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1 得胜还论兰雁 月下行解玉忧思
鸳鸯赶紧到后面的柜子里数出了足够的银票,贾政确认无误后交给齐静贤。
“地契呢?”齐静贤使莲桃将银票确认再三,依旧不依不饶。
“地契……”凤姐推了一把鸳鸯:“还不快去拿,你要看瞅着老太太被气过去吗!”鸳鸯犹豫片刻,终究特地契拿出交给了齐静贤。贾母昏沉间听闻地契也被拿走了,不觉只道自己今日算是真真大败,败在了这个传说中常常念佛不问世事的女人手里……
“这不就结了!”静贤一扫刚刚气愤的模样:“如此,我便回去了!这忙乱的,免了送吧!”一记白眼,带着丫头婆子走了出去。贾家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此刻有人来报大夫已经候座门外。
“对了!”走到门口的齐静贤转头笑道:“我可是要连同这手谕一起报官备案,想来他日也不会有人说我这地契是假的!”在确定贾母终于被自己气的翻过去不省人事之后,齐静贤大胜归府而去!
“真没想到太妃还有这一手!”屋顶的卫若兰吃惊程度不亚于那天听见水溶唱情歌。
“我娘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同是一身夜行衣的水溶无奈道,老妈当年一直想拍电影来着,还说自己绝对是实力派,只是因为自家产业中亦经营影视公司,深深的了解那个圈子的堕落,这个梦想一直没有实现。却没有想到,穿利这个古代的世界,居然给了她这么太的发挥空间,能把脸皮厚的像树皮一样的贾老太太气吐血!这又岂能是一般人做到的!
二人赶在太妃之前回去,因此齐静贤一回到王府便看见了儿子正在绘声绘色的向黛玉学着自己刚刚的英姿,一身浅黄家常衣衫的黛玉只歪在锦垫边,拿了团扇掩在嘴上,窃窃娇笑着,弄得伞柄的粉色流苏一抖一抖。
“好你个落小子!明日里全城皆会言你娘我可是今日打了鸡血的,却不想真正打了鸡血的此刻却站在玉儿面前卖弄!”闹腾了许久的齐静贤,还没有转回温柔的感觉。
“伯母!”黛玉一见,赶忙起身上前拉着静贤尘到榻上:“今日因为黛玉的事,伯母您真是……辛苦了!”
“娘!您真是太厉害了!儿子佩服!佩服!”水溶扭过一张椅子,坐在塌前,满眼的钦佩之意。
“要不是那贾家自己除了黑心的蛀虫,我却还没得发挥!”静贤得意的搂着黛玉:“不过,玉儿啊,打这事便能看出那贾家真的是一富子的黑心狠!不要说那老太太被气的吐血是她罪有应得,便是日后那府里出了任何事,都不要心软才好!”
“伯母多虑了!”黛玉不明白静贤话中有话,只软软的靠在她的怀里道:“当初入贾府,哪个不知老太太是疼我的,众丫头婢子们那传言都上了天,皆道我一年做一个荷包那老太太还要新疼。只那嫁妆银子没个一两年便用尽了,我在贾家开始步履维艰。想来起初那一点子的疼爱只不过是看在银钱的面子上罢了……但凡他们有一点点的悔过之心,亦不会利用太后来给王府施压,竟想将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园子来混当八十几万的欠银……”
“玉儿才不会心软,刚刚过到那边去的时候,更是差点失了性命呢!”水溶至今想起来还在气愤,好悬啊!若是玉儿再晚点找到他,怕是……
“为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快说说!”齐静贤吓了一跳,扭着黛玉的手从上到下瞧了个够,认定了无事才稍稍放下心来。
水溶先是从莲桃手里接过茶水给静贤奉上润喉,而后便将黛玉如何昏倒,如何带她去看病,社医生如何认定了黛玉的病情,与中毒的原因等等细细说来。
“唉!溶儿缘何不早说!若是一早知道了,今日可要那个什么王夫人好看!”齐静贤气得要命,真想立刻再去一次贾家闹个人仰马翻。只因为黛玉美若天仙,只因为黛玉家财万贯,便把贾家那一窝歹人的肮脏心思全部都勾了出来!谋钱支助贾家的老太太,谋人拉拢忠顺王爷的贾元春,谋黛玉搭桥靠上贾宝玉的“慧”紫鹃,谋黛玉的性命打通金玉良缘的王氏姐妹!
“饭要一口的吃,帐要一笔一笔的算!”齐静贤轻拍着怀中的黛玉坚定道:“娘我养精蓄锐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了儿子儿媳的盼头,可不能再让人欺负了去!”
“只可惜发现下毒是在那边诊出的,让她们少了一项罪名!”水溶遗憾道。
“少了又怎么样!难不成溶儿还想经官?那可太便宜她们了!”静贤不赞同的道:“什么罪名都不用,该死的必须死,该活的死不了……”
“对了,那日还被囚铁槛寺之时,宝玉来过一次,虽被婆子们栏住,却也送了药来,说是薛宝钗命人送进来,还叫宝玉不可说出去。只宝玉那没心肺之人,又如何能保了秘密!”黛玉回忆道,平日里,水溶一提贾贾宝玉就恨得要死,霸道的请求黛玉不许再叫别人哥哥。如今她已再不用二哥哥的称呼,而直接称呼名字。
“哦?快快给我看看!”水溶赶忙道。
“雪雁,雪雁!”黛玉唤了两声,却见荷香闪身进来一拜:“回姑娘的话,雪雁姐姐刚刚去取新鲜的水果了。”
“唉?为何她要亲自去?”黛玉不禁疑惑起来:“可是院子外的人都睡下了?”
“回姑娘,却是阁里的卫管事说南粤那边堂口进来了好些个奇怪的果子,要雪雁姐姐击挑些好的给姑娘。”荷香笑道,连着一段时间,哪里有雪雁,哪里便有卫若兰,真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偏偏每次的理由都让雪雁推脱不得。
“若兰这小子!”太妃当即了然,不禁笑出声来:“改日他老子从山西来京,可是要请我喝喜酒的!”
“这卫若兰卫公子,当真是那山西按寨使卫大人的公子不成?”黛玉皱了皱眉头,脸上不见喜色。
“正是!玉儿如何选般问?”水溶一听待会儿有水果,正在一旁洗手,准备待会儿服侍娘亲和黛玉。这雪雁和卫若兰若能成了,本是一件好事,缘何玉儿竟如此反应?擦干了手,坐回塌前。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卫家公子与史家史湘云是有着婚约的,当真二人生了情,却是要让雪雁做小不成?那史湘云……唉……”黛玉没有再说下去,只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二人的往来她皆看在眼里,本以为老天厚待雪雁,能得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却不想自己的担心终究变成了现实。
“当真有这事?”静贤也没了笑意:“雪雁这个丫头,确确是个好姑娘,若是做小,连我这关都过不去!”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溶儿,有空去若兰那里透透,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若也是真心待雪雁,便叫他自己那边拎清了再说话。”
“是!娘,我知道了。”水溶点点头应下,的确很该问问那卫若兰的意思,爱屋及乌,他也很希望雪雁能有个好的归宥,但看那几日她拼了命的护着黛玉,这姑娘一准差不多了。
“姑娘!”正说着,荷香打起帘子,雪雁端着果盘走了进来给三人见礼,而后笑道:“这果子可是没有见过,闻起来香得很,皮却是厚的!”水晶盘子里,放了七八个手掌大小的芒果,擦得十分干净:“若是没个人指点着,怕是要吃得一嘴涩了!”
“这般说来,雪雁已经吃了一嘴涩了?”黛玉笑着打趣,伸手取过一个颤了颠,还真不小。黄澄澄的颜色,没有一点点瑕疵,头里隐隐泛红,香气扑鼻,让人食欲大动。
雪雁脸一红,只拿出小银刀来欲破皮。刚刚给姑娘挑了几个,剩下的卫若兰送了她一个,闻着不错,以为与苹果差不多,洗干净便一口咬了下去,不想涩的直吐舌头。卫若兰笑的不行,又换了一个用刀子削了给她吃,被雪雁连皮咬的那个,则进了他的肚子。
“没想到这边也有芒果!”黛玉惊诧道。
水溶拿过雪雁手中的,直接像香蕉一样剥开:“玉儿不喜欢用刀子削的。”记得在那边时,每次吃芒果,都是他亲手剥好了给黛玉吃,在这边也不能例外,又剥了一个放在齐静贤手里。
“呀!姑娘认得这东西?”雪雁太惊小忙的,自小同姑娘一起长大,她怎么没见过。
“是啊!就在那半年里……”黛玉用绢子垫着芒果端详着,忆起了在现代社会的点点滴滴。
“姑娘那半年里没有受苦,便是最好了!”雪雁看到黛玉的模样,很是欣慰,就算是有了自己的照顾,姑娘能不能在铁槛寺那样恶劣的环境中过冬,还真不敢确定。虽不知道那半年姑娘到底去了哪里,总之只要不受苦,她就阿弥陀佛了!
“雪雁,过来!”静贤招了招手,将桌边的雪雁唾至身前问道:“好丫头,可还有什么亲人在苏州?”
“回太妃的话!奴婢是林家的家生子,父母早亡,蒙老爷不弃,亲自教养以令奴婢陪伴姑娘。”雪雁微微屈膝行礼,恭敬的回答道。
“好好!”静贤品度了一件子微微点头,不愧是玉儿身边的丫头,便是长相普通,却也从内到外的发散出一股子书卷气:“可读过什么书?”
“回太妃,奴婢随姑娘认得些字罢了……”雪雁脸一红,只觉得自己与姑娘相比,实在粗鄙的很。
“很是不错!”静贤拍了拍她的手,知道雪雁怕是不止“认得些字”,终究谦虚了:“好了,日后在这北王府,便如同在自己家中,切莫让自己委屈了!”
“是!太妃娘娘……”雪雁鼻子一酸,泪光泛出。虽然只有几日的功夫,她也知晓眼前的太妃与王爷那是铆足了劲儿的疼姑娘,只没想到太妃亦是如此厚待一个丫头下人,不要说竟然给自己安排了两个得脸的丫头侍候,便是将王府前称作“家”,确确让她心中忽而踏实了。
“雪雁可是没事尽招我的眼睛,还不快去把那日宝玉进的药盒子拿来。”黛玉眼圈亦是红了,两个女孩子,多年来可是真的找到了,家……
“是!”雪雁垂首退下,转身临出门抹了抹眼睛,自回房去取药盒了。
“娘亲可是想……”水溶一眼瞥见跟着雪雁方向而去的那个影子,想来定是又去搭话了。
“嗯!”太妃点点头,狠狠的咬了一口芒果:“若是那卫若兰当真是一心待雪雁,我这个热心人可是要帮上一帮的!只不过今日一过,太后知道我骗她的手谕来折腾贾家,接下来一定要明里暗里的报复了,他们俩这事,可以先放一放。”斟酌着言道。
“伯母,玉儿能做点什么?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玉儿所起,如今却只能眼看着伯母与溶哥哥为我的事奔波历险,我……”黛玉低头软软的道,言语中亦有无尽的无奈。
“玉儿!”水溶伸手拉住黛玉的手,给老娘扔了一个眼神过去。齐静贤不再提那些事,只办了个鬼脸,道:“玉儿很不想很多,我可是好容易有些个玩物,有趣的紧!”
“玉儿,我进你回去吧,很晚了。”水溶温柔的直把静贤冷出一身鸡皮疙瘩。
“嗯。”想来太妃忙活了一天,定是累的不成,黛玉起身与水溶一同辞别,而后慢悠悠的向水溶的院子走去。不对,如今却是黛玉的院子,水溶早已经被太妃撵去书房,只道待成亲才能搬回来。
白日万里无云,黑夜月朗星稀,汉白玉砖嵌着颗颗程亮的琉璃珠子,在银色的月光下似银河一般璀璨,很不必朦胧的宫灯指引,便是黑夜,亦是各色分明,几个小厮与雪晴雪瞳远远的在后面跟着,不敢太快或太慢。
“玉儿。”水溶首先出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静谧。
“嗯?”黛玉小脑袋里正混混沌沌没有个头绪,忽而被水溶的呼唤引去了注意。
“何为夫妻?”没头脑的,水溶忽然冒出这样的问题。
“嗯?溶哥哥缘何要问这个?”黛玉停住脚步,不远处一个小湖,只隔着二十余步的草坪,湖面晚风轻拂,倒映着对面的灯笼,泛出粼粼的波光,隐约的,还可见那几对白日畅游嬉戏的鸳鸯,如今皆交颈睡在湖边棚子里的草窝中。草坪随风一阵细碎的唰唰声,直教人心旷神怡。
“玉儿先回答我,何为夫妻?”一同看着夜景,水溶的手抚上黛玉肩头,月光倾驾在这一对璧人的身上,恍惚有飘然欲仙之感。身后遥远跟着的下人丫头们知道主组停下来有悄悄话要谈,赶忙看向四处,假装没看见,反正这府里安全的紧,不会有什么刺客一类的。
“夫妻……”黛玉沉吟了一会儿,道:“生生世世相互扶持,岁岁年年同甘共苦,宁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还好还好!我还真怕日后有了什么事情,玉儿不管我呢……”水溶笑着似乎松了—口气。
含羞啐了他一口,黛玉轻道:“既言生死与共,何来不管不顾之理……
“玉儿……”水溶手腕子上轻轻用力,将黛玉揽入自己的怀中,低吟着:“既如此,再也不要说什么麻烦了,辛苦了之类的话好吗?为了你,我连命亦舍得,相信玉儿对我亦是如此…”用脸轻轻磨蹭着黛玉的发髻,呼吸那一缕馨香:“我就是你的,娘亲更是玉儿的娘亲,不论是为玉儿出气也好,讨债也罢,都是分内之事。若是玉儿总是纠缠在心,便是信不过我了……
“哪个又说信不过你!”黛玉急切的转过身子,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略带责备的看着水溶,却片刻又侧过脸去不理,怨叹:“没得叫人寒了心呢……”
“既信得过我,便不要再担心,作为你的相公,为娘子出气这点子能力还是有的!”伸出手轻抚着黛玉的下领,抬起。四目相对,在这暧昧的月光下,眼波流转,微微颤动。在对方的眼睛里,清楚的印着自己的影像,就好比是,印在了心里。
“啪”,轻轻一声,打掉了水溶的手,黛玉轻抚着发烫的脸:“哪里来的什么相公娘子的,哥哥混说呢……”言罢便要继续往回走去,不想却被水溶牢牢箍在自己的怀里。
“你若是不承认,我只好盖个印章。”一手抚住她的头,一手揽住她的纤腰,滚烫的吻,吻向黛玉的娇唇。只黛玉却飞快的偏了脸去,水溶只吻到了唇角,不禁固执道“玉儿还敢躲藏!不行,要重来!”
“才不要!”水溶不依不饶的欲重新吻过,不想脚上被踩得一疼,赶着怀抱松了的时机,黛玉已挣脱开,一手轻执团扇掩住最,一手拎着裙边匆匆住回走。
“玉儿不乖!我可是要做大灰狼啦……”嗷呜一声扑过去,直把黛玉捉住,二人笑闹着滚到草坪上,惊醒了湖边的熟睡的鸳鸯……
082沸扬扬薛家忙乱 急切切宝钗圆场
正文 082沸扬扬薛家忙乱 急切切宝钗圆场
卫若兰带走了宝玉送来的丸药,雪雁刚刚出房门要去接黛玉,便见水溶已送了她回来。
“这是怎么了?走路摔滑了吗?”雪雁忙扶了黛玉坐下,先吩咐雪曦去烧热水为姑娘沐浴,而后便动手摘二人衣裳头上挂着的草叶子。
黛玉脸红的不行,并未答话,水溶也只掩嘴轻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
“雪雁,要你找的药呢?快拿来交给溶哥哥。”黛玉羞涩的瞄了水溶一眼,径自坐到梳妆台前摘掉钗环首饰。
“卫若来说要拿去带给王爷的,许是走了岔路,错过了吧?”雪雁倒了杯茶敬给水溶,回答道。
“嗯,想来是直接送到我那里了。”水溶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黛玉身边,俯下身子道:“玉儿沐浴过后可要好好睡觉,我便先回去了,明早到了时辰再来接你去用早膳。”
“哥哥很不必忙了!”黛玉摘下镯子放好,又去摘那对笑蓉玉的耳环:“跑来跑去的没得累人,有雪雁几个送,也是一样的!”
“不一祥,那可不一样!”水溶摆摆手:“每日我都要亲自来接,成亲,更是会日日一起去呢!对了,刚刚琪雨来报,说是已买下了一处风水上佳的宅子,顺天阁拨出一半的人手来改建,不消半月,新的林府便可落成了!
“嗯,如此,那大观园倒是十分多余……”黛玉根本不想回到那里,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让自己凄惨心碎多年的地方。如今伯母明面上顺太后的意思收了园子,实际上却是等于狠狠打了太后一个耳光。早也想到哥哥不会让自己住回那里,只是,这一来一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大观园用处可不小,娘亲说正愁紫水阁有些生意想搬搬地方,却无合意的店辅。这园子不小,环境也不错,放十二三十家店该是没问题。却有些像那边的商业街的雏形!”水溶没有实话实说,他便是用脚趾也知道静贤在打什么主意,商业街?怕是八大胡同也望尘莫及吧!
“我对那紫水阁真的好奇的很,伯母真的是女中豪杰,不让须眉男子!”白日里,荷香与荷韵两个细细的给她说了紫水阁的生意,规模大的可不得了,便是百家、千家的皇商贡号也比不过的。
“那些只是掩饰……”看着黛玉的乌丝,水溶手拜痒,不由自主的上前帮着松了发髻,捋好顺在脑后:“玉儿便是想做皇后,也轻而易举!”
“浑说什么呢!”黛玉紧张兮兮的:“这可不是在那边,想说什么都行!”
“怕什么,咱么就是在家里说说罢了……”水溶哈哈一笑,并不过多解释。那些风霜雨雪,刀光剑影的,只留给他一人处置便可。虽然他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可若是黛玉当真想做做皇后过瘾,那么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夺了江山,只为博佳人开怀。
“皇后?才不要……”黛玉捉了胸前的一缕青丝,嫌恶道:“那皇宫有什么好,只进了一次,便再也不想有下回……”
“玉儿是不是怕万一我做了皇上就要纳其他妃子,成亲后便不能夜夜宠你?”俯座她的耳根边,水溶坏坏的说道。
“雪雁!雪雁,快拿掸子来!”黛玉的小脸腾的红了个透彻,只觉得羞得颈间隐隐发热,连连唤道。
“是!”雪雁正忙着为黛玉铺床,没有听到他二人的话语,听见黛玉要掸子,赶紧拎了过来。
“快把这个人打出去!我再也不要见他!”黛玉下了令,自己却忽匆匆躲到了粉色大绣屏的后面,隐隐透出人影,双手掩腮,羞得不成。
“啊……?”雪雁可是难为坏了,哪里能打王爷啊。若是当真王爷是个恶的,欺寅姑娘,自己便是不要命也要为姑娘出气。可如今似乎正好是相反的情况,疑惑的回想着刚刚黛玉脸上可疑的红晕,又望了望着此刻洋洋得意的水溶,不明所以拎着掸子站在那里发傻。
“玉儿,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新建林府,而是买了一座院子来改建吗?”水溶笑道:“我可等不及新屋子建起那么久。咱们半个月后就成亲!”
“溶哥哥还不快走!再不走,我可要恼了!”黛玉的声音软软的传来,怎么听着却都不像是要恼的样子。
“好好,我先回去了,雪雁,侍候好你家姑娘!”水溶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满京城上至各处府衙官邸,下至各处街巷酒肆,沸沸扬扬的议论着昨日贾府将大观园折银抵出去的事,甚至连那院子里家伙堆砌,薛家发横财的事也在议论当中。
“钗儿!钗儿!”薛姨妈一太早便风风火火的来到了薛宝钗的屋子:“钗儿!这可如何是好!都是你那混账哥哥坐下的好事!咱们如今还在这贾府里住着,哎嘞嘞,可真是不要这张老脸就是了!”只坐在炕边上长吁短叹。
“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薛宝钗已起了一会儿,正在对镜梳妆,一见薛姨妈灰头土脸的样子,吓了一跳,忙倒了杯茶放在她手里。
“你姨妈刚刚打发了身边的彩云偷偷过来,只说你哥哥当年承办那省亲的大观园物料采买一事,被查出是以次充好,并着无数的赝品!老太太那里昨晚已是闹得人仰马翻,今日回过神来,指不定要找上门来!”薛姨妈怎的快要白了脸:“如今娘娘在宫里只是个常在,你姨妈又被贬做了姨娘,咱们如今可是该怎么办!”说罢,泣不成声。
“娘!”薛宝钗一听,亦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坐到薛姨妈对面:“您慢慢说,好好的为什么想起翻查园子物料了?可是那边要扩建些?”自己与宝玉成亲在即,难道是扩建的时候发现了什么不成?
“钗儿啊!哪里还有什么扩建!”薛姨妈狠狠槌着炕几:“那院子已被北静太妃折和了银子补上了贾府欠林丫头的缺!统共才折了十八万,钗儿当初你姨妈给你哥哥采买的银子,可是有三十万两啊!”
“当初我便劝过娘不要让哥哥Сhā手,只变给商铺子的总管事便是了!如今闹得这般田地,眼看着……又该如何收场!”宝钗闻言心急不已,眼看这金玉良缘唾手可得,万一如那煮熟的鸭子要走飞了,可叫她如何自处!问道“哥哥呢?”
“我也不知道那个孽障去了哪里,已经有七八天没着家了,可要我们这母女俩如何是好!”薛姨妈泪珠子一对一双的掉落愁眉不展。
薛宝钗慌了片刻,却也沉着了下来,稳了稳,对薛姨妈说道:“娘也不要太着急,如今可不是追究哥哥的时候,却要琢磨着如何摘清了干系去。”
“当年的事情就在那摆着,难不成要硬说不是咱们家接的?”薛姨妈焦虑的将茶碗争下又盖上,盖上又拿下,只两手似乎不大听使唤。
“我倒是有个主意,唉……只是咱们家却不得不拿出一笔钱来……”宝钗沉思着:“若是闹将起来,咱们家终究理亏,想来哥哥便是当时留存了银子亦是早已用尽,很指望不上…… ”
“若是那魔障子能有钗儿的一半,我却死而无憾了!只如如今到了这一步,人家定是要来说理的,无论如何都是要拿出钱来填平的………”薛姨妈怒叹道。说起来也不知为何,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兄妹居然天壤之别,倘若宝钗当真是个儿子,自己何苦一把年纪了还要奔波操劳家族的产业。
“当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帘子一挑,夏金桂松垮垮的系着外袍,趿拉着红绒团的绣鞋,头发不曾仔细杭理,只轻松松挽了个髻,留下几缕发丝飘忽,形骸放浪不已。
“只是这薛家的产业,我们大爷还没露个言语儿的,这姑娘家家又要做哪门子的主!” 一脸不忿。
“你到宝丫头这里来做什么!如今已是一团乱,你暂且消停几日罢!”一见儿媳妇,薛姨妈更是头疼,薛蟠接连留宿在外,夏金桂已经闹腾了不止两三次了,今日若是再闹,可是要耽误大事。
“如何又成了我的不是!只怕是有人未过门,心先至,人家还没找上门来,巴巴的要拿娘家的银子去贴了!”无限鄙夷的哼了一声,夏金桂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你这做嫂子的,怎么跑到姑娘的门外听墙根,倘若传出去还要不要些面皮!”薛姨妈刚听宝钗说有了主意,便出来这样一个扫把精打岔,不免语气重了些。
“有什么好怕的,我夏金桂一不偷,二不抢,干干净净做人,规规矩拒持家。十五岁便嫁了大爷成了薛家媳妇!还要服侍婆婆和十八九还没婚嫁的小姑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女儿呢!”二郎腿悠荡悠荡,说不清是得意还是鄙夷的眼色膘向宝钗。
薛宝钗被她说中软肋,当即脸面上挂不住,落下泪来。
“你确是想气死我不成!钗儿好端端的姑娘家,你却很不尊重,这也是那正儿八经的媳妇该做的?”臊了宝钗,就好比臊到了薛姨妈,不禁气急败坏的训斥。
“可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大爷不在家中,我本好意来看看,不想戳破了姑娘要拿薛家银钱往贾家贴的私心,你们这一老一小还拿话刺我的耳朵!”夏锦盒没什么预兆发起恕来,袖子一撸跳起来叉着腰跳脚开骂:“大爷整日价与那些子粉头儿,戏子胡混,丝毫不管家里,难得我好心好意的侍候,却又落了一身的不是!薛家到底有几个钱,你们比我更清楚!只怪我那瞎了眼的老娘居然把女儿推进火坑,嫁妆刚进了门便莫名少了大半,如今又要拿着钱去养那小白脸子!也不知到底是哪个不正经!”
骂完,起身一摔帘子出去了,却又在院子里吵嚷,诸如薛家本是薛蟠的产业,哪里能由未出嫁的老姑娘做主,黑了心的算计完一个孤女又要算计自家等等,引得不少下人驻足看热闹,丢人丢到了极点。
“钗儿啊!”薛姨妈看着哭的伤心的宝钗,道:“钗儿,不必理她!都是我猪油蒙了心,听了那媒婆子的胡言乱语,竟娶进这样一条恶狼来!”一语出罢,自己却也抹着眼泪:“要不是林黛玉那个狐媚子从中作祟,金玉良缘早已尘埃落定,又如何能连钗儿受这般难听的话!”
“娘。”薛宝钗吸了吸鼻子,语调丝毫没有变化,沉稳的令人惊叹不已:“那银子,是定要拿的,不过,一个是人家来索,一个是我们自己送去,其本质可是相差甚远……”
“钗儿有什么好的主意,快说说!如今娘也只能靠你了!”薛姨妈忽而生出了些希望,赶忙催促道。那金玉良缘若是吹了,到哪里再去寻一门如贾家那样的豪门!虽说大外甥女被贬了位,却从贾老太太的言辞中可透的复位似乎丝毫没有疑问。
从打造金锁散布流言开始,这宝钗可是没有了回头的路。薛姨妈最看重的并不是这个女儿如何,而是嫁出女儿后能够得到的好处。那判案的贾雨村复职便是贾家一个手指使力,若是能挂上贾家命根子宝玉,薛蟠再能谋个官缺,怕是薛家祖宗三代都要感谢自己!如今这世上,有头有脸的哪家没有点自己的产业,没有挂名的商号。若是为辅业,便是锦上添花,若是为主业,则变成了低等下贱,民商也好,皇商也罢!除了腰粗些,身份上却是一样的卑贱!
若是能从她的儿子这里改观,那么当初吵嚷着分家的二房还不眼红死!只是那美梦眼看就要实现了,却被揭出这等丑事!倘若是亲事告了吹,那么儿子的前程,薛家本质上的扭转,可能都要跟着泡汤了!
“娘,咱们现在手里,还能有多少现银?”宝钗唤来莺儿沾湿手巾给她擦脸,心中琢磨着多大个数目合适些。
“说起来,还有五六万两的银票在匣子里……”薛姨妈左思右想计算数目,却只因打理不得当,这一年来红利是越来越少了,还得有一部分借着薛蟠拿走挥霍,眼下只剩下十几间铺子勉强在支撑。
“别的物件呢?可有很值些银子的!”薛宝钗虽然自然很清楚自家产业的现状,却也免不得皱了皱眉头。
“我那里倒是还有一尊两尺高的老坑翡翠的送子观音像……可是,这原难备日后你有了身孕之时压在房中的……”薛姨妈不禁扰豫起来,那尊观音像可是价值不菲,当真做了价,十一二万亦是值的。
“现在不是心疼这东西的时候,娘赶紧让人取来给莺儿包好,我这就过去老太太那里走一遭,无论如何!也要那这个事情园过去!”宝钗无奈道:“眼前虽亏了些,却是要往头里看才是!”
“也好!。薛姨妈扰豫了片刻,见那夏金桂已然不在院子里,心一槽,子拿出钥匙唤了人去取。大红的缎子包裹着玉像放在木匣子中,莺儿勉强抱得住。
“事不宜退,我这就去了,娘不必太过忧虑!这一去,却是必成的!”想好了待会儿的说辞,宝钗信心十足。
“钗儿!可是苦了你了!”薛姨妈如今没人可指望,已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了宝钗的身上。
宝钗心中一酸,却无言语,虽说娘一向信任自己,依赖自己,可是却便哥哥再不成器,娘的心也是偏着的。有意无意的,她早已透露过自己成亲后要通过贾家给哥哥谋个一官半职。
只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娘是为哥哥,她薛宝钗却是为了自己。多年对姨妈的逢迎讨好,对袭人那些丫头的收买拉扰,甚至不惜弄坏丸药来除掉绊脚石林黛玉!该做的不能做的终究都做了……只没想到林黛玉居然与个冷王爷订了亲,即将变成高高在上的皇族王妃,自己多日来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那心中如同有干百只小虫在啃噬,酸痛难当!
都说那个王爷是个不近女色的,许是断袖。那又如何!只要有王她的头衔在,那便是荣耀极致了!
她也有过梦想,梦想有一天凤袍加身高居后宫凤座,只待金殿选秀进了宫,她定要爬上去!却因哥哥的一条人命,生生将这梦打破,第二轮便被撂了牌子……贾家倍受荣宠,若是元春一旦封后,那么自己退而求次嫁给宝玉,亦是不错的选择。不料横祸从天降,元春一下子被废到了底,那国舅夫人的梦也破了……眼看着蹉跎至十九岁,又生在皇商家,却是没了退路,也只能认命。
却不想病怯怯的林黛玉非但没死,反而一下子变成了嫡王妃,高居自己头上!自己本已相形见,岂料贾家的这条退路也要因为哥哥的愚蠢而断送!拦着怀中的银票,宝钗钢牙咬碎,总有一天,要让所有的人对自己刮目相看!总有一天,她要亲手毁了黛玉的王妃!心里,也许会好受些……
083送钱物亡羊补牢 谋薛家顺水推舟
正文 083 送钱物亡羊补牢 谋薛家顺水推舟
定了定心思,换上往日那副沉稳和善的表情,贾母的园子已出现在了眼前。
“老太太,宝姑娘探病来了……”玻璃进来禀告。
“她来做什么!就说老太太刚醒,很经不起折腾,还请宝姑娘回吧,免得见了堵心!”邢夫人正在亲手侍奉贾母进药,一听宝钗来了,心底十分不屑。见贾母并没有说话,忙出言阻止。
“是!”玻璃见贾母没有反对,便出去打发。
“唉……”推开邢夫人的药碗,贾母深深的叹了—口气。
“老祖宗,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祖宗好歹也是太后眼前的红人,诰命中的魁首。如今受了这样的恶气,虽不吐不快,却也要现行将养好身子,才……”邢夫人重新舀起一勺汤药,试了试温度,送至贾母嘴边。
“我却当真没有想到,北静太妃居然会做的这般绝!”贾母勉强喝了—口汤药,再次推开,擦了擦嘴气愤道:“除了忠顺王爷,崎玉几个不过黄口小儿,只挂了王爷的名头闲散的紧!不论那太后的意思到底如何,只那北静王府当真要为了一个孤女来与贾家作对不成!”
“老太太,说句不能说的话。林姑娘这百万的嫁妆,按理儿说终究是要归夫家所有。那林姑娘一向不经事的紧,入了王府,还不是被太妃与王爷把持着!”邢夫人捧上漱口茶,又端了盂去接:“不过,既是太后做主将园子补给林家,想来林姑娘很快便要搬过来待嫁。到那时,咱们想法子解了往日里的误会,多多走动关照些,依着林姑娘的心肠,加上太后娘娘撑腰,甭管有没有那纸文书,这钱不是说拿回来就拿回来了?”
“嗯……”贾母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若是能从贾家嫁出,却是锦添花,只要园子里一日住着贾家的人,终归还是贾家的!”
二人正说着却见玻璃又进来禀告:“老太太,奴婢劝不走宝姑娘,只在那院子里花坛边坐了,说是老太太何时舒畅了,何时问安,只等在那里就好。”
“请她进来回话吧!”贾母眯了眼睛起身靠着坐了,她到要看看,闹到了这般地步,这精明的薛家姑娘要如何化解……
正琢磨着,却见宝钗带着莺儿进来给二人行礼请安,面容端庄,丝毫没有惊慌的模样。不论如何,贾母还是很认可她的沉着冷静,这可是做大家子儿媳的必需。
“今儿一早便闻听了这不得的事,我娘正使人到处去寻哥哥过来请罪,宝钗先行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坐到一边,宝钗无奈却又诚恳的说道。
“如今请罪又有何用!老祖宗可是呕了血的,只一句请罪便敷衍过去了?若追究起来,怕是绑了进宫亦不为过!”邢夫人执着帕子阴阳怪气道。
“老太太!”宝钗起身走到榻前“扑通”跪倒:“老太太明鉴,我那哥哥便是混账到了头,也万万不敢蒙骗这府里!”
“宝姑娘这是何意?还不快快扶宝姑娘起来?”贾母嘴上给邢夫人下了令,脸色却淡淡的,身子不曾挪动一丝一毫。
“很不必大太太辛苦!”宝钗赶紧推辞,转而看向贾母:“宝钗唯有几句心里话,要同老祖宗说说!”
“宝姑娘有什么话,但讲无妨!”由始到终,贾母一直一个婆子靠在那里,若非言语时动了动嘴唇,还以为只是座雕像,明摆着对宝钗的冷待,只宝钗根本不以为意。
“是!”宝钗恭敬的跪在地上:“老祖宗!我那哥哥确安是个混的,虽说平日里很不像样子,却丝毫不敢在那省亲的园子上动手脚!”
“哦,宝姑娘此番却是来推脱的不成?那些假的,坏的,可好好的摆在那里,想来是推不掉的呢!”邢夫人哼了一声,挪揄道。
“宝钗不敢!”薛宝钗不卑不亢:“但求大太太容宝钗说完。”
“让她说完。”贾母出生阻止邢夫人继续挖苦的言语,转头着向宝钗:“若非你哥哥做了手脚,竟如何成了这样一番模样?”
“回老太太的话,当年我们娘仨入京,承蒙贾家上下照顾倍至,感怀于心。适逢娘娘荣耀省亲,很该出一份子力!当年将那采买一事接下,也算是个历练,我那哥哥虽混了些,却也兢兢业业,不敢丝毫的马虎……老太太当时,却也感慨过哥哥的用心。”说到这里,宝钗眼中含泪,那娟子拭了继续道:“只终究是哥哥那时年纪不大,被黑心歹人所骗,各色物事被鱼目混珠的供应进了府里,惹出这般祸事!”
“按照宝姑娘的说法,那薛家大公子却是被人蒙骗了?”邢夫人皮笑肉不笑的Сhā言问道,这薛宝钗,当真能胡乱牵扯,说是被骗,却又要去那里对证?
“是!当初应应的货样子,也请了好的匠师过了眼,奇无丝毫错处……老太太,钗儿的姨妈那时可是堂堂荣国府的二太太,更是有着三品淑人诰命在身的,薛家又如何能作出这样的事来使姨妈为难!更使娘娘蒙羞?”一席话,虽说不算有理有据,却也摘了干净,将薛家生搬进了受害者的行列。
贾母心中暗暗赞许,果然这宝钗是个又能的!既打赌能容,又进退有度,便是十个薛蟠也比不上一个薛宝钗。日后一文一武都进了宝玉的房,想来自己也是能放心的了……只是忽而想起了黛玉那几百万的银子,心中不觉开始别扭:“好了,宝丫头快些起来,跪久了可是不好。”一个眼色,鸳鸯立刻上前扶起宝钗坐到旁边。
邢夫人素来厌恶王夫人那便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儿媳凤姐,如今宝钗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可看样子老太太却是没什么怀疑的,也只能顺着不再言语。
贾母可是人精中拔尖的,如何就能被一个小丫头糊弄过去,只如今金玉良缘迫在眉睫,作为元春的娘家,更不能因为她被贬位而将手谕荒废。
“唉……终归是贾家成为了笑柄……知道的,是那薛家大公子被老江湖蒙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偌大的贾家竟然出不得省亲的银两!”贾母终于有了表情,却是无奈与淡淡的愤怒。
“老太太,无论如何,是我哥哥犯下的错处,薛家岂能偷身事外!”说着,从袖子中取出了五张一万两的银票:“近日里家里又盘下了几间铺子,话泛的钱不多,只那生意是极好的,想来也不至于蚀了本。”恭敬的交给鸳鸯,宝钗又道:“虽玉贾家名声体面上,这点子银钱于事无补,只若是能让老太太少些损失,我心中亦好受些!……莺儿!”
“是!”莺儿手臂都要酸麻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这宝贝东西摔了,闻听宝钗叫,赶忙上前将匣子放在地上打开。
“这是……”乍然见到这般大的翡翠观音,饶是贾母见识颇多也不由得心中爱的紧,忙叫鸳鸯带着莺儿抬上来细细看了。
“老太太,眼下却是流年不利,宫中娘娘无辜受到牵连,实是让人揪心的,前日里收拾东西才记起这尊送子观音,看来成色还算是上等,今日假老太太之于转献给娘娘,若当真能保一位皇子,也算是功德一件!”宝钗声音平缓悦耳,谦卑有礼,直将贾母心中对元春的希望又牵了出来:“好、好!难得宝姑娘有心!”摸了又摸,才命鸳鸯收好。
“亲戚里道的,哪里能听些子闲言碎语,眼看要结了亲家,宝姑娘可是太过谨慎小心了!”贾母刚刚还冷若冰霜的脸上顿时时转成了往日里的慈祥万般,笑骂到:“鸳鸯!你这蹄子可是没了眼色,宝姑娘进来这般大,只那茶水却是枫露末子不成!快去给你宝二奶奶赔个礼,若是不得原谅,我这个老婆子也是要不起你侍候了!”
“是!老太太,鸳鸯知错了!”鸳鸯笑盈盈敛手上前拜下:“宝二奶奶大人不计小人过,鸳鸯这厢赔礼了!”
“不敢当,不敢当!”宝钗红着脸赶紧起身让过,而后便只挨了半边椅子坐下,却没了刚刚的勇气,只含羞垂首,臊的不成,铮亮的金锁映衬着脸颊,熬是好看。
“看看看,宝丫头可是害羞了!”贾母呵呵指着宝钗与邢夫人笑着打趣,不想终究身子虚弱,笑不得几声便吭吭的咳了半日。
“是是!老太太慧眼识人,媳妇可是望尘莫及呢!”邢夫人溜着缝隙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却也觉着恶心,索性就当没听见好了,一手帮着贾母抚胸顺气,一手赶忙接过鸳鸯手中的茶水。
“老太太……”宝钗坐不住了,慌忙起身:“老太太,待会子娘捉了哥哥,还是要来赔礼的,老太太保重,宝钗告辞了!”深深一福,匆匆告退。
“这宝玉的婚事,我却也放下心来,到时候两头齐大,也算是一段佳话……”贾母重重的喘着,言语中欣慰不已。
“老太太,那宝姑娘的话……”邢夫人欲言又止,掂量着该如何进言。
“我还没老糊涂……”贾母挪了挪身子侧着躺下:“经此一事,府中元气伤了些许,那薛家到底是珍珠如土金如铁,十分能帮衬。只是个皇商,又没什么权势,免不得会紧紧靠在这里……虽然不顺我意,却也有所用处!”本想说说薛蟠,却到底咽了下去:“鸳鸯,传找的话,二房里的王姨娘升做正室太太,操办宝玉的婚事,明日再来磕头吧!”
“是!”鸳鸯子退出去传话,留下个目瞪口呆的邢夫人似撞鬼了一般。
“莫要摆那面孔出来吓人,我知道你们素来是不和的……”贾母淡淡的看了看邢夫人:“王家终究是名门,也是朝堂上的头脸,如何就能当真贬了,不过是起头上的话,要她长长记性罢了!日后见了,还要相亲才是!”
“是!媳妇记下了。”邢夫人气愤的暗中咬紧了嘴唇,贾母便是再提醒她,王夫人是有娘家那富贵靠山的,自己却一无所有,即便再孝顺恭谦,也不得不低人一等。
“你也莫吃心,到了今日也不必再瞒着,二媳妇头年便给宝玉又订了一门亲,是那光禄寺署正卓若渊的二姑娘,卓大人是忠顺王爷的门生,虽说宫位低微了世,却正是娶媳娶低才好。卓家倒是个书香世家,住上数三代,也仕过太常寺卿……眼瞅着要到日子,她也得出来打点。”贾母缓缓道。是的,宝玉这样的心头肉,如何能单单聘取一个商女做正房?日后侍谋尽了薛家,便贬了宝钗去,府中不仅宫声,也有了那书香之后,身份清明的正妻,这才是自己最终的目的!
“依着老太太的意思?”邢夫人强忍着怒火,脸色如常。论起来,大房的贾琏才是嫡孙,却连那宝玉的脚指头都比不过,这一娶便是两个,小小年纪命太过好可是早夭的苗子!
贾母哪里知道邢夫人心底正在诅咒的起劲,自顾自道:“一个是书香世家的小姐,一个是皇商家的姑娘!这才算是合了我的心意了……”说了半日的话,贾母本就气血逆行,劳累不堪,挥挥手打发了邢夫人,合眼假寐……
太后得到了贾母传来的消息,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那手谕不好写明要把价格做高,齐静贤又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办好。不想自己堂堂水朝的太后,居然被她戏耍于股掌之间!想起昨日的洋洋自得,太后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呆傻之人,如今有苦难言,要问罪,问不了,要指责,没凭据!好个北静王府,却是大喇喇的在向她宣战不成!
反了!都反了!太后怒气冲冲无处发泄,忽而福全急匆匆进来低声奏报,只说杨嬷嬷到了。
“让她进来!”太后坐会高座,只待回报。福全亲自去将人引了进来。
“奴才参见太后……”一个四十岁有余的娃娃低着头跨过高高的门槛,跪倒尅头问安。
“可有什么异动?”从鼻音里哼出一句,太后盯着下面的人。
“回太后娘娘的话!北静王爷昨天白日里在府中宴请了东临王爷与西宁王爷,奴才起初未能近前,后听闻小丫头们议论,说是谈些男女情爱之事……除此以外,再无其他。”那嬷嬷一五一十的回答。
“男女情爱!哼!林黛玉一个狐媚子,居然连水溶那样的人也勾搭的这样不堪!”太后一拍扶手。风花月月吗?看得出这林黛玉在北王府是极受宠爱的,怕是连那老实本分的齐静贤也已经被那几百万两的银子收买了!
她最恨受宠的女人,恨的眼睛都要滴出血来!若非那一日先皇醉酒,她如何有机会正儿八经将水汮生下晋为妃位。只那先皇最爱苏后,最喜彤妃,还有其它的几位嫔妃,每个月到自己这里也就三五次。女人,同为女人,凭什么她们就能享尽夫君宠爱!凭什么自己只能遥远看着!她要报复,她要上位!她要毁了全天下男子的痴情,包括自己的儿子!
“那三个王爷,府上似乎都太平静了了罢,唯有闲的不成,才会想起来什么饮酒作乐……”太后一笑,对光比了比铮亮的金护甲。谁人不知贾家是自己的手臂,与贾家关联便是与自己一心!如今就要你们有口难言!对了,还有那个刘素心!
天色已擦黑,北静王府东角门四人宽窄的黑漆对开木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个人影闪进,飞快的栓好门栓,而后环顾左右,见四下里误认,才定了定心神若无其事的向二道门走去。
奇怪,往日里二道门有那么两三个婆子看守,每每都要说笑一番,如何今日竟空落落无一人在?踩上两三极台阶,二道门的左右皆是回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伸出手去试探着推门。
“吱呀”,门里没有栓死,来人不禁庆幸的松了口气,定是守门之人去哪里混闹了,自己这个时间回来刚刚好。
顺利的进了二门,那悬着的心才落到了底,因为东面不常有主子往来,掌灯较晚,朦肫中沿着青玉的路向前走去。
“啪!”一声脆响,而后,路两侧高高支起的宫灯一对对从外向内亮起,对面屋子里呼呼啦啦出来一帮人,手中是家法藤棍,正中间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妃齐静贤并着黛玉!杨嬷嬷登时定在那里,慌了手脚。
“杨嬷嬷,您这大半日不见的,可是去哪里吃酒了?”齐静贤冷冷一声哼,莲茜莲桃搬来两张黄梨木的扶手椅,请两个主子坐了,站到身后。
“太……太妃娘娘……”二十多盏宫灯两溜的立在那里,直将院子里照的如同白昼,也照亮了那人的脸孔,却不是入宫向太后报讯的杨嬷嬷,又能是何人!恐惧中,杨嬷嬷抬脚欲向后退去,却直撞到了冷硬之物,回头一看,四名着甲侍卫已然悄无声息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忽然,腿弯猛地剧痛,扑通跪在地上!
084敏黛玉识破内贼 报复起太后昏招
正文 084 敏黛玉识破内贼 报复起太后昏招
“琪雷,可是要下手轻些,若是伤了嬷嬷的腿脚,下次又如何能进宫见太后!”齐静贤冷冷道。
“是!奴才记下了!”琪风、琪雨、琪雷、琪电乃是紫水阁卫若兰手下四大主事,这琪雷明为北静王府侍卫长,暗里却是紫水阁兵马总调。
“太妃!太妃娘娘!奴才冤杠!冤杠啊……”杨嬷嬷怕的浑身颤抖,嘴里胡乱的喊冤。
“冤杠?哼!”齐静贤冷冷一声,淡淡道:“我却没有什么耐性听你的辩解……莲凝!”
“在!”莲凝出列一福身。
“家法伺候……”话音淹没在茶碗与唇间。
“是!”莲凝带了三五个丫头,上前一脚将求饶的杨嬷嬷踢到在地上,挥藤鞭就打。杨嬷嬷凄惨呼叫,慌乱滚爬。起初还恳求太妃不要屈打成招,到了最后却没了嘶喊的力气,只躺在那里哼哼。
黛玉虽恨这出卖王府之人,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脸儿微微白了些,紧紧抓着手中的帕子,尽量不去看。静贤忙命人抬了厚缎屏风来,阻断她的视线,又搂在怀里软言安慰除去惊吓。一上一下,一暖一苦,两番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太妃娘娘,五十鞭子打完了!莲凝复命!”莲凝将辫子卷好放进袖筒,回到静贤身后站了。
“招是不招!不拍便再打!不由得你不服!”静贤冷喝一声。
“招……”杨嬷嬷皮开肉绽,不成|人样,鼻涕眼泪混在一处,强撑起剧痛的身子瘫跪了,衷求到:“太妃饶命!奴才全招,全招……”接着,便一五一十的将如何顺着太后的安排跟着张姑娘混进府里,却始终进不得内院,如何从小丫头嘴里探听消息证报宫里等等,全部担白。
“若非玉儿!还当真要漏掉了一个!”齐静贤拍着扶手道:“玉儿,你是如何发现这个杨嬷嬷不对的?府里还真的差点被那老毒妇给得逞了!”还好紫水阁的事从不出内院,要是一早便被太后发现了,估计早已下了毒手!
“伯母”黛玉放下手中的茶碗,亦惊心于太后的手段,便是堂堂皇亲王府,也要如此的监视探听。溶哥哥说过,她还在朝堂上口口声声表示不日便要还政与皇上,只这“不日”一词竟用了几年。如今看起来,怕是太后一开始便根本就没有打算过还政,更可怕的是,这个嬷嬷居然在太王健在时便混了进来。要知道,那时候太后也不过只是一个后宫嫔妃而已,竟然安排心腹监视王爷府!其野心早有预谋!
“前日因伯母入宫,不得消息,黛玉心情烦闷,便央荷香与荷韵井着几个婆子引了,自走出内院去了湖边转转……”提到湖边,黛玉忆起昨晚的事,不禁面上一红,幸好宫灯比不得日光,倒也看不真切。
“不想在湖边碰见着这位杨嬷嬷。”黛玉答道。
“可是这婆子粗鄙无理冲撞了玉儿?”静贤嘴上问着,眼睛却再次剜向地上跪着的人。只要得了黛玉的肯定,便定要再一顿好打!
“非也!”黛玉如有所思的一笑:“只怕是规矩过了!”闲言,杨嬷嬷周身一震,被齐静贤丝毫不漏的看在在眼里。
“此话怎讲?”她不禁奇得很,因何会有这样一说?
“伯母,因家父任江南巡盐御史一职,林府接圣驾巡游五次。因黛玉尚年幼,又属女眷,虽不得见天颜,却随母陪伴过当年的先苏皇后。”黛玉回忆起幼时住事,细细道:“宫里的嬷嬷皆是规矩立出来的,在宫中,但凡有主子落座,起身,上下轿,或是年长者徒步行走。随身嬷嬷需弯腰躬身落主子右侧身半步,宫装袖口掩过戒指等物,由另一只手虚擎,手臂端平借主子把扶,手指却不可对着主子……”说到这里,忽而心中火光一闪,那日在宫中遇到的眼熟嬷嬷,本来记忆中模糊的脸孔竟渐渐清晰起来。
黛玉的言语,句句皆似那大棒当头落下!杨嬷嬷死都想不到,这看上去不甚拿事,又足不出户的姑娘家,居然有这这般的见识!更是悔恨自己前日怎么就巴巴的跑过去服侍,竟被揪住了破绽!
“哦?”齐静贤听的津津有位,子打穿过来病愈后,她便着手将身边原有的宫里指派之人都寻个错处打发掉了,重新培养了心腹。平日里也不常进宫,便是进宫,也没有黛玉这般敏锐的洞察力!
“只听荷韵说,这位杨嬷嬷却是先太王妾室张姨娘陪嫁的嬷嬷,因张姨娘病逝,便被调去湖边净衣坊。据说那张姨娘原来一个京县令的女儿,便是婆子有些规矩,也绝不会懂得宫里的规矩!”说到这里,黛玉顿了顿:“只那那杨嬷嬷前日伸手欲扶玉儿落座,却被荷香档开,虽只片刻的功夫,却也看得出那规矩是极好的!因此,我才觉得她身份可疑……想那张姨娘亦不普通,却终究命短,早早离世。”
“玉儿果然慧眼如炬!”朗声传来,角门处水溶一身青袍现出身影,负手渡了进了院,后面跟着水沁与水清,刚刚听得暗探禀告杨嬷嬷果然从慈宁宫出来赶回王府,他一面委托静贤先行处置,一面亲自着人将水沁与水清秘密请到府里。
刚刚在门口听得黛玉的分析,不禁心中叫好,谁说黛玉不谙世事,不通世故!谁说黛玉只知风花月月,诗词歌赋!她的玉儿,素来都是聪慧绝顶,敏冠群芳,文能舞文弄墨,傲然诗词歌赋间,武能理家察人,领军现代时尚界!谁说女子不如男,便是素来十分自信的他,亦忍不住要祈求老天,定保佑自己与玉佳人白首不离!
那日凤藻宫宴,黛玉虽没,却是被贾府折磨的狼狈不堪,荆钗布裙,素颜示人。只今日里,粉色衣裙,淡妆点缀。如果说那日里见到的是一位落难凡间的谪仙,那么今日便是百花之神款款坐在眼前,水清不觉怔住,前日随王兄一同回府,林姑娘的轿撵直接抬去了太妃的院子,自己并未得见。单看了静心斋的画像便已然惊为天人,如今再见,却将原有的认知完全覆盖,可谓人世无处可寻觅,天堂难有几度闻……如此明艳佳人,天上地下,只一人尔……
“娘,玉儿……”水溶几步上前,先给静贤见礼,而后轻声呼唤。因有人在,黛玉只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略闪进屏风后,遮住了大半的身子。
“清儿!沁儿!”齐静贤热情的招呼着两个侄子:“怎么许久都不来看我,莫非是溶儿用青砖封住了大门不成!”
“王伯母在上,水清(水沁)给王伯母请安!”两兄弟撩袍单膝跪倒见礼,一个持重英武,一个年少俊秀,皆面相不凡,齐静贤看也看不够,不禁唤了莲茜速速去拿表礼。
“却没想到在这里相见,还以为你们去了内厅!”静贤起身走过去一手拉起一个,笑道:“两位贤侄快快请起,咱们家可不要这大礼!”
“走!”二人起身,却相互使了个眼色,略偏了身子弯腰抱拳:“水清(水沁)给王嫂请安!”
半掩在屏风后的黛玉身份特殊,本是待静贤召唤,才下来行礼,却不想被这两个小子抢了先,一句叠声的“王嫂”,起先不由得一愣,继而羞到了耳根,起身跺了跺小脚:“偏又来混说,找却是没有表礼的!”而后便整个人都躲进了屏风后,只露出了纷纷的裙角后裾。
“好你两个小子,只把我那亲亲的儿媳气到了!说吧一要如何走好!”静贤笑着调佩道。
“伯母的威力,昨日小侄已有所耳闻,实是为水氏皇族出尽了一口恶气!”水清做了个揖,笑道:“还有劳伯母在王嫂面前美言几句,侄儿再不敢了!”
“是是!侄儿也不敢了……”水沁连忙跟紧。
“玉儿有句话算是对了,你们虽然口中叫了,却实没甚表礼物,少不得算吃亏的!”静贤哈哈一笑,自去将躲起来的黛玉拉了出来:“总之我早已定下了,便是早早受了礼也是无妨。”
“伯母……”黛玉羞怯的用于去拉静贤的衣袖,不想却被另一只毛手捉住。
“玉儿!”水溶白日里忙活着林府改建一事,今日才见到到黛玉,却再也挪不开眼睛。
“伯母,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婆子,若是太后那里起了疑心……”水沁犹豫道。
“依沁儿看,昨日我那番言行,便不会使太后生疑吗?”齐静贤无所谓的笑笑:“越是生疑,越是睡不安,越是睡不安,这寿禄定会受损……来人,先把杨嬷嬷囚进水牢,待本太妃何时心情好了,何时再收拾!”
“是!”琪雷上前一步,拎起杨嬷嬷的衣领子便往外拖。
“太妃饶命!太妃饶命!奴才有要紧的事要禀告…太妃娘娘……”杨嬷嬷再傻也不会不知道水牢这一词,宫里虽隐瞒的极深,却也是有的。不论北静王府中设置水牢的原因,只为了保住一条命,也不得不出卖太后了!
“等等……”水溶伸手示意琪雷止住动作:“有什么废话快说,若是胆敢混弄主子,爷把你……”猛的想起黛玉还在,赶紧将威胁的言语收回,免得惊吓到了这只小鹿。
“王爷!王爷奴才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奴才一命啊!”杨嬷嬷恐惧已达极致,飞快的爬回痛哭着求饶:“太后娘娘不愿王爷独宠林姑娘,谋划着要为几位王爷一同指婚……”
“还有?”水溶冷冷的问道。
杨嬷嬷磕头如捣蒜:“奴才再不敢欺瞒,太后要把贾家三姑娘改换嫡女身份指给王爷做侧妃,还要奴才与那贾三姑娘接上线……谋划着……谋划着………”
“谋划什么!”齐静贤柳眉倒立,恨得牙根痒痒。若是太后就在眼前,她一定要找块砖狠狠拍!
“谋划……夺了王爷的宠……除了林姑娘……”说到最后一句,杨嬷嬷已如风中枯叶一般颤抖不已,声音小的勉强可以听见
“王兄……”水清脱口唤道,也不知为什么,他十分不愿水溶另娶,想到清傲的林姑娘要与那些世俗女子一同等待夫君的宠爱,他忽而心中很难受。这样的女人,是要护在怀里,守在心中,若分了一丝一毫的心,都是对她的亵渎……想到自己的妻子,水清心底只无奈的笑笑,若无意,娶谁都一样。他已经满足了,只要妻子能够好好的孝顺母妃,他便满足了……
身子微微一抖,黛玉的心头如罩了一层月影纱般晦暗,眼中氤氲一层水雾。即可,那熟悉的,充满安全感的气息传来,水溶已不着痕迹的将她揽在怀中。
回头勉强微笑,黛玉惆怅无限。她是相信水溶的,她相信水溶绝对不会委屈她的,只这一世,终究比不得现代,虽然伯母更是不会与他人一般让溶哥哥纳妾收姨娘,只那太后当真进来人可如何是好……按照本朝的规矩,太后皇上指婚,不可拒绝。即便是为侧妃,却要按照正妃之礼迎娶。过了门后,若是受了冷遇便是欺君之罪,不管喜欢不喜欢,都要应付差事……贾家,终究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啊……
“放心吧!”水溶环着她的于臂轻轻拍着,温柔耳语:“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那么如何连本王与王兄亦包括在内呢!”水沁闻听了太后的意思不禁恕从心来,这个恶毒的妇人!当真连一十孤女都容不下吗?明知贾家对王嫂有那样不堪的行为,却还要这样生逼死人不成!
“回……回王爷的话……”杨嬷嬷哭着道:“太后将刘太师的女儿刘素心指给东临王爷为侧妃,将……将贾家四姑娘指给了……您……为正妃……”
“这!这简直是昏了头!岂不是要把几家王府都推到火炕里!”水沁气的手都在抖!“若是与贾家拉上了关系,要我们如何抬得起头!还……还是正妃!”
“看来,太后是有意发狠要将我们拉到皇上的对立面……”水清叹了一口气,怕什么,来什么……
“你总要给人家做梦的权利……到底气盛了不好,很容易晕了头出些昏招!”水溶丝毫没有生气,与齐静贤对礼一眼,而后转脸笑道:“一个庶出的丫头也想飞上枝头!也太过藐视北静王府!不过若是太后当真敢指,我便敢收……这一切本王早已经知道这些,你个卖主求荣的奴才却是失了算!”
“王爷!王爷,天地可鉴,奴才再也不敢欺瞒王爷!奴才愿为王爷赴汤蹈火……”杨嬷嬷凄惨的叫着,砰砰磕头有声。
“琪雷……”水溶淡淡一句。琪雷会意,上前直接点了杨嬷嬷的哑|茓,而后把走押入牢中。到了那里,她也算见到了不少熟人,说白了,就是水家呣子查出的太后的暗探!如今定时去宫中汇报的,都是易容后的北静王府亲信,这个隐藏最深的杨嬷嬷终究还是没有进出黛玉的法眼……
“咱们还是进去说吧,大院子地儿里的蚊虫多些……”齐静贤招呼几人来到内厅,沏上茶水商议对策……
贾家受到了重创,起先自然安稳了几日。可正如俗语所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过几日,便大肆操办起宝玉的婚事,同娶二妻,广下喜帖,邀约百官。看着大喇喇放在面前的烫金请帖,黛玉只觉得十分不耻,如今那里还在打着什盘鬼主意吗?
“这贾家人的脸皮,就像是轮胎一样的厚,莫说钉子,便是刀子,怕是还要生割一会儿!”齐静贤言语满是不屑。一旁站立的几个丫头不明白什么是“轮胎”,可见黛玉一副隐隐欲笑的模样,只道自己才疏学浅,定是哪里没有见过的典故。
“那太后许是被我气疯了,要么就是混吃了脏东西,居然想把那样不堪的一个女人改头换面的送进王府,只怕是也想羞辱这里一番出口恶气罢了!”静贤剥了一个精致的小香蕉放在黛玉手里:“不过呢!玉儿莫怕,天塌下来自有伯母杠着!贾家千打算万琢磨,最后却定是自讨苦吃罢了!”
“太妃,我们姑娘这几日睡的并不安稳,只那……”雪雁闻言忙道,这几日姑娘的神情她却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间,想来是与太后谋划强行指婚一事脱不开关系。
“雪雁!”黛玉喝住她的话,指了个差事让她出去做了。雪雁虽不甘,却也不敢违逆。
“伯母爱惜玉儿,玉儿自是心中有数的……”黛玉眼神黯了黯:“只这世上终究皇权如天,若是溶哥哥被抓了错处借题发挥,岂不是因小失大……
“玉儿,溶儿竟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静贤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歪头着了看黛玉。
“告诉玉儿什么?”黛玉更是茫然不解,二人一老一小坐在这里对着眨眼睛。
“紫水阁的事,那日去贾府之前,我便要玉儿自己去问他的那个紫水阁呀!”静贤抓住黛玉的小于轻轻捏了捏。
“问过了,溶哥哥说那是伯母多年来心血创建,便是皇商亦不及十分之一,产业庄园更是多如牛毛……”黛玉眼神清澈,钦佩尽显,一板一眼的说道。
085解乌龙终究安心 闻二娶宝钗惊恕
正文 085 解乌龙终究安心 闻二娶宝钗惊怒
“这个溶小子!偏偏把那最重要的事情混落下了!害得我们玉儿因那贾府贱丫头的事心中不痛快!”齐静贤恍然大悟。玉儿那晚听闻太后胡乱指婚一事后,即便自己再三的劝慰,又再三保证定不会让那贾家如愿送女进府来,黛玉却仍旧一直怏怏不快。都怪那臭小子,该说的不说,没用的闲扯一堆!
“离老远便听得母妃在骂儿子,可是早膳没够吃?”水溶踩着话音儿走了进来,轻松的与娘亲斗嘴。
“你还敢来!”齐静贤白了他一眼,训道:“我既让玉儿过去问你,却因何不说明白!到今儿我才知玉儿因何眉间愁绪笼罩!若是因此生出了一丝儿的皱纹,便要揭你的面皮来赔!”
“玉儿?”水溶几步上前:“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溶哥哥莫要担心,玉儿,没什么的……”黛玉微笑着看向水溶,泪水却很没出息的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赶忙用手去拭。
“还说没事,都难过哭了……”水溶把静贤挤到一边去坐,自己守在黛玉身边,用手擦去她的泪珠,问道:“这几日我见天的不在家,可是有什么事堵了心?”
“能堵玉儿那七窍玲珑心的还能是谁!还不是你这个臭小子!”静贤十分无奈,只觉得自己可是聪明的很,为何生了个这样慢半拍的儿子!
“我?”水溶疑惑的看了一眼娘亲,恍然大悟的,忙向黛玉作揖道:“唉呀!可不是,没日夜的忙,少陪了玉儿许久!玉儿可是生气了?”
“拉倒吧!”静贤一挥手,几个莲字的丫头全部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三口人。
“溶儿,我让玉儿去问你有关紫水阁的事,你却为何不说透!”静贤道:“害的玉儿抑郁于太后指婚一事,只这两日便瘦了许多!若非今日无意中提起,我还不知道你却是把那关键的漏了!”
“说紫水阁做什么?”水溶纳罕:“那些事只交给我去料理便是,玉儿一个女孩子家家,听得那些怕会害怕!便是莲凝几个,我也吩咐过不要多说。”
“就是你不说清楚才害怕!”静贤一叹:“自打那日杨嬷嬷供出太后的诡计,玉儿可说过不愿你再娶,或是反对的话?”
“这个……”水溶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垂首的黛玉:“没有……”的确,自己咱三保证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玉儿却只是点头,没什么其他的言语,还当是劝好了的。
“心中再不愿,却不敢!只因为若是你因玉儿拒绝立侧室,一旦太后怪罪下来便是灭府之祸!想来玉儿很怕,很怕因为你对她的专情反而会害了你!就算你保证,可一个臣子又如何能反抗得了皇权!因此上我猜着,若是当真无法,玉儿恐怕也绝不会提出异议让你为难!”说着,眼圈却也红了:“阿弥陀佛!我确是那辈子烧了高香,得了这样的一个好媳妇!宁愿自己吞苦水,也不愿你遭险!”说着,上前一把拉开儿子,搂着黛玉抹眼泪。
黛玉被说中的心事,几日来的抑郁与委屈一下子无法收住,扑进静贤的怀中嘤嘤哭了起来。
“可是,咱们王府别说是与太后抗衡,便是……”水溶眼见着黛玉因哭泣而抖动的身子,五脏六腑如同油煎。原来,黛玉的不言不代表心安,而是那种深深的无奈,与对自己的切切担忧。
“你自己知道有何用,玉儿却一直担惊受怕的!”静贤一甩袖子:“今日你若不解了玉儿的心结,我却也不要认你了!”
“玉儿!”水溶迈上一大步,单膝跪在黛玉身前,牵起她的玉手:“可是苦了你了!”
“溶哥哥这是做什么,还不快些起来!”黛玉顾不得自己满脸泪痕,忙用力去拉。
“玉儿,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便是你要做皇后,我也要把这天下夺了送你!”水溶款款深情,让人不敢直视。
“嗯……哥哥哄玉儿开心时,说过的。”黛玉抽抽搭搭道:“只是玉儿并不喜欢……”
“那不是单单用来哄玉儿的话……”水溶双手捧着她的粉脸,俊朗面容如同如和煦春风一般:“那紫水阁,明里为商家,暗里便是称为小朝廷亦不为过!卫若兰便是那里的总管!”
“哥哥……”黛玉闻言,心底一惊,转头看向静贤,却只见她含笑颌首。天!小朝廷,那不是……那不是……谋反?
“咱们家的琪风,是负责阁内各类渠道的消息暗信搜集;琪雨,负责宫内所有动向的分析与联合朝廷中人;琪雷,是咱们北静兵马总调;琪电,玉儿还未见过,其下的百余出药铺明则坐堂问诊,暗则毒、医才士俱全!”水溶详细讲述:“另外,咱们文有谋士上千,武有勇士十余万,眼下水清带着水沁在暗处布兵制约城外兵营的御林军,只待稳妥便推倒太后一党!稳操胜券……这下可清楚了?玉儿说,我为什么要怕那老妖婆?”
黛玉已然完全震惊于水溶的话语,黑漆漆的眼睛盯盯的看着他,半日才一眨,时而抽嗒着小鼻子。
“这下,你知道我为何那样的有信心了吧!”水溶爱恋的描摹着她那娇美的容貌,伸出手去轻抚她的脸颊,轻轻道:“玉儿为我,却比我为玉儿所做要多上许多!便是北王府没有这般实力,天上地下,我也只要你……何况如今这情形更没什么好怕的!这次,却是我疏忽了,水溶向玉儿请罪!”
“溶哥哥!”黛玉哭着用力拉他的手,却被他趁势起身紧紧拥入怀里。
“溶哥哥,玉儿深知这里比不得那边,玉儿虽不愿你再娶,却只求哥哥平安,便是再苦也会咬牙受得!”黛玉泪如雨下,润润的打湿了水溶的前襟。完了,她又开始担心水溶的谋划大事的安全了......
“傻丫头!可终究是放下心了……”一声怜惜,疼进了心底,水溶幽幽道:“都是我太过随意,忽略了玉儿的心思,再没下次了!”
“知道玉儿的心思细敏,便不可在大意!”静贤泪中带笑:“这下好了,却是溶儿自己摆下的乌龙……”
正说着,却听雪瞳在帘子外面禀告,荣国府贾家三位姑娘递贴给太妃请安来了。雪瞳是太妃给黛玉的八个丫头之一,皆是根据雪雁的名字排。因为雪雁是大丫头,不得再用鸟名,而黛玉又觉雪字太过孤寒,便每个名字均用了日字边的字,这雪瞳便是其中之一。
“三位姑娘?”黛玉先是抽嚏着一愣,转而明白过来,定是那时时刻刻与贾家三春混在一起充当贾家姑娘的薛宝钗,迎春出嫁以后,更是大咧咧的装傻充愣,每次与探春惜春同便行任由他人称呼“贾家三位姑娘”。
“她们来做什么?竟是耀武扬威来不成!”齐静贤眉毛一立,当即命人退回帖子去。
“伯母,玉儿还是见见吧,有些话,也该是说开了的时候,我也想再见见四妹妹……”黛玉擦了擦眼睛:“溶哥哥若是能将西宁王爷带来最好,只见上四妹妹一眼,便知她与那些人的不同……毕竟,日后却是要劳烦西宁王爷配合,方能救出惜春……”
“好!玉儿的命令便是圣旨,今日我却是绑也要把水沁绑来!”水溶忙佯装作揖下拜,惹的黛玉心中甜蜜蜜。
“好了,要你去便快去,很无需在那些人身上浪费时日,让沁儿看看便是了!”静贤吩咐:“雪曦,叫小厮去通传,让她们自去西厅候着!我也要见识见识那位三姑娘!再叫雪雁进来,待玉儿平稳一阵再服侍梳洗!”原来,她忽然想起了那日琪风禀告铁槛寺一事,加之太后的手谕,顿时生出了报复之意。
水溶去找水沁,二人却不想竟在半路遇见,一同回到北静王府,总算是最后瞧上了一眼,那却是后话了。
“是!”雪曦应下,转个脸便见雪雁端着铜盆,身后的荷韵拎着妆匣子进了来。
“伯母。”黛玉重新净面,上妆,思虑了多时方道:“伯母还是不要见了,莫让那些小人惹的伯母不痛快!”
“无妨,我倒要看看那三姑娘有什么资本,也敢妄图与玉儿一争高下!莲凝跟去,必要时可莫手软!”齐静贤愤愤不平。
“是!”莲凝福身应下,自去陪在黛玉身边。
“伯母……”黛玉起身道谢,带着丫头们先行慢悠悠的散步一般向着西厅而去……
先说那薛宝钗,因薛家园子一事很抹了脸面,又即成贾家新妇,几日里本低调安稳守在梨香院里为嫁衣做些收尾的针线。除了早晚依旧要前后走上一圈请安问礼,倒也清闲。薛姨妈指不上薛蟠帮衬,唯有自己忙活置办嫁妆,白日上出府奔走于几家商铺,天色擦黑才还。薛宝钗虽不忍母亲劳累,却无奈规矩束缚,唯有晚些时候端茶递水,捶肩揉背。
“钗儿!钗儿!”又是劳碌的一天,薛姨妈身子疲惫,心中却兴奋的紧,一进院子便呼唤女儿。那夏金桂受不了独守空房,一早便收拾东西说回娘家小住,薛姨妈巴不得她早早走人,也不阻拦。
“娘!”宝钗闻声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来,上前搀扶着回房,但见薛姨妈满面春风,手中拿着一张大红的单子。
“钗儿!今日终于全办的妥妥的了!只等那好日子!”薛姨妈几日来的忙乱一扫而空,喜笑颜开,将拿单子往宝钗手中一塞:“钗儿,这嫁妆置办的及合心意,足足十五箱,均是些不常见的好货,便是日后生了哥儿的璎珞金锁,也备下了!”嗓音略带嘶哑,听得出是忙的有些发了虚火。
宝钗先服侍薛姨妈换了家常衣裳,递上一杯温温的茶水,再吩咐莺儿带着几个小丫头速速摆饭,而后方坐在一边执单细细看了。果然均是上好的东西物事,许多连贾家皆不常见,更有些上进宝器的余单,心中登时大喜,面上却不禁皱眉叹道:“娘亲当真下了大工夫的……只眼下铺子生意清淡,嫁妆如此靡费,怕是误了周转。”
“铺子哪有钗儿的终身要紧!”薛姨妈一口气喝干了茶,喘了口气,才道:“说起来,你姨妈在那边,原是当家理事,威风得紧。娘娘那时在宫中如日中天,亲手指下了这金玉良缘。只呼喇喇的一下子都完了,娘娘被废,连累你姨妈也失了封诰,贬为姨娘。虽说这几日又扶正了,却难保老太太不是看在宝玉的面子上,难保不是看在我哥哥王子腾的面子上……原以为林丫头那个狐媚子的银钱已被你姨妈谋尽了,却不想生生在眼皮子底下失了三百万!当年老太太在你们二人之间犹豫不定,最终选定了钗儿,也是因那狐媚子再无嫁妆。如今她腰缠万贯不说,还要成了那北静王的嫡妃,若不多些嫁妆,日后钗儿在贾家怕是难做啊……”
“娘……”薛宝钗不觉动容:“钗儿知道娘是疼钗儿的……”
“你们两个手心手背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能不疼!”薛姨妈拉着女儿的手,眼中充满了希冀:“钗儿是个能的,如今带了丰厚的嫁妆我便也能放下心……只你那哥哥虽不成器,还要求那老太太帮衬,有个地方约束些,我却也死而无憾了!”
薛宝钗闻言神色一黯,刚刚涌出的一丝温暖之情瞬间消失殆尽……原以为娘当真是怕自己嫁过去以后不得立足,却原来仍旧是为了哥哥铺路……
“钗儿知道,钗儿记下了……”淡淡的调子,淡淡的面容,压下了那颗失落的心。眼见莺儿带了人来摆晚饭,便起身扶着薛姨妈去坐。岂料第一口饭还未吃到嘴里,却听院子门作响,接着便是文杏的说话声。
“莺儿,去看看。”文杏素来寡言少语,不似那莺儿开朗。若是能言上几句,来人必是个熟悉的。
“是!”莺儿放下布菜的筷子,径直出去查看。不想,却将那王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彩云迎了进来行礼问安:“彩云见过姨太太,见过宝姑娘!”
“哎呀!什么风把彩云姑娘吹来了!定是还没用饭吧,快快!莺儿,快去添副碗筷!”薛姨妈殷勤备至,起身亲自去拉彩云一道坐。
“这可使不得!先谢过姨太太的好意!”彩云笑着拉住薛姨妈:“只咱们太太还在等着,我是特地来请姨太太与宝姑娘过去说话的。”
“哦?这般急切却是何事?”薛姨妈一愣。
“还能有什么事,免不得是二爷和宝姑娘的亲事!”彩云笑道:“许是有什么细琐事项要商议吧!”
“对对!”还能有什么别的,薛姨妈满面红光,叠声的叫莺儿去取几些上进剩的鲜果:“我这收拾收拾就过去,彩云姑娘且稍等等!”
“娘,钗儿等您回来用膳。”宝钗闻听成亲一事,垂首含羞的取来薛姨妈刚脱下没多久的外衣。
“二太太千叮万嘱的要宝姑娘一道过去呢!”见宝钗是要留下,彩云赶紧补充。
“哦?”宝钗不觉疑惑,谈论成亲那日事的话,是很不许姑娘家旁听的,缘何叫自己也去?
“既是你姨妈的意思,钗儿也过去吧!”薛姨妈知道王夫人是个历来重视家族规矩的,定是有什么要事才这个时候来请,拾掇一番,带着宝钗急急的去了……
屋子里,多头的烛台火光跳跃,偶尔发出嘶嘶的响声。忽然一个小火花啪的爆开,放在以往,怕是早道此乃吉象。只眼前,王氏姐妹坐在床边,宝钗坐在凳子上,三人静默不语,间或薛姨妈的轻泣与王夫人的深叹。薛宝钗只能紧紧的攥着绢子来掩饰轻抖的手,脸色苍白,嘴唇似乎要咬出血来。
“钗儿,若是心中难受,你就哭出来吧,哭一哭心中好受些!”王夫人虽应下了这个说破二娶的差事,此时却也不忍见宝钗的悲伤样子,毕竟是从小看大的外甥女,又是亲妹子的女儿,说一点子情分都没有,也不大可能。
“妹妹!”薛姨妈痛哭出声:“叫姐姐心里却是再难得安生!”
“我何尝不是无奈的紧!”王夫人拿出帕子陪着抹泪:“姐姐知道,这府中虽皆道二房里出了娘娘,向来是当家主事的,可哪一样不是老太太把持着!便是那宝玉才离了娘胎不久,便也被抱过去养,我这个名头的亲娘反而不得干预儿女的婚事,只能眼睁睁的瞅着,却无计可施……”
“可钗儿与宝玉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般多年那老太太若是不满意,缘何不早说!可毁了我那钗儿的终身!竟要与一个不知那路子出来的什么姑娘肩膀一般齐!”薛姨妈将帕子掩在脸上大哭不止。
宝钗不发一言,两眼瞪的大大的直盯着桌子上的茶壶,眨都不眨一般,泪水漫过瞳仁却固执的不让它掉落,更充耳不闻那两人的言语,脑中心中乱哄哄呃一片。
086无可奈何成定局 因妒成恨见黛玉
正文 086 无可奈何成定局 因妒成恨见黛玉
“姐姐,宝玉年纪实已经不小,都是那林家的狐媚子耽误的!老太太眼下又着急多抱孙辈,出了这意思,我却无法反驳!”王夫人诚挚劝道:“老太太已然说了,这管家权定是不能旁落给外人的,只要咱们钗儿先有了身孕,这正妻的位置必是给她留着的!且有句话在这里放着,日后我必全力扶助钗儿,视同亲女!姐姐很无须担心……”
别看嘴上说的无奈,对于老太太的想法,王夫人实际上却是一百个赞同,不惜出卖了自己的妹妹家来配合演戏。妹妹,总归只是妹妹,是另一家子人,儿子才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尤其是宫里的元春被贬之后,她除了每日求神拜佛祈求复位以外,便是操心宝玉的房中事。一面看不起妹妹夫家的商家身份,一面却希望宝钗能够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一方面不喜欢儿媳张口风花月雪,唐诗宋词,一方面却极想攀上亲家是个书香清贵府邸,面上有光,当真是鱼与熊掌,尽想兼得。当然,林黛玉是断断不可的!若娶了林黛玉那个狐媚子,宝玉眼中哪里还有自己这个亲娘!更何况,当时黛玉的财产已经被吞尽,林如海亦死去,钱势两方面皆帮衬不到宝玉。凤藻宫事发揭出了另外的三百万银钱,王夫人懊悔的只想拿把刀把自己捅死,却也庆幸自己听从了老太太的吩咐,年前便悄悄通过忠顺王爷强压着卓家定下亲事,这一下子便是两笔嫁妆银,多少也弥补了一点心中的酸痛。她根本就不惧怕薛家会翻脸,宝钗已然蹉跎至十九岁,又被元春指过婚,若嫁不长宝玉,这辈子可就完了!为了薛家的脸面,薛姨妈也绝对不会允许退婚,即使宝钗不乐意,她也定要绑了女儿上轿拜堂的!
“钗儿,钗儿,你倒是说句话,可不要吓唬娘!”薛姨妈见女儿遇见这般大事却是一声不出,难免心急,哭着上前轻摇宝钗僵直的身子。
随着身体的摇动,眼中贮存良久的泪滚落脸颊,宝钗抿嘴伸手擦了擦,轻声道:“娘,我们先回去吧!”说着,起身沉稳的向王夫人施了一礼:“姨妈教诲,钗儿铭记在心,只今日天色已晚,很不敢打扰姨妈休息,我跟娘这就先告辞了!”
“钗儿……”正伤心中的薛姨妈不知宝钗因何忽然要离去,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再留下来还能起到什么作用。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要咬牙挺过去。
“娘,走吧!”宝钗淡然的搀起娘亲,母女二人相携着离开,在背后王夫人淡淡哀愁却隐隐得意的眼神中,子出了院子……
将薛姨妈送回房,说了些宽心话劝慰了一阵,又吩咐了小丫头们好生侍候,才回去自己的屋子。昏昏沉沉的关好了门,走到床边。
躺在小几上的那封大红的清单,红的炫目,似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子般,将宝钗那本就勉强保持的端庄划开一道口子。愤懑,嫉妒,怒恨,委屈,哗啦啦一齐涌了出来,再无法收拾!猛地冲上前,抓过那张红的不禁想让人毁灭的嫁妆单,唰唰撕个粉碎,扬手一洒。细碎的红色残片凌乱飞舞,如同新婚庆典上的花瓣,不,更像喜庆爆竹的残余……
宝钗扑倒在床上嚎啕大哭,她恨!她好恨!自己经营了谋划了这么多年,却是前门拒虎,后门引狼!,原以为好歹弄了那林黛玉出去,便可高枕无忧。不想,螳螂捕螳黄雀在后!谋划出的大好局面却被那个不知就哪里出来的什么卓姑娘给搅的七零八落……用被子死死堵住嘴,须臾,倾盆的眼泪便将被头完全打湿,却死咬着不发出一丝的声音!她是宝姑娘!她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宝姑娘!怎能让下人笑话,怎能认输于此!
足足将多年积攒下来的怨恨发泄够了,宝钗渐渐恢复了平静。就算是往好了看罢,宝玉与那姓卓的女子素未谋面,否则依照他那没有心肺的脾性定是要回来说的。如此,首先便占了先机,成亲后又可掌起管家权,若是宝玉大多时间都能与自己在一起,要有身孕亦是不难……
睁眼熬过不眠夜,扑了厚粉,一太早便去贾母那里请安,贾母深深的看了看宝钗,却慈祥依旧。二人心照不宣,并不再此事上过多言语,只安排她与探春惜春一并到北静王府去见见黛玉,若能,便好生劝说,唯有回贾家待嫁才是正理。
由静贤索银一事起,薛贾两家的暗斗算是以贾母的优势而告终,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这才有了刚刚雪瞳回话,道贾家三位姑娘递贴子到访那一幕……
自认为阅历无数,却也被王府的显赫所震授。这北静王府,外观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新奇之处,墙体亦掩藏在浓林绿荫之间,一些子书香罢了。不想入得内里却是别有乾坤。单单最下等的西侧院四进院墙的楼阁房舍,均是玲珑剔透的霞色剔透琉璃瓦,回廊蜿蜒,雕梁画栋,环绕在没有见过的珍奇花草间,赶人不备,摸了摸栏杆外层间隔着包裹用来装饰的亮色表面,喷喷!竟是纯金!脚下的路均由汉白玉铺成,没有一丝儿的错缝,造型各异的暗纹凹槽,却无丁点灰土堆积。
不由得又在心底与贾府一番对比,加上昨日那番重击,宝钗心中不平之感欲重,压得一向不甘于人下得她憋闷难当。
选秀无望,为了获得显赫贾家童二奶奶的位置,她冷眼看大观园中的倾轧排挤,更不惜施计欲毒害黛玉!不料宝玉眼中仍然唯有那样清丽,一时间她深感挫败,妒从心来!整整用了两万两银子,换的了姨妈的同谋,说通了宫中的元春欲强行将黛玉聘替为妾!……谁知算来算去一场空,林黛玉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北静王府未来的王妃!好歹送走了瘟神,金玉良缘值日可待,岂料那老太太又设计出一个卓姑娘横亘与二人之间……薛蟠一事毕竟阴影还在那里,自己又素来冠着大度的名头,便是贾家再聘十女,她也不能反对一丝儿。宝钗昨晚妒恨的是那坐享其成的卓姑娘,一入王府后却只恨自己为何当初没有让姨妈加重些药量。林黛玉!上天要她出现竟就是为了打压自己不成!这样的富贵,这样的尊容……自己梦中百转千回,可现实中,却生被她占了去……
与宝钗的复杂思绪相比,探春内心则是无比的兴奋,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北静王侧妃,那满满的雄心喷薄欲出。眼瞅着北静王府富贵锦簇,胜过那府里何止一二!若无太后聘礼提携,以自己庶出的身份,怕是连庶妃的边都摸不到!如今即将成为贾家嫡女,那繁华高贵的生活就在眼前,必将顺意协助太后将林黛玉除去,而后主持北静王更是水到渠成!心底喜悦万千,脸色却平淡如常,尽可能的作出高贵的举止风度,并带着些挑剔的眼光来审度环境事物,林黛玉素来不经事,遇事只会懦弱哭泣罢了,待自己入府后便要借势压她一筹,大展拳脚!便是景观花草,也要样样随了心意才行!
身后以丫头身份跟着的紫鹃却是忐忑不妥,早在林姑娘初入府的前一晚,她便被老太太叫去说话,命她定要找出黛玉定亲的聘定之物。多年以来,丝毫没有线索,更是因为林姑娘与童二爷的交好让她思起了终身,拼了命的将两个玉主子往一块拉扯,甚至不惜有损黛玉的清白,如今再见,林姑娘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走了半柱香的功夫,西厅已至,先行让进了探春与惜春并着两个丫头,见门帘子落下。宝钗费力却也动作飞快的从手腕子上抹下一个金镶玉的镯子,塞到带路丫头的手里,嘴上奉承道:“劳烦姐姐了,一点子心,实在是很不成敬意!”
谁知那丫头看了几眼镯子,连眼皮都没大动便将东西还给宝钗:“这可是很使不得的!王府自由王府的规矩,比不得那浑浊之地的俗气规矩,姑娘莫要为难奴婢!”虽以奴婢自称却毫无奴婢的谦卑,浅浅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这……王府的奴才,礼数却也不过如此…… ”宝钗闹了个大红脸,斜眼看了看身后的紫鹃,自己一边打着圆场,一边将镯子塞在紫鹃的手里:“拿着吧,混当个玩物便成了!”也不待紫鹃道谢,拎起裙角自己打起帘子迈进了厅中。
这西厅虽是王府上下最小的厅,却也有两个荣禧堂大小,两旁各设四个座位,一水儿的红檀香漆,镂空雕刻,五彩盘蟒软垫齐齐放置,只着一眼便知不是俗物。主位背面大墙画非福寿、非吉祥,而是一张大大的山水风风景墨画,直引的惜春不错眼球的琢磨。两旁各四个小金雀笼的熏香炉,散出袅袅轻烟。
宝钗也不推让,大模大样的坐在左下首第一位,惜春淡淡的看了一眼,径直走到右下首坐下,探春则跟了宝钗坐坐在左边,几个丫头静立在身后。
忽而门帘子一响,一个身穿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捧着茶盘子走了进来,依次摆茶,却独独少了探春的。探春不明就里,纳罕的看着那丫头的背影,惜春却是品出了些门道。
当听说林姐姐居然与北静王爷自幼定了姻缘时,自己激动的不得了,跑到拢翠庵不断的磕着头拜谢观音大士。她感觉得到,老太太对自己将匣子无意带出府去的事情十分恼怒,却碍于她本是宁府姑娘的身份不敢怎样。还反过来不断的在大哥哥面前好言相劝,让他把自己送回荣国府。大哥哥本是不允,只尤氏觉得这荣府终究是根基雄厚的,若是能沾上些光泽倒也便宜。因此虽然没有住过去,却有个大事小事的仍旧把她打扮了送过来,讨贾母欢心。那日北静太妃索银过后,老太太便病倒了,也省了多日的晨昏定省。
不料今日一早,尤氏便将她打扮了送到贾母那里,才知竟是贾家要几个女孩子去游说黛玉来贾府待嫁!这可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哪里有被人谋了谋命罢了还要重新跳回虎狼窝的!她此时还不知道,贾母已然将她也谋划了出去,只带待太后手谕。
那宝钗一口应下,还口口声声道若是林丫头懂得孝顺便很该回到贾家待嫁,让老祖宗放心。薛家的事闹的这样不堪,居然还能嫁进来,可见这荣国府是乱到了如此的地步!
惜春虽然预料着此次来访极有可能被拒之门外,却也抱着侥幸心理期望见上林姐姐一面,不求能够言语,只看一眼,也好啊!……刚刚还纳罕着因何竟这般顺利进得门,如今看情形却是这北静王府要给林姐姐出气而已,哪里真是“待客”。
等了半晌不见才人来,宝钗依旧不动声色。早知定会这般,如林黛玉那般小性之人,若受了委屈必然要出了气的,不足为惧。只要她一露面,凭借自己不烂之舌,与利益仁孝的大帽子,还不把她压的乖乖回贾府!哼!只怪林丫头自己单纯,极容易上当。若是今日这事办成了,来日里在老太太那里才更能站得住脚跟!
“雪雁姑娘!”
“雪雁姑娘好!”
帘子外七嘴八舌的问好声此起彼伏,宝钗闻言即可堆起笑脸望向门口,只待黛玉进来好亲人寒暄。不想帘子一挑,进来的只有雪雁。只见她嫩绿一身苏绸衣裙,外罩淡绿色的纱袖,捧着大托盘。过去怯懦惶恐的模样丝毫不见,只淡淡的扫视了一眼,日光在惜春身上略作停留,而后径直走到上座,将扛盘中的悬穗软缎铺挂平整的安置,身后的荷香与荷韵亦恭敬的站在一侧。
“雪雁有礼了!”雪雁站定后,规矩的向着惜春的方向见了个礼,别人却也不能说她是有意如此。
“不想这林丫头进了王府,雪雁丫头也威风八面的!”宝钗拿着手绢掩嘴吃吃笑着,根本不把雪雁放在眼里,若说是王府的丫头,倒会恭敬的紧。只见她一甩帕子笑道:“林丫头呢?快叫她出来见我!晚了我可要问罪的……”
“不知道宝姑娘是什么样的身份,竟敢问罪姑娘!”雪雁一声冷喝打断了宝钗不敬的话语。
“嗯?”宝钗热脸贴错了地方,没有料到当日里唯唯诺诺的雪雁竟是变了个人,不觉愣了愣。
“雪雁!便是林姐姐是这王府的未来王妃,可你也不过终究是个奴才,如何胆敢言语犯上!”探春款款站起身,扶着宝钗坐下,一副主子的模样,双眼瞪着雪雁:“便是王府高看,却也只是个丫头,如何能骑到主子的头里!”看来日后自己入了府中,不第一个便要拿她来个下马威!
“我的丫头,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吧!”莲凝打起帘子,黛玉袅娜的身姿出现。虽依然清瘦,但看那红润的脸色便也知在这府里过的是极舒心的。探春一见,忙笑着上前福身请安:“林姐姐身子可安好了?老太太惦记在心里,使唤我们姐妹来走动走动,报得一声平妥也便是个安慰不是!”
“三姑娘有心,黛玉离了贾家,在哪里都是安全的……”黛玉再见探春的群貌作态,难免从心底直升起一股恶心。淡淡一眼,便看到了惜春,又轻轻抚了抚鬓发,径直走到雪雁打点好的上座坐了,眼波浅浅流转: “刚刚是哪位说雪雁以下犯上的?”扫视屋内,却不期然见到丫鬟打扮的紫鹃,不由的冷笑一声。
“林丫头,三姑娘刚刚却是在为我不平,很没有责难之意!”薛宝钗赶紧圆场,伸手欲拉探春坐下。却不想探春似乎没有明白宝钗的意思,只站在正中,端着身姿,道:“林姐姐的丫头却更要懂得规矩,今日幸而是自己人厮见,若是来日冲撞了贵客,岂不是丢了北静王府的脸面!”已然将自己算做了北静王府的一员。
“却没有想到,三姑娘竟然为了王府的脸面如此费心劳神,只黛玉如今并未嫁,算来也只是无家可归,客居王府而已。如今也不好替伯母道谢,还望三姑娘海涵……”黛玉神色不动,亦不搭理薛宝钗,言语冷淡。看着那急切的探春,黛玉心中悲凉,杨嬷嬷出出的指婚一事言犹在耳,就这么等不及要入主王府了?还是对除掉自己的谋划很有信心?
“林姐姐将为王妃,却也知眼下不可越俎代庖。三姐姐又缘何义愤填膺要当北静王府的管家?”惜春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却也疑惑择春为何这般有所依仗一般,她素来与几个掌权者走的很近,怕是又有什么算计了。
探春虽心中有数,却不敢当即点破指婚一事,若这事出了差错,自己便当真不能活了。因而只瞪了惜春一眼,赌气坐回椅子……
087钗黛见不留情面 见太妃毒计陷玉
正文 087 钗黛见不留情面 见太妃毒计陷玉
“这三丫头也是个好心的!只是雪雁却实不经事,日后尚需多加叮嘱些。”宝钗音色平缓,笑着劝解,一指小几上:“连三姑娘缺了茶水都没有发觉,又如何伺候好姑娘!”她可是不知道铁槛寺探春装腔作势那一出,还以为抓到了雪雁的疏忽,一如既住的一面展现豁达,一面貌似无辜的针对言语。
“宝姑娘,王府里的茶却是很不好,雪雁本以为三姑娘定会不屑,生怕一个不小心将王府的茶碗摔了雪雁担待不起。如今看这意思,好与不好都要为三姑娘奉上一杯!免得火气太大呛了脸面!”雪雁一笑。黛玉的人,哪里有笨嘴拙舌的,要不是在贾府中藏得极深,恐怕早已与晴雯一般下场。亏得姑娘想到了,明暗制约着雪雁,才终于挨到今日!
“还不快给贾家三姑娘上茶!”雪雁一声吩咐,心中极其鄙视,这样的人,也配进的王府!太后当真如同那贾母一般的恶!探春闻言方知道雪雁竟是故意在报复那日铁槛寺的事,不禁恼羞,死命咬着嘴唇。
“是!”门口的丫头婆子闻声赶紧去准备,而后端茶进来,却无盖子,只一个粗茶杯,里面淡淡的盛着一杯白水,摆在桌上后退了出去。
只这般快,便也可见那雪雁在王府定是凭借黛玉受到了相当的重视,竟能吩咐动王府的丫头婆子,居然还有两个一看便不是普通丫头的亲自服侍。紫鹃低头攥紧了帕子,做了宝玉的姨娘,却也只是半个奴才,便是吩咐怡红院的丫头做些事也常常遭到搪塞,莫要说像雪雁一般发号施令了……
“你!”探春恕极,站起身,劈手拿过杯子就要摔。
“这里可是北静王府!不是贾家搜园子时,别忙奴婢没有提醒三姑娘!”雪雁淡淡的一句,将探春的动作定在那里,松手也不是,摔也不敢当真摔下去。
紫鹃见了雪雁的模样更是后悔的想把自己掐死!若是当初没有背叛姑娘,如今站在上面的定是自己!日后也定是那北静王爷房中的人了……只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
“林丫头!”宝钗见黛玉由得雪雁胡闹,不禁心中大不悦,刚要说些什么,却冷不防瞧见宙纸外一个妇人的影子晃动,长长的金钗流苏标出了其显赫的身份。眼珠一转,竟落下泪来:“雪雁丫头!纵使林丫头有着如何的委屈,终究是我无奈父母之命与宝玉订了亲,与三妹妹很没有关系,若是如此做能够让林妹妹出气,我却也认了!”言语诚恳,似乎让人辨不出真假,几句话便泼了黛玉一身的脏水。
这脸变的!窗外的齐静贤不禁感慨,怪不得玉儿会受了这对阴险母女的欺骗,若是在现代,可绝对是演技派的演员!不成了,饶是雪雁丫头口舌犀利,却不比这钗子会收买人心。本是不知缘何欲发恕的薛家丫头忽然转了路数,只自己刚一动作,窗上的影子便随着舞动,忽而明了,感情她却是发现有人听着了,惺惺作态而已!刚要进门,却听屋由传来黛玉清亮亮的嗓音。
“薛姑娘,你的良缘与我何干!黛玉打小便定了亲,虽未人前言明,事实却也如此。宝姑娘很不必将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剌,黛玉不稀罕你那金玉良缘!你也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诬陷黛玉有了私情!”第一次,黛玉明明白白的将心事完全晾开,直白的将宝钗的话顶了回去。
“这可是哪里的话!”宝钗和善的笑了笑:“林丫头真还是那般小性刻薄,半点不饶人的,不过是姐妹间说说罢了,哪里便是诬陷那般严重了!”她就是要说给窗外的人听,林丫头心胸狭窄,容不得人!哪有老人家愿意娶这样的儿媳。
“黛玉却是孤女一人,便是看在娘亲姓氏的份上称呼贾家姑娘们一声姐妹,如今也已断了关系。却不知哪里来了薛姓的亲戚!”黛玉冷冷道:“怪不得薛姑娘要挑雪雁的礼,却原来薛家果然是好规矩,姐妹间可以互相说私情的!这规矩,林家可是没有!今日里见面也只不过是想与宝姑娘说一声,黛玉素来没有与你争夺之心,只是你自己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罢了!黛玉言尽于此,日后亦是再无相见,雪雁几个丫头,送客!”说罢,起身便要往出走。
一番话顿时说的宝钗脸上臊的厉害,若是过去,黛玉口舌上不饶人,或是暗喻,或是借东言西,从没有这般直接。自己也素来混不当回事,只道是林丫头心胸狭窄罢了!没想到入了王府,她便拿起了架子,居然这样毫不避讳的嘲讽!给自己下不来台,有心教训,却因窗外有人不好造次,忽而火花一现,计上心来!赶忙起身拦在黛玉,恳切道:
“林丫头,好歹你我也有着些姐妹情分,便是那日联诗之时,我也为妹妹遮掩过那事,却如何妹妹竟很不念情了!”宝钗一语欲道出黛玉看禁书之事,却又故意含混不清。相信若是窗外之人听到,也必然很感兴趣。
果然!黛玉面容微微一动,却依然冷淡的看着宝钗。看来她针对自己并不是只为了宝二奶奶的位置,而是一定要把自己逼到死地方可罢休……心中清明,亦不免隐隐担心,虽说伯母是现代过来的人,却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对自己生出些看法,更是无法堵住阖府上下的悠悠众口。一旦传开到了宫里,只怕又是祸端!黛玉终究是这个时代的人,哪里能毫不在乎。
齐静贤不是没有看过红楼,自然知道宝钗那日所谓的遮掩,是什么。不过听到这里,她却不能不出现了。彗玉聪慧,伶俐剔透,却远不及那这个薛姑娘的恶毒。谈笑间便将人置于崖边,阴毒伎俩无需思量便手到擒来,便是那次遮掩,恐怕也是她有意利用取得黛玉信任。今日明知自己在外还故意提起此事,分明是把黛玉往死路上撵。
那西厢记能有什么,无非就是写了个追逐爱情的故事,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可在这个社会,一旦被揭发看了禁书便如问被盖上了放荡的印记,人人唾弃之。幸好自己来了,若是原来的北静王妃,黛玉即便没有死在贾家,只怕这个恶毒的薛家女因妒成恨,终究会将这事说出毁坏黛玉的清誊。
“遮掩过什么事啊!”莲茜打起帘子,莲桃与莲芯扶了静贤缓步进入,红色皇族装扮,长长的金流苏悬至肩,雍容华贵,红唇轻启笑道:“才还说玉儿为何会客这般久,小厨房刚刚送去了好的水晶糕,可是要蔫了!”凤眼瞄了瞄几人:“却不想一来便听得什么遮掩的,不知哪位帮着谁遮掩什么了?”心中暗笑那贾家竭力辩驳唱粉戏的戏子竟是三姑娘的传言,雪藏了她一段,今日竟又跑出来招摇了!很有些现代社会影视公司雪藏绯闻明星的作风!那里为了扒上王府,可是当真连脸都剥了不要的。
“奴婢见过太妃娘娘!”雪雁带着小丫头赶紧上前跪倒问安,黛玉亦是行了万福。
“嗯……雁丫头,做什么板着个脸?吓到玉儿的客人,我可是不依的!”静贤拉着黛玉坐回上座,紧了紧白玉的护甲,似笑非笑的看着下面三人。
“回太妃的话,贾家荣国府庶出的三姑娘嫌王府中的茶水腌臜,正要砸了去。”雪雁一本正经的回应道。
“不不!”探春才知这位贵妇就是北静王太妃,慌忙放下手中的杯子,亦不敢追究雪雁言语中的“庶出”二字。日后嫁过来可是很要拉拢北静太妃的,今日却因一时意气差点酿成大错,还被雪雁那蹄子告了一状,可是万万不能再大意了!“却是雪雁丫头误会了,探春不敢!”言罢,泪水流下,一如既住的矫揉造作。
“薛宝钗携两位姐妹见过北静太妃!太妃万福金安!”薛宝钗一拉探春跪倒,四平八稳,端庄贤淑。惜春站起,与那两人远着隔开跪下请安。
“不是贾家姑娘到访吗?”静贤莫名的问雪雁:“怎么还有位薛姑娘?”
“回太妃的话!”不等雪雁开口,宝钗应道:“小女本是金陵薛家嫡女,因常住贾府,素来与林妹妹交好,今日特地来看望,只求见到妹妹安好,我便心安了!”沉稳、端庄、朴实,极力在太妃面前留下好印象。
“听声音,刚刚便是这位姑娘在说什么遮掩吧?又是遮掩了什么呢?听姑娘口口声声的丫头,莫非是雪雁做了什么?”静贤转回头问道,看上去一脸探究。
“回太妃的话!”薛宝钗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忙跪直身子回话。林黛玉!只看禁书一事,便叫你再无翻身可能!“并非雪雁,而是林妹妹!”
“哦,我们玉儿却有什么是要你帮着遮掩的?”静贤嘴上问着,眼睛却看见了黛玉微微颤抖的手。将她的小手拉到自己的怀中放了,轻轻的拍着,示意不要着急。
“这……”宝钗假装犹豫,左右看了看一层子的下人们。
“速速说来!”静贤令道:“很无需有什么避讳!
“是!”宝钗如同得到了特赦,先是深深叹了—口气,十分的痛心痛首:“太妃有所不知,宝钗自居贾府中,便素来与姐妹们要好,只因年长,便处处打点照应。不料那日问老太太一处游玩联诗,林妹妹一时没有多想,便脱口说出了那禁书上的词。宝钗记在心头,私下里也提醒过妹妹,便是认得些字,常日里该多看些《女则》《女训》之类的佳作,而不可私下读了些混书便移了性情!”宝钗句句表白自己,处处刀剑相通,欲杀人于无形!眼光微微转了转,见众人皆吃惊不小,更是成竹在胸。
“老太太见天的思念外孙女,更希望林姑娘能够从贾家出嫁以慰林夫人在天之灵!我姐琳好心前来劝说妹妹尽些孝道,却不想妹妹丝毫不念往日情分,冷眼相对。虽说平日里也是刻薄了些,却不类今日这般绝情!宝钗一时情急说破了此事,却是无心之过,还望太妃恕罪!宝钗端庄的说完,无限惆怅,俯倒磕头。
静贤只觉黛玉的手已然愈攥愈紧,冰凉。用手抚开,轻轻拭去冷汗,静贤温暖着她的小手,看着下面的薛宝钗,言语间隐隐不悦着:“却不知薛姑娘听出了玉儿的哪句词呢?居然是禁书,可是了不得了!”
“回太妃!”宝钗赶忙接住:“便是那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一语出,四周众人却忽然不懂她在说什么了,只因没几个人识字,自然也没看过那书,只觉得这句诗词似乎没什盘不妥之处。惜春不明所以,探春却是红了红脸,连忙遮掩,一副不堪污秽的样子。
“良辰美景奈何天……”齐静贤反量沉吟着:“这可确硝是一句好诗啊,我却听不出是哪里有错儿的,薛姑娘,这词错在何处?”
薛宝钗先是一愣,生怕这良策功亏一篑,忙道“太妃娘娘,这句词却是那混书《牡丹亭》中的一句戏词,宝钗不敢有所隐瞒!”
“哦?”齐静贤怜爱的抚了抚黛玉的头发,转过头不可思议般道:“既是混书,便是姑娘家很不能看的!宝姑娘真是饱读诗书,博闻强识啊!”
“谢太妃娘……”宝钗得了赞誉,以为达到了目的,连忙恭敬的叩拜下去。不料头还末沾地,便忽然反应过不对味来,只悬在半空。
“扑哧!”惜来轻声笑出,赶忙用帕子掩住嘴,将头埋的低低。
“都说皇商薛家的宝姑娘是个不类商女的,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静贤轻批拇指:“堪为闺中典范!”
“太……太妃娘娘……”薛宝钗忽然感觉自己上当了!瞬间,额头上密密的渗出了汗珠,心底连道糟糕!是自己的错觉吗?这样的豪门贵族,缘何能不在意未过门儿媳的闺中言行?可怎么觉着都是太妃刚刚故意在设计好了让自己跳!
“若说禁书,那禁书的《西厢记》我却也能说上几句!”静贤哈哈笑道:“抬泪眼仰天看月阙,天上人间总一般,那嫦娥孤单寂寞谁怜念,罗幕重重围住了广寒……还是从贾家戏园子里传出来的呢,满大街可都是知道的!怎么,薛姑娘今日要不要帮本太妃也瞒上一瞒!”
“太妃说笑了……”一滴汗珠啪的掉在地上,薛宝钗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料到太妃居然丝毫不在乎!她真的不在乎自己未来的儿媳竟偷阅禁书吗!
“薛姑娘可有过日不忘的本事?”前贤忽而转变话题。