听到回话,并未说没事那也就是说——
“若是有人来找本尊,就说本尊在闭关。”一道嗓音传来,几分漫不经心。
“是!”殷老背脊冰冷,如实道:“近来倒是无人来找。”
渊落睁开眼,眸光幽暗:“你不是说齐木回来了?”
半月前的确嘴贱提过这个,可人的确没来过。殷老顿时热汗淋漓,刚冒出来就冻成晶冰挂在额上很是喜感。顾不得擦一把,口急心热:“要不,属下带他来见尊上?”
又是半晌没回应。殷老额上冰晶几乎要冻住半张脸了。
总算是听到了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冰冷语调。
“不必,他在这里坚持不了多久。你下去罢。”
殷老恨不得老泪纵横,尊上您自己受罪还这么温柔,齐小木他知道么!
擦了把额头,差点把手冻住。
“遵命,属下告退。”
走了几步,未到洞口,殷老猛地一顿,斗胆转过身来。
“尊上,这还得两个月,您可别像上次那样提前出来,虽然您修为无人能及,还是得……”
魔尊面色冷了一截,眸光慑人。
“聒噪,滚!”
殷老抑制不住战栗,瞬间又矮了半头,一句话没说完差点咬住自己舌头。几句话没说清,飞速逃了出去……
186是有如何!【一更】
( 宁南命在旦夕,知晓之人并不多。ww暮钰一去,整整十日没再出来。
出来时整个人都变了。
齐木从未见他那般失魂落魄过,眼里尽是荒芜,佝偻着身体仿佛再也直不起来。却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
“还剩最后一件事没做,继位大典我不能来,先道声恭喜。西苑,就交给你了。”
当晚,西苑苑主咽下最后一口气,浑身形同枯槁皮肤干瘪,眼睛却还是睁着的。看着门口方向,喉间声音模糊不清,直至最后也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阻……阻止,别……”
前苑主逝去,新苑主继位。前者并无太多人知晓,后者人尽皆知。当新苑主名讳公之于众,整个玄天殿掀起轩然大波。
年仅二十二的核心弟子,入门不足十年,竟得苑主之位。荒唐至极!
四大苑长老内堂气氛格外压抑,反对者极多,就算是苑主宁南也不能只手遮天,更何况情况紧急便该从长计议,谁知竟然被宁南摆了一道,消息一经传出,隔日便是继位大殿。
等苑主、诸位内堂长老破关而出,正好赶上大典,不免怨气冲天。再看到殿堂中央,被无数核心弟子西苑子弟围住的那人,恍然如隔世。四大苑弟子闭关而出,神色不明。就连西苑弟子吃惊之余,忧心不已。
更有人说,这就是个笑话,齐木必不可能安然坐上西苑苑主之位。
谁知,及至大典开始,看到和三大苑主平起平坐的年轻男子,举止得体器宇不凡,竟然一直到大典进行大半无一人反对!
偌大的地面之上,浩浩荡荡人山人海,大势力数不胜数,却无一出头。『』
“遵前苑主遗愿,内堂长老竭力举荐,齐木将为下任西苑苑主……若无异议,将开始继位大殿,这是百年来的大事……望众修士齐心,让四大苑能更进一步,竭尽全力为魔尊效力。”
洞天福地几乎所有核心弟子面带笑意,与其相熟的大势力来往道贺喜不自胜。除此之外,对此意见极大的修士不知为何,均面色阴沉,沉默不语。似乎在等些什么。
齐木居高处,底下变化一目了然,也不动声色。
终于,人群分开,仙灵洞天无上峰主亲临。
“不过新入门的小小弟子,自认能胜任苑主之位,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些。这人莫名其妙成了下一任苑主,我等对此一无所知,况且这内定得如此明显,也太不公平了些。”
反对的话一经说出便一发不可收拾。无数人窃窃私语,哄闹起来。
内堂长老以平长老为首的几人,面色铁青,站了起来:“这是我西苑的大事,旁人在此叨扰是何居心。齐木就位是众望所归,就算对此不满,西苑苑主之位也轮不到你们。”
大多数西苑弟子亦很是不满,这是西苑大事,邀请他苑强者前来不过是形式,这算是欺苑主仙逝故意找茬么。齐木修为提升迅速古来罕见,自上次大比夺魁,迟早也是苑主人选。能被苑主宁南看中,得平长老一干长辈的亲睐,更让无数核心弟子叹服,古今只有齐木一人。
“天级洞天核心弟子中更有西苑之人,正好这大典办得仓促,还不如先放着,从长计议。”
四大势力均有长老前来坐镇,闻言很是无谓,这些人身份极高说话也毫不避讳,直说:“我等认为齐木担任苑主很合适,除此之外还有何人,若是这位峰主想自荐门下弟子侍从,还是算了,就是你等也没那资格管西苑闲事,何必耽误大典继续。”
齐木毫无波澜,心里更无任何起伏。大典开始,苑主之位早已尘埃落定,这些人就算闹翻了天,也于事无补。甚至不用他开口,自会有支持之人为他说话。只是身份一峰之主,这些人不可能不知晓这个道理,却还是公然反对,莫不是有何倚仗?
突然,浑身汗毛倒竖。齐木望向前方。
偌大的龙纹黑金战车,滚滚而来。一道黑影站在上方,魄境峰峰主镜非顺从地站在那人身后。后方是一干仆从,浑身被黑袍覆盖,魔气滔天。
许久未见的人,竟然出现在了此处!
“恭迎昊天殿主亲临。”
如雷霆在大脑中炸响,所有人大惊失色,几乎失了言语。
宫漠并未落地,亦没看一眼下方跪地的无数弟子。
“免礼,本君顺道而来,却见到如此有意思的一幕。”
齐木看着他,顿觉有些陌生,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今修仙皇朝与魔域水火不容,可竟然这么多人让修仙者丢弃的废子担任魔尊麾下,苑主一职。短短几年成长到这一步,天赋堪比怪物,这也算一无是处的废物弃子?莫不是修仙皇朝派来的奸细,其实另有所图?如此多人这么相信你,还真叫本君惊诧……”
顿时,全场混乱。不少势力露出惊恐之色,这些被忽略的事实,竟被昊天殿主亲口说出,顿时让人毛骨悚然。弃子其实是天才,废了丹田不过是幌子,其实是别有居心?
完全没想到宫漠突然出现,竟是为了说这些。外来身份被变着花样拿出来污蔑,不信他的人总不会信他,信他的人会一直信他。只是这时候说出来,却如当头棒喝。
眼看着混乱一片,宫漠说完并未急着离开。
“一派胡言!弟子所作所为光明磊落,对魔尊绝无二心,”
底下乱作一团,再怎么解释也显得苍白,还敢对昊天殿主无礼,给了有心人把他拉下台的机会,若是大做文章……齐木有些骇然,好在面上了无波澜,掩盖了动容。当下气势一凛,破罐子破摔:
“安静!诸位可别忘了,当年是谁把我带到魔域的!”
全场死寂。
“魔尊至高无上,无所不知。若我真有二心,早就死了,根本活不到今日!诸位若是信了那些,岂不是质疑魔尊的判断,究竟把魔域之主置于何地!”
齐木心跳急速,后背被冷汗浸透,环视一周冷声道:“魔族和尊上素来不和,若拿此大做文章未免太把我当回事了,不知弟子究竟有何特殊之处竟能吸引昊天殿主前来,一番夸奖竟洗了废物之名,齐木实在是受之有愧。”
宫漠瞳孔微缩,面色晦暗不清。转瞬挂上一脸笑意,看着温柔无害,却叫人不寒而栗。
苑主乃是未来殿主人选,当时玄天殿的大事。到来之人何止千万,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这番话第一次从齐木口中听说,想起以往谣言,谣言定非空茓来风,一时间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
人群中有修士忍不住开口:“那依你之言,当年的确是尊上把你领回来,当年与尊上双修之人……也是你不成?”
齐木深呼吸,厉声道:“是又如何!”
187你们怎么来了?【第二更】 妖月空
( 全场沸腾。『』就连四大势力的长老亦大吃一惊。
齐木当年初至玄天殿,修为低微丹田尽废,被所有弟子欺辱过得惨淡至极,事后才被证实是被尊上带回来。传出去,依旧是有人信有人不信。而双修大典虽轰极一时,但对象是谁鲜少传出,就算有风声走漏也只知死去的人之一。
但齐木没死。
若他说的是事实,那么认识内殿太上,时常有太上长老为其出头,大比之时还有内殿护山长老前来,甚至无惧魔族……这些,似乎都有了原因。
当真晴天霹雳,无数大势力反应迥异。
以往常与地府作对的势力抑制住慌乱之色,吼道:“少在这危言耸听,就算真是双修之人也未必会受魔尊亲睐,不然有了尊上护着,还需为夺得天外名额参加四大苑大比,九死一生?”
“魔域主宰百年难见,乃当世唯一至尊。齐木,少拿主宰来蒙骗我等,你以前不承认,现在就毫不忌讳了?你以为仅凭一己之词就能让我等相信,任你得这苑主之位而心服口服么?”
的确,在所有人眼里尊上便是遥不可及。理所当然受尽崇拜,能瞧上一眼便是死也甘愿。
齐木哭笑不得。那样的人,自己不止一次同塌而眠,说出去也没人信。如下方这般混乱的场面才是理所当然。
“我只是实话实说,信不信由你,”
齐木俯瞰下方,心里渐渐平静,道:“魔域不养废物,这番话我以前不说,只是不想依赖别人成为不求上进的废物。同各位一样,我不过是个普通弟子,没了丹田因祸得福得炼体之法,走到今日这一步的确是九死一生。修道之路三千,就连废体也能逆天,更何况诸位,所谓天才均是一步步走出来的,畏畏缩缩必将停滞不前。我虽年岁不及诸位,但绝不是软弱之人。自天外回归,我自认能担任苑主之位,竭尽全力让西苑更进一步。”
一番话当真高明,断了后路,一干修士面红耳赤。
有人暗讽道:“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没得倚靠吧,真有这靠山,根本肆无忌惮,哪还需低调谨慎……”
昊天殿主宫漠众星捧月,立于黑金战车之上,面色阴晴不定。『』闻言,不禁笑出声。顿时偌大的空地,一片寂静。连魔族君王都在此地,他不说话,更无人有资格质疑。
“真亏你有这个觉悟,既然如此那便道声恭喜。不过,”宫漠面色冰冷,杀气几乎呼之欲出,话锋一转道:“魔域强者为尊,自古苑主之位都是能者居之,若是技不如人,许再过不久又得再办一次大典了。”
这话说得委婉却当真毫不留情。
齐木不动声色:“多谢殿主教诲,弟子定铭记于心。”
见平静下来,平长老猛地回神,赶紧道:“大典继续。”
“这都愣住做什么,大庆之日怎能死气沉沉,齐木小子,老夫没来晚罢?”突然,一道嗓音仿佛从天际传来。下一瞬半空中光影扭曲,数道身影凭空而现,恐怖气息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来人两鬓灰发未动,人已落地。
但见来人,顿时大殿之上一干长老大惊失色,纷纷跪地。
“不知太上长老亲临,有失远迎!请上座!”
“大典之日不必行此大礼,请起,”殷老环视一周,但见宫漠,佯惊道:“想不到昊天殿主有此闲情雅致来看齐小木,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宫漠眸光晦暗,微微勾起嘴角,似笑未笑,几番问候,其中情义自然只有当事人知晓。“不在内殿侍候魔尊,太上长老进来可算闲了些,不知而今在内殿做客百年的那位大人,可还安好?”
做客百年,分明说的是禁地那位。当初这两人在内殿先后大闹一通,引得尊上大怒,现在竟然公然提出,当真有恃无恐。
“不劳殿主费心。”
齐木很是惊讶:“殷老,柳老,你们怎么来了?”
此话一出,倒是机会熟络,折煞在场一干人等,吓得恨不得眼睛珠子落出来。
柳老向来脾气冲,胡子一吹,道:“怎么,老夫不能来吗?”
齐木眉眼含笑,道:“不敢。”
殷老转身,笑得分外温和:“老夫和柳老前来,代尊上向你道贺。小小年纪便能进阶极境的确前所未见,难怪担此重任。谁让你素来不争,还不是怕你被些眼神不好的宵小欺负,看来是老夫多虑了。”
这两人前来是为自己解围,除此之外简直是变相肯定了自己先前所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齐木。便是感激不已。
不过是平息言论,大典不可被耽搁,一些事既然承认了就是承认了,自是不该让事情闹大。
齐木回道:“多谢殷老关心,齐木感激不尽,不知尊上……”
话音不大,但在场均非等闲之辈,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小小年纪晋升极境,无人能比!这来的可不是别人,正是尊上之下,地位最高的几位长老之一,甚至连首席太上殷老也在。顿时底下大气不敢出,先前听闻齐木谈及尊上顿时反驳不乏轻蔑之词的人,吓得面无血色,惊惧不已。
如此看来,齐木所言绝非作假。他分明能仗着尊上肆无忌惮只手遮天,可却很是低调,除非事关地府或是西苑,鲜少大开杀戒。且与大势力相争,从未假他人之手,他身后之人从未被求出手帮持过。这是种大气概,和他的天赋等价,无人能及。
大典继续,再无一人反对。
殷老传音道:尊上在闭关。
齐木松了口气。难怪先前去的几次,发觉内殿守卫更森严了些。
谁知正要坐上苑主之位时。一道张狂的笑声再次打破沉寂。
人群中黑金战车缓缓驶向至前方,宫漠气势凛然。被太上长老亲临寥寥几句公然打脸,堂堂昊天殿主不怒反笑,眉心魔纹倒竖,血眸逼人,恐怖气势倾泻而出,几乎令空气凝固。
“魔尊对你可真好,出乎本君预料。不过这样也好,不枉本君来此一趟,奉劝诸位还是另外找个苑主罢。”
他并非顺道而来,并且也没想过空手而归!
当年没杀成,只是以为齐木会离开魔域,谁知被此子摆了一道,不止留在魔域,甚至还妄想当上西苑苑主。魔尊让主上生不如死,若真对齐木上心,闭关出来发现此子死了,又会如何?
齐木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毫不迟疑传音给地府及西苑弟子,让他们趁机先逃。
柳老见势不对,喝道:“你这是要作甚!”
抬手一记抵挡,无形杀伐瞬间出现在虚空之上,与黑芒硬憾,轰地一声天地震动。柳老喉间一抹甜腥,一连后退三步被殷老不漏痕迹地扶了下。
殿主至少是仙脉境,在场千万修士哪里见过这一等级的战斗,就算见过也没隔得如此之近。恐怖杀伐下,被擒住心肺,几乎无法呼吸。
这一级别的战斗令众长老峰主束手无策, ...
(均面如死灰,逃也不是帮也不是。
殷老走到大殿前方,浩瀚伟力越体而出,与魔族对抗。便对齐木吩咐道:“站到老夫后面,千万别出手,最好别看。”
杀伐殃及极广,无数修士来不及逃脱化为血肉,尸骨无存。
二位太上长老对此毫无半分异样,似乎早就料到这些。让齐木不禁疑惑这三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内殿做客百年听着挺像仙尘,可宫漠又是如何得知……
对杀极快,根本看不清。无论认识的不认识的,呼天抢地却毫无办法。
齐木依言后退几步,转过身,却撞上一个冰冷的胸膛,半张脸冻得失去知觉。
熟悉的气息传来,正要出口的训斥卡在喉咙眼,齐木猛地瞪大了双眼倒吸一口凉气。抬手紧抓住来人衣袍,半晌才敢抬起头来。
“……尊上。”
渊落手臂微曲将齐木揽在怀里,宽大的衣袍遮了他大半身体。
来人凭空出现在大殿之上,像是天底下多了些什么,瞬间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
188淡定不能
( 刹那间无数人疑惑
“你你是谁?”
齐木浑身都在叫嚣,一时间半点害怕也无。ww闻言极度不屑,巅峰喜悦让他喉间干涩,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喊什么喊,还不快来拜见祖宗!
渊落一言不发,手臂抬平,一道肉眼难辨的白光劈开空间,瞬间出现在下方黑金战车处。单手握紧的刹那,宫漠陡然变了脸色。似有无形壁障封锁战车外四方空间,挣脱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封闭空间被无形巨手捏紧,空间寸寸湮灭,爆发浑身血气亦无法抵挡分毫。
恐怖能量波动铺天盖地,刹那间似乎天色昏了不少。
尖利惨叫声淹没在破空声中,数名魔族包括宫漠在内,骨骼尽碎化为一滩血水,泛着幽幽红芒消失在虚空中。
自此人出现不过一瞬,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事情发展完全超出众人预料。齐木更是目瞪口呆,堂堂魔族君王,堪堪露出真面目,竟然……
渊落放下手臂,嗓音毫无起伏:“不过是一道灵身。”
二位太上长老浑身僵硬,熟悉的冰冷气息令背脊发寒。就算不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抑制住战栗,殷老耷拉着脸极尽别扭,缓缓转过身,心在抽搐。
还没来得及开口,但见昊天殿主身死,底下不长眼的叫唤出声。
一位峰主目露惊骇之色,吼道:“大胆,连魔族王君的灵身都敢杀,罪孽滔天!若被魔君知晓,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此话一出,二位太上及随行长老瞳孔微缩,脸色白了几分,低垂着头颅。大气不敢出。
不知死活者不胜枚举,但此刻敢开口的,也只有魔族愚忠。
“敢对魔君动手,不知死活!恳请太上长老以大局为重,将此人拿下,交由魔君处置。”
分明是昊天殿主不知死活对太上长老动手,难不成魔族肆掠多次,玄天殿便易主了不成。齐木望向下方,眸光倒是有几分玩味。是有多悲哀,对主宰顶礼膜拜,真正见了魔尊的面,却认不出人来。
魄境峰峰主镜非早一步跳下战车,才逃过一劫。就在前一刻,眼前魔君灵身毫无还手之力浑身血骨被粉碎,可怕景象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望向上方,凛然惧意油然而生,只一眼便是浑身发抖。他看得很清楚,那名带着漆黑面具的男子刚出现,连太上长老亦面带恭敬惧意,齐木眼睛亮了许多,先前慌乱荡然无存。
瞬间,一个惊天的念头一晃而过如闷雷般,忽然间以往乃至现在所疑惑的,豁然开朗。顿时忍不住后退几步,让侍从纷纷离那位峰主远些。
还没等来人说话,镜非后退几步,让侍从纷纷离那几人远些。厉声道:“全部跪下!”
下一瞬,镜非爆发真元,浑身颤抖,便是直直地跪了下来,匍匐在地。魄镜峰峰主发威,万钧巨力临身,周围阵阵膝盖着地声响起。
“魔尊陛下。”
此话一出,如闪电劈开苍穹魂体分离开,在场千万人浑身僵硬。ww先前叫嚣的几人面色煞白,通体冰凉。
被成千上万双眼睛注视,齐木头皮发麻,识趣地挣脱开来,后退几步,站到一侧。
渊落松开手,了无波澜,闻言微微弯起唇角,无喜无怒。
“处置本尊,他敢么?”
并无威压降临,只是简单一句,便仿佛无形枷锁横亘整片虚空。惊天一战未来得及逃窜的众修士狠狠垂下头颅,万分虔诚缓缓跪下。仿佛全身血液都在咆哮,激动得浑身颤抖。
“拜见魔尊陛下!”
先前大放厥词的人双腿瘫软,身体摇摇欲坠。仿佛犯下滔天大罪,一个个面如死灰,额上脖颈处青筋直冒,嘭地一声,跪在地上。眼里染上赤红,血泪落下。
“弟子无知,冒犯尊上,该以死谢罪。临死前得见尊上,死而无憾。”
峰主说完便自刎了。数道血芒闪过,头颅飞出,半截躯体斜倒在地。任由鲜血浸透全身,跪地修士,无一人晃动分毫。
据传洞天福地无上峰主们,唯魔族马首是瞻。仅是说错一句话便甘愿去死的,正是这些人。
这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这才觉得以前所认为的至高无上根本不值一提。魔尊在魔域修士的眼中,比齐木所想的还要再高上更多。从不现身,却无可取代。
齐木看着他们,眼里渐渐没了笑意。
苍茫天地下,凛冽寒风席卷,厚重云层逐渐远去,刺眼阳光倾泻而下。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浩浩荡荡的修士跪地,泪流满面。直至魔尊及太上长老离开后,整整半个时辰,无一人起身。
临走前,渊落抬手按住齐木的头,以仅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做得不错。”
齐木顿时大脑轰鸣,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大典顺利结束,齐木坐上西苑苑主之位。古来年岁最小的苑主,实至名归。
此子天赋异禀,心性远非常人能及。能被魔尊看重,更无一人有异议。
无数强者携大礼而至,盛宴热闹非凡。整整三日,连同一干修士,就连齐木也晕乎乎。
一连两个月过去,无数强者闻讯前来,地府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扩大,齐木府主之位日渐巩固,智囊团地位超绝,无人反对。
西苑有地府帮持,洞天福地畅通无阻,有了雄厚资源充沛灵力,西苑弟子修为突飞猛进其余三大苑弟子目瞪口呆,率先握手言和,终是稍稍缓和,言归于好。不出一年,齐木苑主威望更盛,无人能望其项背。
魔尊仅仅露面一次,无一句豪言壮语,煽动之词,却令各大势力热情高涨。以无与伦比的气势横扫四方,将肆掠妖兽赶出内殿外围,联手灭杀。更是惊现无数秘宝,山宝地宝经天地孕育而生,妖兽为之疯狂,更引得无数修士抢夺。
地府精锐尽出,夺灵矿神藏无数,收获甚丰。
齐木忙里忙外,堪堪处理好西苑事宜。
谁知刚出西苑,没走多久,周遭景物大变。齐木遣散了诸位长老,浑身汗毛倒竖,黑剑握于手心,警惕地望向周围。
突然一道道锁链无声无息飞杀而至,齐木手持黑剑,浮光掠影般,无数剑芒将地面变得千疮百孔。熟悉的魔气萦绕不绝,却无杀气。
“你究竟想干什么!”
灵身被杀,这么快就真身出现,宫漠究竟是脑子犯病还是吃错药。
冰冷寒刃横过颈项,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却叫人不寒而栗。
“想杀你。”
齐木没动。
“你不躲?”
“尊上说,敌不过就不要逞强。我打不过你。”
“还算有自知之明,”宫漠走到他身前,朱玉高冠与赤红双眸相映成辉,上位者的高姿态比之先前战车陪衬还要来得尖锐凛然。若无人跟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齐木冷静 ...
(下来,道:“你不会杀我。”
宫漠眸光一凛:“你以为我不敢?你算什么东西,这里不会被魔尊发现,而你什么也不是!”
齐木也不恼,嗓音如常:“若真要杀我,我也逃不了,何必说这么多。昊天殿主说一不二,绝非莽撞之人,当日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同太上长老动手,不惜毁了一道灵身,断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来找我,却没下杀手,不知所为何事?”
这人从容不迫,争锋相对竟是了无波澜。宫漠瞳孔微缩,冷笑道:“你倒是聪明。不过短短三年,当真不同寻常。”
“昊天殿主有话不妨直说。”
宫漠道:“我不杀你,是想与你做一场交易。”
齐木哂笑:“昊天殿主坐拥百万里疆域,无所不能,我有什么竟能吸引您的……”
“少说废话,你只要知道本君只要一个念头,随时随地都能致你于死地,”宫漠靠近,面色冰冷,齐木顿时浑身不舒服,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引得身体震颤不已。
“直至今日,本君才相信魔尊对你竟是如此不同。如此甚好,你想和他在一起么?若你能让魔尊对主上死心,我便如你所愿。”
浑身汗毛倒竖,不知为何,他对宫漠随时都能杀他这点,竟然毫不怀疑。齐木猛地后退几步,喘着粗气,道:“你说什么?”
宫漠红眸嗜血,一把卡主他的脖子,提了起来双脚离地,厉声道:“主上是我的!”
齐木浑身无力,双手无力地握住他的手腕,涨红了脸。
“主上是谁?”
宫漠面色柔和了些,手未再用力。
“仙尘是主上名讳。”
齐木双目睁大,额上冷汗直冒,厉声道:“你喜欢仙尊?你和仙尊是什么关系!”
宫漠红眸一凛:“说什么屁话!你给本君听着,若敢说出去定让你死无全尸。管好你的尊上,再敢伤主上一分定让你生不如死,主上有本君就够了,总有一日本君会让他重临天地间!”
什么你的尊上,尊上和仙尘,一想到后面这个名字,脑壳疼。这两人生来般配,根本没有他的立足之地。无论尊上待他如何,就算他已经十成心驰荡漾,只要有这人在,就像一条裂缝横亘在两人间,尊上对他所有的温柔善待都像是假的,信不得。
更何况这两人不能闹翻,否则,天地动荡。
齐木死死扣住他的手腕,指甲陷进肉里,露出鲜血。
“你疯了吗,尊上和仙尘一旦反目,会生灵涂炭,你想毁了整个大6吗!”
“看来你知道得不少,魔尊连这个都告诉你,还真让本君欣喜若狂,”宫漠冷笑道:“少扯些借口置身事外,生灵涂炭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你就是为了这个而生的。从你生了贪恋,喜欢尊上的那刻起,大乱已成定局。难道你会不想把尊上据为己有,别以为自己有多么高尚,迟早有一日你会把主上赶出魔域,本君只是好心劝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闭嘴!不可能的,”齐木浑身发抖,目露惊惧之色,哪里还有半分从容:“你胡扯,我从没想过这个,我是喜欢尊上,可我绝不会伤他分毫,若是大6被毁,天道降罪,尊上首当其冲,我绝不会陷他于不义。”
一直这样就好。本该修炼为上,强大才无所不能,情爱算什么?
闭上眼,复又睁开,一片清明。
宫漠似乎觉得很好笑。
“相敬如宾,你忍得住?世上还真有这么天真的人。本君会信你,可能么?”
齐木猛地甩开他的手,神色恢复如常。
“别小看我。若是不信,请拭目以待。”
微风拂过,叶落归根。
无形空间消失,下一瞬宫漠已经不见踪影。
齐木在原地呆立数久,环视一周,先前随来的一干长老茫然无措模样,但见齐木,纷纷聚拢来松了口气。
他们说的话,齐木半句没听清。
想起来有些重要的问题没问,宫漠为什么要唤仙尊为主上?堂堂魔族君王竟然另投他主,仅仅是因为喜欢仙尘?
等回过神来却只剩下自己一人,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内殿边沿。
他大脑一片混乱,停下,只觉得很委屈。从没想过拆散那两人,就算对尊上有他念,也并不代表他会夺人所爱。仙尊才是仙元大6之主,通天道得世人顶礼膜拜,尊上和仙尊作对,可能会有好结果么……或者,当真是爱疯了这个人,便舍不得伤他一分一毫?
先沦陷就败了。明明知道这个道理,怎么当初就忘了呢?
呆站着数久,突然横过一只手臂,没等齐木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跌进一人怀里。顿觉冰凉寒气透过衣袍几乎冻住全身骨骼。
几乎是下意识,齐木猛地转过身,把渊落抱紧。头埋进他衣襟中,说不出话来。
189让我抱会 妖月空
( “尊上,让我抱会。『』”
渊落摸了摸他的头,道:“怎么,才当上苑主没多久,受了什么委屈,来找本尊撒娇?”
“……没。”
齐木一怔,念了三年,回头来真真实实地抱住,便是现在这样。
终年冰冷,透过衣袍传了过来,齐木顿时清明了不少,松开手。
“先前多谢尊上出手相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魂都吓没了。”
“有本尊在,怕什么。”
“不怕他们,是他们怕我,”齐木黑了脸,道:“现在就连老辈修士看到我,都绕道走。小弟子更狠,隔了白八十米便落荒而逃,跟撞鬼了似的,我有那么可怕吗,又不会吃了他们。”
这话说出来比起恭敬,更是抱怨多了些。原以为这层关系暴露,自己会被围困得水泄不通,甚至出门寸步难行。谁知事情恰恰相反,相熟的一干人等佯怒了半刻钟不到,简直惊吓得无以复加,其他人无论认识不认识更是有过之无不及。早该料到尊上被人太过畏惧无人敢近身,却没想到人缘毁得如此彻底!
尊上闻言亦没恼,依旧是冰冷模样。说出的话,却有些意味深长,让人动容。
“迟早有这么一日,习惯就好。”
齐木愣了半晌,顿时一个激灵,背对着他弯了眼角,赶紧站直。拉着渊落就往前走。
“那群长老怕我经验不足,大事小事都拿来让我长经验,忙了几个月,被吵得头晕,想找个地方忙里偷闲,想来想去,再没有比尊上身边更合适了。”
“推脱即可,杂事缠身对修为无益,不如好好修炼,”渊落不以为意,嗓音如常。
“应该说在哪修炼不都一样,在这没人打扰才能专心修炼,”齐木咳嗽一声,又道:“先前太上长老替我解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至少也得感谢一番。”
“这个借口找得不错。”
“承蒙尊上夸奖。”
刚到内殿便碰见渊落,这倒是齐木始料未及的。就跟几月前大典惊现尊上一样,简直无处不在,怎么想怎么不真实。
两人边走边聊,总是齐木说得多,但每句话尊上都会回个只言片语。宫漠所言,齐木并非不知道,只是没他说的那么笃定。尊上的心思极深,猜测绝非明智之举。
“这里变化真大,我刚回内殿,其实好几次都想来内殿找尊上,后来没上来。”
本是随口一说,微微一撇却看到尊上弯起唇角。
“哦,是么?”
“千真万确,来来回回都是走到这个地方,又转回去了,”齐木比划了下,对上漆黑的眸子,顿时心如擂鼓:“若不是怕尊上贵人多忘事,至于那么着急么,又或者在闭关,会闭门不见之类的,看吧,果然被我猜中了。”
层林耸翠,万物欣欣向荣,灵气氤氲,令人身心舒畅。ww
两人走在群山间。齐木落后半步,几次想拉着他的手,都忍住了。
半晌,开口很是随意:“尊上,似乎除了您,没人敢对魔族出手,就算屡犯杀戮肆无忌惮,也是呼声居多鲜少仇恨。”不止如此,魔族罪大恶极,就算修为高过他们,也只得避其锋芒。
“你不用怕他们。”
齐木道:“不怕,只是觉得奇怪。”
尊上分明极其厌恶魔族,甚至能轻而易举杀了魔君一道灵身,怎么还能任由魔族逍遥法外。
尊上神色如常,嗓音有些严肃:“收起好奇心,别和魔族扯上关系。上古五族唯一存活下来的一脉,若毁其根本必遭天罚,远比你想象得更为可怕。这一族阴狠狡诈生性偏执,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尊不止一次告诫你,离他们远一些,日后有关魔族连提也别提。”
齐木一惊,解释道:“只是没想到宫漠会下杀手,明明先前还……”
渊落按了按他的头,道:“不会有下次了。”
“也就是近来魔族不会出现在内殿?可……”齐木顿时背脊发凉,既然如此,方才宫漠还在内殿出现,尊上他知道吗?
渊落皱眉:“魔族所谋甚大,而今关键时刻更是脱不开身。你为何关心这个,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
“本尊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区区魔族本尊并未放在眼里,远远没到需要你担心的地步。你只需好好修炼,再敢多管闲事,不如自废修为从此做个普通人。”
这番话当真委婉到极致,那些所谓的大乱实在是离自己太遥远,天塌下来有尊上顶着,杞人忧天大可不必。
齐木心里陡然咯噔了下,说不清是震惊还是感动,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
好奇心害死猫,实力不够什么都不懂还瞎掺合,无法自保尽添麻烦,是最愚蠢的行为。尊上的修为远远不是自己能够衡量的,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自己。
“不敢!以后再也不提了,自废修为不如杀了我!”齐木双眸晶亮,恨不得扑过去挂他脖子上,顿时心情轻松了不少。
半晌,眸中狡黠一闪即逝,齐木抑制不住兴奋,忍不住道:“尊上,若是我把地府发扬光大,疆域扩大一倍,会不会不厚道?”
尊上唇角上扬,比嘲笑也好不到哪去:“扩大十倍也无妨,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尊上您太好了!突然想起来我有要事缠身,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还没等人转身,渊落扣住他的后颈,懒得散步费时,身形一闪出现在魔殿。把人扔到里头躺椅上。
“本尊找你过来是想带你去个地方,既然你身心俱疲累得半死,先休息几日……”
齐木一把拽住他的衣袖,琥珀色眸子晶亮,急道:“早就死而复生了,要不现在就去吧!”
尊上道:“去得或早或晚,那份大礼又不会跑,你慌什么。”
“大礼!多大份?”
尊上笑了:“至于多大,那看你实力如何了。”
有了想法亟待实现便坐不住的主,齐木挠心挠肺,兴奋了两天两夜无眠。
三日后,尊上得闲终于出现,径直带着齐木来到一处蛮荒之地,撕裂空间,凛冽劲风如刀割般,浑身难受。刺眼蓝光迷了人眼,叫人移不开视线。
抬手挡了挡,定睛一看,齐木顿时眼睛都直了。
天空被巨大的冰蓝体覆盖。道道银蓝色细丝铺天盖地而来,浩瀚灵力笼罩整片空间,地面绿草如茵,无数奇花异草生长。每一道蓝色细丝坠地,草藤疯长而后迅速枯萎,偌大的地面升起被冰蓝笼罩,自成一方空间,有拇指大小,徐徐上升与庞然大物冰蓝体融合。一道便能形成空间雏形,不知名细丝所蕴含的灵力堪称恐怖。
渊落虚空一握,手中多了几道银蓝色细丝,细丝像活络般却怎么也挣脱不得。
“这些都是空间碎片,上方你看到了巨大的空间雏形便是一方世界,里面无 ...
(论灵气还是妖兽,远非洞天福地可比,修炼半月抵得过外界三年。若能沟通虚空天道切割部分,便能以此构建传送法阵,能进入其中修炼。”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小世界!小世界还能切割?”
自上古流传至今的宗派底蕴深厚,均是另有一方小世界,若门内弟子进入其中修炼可得大机缘,修炼一日便抵得上外界半年……
无尽岁月前,拥有一方空间才能成为大教。自上古一役后,空间崩塌,而今小世界极为少见。上古修仙皇朝能常年屹立于大6顶端,几乎自成一域的小世界便是其倚仗之一。万千修士天赋异禀且有不少奇异珍馐补其所需,其同辈修士远非普通散修能及。
“还算有点眼力。这是新形成的空间,本尊许你在里头修炼三年。若能沟通天道空间本源,或许能分离很小的一块,不过劝你还是别做无用功,空间太小并不稳定,就像这样……”
渊落单手炼化,银蓝细丝变成拇指大小的小空间,稍稍灌入真元,小空间发光,既而疯狂颤动。轰然爆开。
毁天灭地的能量猛然爆炸开来,整个空间震颤,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让人瞠目结舌。
齐木紧闭双眼,被人抱在怀中免受波害。脚边便是悬崖,待看清眼前之景,顿时吓了一跳。再看到那一根根细丝,多了些兴奋的战栗。比导弹威力大多了。
他自知修为达到瓶颈,若非石人炼体之法使肉身臻至极境,区区元婴巅峰根本算不得什么。可一旦进入便是三年不能出来,许三年后出来修为还没变化。
尊上见他没反应,道:“怎么,不满意?”
“怎么可能!”齐木骤惊,犹豫道:“这地方静修不大适合我,如果可以,我倒是想要分离部分,在地府构建传送阵。”
“有点志气,或许感悟个三五百年,就能拥有个小世界了,”渊落戏谑着,复而转身:“走吧,还有个地方,以前本尊答应过。”
齐木疑惑:“是哪?”
“蛮荒古地。”
修为高低的差别,出了空间,几个呼吸间便来到离魔域无尽疆域外的妖兽领域。
洪荒猛兽随处可见,底下有漆黑大海波涛翻滚,盘虬蜿蜒荒古大山延绵不绝,更有山岳般的巨兽引颈长嘶,天摇地动。极尽震撼。
远远望去,黝黑山岳高耸入云,有七彩瑞光闪耀,似是祥瑞之兆。
直至到了这个地方,齐木惊得说不出话来,方才想起来尊上的意思。
“这是来看坐骑?”
“嗯,”尊上似乎心情不错,嗓音冰冷,却依旧听不出喜怒:“近来降世幼兽极多,甚至带有上古神兽血脉,好好选。”
好好……选。
齐木脸皮抽搐了几下。
蛮荒之地凶兽肆掠,为夺地盘两头成年猛兽撕咬争斗,随处可见。虽为妖兽领域,极为凶险,却也并非没有人。远远望去,更有术法轰鸣声,华光溢彩,无数修士在捕杀巨兽,滔天神威令苍穹昏暗无光。
此地极为原始,悬崖幽谷常有上古神草生长,每一株均是天价,能生死人白骨。
齐木忍不住手痒,摘了几株,念叨着若是见着秦休还能当见面礼。话还没说完,便被尊上拽走了,沿途见着神料,好说歹说,再没停下过。
及至一处上古梧桐树冠,巨大的凤凰巢隐匿在重重枝叶间,里头有枚白玉凰蛋,泛着莹莹玉光,清香扑鼻叫人迷醉。上古凶凰未归,树稍旁无数修士争相抢夺,鲜血飞洒,锵锵之音令人耳膜震颤。
“这神蛋本是我等先看到的,神凰也是我等费尽心血引开的,齐皇朝倒Сhā一脚趁机抢夺,简直欺人太甚!”
一中年人须发尽白,一边长眉半黑半白,面上尽是阴厉煞气。
蔑笑道:“见者有份,能者居之。如此至宝瞒不过我等,吸引前来的势力可不止一家两家,偏偏紧咬我等不放,何苦。”
有人吼道:“快冲上去,幼凰降世了!”
凤凰巢内,白玉蛋颤抖了下,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浓郁香气扑鼻而来,让人精神一震。顿时在场百余道修红了眼,停下杀戮,面目狰狞冲向巨巢——只要被幼凰第一眼看中,认主已半成!
突然,狂风席卷,一道黑芒咋现,凭空出现两人挡在所有人前面。
年轻男子置若未闻,径直拿起那枚白玉神蛋。
渊落道:“有少许古凤血脉,但较为稀薄,成年后神威不敌仙脉境,速度一般。要么?”
年轻男子面无波澜,毫不留恋地松了手,道:“那还是不要了。”
白玉蛋落回巢内,蛋壳剥落了小块,露出少许毛绒。
众修士目瞪口呆。
190大跌眼镜 妖月空
( 齐木很无力,他对坐骑要求不怎么高,这一路上五六只不错的幼兽被否定,几乎打消了他所有热情。『』
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尊上开口之前。脑中瞬间被无数道情绪充满,处处均是煤球癫狂的咆哮声。
【别要这只小鸡!处处掉毛还难养活,血统不纯成年了也不及虚川传承的那只,成年还需五百年,你要的是坐骑,是它背着你跑还是你带着它跑,连本大爷都看不上眼,下一个下一个!】
齐木:……
你特么给老子解释清楚!不是看到尊上连半句话都不敢吱一声的么,这吼完一嗓子就沉尸,坐骑是给你坐还是给我坐!
话虽然这么说,齐木明智地没选这个。
尊上闻言也没多大反应,很是耐心:“走吧。”
此话一出,两人身形一闪消失不见。石化的众人纷纷龟裂。
有人面色铁青怒吼道:“你们是谁!竟敢……”
后面的话没听清,下一瞬便到了另一处。
古洞幽暗,毒物遍地,来这地方的修士却也不少。
上古腾蛇后裔。幼年蛮荒古兽,速度极快,瞬息千里。
前方抢夺的人杀伐恐怖,齐木刚露出些许兴致,煤球悻悻开口。
【滑溜溜的黑不拉几,剧毒无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话说尊上估计对蛇类不喜,上次不还杀了一只么,你确定要养这个?】
没等尊上开口介绍,齐木一手挡住自己的脸,搂着他的腰边撒娇边往别洞外走。
“不要不要这个,走走。”
火灵鸟,上古朱雀血统。身似闪电,无与伦比。
【朱雀生性暴躁,一点就炸,成年朱雀燃尽万物,这短毛鸟没这神威,看那两眼睛贼亮贼亮,一看就是性格不好。这又不是蛋,都已经有灵智了,蛮狠无礼连本大爷都容不了它……总之又是个唱反调的,你可想清楚。】
尊上皱眉:“变异火灵鸟有朱雀血统,性子暴躁,难驯服,就算认主了……”
片刻,齐木拉着渊落离开。
“不要了。”
上古孔雀幼兽,拥有纯正血统,成年后是仙脉级,极有可能返璞归真。
见其长得极为漂亮,叫人眼前一亮,齐木走上前去。
煤球顿时就笑了。
【你打算骑只小鸡招摇过市么,就算成年了,这小东西骄傲得很,所谓孔雀开屏,必是走到哪尾巴开到哪……】
齐木几乎抓狂,寥寥无几的几根尾羽还坚持开屏的……孔雀骄傲地扬起头,大眼瞪小眼,可还没等他开口——
尊上扫了眼,连介绍都省了,不着一词拽着齐木就走。『』
齐木:……
整整五日过去,几乎走完近半古地,依旧没挑到合适的坐骑。奈何虎口夺食捕风捉影,实在是太过高调,两人的传言一下子传开来。
据传有两神人简直无处不在,把几乎整个古地所有密地都能见着他们的身影,挑三拣四简直叫人忍无可忍。戴面具的黑袍男子极为强大,另一人年岁不大可见修为一般,眼界倒是不低……传遍整个偌大的蛮荒古地。
落到两人耳中,尊上倒是面不改色,齐木先天面部表情缺失,心里简直叫苦不迭。
从没想过尊上竟然如此有耐心,就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齐木心里泪流成河。无视一干抢夺的修士,抢先一步抱着玄龟脑袋上的角死活不放手。
“我就要这个,就这个!”
大海深处,成年玄龟受伤惨重,深红的血染红了周围海域。无数修士争相抢夺,此兽有上古神兽血统,力大无穷,若非海底死斗受了重伤,绝无可能上岸来。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黑影闪过,渊落出现在他身侧。神情有些古怪。
“玄龟体型庞大作为护山凶兽还不错,坐骑还从未有过,你真要这个?”
煤球更是叫嚣个不停。
【这可是成年玄龟,仙脉初期,若是认主必遭反噬,别说护山门了,一脚就给全毁了,地府外那大湖,就够给他洗脚。眼光这么差,本大爷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齐木额上青筋直冒:“闭嘴!”
一道冰冷的眸光打在身上,抬眸正对上渊落的眼,齐木浑身一个激灵。
“不是在说您,尊上我错了,这就下来。”欲哭无泪。
正在厮杀的修士瞠目结舌,个个面色铁青,怒目而视。血水顺着脖颈留下,极为狰狞。
“就是这两人!还愣着干什么,杀!”
无数杀伐滔天,齐木爆发浑身真元,凶悍气势猛然越体而出,一掌抵住万千杀伐,电光劈开空间,所有人横飞出去。玄龟嘶吼出声,齐木浑身骨骼作响,倒飞出去数远,好在横过一道手臂,下一瞬便离开了岸边海域。
横渡虚空,不多时便出现在万里之外。
这下就连尊上也无语了,瞅着他鲜血淋漓能见血骨的手臂,半晌吐出一口气。
“本尊没怪你,不必心急,就算这次找不到好的,下次再来也可以。”
齐木感动得都快哭了,连连点头。只是实在不想再来第二次,梦寐以求的坐骑被批得一文不值。只要有煤球在,绝对相信这货一个不喜,能趁人不备把幼兽给砍了。
想着下一只就算速度不快长相不怎么样甚至脱毛都无关紧要,收了就收了。尊上的一番美意,实在不能再糟蹋了。
陡然一道灰光从眼前划过,瞬间消失不见。渊落眉头一皱,停了下来。
放开齐木,道:“总算是找到了,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你在这别动。”
等尊上抓着个灰毛球回来时,古怪的东西还在挣扎,发出纤细的叫声。齐木愣了数久才双手接过。
灰黑色毛球有成年人脑袋那么大很沉,全身肉嘟嘟的毛绒柔软,四脚都很短小,似乎整个身体上除了张嘴,就剩两眼睛。实在很是可爱。毛球正眨着眼和齐木对视,尖细的声音颤着颤着。
“饿……”
齐木大惊,顿时拿出三枚拳头大的神晶,瞬间灰芒一闪,紧接着就是两排整齐的大白牙,一口连同齐木半条胳膊都咬了进去。
吃了神晶,吐出胳膊。一圈牙印往外渗血。齐木看着自己的胳膊,目瞪口呆。
毛球很人性地看了看,瑟缩了下,凑到胳膊便舔了舔紫红牙印,瞬间伤口便好了。
“咿咿咿……”
“尊上,这小兽果真有意思。”
一旁魔尊神色晦暗不清:“这么多年来倒是诞生了一只。”
煤球半晌没想出什么坏话,闻言顿时像打开了话匣子。干瘪着挤出几句胡话。
【这小东西幼年时除了吃就是吃,就算找到一座宝山,能吃完整整两座,你别要它,一座宝山就够它吃两天!何况它这么小,你好意思把它当坐骑么!】
...
( “就要这个好了,它这么小就会说话,比其他的厉害多了。”
【别啊,除了说要吃就是说饿,会说话有什么了不起,本大爷也会说话,没见你对本大爷这么慷慨!】
齐木又掏出三枚灵石,小兽一口就吃了。两眼睛水灵水灵,上窜下窜也不怕生,除了看到尊上发抖,倒很是乖巧。幼兽不知善恶,见齐木对它好也不逃走。
【本大爷就怕这个!要坐骑干什么,撕裂空间比什么都快,你看尊上,他需要坐骑么,你有本大爷一个会说话的就够了,以后要去哪任你吩咐,别收灵兽!】
毛球被齐木抱着,后者神情愉快,渊落看着他不着一词。
煤球萎了。最后毫无办法,只得力挽狂澜。
【别收灵兽,算本大爷求求你了。你不是想要小世界么,本大爷能切割空间,用小世界跟你换……】
齐木眼睛亮了。半晌,把小兽放在地上,递了几块晶石。这下子想把煤球碎成千八百段的心都有了,早这么说不久都结了,至于说那么多废话。
不说尊上不喜小兽了,他像是会被毛绒玩具吸引的人么!
无视煤球咆哮。齐木抓住渊落衣襟,深呼吸几口气,才道:“尊上,我不要坐骑了,还是回先前那个空间,闭关修炼想办法切割小世界……”
耐心差到极致的堂堂魔域主宰,难得忍耐了近十日,闻言,面色一僵,神情稍稍崩坏。
齐木嗓音发抖:“回去罢。”
渊落:“嗯。”
气氛冷到可怖,齐木低眉顺眼,总算是没敢再说什么。
煤球如愿以偿,满意地沉尸了。
很多年过去,哪怕两人关系更上一层,尊上再没让齐木选过东西。
此地乃蛮荒古地深处,禁忌之地无人敢至。万千妖兽奔腾,凄厉嘶吼声响彻天际。
两人正要离开,齐木定定地看着渊落的脸,心里咯噔一下,面色说不出的古怪。
若不是有尊上在身侧,不说深入腹地横行无阻甚至挑三拣四,就是百十人同行也得小心谨慎提心吊胆。谁知临走时松了口气时,齐木大脑清明,这才想起先前丢的无数至宝,顿觉可惜。
这可是蛮荒古地!距魔域千万里之遥,能来一趟何等不易,若没有尊上在,他哪能这么财大气粗,堂堂上古神兽后裔甚至拥有晋升仙脉境潜能,随随便便一只落到外界能让无数大势力抢破头,可他竟然就因为煤球随便几句话就给扔了……
扔了……
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就算自己不要,拿回去拍卖亦或是送人也好啊。
现在,给他百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尊上说——要不再看看?
“怎么,有事?”冰冷嗓音从头顶传来。
齐木抖了下:“没有。”
“回去了。”
“嗯,好。”
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希望有意外发生,有尊上在侧简直等同于无敌状态加持,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天时地利人和,如此天赐机缘,还空手而归,这像话吗!
刹那,异变陡生。地面层层翻起,无尽嘶吼声震天,参天巨木尽摧纷纷倒下。
齐木还没回神便被尊上带至半空中,眼前所见令人震惊不已。
191妖龙古塔【二更】 妖月空
( 兽生骨翼,黑压压的兽群遮天蔽日,无数凶兽残尸自半空中落下,鲜血如骤雨般倾盆而下,血腥煞气刺鼻,让人胆寒。『』
一座漆黑巨塔从地下生长而出,破入虚空之上,无数妖兽环绕飞行。数方厮杀,千里之外无数修士疯狂逃窜。
齐木定睛一看,只一眼便浑身一颤。巨塔之中一颗血色巨瞳正死死盯着这个方向。流出血泪,似在哀求。
黑塔如长箭般撕裂了它的躯体,将之紧锁在地面之下。无数凶兽袭杀而至,撕咬它的躯体,而空中盘旋的妖兽为保护封锁的巨兽,疯狂扑杀下方夺食的妖兽。速度极快,掠过天边,破空声震耳欲聋。
被锁在塔中,眼睁睁看着自身被吞食毫无办法的巨兽,流出行行血泪。
“救我……救……”
渊落置若未闻,拉着齐木就要离开。
“尊上,它在求救?”虽是极境凶兽居多,但更为强悍的霸主妖兽不少。这种情况前所未见,齐木有些好奇。
“妖龙古塔,有飞龙族守护,子龙不让其他妖兽吞食塔灵,会守护左右,直至死亡。那并不是活物而且残缺不堪,本尊要它无用。”
成年飞龙不过极境修为。虽称龙却不是真正的龙,状似蝙蝠,却极为庞大,速度快到极致,在空中极难攻克。
齐木一惊:“塔里面那个不是活物是法器不成?”
一头飞龙俯冲而下,齐木心神一动出了防护结界,并指如刀猛地当头劈下,却如钢铁般发出火花,飞龙凄厉惨叫着翻滚几圈,对着结界怒吼,额前仅仅是留下一道长痕,竟没有破开防御。
“好硬。”
渊落神色如常,见他有兴趣,便也没急着走。
“这塔本身便是法器,里面并没有东西,下方被锁的巨兽是塔灵,这东西以前是妖都古城的守护灵宝之一,妖都被毁后残缺不全,守护飞龙从极境巅峰倒退到一重天,更有塔灵会引来万千妖兽吞噬,虽是至宝,却也没有势力敢要它。”
看着万千飞龙嘶吼扑杀,前仆后继。齐木有些惋惜:“可惜这塔太大了,若是有小塔多好,飞龙就算是元丹境也是守护山门的至宝。”
其实就尊上和煤球眼光高,各种上古神兽血脉的极品妖兽看不上。真在外界,就算是普通元婴境灵兽坐骑,价值千万极品灵石不止。这飞龙忠心护主,区区一个法宝便能收如此多的护山妖兽,简直大发了。
谁知,还没等齐木叹完气,魔尊随口答道:“这地方凶兽聚集连仙脉境都有不少,倒是没修士敢来,小塔并未修炼出塔灵,应该有完整的,守护飞龙好像是元婴初期,比这极境一重天还不够看……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
齐木抓狂:“一座小塔能有多少飞龙守护?”
尊上耐心道:“飞龙是妖兽,若要守护山门,平时不需要可以不用放出来,灵石消耗却是不小。只要你养得起,要多少有多少。”
“尊上,小塔在哪,我想把这件法器带回去!”齐木嗓音急促,激动到无以复加。ww
巨塔周围至少有六座小塔,呈六角整齐排列,本和巨塔合为一体,但一损俱损,塔灵已毁,六座小塔也该分离了。
齐木要自己下去找,此番凶险,尊上只得陪同。两人离中心巨塔处足有十里距离,下方地面上方虚空尽是黑压压的妖兽,让人胆寒心惊。这是死亡禁地,难怪无人来此。
顺着前往,沿途血刃凶兽无数,生生劈出一条血路。塔灵血色眸子流出赤红血泪,见人帮忙格外感激,控制飞龙并未对两人出手。
“我想取一座小塔,不会伤害你。”
“谢……谢谢……”
齐木握住黑剑,漆黑剑芒竟有毁天灭地之威,砍杀撕咬塔灵血肉的妖兽。比之以往殷勤了数百倍。
【本大爷不能被那位瞧见,废木你听着,堂堂至尊神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若是本大爷被那位看中夺走,你再后悔也来不及!】煤球吓得震颤不已,却不敢轻举妄动。要说这还是头一次当着尊上的面大展神威,没缩回去。
手中黑剑抖个不停,闻言齐木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搞了半天它怕这个!
制住煤球横劈而过,将迎面扑来两妖兽拦腰砍断,腹诽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自大,我碰上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真以为跟什么似的谁都想要你。我告诉你,再敢乱动,日后塞给尊上当礼物。”
【有本事你送啊!】煤球得瑟。
渊落收敛气息,并未出手。期间仅仅是一分惊讶看了黑剑一眼,后者便像吓得不轻,抖得握住也难。齐木解释道:“没事,它就胆子小。”
尊上了然,移开视线,半句话也没说。
【胆小你大爷。】煤球怒了。
齐木佯惊:“煤大爷,你还在抖。”
【紧张不行么,说句好话会死么,本大爷和你拼了!】
黑剑停止颤动,暗芒陡涨。狂暴杀气如实质性剑刃铺天盖地而下,整片空间几近湮灭。底下无数妖兽瑟瑟发抖,被千万道无形剑刃凌迟,空余一具具白骨。恍如末日般血腥煞气逼人,引得凶兽暴怒却不敢近。
渊落这才直视这柄剑,道:“不错,此剑能破碎虚空,或许也能切割小世界。先前没见你拿出来过。”
煤球紧张地又抖了下,不知是欣喜还是激动。
齐木坦言:“它怕您看上它来着。”
一直以来煤球对尊上可谓是万般的维护加赞叹,若说这货说怕是假,估计紧张才是心声。能让至尊神器死心塌地的自然是至尊,煤球素来高傲而今如此反常,估计怕的是尊上看不上。本想留个好印象,结果……
渊落一笑置之,连看都不看了。
煤球心碎,彻底沉尸。
小塔高千丈,宽近百米,着实不小。只是塔灵巨塔太过庞大,对比来看,头皮发麻。
沿途所见,就连小塔损坏不少,一连三座均被全毁,其余的或多或少都有损坏。
“去西南方……那座……”
沙哑的嗓音传来,竟是塔灵指路。
两人顿时往西南方掠去。那儿有座黑红巨塔,漆黑的塔身被鲜血浇灌,细看之下竟然没有破损。
找到小塔,成百上千万凶兽尸血浸泡,竟然已经蜕变。齐木当即催动浑身血气炼化,恐怖火焰越体而出,将半座塔身尽数覆盖。半个时辰过去,终是刻下灵魂印记。
漫天血雨,残肢碎肉横飞之处,唯一人黑袍黑发,独立于天地间。纤尘不染。
“尊上,久等,太难为您了。”
渊落转身:“知道就好。”
几乎耗尽心神,齐木看呆了些。回神,额上热汗涔涔,道:“是有塔灵相助,只是刻下印记,能带走便是。不然煞气过重,五天五夜不眠不休也不一定能炼化。”
心神一动,便有一只暗金飞龙出现在身侧。
...
竟是元婴中期!通体呈暗金色周身更有赤红纹路闪现,毕竟是洪荒妖兽血腥煞气惊人,雷火电光加持,攻伐极为强大。
齐木收了飞龙,将小塔放入空间。神器指环似有无限空间,却顶多能让一两只活物存活,好在小塔是法器,不然想带回去也难。
实在是感激万分,临走时,齐木躬身道谢。抑制住激动之色,忍不住对着尊上喋喋不休:“塔灵真是好妖,这次真多亏了它。若有办法,真想把它救下。”
渊落擦了擦他脸上的鲜血,衣袍把人裹了大半,把头按在怀里。
心跳如雷,不知是因为惊险激动还是别的什么。
飞身离开的刹那,尊上回望了一眼,一道白光从指尖掠出,瞬间出现在地面,所过之处,地面夺食的成千上万妖兽一分为二,无声倒下。
没多久,落地。
摘了几枚灵果饱腹,突然眼前灰芒闪过,速度快到肉眼难见。
没等齐木回神,手中的灵果没了。
齐木指着脚边,欢喜道:“这小家伙竟然跟过来了。”
灰毛球正抱着灵果啃得正欢,坐在地上,前爪还没半个灵果大,双手捧着两口就没了。大眼睛眨了眨,极为水灵。刚吃完,缓缓爬起身一闪即逝,下一瞬,右手的灵果也没了。
齐木哑然,弯下腰道:“贪吃鬼,你都吃了,那我吃什么?”
本是一句玩笑话。谁知灰毛球停下,似乎有些苦恼,既而一口吞下灵果。舔了舔爪子。小爪很人性化地伸到灰毛中摸索,拿出两枚拳头大小赤红晶石,似有蒸腾火焰被封存在里头,晶石出现的刹那周围温度陡涨了一截。
赤炎火晶,极品火晶石伴生神料。一座火山灵矿经千年沉淀蜕变,需有极其苛刻的生长条件,才能堪堪演化出拇指大的一块。这么大两块远远超过了它刚才吃的那点灵果。
毛球欢喜地看着晶石,左右瞅瞅,然后递到齐木手中。
齐木一脸呆滞,接过来还没回神:“给我的?”
毛球看着不小,但灰毛蓬松,是怎么从灰毛中拿出这么大的两枚赤炎火晶,他完全没看清。的确听说有上古凶兽能自带一方小世界,可那是传说。这灰毛团子怎么看怎么不像……
灰毛小兽闻言使劲点头,见齐木没反应,它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果核,很认真地想了想,大眼睛亮了。又伸到灰毛中摸了摸,拿出一枚灰黑晶体,几乎和它差不多大小,抱着歪歪斜斜递到齐木手中。
“咿咿……”
渊落摸了摸它的头,它竟也不躲。
“竟还懂得报恩,看来它很喜欢你。”
齐木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的惊喜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脑袋大小的混元石晶,边角带了少许赤炎晶石。均是极品仙珍,就算粉末状那么一点,也能拍出天价,齐木自诩底蕴深厚也没见过这么大的。但这些并不足以使他这般惊讶,能拿出混元石晶和赤炎火晶两种伴生神料,如此精纯,他几乎能十成确信此地有极品龙脉,周围有万年火山。
这可不是一颗两颗而是整座极品神料宝山,齐木当即不淡定了。起身,混元石晶滚落在地。
灰毛小兽毫不客气地把脑袋大小的混元石晶又推给齐木,上窜下窜,似乎很不高兴齐木不收它的东西。
这闹脾气的样子着实可爱,齐木赶紧把晶石手下,问它这东西多么,在哪寻到的。
小兽想了想,小爪子比划数久,在地上画出奇形怪状的线条。似乎是巨山的形状。
齐木呼吸急促:“能带我么?”
小兽大眼睛眨了眨,异常人性化地朝某方向一指,便化为一道灰芒飞向远处。
回头看着尊上,齐木弹弹渊落衣袖上的灰尘,有些不好意思:“呵呵,尊上,我们也跟着去吧。”
心软一回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见好就收绝对不是齐木本意,这人奉行得寸进尺为理所当然。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域至尊,世间再没有人敢对他这般放肆。
渊落弯起唇角,冰凉的手掌抚摸着脖颈处。齐木瑟缩了下,分明致命的薄弱处被掌控着,却没有半分害怕,顺从地后仰,没有反抗。
光影扭曲,下一瞬两人消失在原地,化作黑芒朝着先前小兽消失的方向追去。
192天地兽显威 妖月空
( 道道灰光忽隐忽现,灰毛小兽在前,偶尔会停下来等一等。『』回头却发现无论它多快,两人总能跟得上,便不服气地蹦跳几圈,放开手脚狂奔。
越往古地深处,蛮荒古兽越少,凶悍气息却更为强大。半毁的山林随处可见,领主级妖兽厮杀山摇地动,更让齐木心惊的却是——灰毛小兽像是完全不知害怕似的,从两兽身体,引得领主级妖兽怒吼嘶鸣,利爪横劈而下,却连它半根灰毛都没碰着。
起初还为它捏一把汗,后来淡然了,这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主。
穿山越涧,来到一地,灰雾弥漫,灵气逼人。
灰毛小兽停了下来,指着前面手舞足蹈。
到了。
“山灵宝山,究竟沉淀了多少岁月!”庞大山体如真龙神兽伏蛰,与大地共鸣,恐怖波动在浓郁天地灵气中格外令人发悚。
齐木抬头上望,巍峨高山尽被灵脉覆盖,地面晶莹如玉,就连岩石均是棱晶铺成。
“这小兽究竟是何方神圣,看了半天看不出名堂来,胆大玩心大。掘地三尺都能把仙珍神料找出来,聚宝妖兽都没它这么神,这种地方竟全是天然灵矿,”齐木望着环绕着的三座巨山,均是灵气逼人神料无数,最中心至高峰却已经被掏空了,周围两座亦所剩无几:“别说周围这几座,全是它吃完的!”
“天地兽诞生时需吸纳海量灵气,果真不假,看来它父亲给它找个块不错的出生地,”渊落面色如常,道:“天地兽得天地造化,成年后所向披靡必是一方王主。万年不见,而今终是诞生了只幼兽。”
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齐木眼睛珠子差点落出来。
无怪他这般失态,实在是这个天地兽这个称呼太过响亮,以至于完全无法把吞天辟地形如山岳般的洪荒巨兽,与眼前这小毛球联想到一块。
谁说它幼年无用,能寻宝的天地兽价值上,比眼前这几座灵脉矿藏合起来还要高数百万倍。
再望过去,灰毛小兽形象陡涨,齐木两眼发亮,恨不得扑过去把它捆绑带走。
“这可是天地兽啊,不是您说,我绝对不信。干脆趁现在把它带回去算了,机不可失,小兽贪玩贪吃太好忽悠,几个灵果就给打发了!”
渊落轻笑,道:“它不会离开这里的,就算想走,也不会准它走。”
“为何?莫非这小兽是有主之物不成。”
半晌没听见尊上回应。齐木狐疑地一回头,顿时背脊发凉。
“到本尊身后来。被盯上了也不知道,警惕之心时时刻刻不能丢,”冰冷的嗓音传入识海,辨不出任何情绪。
齐木心头一紧,僵了片刻,陡然一道巨力袭身,身体刚离开原地被渊落揽在怀中,护着。『』冰冷的气息萦绕鼻尖,顿时心脏漏跳了一拍。
惊天杀伐凭空出现,袭向方才所站之处,坚不可摧的灵壁被轰出十丈宽的窟窿。
道道恐怖气息接连爆发,转眼空无一物的山头出现无数人形身影,足有上万之数!
“放肆!尔等擅闯蛮荒禁地,竟敢对妖皇动歪念,今日休想活着离开!”
声如雷霆,震得人头皮发麻。
一位肩宽体壮的中年男子一步踏出,天摇地动,血气雄浑,绝非极境强者可比。
明明置身险境,却半分惧意也无。齐木从渊落怀中把头伸出来,小声疑惑:“妖皇是谁?这些人和妖皇是什么关系?”
“蛮荒禁地哪有人类,你仔细看看。”
齐木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蛮荒禁地岂会有人类!妖兽化形成人,少说也得极境修为。人形妖兽数目如此之巨,放在外界极境,足以动摇大势力根基。
齐木赶紧抓住渊落衣襟不放手,脸皮甚厚,危机关头不忘深情款款:“有尊上在,我不怕。”
渊落任由他所为,目光转向地面,饶有兴致地开口道:“至于妖皇,是这小家伙罢。”
齐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脸皮抽搐。此刻小兽正坐在地上抱着晶石狂啃,不受杀气影响,水灵灵的大眼睛望望这边,又往往那边,时刻不忘把灵晶往嘴里送。
见两人毫无反应,上方人形妖兽大怒,蠢蠢欲动。能深入蛮荒禁地之人绝非等闲,许对两人些许忌惮,或是恐小妖皇受波及,并未第一时刻杀下来。
恐怖杀气滔天,似有混沌雾气蔓延将此地吞噬,极为可怕。
魔尊神色如常,缓缓道:“上古时期,天地兽登临羽化境雄霸一方,乃妖皇手下第一护法凶兽,神战后妖皇陨落,妖都古城倾覆,天地兽悲愤欲绝护城而亡,因滔天怨气以至尸骨不朽,永镇妖都。如此得了妖兽认可,其唯一后人坐上妖皇之位,的确再合适不过。”
双眸开阖间,似有万千雷霆湮灭重组。恐怖气势越体而出,威压未现,已让妖兽惊骇。
“哼,还算有点见识,知道厉害就给本王跪下自挖双眼,本王饶你不死!”那位身形魁梧挺拔的人形妖兽血气暴涨,很是不满:“我妖域大事轮不到魔域来管,哪怕是魔皇亲自前来,也无怪我等不客气!”
齐木不禁好笑:“当真是深山老林呆的久了,消息闭塞,竟然连大6千年巨变也一无所知。而今魔尊才是魔域主宰,不说区区万余妖兽,就算所有妖兽齐上,也不见得能困住我们。敢威胁尊上,活得不耐烦了!”
那妖兽闻言面色阴晴不定,有妖兽窃窃私语。其实正如尊上所言,此地深处古地极深处,这些妖兽守护妖都,苦等天地兽出世,数千年后才盼得这顽皮小兽,哪有那闲工夫管外界闲事。齐木纯属瞎说,却当真说到点子上。
可说对了,不代表这些妖兽会认可。
“魔尊,这仙元大6哪有什么魔尊!”一声冷哼,天崩地裂,无尽黑气翻腾。
齐木怒了,对坐地上的灰毛小兽招招手,冷声道:“妖皇,这大6哪还有什么妖皇!今日我就要带这小兽走,当为坐骑!若是它要走,你等还能拦得住不成!”
灰毛小兽咿咿一声,欢喜地跳上齐木的肩头,灰毛在尊上身上蹭蹭,满意地闭上了眼。似乎很喜欢渊落的气息。
见小兽落到敌人手中,妖兽顿时陷入狂暴状态,双眸嗜血,扑杀而下。与此同时,周围混沌雾气旋绕,有恐怖大阵复苏,似有上古狻猊、饕餮等大凶奔腾,恐怖杀伐还未近身便让人汗毛倒竖。
“妖族守护妖都千万年,如今你等既然出现在这里,可见妖都古城便在不远处,”尊上神色如常,无喜无怒。
此话一出,所有妖兽均是一震,敢打妖都的主意,简直死不足惜!
渊落嗓音冰冷,直面杀伐并未慌乱甚至根本没有躲半寸,万法不侵身。玄黑面具吞噬光耀显得格外阴寒刺骨,极为神秘。
“本尊欲入妖都,何须征得尔等同意。”
此话一出,齐木倒是有些惊讶。已得小塔,此番收获 ...
(出乎他的意料,倒也不求什么。一路上尊上对无上仙珍目不斜视,什么也不说,竟然是为妖都而来,若真有东西能吸引尊上,该何等珍贵。若能一见,不枉此行。
知其可怖,上古凶物虚影幻化万千杀伐屏障当头压下,更有禁忌结界苏醒,混沌雾气将此地气机隔绝。不让人近妖都半寸。闻言,妖兽嗤之以鼻。
“狂妄!除却仙尊,世间谁有资格称尊!小小魔域之人屡犯禁忌,必遭天劫困杀。如今敢对妖皇出手,管你是何人,休想走出此阵一步!”
仙尊的确受尽世人景仰,其在大6众人心中的地位的确是高到一定境界,但想来而今尊上在魔修眼中的超然地位,比之仙尊之于万民也差不到哪儿去。
一直以来望尘莫及的无上存在被人这样侮辱,齐木对这番言论有些难以忍受,很是恼火。当真井底之蛙,冥顽不灵!
可惜还没等他开口,却被人揽入怀中,渊落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传音道。
“神战之前,本尊恰巧路过,曾施以援手助它渡劫,今日一来取一物,正好了却一切因果。这些妖兽万年化形而今不过愚忠罢了,本尊无心与它们多费口舌,你恼什么,”渊落弯起唇角,笑意明显,嗓音如常:“抱紧了。”
下巴抵在肩头,齐木看不到他的神情,听其倒是冰冷压抑一如往昔,辨不出情绪。顿时一口气憋了回去,有些发堵,泄愤似得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下一瞬,双脚离地,速度快到眼前阵阵发黑。
渊落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跃而起,万千禁忌结界形同虚设。径直掠过妖兽头顶,缩地成寸,一步踏出,真身已在千里之外。
天上地下重重妖兽,目瞪口呆。几近石化。
半晌才猛然回神,目露惊骇之色。
魁梧壮硕的中年男子面色阴沉:“他是冲着妖都来的,还劫虏了妖皇,快追!传令下去,所有臣民倾巢而出,保住妖皇性命为上,不准他们靠近妖都分毫!”
此话一出,顿时不少妖兽惊慌失措。方才那黑袍男子修为逆天,速度简直叫人胆寒,不说其他妖族能否赶在他们前头拦截,就算真的堵住了,连禁忌杀阵都无法伤他分毫,更何况其他。
一蓝发妖异男子大惊道:“妖都有天地兽大人尸骸镇守,除了妖皇陛下,就连吾等也无法进入,那两人凶险,竟以妖皇为之引路实在卑鄙,若赶不上如何是好!”
魁梧男子额上青筋直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冷哼一声。
“令古妖去祠堂密地,将妖皇古琴带来!洪荒禁忌杀阵有上古至尊神器主持,一线杀机堪比至尊天劫,而今然残损却也绝非普通仙脉境能抗衡,此人擅闯禁地罪恶滔天!此番辱我妖族,定让他有来无回!”
闻言,周围妖族脸色煞白。一位红发女妖大惊:“如此祭出两大妖族至宝,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魔域哪有什么魔尊听都没听说过,定是那人类胡言乱语蒙骗我等。”
“况且妖都有天地兽骸骨镇守,就连我等进入都难逃一死,妖皇年幼不凡,又有天地兽大人保护,我等无须太过担忧,那两人自寻死路,不知妖都能进不能出,必是死无全尸。”
有妖族松了口气,赞同道:“凰长老所言甚是。”
魁梧男子身形如电,往两人离开的方向猛追。闻言眉头亦是稍稍一松:“如此自然最好不过,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有万全准备,以防万一。”
“遵命!”
两人一兽穿过重重山岳,便是一片平坦,被无尽灰雾笼罩,终年不见天日般,似乎尽是荒芜。这地方不祥,妖灵遍野,厉鬼阴魂飘散不去。不少人族,更多的却是妖兽凶灵。
越过浓重死灵雾霭,能看到巍峨高耸的城墙,被黑暗吞噬,模糊不清。但见轮廓足以让世人惊骇,极尽宏伟,鬼斧神工。
就连见惯魔域古殿的齐木也忍不住面露惊色,耳边传来一言,验证了心中猜想。
“这便是妖都古城,如今已经空了。仅有兽魂坐镇,被阴灵占据,”渊落道。
193逃得了么【二更】 妖月空
( 下方无尽灰雾覆盖,妖都古城恢宏庞大,方圆万里疆域,百丈城墙耸立,固若金汤。ww
古朴高大的建筑承载了岁月沧桑依旧看出昔日辉煌,如此壮观的古都,远远超过以往所见。其雄伟庞大,唯有玄天殿内殿能够与之相比。
齐木眸光火热,实在不敢相信这里竟然荒芜了几千年。
细看之下,左侧被攻克颓圮不堪的古筑,靠近中央区域似有座巨山坐落于其上,山上古筑无数,灰雾中犹显得奇形怪状,看不真切。
尊上撑开结界,正好护着两人,速度不减俯冲而下。
越靠近,怀中小兽露出悲伤的神情,低鸣出声,既而从齐木手中猛地挣脱而出,冲进重重黑雾中。消失不见。
齐木一惊,伸手去抓,只抓到几缕灰毛。顿时慌乱道:“毛球,回来!别乱跑,这里危险!”
被结界护住半分煞气也感受不到,手刚伸出结界,顿时一阵腐蚀骨骼作响的声音响起,血肉极快侵蚀腐烂。
齐木感觉不到疼痛,反应慢了一拍,收回来时整只手变成灰黑之色,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胳膊延伸,转眼只剩森森白骨。
把胳膊抬到眼前,齐木很是淡定,似乎还有些惊奇:“腐蚀好快。”
渊落面色冰冷,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胡闹!”
话虽如此说,但动作极快。
另一手拂过,指尖白光氤氲,神纹顿现勾勒开来。黑血流出,血肉停止腐蚀,白光修复残体,仅剩半截臂骨的手臂演化血肉,不到半刻便完好如初。
令妖族束手无策的腐尸剧毒之物,竟然轻而易举地被逼出,若是有妖族在身侧,定会大吃一惊。
胳膊痊愈,齐木动了动五指,完好无损。见尊上不悦,连忙讪讪地放下手。
“有尊上在,我怕什么。”
渊落冷声道:“得寸进尺。”
齐木大惊,嗓音清冽:“尊上明鉴,我从来胆子小脸皮薄,只敢得寸进丈,哪敢得寸进尺!尊上太高看我了。”
渊落捏着他下巴,指腹按了按下颚骨:“照你这么说,还是本尊小瞧了你。”
齐木停顿了片刻。顿时两眼发光,如虎似狼:“尊上,我真是爱死你这样子了!”
渊落松手,眸光依旧冰冷,却没了恼意。
“夸你半句便升天,驱逐辱骂却毫不在意,索性你从未把本尊的话放在心上,要本尊说你什么好。”
齐木心里一紧,看着他。认真道:“说你爱我。”
渊落注视着他,双眸漆黑如幕深不可测。ww
片刻,齐木裂开嘴,眸光晶亮:“开个玩笑,嘿嘿。”
“再敢把胳膊伸出,本尊便把你扔下去。”
直到他移开视线,望向下方,齐木顿了半晌,才脸色大变,道:“毛球不见了,黑雾能腐蚀血肉,它会不会出事!”
先前当着妖兽的面,也不过是一时气话。
这灰毛小兽灵气十足,举止行为极为讨喜,齐木若不是真心喜爱,也不会想把它带回玄天殿。更何况小兽对他很亲昵,若真出了什么事,实在无法丢下它不管。
渊落道:“无须担心。煞气噬体是天地兽炼化后用以守护妖都,既为同族,血脉之力强大,自然无惧于此。看它那般轻车熟路,想必来此地次数不少。”
两人落地,齐木扬头上望,不远处巨大的城墙高耸极具震撼,没了重重灰雾围绕,下方黑雾相对较为稀薄。许是长年累月血肉腐蚀殆尽,森白兽骨隐约可见,空气中并无刺鼻腐尸之气。
齐木还是不放心,道:“这里没有活物,不然可找谁问问。”
“谁说一定要问活物才行。”
陡然一惊,醍醐灌顶。
这地方多得是死灵阴魂,更有不少是上古存活至今,依旧在飘荡,不愿魂归阴府。虽死后记忆会有严重缺失,但阴魂一旦诞生神智,同样能与之交流。
尊上在侧,不说结界内并无鬼魂,就连方圆一里内都了无灵魂。两人隐匿气息,尽管威压气势并未流露一分一毫,鬼魂无从得知,却依旧心生忌惮。
齐木拿出黑色短剑,道:“这柄剑能抵御尸气屏蔽气机,尊上,您站在这别动,我去去就来。”
不过破出十米开外,地下三寸便有鬼魂出没,只是魂体较为稀薄,魂火隐在地下,齐木先前并且看清。
单脚一震,便有厉鬼怪叫一声,窜出来,还没来得及逃窜便被齐木握在手中。
一番恐吓,鬼魂便如倒豆子般把什么都说了。
的确有灰毛小兽时常跑进跑出,它并非生活在古城内,并不知道小兽在做些什么。
只是知道进去的路线。这里没有活物,只有亿万阴灵游魂,不少具有攻击性,却是除小兽外,唯一能在此地长期存活的生物。
或者说此地的气息很适合它们生存,于是千年过去,聚集而来的孤魂野鬼简直数以亿万计。
威慑于妖都中极尽恐怖的无上存在,这里的阴灵战战兢兢,无人敢忤逆它。
齐木手中这个绝对灵智不低,抓住后连反抗也无,只知求饶,极为人性化。
谁知气息一盛,手中的鬼魂竟然吓得半昏过去。
齐木看着不远处的那人,道:“尊上,它是在怕我还是怕您。”
渊落闻言,直言道:“怕你。”
齐木有些新奇,正露喜色,却看到尊上收敛气势一步步,缓缓朝此地走来。
“若是怕本尊,它会是这样。”
几乎是尊上一步踏出的刹那,手中半昏的鬼魂像想要魂飞魄散般死命挣扎,魂体不稳魂火疯狂摇曳,尖利怪叫声在识海中响起,有些不舒服。
还没等人靠近一半,鬼魂像电击般猛地一颤,化为青烟魂飞魄散。
差别,天壤之别。
齐木努努嘴,正要过去,突然死去的魂魄中飞出点点白光,没入他眉心。
陡然间,停滞不前的精神力竟然隐隐有了波动,神识竟然有增长的迹象!齐木不禁骇然,其他鬼魂绝无此用,不愧是妖都。
简直是修炼圣地。
精神力增涨何其困难,不过是小小鬼魂,竟堪比无上魂药。此地有亿万妖魂幽鬼,能让精神力暴涨到何等地步,这若是传出去,定是惊世骇俗!
禁忌法阵残缺,禁空领域并不完整。
更何况阵法对尊上而言,形同虚设。两人飞入妖都,掠过城墙的刹那就连空间都有些扭曲,齐木这才觉得漆黑的城墙有些奇怪,墙面有些地方千疮百孔,明显是经历了大战。漆黑晶石黯淡无光,仿佛吞噬了光华。
落地,捡起几块掉落的城墙碎块,齐木刚拿到手,大惊。移至墙边摩挲,惊叹,果然如此。
“混元石晶!扭曲空间号称万法不侵,不愧是上古五族之 ...
(一……”
如此庞大的城墙竟然都是由混元石晶筑成,如此大手笔,简直难以想象。
不久前拍卖会上拳头大小的混元石晶拍出天价,而先前毛球随手拿出脑袋大小的一块已经很是惊讶,而今看到这万里古都外千丈城墙竟全是混元石晶……齐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抬头上望,高耸的城墙。铺地的混元玄火石,赤玉神火柱,神殿,古塔,祭坛,灵碑……更有上古神纹铭刻于上,饕餮、狻猊、真凰等浮雕真假难辨似要腾空而上……简直巧夺天工。妖族古都名不虚传。
齐木突然想到了流落在外的妖龙古塔,本是妖都之物,而今妖都无妖兽敢入,若是把其带到这地方,倒是能救塔灵一命。
只是大费周章,只能独守空城也没什么意义。
若是能放到外地,毁一方传承,残破的妖龙古塔倒不失为一大禁忌杀器。齐木不禁感叹。
“蛮荒古地自上古延续至今,天材地宝数不胜数,这古都便是妖族鼎盛时期建立而成。可惜后来没落了,神珍抢夺一空,妖都荒芜近万载,就连残存的妖族亦无法入内,”
尊上很是平静,拉过齐木,速度不减直入王都内部,见其左右观望,便道:“虽无神珍,灵晶却是不少,待本尊取了一物,你若是想要,拿什么都可以。”
齐木已经平静下来,眸中精光乍现,与先前欢脱的模样相差甚远。
半晌,缓缓开口:“移山取宝,不如坐地为王。”
渊落抬眸:“在这儿修炼也未尝不可。”
齐木顿时又惊又喜,半晌面色凝重,恢复跳脱模样:“我一个人与亿万阴灵作伴,会不会有危险,要不尊上也在这待上一年半载?”
“本尊有要事,不能久留。”
齐木再接再厉:“这里诸多鬼魂还算阴冷,和尊上的寝宫也差不多,以尊上的实力,破碎虚空横渡千万里疆域如此轻而易举,干脆就在这儿住下,白日回魔域,晚上来陪我。”
渊落冷声道:“你可知在和谁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这可是大实话,尊上,您真的不考虑考虑么?”齐木双目晶亮,道:“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事,小命难保,您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一只手横过眼前,抓住衣襟猛地一拽,正对上渊落的眼,黑眸幽暗。齐木心头咯噔一下,下一瞬,唇被堵住,冰凉的手探入衣衫内,在光滑的皮肤上揉捏。
触不及防,齐木顿时心跳乱了节奏,连呼吸都忘了。好在一吻即罢,齐木猛地喘气,逃过一劫,却惊悚地发现探入衣内的手并没有拿开,渊落的脸凑得很近,玄黑面具下,唇薄而色淡,说不出的性感撩人。
“这是你自找的。”
见其眸光晦暗,齐木陡然心生不祥,没来得及开口,两人便从半空俯下破入中央宫殿中。
百级台阶之下,竟有一汪碧潭,长约十米左右,水质清冽,并未被死气浸染。
见状,两人停在潭边,渊落终于松开手,俯身单手掬起一抔潭水,递至齐木唇边,径直灌了下去。
“仙灵水,乃天地兽骨髓液,能让你在这地方畅通无阻,死气阴灵不侵身。”
果然喝下后,阴冷煞气消失,浑身舒畅,仿佛刹那间灵台清明,整座妖都古城亮堂了不少。
齐木猛地握住尊上双手,阻止他下一步动作,嗓音颇真诚:“天地良心,我怎么忍心让尊上不辞劳苦两头跑呢,能带我来这里已经感激不尽,哪敢再麻烦尊上。天地兽还真是通情达理又无私,竟然连骨髓液都贡献出来。多谢尊上,这样我就不怕了。”
渊落冷冷地看着他。
齐木浑身发毛,赶紧松开手,往自己身上蹭蹭,又握住。手心在冒汗。
渊落道:“自己说过的话倒是忘得彻底,你再敢装傻试试,本尊没有耐心。”
原本只是试探,是否惹火上身仅有三成把握。
尊上不悦,气氛陡然冷到极致,这次好似不能善了,齐木面色一僵,猛地后退一步。既而爆发浑身真元,转身疯狂往殿外逃窜。
194神级传送法阵 妖月空
( 似乎没想到这人竟然真敢逃,渊落面色冷到极致。ww眸中神纹明灭如电光肆掠般,无形波浪瞬间掠过齐木逃窜的身影,荡开至宫殿之外,形成封锁之势。
“你敢再逃一步!”声若惊雷,冰冷至极。
齐木顿在原地,通体冰凉,却没有回头。
两人隔了千米之距,实质性的威压却让人喘不过气来。
渊落道:“回来。”
齐木身体微颤,半晌,缓缓转过身,一步步往回走。脚步像有万斤重。
直到走到原地。头垂着,青年身体修长偏瘦,本来就比魔尊矮了一截,这样来看倒像个受惊的孩子。站在他面前,吓得浑身颤抖。
渊落没有说话,凛冽杀气封锁四方天地,却偏偏没有动手。
方才那副旖旎局面,平时若是不愿,本有无数种方法化解,可齐木偏偏选了最愚蠢的一种,自寻死路。
他后退一步的刹那,无形波纹从身体掠过,若渊落动了杀心,足以让他死上数百次。
死寂。
这是在等他解释?
相较于身体不受控制战栗,齐木头朝下,似乎是确定了什么。
“其实我知道逃不走,也不想逃。尊上,您不一样,无论发生何事,只要您说什么,我总会听您的。”
渊落冷笑:“你以为这么说,本尊便会放过你?”
齐木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若真揪着不放,还用得着这么说么。
不过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是死是活,但听尊上吩咐。”
空气有些压抑,先前旖旎氛围一扫而空,冰冷眸光打在身上如刀割般,齐木浑身不舒服。估摸着能逃过一劫,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别扫本尊的兴。”
齐木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话音刚落,眼前光影闪过,天旋地转,便出现在最高殿堂内。
齐木被推倒在皇座上,偌大的宫殿,王座居九级台阶之上,宽约十米有余,极尽宽敞,白芒闪过,灰尘尽消,晶莹通透。
后脑磕在坚硬石晶之上,骨骼作响仿佛要碎裂一般,齐木睁开眼正欲挣扎起身,渊落欺压而上,只手制住他双手手腕,举过头顶。俯身,重重吻上他的唇。
另一只手探入衣衫,轻松解开腰带,将外袍内衫一齐褪至腰际,渊落不给他半分喘气的机会,直接分开双腿,外袍粉粹,露出光洁的皮肤。冰凉的手在齐木身上游走,灵巧地揉捏,引得后者阵阵战栗。
冰冷的嗓音很是平静,从上方传来:“不挣扎了?”
渊落缓缓脱下外袍,毫不着急,就算在这个时候,也依旧是万事尽在其手的傲然恣意。
来真的了。
齐木喘着粗气,目光落在他光着的胸膛,顿了下,艰难地移开视线。『』
没来由有些紧张,嘴硬道:“我又没说不愿意。”
“自觉些,难不成还要本尊教你。”
顿时心乱如麻,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好。
仅仅是肌肤相触就像点燃了炸药桶,只剩最原始的悸动。大脑一片空白,杂念一扫而空。
索性全放在一边,说得出做得到,心中所愿付诸行动,他从不会迟疑。
齐木挣脱双手,抬起,环过尊上的脖颈,抬头,吻了吻他的唇角。
“渊落,我喜欢你。”
嗓音轻柔如羽毛般挠过心尖,如同禁制被打破,渊落蓦然瞳孔微缩,一手搂住后背把人紧紧禁锢在怀中,按住他的后脑,狠狠吻了上去。
靡旎□□,疯狂掠夺,旋即一发不可收拾。
荒芜妖都古城,万千殿堂高塔林立,鬼魂游荡一片死寂。
唯有妖皇古殿,偌大的王座上,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身体火热太过兴奋,噗嗤水声有节奏地响起,溢出口的轻吟毫不掩饰,回荡在殿堂内,经久不衰。
及至半夜却只剩哭喊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轻声呜咽求饶。整整一夜过去,及至第二日午时才彻底恢复宁静。
此次过后,齐木算是安分了。
魔修了不起,魔修不修无情道破身毫无压力了不起?再怎么精力旺盛也不能那样欺负人不是!
隔日,渊落取了天地兽内丹,被齐木拿在手中把玩。
渊落道:“妖都古城的确是修炼宝地,若你当真不愿一个人呆着,本尊入夜来陪你也未尝不可。”
齐木一抖,严肃道:“尊上日理万机,哪能如此辛苦。我一番戏言,尊上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所谓苦修哪能畏手畏脚,不过是妖都古城,我半点畏惧也无。”
“哦?”渊落捏了捏他的下巴,轻笑:“拂了本尊的一番好意,有何后果,你可想明白?”
这话戏谑居多,顺着说下去那可就完了。
毕竟庇护过度与提升修为相左,齐木不过是一时笑言,本意自然也没想过渊落大费周章来此,一心苦修不能放松分毫,顾及尊上铁定要分心,这点尊上比谁都清楚。
小世界及蛮荒古地一行,尊上煞费苦心,齐木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齐木毫不犹豫把内丹递还给尊上,赶紧转移话题:“内丹万古不朽而今神性依旧,果真是至宝,不知尊上是有何用?”
渊落神色恢复如常,毫不避讳:“炼丹的主药之一,天地兽内丹独此一份,别再给摔了才好。”
“谁敢摔……”话还没说完,顿时一个激灵,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淋下,齐木恍然。
尊上炼制的丹药还有谁敢摔,原来如此。
齐木赶忙抬头:“尊上,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去吧!”
渊落嗓音如常:“不急,先带你去子虚空间,切割一方小世界。”
“嗯,”齐木点头,道:“还得麻烦尊上布一个传送阵,等我回一趟内殿,正好直接来这里。”
这话说出来有些考虑不周,齐木正要开口解释,却没想到尊上直接答应了。
顿时暗自心惊,横渡千万里疆域的神级传送阵唯有请铭纹峰太上祖师出手,据说此人功参造化曾为古国布置传送神阵,耗奇珍神料数以万计,集古国千年底蕴耗费数月才建成。
齐木对阵法符文一类,就是一窍不通,也该知晓传送阵必须两座为一对,分处两地,才能穿梭自如。即是说需要两座神级传送阵。
而今因田白的原因和铭纹峰关系有隙,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求尊上,可尊上答应是一回事,他能不能拿出那么多神料却是另一回事。妖都神料数之不尽,可种类也不知对不对得上号。
把忧虑的委婉地一说,渊落轻笑出声。
“把你拥有的神料拿出来即可。”
齐木了然。取出灵矿,顿时整整五座灵矿埋巨山凭空出现在空地上,无数神珍堆积,四座是纯粹灵晶,还有一座灵山。
...
(若是当日灵山一役幸存修士在此,定会一口血喷出来。因为这座灵山竟然和地府损失的那座一模一样,本该由齐木亲手埋葬进时空裂缝,而今竟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此地。
地府建立初期,齐木拿出了大半灵矿,均是从母地空间掠得。这么多年来,灵药不算,这便是他所有的神料石晶,整整五座灵晶巨山,高过城墙,照亮了半壁天穹。足以让无数修士震惊。
陡涨的天地灵气令无数阴灵癫狂,若非结界困守,必是数以亿计的鬼魂将此地淹没。
齐木却很是不安,如他所知,要建神级传送阵,这点灵石不过杯水车薪。
“不够么,要不然捉到小兽,再去寻几座矿山……”
妖都虽然神料居多,却都已经铭刻神纹,浑然一体,一损俱损。
许多更是上古时期才有的神阵,防御力惊人,远非地府护山灵阵可比。若是就地取材,毁了实在是可惜。
渊落似乎对齐木能有这么多灵石,感到些许惊讶,一闪即逝。
随即便道:“足矣。两座小型传送阵,此地布置一个,另一个带回玄天殿,寻块合适之处布置妥当便能随意来回,这随你。”
齐木简直不敢相信,这点神料布置个中型传送阵横渡万里,已是极限。妖域蛮荒古地和魔域相隔不下千万里,竟然还能建两个传送阵,这是有多小型!
道道金光凝成几个简单的不明古字勾勒旋转,凝刻在巨大的环形阵文中,数座灵山发光,无数不同神料,井然有序地分离开来,依次融入虚空中炼化。
渊落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毫无半分滞意,气息平稳,极具震撼。
短短一个时辰后,恐怖的能量波动渐渐平息。
直径五十米的传送阵,六道精晶石柱守护法阵周围,其内空间波动极为稳定,那几道神纹纠缠看似简单得不像话,与任何传送阵繁复阵文都完全不同。
简单纹路就算深深印刻在脑海中也无法参透分毫。道法升华至巅峰,便能化繁为简,据传尊上能令四大势力臣服,便是样样臻至化境,无人能及。
齐木从未见过这么简单布置神阵的手法,足以令铭纹老祖自惭形秽,不愧是尊上。
除此阵之外,更有一块骨符交给齐木。另一个传送阵铭刻其上。回去只需布置六道灵柱,将骨符阵法融入地面即可。
渊落思忖片刻,道:“若是带回内殿,可让铭纹峰太上长老帮忙布置,只是别说是本尊布置的,这对你没好处。”
齐木疑惑,似有所感。点了点头。
“多谢尊上。”
此阵一出定能让擅长铭纹的人疯狂,专研也好,毕竟尊上在铭纹峰地位最高,总比一群太上蜂拥进魔殿要尊上传授要好。不能杀还各种麻烦,据说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传送阵看着不小,一次同时传送两人应该可以才是。
齐木想着,惊喜万分,就连自己现在半枚灵石都没了的悲怆都给忘了,问道:“尊上,这小阵一次能传送多少人?”
渊落道:“八百左右,不到一千人。”
齐木石化。
沟通天地大势可化繁为简,却也与境界高低有关。大事已成,只要有传送阵在,随时都能来回,如此庞大古筑群如奇迹般无限震撼,却荒无人烟。这
是个无限宝藏,在齐木眼里,价值远不止修炼宝地这般简单。
见尊上不以为然,齐木收敛僵硬之色,随其左右往妖都外走去。
出了中央,不远处便是才在半空中看到的巨山,落地后才发现它比想象中的要矮很多,地上凸起方圆千里,上有建筑,不该是地面之物,更像是从空中坠落下来的。
齐木轻咦一声,道:“竟然是座浮空岛,保存还算完好,只是被打落下来,上方宫殿毁了部分。”
又见无上至宝。浮空岛遍布阵法,凌驾虚空之上,能空间穿梭。若阵法完好,完全可以横渡数次直接出现在玄天内殿洞天福地上空,视护山大阵于无物。可惜毁成这样。不禁惋惜。
离开妖都便能撕裂空间离开,找了一日没见到灰毛小兽,齐木只得放弃。大不了下次再来。
突然,一道灰芒划过长长的弧线,从宫殿地下冲上来。
浓郁灵药香气萦绕全身,小兽柔软的长毛根根发光,像一颗闪耀的晶珠,它瞧见两人很人性化地顿住。
圆滚滚的身体落在地上滚了两圈,立起来,打了个饱嗝,仙雾瑞彩从口中溢出,又赶紧用两爪子捂住嘴。
齐木顿时睁大了眼,这小家伙真是活宝,走到哪不忘吃。偌大的妖都古城,异宝绝对不少,气机被隐匿,这小兽十天半日来回一次,定是冲着宝物来的。
比起本就存在的宝藏,灰毛小兽才是价值无限,寻得到才是真!
齐木当即不淡定了,想要抓小兽:“我决定了,还是觉得这小兽最对我胃口!”
先前饮过天地兽骨髓液,无惧阴灵腐蚀。见尊上并未阻拦,齐木只身冲了过去。
196既然我是苑主 妖月空
( 不就是至尊神器么,还真就神气了!
听着琴音也没觉得高妙到哪儿去,就算沟通大道与天地共鸣,他可是亲眼看过大道本源的人,手里握着的就是至尊神器。『』就算这里是妖族的领地,也不至于被忽略得如此彻底。
一想到尊上若是把这琴带回去,男子幻化琴身,拨动琴弦不就是抚摸身体,太不要脸了!脑洞大开,一阵毛骨悚然。
齐木心里不悦到极点,当下不再以真元催动黑剑,剑内一缕缕莫名气机逆转,溢出裹住全身,顿时厚重威压消弭,浑身轻松,五感清晰明了。
见妖皇古琴臣服于黑袍男子,处于震惊中的无数妖兽双目瞪得滚圆,完全没注意到制住的青年拍拍身上尘土,从地上爬起来,像没事人一般往对面走去。
“站住!他怎么能动,快抓住他,别放他走了!”
一众妖兽在至尊神器威压下,动作奇慢无比,眼睁睁地看着青年轻而易举地避开杀伐,朝着一人一琴走去。
灰毛小兽大眼睛闪烁,正要冲上去,却被无形琴音拦住。似乎听了些什么,神情有些苦恼,皱着眉头停了下来。
见人来打扰,妖皇古琴皱眉,喝到:“退下!”
原来还是会说话的,什么以音传情还是省省吧。
齐木置若未闻,面无表情地走到渊落身边,一把夺过他的手,粗鲁地捏住。
“尊上,这样是不是不大好,我还看着呢。”
渊落弯起眼角,似笑非笑:“你说。”
齐木当时脑子转不过弯,情急之下另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仰头吻了上去。
众妖兽再次石化。
就连妖皇古琴绝美的脸上也尽是惊措。
一吻即罢。齐木老脸发烫,站直,依旧牵着他的手不放。别过视线,说话倒是一本正经。
“古琴乃妖皇遗物,理应镇守妖都,他不准妖皇离开,自己却特立独行。这是它们妖族的事,我们还是走吧。”
“妖皇古琴是至尊神器,”尊上似乎完全没理解齐木的意思,又道:“你若是喜欢,可以带走。”
这话一出,妖皇古琴金眸微微睁大,有些不悦,轻蔑表现得并不明显。
【废木,本大爷震天动地横扫八荒无所不能!有本大爷在,这破琴根本算不得什么,此东西有眼不识泰山,还敢看不起你,要他何用!】
煤球一听却很是激动,这货小气得要命又偏激,为了神晶灵宝,就连坐骑都不愿齐木养,更何况另一神器。
齐木道:“我不喜音律也不想学,老实说也就觉得这琴长得不错……”
说着,齐木抬手抚上妖皇古琴的脸,抬起他的下巴,刚想仔细审视却被一掌拍下。妖皇古琴厌恶齐木,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却没想到他这么大胆,杀意顿现!
渊落一把揽过齐木的肩,几乎要捏碎肩胛骨。避开杀机,拂手平波动。
“不要也罢,的确也不适合你,走吧。”
妖皇古琴这才恢复如常,似乎对自己一时情急动手很是愧疚,却实在是不喜齐木。见其真要离开,极为不舍,悠扬的琴音变得低缓深沉,说不出的留恋怀恋。
可渊落要走,就是这万千妖兽阻拦,也拦不住他。
渊落置若未闻,撕裂空间,一条裂缝顿现。
恐怖空间波动荡漾开来,让人灵魂震颤。裂缝内空间风暴肆掠,似要要吞噬周遭万物。
“有缘再见。”
琴音凛然,极尽凄婉,似乎悲伤欲绝。妖皇古琴痴痴地站在荒土之上,看着魔尊踏入,时空裂缝愈合,想说些什么又忍住,几番欲言又止,举止恭敬无比。『』
横渡千万里疆域,不过花了一个时辰,两人一同回玄天殿。
一路上气氛有些压抑。
尊上向来寡言少语,而齐木也不发一言,气氛实在怪异。
半晌,齐木打破沉寂:“妖皇古琴,是尊上旧识?”
渊落道:“算是吧。”
“下次我会再来妖都,恐怕会再遇上此琴,尊上没什么要吩咐的么?”
“你若不打妖皇的主意,他不会复苏。妖族虽落败,却也不是你能抵抗的。”
齐木面色阴晴不定:“那就没办法了。”
渊落勾过手,把人揽进怀中,吻了吻额头。
“你只需看着本尊就够了。”
明明是他对你有意思!
齐木烦躁:“若是刚才那一幕被仙尘看到了,会怎么样?既然是妖族之物,尊上何必这么袒护。”
渊落:“这和仙尘有何关系,别闹。”
“我没有!这才不叫无理取闹,”齐木握住他的手腕,想挣脱开:“这叫吃醋,看到你和他亲昵,很生气!”
齐木简直快抓狂了,谁知渊落接下来一句,却让他彻底无语。
“什么叫吃醋?”
卧槽,你不是情圣么,你不是特别会调情么,你不是随便一两句话就能让我感动到不行么!这全是我自作多情?
青年脸色灰暗,突然叹了口气,也懒得挣扎了。
渊落唇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忍不住笑出声,一把环过齐木后腰,按着后脑重重地吻了上去。
“若再有下次,你大可这样做。”
齐木本来反应很大,一听到那声轻笑,灵魂一阵酥麻浑身血液翻滚,说不出的摄魂夺魄。顿时浑身发软。
平时这样脸皮厚厚就过去了,不知是不是惊吓太大,现在他完全不想动弹。
尊上从不说情话,却也从未食言过。
哪怕再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很多年过去,再回想当年种种,他说的做的,亦从未错过。
齐木先回了一趟地府,刚集齐高阶弟子,把妖龙塔放好,漆黑宏伟的古塔一出现,洪荒猛兽凶悍之气极为震撼,不多时便有莫名道韵向外蔓延,遍及整个洞天福地,无尽天地灵气汇聚而来,肉眼可见,久久平息。无数人惊叹,纷纷疑惑这究竟是做什么的。
齐木只把布置妖龙阵的卷轴交给智囊团,还没来得及讲这是作何用处,便被闻讯前来的西苑长老拖走。
半月不见踪影,便叫一干弟子好找。
花了整整四日将累积的事情处理完毕。
长老大会。
无非是近来魔域并不安稳,异宝齐出,诸多大势力抢夺,此乃事一。这些倒是地府之人在操办,而西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再者魔族派遣使者前来,无功而返。
据传魔域外围有异动,疑似混战,派遣之人无一人生还,并不知晓是哪些,许在三年内会派遣内门弟子去解决此事。
四大苑中,独西苑实力不比其他,若是遇到凶险,定是毁灭性的打击。着实堪忧一众长老急红了眼。
闻言,众长老纷纷沉下脸来,对策也极 ...
(为中肯:“为今之计也只有让弟子好好修炼,短短三年虽不会有太大突破,也不能坐以待毙。明日起,我等会挑选弟子外出历练,每一次均有两位长老带领,多多厮杀积累经验,也能迅速突破。”
“这该如何是好,若是知晓此番凶险,弟子势必会混乱,如若核心弟子借此与西苑脱离,那么到时候去的全是内门弟子,修为太弱,到时只有死路一条!”
的确,内门弟子一旦成为核心弟子去往洞天福地,则可以脱离四大苑,属于九峰门下。而现在除了九峰,多出了个地府,核心弟子又多了一方去处。
齐木沉声道:“三年后外出魔域历练,极为凶险,如实传令下去,让弟子尽快提升修为。生死攸关之际,有人脱离西苑也在所难免,无须挽留!”
不少长老面色慌乱,反对道:“苑主,万万不可!若现在告知,核心弟子退出过多,势气势必大大消弱,人心惶惶,何谈修炼!”
有长老赞同:“就算封锁消息,也仅仅是西苑封锁,其他苑一旦告知,根本瞒不过去。有压力才有突破,死亡悬在头顶更会激发潜能,比起起初一无所知到最后才惶恐,还不如从一开始便做好觉悟。”
两方僵持不下,吵闹不已。
齐木岿然不动,待稍稍平静后,才道:“并不是没有活路,既然我是苑主,这一次全权交由我来负责。
丹药供给,我会吩咐地府丹堂多做准备,至于法器,自会派人向炼器宗打声招呼,众长老可派人去走一趟……众长老只需如实告知,弟子想要脱离西苑便乘早,以免浪费资源。至于甘愿留下的,才值得倾西苑所有大力培养!”
一番说辞,全场死寂,一个个看着齐木,面目呆滞。
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最年轻的苑主,不止是个天赋极强的修士那般简单,能在洞天福地和峰主分庭抗礼,哪怕与堂堂魔尊及太上相熟,却依旧低调行事不惹是非。这人是府主,连九峰之主都要敬他三分,无论见解亦或是气场,绝非同辈可比。
尽管如此,这些人也是知道,地府核心弟子居多,四大苑都有。
若只是看在府主份上,地府精锐尽出来帮西苑,实在也说不过去。归根结底还是得提高弟子修为,丹药法器符文等,有苑主在,亦不会逊色其他三苑分毫。但提升修为也不能只靠丹药,高阶丹药毕竟不多。
众长老叹气,毫无办法,妥协道:“那依苑主之意,当如何?”
齐木道:“提升修为不能只依靠丹药,既然内门齐出,自然可以找外援,能拉拢的大宗大派,不遗余力拉拢,这得麻烦孙长老了。至于守护内门弟子苦修或是历练,麻烦平长老派人,这二者尤为重要。”
“谨听苑主吩咐!”平长老,孙长老道。
齐木抬头,环视一周,叹道:“我要外出一年左右,这段时间西苑交由诸位守护,诸位请放心,待我归来,一定有办法提高西苑剩下弟子的修为!”
更有长老面面相觑,忧心忡忡。谁也不敢相信,这个时候齐木竟然会离开一年。但这个节骨眼外出,定然是有大机缘,至于能否解决困境,无人敢说什么。
此话一出,自然是反对居多,赞同较少。齐木若有不测,无人能担当得起。
在此均是西苑最忠实的护堂长老,西苑衰败被人鄙视,他们首当其冲,这么多年来荣辱与共,西苑之重要早已深入骨髓。既然苑主已定,而今自然是苑主性命为重。
一番保证,最后终于出来,如获新生。
齐木脸色沉了下来,并不像众人面前那般肯定。
他最大的倚仗自然是一方小世界,可切割风险极大,也不知到时候炼化的小世界和外界时间究竟有无差距。若是时间流速相同,亦或是只加一倍,也不可能令修为疯狂提升。
妖龙塔只是锦上添花,而妖都古城亿万妖魂能提高精神力,这点倒是因为妖族的存在,成为普通弟子历练之地倒变得不大适合。
地府之众虽然大多数不可能为西苑而出,但也不是没有,只是需要筛选。
老实说,而今地府成员已过五十万,绝大部分都和自己不熟,他信任的只有那些,如果不得信任还大力培养甚至让其知道了妖都古城这一密地,实在是不妥。
齐木当即不作停留,返回地府。
告知书生等智囊团,强调布置妖龙阵血池等,严加看守在他回来前,不让人动塔分毫,传令府内弟子三年后要帮西苑出战,把死亡说得可怕些,只说若是帮了会有大机缘,任其去留。记录名单,一切等他回来后再做解释。
听闻外出者无人活着回来,三年后所有四大苑之人均要去此死地,让书生等人大惊失色。
“出大事了!一切听你吩咐,千万小心。”
见齐木来去得急切,却也没有多问。
三年后一去凶险是真,若是帮西苑,至于大机缘有多大,值不值得用命来换,齐木没有解释,书生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却也认为齐木是想挑选信任的弟子了。
既然府主亲口提出,自是急切。智囊团也非普通角色,没几日想出了许多办法,要看那些人值得信那些不值得,这些倒是难不倒他们。
只知齐木前脚刚走,恰巧铭纹峰来人,恰好田白田封晚来一趟,两相错过,又没见着人。
这一年内,地府变动极大。而后齐木回归,地府之貌焕然一新,这才初次震慑世人。不过这是后话。
此时此刻,一方小世界。
小世界乃时空裂缝边沿,机缘巧合之下才可能开启,时间有限。极为珍贵。
银蓝细丝铺天盖地,地面上可怕的巨坑还在。却比先前小了许多。
齐木面无波澜,恢复如常,抬手感悟空间蜕变,闭目开始悟道。
领悟空间不比其他,稍有差错,必遭反噬。就算需要煤球切割,却也要找准某一处,沟通天地触碰到时空壁,破开一点,煤球以此空间节点为起始,才能破开。
但比起领悟整个世界空间,灵魂融入其中再撕裂开所需的大小,要简单了上千倍。
小世界并不稳定,沟通空间寻找切割的契机,极容易打破空间平衡。一旦失衡,整个空间爆炸,必死无疑,连带大6边沿处很大疆域都会化为齑粉……
整整九个月过去,没日没夜地演化道法。终于是寻到一丝契机。
齐木猛地睁开双眼,寒光一闪即逝,吼道:“趁现在!”
煤球化为极细的长针,适时刺入小世界点亮的一点中,迅速变化。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煤球虽然总爱唱反调,但也是说到做到。
整个空间震颤,无数银蓝细丝混乱不堪,如刀割般。却没有破碎。
挣扎九个月无数次陷入险境,其中两次差点肢解,若非尊上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齐木疲惫不堪,望着裂开的狭缝,却也有些欣慰。领悟空间法,绝境中精神力持续暴涨。
只要与 ...
(空间之力有关,修炼石人炼体之法便会事半功倍,短短几个月,修为更上一层,肉身堪比极境六重,可境界却毫无变化。
看来先前选择不闭关苦修,是正确的。
总体而言,收获甚丰。当然最有价值的,自然是即将到手的一方小世界。
切割世界并非一蹴而就。哪怕有煤球在,估计也得一两月左右。
齐木吞下几株灵药,恢复真元。盯着无数银蓝细丝,眸光火热。
仙光乃是传说之物,每一道均是一个小世界,虽演化的小世界只有拇指大小,若爆发开来,威能极其可怕。
尊上说过仙光太不稳定,不能带出此空间,出去便会湮灭。齐木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恰恰好在领悟空间洞穿小世界壁垒之时,有了一丝感悟,也不知可行不可行。
“若是炼化仙光,能不能像法宝一样祭出。”
当下不再拖延,盘腿而坐,全身心投入其中。
197仙光 妖月空
( 大着胆子让尊上离开了,也好专心修炼。『』这一次,齐木几乎是竭尽全力!
仙光看似极多,却无迹可寻,当初看着尊上随手一抓,还以为很简单,结果自己尝试,抓住一根细丝便耗费了十日之久。小心翼翼尝试稍有不慎便会湮灭。
百次失败后,齐木终于有了些许明悟。
石人炼体之法催动到极致,身体融入虚空中,摒除气机,齐木闭了眼。演化空间法,无数冰蓝细丝在周身游走,渐渐活络。
这一站便是五日。
这才分化精神力与仙光融合,初次太过急切,探入的刹那如遭雷击,顿时喉间一抹腥甜,齐木精神萎靡了些许。屏息凝神,缓缓制住一缕,刚接触,齐木蓦然一惊。
仙光并非是单纯意义上的光,而是以法则勾勒而成,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很不稳定,而是自成一个整体。这是最纯粹的空间之力,与石人一族一本同源,竟然与身体共鸣,直接化为蓝光冲入体内!
狂暴波动在经脉中横冲直撞,蓝光疯狂肆掠,所过之处经脉尽碎。齐木脸色大变,浑身痉挛,内脏几乎被粉碎,他身体失去平衡砸向地面,皮肤如蛛纹般裂开,大口咳血。
平衡被打破,空间波动迭起,肉眼可见的恐怖漩涡如飓风般迅速成型。顿时整个空间震颤,正在切割的一方小世界像要坍塌了般,裂缝处白光忽闪忽灭,轰隆巨响声震耳欲聋。
齐木额上青筋直冒,浑身几乎被血浸染,吼道:“煤球稳住!我没事。”
石人炼体之法疯狂运转,齐木一跃而起,真元爆体而出疯狂聚拢仙光,恐怖空间波动以他为中心向外肆掠。
整个空间摇摇欲坠,眼看着庞大的冰蓝体开始混乱。齐木不再迟疑,将狂暴的空间旋风牵引住,冲向远方,远离煤球所在区域。
空间疯狂切割躯体,齐木以领悟的空间法则困住体内肆掠的仙光,却根本于事无补,浑身血流不止,几乎濒临崩碎。
在仙光入体的时候,齐木整张脸都吓成灰了,法则无所不破更何况小小肉身,让他不敢相信的却是筋脉寸断的同时,破碎的细小经脉正以并不缓慢的速度愈合。
肉身有种奇异的波动竟然与法则共鸣。除了石人炼体之法,别无其他。
破罐子破摔,催动浑身气力突破石人炼体之法更高层境界!齐木闷吼出声,浑身骨骼作响,正经历着无与伦比的巨力压迫。炼体本就逆天,以空间淬体根本叫找死。
既然石人一族活在时空乱流中,齐木只敢赌一赌了。师父千叮万嘱不能心急,炼体越到后面越要缓中求进。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浑身茓位似在发光,与大道共鸣,而浓郁的空间波动更有不小的好处,更利于悟道。疯狂肆掠的银蓝细丝稍稍平定,齐木倾尽所有精神力化为三耳鼎炼化仙光。
消耗如此之大,身体更是摇摇欲坠,齐木几近晕厥,但现在昏过去功亏一篑!
没痛觉就是这点不好。要晕的时候,连疼痛刺激使头脑清醒都做不到。
突然间脑中闪过一幕,齐木想起当年在寝宫外见到之景,尊上化己身为熔炉炼化万千阴魂……
顿时眼前豁然开朗,迅速捏印演化道法,恐怖空间飓风渐渐以他为中心化为巨大的熔炉,将让包裹在内部,空间震荡归于平静,能看到无数银蓝细丝被困于巨大熔炼内。『』
齐木紧闭双眼心情归于平静,骨骼咔嚓作响碎了而后重生,空间法则为熔炉锤炼己身。世人根本不敢想,简直惊世骇俗。
不远处煤球并不算轻松,但见齐木竟然化空间为熔炉,不禁苦笑:胆大包天,希望早早醒来,恢复空间平衡,不然得出大问题的。倒也识趣地没有叨扰,一心切割世界。
熔炉内,齐木以天火地火精神力融合炼化,整整两个日夜终于炼化了仙光半寸。法则竟然真能炼化,齐木振奋无比,不动声色疯狂炼化,每隔几日便拿出无数仙珍弥补真元消耗。
直至最后仙光完全平静下来,竟然化为一滴极小的蓝色液体悬在识海中!
初次成功,紧接着便是第二道仙光。
齐木演化万法,入了道境,全身心投入,五感五识尽无。炼化仙光几乎成了本能,磨碎的法则碎片中演化出空间道法,让他极为痴迷。
恐怖的压力下,恍若无物般,竟然在创新法。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修道千年也难以触及,齐木不过触到边角便能死里逃生,这具身体天赋超绝。
他丹田破碎,几乎所有的法术都不能施展,这一缺陷无法弥补,实在是很大损失。
隐隐能看到巨大熔炉中,攻伐失败数百次而后才缓缓成型,这些均是本能齐木陷入玄奥境地,极为难得,废寝忘食。
把他震醒的是雷霆巨响,整个空间地面尽数裂开,偌大熔炉轰然粉碎。齐木猛地睁开眼,望向庞大冰蓝晶体所在的方向。
才刚回神,铺天盖地的情绪挤满了整个大脑,尽是煤球的咆哮,齐木蓦然瞳孔微缩
。
【快醒醒,本大爷不是故意要打搅你悟法,实在是撑不住了,再不醒,这空间崩塌湮灭,就是那位来也救不了你!】
“怎么回事?”齐木问道。
【终于醒了!好好,你别过来!见你拼命,本大爷也拼了,若是成功,你一定会感谢本大爷的!接住!】煤球带着一丝悲戚怆然,也不知它究竟做了些什么,巨大冰蓝晶体只剩一半,是崩碎最严重的地方,难怪不让自己过去。
却已经晚了,整个空间寸寸崩塌,仙光混乱,微小世界爆发开来,天地失色。
一道白光穿破虚空落到他手中,是神器指环,先前让煤球拿着,却没想到它这时候扔了过来。
“不管成功失败,这空间若是爆炸,尸骨无存!还能更不靠谱吗……”
齐木吼道,声音湮灭在雷霆中,巨大的小世界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震天轰鸣像消音了般,整个世界静寂了。只看到极尽混乱的庞大冰蓝晶体朝着自己飞来。
齐木目露骇然之色,残余真元爆发将率先爆炸的小世界扫向它方,空间碎片太多,、。
崩塌的小世界比之时空乱流还好狂暴百倍,躲避不及,危机之际。眼睁睁地看着一块漆黑圆罩凭空而现,挡在自己身前……
【哈……是挺不靠谱的。】
轰地几声巨响,齐木肉身未损,神魂震荡几近半死。
识海中静寂无声。
齐木浑身发毛,正要问煤球怎么样了,抬头却发现漆黑壁障裂缝极为严重,最后轰然粉碎。
并非以往分裂成无数块神威尚存,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蛛网般碎裂,参差不齐,暗淡无光。脑中与它的联系完全断绝,像是一瞬间整个空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快得来不及反应。
齐木肉身被甩出暴风眼,他猛地伸长胳膊,煤球残身最大的 ...
(一块距离指尖半寸处,飞离错过,碎块扑向最为恐怖的爆炸中。
从没想过煤球会这样消失,高傲如它最后留下的遗言竟然只是那一句……难言的情绪让他完全无法思考,识海翻滚,无数道仙光铺天盖地般席卷而出,仙光演化小世界拦截碎石疯狂爆开,整个空间再次狂暴起来,爆炸中心转移。
齐木嘶吼一声,拼着骨骼爆碎扑身上前。抱住黑剑残存的一角,身体蜷缩着,挡住了万千攻击,雾气模糊了双眼,厉声惊吼。
“尊上!!——”
恐怖的空间爆破并没有波及他的身上,还未到身死道消,齐木却已经无法思考了。他身体蜷缩着,死死抱住煤球一角残身,静静地停在虚空中,浑身血肉模糊也不知道。
从未有过那种感受,就像一个本就自然而然存在的,突然之间就没了。
吵过闹过生气过,但身入险境陪着自己的只有它,哪怕时刻爱唱反调却无时无刻不站在他那一方,真正到了身死关头,会毫无征兆挡在自己面前的,也是它。
撕裂开的空间并不稳定疯狂爆炸开来,渊落出现,一把将齐木揽入怀中,迅速离开此地。
下一瞬,偌大的空间整个爆炸开来,数以千万倍的空间乱流铺天盖地,毁灭了数以千万里区域,乱流从裂缝蜂拥而出,被渊落挡住。一角残片隔开肩头,鲜血流出,魔尊毫无所动,麟云袍自动愈合,遮住了狰狞伤口。
“这法器倒是忠心,若不是它拖延了一时半刻,就是本尊来也救不了你。”
出来,也不知落到何处,四周荒芜人烟,可见偏离之远。
齐木点了点头,抱着漆黑残块一动不动。
“它有可能活过来么,我都感受不到煤球存在了,先前明明认主了的。”
毁灭性的爆破数次,这几乎看不出是法器,毁得很是彻底,神纹全无就像本就不存在一般,既然连感应都断了,结果显而易见……
“既是神器,各有迥异,不一定真毁了。不过比起修复如初,还不如重新炼制,自然也不会是原来那个。”
齐木应道:“哦,知道了。”
渊落没有问缘由,见残剑一角也能猜出些什么。
那片空间已经衍化出了世界雏形,一旦毁灭远比空间崩塌要可怕得多,爆炸的瞬间时间会被改变,外界可能只有转眼的时间,那地方许过去几日。
去之时在内殿还能知晓并无危险,谁知到了那地方竟然已经天翻地覆,简直难以想象,若是晚去一时半会……
渊落明显极为不悦,嗓音冷得吓人。
“不过是法器而已,毁了也就毁了。日后再有危险,别不怕死地挡在别人面前,它为救你毁了也罢,若是你出了不测,本尊断不会让它苟活。若是救人,更是如此,你记住。”
齐木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浑身一颤。尊上是认真的,这绝不是开玩笑!他把残块握紧了些,而后扔进指环空间。
“记住了。”
突然,渊落疑惑,问道:“小世界怎么会毁,你隔离了仙光?那是不能随意乱动甚至带走的,但也不至于让世界崩塌。”
齐木小声道:“我……我炼化了部分。”
“你……”这下就连尊上也无语了,无奈道:“仙光是世界法则,若是小世界时空不同,法则也和仙元大6不一样,谁都知道那是不能炼化的。”
齐木惊讶,道:“可我真的炼化了一点点。”
虽然就用了一次,就脱力濒死,剩下的估计只有小部分不到。
“那的确是逆天之物,价值和小世界等同。这一趟死境走得不冤。也好,有此物自保,日后本尊也不必总担忧你。”
齐木这算是懂了,不能炼化并非炼化不了,空间法则领悟些许便能炼化。
只是仙光伴随小世界而生,一旦失衡,小世界湮灭,里头的人逃不出来,时空生变时间流逝加快,外界的人救不了。如此才叫死境。
好在尊上和煤球均非等闲,这次能逃出来,也是前所未有。
尊上还是担心他的。
齐木握紧他的手,心情稍微有些好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总是走神。
“算了,这或许是天意。那神器不止自以为是,还总爱唱反调,非常自恋总是各种高要求……以前说想甩掉它,现在总算是如愿以偿了,嘿嘿……”
渊落看着他,抬手擦了擦他的脸颊。
“既然看得开,那你还哭什么。”
齐木胡乱擦了把脸,一手的水渍,这才恍然。
“没什么,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
回了玄天殿,齐木别了尊上,往地府走去,明明领悟了空间法则,却似乎忘了要撕裂空间,看不出任何失魂落魄,也没见劫后余生的欣喜。
渊落眸光幽暗,挡在他面前。给了他一个乾坤袋,里头放着五块巨大的虚空石,不知齐木索要有何用,不过这人要了数久而今却忘了个彻底,倒很是失常。
不能理解,毕竟只是一件法器而已。
魔尊搂住他的肩,把人按进怀里:“算了,随本尊回内殿休息。”
198逆天小世界 妖月空
( 挨着尊上,一路回来,伤口好得七七八八。ww只需养个几日便好,经历小世界崩毁,竟然没有道伤却是万幸。
齐木推开他,道:“不了,放心吧尊上,这次死里逃生获益匪浅。我没那么想不开,只是件法器而已,就算想和您在一块也不会找这么拙劣的理由。”
“来见本尊,还需要理由?”渊落嗓音冰冷,长指点了下他的眉心。
一点白光没入识海,化为古字印在冰蓝色液滴上。
齐木捂住额头,却没感觉到半分异常。疑惑道:“这是什么?”
“没什么,为你好。”
渊落道:“回去吧,才成为苑主,关键时候离开这么久,也该有点苑主的样子。”
齐木道:“是,定不辜负尊上厚爱。”
只是片刻之间,便有无数道身影御空而过,急冲冲也不知是为些什么。
齐木不再耽搁,朝着洞天福地掠去。
渊落伫立许久,直到黑影化成黑点消失在视野中,才转过身。
神色莫辨,道:“本尊这样,是不是担心过头了。”
何止!
被无视许久的长老们头垂得很低,没人敢答话。
这话说出来自然得有人回答。殷老扫了眼两边,额上布了一层汗,道:“小木毕竟年幼,尊上维护他是应该的,可若是太过纵容,会对……”
渊落一听,嗓音顿时冷了一大截:“本尊纵容又如何,连你们也敢不满?”
“岂敢!尊上明鉴,吾等绝无此意,”一众长老使劲摇头,面无血色。
“趁本尊还任他自由逍遥时,就该好好修炼。至于有些人自作聪明管小弟子的闲事,大可不必。此事本尊自有分寸,轮不到尔等多管闲事。”
魔尊浑身冰冷,一步千里,离了此地。
这话另有所指,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
没人比内殿太上更了解这两位的关系,自然有人为了溜须拍马,把注意打到齐木身上。修炼一途乃逆天之举,要纵容一人又要稳其道心,不让他修为止步,磨砺又要恰到好处,实在是极为困难。
不能对他太好,更不许对他不好。
就是殷老也不知尊上所想,更何况其他。长老紧随其后,面面相觑。
齐木走到一半,神识入神器纳戒中看了一眼,蓦然一怔。径直去了桃源,找了许久,却没见到石人师父。
半途折回西苑。却发现冷清了不少。
没告知内堂长老,齐木去了闭关之地,还未走近,便被守护长老认了出来。
“苑主,您您终于……”
“嗯,我回来了,要闭关三日,三日后再告知诸位护堂长老也不迟。”
这一趟主要是避绝闲人,他要摸清小世界的不凡之处,并在其中刻入自己的神魂印记。短时间内炼化自然是不可能的,连尊上都说需要三五百年。
既然这东西能暂时封入神器空间,炼化也不必急于一时。
小世界不愧是至宝,里头景色和外界并无二样。『』让齐木惊叹不已的却是,这方小世界竟然有十万里疆域,灵气极为浓郁,一花一木极具道韵,几乎是进入的一瞬,便能直入道境!
道境是修士在修道之时偶然进入的玄奥境界之一,甚至可能轻易突破瓶颈。
齐木将魂印打入时空壁垒中,取得小世界联系水到渠成,并未遭反噬。先前耗费整整九个月才领悟些许小世界空间法则,还是有些用处的。
几乎是取得联系的一瞬,偌大的冰蓝体消失无踪。齐木吓了一跳,睁开眼却发现仍处于闭关密地中,无论是神器空间还是灵洞内,半点其他空间波动也无。
只是联系还在,齐木有些慌乱,左右找了找却没找到。
“明明能感觉到小世界存在,怎么找不到也进不去。”
就像是一栋房子摆在眼前,却找不到钥匙开不了门,怎么也进不去。
钥匙?
齐木深呼吸,摊开手掌,一滴冰蓝色液滴悬浮在手心之上,只有普通珍珠大小,却是仙光融合而成,晶莹璀璨,似有银光闪现。刹那周身空间扭曲。
以空间法则催动仙光液滴,一道银蓝色细丝穿出,洞穿虚空。就像是眼前打开一扇门,透过氤氲灵气,能看到里头山川草木,正是消失的小世界!
齐木走了进去,疾行百里,出来,依旧是原地。畅通无阻。
只要他心中所想,就能感应到小世界的存在,里头的一草一木就连空气都能为他所用。还真是方便,只要印记不被抹去,他便是这儿的主人。
正好神器指环不能放活物,这地方恰好弥补所需。
能肆意开放门户,这绝不是齐木所熟悉的一方小世界,却没有比这更满意的了。
也不知道煤球那时候究竟做了些什么,他所谓的一定会感谢,说的便是这个么?齐木深呼吸一口气,搜寻整个神器空间,除了残损的部分,却没找到其他任何一角。
“还是觉得你没消失,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向残剑碎片灌入真元只会让它裂痕更多,齐木叹了口气。
第一次从石人师父那拿到这剑,却也是半点力量波动也没有,只是没毁成这样。剩余残体碎在时空乱流,找也找不回来。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神识回到空间,没有半点灵石神晶剩余,一拳毁了灵木桌椅,齐木呼吸渐渐平静,炼化灵药神珍,以灵土为基炼成鼎雏形,将残剑碎块装了进去。
感悟的功法还未完全成型,便被打断,还好演化出来只差最后一步。齐木平心静气不再想其他,直接进了小世界,一人演化道法。
道境忘乎所以,时间过得飞快,神魂稳定,伤体复原,血气充沛。只可惜境界一如既往,果然闭关苦修还不如炼体来得实在。
最后杀伐初成的刹那,像是打破沉寂般,灵气动荡凝聚成巨大的漩涡席卷开来,神纹凭空镌刻于虚空上,经久不息。齐木按捺住示法的冲动,从悟道中苏醒,蓦然一怔。
“完了,竟然过了二十日。”
刚出小世界,从闭关地出来。入目一片漆黑,能看到人头攒动,似乎数量不少。齐木刚想着怎么外面是晚上,突然天空落下一道雷霆,不偏不正正好劈在齐木头顶。轰鸣震天,闭关密地被夷为平地。
遮天蔽日的黑云这才慢慢散去,齐木浑身焦黑头发倒竖,吐出一口黑气,这才看清眼前人山人海。此刻个个一脸呆滞地看着他。鸦雀无声。
雷霆劈下的刹那被空间扭曲了,真正落到他头上不是一般的弱。齐木咳嗽了几声,奇怪道:“谁用雷劈我?”
人群中有人加大声音道:“这不是你引来的吗,苑主大人何不解释下,这究竟是有什么异宝降世了?”
“就是就是,神级的宝丹我等也没见过,苑主拿出来,也让我 ...
(等开开眼!”
西苑长老站出来,沉声道:“苑主修炼功法与雷电有关,这才引来雷霆,诸位太小题大做了。”
“哪有天劫这么弱,若真什么都没有,那还是别凑热闹了。”
……
起哄的大多并非本苑弟子,西苑长老来得最早站得靠前,纷纷走到齐木身侧想说些什么,若真有至宝怎么也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更有小弟子端着清水,拿着崭新外袍前来给齐木换上。
三日前,突然间天色阴暗,闪电划破苍穹,声势极为浩大,引来了很多人围观。
能引来九天雷霆,古来只有几种,个个都不是小事。炼制神丹神器神纹,新功法诞生,天材地宝孕生,神兽降世……最可怕的莫过于至尊劫。
齐木可算是懂了,搞不好是创的新法,有天雷落下算是认同。
人走得七七八八,西苑长老担忧道:“苑主安然无恙是好,只是这雷霆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齐木能修炼法术了?”这可是大事,若是齐木能修炼,说明丹田……
齐木不露声色,拿外袍披上,道:“没有,只是演化新法而已。”
但这雷霆如此之弱,难不成他新创的功法也很弱?
众长老个个老脸抽搐,想不到苑主这时候也不忘开玩笑。修炼也看气运,演化新法那可唯有至高境界强者才可能实现,说演化新法谁信啊。
平长老笑道:“不知苑主回来这短短四日,竟有如此机缘,即是新法,不知能不能传授门下弟子,也好为苑主发扬光大。”
齐木想了想,认真道:“恐怕不行,学不了。”
顿时一众长老都笑了。
本来众目睽睽之下被雷劈得漆黑,就很是喜感,这人神经粗到何等地步,竟也不觉得难堪。
怎么说也是堂堂苑主,平时半点苑主的架子也没有,关键时候却完全不同。而今这些人来看笑话,就是齐木本人无所谓,这门内弟子长老却很听不惯的。
见人发笑,齐木回想方才所说,这才恍然大悟,的确是新法不过说出去也没人信。的确学不了,也懒得多做解释了。
陡然一僵,齐木想到刚才被忽略的一句,急忙问道:“平长老刚才说了什么,什么四日?”
“苑主回来的这四日……”
“只过了四日?”齐木大惊。
平长老被问得一愣一愣,又道:“苑主一回来我等就知道了,在此等候四日,有什么不对么。”
分明是二十日,他在小世界修炼了整整二十日!
齐木抑制住惊色,忙转回去找到先前那位守护长老。
“我是几日前回来的,那时候还让你说闭关出来后告知诸位长老!”
“苑主息怒,得知苑主回来,属下万分欣喜,这才提前告诉诸位长老,属下知错,还望苑主恕罪!”守护长老不过是元婴境初期,此刻被吓白了脸,跪了下来。
护堂长老这时候赶了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开口劝诫,为那人求情。
这一年内无数弟子成为核心弟子而后脱离西苑,让诸位长老惶急到极点,毕竟西苑落到这副田地,也是一年前齐木那般保证了的,而今只能靠齐木了,知道他回来,自然迫不及待,一日都不能等。
虽不知道苑主为何揪着这个不放,许是不知西苑近况。
齐木哭笑不得,忙道:“起来吧,只是问问,我是几日前回来的,如实回答就好。”
“四日,四日前!”
“当真?”
“千真万确!”
这才是小世界的逆天之处!外界一日,里头五日。不止是修炼悟道事半功倍,甚至时间比外界多了四倍!
【见你拼命,本大爷也拼了,若是成功,你一定会感谢本大爷的!】
齐木有些呼吸不稳,单手捂住额头。
煤球能将断裂的太虚古剑复原,而今它碎了,却没人能修复它。同是至尊神器,也不知妖皇古琴有没有办法……
实在是、不想见那琴。
众长老见状,忙道:“苑主,您怎么了?”
“没事,是时候了,”齐木抬起头,面无波澜,很是从容:“迫不及待脱离西苑的弟子那么多,那剩余的还有多少?”
闻言,长老沉下脸,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走了近一半,剩余的十万多人中,仅有六千三百多人愿意为西苑出战。”
其中最强的不过元婴后期,大多数在元丹境,这些就连长老也有些说不出口。
往好的方面想,就算这些都死了,西苑也不至于无人,但忠心弟子死光了,剩下的那些撑着的还叫西苑么。
见齐木没反应,严长老一脸苦涩的,道:“愿意相助的大宗派不少,可大多是说得好听,派来的外围弟子那不都是送死么,只得等苑主回来再作定夺。”
说出来只觉心寒,当初西苑风光时,无数大势力争相结盟,而今虎落平阳,却少有人愿意相帮。就算帮,似乎也是看在齐木份上,或者是看在……那人打了个寒战。
当真如此!这可不是开玩笑,既然大典之上魔域主宰都出面了,有齐木在,西苑地位早已今非昔比,怎么依旧没人出手相帮!
齐木淡淡道:“别多想,真要是帮我能得那位看好,整个玄天殿都出动了。真心结盟的会不请自来,虚情假意的自然要留到最后一刻才伸出援手。”或者根本不会出手。
尊上的马屁也没那么好拍,谁敢轻易踏出一步,谷流峰峰主可是先例,魔域至尊虽不至于像魔将那么疯狂,又有谁想得到。与其讨好,还不如明哲保身,顺其自然。
书生当初突发奇想,齐木还不以为意。试探之下果然不出所料。
长老义愤填膺,有些气急,却又毫无办法。
“脱离西苑的弟子迟早会后悔,”齐木神色如常,又道:“尽快召集那六千三百多位弟子来密地,正在闭关的也请来,他们为了西苑不顾生死,必须不惜一切培养。我离开的一年,也是为了这个。”
长老气息紊乱,问道:“苑主有办法?”
齐木点了点头:“在小世界中修炼十年,就是天赋平平也足够突破境界了。”
“小世界?!苑主,当真是一方小世界?”
在场十多位长老大惊失色,这等宝地可足以震惊世人,纷纷道:“必须封锁消息,这若是传出去,势必引起大乱。”
199多谢苑主 妖月空
( 小世界乃无上秘宝自古广为流传,而今却很少有完好的。ww
长老们得知这小世界的不凡之处后,一个个简直像年轻了百岁。
既惊又喜而后开始发愁,该将小世界门户置于何处更为妥帖,吵了整整三个时辰还争执不下。
齐木只得说这是地府秘宝,正好给西苑弟子修炼一用。
众长老感激不已。虽以前没听说过地府有此重宝,但既然是重宝,封锁消息不让外人知道也是好的。
为封锁消息,召集弟子前来并未告知缘由。
“这一方小世界是地府秘宝,破例让你们进入,不得声张。”
当着五千多弟子的面,长老很严肃地说明规则。
说完后,齐木准备直接打开小世界,让这些弟子提前进去修炼。至于没来得及赶到的弟子,直接去地府找他。
底下没有人能够淡定,个个看着站在上方的青年,眼里的火热无以复加。
更有弟子感叹不已。
不曾想过,当年这还是和他们一同参加初级历练,四苑大比,而今却已经站在完全不同的高度,给予机缘为他们提升修为。
就好比不久前还把他当做对手奋起追逐,不知不觉已经被甩开好远,差距太过悬殊,以往的敌意不满甚至是嫉妒都变得淡薄,只剩下敬意。
“一去十年,既为西苑弟子,修炼为上,避免不必要的争端,不然会被驱逐。出关后成绩卓越者会有奖励,这是地府一贯作风,相信诸位该有所耳闻。这些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事不宜迟,准备好后便会打开门户,”
齐木顿了下,环视下方,又道:“众弟子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刻钟时间。”
实际上听闻小世界修炼,在场的所有弟子已经迫不及待了,再等一刻钟也是煎熬。齐木自然看在眼里,越是着急,不重要的话肯定不会说。
“苑主,弟子有一事相求,”一中年道修有些急切,喊道:“若出关后弟子能达到要求,能换其他奖励么?”
“你想要什么?”齐木问道。
那弟子躬身抱拳,神色极为恭敬:“弟子想入地府,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恳求苑主恩准。”
齐木面无波澜,心里却有些惊讶。
那番话一出,顿时打破沉寂,不少弟子两眼发光,连连应和,顿时偌大的空地炸开了锅。
“苑主,弟子也想加入地府!”
“府主大人明鉴,弟子是真心实意想入地府……”
“算我一个,我也一样!”
……
并非三五个,几百人闹腾,还有更多雀跃欲试,不动声色的也是紧紧盯着齐木。周围长老也不知作何想法,一个劲地咳嗽,面上有些挂不住。
毕竟虽然掌事者是同一个,但西苑是西苑,地府是地府。
这下就连齐木也暗自吃惊了,他经常不在,虽然知晓地府名气越来越大,但府内弟子却并不多,区区五十万左右。ww
地级洞天福地十万里疆域,整个玄天内殿弟子过千万,一个普通大宗派万里疆域百万弟子根本不足为奇。
几乎齐木每次回去,就听见书生就在那抱怨,人太少。
地府最异于各门各派的是赏罚,多劳多得,虽然弟子并不算多,但贵在精。这些事都是智囊团在安排,执法堂操办,齐木身为府主干得最多的就是补充宝库。
齐木道:“既然如此,通过考核自然能入地府。”
他可是知道,比起宗门隔几年才大开山门纳新,地府可是每个月都有一次,很是自由。
底下顿时哀嚎遍天。大大超出齐木预料。
“太难了,没见过那么困难的考核!”
“据说一千个人里头有八个人合格算多的,一旦失败,就是有过人天赋也没用……”
“还得通过子虚幻境,这也太变态了。”
“考核次次不重样,都有人拿它当历练锤炼心性,有人通过考核直接突破一个小境界,短短几日而已,太逆天。”
本来以为齐木成为西苑苑主,门下弟子近水楼台,结果这是异想天开。
这奇怪的考核法的确前所未见,众长老有所耳闻,纷纷打量齐木的反应。见其从容镇定毫无波澜,顿时感概连连。又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面上蒙了层阴色。
齐木心里翻江倒海,不得不说他现在极为震惊,这么多人想要加入地府,作为府主,齐木是很激动的。这可全是西苑忠心弟子,自然值得信任,恨不得一下拍板说好。
一年前走得仓促略有耳闻,没想到夸张到这个地步,简直想立刻回去找书生问清楚。
并非指责,而是这方法太高明!
只是,考核太难了也不好,若是人人知难而退,那对地府很不利。
他不知道具体情况,自然得商量一番。可公然给西苑弟子走后门,对那些堂堂正正进来的弟子不公平。
齐木抬起手,肃静。
“既然如此,那便破例一回,详细准则待我与地府诸位商量后再做定夺,自会告知诸位。看你们的表现,希望十年之后不少人能入地府大门。”
“多谢苑主!”
如此也算确切答复了。底下所有弟子振奋不已,更有斗志。
时辰到,五千多弟子依次进入小世界。几乎是进入的一刹那,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得无以复加。
待所有人进入后,齐木尾随其后,走了进去。大致讲解了一番,却发现无数人依旧是一脸呆滞地看着眼前之景,恍惚没有回神。更有无数人看着他的目光火热了百倍。
“天大机缘!如此宝地,似乎能感受到大道韵律,竟然能触及道境边沿。”
“地府果真秘宝无数,难怪那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去,可算是明白了。”
“若不是苑主就是地府府主,我们哪有这等大机缘。简直难以想象……”
有弟子双目充血,爆发真元冲向远方:“还愣着干什么,走!”
所有弟子斗志高涨,简直前所未见,拜别齐木,飞速离开寻找闭关之所,偌大的空地上,群山环绕间,就剩下齐木一人。
下一瞬,光影扭曲,再无一人。
出了小世界,齐木想要告辞西苑长老,却被拦了下来。
“苑主,且慢。”几位长老面露难色,几番欲言又止。
“有事等会再说,我得回地府一趟。”
一位长老站出来,躬身道:“老夫恳请苑主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自然忘不了。”
面前五位长老,都神情凝重。齐木正要询问,蓦然瞳孔微缩。
严长老面色阴沉,半晌长叹一口气,道:“您是苑主,却煽动西苑弟子入地府。西苑本来弟子少,而那些却又是西苑最忠心的一些,若都走了,身为苑主意义 ...
(何在。”
平长老冷声道:“你是地府之主,自然为地府考虑,可别忘了,既然当上了西苑苑主,就该也为西苑着想!”
这些护堂长老忠心于西苑,听命于西苑苑主,以西苑利益为大。而齐木却不一样,重心若以地府为重,西苑弟子入地府水到渠成,哪怕弟子再强,一旦脱离西苑,便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毕竟地府是齐木的,却和西苑长老毫无关系。
齐木明白了这层意思,又道:“就算西苑弟子入了地府,他也是西苑之人,这点并不矛盾。反过来,地府也培养了他们,这对西苑有利才是。”
归根结底是利益是相互的。这句话把五位长老堵得哑口无言,老者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忍不住抬高声音。
“弟子一旦入了地府,便可以随时随地脱离西苑,却不会轻易脱离地府!”
齐木道:“这点四大苑都一样,并不只是西苑而已。洞天福地本来就是四大苑弟子成为核心弟子后能去之处,成为核心弟子便能选择恢复自由,是否脱离四大苑,都是弟子自己的选择,哪怕身为苑主也无从干涉。”
“是,的确如此,”长老面色古怪。
“既然知道,又何必想不开。并非是我煽动,而是他们自己想去。你等会觉得难以接受,无非是觉得我是府主,太过看重于地府而忽略了西苑罢了。”
五位长老脸色很不好,没有开口,却是默认了。
齐木抬眸,淡淡道:“我并没有这想法。不必担心,西苑定会崛起,正因为我是府主,也只有我可以。这点宁南苑主很清楚,他想得更长远,你们要相信他。”
提起宁南,气氛陡然间缓和了许多。诸位长老隐隐有种明悟,却不知是否和齐木所想一样,并也没有再为难。叹了口气。
“还望苑主说到做到。”
齐木眉眼含笑,道:“自然。”
一路回了地府,齐木长舒一口气,算逃过一劫。不提他都忘了,在西苑死忠长老面前将地府发扬光大,也难怪长老生气。
不过最后那番话也不是夸大作假,他的确是有一番想法,现在急需去求证。
关于地府,书生是他最大的倚仗,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及至地府,却发现山门外无数人,吵杂喧闹。算算今日时间,是该选新弟子了。
齐木有些好奇,想问问看。结果刚一落地,正要开口。
“喂,站后面排队!”
“哪来的!不知道要排队吗!”
“长老,这儿有人Сhā队!”
齐木:……
算了,还不如直接问书生。
齐木避开人群,直接冲入护山大阵。
刚进去的刹那,还听到有人议论纷纷。
“刚才那人,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是吗,没看清楚。咦,他去哪了?”
破碎虚空,神识铺散开来。直接进了内堂寻到书生身影,齐木眼睛一亮。挡在他面前。
“这样吩咐下……”书生一抬头,浑身一震:“天!你总算回来了,别这么神出鬼没,还以为是道妖。”
“怎么提那只画皮鬼,”
齐木看了他两眼,大惊:“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才元婴初期!”
见他挥手,周遭下人纷纷垂头往外跑。
才字说得很重。
书生一下黑了脸,习惯假笑都挂不住了:“够了!你以为都像你,修炼速度跟瞬移似的。”
齐木倒了杯茶,坐在右侧灵木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次回来,重在提升你等修为,地府高层智囊成员至少也得是极境,”
看到书生又恢复原样笑得意味深长,齐木赶紧道:“别不相信,我是认真的,有短时间内快速进阶的方法,我都可以,你们一定能行。”
无论地府蜕变成那般,有了多少人,齐木最信赖的还是最早的那几个。真心对他好的人,他不介意把万千灵宝全部托付给那人,这是彻彻底底的信任。那些人知晓这些,于是更是竭尽全力。
齐木紧闭大门,屏蔽此地气机。而后把这次外出,包括小世界以及妖都古城亿万阴魂能提升精神力,大致讲了一遍。而后给了他一个白玉瓶,里头是天地兽骨髓液。
书生眼睛都直了。齐木对他从不吝啬,从初识就是那样。书生当下毫不矫情收下,仍觉得难以置信。
齐木放下茶杯,起身:“好了,助你们提升修为迟早的事,先给我说说地府新弟子考核是怎么一回事。”
书生按捺不住激动,闻言立即道:“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我说不全面。这是另一位智囊提出来的,她很聪明并且很有想法,不止是她还有其他几位也一样,我觉得身为府主,太清闲不管事也罢,那几人你真该认识认识。”
齐木一下来了兴致。书生向来眼界高,旁人能得他这么高的评价简直前所未有,实在好奇。更何况能弄出那么高难度的考核标准,齐木很想知道那人怎么想的。
201有古怪 妖月空
( 那人一身宽大的黑白袍,森冷死气缠身,修为深不可测,人人避之如蛇蝎,一眼望去很是显眼。『』道妖随意地倚靠在树干上,面色淡然,尖细小脸森白如鬼魅,活脱脱一只妖孽画皮鬼。
先前和齐木一道从天外战场回来,勉强算是地府一员。
但这人怪癖冷血无人性,不以南苑弟子自居也就罢了,离忠心却何止差了千万里。竟然会在为西苑出战的名册上,着实出乎齐木意料。
“你不去小世界修炼,跟过来干什么?”齐木离开妖龙塔前去地府内堂,速度极快,却没想到道妖竟然跟了上来。
“与你何干,多事,”道妖身如鬼魅飘忽不定,森白的脸上极为不耐。
“离我远点,没时间和你耗。”
道妖绝美的面上阴晴不定,嗓音奇异如厉鬼:“敢耍我?你行踪不定,事到如今,仙脉骷髅连鬼影都没有,这次回来再敢逃走,别怪我毁了你的地府,又或者将西苑弱小的弟子尽数捏死。告诉你,我没有耐心!”
“我说过,想得到仙脉骷髅得让我满意才行,”齐木道:“别想多,我真的是没空搭理你。”
“找死!”
无尽死气如针刺般袭向后背,齐木脑弦一紧,侧身避开,正对上道妖鬼魅般的脸,凛然杀气呼之欲出。数以百道森白骨刃自虚空穿出,封锁四面八方,狠狠刺向齐木各个致命之处。
恐怖杀伐及至青年身体半寸处,却再也动不了。如同时间静止了般,破空声震天吸引了不远处无数弟子前来观望,但见到漫天白骨,想到是何人,顿时不少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道妖面部狰狞,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行动受阻,不止是他就连骷髅也无法向前半步。死死看着被百具骷髅围在半空,却了无波澜的青年,他森白的额头上细长青筋直冒:“禁锢空间!你竟然会法术!”
世人皆知,废丹田者无法修炼法术。
陡然爆发浑身真元,死气泛滥,无数骷髅自地底四面八方升起,飞扑而上,旋绕在道妖周围。死气凝固的漩涡吸引无尽天地灵气迅速扩大,能量波动让人胆寒。
不远处弟子何等眼力,顿时大惊失色:“大浮罗寂灭术,这是死亡禁忌法术!对面那人究竟是谁,道妖要杀人灭口吗,竟然动用此等杀伐,甚至不惜毁了下方山林。出事了,赶紧去执法堂叫人!”
数千具骷髅骨挡住前路,越来越多人前来,却没人敢上前。
“被傀儡困住的那人是谁,若是地府弟子,就该救下来!”有弟子想要上前,却被拦住。
“先等等,有古怪,上方空间被禁锢,竟然领悟空间法则能短暂静止空间,对手不简单……”
白骨包围中,青年双手捏印演化新法,留下无数道手指残影快得无法扑捉,白光由点而线豁然拉开来,莫名波动古朴而大气,空间似乎被分割成两半……齐木浑身一震,白光脱手而出,瞬息逼近道妖,和漆黑漩涡狠狠抗击在一起!
无声道:“空间切割。”
均是惊天杀伐,另一术法前所未见,却似乎并不逊色。ww而最让人始料未及的却是,细长白线竟如同刀切豆腐般,将大浮罗死印分裂成两半!
滔天死气能量波动被尽数湮灭,天地黯淡。
而白色细线却只是黯淡了大半,速度不减瞬息扫过百米,顷刻间劈开数具骷髅,直杀道妖而去。
后者森白的脸上阴气更甚,迅速后退,将数以千计的骷髅白骨挡在自己身前,却无一例外被切成两半,魂火熄灭。
眼看着白光几乎逼至眼前。
道妖惊吼:“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迅速吞下两枚丹药,撕裂古符,燃烧精血,血气低糜了不少。
陡然间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喀嚓声响起,数以万计的白骨从地底深处翻起,更有不少白骨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强大更不止一星半点。浩浩荡荡的白骨扑向死亡,每死一个,道妖的脸色便白一分。
最后白光消散殆尽,他身体如断线般倒飞出去,撞断三棵古木树干,口角溢血。
还未死尽的骷髅失去支撑,不再动弹,道妖倒地的刹那,所有骷髅踉跄散架,森白骨骼铺满了整个地面,触目惊心。
太可怕了!
如此破坏力就连齐木都惊讶,同时吓傻了的还有下方远远观战的地府弟子。
就连赶来的执法长老都没敢上前,只是认清上方那人,惊骇出声:“府主!”。
一锤定音,引得无数弟子癫狂。
当所有人惊叹于杀伐的可怕时,没人注意到,当杀伐脱手而出的刹那,像吞噬了全身气力,体内空空如也,齐木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当时若有哪怕一个骷髅骨刃从后方杀向他,必死无疑。这术法的确惊人,但得谨慎使用。
齐木背心被冷汗浸透,一阵后怕,好在面上云淡风轻,远远望去却像是信心满满看着对手连连败退……
一时间那道悬于虚空之上岿然不动的身影,深深烙印在无数人心头。
身体能够动弹的刹那,齐木吞下三枚灵丹,血气暴涨,瞬间出现在下方地面上。狠狠扯住道妖的衣领,提了起来。
道妖脸色白得吓人,赤红的鲜血格外刺眼。他气息微弱,死杀随意的姿态,有种扭曲病态的妖异美感。让人一眼恨不得戳瞎他的双眼,在他喉咙上开个洞。
齐木自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此刻兴奋过头,道妖这德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时不时出手都成习惯了,难得的对手,齐木根本没想过要下杀手。本想试试新法,结果谁知空间切割这么逆天。
而他当时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一为自己,二为道妖,当真捏了把冷汗!
此刻见人尚在,齐木一时激动,抓住衣襟,脱口而出:“你太强了!”
道妖一听顿时气急攻心,喉间强忍的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场晕死过去。
此地平静下来。
不远处无数观战之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赶紧冲上前来。隔了一定距离,七嘴八舌。
“府主,您没事吧!”
“……太厉害了,不愧是府主。”
“道妖生性阴狠没大没小,竟然敢对府主下杀手,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上古阴灵体蔑视法则,我行我素,众目睽睽之下敢对府主动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留下来终究是个祸患。
执法堂长老亦是忧心忡忡,道:“府主不必亲自动手,理应交由执法堂处置。”
齐木道:“闹着玩玩而已,小事罢了。”
思忖片刻,对着长老又道:“改明日再传各大执事者前来祭坛前议事,我有要事,务必人人到场。”
“遵命!”长老面色古怪,道:“这道妖……”
“我带他回去,都散了吧。”
不由分说,齐木把道 ...
(妖扛在肩头,迅速离开,留下一干人目送其远去满含敬畏。
隔日,齐木来到大堂前宽阔的广场中央,诸位掌事者都到了。
外围被封锁,无人能近。
地府府主之下分堂有一百二十处,分堂以下掌管数千分部,分部下更有分组,虽对外宣称并无等级之分,但能胜任首位者选出来有意无意均是地府最忠心弟子。
丹堂堂主便是其中之一,以前是秦休,现在那人也是丹神峰之人,名朱宇,亦和齐木相熟。
朱宇道:“府主召集我等,不知所谓何事?”
齐木笑道:“开拓疆域,亦有危险。”
顿时有人笑出声。哪有只带这一百多人去拓疆的,府主真爱开玩笑。这话自然不会说出口。
然,仅仅一日时间,一方小世界之事传遍整个地府,无数弟子捶胸顿足。各大堂主自然有所耳闻,据说若是表现得好,便可得入小世界的机会,自然心情振奋。
高层皆在,自然少不了智囊团全众。
书生只当这是个笑话,既然需要大量灵晶,许是在密地,需信赖的人前去速战速决,将晶石挖出来,必要时引开凶兽等。
想着,便指着一人道:“那怎么还需要把这位带上?”
道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屑地移开视线。
“我对小世界修炼没兴趣,更不喜欢和活人打交道。识相的滚远点。”
闻言,不少人脸皮抽搐,没有说话。
这人不喜修炼,修为却极高,简直人比人气死人。
道妖昨日耗尽真元,齐木没下杀手,他受伤并不重。醒后偌大的密室死气浓郁,几乎变成森罗炼狱,他的骷髅傀儡死了大半,整个人看上去比鬼好不到哪去。齐木给了他一截仙脉强者的骸骨,这才开始惟命是从。
额,唯命是从倒是说过头了,看他那样子就知道。
齐木早在把他从神器空间中放出来时,就明白了——对这种人,感化不可能,利益诱惑才是真理。至少在得到全部骸骨之前,他不足为惧。
齐木解释道:“总比让他留下要好。”
真若进小世界修炼,若碰上狗眼看人的把画皮惹怒,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人人还是轻松自得的模样,而当齐木拿出一枚骨符时,但凡有点眼力的人脸色都变了。
金光咋现,数个简易的古字勾勒而出,竟然是个完整的法阵,掠出的刹那有种无与伦比的伟力仿若能撕裂人的灵魂。极为庞大的空间层面波动,沟通天道,落至地面布置完成的刹那,似乎合道于虚空中。
几乎是阵法即成的那刻,便有眼精之人叫出声来:“这是、传送阵!这种能量级别,至少是仙级阵法,能横渡百万里疆域!只是,恕老朽眼拙,竟从未见过这么简单的纹路……”
阵堂堂主惊得说不出话来,闻言连手都在抖:“天纹!莫非这是传说中的天纹?老夫在铭纹峰古藏拓本中看到过,天纹乃化繁为简的至高境!唯有合天道者能悟。当年铭纹峰祖师阵文造诣登峰造极,演化而出的神纹也没有这般简单。传说世间唯有一人可能做到,这是……”
有堂主好奇,急忙问道:“是谁?”
阵堂堂主深呼吸,嗓音低哑:“……仙尊。”
“此话当真?”全场轰然。
“千真万确!”
那人瞳孔微缩,下一瞬便望向齐木。后者想着他估计是猜出来了,但此刻又迷糊了,铭纹峰祖师不就是尊上?齐木有些不满,谁说只有仙尊能做到,人都是会成长的!这阵文可是亲眼见尊上布置的,岂不是说尊上的实力悟性已经能比肩仙尊了!
还有这可是真正的神级传送阵,横渡数以千万里疆域。何止百万,没眼光!
谁知一说那些人没完没了,一发不可收拾,虽不待见仙尊,却对其评价极高。言称若真是仙尊至宝,那可不得了。
齐木一言不发,打断道:“这只是我偶然得之,传送地点已经固定,有很大缺陷,过去之后你等就会知晓了。事不宜迟,走吧。”
他拉着道妖,率先踏入传送阵,金光闪过,人已消失不见。
智囊团静候在外,一百二十位堂主没入传送阵中。阵文隐于地面,波动隐匿无踪,叫人咋舌。
齐木不悦,事后以除阴灵提升修为为由,让百二十位堂主满心感激地、打扫了大半个妖都古城!
202临妖都 妖月空
( 从传送阵中出来,看清眼前之景,所有人面色骇然,僵硬在原地。ww
喉咙干涩,颤声道:“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古城,这里绝不是魔域!”
古朴巍峨的城墙,重重宫殿古筑巍然高耸,珍贵奇异神藏无处不在,能见昔日辉煌。恢宏庞大的古殿群屹立在漆黑的地面之上,被无尽阴灵死气蒙上层层昏暗。
不远处一头巨大的真龙雕塑栩栩如生,有皇道气韵流露,宛如洪荒神兽,横扫八荒……
“古殿很大吗?不过是妖都古城中央,所见不过冰山一角,若是从上往下看,更宏伟,的确不是魔域,这儿是妖域蛮荒古地深处。”齐木不以为意。便把妖都古城的现状大致说了一遍。
一听到这是荒芜之地,并无活物,所有人大惊。想到先前齐木笑言说开拓疆域,当时不以为意,此刻却像震悚了般。
“这不是在做梦吧……”
先前还对神级传送阵惊叹不已,此刻完全抛之脑后。若说天纹珍贵逆天,妖都古城每一处古筑每一个浮雕甚至每一块铺地的石板,均有逆天神纹勾勒,布置极为巧妙,举世罕见。灵石琳琅满目用之不竭,若无人在此,岂不是说全部都能带回去?
这些人联想到齐木竟然能沟通此地传送阵,暗叹神通广大。
至于是机缘巧合亦或是强者相助,这也不是他们能够揣摩的,齐木能把这番大机缘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们,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这是天大的机缘,灭杀阴魂能增涨精神力,足以让所有修士疯狂。
众人听完,对齐木恭敬到极点,冲出去一睹为快。
“等一下!”
齐木这才想起,赶忙拦住,却晚了一步。
率先跑出去的两人中,有个惨叫一声,紧捂住手臂翻滚倒地。那截手臂成漆黑色迅速腐烂只余白骨。剩下的人惊出一身冷汗,反应快的迅速拿出法器,挥剑断臂!
齐木挡着拿出白玉瓶,把骨髓液给他服下。
这是纯粹的天地兽骨髓液,浓郁清香扑鼻,灵气逼人。
灵泉稀释后的无法与最纯粹的骨髓液媲美,在妖都驻足时间并非永久,后来才知晓。
当初与尊上一同离开之前,他将全部骨髓液带走,在小潭中倒入灵泉,每隔十天半月会有一滴骨髓液从上空滴落。成年天地兽吞天辟地,四肢脚掌踏在群山之巅,硕大的骸骨没入云端,死后依旧守护着妖都古城。多半是看在尊上的情面,天地兽死魂对他格外优待。
每一白玉瓶中只有一小口,喝了之后便得许可,能来去自如。
那人断骨处幽暗黑丝消失,那人紧绷的身体缓和下来,喘着粗气。『』
“多谢府主。”
齐木赶紧给另一人也扔过去一瓶,望过去的那一刹那愣住了。
道妖一身黑白袍,整整半个身体已经腐烂成骷髅,正裂开一半嘴唇无声狂笑。此刻竟然还站在传送阵外,任黑气吞噬血肉,一副享受的模样。
接住玉瓶,仰头喝下,血肉迅速复生覆盖白骨,比那位堂主痊愈速度快了不少。
回头难得一笑,刹那风华:“这里很好。”
众位堂主直喘气,面色古怪。上古阴灵体不凡,委实难以理解,这人桀骜不驯在地府极不受欢迎,也只有府主这般关照他。
喝下骨髓液,便能随意在妖都行走。
天地兽骨髓液乃无上至宝,吞下后神辉咋现,血气翻滚,顿时气息雄浑了许多。如此至宝也随手拿出,除了齐木还真就没有了。
众人一路感叹,兴奋不已,比齐木初临此地时还要惊讶百倍。
待终于平静下来,面色不禁严肃了几分,众堂主神色极为恭谨。
“不知府主有何吩咐?”
于是齐木一本正经地以及其严肃的口吻,将灭杀阴风作怪的鬼魂顺便进行一系列杂事琐事,如清理古殿、整理破损残迹、勘察整个妖都地形便绘制成地图等全部分下去。众人连连应和,除了道妖外人人极为顺从。
整个妖都就像是天然宝藏,这地方荒芜无生灵敢近,正好据为己有。既然传送阵在此,随时随地都能前来,洪荒古地多得是灵脉矿藏,在妖域扎根,远比坐吃山空要强。
知晓此地存在的地府之人不多,这百余人身受信任恨不得感激涕零。听从齐木安排,甚至鲜有人公饱私囊,哪怕无意中发现至宝古籍等,更宁愿充公换取贡献值。
道妖身在此地,简直如鱼得水。他比其他人更适合此地,难得勤奋了些,日日修炼,实力突飞猛进。
半月后,遍及宫殿内部的邪异妖魂几乎被抹杀殆尽,天地兽阴魂并未干扰,此地本就没什么危险。
至宝无数,换取贡献值并非易事,既已没了危险,齐木不假思索将书生和叶婉找来,通通交由他俩处理,若得空闲,与鬼魂厮杀修为增加飞快。又过了些时日,便传智囊团成员前来,诸位堂主自告奋勇助他们修炼。
这里的确是修炼圣地,精神力提升后,再到小世界悟道,进阶容易了不少。
齐木闭关苦修一段时间,灵魂凝练程度以至极限,哪怕吸收了万道魂力,精神力增加也不大明显。出关后,等候五日,但见眼前灰芒一闪即逝,他猛地站起身。
“终于来了!”
外面响声震天,灰芒掠过后,二十多道人影火急火燎跟了上去,术法滔天,竟然是在追堵灰毛小兽。
“别跑!抓住它!”
齐木一出门,却发现后面跟着还有不少人,他拦住一人,还没开口询问。
那人指着忽隐忽现的灰芒,手臂左右摆,就是指不准。
“府主,本来寻到一块天仙石,足有脑袋大小,这可是无上至宝!谁知道不止是哪里蹦出来的小兽,竟然一口把至宝给吞了!它就那么大一点,怎么就全吞了呢,肯定有古怪,”那人比划了下毛球和石晶的大小对比,怒气冲冲:“闹得这么多人追杀它,迟早也把它抓住!”
天仙石,听到这名就连齐木也有些愕然,这等传说中的神料,竟然就这么没了!被毛球吞了的至宝,哪里还有回来的,当初就感叹此兽的胃是天地至强宝,晶石无论多么坚硬,一口就给消化了。
当初它的速度,能在两头领主级凶兽厮杀时,穿行自如,耍着这些人玩还不是轻而易举。
齐木冲了过去,站在一旁。
三十多人呈包围之势,神色警惕,将小兽围在中央。
小兽大眼睛睁得滚圆,似乎对此地突然热闹了很是不解,坐在地上自顾自地吃东西,完全没把这三十多人放在眼里。待有人终于忍不住飞扑而去的时候,近十人撞得眼冒金星,却连小兽半根灰毛都没碰着。
“哪来的小怪物,太闹腾了!”有人顺着灰光离去的方向望,和齐木对上,顿时眼睛一亮。
“府主小心,抓住那只小兽!”
话 ...
(音刚落,一个圆滚滚的毛球撞进怀里,齐木根本没有躲,差点没站稳。抱住毛球,摸了摸它的头,一年多没见,模样没变就是重了不少。
“府主,这……”
齐木道:“它和我是旧识。”
众人停下,看这样子也看出来了。
又冲来三人,其中一人隔了段距离,便吼道:“就是这小家伙偷吃灵晶,灵源果也被它吃了!”
听到偷,灰毛小兽很气愤。化为灰芒一闪即逝,瞬移般出现在那人面前抓乱了头发,半空降下一道闪电,把人劈成漆黑。没等人回神,便眼前一花,小兽站回齐木肩上,正朝着他张牙舞爪。
那三人一看这状况就愣了,有人傻笑道:“啊,原来是府主的兽宠,那就没事了哈哈……”
齐木摇头道:“并未认主,真要说,它应该算是这地方的主人。”
所有人傻眼。
回想起来顿觉这小兽超凡,很是幼小,却能在此地来去自如,速度快到匪夷所思,但这德行和妖都主人这两字实在是……
“妖都古城的主人,难不成它还是妖皇不成!”
齐木默认了便嘱咐众人别走出妖都范围,毕竟是蛮荒古地深处,强大妖兽成群,就算要外出,也不是现在。
“它是新妖皇?如果真是,那可就犯大忌了,据说妖皇是受妖都庇护的,若稍有不慎伤了他……”
各大堂主汗毛倒竖。暗想难怪齐木敢肆无忌惮,原来是和妖皇相熟,而今不说责备了,自然也想套近乎。
上代天地兽骸骨在立在那,残存威压依旧恐怖几乎把人魂魄碾碎,但见此等骸骨连道妖都不敢近,可见极为可怕。
新妖皇就算年幼,还是能不惹就不惹。
“上代天地兽仅剩残魂,不犯大忌不会有事,”齐木道。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时候,灰毛小兽正拽着齐木的衣袍往外跑,水灵灵的大眼睛睁大,也不知在咿呀乱说些什么。
这也不过是个Сhā曲,遣散众人,齐木便开始和小兽沟通,去寻天地灵宝。首先最重要的自然是魂灵石和混元晶。
原以为要费点心思,没想到只是说了几句,小兽便眨了眨大眼睛跳了下来,拉了拉齐木衣摆,很爽快地往外掠去。
如此轻松!齐木乐了,一年不见,毛球竟然这么好说话,太讨人喜欢了!
避开众人,齐木紧跟着灰芒消失在黑雾中,出了妖都大门,飘荡的鬼魂密集了千倍万倍不止。他心情愉悦,徒手撕裂飞扑而至挡路的阴魂,习惯性抬起手摆出虚握的姿势。
“煤……”
话说一半,蓦然一怔:他都忘了,煤球不在,一切得靠自己。
放下手,身形如电掠过数道厉鬼阴魂,突然眼前一黑,一道身影挡在眼前。
些许昏暗中,道妖森白的脸格外明显,嘴角上扬如鬼魅般冷笑。
“我也要去,能来此地,就当我欠你一次,早早还了最好。”
齐木不动神色,拍了下他的肩,从身侧掠出。
“那就走吧,或许要你帮忙也不一定。”
203真正的妖皇 妖月空
( 出了妖都,一片蓊郁苍绿。ww天地灵气沁人心脾,令人浑身舒畅。
穿过重重山林,无数强大妖兽引颈长嘶,山岳般的巨兽一步便是地动山摇,极具震撼。越往前,所见凶兽越多,嘶吼声不绝于耳。广阔的天地,一眼无涯,重重山脉悬涧险象迭声。
道妖跟在齐木身后,见后者面无波澜眼里更是半点起伏也无,不露痕迹地移开视线,眸光晦暗不清。
齐木速度不减,眼前迷雾陡升,周遭山林被蒙上一层阴霾,像闯入未知领域身体几分滞留。
突然没来由一阵心悸。空间波动一闪而逝,齐木想停下却已经晚了,吼道:“毛球停下!别乱跑。”
蛮荒古地有许多空间折隙,类似单方向传送阵,终点未知。尊上曾说一旦踏足可能跨越整个妖域或者进入死地,千万小心。当时还满不在意,该不会刚才真中了吧!
冲出刺眼的白光映入眼帘,齐木抬手挡了下,豁然一惊。
“这里是……”
道妖踏出,讥诮道:“横渡万里,就是为了看这个?”
上方是虚空,烈日似乎悬在头顶,脚下白云滚滚。圆形平台上,仅容两人并肩站立。凌驾于虚空之上。
一眼望去,祥云翻滚恍若静止了般,景象迷人,震撼人心。
齐木道:“就算是赏景,找谁也不找你。”
道妖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灰光闪现,一个圆滚滚的灰球落在齐木肩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环视周围,疑惑不已,明显是不清楚在哪。
齐木哭笑不得,这小兽也真够极品,带路也会带错。
突然,小兽猛地一顿,死死盯着下方,浑身灰毛炸起,抓着齐木的衣袍,跳了下去。
虚空坠落,齐木稳住身形,神识集中至下方,尖利嘶吼声愈加明显。数量极多,正在混战。景象有些眼熟,甚至听到了声声龙吟及术法轰鸣的响声,全被淹没在极有规律的脉动巨响,如同有洪荒巨兽在沉重的呼吸。
离得远些,这才看清楚!方才竟然是站在巨塔顶端,他竟然回到了妖龙古塔附近,正是孕有塔灵的巨塔。
齐木屏息凝神隐匿气机,紧贴着塔身向下。这是地府小塔的放大版,洪荒威压却比小塔恐怖了不下万倍,道妖显然是想到了些什么,跟在齐木身侧,一同下坠。『』
穿过厚厚云层,直下万里,依旧悬于虚空,下方不远处守护飞龙铺天盖地,向下俯冲,透过间隙,能看到下方地面满目疮痍,无数残尸血骨推积,黑血腐蚀地面染呈暗色,能看到数之不尽的妖兽厮杀搏斗,鲜血淋漓,极为凶残狂暴。
短短一年未见,塔身千疮百孔,就连守护飞龙也有残缺,塔灵奄奄一息,那疑似呼吸的沉重声响,正是它在呻咽。
小兽突然挡在齐木身前,极为焦急地左指右指,让他赶紧离开。
下方战乱极为可怖,数道恐怖气息竟然都不下极境,山岳巨兽嘶吼震天,还有不少看不出修为。
齐木一手撑着黑塔,目光死死盯着地面,竟然有人影晃动——不止是妖兽,竟然还有人!
妖兽化形成人,至少是极境修为!
呼吸不稳,这里本就是洪荒古地深处,人妖对立,根本无人前往。这种情况下若是神识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齐木只得细看,一看之下竟然发现了些熟人。
妖族。
黑蛟,赤凰等竟然在此厮杀,无穷妖兽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巨大的塔灵撕心裂肺般呐喊,守护飞龙尽在拼命。
除此之外还有一方势力。战场中,一位红衣男子极为显眼。
齐木看着道妖,严肃道:“这里危险,你最好尽快离开!”
“你不走,我为何要走,”道妖闻言冷笑。他对死亡无感,倒是对下方这些很感兴趣。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难道你想和我死在一起,滚!”
“说得真恶心,你当我蠢么,”道妖眸光阴厉:“齐木,你可不是不留后路的人,现在离开也晚了,比起被发现惨死,还不如跟着你。”
坑!还赶不走了!没想过会发生意外,不然真不该带人过来。
齐木冷了脸:“总之我不会管你的死活,管好你自己,别拖后腿。”
道妖眸光阴寒,面容妖孽如鬼魅。
下方战局混乱,三方势均力敌。
似乎是两方争夺妖龙古塔,红衣男子率万千妖兽与之厮杀,妖族以黑蛟为首战势滔天,一边对抗洪荒古兽,一边和塔灵沟通,但后者不为所动像根本不识一般对抗两方。
血肉横飞,妖血染红地面。嘶吼震天动地,妖兽残骸遍地,血流成河。
最让齐木惊叹的却是那名红衣男子,立于饕餮头上,周身似有混沌煞气流淌,漫不经心地观战。他修为深不可测,却袖手旁观,就连黑蛟都有几分忌惮,几乎所有妖兽都自动避开他所站之处,
血染的地面,唯有他所在的地方还是原貌,绿草如茵。
妖域四分五裂,大小势力极多,妖族虽没落地位依旧超绝,这红衣男子竟然敢对妖族出手,必是一方雄主。齐木疑惑,不知这人是谁。
黑蛟乃妖族五王之一,修为极强。尊上不在,若是对上此人,齐木连逃走打开小世界大门的时间都没有。
他气势雄浑,无所畏惧。战甲铮亮如凶器临尘,所过之处血骨横飞。战力惊人。
妖龙古塔乃守护妖都的至宝,本是妖族炼制而成,而今竟然失去神智对妖族动手,根本无法沟通。更有敌方虎视眈眈,而今趁虚而入,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陌戟!妖族与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竟然破戒管我妖族的闲事,究竟是何居心!”
“敢直呼吾皇名讳,就凭这点罪名,你等死有余辜,”庞大妖兽吼道。
声若震雷,听到那声称呼的刹那,像有电光闪过,豁然开朗。他突然想起来了。
陌戟,妖皇陌戟!
神战中妖都覆灭,下一任妖皇名讳便是陌戟。修为通天,乃九天玄蟒,达到巅峰后离进阶神兽仅是一步之遥。
难怪觉得奇怪,天地兽幼兽刚出生不久,在它出生之前妖域怎么可能没有主宰?难怪对小兽毫无所知,来妖域之后遇到妖族一切就像全新的,半点印象也没有。原来真正的妖皇在这!妖皇神威盖世,长相也是极好,一身红衣,风华绝代。
嘿嘿,这可不是开玩笑。像尊上那样捏爆小世界轻松写意,搞不好这位也可以。热闹不能随便凑,被发现可就没退路了。
齐木神魂不稳,后退一步,想要偷偷离开。
红衣男子似有所觉,抬起头,望向上空。赤红的血瞳洞穿虚无,与他对个正着。齐木背脊冰凉,像一下子被看穿了个彻底,僵在原地。
完了。
身侧道妖也突然没了声音。
...
( “走!”齐木轻喝。
陌戟抬手一挥,飓风陡升,黑光如神柱般将遮天蔽日的守护妖龙撕裂百只,出现一处空缺,齐木和道妖两人完全暴露在下方妖兽视线内。
塔灵发出凄厉惨叫,死气自地底升起,妖龙残尸簌簌落下,血雾蒸腾。
“看了这么久,不如下来一叙。”
陌戟瞳孔微缩,道:“人类?”
黑蛟等人显然是认出了齐木,但见旁边那人,似乎不是那日所见的强者。但齐木明显和那位强者相熟,若是能引得那位强者出手,那么……
“碰巧路过,不打扰了,你们继续,”齐木背心冰凉,面无波澜拉过道妖想要逃走,却发现周身虚空凝滞,连小世界也无法打开。只得不露痕迹地松手,思考对策。
传音给道妖:“别冲动。”
黑蛟眸光火热,道:“原来是小友,多日不见,不知先前和你一起的那位可好?”
齐木心头几分古怪,这妖还真是阴险脸皮厚,竟然拉他下水。当日那般辱骂,还敢再提尊上!
陌戟漫不经心:“你们认识?看来是串通好的,想趁本皇不备,夺古塔。”
妖皇古琴不在,若是陌戟出手,妖族毫无胜算,若是和这些绑在一起,必死无疑。
脑中神光乍现,齐木赶紧道:“妖皇误会了,我与他们有仇,他们想借妖皇之手杀我,这次真是碰巧路过,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小小人类倒是会说话,本皇并非不近人情,只是……”陌戟浑身气势一凛,赤红真元冲霄而上,两道杀伐直逼古塔,杀向两人。
“人类,你越界了,”嗓音冰冷,一如上位者藐视蝼蚁一般。
齐木破开空间,躲闪。催动浑身真元,双手迅速捏印。一点白光顿现,既而迅速拉长,庞大的空间波动荡漾开来,硬抗上那两道血色光刃。
“空间切割。”
粗长电光扭曲蜿蜒仿佛劈开苍穹,轰然爆炸,细白长线黯淡近乎于无,落地的刹那,将五六头巨兽身躯切成两半,令人惊骇。
耀眼白光侵占整个视线,恐怖气浪将两人掀飞出去。齐木强忍下喉间的鲜血,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传音道:“趁现在快带我走,我动不了。”
道妖察觉到异常,面色阴郁一闪即逝,冷笑道:“原来有缺陷。”
204活人多作怪 妖月空
( 齐木心头凛然,不可思议地望向他。ww
道妖绝美的脸如精致画皮,五指并拢指甲尖利抵在他跳动的胸膛上。
随即嗤笑着动作陡然一转,甩出五道死光,凛冽死刃脱手而出抵挡能量波动。道妖没了兴致,不耐地捏着齐木下巴,咔嚓一声卸了颚骨,强制塞了两枚丹药。
灵气化为涓涓细流滋养五脏六腑,迅速恢复气力。
“……滚远一点!”虚惊一场,齐木厉声道。
突然动了动手指,一把抓住他要撕裂空间离开,却发现手指无力。心神一动,手中白光一闪,将一物交到道妖手中。
道妖蓦然一怔,既而道:“闭嘴!活人多作怪。”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露痕迹地收下,缓缓点了下头。
一道红衣身影挡在眼前!仅仅慢了片刻,齐木顿时头皮发麻。
妖皇华袍鼓动,火红的长发有些凌乱。
“真让本皇惊叹,刚才那一击很不错,”陌戟浑身杀气,一步逼近,弹指一道黑芒,阵阵爆破声袭杀而至。
齐木先一步察觉出危险,提前掠出十米远。可无论怎么飞退,那道杀伐却像长了眼睛一般,怎么也摆脱不了。
千钧一发之际,五头妖龙飞冲而上,挡在齐木身前!
凄厉龙吟响起,极境一重天的守护飞龙尽数化为齑粉,塔灵无力地哽咽。无数头飞龙从齐木身后飞来,掠过两人,以飞蛾扑火之势,直扑向妖皇陌戟。
两人逃过一劫,见状几乎呆滞。齐木迅速回神,一道冲向下方塔灵处。
“多谢前辈相助。”
并没有回音。无数妖龙残尸碎肉从半空落下,妖龙古塔奄奄一息。
妖皇陌戟一身红衣,从半空落下,站在饕餮头顶。落下一叹。
“古塔不惜身陨也要帮你,本皇并不想杀了塔灵,可它就快活不了,本皇不悦,该如何是好。”
这是大开杀戒的潜台词!齐木目露惊骇。
塔灵就算不死,在这迟早被妖兽分食。妖族想保护塔灵,没落的妖族不得塔灵认可。妖皇想要带走它,塔灵却不配合。
齐木疑惑之时,一道神念古朴而沧桑,传入脑海。
“……会……护你离开,多谢……”
他上次和尊上来,明明只是举手之劳,塔灵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而今塔灵将死却还想着报恩,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齐木回道。
“我该怎么才能救您?”
“你……救不了……别白费气……”
齐木眸光幽暗,缓缓吐出一口气:“您想回妖都吗?”
陡然间打破沉寂,无数道情绪铺天盖地般挤占整个识海,滔天悲凉,却无半句完整的话。
神战颠覆古都,守护臣民惨死,当年鼎盛的古城化为炼狱,残尸遍野,血流成河岁月沧桑,妖都蒙尘,不复昔日辉煌,万载悠悠而逝。而今只剩下它了……
想回去吗,自然想的。
齐木道:“我刚从那出来。”
塔灵凄声哽咽,不再说话,有一头金色妖龙停在齐木脚下,将他带离地面。无数守护飞龙从上空俯冲而下,守护其左右。
齐木深受震撼。脑中无数道念头晃过。扫向下方妖族。而转向那道红衣身影。
“不知妖皇要塔灵何用?”
陌戟道:“本皇欲入妖都,借塔灵一用。”
妖族见状,神色莫变,见这人竟然能得塔灵亲睐,那便有了说话的资格。
“想必是先前有些误会,若有无礼之处莫要放在心上。你与我族妖皇相交莫逆,而今就算看在我族妖皇的份上,我等也会护你二人周全。”妖族一人道。
闻言,道妖冷笑出声,道:“说得好听,刚才怎么不出手,事过之后再说这些,做妖也真够虚伪。”
道妖脸色森白,五官精致得不像活人。他心情坏到极点,浑身冰冷死气从地下涌现,既而死去的妖兽骸骨蠢蠢欲动。
“可塔灵就快死了,”齐木道。
陌戟冷声道:“回到妖都,它自然能活过来。”
齐木心神一动。他想的是妖都并无生灵可进,凶兽不敢闯入,塔灵回去或许能够撑上一段时日。若真如陌戟所言,那么此刻意义完全不一样了。这才是真正的妖龙古塔,妖都第一守护神器,它的价值值得冒险!
“若是它也进不去呢?”
陌戟傲然一笑:“既然妖都封尘,本皇不得入,那么旁人也休想如愿!若想借妖都古城之名重掌妖域霸权,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也必须扼杀得彻底。这妖域、终究是本皇的。”
齐木摊手:“提前恭祝陛下一统妖域,我即非妖域之人,对这儿的权势纷争毫无半分兴趣,杀了我并无益处。”
妖族凛然,看来陌戟是要阻碍到底了,而这人类也不是普通人,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冷静思考保全己身。
此刻见两人一反常态,竟然相谈甚欢,妖族心生不祥。现在最坏的莫过于这两人达成共识,既然此子不识好歹,对妖族的示好毫不领情,落个什么下场也是自找的。
妖蓝长发的男子站出来,阴阳怪气地道:“陌戟你身为妖皇可别被这小子骗了,此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塔灵达成共识,可见是有备而来,分明是对塔灵动了歪念!妖皇你有所不知,这人能肆意进出妖都,可不简单。”
此次必须得到塔灵,借塔身以秘法炼制盔甲入妖都,这一秘法必须塔灵心甘情愿相助,先祖弃妖都于不顾而今子孙不得古塔认可也无可厚非。毕竟的确有过悔意。
这才等到它将死之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虽妖族没落血脉之力不再纯粹,好歹也是妖族,比起自立门户的妖皇陌戟更有优势。
但现在情况超出他们预料,塔灵竟然站在人类这边!当头棒喝措手不及。
当初的确是有误会,但他们想拉拢的是当日的黑袍男子,妖族的高傲让他对这小人类没多大热情。倒是想让这人类陷入险境,看能不能引得当日那人出手相救,也好掂量下这小鬼究竟值不值得拉拢。
可黑袍男子没出现,此子没有利用价值,那么是死是活和妖族无关。最好是借陌戟之手铲除了他,此子非自己人却能在妖都畅行无阻,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肆意进出妖都这话一出,妖皇陌戟果然动容,杀气一闪即逝。
“你能进出妖都?”
齐木背脊冰凉,镇定道:“可以,我刚从妖都出来。”
陌戟笑了。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位妖蓝长发的男子目光阴鸷正要开口,却被黑蛟厉声制止:“这说得什么话!拖回去关入黑牢!”
后者身材魁梧,把那人推得一个踉跄,冷哼一声既而温笑着望向齐木,语气极为陈恳。
“我族妖皇古琴大人告诫过吾等 ...
(,若碰到小友,要以礼相待,妖族定会护你周全,”
黑蛟黝黑的脸上笑得慈祥,眼里却一抹精光闪现,几分担忧:“陌戟残暴无情,他刚才就对你下杀手,随时随地都能致你于死地,千万不能被他所惑,若是落到他手里,可就完了!”
妖蓝头发的男子被拖下去,拼命挣扎极为愤愤不平:“蛟王大人饶命,属下所言句句属实,人类阴险狡诈,明明还占据妖都想打妖塔的主意,却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陌戟大人对他出手定会怀恨在心,这人不能留,他有个强大的帮手,那人……”
“闭嘴!”黑蛟王额上青筋直冒,一脚踹过去,侧身对着齐木,暗自对那人打了个满意的手势,语气一如既往:
“小友见笑了,不要放在心上,本王说的话请慎重考虑,陌戟不是那么容易相处之人,他远不是你能对抗的。”
道妖正好站在另一侧,黑蛟王的小动作没瞒过他,传音给齐木,面带戏谑。却也分场合,没有开口。
这双簧唱得简直……齐木目瞪口呆。
这妖族还真够阴险,不得不说这挑拨得很是英明。一边拉拢他,一边给陌戟下猛料,根本不给齐木半点喘息的机会。妖皇陌戟的确不能轻信,这也给他拉了警钟。
妖族当他是傻子,欺人太甚!此仇不报他不是人!
对妖皇而言,谁死谁活都无关紧要。正是明白这点,齐木才想打消他的戒心,只要妖皇杀他,那么就有七成把握将塔灵带回妖都!却被妖族搅合得一团乱。
陌戟云淡风轻,他与妖族本就不合,后者提醒他安的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自是无上妖皇,他根本不屑耍小伎俩。只是好奇,小小人类能出入妖都这点绝不简单,能让妖族这般忌惮,这个人类还真有点意思。
杀气冲天,赤瞳如火,似有神纹生辉,陌戟不打算袖手旁观。
必须拖延时间。
齐木心头一紧,道:“无稽之谈,妖族胡言乱语,陛下也信?妖族对我心生忌惮想要拉拢,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没恶意,对你毫无威胁,他们借你之手杀我,分明是利用,你当真甘愿被利用?”
“本皇但求巅峰一战千年,无惧一切敌,”
陌戟眸中红光寂灭,瞬息发散而出,落在齐木耳中,嗓音如同天际传来,轰声震耳:“区区极境灵魂之力也敢在本皇面前班门弄斧,锁魂禁识,你就算不愿,也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恰好本皇也想问问你。”
齐木浑身汗毛倒竖。
不好!这妖皇太聪明了,看得真切,根本有恃无恐!
一道红芒瞬息拂过面门,如针刺般袭入识海,齐木面色一白,道妖回神挡住齐木的双眼,一把拉过他连连后退,上古阴灵体能动用魂火,精神攻击对他无用。
终究晚了一步,齐木整个识海掀起波澜,却并无极大伤害,爆发魂力应该能驱逐。
谁知齐木神魂恍惚的刹那,那滴冰蓝色液体震荡,陡然间闪现出一个莫名古字,迅速放大,将红芒吞噬殆尽,顷刻间稳定整个识海!
齐木扯开道妖的手,猛地睁开眼,瞳孔闪现出古字模样,闪着熠熠白光,顷刻间气势凛然,恐怖威压迸射而出。就像完全变了个人,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红衣男子。
入目妖皇俊美傲然的脸,赫然色变。就像是被某个无上存在窥视,神魂即将湮灭。
“你是谁?”陌戟无声道。
205我就是狂妄! 妖月空
( 齐木恍然回神,却没看清妖皇说什么。ww(ww" target="_blank">ww
倚靠在道妖肩头,后者皱眉,不耐烦地撑住了他的后背,道妖精神极尽萎靡,却像是方才神魂受创的是他自己一般,真元波动几乎静止,倒是淡出了众妖视线。
方才逆天威压,就像是错觉,仅有对面的妖皇察觉到,背脊冰凉。
这是魂压,竟然有无上存在把这种东西、给了眼前这个不起眼的青年!妖皇陌戟惊叹,若非他只是稍作试探,并未下杀手,魂压逆天,自己会反受其害。
毕竟只是这只是他的一道灵身,哪怕是真身来,也抵抗不住这种逆天手段。
看来这个人类会出现在此地,并非偶然。能让无上存在如此上心,这人类,有何奇特之处?
妖皇沉寂下来,冷冷地看着齐木,嘴角弯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本皇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齐木恢复过来,并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这妖皇手段超绝,竟然能在妖龙守护下,无视诸敌,对他出手。他有些忌惮,道:“齐木。”
“看来你命不该绝,若你能让妖族空手而归,本皇便不掺这趟浑水。”
说完,陌戟随意地扫了眼妖族,眸光闪烁不定,沉声道:“本皇最憎恶被利用,主意打到本皇头上,胆大包天,岂能让尔等如意”
齐木道:“妖皇英明,我也正有此意。”
“那便交给你了,别让本皇失望,齐木,”陌戟轻飘飘地落在饕餮头顶,抬手一挥,巨兽奔腾居占一方,竟然就这么潇洒退出,光明正大地在一旁看好戏。
道妖站在一旁,几次身体恍惚摇摇欲坠,此刻竟然化险为夷,事态发展远超他的想象。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这两人像是达成某种共识,堂堂妖皇竟然几分客气,这一变化让妖族措手不及。
齐木依旧是了无波澜的一张脸,此刻转身对他点了下头,冷冷地扫向一干妖族,面色晦暗不清。
成千上万飞龙在上空盘旋,有百头护在他周围。塔灵对他极为照看,此刻杀气十足与妖族对峙。
妖皇陌戟并没离开,不知发生了什么暂时不会对这人类出手了。这对妖族最为不利,此刻他们唯一想法是,不如结个善缘,让齐木把妖龙古塔带回去,至少保住塔灵性命。
而今的妖都只是一座空城,若塔灵复苏神智完全恢复,那么日后妖族定会重临王都。称霸妖域,指日可待。
想到这点,黑蛟收敛笑意,恢复以往严肃模样,道:“妖族本来就不想难为与你,既然陌戟退出,那么我等也不会和你争,你把塔灵带回去罢。”
闻言,就连道妖也松了口气,却也没有掉以轻心。
反观齐木眸光却有几分玩味,面色难得阴沉得可怕。这番话一出就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半晌抬眸,气势凛然,与方才大相庭径。
嘴里蹦出一句话,众妖族包括妖皇在内,大惊。『』
“我为什么要带它回去,这有什么好处?”齐木冷笑。
黑蛟陡然一僵,神情僵硬在脸上渐渐变为震惊。
他有十成把握认定这人是冲着塔灵来的,妖都第一守护古塔和损坏的小塔不一样,只能在妖都神纹上发挥作用。若说为什么,他怎么也想不出来。但实在也难以想象,这人句句不离妖塔,而今被万千飞龙护在中央,竟然蹦出这番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木道:“我说,你求我把塔灵带回去,可以!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无耻,本王何时求过你,若不是守护飞龙助你脱险,你早就死了,而今当着塔灵的面,你还敢说这番话,你……”
“不就是妖族么,都没落了还在我面前高傲个屁!少说废话,这就是讲条件,拿不出让我满意的东西,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齐木跳上飞龙后背,长尾顺从地抬起,齐木双手枕在后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上面。
妖皇妖族都在这,哪有妖兽敢在此肆掠,既无妖兽吞食,离塔灵消散还有至少三个月时间。
“你要什么?”妖族五王之一的青魇沉声道。
齐木头也没抬:“魂灵石和混元晶,各一万吨。”
建血池只需三千吨,扩大三倍再凑成整不过分吧。
妖皇陌戟噗嗤一声笑出来。
黑蛟王愣了下,脸色黑白转换,脸皮抽搐。
几分不屑,既然冷哼一声,万分豪气地打开打开自己空间,挥手白光如练。银白色白光散尽,顿时地面上出现两座五米多高的小山,均是最纯粹的灵晶。
齐木眼皮微不可觉地跳了下,竟然没有从妖族宝库中拿,直接取自自己私藏,都不带眨眼的!洪荒古地矿藏那么多,妖族个个手头肯定不少。
亏大了!早知道就该打探打探。
“如你所愿,不过是这点小事也好意思丢人现眼,收了东西就滚。”
齐木不动声色地收了两座小山,面无表情道:“急什么,我有说方才说完了么?”
说着把兽皮纸抛了过去,整整五张,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各种奇异珍馐、灵晶神料。正是先前书生等五人递过来,他看了恨不得当场吐血的东西。
誊写了数份正好派上用场。
“既然蛟王如此爽快,我也不矫情。这些便是我所需之物,多多益善,每一样十万吨。若是灵果灵泉,那便千枚半潭就够了,我要得也不多。”
虽然只有十万吨,可那粗略估计少说也不下两千种。更有稀世神料,荒古奇珍仙果,万年难见。
血魂骨草,这是仙脉境凶兽死后血骨血肉被地心烈焰炼化万年后,才能长出五六株,而今唯有蛮荒古地墓茓有。许多年前墓茓打开,大6无数强者前来,九死一生才夺得数十株。这人狮子大开口要十万吨,草是能用吨算的么!
飞仙乌石,星辰碎片经万载磨砺生灵后形成的灵性神料。将巨山砸平的万丈陨星,陷入地底千锤百炼后最后只剩婴儿头颅般大小,拳头大小就有十万斤。这等无上神料,张口就来十万吨,这像话吗!
与之类似的至少有五十多种,简直令妖崩溃……
方才还小看这小子没见过世面,而今却像被天雷劈中一般,恨不得赶紧杀上去,把这个大言不惭的人给生吞!
青魇走近兽皮纸扫了一眼,额角处有彩色鳞片,此刻没了彩光,面色冰冷到极致,嘲笑道:“你这是在开玩笑么,人类?”
齐木起身,正襟危坐,并无丝毫压迫感:“我没有开玩笑。这些东西我势在必得,也不难为你们,至少凑齐里头的每一种,奇珍宝料等若实在没有十万吨,那便用魂灵石和混灵晶抵,这两种妖域不少,难不倒 ...
(你们!”
妖皇陌戟支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端坐着的青年,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明显。
黑蛟眼中阴厉之色一闪即逝,手掌黑炎陡涨,将兽皮纸烧成灰。他么你放下手,淡淡道:“得寸进尺!看来,你是不清楚情况?塔灵活不了多久,它若是死了,杀你易如反掌。方才那些东西足够打发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谈条件!”
一道灰芒从天际冲来,落到齐木怀里。灰毛小兽抖了抖毛发,伸出手挂在齐木脖子上摇晃。这毛球先前不知偷跑到哪儿去了,而今才回来,想拉齐木离开。
齐木顺了顺它的灰毛,顺手拿出灵果来逗它,随意地抬起头。
“连你们的妖皇都在我手里,我若是把它带走,又一不小心认主……”
妖族暴起:“你敢!”
“不清楚情况的是你们!分明进都进不去,还想靠妖都古城崛起,做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黑蛟面色一僵,突然明白了齐木的意思,话头一转,厉声道:“妖都古城是我妖族的!”
齐木面无表情地道:“现在是我的了。”
“狂妄!”
众妖族勃然大怒,凶狠灵力波动越体而出,却被守护妖龙挡了个彻底。
“可急着反驳,现在妖都只有我能肆意出入,你们想借他人之手置我于死地,拿我当猴耍,可有想过后果!真以为这些东西我弄不到手么,就算你们不给,我也并非弄不到手,只是给你们个机会而已。”
毕竟是上古五族之一,妖族千万年底蕴绝非一蹴而就。那些神珍并不用凑,就算稀有,妖族也绝对拿得出来,除了某些太过离谱,不可能达到十万吨外。
齐木所言的不够的用那两种灵石代替,而魂灵石和混元晶这两种妖域数之不尽,就算亿吨也能轻易拿出来。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堂堂妖族就算没落了,也是妖域一方雄主身份崇高,甚至能自立为王与妖皇陌戟分庭抗礼。
而今却在陌戟面前,被个人类勒索,实在是丢尽脸面。
在妖族看来,这些东西无一凡品,妖族能拿出来靠的是底蕴,而这个小小人类说能拿出来那就是个空口说白话,根本没人信。
不少妖族嗤之以鼻,极为不屑,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有极为高层气势凛然,没有说话。
齐木耐心地又抛给妖族五张兽皮纸,道:“纸上所列之物,妖都古城的城墙宫殿浮雕祭坛,无数神珍几乎应有尽有,你们若是真不给也不难为,我就是拆了妖都,将古城毁尽!反正于我无用,毁了也就毁了。但对你们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我给你们挽救的机会,这话有错?”
黑蛟轰然色变,浑身气得颤抖,道:“那些神纹铭刻废了千年的心血炼制,价值远远超过了灵晶本身数千万倍,为了这点东西拆了妖都,你你……”
比如一张画符的纸张,一个上品灵石能买一打。
可若是镌刻了神纹成了神符,仅一张便是千万上品灵石甚至极品灵石,价值比之纸张灵笔本身要珍贵了不知多少。妖都是妖族的圣地,无尽神纹神雕镌刻在极其珍贵的神料之上,真正珍贵的自然是神纹,而这人类竟然!……
就好比为了画符的纸,把价值千万的符文擦了。不是齐木的东西他当然不心疼,妖族不暴跳如雷才怪。
偏偏这圣地落在这人类眼里,不值一提。这已经不再是面子问题了,上升到信仰层面是根本问题没有退路,必须解决。
妖族慌了。
陌戟眸光灼灼地盯着青年,后者始终面无波澜,一副胸有成足模样,仅仅一人竟能让妖族吃瘪。
“想清楚,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看在天地兽的份上,给你们留条活路,不然邀请谁入妖都是我的自由,”说道此处,齐木顿了下,抬眸正对上陌戟戏谑的双眼,眼里含笑道:“对吧,妖皇陌戟陛下?”
陌戟极有兴致,但见妖族吃瘪他很愉快,他并非妖族对妖都古城无感,只要妖族进不去,他进不进得去亦无所谓。
闻言,配合道:“甚妙,深得本皇心意。本皇许久以前就想去妖都小酌一杯。”
妖族真慌了,他们突然想到了这人类的确不能交恶,至少在能进入妖都之前。这人不谙常理,无论是毁了妖都亦或是让妖皇入内,对妖族来说都是灭顶打击。后者最为严重。
黑蛟当机立断,不再犹豫,打开兽皮卷,他看了眼便收起交给心腹。
叹道:“你赢了。这里所写的每一种都会给你备齐,稀少神阵灵草等若有不够的,那两种灵石再加十万吨可好?”
齐木眯着眼,面无波澜:“可以。”
“好,本王命人回去准备,“黑蛟王招了招手,有妖族听命回返。
道妖此刻的动容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冷冷地看着齐木,气息萎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魇默了下,又道:“从没见过像齐木小友这样的人类,实属罕见,妖族性子直,先前多有得罪,本王额外赠与你百万吨魔灵石晶,还请阁下铭记妖都对吾等意义重大,莫要随意毁坏。如有帮得上的地方,本王愿助一臂之力。”
说完,抛给齐木一个乾坤袋,里头满满的晶石,晶莹夺目。一看便非凡品,这东西在魔域较少,血池亦用上过,但花大价钱拍卖回来才凑足。这下当真不缺了,先前被扫荡一空,就算出售魔灵石晶原矿,也能大捞一笔!
齐木眉眼含笑,很是爽快:“好说好说。”
206一耍到底 妖月空
( 妖族派回去的人离开。『』
“对了,”齐木又道:“那些神料还是别带来这儿了,让你的人直接把神料从妖都古城边沿扔进去,自会有人去那接应,清点完毕后,我收到消息立刻按你的要求,把塔灵带回妖都。”
“妖都古城还有人类?”
齐木毫不避讳地默认了。
黑蛟变了脸色,不怒自威:“既已派人前去,再过不久他就该回到此地,妖族应允之物绝不反悔,难不成你是在拖延时间?”
“随你怎么想,只是那么多神料,我要怎么带回去,若是半路上丢了一个两个乾坤袋,那得多心疼,”齐木眼睛一亮,商量道:“妖族如此富有,要不再附赠两三个空间神器,最好体积小点容易携带。”
这话一出,不少妖族绝倒。这人要不要这么无耻厚脸皮!有什么好心疼的,本来全是敲诈的东西,说这话都不脸红,与世隔绝这么多年,人类已经如此不好对付了么?
空间法器本就极为罕见,神器简直!……
黑蛟脸色很不好看,他觉得这个人类太过精明,若是把东西带到此处,神料每一种都按十万吨算,堆起来足以占满整个空地。
在此就两个人类,自然无法完好确认,哪怕缺一些少一些也该知足了。他答应得那么爽快自是考虑到这一茬,万万没想到这人类竟然给他留这一手。
“空间神器没有!送到妖都古城而已,知会一声就够了,各种神料数量多少分毫不差,还望你的人别耍小聪明,到时候别说有所不足!”
“有劳了,其实缺一些也没关系,”这话一出妖族松了口气,谁知话锋一转,齐木漫不经心道:“缺多少,自然会从妖都拆了补上,若是不按要求对我的人言辞态度不善,甚至伤了人,这伤药抚恤别怪我千倍万倍算在你们头上,血亲同门若是一怒之下毁妖都祭坛泄愤,我可没理由阻拦。”
不少妖族面色铁青,赤凰脾气暴躁,当即怒道:“人类,狂妄无知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这般作态,当真以为自己走得了么!”
“闭嘴!”黑蛟一掌把她掀飞,重重砸向地面。
他抬手唤了两位妖族回去:“听到了,赶紧滚回去知会一声,按他说的做!”
“遵命。”
三方对峙。陌戟离得最远,饶有兴致地看好戏。
齐木认主了两只妖龙,与妖龙对杀,自顾自地修炼,似乎把周遭的众妖当成了摆设。
整整半月过去,陌戟看得没劲,提前离去。他对妖龙古塔知晓得不多,只要妖族不能靠它入妖都,这法器归谁都无关紧要。
陌戟一走,妖族蠢蠢欲动。『』齐木置若未闻,他被塔灵守护着,万千妖龙护他周全,静候书生等人的回复。
时不时便有妖族来回,此地妖族少了许多,毕竟若是都来此地,族内空虚,陌戟趁虚而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突然,一位妖族站出来:“小友,神料已经全部送到妖都。”
齐木睁开眼:“是吗,我还没收到消息,再等等。”
陡然,汗毛倒竖,齐木站起身,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周身被妖族挡住,并无缝隙。与此同时,道妖浑身一震口角溢血,冰冷气息越体而出,睁眼拍了拍齐木衣袖,扫开一位妖族,指给他看。
后方竟有妖族手持利刃朝着塔灵巨颅处刺去!
齐木回头看着道妖先是一怔,见后者微微点头,眼底的异彩闪过。齐木眼睛一亮,陡然一震嘹亮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塔灵翻滚,无数妖龙顷刻间化为飞灰残屑,风卷云涌,天翻地覆。
“锁魂钉,灭魂除念,你们竟然对塔灵动手!”
凄惨嘶鸣震耳欲聋,塔灵悲鸣,濒临死境。
数十位妖族面色阴冷挡在齐木周围,截断后路。
黑蛟逼近,道:“不要误会,只需加上妖族古印,塔灵回到妖都便能死而复生。”
不对,陌戟离开,妖族便反戈,可见塔灵能死而复生这点前者并不知晓。换句话说齐木的倚仗仅仅是把妖塔带回妖都,可若是妖族做好万全的准备,得到古塔擒住齐木,并以他作为要挟将妖塔送进妖都也未尝不可!
要知道齐木不能被生擒,他身上有空间神器,天地兽骨髓液便在里头放着。
“你以为我会信?”齐木警惕地看着周围,向古塔靠近,脚下的妖龙发出凄厉的叫声,消失无踪。
“无论你信不信,总之妖族万分诚心,必须印上妖族古印,妖塔才能重生,”黑蛟厉声道:“劝你别轻举妄动,若是妖塔毁了,你还能活着离开这儿了么!”
死气铺天盖地,灰光照亮方圆千里区域,劈入苍穹之上的巨塔沟通天道,占据偌大血地早已千疮百孔的塔灵巨大的眼球流出血泪,融入地面,硕大的躯干逐渐湮灭。
其实在许久之前塔灵意识便陷入混沌,它并未告诉齐木任何秘辛,只是一报还一报。
无量灰光四散开来,巨大的灵身化为白光迅速缩小,融入虚空巨塔中段。一时间除了齐木认主的那两只外,其余所有守护飞龙灰飞烟灭,只余满目疮痍的地面,高耸入云的古塔静寂无声。
塔灵死了。
巨塔被白光笼罩,没有神纹提供能量,即将崩塌。这种懵懂的灵异时刻只是一瞬。
黑蛟顿时红了眼,抑制不住地激动,所有妖族飞冲而上。
“说是妖族古印,实际上说的是血吧。”
齐木冷笑一声,把割破的手掌重重地按在身侧的巨塔之上!鲜血源源不断融入塔身,隐隐出现道道血色纹路像周遭扩散。
所有妖族目瞪口呆,有的爪子离塔身仅半寸,彻底僵硬在半空中。
他们亲眼看到,几乎是在白光融入塔身的刹那,离塔最近的人类便抬起手,按在其上。这个动作极其自然,像是一直等待着这一刻。人类青年无所畏惧,此刻面无表情地嘲笑着众人。
青魇俊逸的面容阴沉到极致,惊醒众人:愣着干什么,认主没这么快结束,赶紧抢过来!”
“打晕他,别让他得逞!”
凛冽寒光从四面八方袭杀而至,朝着齐木头顶劈去。惶急之下出手毫无分寸,哪是击晕,分明是直取性命!
正在紧要关头无法动弹,齐木浑身气势越体而出,双目充血,吼道:
“就是现在!”
冰封般森冷寒气惊天咋现,恐怖白光劈开苍穹,无尽死气从十方席卷而来,厚重威压直逼灵魂让人完全喘不过气来。
旷世凶光陡涨,所有生灵喉间一甜,双眼几乎被刺瞎,看清眼前的刹那,所有妖族倒吸一口凉气,通体冰凉。
一个巨大的骷髅虚影,自一人身后涌现,头颅中金色魂火摇曳,如至高无上的皇者藐视苍生。
那个人影被死气笼罩,正是从头至尾被忽视的那人,此刻有个人形骷髅从他身 ...
(后走出,通体金黄,耀眼夺目,威压森然,每一步重万吨山摇地动,神魂不稳。那令人胆寒的巨大骷髅便是它的威压具现。
极境九重天巅峰爆发血脉之力亦有可能仙脉境气息,却绝无仙脉境一战之力。
这傀儡是真正的仙脉境!这才是倚仗!那人是上古阴灵体,能操控超出己身千百倍的死灵,这种逆天体质竟然被无视得彻底……被耍了!
道妖沉默数久终于爆发,狂暴真元引动天地灵气滚滚而来,将他衬得如神一般。阴厉死气从地底蔓延,所有尸骸蠢蠢欲动,他炼化了仙脉级傀儡得到的好处大到极致,甚至连破两阶晋升极境七重天。
修道一途极境一名,以重天来算并非空茓来风,极境每一重天皆是一个分水岭,当年魔将便是以极境八重天的实力,在玄天殿肆意杀戮畅通无阻。
仙脉境者才尊为妖皇,陌戟便是如此。就算是黑蛟王也不过是极境九重天罢了。偌大的蛮荒古地亦有仙脉境凶兽雄霸一方,这才使得妖域四分五裂,能与妖皇分庭抗礼。
极境七重天,就算在妖族围困中,也有一战之力。
道妖勾起嘴角,森冷得不像活人,整个人有种扭曲的强大气场。
“好想……大开杀戒。”
有妖族厉声道:“杀!只是仙脉强者的骷髅骨而已,站力最多极境九重,他们只有三人,若不交出妖塔,让他有来无回!”
齐木岿然不动,疯狂催动魂力,体内真元转瞬消耗一空。他当机立断将巨塔收入空间,没了塔灵,在巨塔崩塌之前,必须立刻回妖都!
“杀你个头啊!走!毛球断后!”
数十个红彤彤的仙果抛向天空,齐木粗鲁地拉住道妖跳上飞龙的背,化为流光冲向反方向。
清香扑鼻,灰毛小兽闭眼欢快地向后跳起,张开嘴,一口吞下三只。
不巧将一位妖族的手臂咬住,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小兽炸毛似地睁开眼,嫌弃地吐了出去,又啐了几口。只是稍稍挡了一会,那人已逃出千米开外。
青魇和黑蛟停下,权衡利弊,此刻却来不及让他们多做思考。
大意了,陌戟离开之前若杀了另一人,倒不至于如此被动。妖塔一旦认主回了妖都便能靠神纹使塔灵重获新生,那是全新的灵体实力强大往日记忆空白。奇怪的是,这人类怎么会知道!
“回去禀报妖皇古琴大人……”
青魇面色有些发白,无力道:“妖皇古琴大人也曾说过让我等以礼相待,不该如此……希望那些神料能安然送到,这人不能交恶,无论如何,他占据妖都。”
“毕竟我族妖皇与他交好,事情还有转机,得赶在陌戟之前进入妖都,万不得已之际与之再做定夺。”
不远处灰毛小兽一手两枚灵果吃得津津有味。虚空中几人悬空而立黑着脸愁云惨淡。
一路冲回妖都,齐木啃了三枚灵果,这才恢复些许气力。以防生变,当即撕裂空间,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妖都古城。
屹立于妖都祭坛之上,无数神纹遍布四方八面占据整个妖都,其中心处便是一座天台,中央面积与古塔底座有同等大小。
当初各大堂主费尽数月才将整个妖都大致分布,刻画在十米长的方形卷轴上,智囊团大半前来摹刻大致神纹印记,更有阵文堂堂主仔细揣摩,这才确定这一中心。当初他们猜想着,妖都乃无主之城,缺了一处核心。
那时,齐木百无聊赖在一旁听着,灵光闪过,这才想起当初见到的塔灵,尊上对这一法器评价极高。
齐木避开众人,将妖龙古塔树立在祭坛之上,刹那间神纹明灭,万光齐震,能听到轰隆巨响声中似有庞然大物觉醒。
207该醒来了 妖月空
( 巨塔劈开苍穹,直入云霄之上,驱散万里阴霾,道道霞光破开浓重黑雾,降落而下。『』
朦胧白光四散开来,与整个妖都无数神纹形成共鸣,景象惊天,极为震撼。
圈圈云层旋绕着古塔,岁月沧桑的痕迹未能抹去,新生塔灵在古塔中沉睡,像苏醒的妖都心脏,沟通天地万道,巨大的古城活络了一般,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生机与活力。
宛如死城的妖都重获新生。
齐木端坐在巨塔一侧,手按在黑壁之上,闭着眼,如一道闪电劈开识海,顿时思维紊乱强制性陷入混沌中。鲜血被巨塔吸收,以至有种奇异的联系,手臂像被吞噬般与古塔融为一体。
庄严认主仪式开始,古塔封锁周围千米区域,独齐木一人在内。生死一线。
他皮肤逐渐干瘪开裂,随着血液流失浑身冰冷,生命气息被剥夺,渐渐的青年清俊的面容出现条条皱纹,转向风烛残年的样貌。
起初仅有道妖一人站在外面,灵力波动引来地府各大堂主,也顾不得自身受伤,焦急地等候着。智囊团当机立断封锁消息,对外宣称府主在闭关。
甚至不惜大着胆子问道妖,才堪堪清楚事情的始末,这才知道他竟然在妖族及外族凶兽争抢中扭转乾坤,不只夺回妖塔,还狠狠敲了妖族一笔!顿时惊为天人。
先前妖都边沿被送来无数神料珍馐堆成座座大山,亮瞎了众地府之人的眼,一时间百感交集极尽诚服之意,就差当面五体投地一回了。
谁知齐木刚回来便陷入险境,顾不上其他,这段时日往来妖都古城的地府之人纷纷回归魔域,暗下收购能恢复生命力的灵丹宝药,唯恐他生气流失过多无法恢复。
炼化妖都守护古塔九死一生,塔灵刚涅槃思维处于一片空白,机会仅此一次,若能侥幸免于魂灭,必是大造化。
日复一日,寸草不生的妖都被灵气覆盖,长出浅浅碧草。千万妖灵被驱逐出古城范围,亿万阴魂游走与妖都外围边沿,那里死气更厚了许多,外界无生灵能通过。
中央古塔散着朦胧白光,在千米开外,远远能看到塔边沿有个枯槁的老人,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结界隔绝了气机,甚至连他是否活着都不知道。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
“喂,该醒来了。”
是谁在说话?
“若堂堂……像你这么懒,本尊留你何用……”
低缓的嗓音很是独特,一字一字均是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
齐木猛地睁开了眼,双目如炬,低喃:“……尊上。”
最精纯魂力散着无量灰芒冲进他的神魂中,精神力持续暴涨。无与伦比的灵力从塔身传到齐木身上,灵魂印记与新生塔灵相结合。ww
无穷神纹发光,天地灵气聚成水滴滚滚而来,塔灵复苏,并未现形于塔外,体型也仅只比飞龙大了些许。
“主人。”
几乎是他睁眼的刹那,嘹亮的龙吟自塔身传来,云层旋绕中,扑腾而出巨大的暗金色巨翼。既而银色黑色妖龙飞出,占满结界内全部空缺。
驻守妖都的地府之人纷纷赶来,惊惶地看着这一切,望向上空只觉头皮发麻。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鬼东西是哪里来的!”
“不好!府主还在里面,快进去救他出来,所有人攻击结界!”
“结界一破那妖兽就会出来,召集闲杂弟子赶紧返回玄天殿,其他人随我留下。”
“等等,先别急着动手,快看……”有堂主眼睛一亮,望向前方,指着道:“那是……人?”
结界被妖龙撞击得摇摇欲坠,不再透明。就像个巨大的囚笼,尘土飞扬中,隐隐能看出有道细小的黑影向外走来。
那人披散着一头如墨长发,面目清俊眸光凛然,衣袍褴褛脚步生风,瞬息便到眼前。
“都站在这儿做什么?给我拿身衣袍过来。”
近百名大老爷们但见来人,红了眼眶,哽咽道:“府主,您……”
还是有人动作迅速地递来一身。
齐木披上衣袍左右看了下:“还有人呢,怎么就你们几个,把书生等人都叫来,我有要事吩咐。”
顿时有人往传送阵处飞奔,将还没来得及撤离的人都叫了回来。百多名堂主加大半智囊团成员,沈卒,叶婉等人纷纷从人群中走出,神情激动不已。
“小木,你想吓死老子!难得闭关一回你就在鬼门关溜达了好几圈,急得老子都提前出关了,”一高大威猛的粗犷汉子冲出人群,在所有堂主呆滞的目光中,张开双臂熊抱了齐木几下。
看到庞猛,齐木也很高兴,打量着他,笑道:“不错,元婴巅峰,离极境一步之遥。”
庞猛年岁未至半百,能有这般修为,在大型宗派也得宗族真传当成核心弟子培养,的确是悟性极佳。闻言不免也有些洋洋自得,结果扬起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啪地一声,脑袋就挨了一下。
“汉子你个蠢货!得瑟也不挑对象,这能比吗,快靠边站点,惜别重逢该是这样的,学着点!”一位瘦高的男子从其后走出,夸张地死劲擦了擦眼角,两眼通红地眨出几滴眼泪,把齐木紧紧抱住。
“兄弟,多久没见,你……瘦了。”
书生道:“喂,够了!再装就过头了!”
齐木一阵哆嗦,脸皮抽搐,大力回抱了他几下。也没急着拖开。这两人从以前开始就总是这样,汉子虽然人高马大看着一脸阳刚气,却总被瘦猴欺负。
的确是许久没见,这次的确是鬼门关走了一遭,能看到几人大闹便想起了当年一起历练时的场景,很是温馨。
倒是周围之人顿时就笑了。笑着笑着几分眼热,这几人多年前一道走来,就算实力相差越来越悬殊依旧关系密切。在场部分堂主修为远远超过那三人,也是不敢这样同府主说话的。
此次出关关切问候的人不少,齐木环顾四方也没见着他人的身影。实在是心情很好,他瞧着人数差不多,时间也快到四大苑齐出魔域外生死历练了。
“诸位哪里的话,可千万别妄自菲薄。地府所有人强大才是我的心愿,此次闭关收获甚大,正好借此机会说一说妖龙古塔,随我来。”
近千人浩浩荡荡走向古塔结界,能清晰地看到里头盘旋的无数飞龙遮天蔽日,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齐木走近,打开一道人高的门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洪荒凶兽气息扑面而来,人人脸色煞白。这样进去,不是送死吗!
庞猛看了一眼,打了个哆嗦,道:“和这些搏杀,会不会小命不保?”
还没等齐木回答,他大步跨了进去。
瘦猴紧跟着庞猛进去:“汉子慢点,肉盾挡我前面!”
庞猛回头茫然道:“肉盾是谁?”
书生忍不住笑出声,面 ...
(上云淡风轻,和叶婉等人走了进去。见那些修为不过极境的都毫不畏惧,各大堂主老脸通红,埋头入内。
齐木满意地断后,结界自他身后迅速愈合。
凶兽在头顶盘旋偶尔俯冲而下,卷起万千尘土,毕竟是极境一重天的守护妖龙,洪荒气息凛冽,境界未至极境之人的确很难忍受。
有堂主面色阴沉,将智囊团的一些人护在身后,脸色有些发白:“府主,这些妖兽盘踞于上空,速度远远超出御空速度,就算体型极大也很难正中其身,看到现在竟然没看出任何破绽,属下惭愧,若真要与这些拼杀,就凭我们这些,很难将之斩杀。”
“是啊,府主!还是让所有智者先出去吧,凶兽数量太多,境界太高,也不适合拿它修炼战斗经验……”
虽然说的是好话,但怎么就是不在点子上。
齐木赶紧让他们停下来,道:“谁让你们斩杀了!”
有堂主苦恼道:“不是斩杀,可就是驱逐也难……”
齐木哭笑不得:“你们弄错了,都轻松些,我是让你们自己选,觉得哪只不错,正好收为兽宠当坐骑。”
说完,齐木朝空中招了招手,一头暗金色妖龙俯冲而下,狂风卷起,让人难以站稳。巨大的妖龙伏在前方,齐木摸了摸它的前额,向上一勾,妖龙听话地冲霄而上。他望着上空,眼里一片清明,自顾自地道。
“看清楚了,这是古塔守护妖龙,地府弟子能轻易认主,和兽宠一般肆意动用。一人能有一次机会,可别贪多。银龙速度最快,黑龙肉身力量最强,金色二者兼顾还算出类拔萃,当然或许还有异变品种,就看你们眼力和运气了……”
上方妖龙吼叫的声音震天,周围却再无人声。齐木一回头,愣住:“你们怎么了?”
所有地府之人包括庞猛瘦猴等直愣愣地看着他,个个下巴掉了一地,维持着极为喜感的表情几近石化。
瘦猴喉咙干涩,能听到自己脖子转动的咔嚓声:“该怎么做?”
“很简单,看中哪个就直接和它沟通。”毕竟是极境一重天的妖兽,灵智已经足够了。
书生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哎,小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庞猛:“有你这样的兄弟,老子死而无憾!”
矫情!齐木道:“什么时候这么感性了,不就是……”
话音未落,一众膝盖着地的声音,顿时近千人跪在他面前,头垂得很低,极尽虔诚。
“属下愿此生听命于府主,侍奉府主左右,如有违背甘愿魂飞魄散永堕轮回。”
有灵智的成年凶兽一般无法认主,除非机缘巧合二者有渊源,还要实力远远超过它打得只剩一口气后,才有很少的机会认主成功。凶兽很是高傲,宁愿自爆也不愿认人类为主。
这可是极境凶兽,甘愿认低阶修士为主,这必然惊世骇俗。这几年来齐木九死一生,结界之内形同枯槁气息全无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总之,还真应了当日叶婉等人的话。
所有弟子雀跃欲试,四散开来。挑选也得花些时间,毕竟沟通也得掌握诀窍,每一头妖龙喜好各有异同,得它们认可与修为无关,与悟性有关。
剩下的事和齐木无关,妖龙古塔认他为主,守护妖龙又听令于古塔,无论落在谁的手里,妖龙也不可能对齐木出手。
他正要离开,却被人拦住。
瘦猴神情激动,先前拉着他的肩头不停摇晃,此刻正要扑过来。
齐木赶紧侧身:“再不赶紧,变异妖龙可就被人抢先了,要不,我告诉你个大致方位,就在……”
“不是!你先听我说,本来打算等你醒过来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没想到你给我的惊喜更大,差点就给忘了,小木,你听了别激动。”
齐木蓦然睁大了眼,呼吸几分急促:“你们……”
瘦猴道:“嗯,你不是让我和汉子打探暮钰的消息吗?终于知道他在哪了!”
208给我滚出来 妖月空
( 瘦猴说完又急忙道:“哎,事情有点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他现在应该很安全,等我把阿龙收服了再好好告诉你。ww”
“什么叫‘应该’很安全!洗澡现在在哪儿?”
顿时周围追赶妖龙的嬉闹声不绝于耳,见有人过来,瘦猴拍了拍齐木的肩,道:“总之不在玄天殿,他都那么大的人了,就算修为……不是安稳过了这些年么,等会说!不然若是汉子比我先收服,老脸往哪儿搁。”
后面这话纯粹是嘟囔,眼睛一直在往上空扫。齐木看不下去了,想想是自己太心急,或许远离玄天殿这是非之地,对暮钰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那也不必急于一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得不说,齐木还真有些想他了。大不了到时候偷偷去看他几眼,至少知道洗澡过得好,也就安心了。
齐木对瘦猴道:
“那你去吧。”
眼前的竹竿一溜烟没影了,齐木正要转身,一人挡在身前。
瘦猴裂开嘴笑了笑。
“你给指指,变异妖龙在哪个方位?”
齐木:“……”
堂主还差几人,齐木准备去找一找,毕竟他打算地府高层均用高境界的坐骑,至于地府普通弟子就用小塔的守护飞龙足以。刚才那些人中却也没见到道妖,这人虽然不讨喜,但当初能带着古塔安然归来,也多亏了他。
出了结界,看到有普通弟子来往,齐木拦住一人。
那弟子看着齐木,又睁大眼看了看,蓦然一顿。
“府主安然无恙,万幸!”
齐木点头,问道:“道妖在何处,还有诸位堂主?”
弟子脸色有些古怪,恭声道:“诸位堂主刚刚进结界内了,道道妖……”
有不少弟子纷纷围了过来,闻言脸色大变,言语间眼睛通红。
“府主有所不知,恳请府主将道妖逐出地府!这等恶徒仗势欺人无恶不作,连三位堂主的尸骸也不放过,他有傀儡护身又能在妖都来去自如,将执法堂堂主打成重伤,他居心叵测,趁府主不在,智囊团对他又百般维护,实在不公平。堂主尸骨未寒却被惊扰还炼制成傀儡,府主明鉴!”
齐木大惊,他刚出关这等事情还没人告知。他不在,大事一般是智囊团主持,书生等人估计是念着自己偏袒道妖,一年内才未下杀手。
短短一年多时间,妖都毫无危险却死了三位堂主,而道妖竟然缺德到挖人阴坟,无怪人神共愤。
离了众位弟子,齐木转身回到结界内,寻到书生一番询问,后者完整叙述一通后,齐木掠出结界,脸色很难看。
整个地府对道妖都极为排斥,智囊团没动他只是权宜之计,绝大部分弟子都要求杀道妖以绝后患。
后者年岁不过半百却已经极境七重天的上古阴灵体,这人毫无身为地府之人的自觉,总是我行我素,祸患一天不除地府一天不能安稳。多人谏言不是一天两天了。
齐木冷着脸,神识越体而出,蓦然瞳孔微缩,迅速朝着道妖的方位前去。
其人所在周身千米内,没有活人。
被死气笼罩的刹那,杀气如针刺般扎入脑海,齐木迅速侧身,一把握住直劈而来的森白骨刃,另一手银蓝色细丝从指间带出,细弱发丝之物轻易割开骨刃,切口平整而光滑。
一声轻咦传来。
齐木冷哼一声,徒手将骷髅给拆了。ww
“滚出来!”
薄雾中飘出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来人一身黑白袍,长发披散露出小半脸孔。望向齐木方向,嘴角裂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如厉鬼一般。
“还没死啊,你身上秘密真多,杀了怪可惜的,”阴阳怪气的声音,阴阳怪气的语调,衬着死气黑雾,十足的画皮鬼模样。
齐木冷笑:“说的好像你杀得了我一样。”
一道寒芒陡然划过面门,齐木躲闪不及,脖颈被割开一道狭长的缝隙。死气翻滚,浩瀚威压当头砸下,能听到骨骼咔嚓的声音。
骨骼泛着金光在黑暗中格外耀眼,熟悉的森冷气息如在耳际。
齐木顿时眼皮一跳,这是仙脉境傀儡,短短一年竟然已经配合得如此娴熟了。
道妖身形若隐若现,见齐木落了下风不敢轻举妄动,言语轻蔑而狂妄。
“看来你还没有自知自明,杀你不过轻而易举,现在的你已经不配称我的对手,就跟这个一样,”他拿起一截残破灰败的骸骨,捏成碎屑:“只是没用的废料。”
与仙脉傀儡对杀数十招,齐木始终处于下风,处境极为凶险,他的肉身极强但和仙脉骸骨还有一定差距。这样打下去毫无意义。
“我不想和你打。”
齐木陡然停下来。
“这由不得你!”
道妖脸色森白,一声冷哼,金光傀儡如闪电般杀向齐木要害,不留丝毫余地。
破空声震天,如同劲风直袭面门,砂石草屑如利刃。齐木站在原地,抬起手,右手不偏不正抵在傀儡第二根肋骨上。
顿时,一切平静了。
道妖轻蔑的神情僵硬在脸上,他看到自己炼制的傀儡顺从地停在那人前面,竟然就是不动手!顿时恍然,望向青年,还没来得及开口。
齐木嗤笑,一把推开沉寂的傀儡:“早就知道你不可信,这东西交给你很可能会被用来对付自己人,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你再敢轻举妄动,我一个念头就能让它自爆!”
道妖面色阴沉得能挤出水来,顿时清醒了,他面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至少能看出他对仙脉骸骨是极为在乎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齐木要挟听他吩咐。
“……这次放过你,傀儡是我的!”
话音未落,齐木猛地踹飞了骸骨,撞碎巨石,沉寂的骸骨被埋在碎石之下。道妖脸色大变,杀气猛涨。
“没有下次,我没耐心陪你玩,道妖,这话我只说一遍,你一定要记住,”齐木越过骸骨,像当初锁在神器空间那样,径直扣住他的下颚,让他直视自己,面无表情开口。
“你这辈子,都将活在我的阴影之下,一辈子卑微地仰视。你把我当成对手,可我的对手从来不是你。你杀不了我,而我却不想杀你,仅因为惜才。”
一字一字清晰入耳,齐木琥珀色的瞳孔毫无波澜起伏,道妖眸光一凛奋力挣扎,整个人却被拖离地面,狠狠摔了出去。
齐木没再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日过后,妖都中央结界荡出重重波纹,既而成百上千只巨大的妖龙横空出世。
来往普通弟子脸色煞白,呆呆地望着妖龙背上站着的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身影,浑身战栗,忘记了逃走。
妖龙展开双翼长百米,嘹亮的龙吟响彻天际,其上方各大修士面上激动之色显露无疑。情难自控,顿 ...
(时控制妖龙腾空而上,盘旋在妖都上空,豪情万丈,惊呼出声。
人人面露喜色,眼底精光闪烁,激动简直溢于言表。齐木站在传送阵旁,面无波澜,满意地点点头。
妖都留下修炼魂力的弟子,参与历练的一干人等随他返回玄天殿。
玄天殿地府。
小世界门户大开,入内的三万八千多名弟子踏出,早已不复以往,气血翻滚真元波动强烈,个个面露激动之色,可见这小世界闭关十年修为提升让人满意。站在偌大的空地上,略显稀疏。
但见齐木府主及地府高层前来,喧闹嘈杂声一扫而空,人人神色肃穆,望向那位青年的目光都带着露骨的崇敬。
“恭喜出关,诸位弟子表现都很不错,十日后便会代表西苑外出历乱,这段时间还请在地府休整……”
执法堂堂主是位严肃的中年人,嗓音洪亮,一脸肃穆,全场鸦雀无声。
小世界的两年,自然有专人看守,西苑弟子中的确有十多个不错的苗子,至于是否纳入西苑,这也是林古等人安排。
齐木神色莫辨,不知在想些什么。陡然间,被一阵响亮的惊呼声震醒,抬眸便看到底下人近乎痴狂般的尖叫着,面露潮红眼里的喜悦惊乱无以复加。
正听着沈卒介绍妖龙古塔,按照齐木之前的吩咐,从小世界出来的这些弟子人人均可收飞龙为坐骑,言简意赅,古井无波的脸倒也没有半分的不耐烦。似乎很是理解。
近八万道火热的目光望向他,炽热的热情仰慕写在脸上,比从小世界出来的刹那更甚百倍。
人群中有位俊逸的男子静静地看着他,一脸复杂,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齐木面无波澜,环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或者说就算看到,也直接无视了。
“收服飞龙足有十日时间,时间绰绰有余,休息一日,明日开始。”
“是!”
响声震天,地下人人面露激动之情,几乎是倾尽全力吼了出来。
众高层欣慰地笑了。
突然,有三位弟子疾驶而来,走到书生身边耳语了几句,书生直接告知齐木。后者脸色微变,点了下头就要离开。
一路上那三弟子落后一步,神色拘谨,偶尔偷偷打量这位年轻的府主。
常年不在,大事均是智囊团成员在打理,以至于刚才竟然没认出人来,他们暗暗谴责自己。突然耳边传来一言。
“当真是他来了?”老实说,齐木还真有些惊诧。
三位弟子连连点头:“千千真万确,弟子眼拙方才竟不知府主也在,还请府主恕罪。”
齐木心思不在这上,随意道:“无妨。”
突然,一道清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等一下。”
配合三位弟子的承受能力,齐木站在妖龙上,速度并未很快。闻言,回过头,只觉一道黑影闪现,他微微眯了下眼。
那人身体修长,面目俊逸,一双眼睛慑人早已没了青涩。
田白呼吸不稳,也不知是追来太累还是太紧张,但见齐木,他下意识握紧的手又缓缓松开。
“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齐木皱眉,正要开口。
旁边三位弟子当即色变,严声喝止:“放肆!竟敢用这等口气和府主说话!”
眼前这人也熟悉,铭纹峰峰主之子,天赋惊人,据说当年曾趁府主不在,仗着身份尊贵在地府拉帮结派欲图毁了地府,后来性情有所收敛,在地府相熟的倒也不多。毕竟是地府之人,对府主无礼质问,他还没这资格。
田白面色阴沉,吼道:“滚,这里轮不到你们Сhā嘴!”
**
与此同时,地府后山密地。
道妖脸色不善,盘腿而坐,周身被道道金光笼罩,若有若无的死气从泥地里升起。据传此地以前是埋骨之处,阴气灵魂充足,很适合他修炼。
誓死跟随他的侍从在千米外驻守。此地安静,并无杂音。
突然,石碎的声音响起。
道妖猛地睁开眼,眸光渗人:“是谁,滚出来!”
一位男子身穿蓝袍,相貌俊美一身儒雅之气,手持一柄折扇,微笑着从石后走出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三人,古井无波的脸上望向他的刹那惧意一闪即逝。
“道兄莫非在想心事?在下在这石后立了足有半个时辰,共踩碎八枚石子,道兄修为高深,竟然才发现,”
儒雅男子无视慑人杀气,缓缓走近,笑着拱手:“在下贺灵珂,这三位则是新上任的三大堂主,我们几个并无恶意,三位堂主拖道兄之福得此高位,特来感谢一番。”
道妖不屑地冷哼一声:“原来是你,你也是地府之人?”
“不巧通过试炼,已有一年,”贺灵珂摇扇。
“闯入我修炼之地,找死!”
“道兄息怒,我等一片赤诚绝无恶意,”一位堂主拦住身侧之人,站了出来:“前堂主榆木脑袋不知变通,被有心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死有余辜,道兄算是帮了我躺大忙。我等皆知道兄次次外出为地府谋利可谓劳苦功高。”
“他不是我杀的,”道妖皱眉。
“据说高层正在商榷,要把道兄逐出地府,估计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可众弟子不知道兄为人,就连府主被蒙在眼里,误会了道兄。当真有些不值。”
“府主该死!谁敢在我面前提齐木,让你们有来无回!”死气席卷而出,黑发狂舞,尖细的下巴隐约可见,周围巨石化作齑粉。
“真巧,想杀他的不只道兄一人,我和他素有仇怨,不报难消心头之恨!”
道妖蓦然抬头,阴厉如鬼魅。他不是傻子,这些人伺机出现说这番话,用意已经很明确了。
“你们想造反?”
几人惊而色变,唯独贺灵珂笑意不减,隔开飞砾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