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得太直接,也不想说得太重,但现在我不得不说。”贺文渊尽量的抑制着心里的怒意,耐心的说道。
安宁眸光轻闪,颤着双唇,问:“你想说什么?”
贺文渊吐了口气,像是在下最后的决定一般,短暂的沉默后,他终于再次开口。
“宁宁,你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一样,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但这种重要,是因为我把你当成妹妹,当成我最亲的家人,而除了这些,唯一不同的那个人,只有叶芳婷,她是我的妻子,是我选择的将要和我共渡一生的人,只有她,才是所有人当中,于我而言唯一的与众不同。”
他语气认真表情严肃,只是为了让安宁明白,没有人可以取代路兮琳,也没有人能够取代得了她。
安宁听着他的话,委屈与忧伤的神情很快蒙上她原本明亮的双眼,光芒在那一刻被乌云掩盖,只有一片黯淡。
“你骗人!”她默了几秒,才忽然激动出声,“你骗人,你怎么可能喜欢她你怎么可能爱她,你们根本就是为了各自的目的才在一起的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
想到邓琪说的话,安宁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贺文渊所说的。
贺文渊蹙着眉头,对她的话疑惑。
“什么叫为了各自的目的?”他问她。
“难道不是吗?她不过是为了帮叶家得到贺氏的帮助才会嫁给你,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贺家的钱,而你呢,你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会答应跟她结婚,结婚之前,你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爱她呢?”安宁将从邓琪那里听来的如实说了出来,当然,她没有具体说明贺文渊的目的,不是因为她有顾忌,只是她认为明不明说不过是心照不宣的事,大家都明白的。
贺文渊听罢,也不继续追问她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但既然她能说出来,说明的确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或者从其它渠道知道了一些事。
而这样一来,贺文渊更觉得不快。
不管是听人说的,还是别的渠道得知,安宁的做法都是他不喜欢的,这样的安宁也让他觉得太过心机。
“不管当初我们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什么,但是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爱叶芳婷,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抛弃她,而她永远都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你明白吗?”
贺文渊不想说得太多,他只想把自己想说的话表达清楚,让安宁死心。
可是安宁怎么会那么轻弃就放弃呢?
她那么爱他,从一开始就固执的认为贺文渊是她的,和他结婚,成为他的妻子,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即使现在听到他说这些残忍的话,也无法阻止她对他的爱。
“文渊哥,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你怎么会舍得让我伤心让我难过呢?这些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安宁双手抓住他的手臂,连声问他,问罢,没等他回答,她又继续:“是叶芳婷,是她对不对?是她让你跟我说这些的,是不是?”
贺文渊见她情绪激动,连忙反手握住她的胳膊,沉声唤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宁宁,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隔了片刻,安宁总算是稍微的平复了情绪,于是贺文渊才又继续说道:“宁宁,我知道我的话对你来说也许很残忍,但这些是我一直想要和你说的,这与其他人无关,也和叶芳婷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以前为什么从来不对我说,之前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以前不对你说,是怕你在国外不安心学习不好好养病,之前不告诉你,是我希望你能自己明白,而且我曾经明确的跟你说过,我跟叶芳婷结婚,是一生一世的事情,可是你没有重视我说的话,依然固执而行,所以我今天不得不把话跟你说清楚。”
想到短短几天,路兮琳和自己之间产生的数次争执,每一次都和安宁有关,这让他很头疼也很恼火。
他对安宁心怀愧疚与亏欠,他想要好好的弥补她,所以对她的任性与骄纵,他都会尽量的包容,她孩子气的脾气与性情,他也可以不在意,但昨天的事,却让他真的生了气。
她的行为已经不止是耍小脾气玩任性而已,这分明就是是明目张胆的对他和路兮琳的挑拨。而这样的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如果她的感情只是让他感到困扰,或许他可以用其它的方式解决,或者即使不用解决也无所谓,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她伤害到了路兮琳,这一点,是贺文渊绝对不容许的!
只是他也很清楚安宁的性格,一旦她认定的事情,就很难再让她做出改变,并且她向来吃软不吃硬,所以他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安宁咬着唇,忧伤的看着贺文渊,黯然失色的瞳眸中,一层薄薄的水雾迅速的涌了上来,但她仰着头,硬是没让那水雾化作泪水掉落下来。
只是开口的时候,却是难掩喉头间的哽咽。
“其实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可怜我,因为我是个孤儿,因为我身体不好,所以你才疼我宠我,对不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我是怎样的爱着你?从我进贺家的那天开始,我就祈盼着成为你的新娘你的妻子,无论妈对我多么冷淡多么不待见,我都选择性的视而不见,甚至想着办法讨好她,只想让自己和你们的距离更近一点。
我不想离开你,但因为是妈的决定,所以我不想让她不高兴,仅仅只是为了讨好她,我一走就是几年,你知道我在国外的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是,我是衣食无忧,要什么有什么,可是没有你,没有一个亲人的地方,对我来说是怎样的煎熬,你能体会吗?如果不爱我,为什么又要给我编织那么多的希望?
我以为你是爱我的,至少,会有那么一点点爱我,可是为什么你会这么残忍,连一点点都没有给我,反而告诉我你爱那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嫁给你的女人。她到底有什么好?她除了有一个比我好的身份,她甚至都没有我了解你,不是吗?”
安宁一口气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从她知道他结婚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在压抑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现在,既然贺文渊已经把话挑明,她也不想再掩藏。
而说完之时,她一直努力抑制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地滚落下来,划过她白皙的脸庞。
事实上贺文渊心里也不好受,他长久以来都背负着对她的愧疚,尤其是到现在,安宁都还不知道她爸爸的事情,他甚至都不敢想,如果她知道了会怎样。
但愧疚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于是他敛了思绪,缓声说:“我从来没有因为你是孤儿而可怜你,我疼你宠你,是因为我把你当作自己的亲妹妹,把你当作贺家的一份子,但亲情和感情本身就不是一回事。而感情的事,是永远都勉强不得的,这样只会让所有相联的人都痛苦,所以我才想告诉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与感情,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可是我只爱你!”安宁强调。
看她满脸泪痕,贺文渊眼中划过一丝心疼,但也仅此而已。
他知道从此时此刻开始,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的对她,所以微微抬起的手,又不动声色的落了下来。
“你不是爱我,你只是依赖我!”贺文渊说。
安宁用力的摇头,接着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哭着说道:“不,我爱你,真的爱你,即使明明知道你已经结了婚,我还是无法让自己不想你不爱你,文渊哥,我真的很爱你……”
她不停地重复着自己对他的爱,说话时,更是紧紧地抱住贺文渊的身体,像是生怕一不小心手一松,他就会离她而去一般。
贺文渊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泣了好一会儿,这才伸手推开她,然后柔声说道:“哭过了就重新开始吧,你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么优秀,会有人比我更懂得疼你珍惜你!”
心中的怒意,因为她的泪水而消失无踪。
安宁眨着泪眼,定定的看着贺文渊,哽咽着声音问他:“文渊哥,你真的……不能爱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比任何人都疼爱你,因为你是我妹妹,但我爱叶芳婷,因为她是我唯一想要与之一生一世的那个人!”
他的回答很完美,尽管这让安宁伤心,但她终究没再说什么。
安宁勾勾唇角,努力的给了他一个微笑,说:“我明白了。”
听到她的回答,一直处在对她的愧疚中的贺文渊并没有解读她唇角那抹微笑的含义,反是心里稍稍的安了安心。
晚上,安宁借口说身体不适,所以没有下楼吃饭。
对此,除了另外几人表现得关心之外,贺文渊却是什么都没说。
吃过饭,贺文渊去了书房,他原本是想看看东西,却发现自己根本静不下心来。于是干脆换了衣服拿了车钥匙便出了门。
开车到了长滨路,他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个季节并不是适合到江边闲坐的季节,可是这里,依旧人迹熙攘,即使江风很凉,却仍然挡不住人们来这里的脚步。
城市对岸的灯火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随风起舞,画面很美,贺文渊却是有些惆怅。
这一坐,竟是坐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流逝夜色渐深,人们已经开始慢慢散去,贺文渊看看时间,也准备起身离开,却忽然接到路兮琳的电话。
“在忙吗?”路兮琳问。
这个时间通常是他在书房忙碌的时候。
“没有!”贺文渊回答,接着又反问她:“你呢?还没忙完?”
“差不多了,刚照顾孩子们睡下!”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得十二点以后了,我同事十二点才回来。”路兮琳回答他,“对了,要不你别来接我了,我自己坐出租车回去!”
“不行,我不放心!”贺文渊一口拒绝。
听他语气干脆果断,路兮琳抿了唇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话听了心里始终是高兴的。
“嗯……那好吧!”
“你现在有事吗?”贺文渊问。
“怎么了?”
“如果我现在就过去,会不会影响你?”
“怎么要现在过来?”路兮琳讶异,不过说完,她又接着道:“我现在倒是没什么事了,就是孩子们刚睡,我得照顾他们一会儿。”
听她这么说,贺文渊也放了心,于是又跟她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上车后,他发动了车子直接驶向福利院的方向。
到的时候,路兮琳正在孩子宿舍隔壁的小房间里看书,那是守夜老师休息的地方。
接到贺文渊的电话,她急急忙忙的去了大门。
“你怎么真的来了,不是说了我还走不了吗。”她故作娇嗔的说他,心里却因为看到他而美滋滋的。
“反正都是要来接你的,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
两人一边说,一边去了小房间。
贺文渊看了一眼被布置得颇是漂亮的屋子,不由感叹一声:“还挺温馨的。”
“嘿,田老师可是个很懂生活的人!”路兮琳笑着回答。
这个房间就等于老师在福利院的宿舍,所以电视电脑这样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所以随后的时间里两人倒也没感到无聊。
不过毕竟是私人东西,路兮琳依旧看书,贺文渊则在一旁开了电视。
中间因为听到外面有动静,路兮琳出去了好几次,原本没有在意的贺文渊看她重复了几次过后,终于忍不住感慨的说:“看来照顾孩子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才多大会儿,你都出去几次了。”
“你以为呢?孩子小,本来就娇气,一不小心就会伤风感冒,当然不容易了!”
“不过像你这样连自己都只是个孩子的人,居然还能照顾孩子,真是让我意外!”
“嘁,你可不要小看人,在家里,除了云姨之外,照顾弟弟妹妹可都是我的事儿!”
说起来,她会到福利院来工作,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她希望能照顾更多失去家庭温暖的孩子。
贺文渊笑笑,他当然知道她有多了不起。
十二点的时候,同事田老师准时赶了回来,对路兮琳一阵感谢过后,路兮琳才和贺文渊一起离开。
上车后,贺文渊忽然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啊!”路兮琳想也没想便回答。
于是跟着,两人便随意的找了个路边小摊坐下。
虽然时间尚晚,但小摊的生意却份外的火爆。
两人点了些烧烤,又炒了两份海鲜,东西刚上来,路兮琳就已经迫不及待。
贺文渊看她猴急的样子,眸中染上柔光,口中更是忍不住温柔的叮嘱:“小心烫,你看你,油都滴下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递了纸巾到她面前。
路兮琳咬了一口烤肉串,这才伸手来接,接过后,她还边笑边说:“嗯嗯,真好吃!”说完,她还拿了一串脆骨递给贺文渊:“这个,又香又脆,你尝尝!”
尽管贺文渊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娇贵,两人也在环境般般的地方吃过东西,可是这种纯路边小摊,却还是第一次,所以路兮琳还有些担心,生怕他下不了口。
不过她的担心真的太过多余,因为即便贺文渊真的没在这种地方吃过饭,但有她在一起,在哪里,贺文渊都无所谓。
看着咱兮琳递过来的烤脆骨,他没有伸手来接,而是将嘴往前一凑,咬住上面的脆骨片,路兮琳见状,稍一用力,便将竹签抽了回来,而顶头的那片脆骨则进了贺文渊的嘴巴。
看他双唇微动,有闷闷的脆响声传来,路兮琳咧嘴一笑,问:“怎么样,好吃吧?”
“嗯……”贺文渊点点头,路兮琳又笑了,“那你就多吃一点,喏,这,都给你吃!”说着,路兮琳特地把脆骨串分了出来,全部放到他面前。
“你呢?”贺文渊问。
是很好吃不错,但不至于全都给他吃吧?!
“老板,再给我来二十串脆骨!”路兮琳没理他,直接朝着正忙活着的老板喊了一声,老板听见声音,扭头应了一句:“好咧,您稍等!”
“你能吃得完吗?”贺文渊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忍不住问她。
“吃不完就全给你解决!”路兮琳说。
贺文渊睁大眼睛眨了眨,“我解决?怎么解决?”
路兮琳眉毛一挑,说:“当然是吃啊,不然你还想怎么解决,还能怎么解决?”
“这么多我怎么吃?”
“那你自己想办法呗!”
“你把我当成饭桶还是潲水桶了?”
“你想做哪个我就当你是哪个啊!”
“好哇,你的意思是在你眼里我不是饭桶就是潲水桶是吧?”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那我更要让你撑到行动不便了!”
……
两人边吃边聊边聊边吃,到最后,竟然真的把东西都消灭得差不多。
离开的时候,路兮琳肚子撑得圆鼓鼓的,贺文渊则好很多,他不像路兮琳那般,对美食完全不知道节制。
回到家里,两人洗完澡出来,路兮琳却半天不上床。
“几点了还不上床休息?”贺文渊问她。
路兮琳摸摸肚子,有些为难的说:“哎……好像真的吃太多了,肚子撑得没法睡呀!”
贺文渊吃罢,忍不住一脸黑线,末了才道:“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节制都没有!”
“那你看我没节制,怎么也不提醒提醒我呀!”
“搞了半天还是我的问题了?”贺文渊眼一黑,委屈的翻了个白眼。
“我不是怪你,只是咱们一起吃饭,你至少有个监督的责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